-题目瞎起 想题目时有个“他只爱他的好朋友啊~而他的好朋友并不爱他~”的旋律占据了我的大脑
每句“兄弟”背后都在大声喊“我爱你”，路明非尽管习惯了，偶尔也摸摸自己心脏哂一句“兄弟，我心里难受的咧”。
他送楚子航去和女孩约会过，完了以后开着跑车撞着夜风去和别的真兄弟喝酒，看漂亮男孩女孩拥抱着跳舞。
他和楚子航一起在游戏里用情侣角色过，被僵尸群追个半死，他返身一枪崩了捏住楚子航的僵尸，自己被咬死，输了也还傻笑。
他和楚子航因为住在一起被调侃过，每次他都说“好兄弟嘛”，然后用力拍着楚子航的后背。
他原以为双方都默认了一起过圣诞节，而楚子航在22号告诉他，圣诞节他要和别人去滑雪。路明非甚至还没来得及失落，便已经笑容灿烂地说：“好啊，玩得开心，圣诞快乐。”庆幸自己没有自作多情地说：“24号晚要不要看电影？”
他默认了“我们”，楚子航却没有那样想。
23号下午之后，房子就空了下来，漫说圣诞树和炉火，楚子航的房子里连槲寄生花环和小姜饼人贴画都没有。
路明非围上围巾，顶着大雪出门采购。24号中午之后，连最勤劳的亚洲超市都会关门，现在，他发现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或许是上天也不想看他吃瘪得太惨，在路上他遇到了里奥，一个卡塞尔的美籍意裔同级生。
说明原委后，里奥便邀请他一起回波士顿的家过节，他有几个兄弟姐妹，大家还会互相送礼物，过节会很开心。
“快上车吧，雪都快淋满头了！”这意大利裔小伙子大喊。
路明非看着他的笑容以及清澈的蓝色眼睛，骂了一句去他娘的独守空房，跺跺脚说：“行！你载我回去，我收拾点东西，马上就走。”
路明非收好了一个小箱子，对着刚买的速冻食品眨眨眼。家里要断水断电，冰箱不能用，等他回来，这玩意都臭了，希望到时楚子航不会一气之下将他扫地出门。
“Leo，不知道这个怎么搞，能拿到你家吗？”
“我能进来吗？”里奥始终等在门外。
里奥看了一眼，笑着说：“把它们都弄熟，我们路上吃。”
“认真的，Ricardo，从芝加哥到波士顿，我们两个吃差不多，快点！”
里奥在厨房像大狗一样催来催去，路明非被他弄得发笑。
“嘿Ric，快点上吃的，开车可是很费神的。”
“兄弟，你先担心自己会不会撑死吧，赶紧来帮忙啊？”
路上下着大雪，路明非昏昏欲睡。电台播着煽情的圣诞歌，让他没来由矫情地伤心起来，觉得十分对不起辛辛苦苦开着车的里奥。
“要换我来吗？”他转头对里奥说。
“你睡吧。”里奥轻柔道。
路明非掏出手机，刚好看到楚子航发的四人合照，他、苏茜、恺撒、陈墨曈四个人穿着整套滑雪装备，在滑雪道上一字排开。雪野一望无际，这滑雪场搞不好是加图索家私有的。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两对青年男女般配。
路明非挨个给他们四个都点了赞，熄灭屏幕，把一点难过眨回眼眶，闭上了眼。
里奥没有骗人。他出身一个意大利裔家庭，兄弟姐妹以及父母的兄弟姐妹都很多，满满一大家子挤得房子都温馨了起来。小别墅内装点着各式彩灯、彩帷、花环、小天使塑像，食物的芳香溢满。
路明非的到来受到热烈欢迎。
里奥帮他提着箱子带他上楼：“你得和我挤挤了。”
“没事。”路明非好奇地四处打量。
里奥把路明非的箱子放下，“有一个东西送你。虽然没到时候，但早晚要给你的，免得我姐姐大惊小怪。”
“什么？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临时没有礼物还给你。”
“不用你还。”里奥低声说。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和路明非并排坐在地毯上，“给你。”
“谢谢。”路明非被感染得有点严肃，也很严肃地回应，惹得里奥扑哧一笑。
“我靠，我很紧张啊！像求婚似的，兄弟！”路明非一边口胡一边掀开盒子，取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小东西，一副任天堂红蓝初代手柄。
里奥垂着眼睛说：“我听说你喜欢打游戏。”
路明非吃惊，摸了摸小小的按键，说：“谢谢，我非常喜欢，真的。”他说得很郑重。
里奥抬起蓝色的眼睛，张开双臂，两人拥抱了彼此。
“圣诞快乐。”他们互相说。
“可我一时真的没有东西回礼。这太郑重了。”路明非说，“这东西很难找吧？”
“没关系，你来就是最好的礼物。”路明非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感动，里奥就松开了他，拍拍他肩膀，“走，我们下楼。”
“好！”路明非跳起来。
里奥的家人们在看电视上的歌舞演出。里奥语速飞快地用意大利语和年纪大点的几位介绍路明非，路明非一句都听不懂，只好傻笑点头。
除开各位叔叔阿姨，里奥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还有一条叫莉莉的金毛。
晚饭时间，全部人挨挨挤挤坐在桌子前，做了简单饭前祷告后开吃。路明非本来以为一路上和里奥吃了那么多垃圾食品，再吃不下了，谁知是低估了自己。吃得脸都红了，又被里奥的哥哥姐姐们怂恿着喝起酒来，直至面红耳热，半合着眼躺在沙发上看里奥继续吃喝。
“Ric，不要动。”里奥笑着举起手机。
“嗯？”路明非迟钝地抬起眼帘，喊着浓重酒气哼了一声。
“好，就这样，别动。”里奥举着手机走近，“Lily，快来。”
镜头里的路明非只穿着一件贴身毛衣，满面红云，眼睛朦胧，半躺在沙发上，反应迟缓地盯着镜头，一只手抱着孔雀绿的方形抱枕，另一只手抚摸着金毛犬。
里奥很满意，路明非在照片里够傻的。即使看照片的人听不见歌声，也能想到此时的温暖和快活。
“拍的什么，快给我看看。”路明非懒洋洋道。
里奥凑过去蹲在他身边，近得能闻见对方呼吸里的酒气。
“看，你醉了。”他低声说。
“嗯。”路明非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醉了，我喝不了多少。”
“等一下！我要给Lily拍照片！”
“嗯，好，好。”里奥半扶着路明非，等他拍了几张，问，“好了吗？”
路明非费力眨了眨眼，手一挥：“好了！”
里奥摇了摇头：“你真的醉了。”说着便把他架到肩膀上，回了房。他把路明非放在床上，跪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一声。
楚子航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类似嫉妒的心情。他反思了很久，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路明非喝醉了和金毛的合照发布后已有近200个校内熟人点赞，大家都在嘻嘻哈哈，互相祝福节日快乐，间杂几句路明非醒酒后对Leo的辱骂，一片其乐融融。
他强制自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重新参与到四人活动中。不过一整天都冷着个脸，但是又由于他正常状态就是一天到晚都冷着个脸，也没有人特地去安慰他。
路明非倒是主动拨了视讯通话：“摩西摩西？”
“哎哟，这么冷漠？Homie？”路明非把摄像头对在鼻孔下面，“不好玩吗你那边？”
“没有，”楚子航听见路明非那边的音乐声，“你呢？”
“哎我跟你说，小时候回老家过年都没这么热闹过，真是来对了。”路明非兴致勃勃地讲了一会儿里奥家多么热闹，他的兄弟姐妹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多么有趣，他多少年没和别人挤一张床睡，还挺暖和的，啊不对，几年前就和楚子航挤一张床睡过，火车站罢lovepeace工那次，不过那是夏天…楚子航就安静地听着他絮絮叨叨，路明非说累了，以“我还没上山滑过雪，师兄，是不是特爽？”结了尾。
“四个人呆在庄园，没什么可做。”楚子航轻描淡写，“还不如回家和你打游戏。”
路明非忽然卡了壳：“啊。”然后又转到其他话题：“我走之前不知道你在哪儿，也不知道有没有时差，就没找你。你没有快递啥的在家要收吧？”
“那就好那就好！”他回头看了看，转回来急匆匆道，“催我出门了，不跟你说了，亲爱的朋友再见吧！圣诞节快乐！”路明非挂断了通讯，呼了口气，转头对里奥说：“来了来了！”
“和谁聊天？”里奥牵着莉莉在玄关等路明非换鞋。
“跟我室友呢，我怕他有快递送回家没人收。”
楚子航想了想，发消息问路明非：“你几号回家？”
过了很久才有回复：“得看我朋友，我蹭他车来的。”又补充：“应该会待到整个假期大半吧。”
“哎师兄，给你看看他的狗！”然后发来一张金毛的照片。
楚子航看了一眼，没有回复，灭掉了屏幕。在他身后，苏茜和陈墨曈在加图索家私人庄园的体育场内玩击剑，恺撒在马厩刷马毛。
“楚子航！来不来？”陈墨曈摘下面罩，大口喘着气。
楚子航放下手机，“你和我？”
“你和她。”陈墨曈挥动剑柄，分别点了点楚子航和苏茜，“我歇会。”
楚子航看了看苏茜，见苏茜笑了笑点点头，楚子航才去换上装备。
“不用留情。”两人互相举着剑，苏茜说。
“你也是。”楚子航回答。
他常年用刀，现下又有体能优势，苏茜那边很快亮了红灯。陈墨曈大声道：“输得这么快？让你不留情你还真的一点不留，楚子航，不愧是你。”
不过苏茜并不介意，摘了面罩问：“你心情不好？”
楚子航皱了皱眉：“好吧，是有点。”他透过体育馆的玻璃墙看向漆黑的庄园四野，“雪下得太久了。”
苏茜也看向远处：“天气预报说会一直下到元旦，说不好我们就得一直在庄园里了。”
楚子航忽然对这样的设想有点烦躁，却又说不出什么话，只好回了一句“是么”。
路明非每天白天出门瞎逛或者在里奥家吃吃喝喝，晚上和里奥并排坐在房间地毯上开着投屏打游戏。他偶尔会想念楚子航，这时他会奇异地安静下来，这种安静很脆弱，里奥或者随便什么人，甚至是莉莉往他身边一坐，快活的空气立刻又涌了出来。
但他确实有那短暂的、安静的时刻。
跨年的时候他和里奥冷得哆哆嗦嗦，等在广场上倒数。到“零”的时候周围的情侣纷纷抱头啃起来，里奥和路明非面面相觑，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里奥说“我们在这好尴尬，要不然也亲一个”，路明非惊恐地抱紧了自己，夸张道“兄弟你怎么这么钙”。
准点的时候，各种信息水一样涌进来，但他忍住了不要那么准时去找楚子航。
因为他知道他正和女孩呆在一起。
他们是好兄弟嘛，兄弟要为兄弟好，何况他那么爱他的好兄弟。
两人回到家淋了满头雪，其他人都睡了，门廊留了小灯。路明非冻得脑仁疼，只想赶紧钻被窝。
“我们是笨蛋。”他悉悉簌簌上楼。只有他们两个傻蛋执意出门倒数，其他人都暖洋洋呆在家，而他更是两个傻蛋中更傻的那个倡导者。
“是的，”里奥附和，“我们是笨蛋。”
由于太黑，路明非边说话边走，砰一声撞到墙上。
“嘿！”黑暗中里奥憋着笑来摸他的脑袋。
“我靠，”路明非爆了句中文，“我他妈流年不利。”
“什么？”里奥听不懂。
“没什么。”路明非说。
还是黑漆漆的，里奥的手忽然揩了揩他的刘海，路明非脑中“嗡”一声，同时觉得有热气靠近。
“Ric，刚刚在广场上我说的…”热气越凑越近。
路明非的手机突然像炸开一样响了起来，他“卧槽卧槽”地说着，像端火盆一样手忙脚乱把手机掏出来。这会儿哪怕是骚扰电话打来他也要谢谢这打电话的哥们天降神兵救他一命。
“喂！”路明非劫后余生般接通电话，语气难免激动了点。
路明非火速换回中文：“啊没有，怎么啦师兄？”他说话的当口，灯亮起来了，他捂着电话对神色复杂的里奥示意，心脏狂跳着躲下楼。
楚子航显然听得出路明非的紧张，低声说：“没什么，就问问你。新年快乐。”
“好！好！你也是，新年快乐！”路明非悄悄回头，见里奥已经回房了，吁了口气之后又有点愁，这他妈是什么事儿啊！难道要跟他解释：Homie，我不恐lovepeace同，但这是我的初吻，有点惊恐你懂吧，而且我已经在别的homie那里排队领着爱的号码牌了，所以不好意思，你也别在我这排队了，恋爱循环要不得？
里奥兄弟姐妹多，路明非觉得自己应该打不过。
这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发出了爱的号码牌的homie还在电话那边等他说话呢，路明非觉得自己明明清清白白，感情史却瞬间不清不楚起来。
“没事，”楚子航貌似叹了口气，“出去玩了么？”
“嗯嗯嗯，去跨年了，冻得我头疼，刚才还撞墙上了。”路明非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你太不小心了，”楚子航的语气算得上温柔，只不过路明非还没回过神，于是就错失了这平时会沾沾自喜的温柔，“疼吗？”
“嗷，当然疼了。”路明非摸摸自己的头，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二十郎当岁小伙儿走路还撞头，还让暗恋对象知道了，挺尴尬的，“嗨，大过年的不说这个了。你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啊？啊？”路明非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下，精神一放松就管不住嘴，“我是你谁啊，楚子航，我要收费的。”
“没什么，你累了就休息吧。”
路明非现在又累，又不想上楼面对，想多说会儿话，最好说得里奥已经睡着了他再上楼。
“呃，快回家了哈。”路明非没话找话。
路明非尬住了，楚子航打他电话干嘛来了？“我明天就回家，你几号？”
楚子航坐直，看了看表：“如果雪停了，明天白天就回。”
路明非挠挠头：“还有好几天假期，回去干嘛？”
“可以再出去，”楚子航说，“就我们两个。”
“算了，懒得动。”路明非换了一条腿，“你不是下定决心不熬夜了吗？我给你说一个今天刚听到的睡前笑话你就睡吧。”
“金针菇让橙子去跳崖，橙子就去了，为什么？”
楚子航问：“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因为，菌要橙死，橙不得不死。”
楚子航叹了口气，路明非就继续口胡：“一个来自美国的蜜蜂叫什么？”
楚子航又配合：“什么？”
“U-S-BEE！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好笑吗？我都快笑死了，楚子航，你没有心！”
路明非挂了电话，头疼地往楼上走，里奥在地毯上打了个地铺，对他指指床上。路明非很愧疚，里奥却说：“晚安。”
第二日两人很默契地不说话，一路回了芝加哥。路明非觉得自己太笨了，一开始他就不该收那个古董手柄的，谁给普通朋友特地淘这种东西？
里奥摇摇头，替他把行李提下车，摆摆手走了。
路明非觉得里奥特好一人，如果不是楚子航在这挡着路了，他真想和他试试。其实差一点他们就能吻到了，可是人就是差这一点点。
傍晚路明非躺在沙发上吃垃圾食品，看《阿甘妙世界》，楚子航就回来了。
“嘿，homie！”他懒得动，瞄到楚子航又帅了点，心脏怦怦跳，暗骂自己没出息。算起来他们小十天没见了。
他以前去出差，一去半个月，期间不会、或只会轻描淡写联系楚子航，看着异地的月光或青草他总是很得意，他想，兄弟，你想不到吧，我想见你想得都麻木了，我握着刀时想着你，见陌生人时想着你，但那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潇不潇洒！
潇洒透了呗！也傻one逼透了。
“你朋友没在？”楚子航问。
“没啊，”路明非莫名其妙，“我让别人上家干嘛？你不是不喜欢吗？”
楚子航满意了。他设想过如果回来看见路明非和朋友挤在一起打游戏，他真的不知道怎样做才显得最若无其事。
“我没有不喜欢。”他说。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路明非哼了一声，“往过点儿，谢谢。”
“和学姐滑雪咋样？”路明非伸了个懒腰，“有没有牵上小手？”
楚子航直接无视了后一个问题，“一直在庄园里，后面几天有点无聊。”
“骑马、滑雪、击剑、打保龄、打牌、泡温泉、吃饭喝茶。”
路明非咋舌，这日子过得真美。
楚子航拿出一个东西，“给你。”路明非现在对别人送东西都有点心理阴影，小心翼翼接过，问：“这什么？”
路明非打开，居然是个木雕的小姜饼人玩偶，戴着红白相间的围巾，蹬着黑色小皮靴，非常可爱。
楚子航点点头，意思是“喜欢就行”，然后回了房间收拾行李。
路明非笑嘻嘻送他回房，等他真回去，笑容一瞬间垮了。他忽然觉得非常愧疚，对自己，也对里奥。他怎么对楚子航，里奥或许就是怎么对他的。
楚子航再回客厅时看见他缩成一团用手机打字，表情专心得有点严肃，然后就站起来开始套外套。
楚子航看了一眼窗外，雪停了。
“我出去会儿。”路明非边穿鞋边说。
“去见你那个朋友？”楚子航忽然问。
“啊？”路明非慌了一瞬，他怎么知道的？
楚子航微微皱起眉头，“回来睡吗？”
路明非忙说：“不用留门，我也不知道多晚。”他心里乱糟糟的，到处掏口袋找到里奥送的小手柄，揣好后就和楚子航道别，“走了homie。”急着逃走，也没管楚子航什么反应。
楚子航一下子心情极差，像个铅锤一样，重且不受控地飞速坠落，并且落得越来越快。情绪波动大到楚子航自己都觉得恐怖的程度。
里奥和路明非并排坐着，各自攥着一个酒杯。
“我就是震惊，绝对没讨厌你好吧？”
里奥闷闷地“嗯”了一声。
路明非见他这萎靡的样子，抿抿嘴，忽然使劲拍向里奥的后背，拍得他上一口酒几乎吐出来。
里奥怒目而视，路明非缺心眼一样笑起来，笑够了才说：“你别这样，整得跟我负了你似的。不谈恋爱不代表咱俩不是好兄弟吧？”
里奥扭头喝了口酒：“鬼才跟你当兄弟。”
“别介呀，我很喜欢你，不是那种喜欢罢了。”路明非忽然低落起来，“其实我有暗恋的人。所以我真的懂你。”
里奥看了他一眼，“是谁？”
“果然。”里奥嘀咕了一句。
路明非猛灌了一大口酒，“我决定告诉他了！”
“你确定？”里奥问，“就不怕跟我一样？”
“确定了！我之前就是傻two逼，他不稀罕我大不了我走呗，又不是没了他活不下去！我喜欢他又不是亏心事，爷的爱给我拿好！我要从战术上藐视他！”
“我劝你先找个翻车后可以随时搬走的地方。”
路明非听到这里忽然泄气：“我操。”
里奥挑衅地笑了笑，“不过我也舒服了，新年第一天你丢下他来跟我呆在一块，不气死他！”
“你好缺德，”路明非摇摇头，“可惜人家是个仙子，仙子不会介意凡人这种事情。”
里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别说是室友或者新年第一天了，就算是平时回家，如果莉莉丢下我自己去玩，我都能生她三天气！”
“而且照你说法，他是为了和你的约定才这么早扔下朋友回来的。”
“你让我亲一下呗，我给你支招。”
“真的不要吗？我很会亲，就一下，我在你醉的时候都没趁火打劫，你就了了我的心愿。”里奥眯着眼睛凑近。
“西巴！”路明非站起身，“别发酒疯了，早点回家，这个还你，咱俩别见了。”便将装着小手柄的盒子扔给里奥。
“我不要。”里奥一把将小盒子甩进角落，撞出“砰”一声，“滚远点，别再让我看见你。”
“草！神经病啊！别他love妈peace恶心人。”路明非恶狠狠骂了一句，一头撞进酒吧门外冰冷的空气。
怎么又他妈的开始下雪了。他怒而踢起一大抔雪。
转了好多圈，吹得脑壳疼，最后还是灰溜溜回家。从楼下看见灯没亮，也许楚子航已经睡了，毕竟要做改邪归正不熬夜的五好青年嘛。让他不等他就真不等，也算求仁得仁了。
他轻手轻脚地开门，走廊灯忽然亮起，照得他一下挡住了双眼，“嘶。”
楚子航都不用认真闻，“喝了酒。”
“嗯。”路明非不自然地点点头，抓起衣领嗅了嗅，“很臭吗？我再去吹吹？”
“再吹你就发烧了。”楚子航抱着手，他的脸逆着光，路明非看不清。
“唔…”路明非弯腰捂着眼睛，“师兄把灯关了吧，照得我好晕。”
光猛地又消失了。路明非不知道楚子航干嘛来了，况且他实在被晃得很晕，于是直接拍拍lovepeace屁lovepeace股坐在了鞋柜边，没讲话。过了一会儿酒气下去，他假装豁达道：“行了，不用管我。”
楚子航感到一阵难言的愤怒，紧接而来的是不解，不解自己的态度，不解路明非的反应，更不解自己为什么明知没有权利去管路明非的私lovepeave生活却又为此生气。
“就那么重要，非要下着雪去见？”他摸黑走到路明非身边，声音低低的，也并不是责怪，仿佛只是柔和地说起，但柔和得怪异，便像蛇的信子。
“刚刚没下，也没有‘非要’。”路明非强调，并摆手，“洗完澡就别碰我啦。”
楚子航却要碰。他摸到了路明非的头发，冷冰冰的一片雪水，不禁想，不如让路明非直接在朋友那里过夜好了，即使这么冒着雪回来，他们两人也没什么好做，他也还是这么不快，说不出缘由。这话却说不出口。
他要把路明非留在这屋子里，至于理由，他们是室友，又是师兄弟，身在异乡，难道不该是他们一起过年吗？
他可以自愿早点回到这屋子里，却没办法把路明非也留住。
路明非尝试着站起来，又晕得坐回去，问楚子航：“几点了？”
楚子航点亮手机：“十二点十九。”
“我怎么出去了那么久！”路明非喊，又在心里怨恨里奥，浪费他时间，糟践他好意，说翻脸就翻脸，还恨自己之前竟然他妈的真的有点感动。
“得问你自己。”楚子航说。
“啊我靠，我这么紧赶慢赶回来干啥呢，不就是想和你一起过元旦吗。”路明非嘀嘀咕咕，“一号都过了。”
等他意识到这话说得太钙，有暴露风险，话已经自己溜出来了。他竖起耳朵等楚子航的反应。
楚子航只握了握他冻僵的手，路明非不懂这算什么意思。
“呆会儿吧，别动，好不好。”过了一会儿楚子航说。鞋柜所在的地方窄，存得住暖气，地上又有地毯，不考虑脏的话很暖和。但两个成年男人窝着，实在有点挤了。
路明非什么都看不见，已经慌了五成，楚子航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忽远忽近地飞。何况和楚子航挤在一起，手还被他握着。心跳快得想吐，身体已经下意识抗拒楚子航靠近。楚子航这人有时候爱lovepeace搞煽情那一套，每每听得路明非想喊“师傅别念了”，那时他们是好兄弟，可以插科打诨、理直气壮，但他更怕他什么都不说，因为沉默的靠近培养了不该有的暧昧。
他习惯他的冷淡，习惯他的无动于衷，也习惯他喜欢别的人，唯独无法想象他会像软剑一样迫近，明明是水一样软的，却也水一样冰，一来就要人的心和血。
“呃我，我，我好了。”路明非把已经暖了的手抽出来，细声细气。可以！齁米，你不错！别慌！他乱七八糟给自己加油鼓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楚子航看出了路明非的闪躲。“这几天如果要出门就开我的车。”
路明非低着头，“不了，不会出门了。”
“那就不要去了。”楚子航终于松开了他，“你坐会再洗澡。”
楚子航回了房，路明非自己在角落又呆了一会儿，黑漆漆地平复着心跳。
剩下几天两个人各自出去应酬了一番，也喝酒，但默契地避免那晚的醉态，也不会说或问见了谁。路明非想，楚子航可能是见女孩子去了吧，那天晚上的事情很尴尬，也确实不该再有，他们都得找点新鲜的、合适的东西，清洗清洗黏lovepeace糊///糊的暧lovepeace昧。晚上一起打游戏，在家呆了一两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节后就不下雪了，天晴了起来。路明非盘算着表白以及搬出去住。他想，搬回卡塞尔也是可以的，可是芬格尔已经搬出学校了，他不是很想和别的人住一套宿舍。
但总之，他是非告诉楚子航不可的了。而且搬也是一定要搬的，不然他太累了。
就说一句，兄弟，我太爱你啦，你个大傻three逼可被我瞒过了吧！可是我也累咯，先走了。
就这样，一个道别。他是这么盘算的。
他不想让楚子航伤心，虽然楚子航大概率不会，但他还是不舍且不忍，于是没有单刀直入。
他是这样说的，某一天他坐在楚子航车上，看着路旁飞过的被快乐的人们堆起来的古古怪怪的雪人，随口道：“我回卡塞尔把车开回来。”
“开我的就行。”楚子航说，“你的车平时也不开。”
“放太久啦，怕它坏掉。干嘛老蹭你，我自己又不是没车！就算是好兄弟车也是要分开的咯！”
楚子航终于看了他一眼。他就佯装不知傻笑，说：“我不想再开车载你去pub，再去自己那摊，完了还得再接你，我晚点回家都不行。”前半句是真的，他不想再开车载楚子航去pub。
楚子航居然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只觉得不舒服。路明非好像是在谴责他，可他做错了什么？去pub？这算什么，路明非自己也去。他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没办法说出任何话。他彻底不懂路明非的心。
路明非回卡塞尔车库提了车，一扬起盖布，烟尘就纷纷飞洒。布加迪威龙光亮如新，可惜折在一个不适合自己的主人手上。
恺撒把这车送他是错的，因为他养不起这车。他和它不合适。所以他和车纷纷陷入时间的尘埃里。他想，就再在山路上开一会儿，他就能与它好好道别了。
2月13号路明非约楚子航出门吃饭。他笑嘻嘻说：“这个日子很有讲究，我怕你明天没空。”
我有空。楚子航心想，是你没空吧？又要做什么？会见到谁？他无法抑制自己的猜测，这猜测让他内心沉重。
见楚子航没反应，路明非咧咧嘴，抽出桌上装饰花瓶里的玫瑰，递给楚子航：“送你。”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嘴角也是僵硬的。
他紧张得没话找话，一会儿说这里的套餐很不错，一会儿说暖气太热，一会说一些同事朋友的花边新闻。楚子航也都耐心地听了。手上的玫瑰被细心地拔了刺，瓶里没水，拿出来很干爽，因此也能看出花很新鲜。
简直像是只为了这一顿饭而活的。
他还在想着路明非要见谁，他自己要不要为了不显得可怜也在明天积极一点出门，直到听见路明非说：“我要搬出去了。”
难得，路明非的耐心超过了他，又柔和地说了一遍：“我要搬出去了。”
“明晚？”他听见自己问，路明非明晚要和谁去开房了么？
“不是，”路明非甚至笑了，做了个手势，“从你房子里，搬出去，以后都是。”
楚子航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朋友”，那个神秘的、该死的、占据路明非越来越多心神的人。如果路明非听见他的心声，一定会笑他蠢，说，不，占据我越来越多心神的是你，就是你这什么都不懂的蠢钝和冷漠让我很累。
楚子航还在想，那为什么还送他玫瑰花？那个朋友知道路明非这样做吗？
路明非拿布巾擦了擦手，其实他已经很想吐了，却还是支撑着说：“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楚子航也攥紧了手指。
“也没什么，”他才发现路明非的脸都白了，“我一直都喜欢你，就这样。”他说完垂下了头。
跟想象的潇洒完全不一样，路明非觉得很痛苦，在话出口的一刻他完全陷入了绝望，并且只剩逃离的本能。
他从来无法“轻而易举”地爱楚子航，就好比只是蝴蝶碰上一朵花一样，随意、充满浪漫地爱一下。不是。这爱重得像个丑陋的水泥墩，拖着他整个生活往下坠。
楚子航从指尖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好像有人用针从甲床掀开他的指甲。他想起一些无可名状的感受，人常常就陷入这些未被命名的角落。德语有个词叫Fingerspitzengefühl，“指尖的感觉”，指极强极细腻的感受力，就好比人在因强烈的情绪而疼痛时，那疼痛最先是指尖传来的。
他必须握紧拳头来压制。
“你喜欢我，”他轻而含糊地掠过那个词，“那为什么搬走？”
“我累了。”路明非照实说，“你一向只把我当朋友，我现在也觉得当朋友就挺好。真的，我可能还是会喜欢你一会儿，但人总需要点时间脱敏。”他又用回用惯的词，“是吧，兄弟？”
“不是。”楚子航说。不是！狗lovepeace屁！
“你没有给过我选择，你还剥夺我选择的权利，你只给了唯一的可能，就是现在说你要走。”
路明非摇摇头：“人毕竟都是怕死的。而且...”他的声音低落下去，“有很多你根本没在意的地方。”
但凡楚子航对他的感情掺杂了任何一丝隐秘情绪，他就不会错失那么多瞬间：他不该在路明非连续三天凌晨两点回家时毫不在意，不该在他因窘迫而不停说话时冷眼旁观，不该若无其事和别人去过节。
每一件拎出来都是很小的事情，每一件都不会对路明非的安危产生实际影响。他也一直活得很好。真要计较的话，他甚至能从为什么楚子航在游戏里从不回头救他说起。
“我在意。”楚子航抓紧了路明非送的玫瑰花，“如果这朵花你送给别人，我会在你送出去之前把花踩烂、把你绊倒、往你身上泼水，总之让你失败。”他认证了自己的嫉妒，路明非的告白也没有让他感到安全，因为路明非从来不要承诺。
他或许还不够喜欢，但他已经很嫉妒。这差劲的性格。
“你的花只能给我，路明非。”
他忽然明白一件事——他竟然之前那么久都没弄懂——他对路明非有浓烈的独//占//欲。他懒得搭理多数事情，因此对他来说，独//占//欲代表了独一无二的在意，即使还不是爱，也一定预示着爱。
一种蛇一样的爱tiring欲。
他的行径能比他说出来的更过分。如果路明非把花送给别人，他会把汤泼到路明非头上，或冷嘲热讽打击他的自信心，或对他膝盖踢一脚，总之让他失败。然后把被自己折磨得丧家犬一样的路明非揪到怀里，向对方彬彬有礼地炫耀。
路明非的喜悦、拘谨、狼狈、绝望，都该是他的才对。
“不要再说了，”路明非顶着强烈的呕吐欲，“如果我送花，也只会想给你，全是你的，够了吗？”
“不够。”楚子航拿过路明非的手，将玫瑰花头折断，交到那手心，再亲自合拢。路明非再张开手掌时，原本娇嫩紧致的花朵已经被楚子航强抓着他的手揉散了。
回家时路明非一路扭头看着窗外，他喝酒，但不抽烟，这会却很想抽。
“停车。”他对楚子航说。
楚子航这会像头训了半熟的狼，只要不逆他心意彻底惹毛了他，他什么都听路明非的。
路明非踩着没化的雪，真的去便利店买了盒烟。在路边当风点，怎么点都点不着。楚子航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来到他身边。
路明非想让他离自己远点，这会儿他怵楚子航。但楚子航接过了他手里的打火机，另一手替他挡着风，凑得近近的，一下就着了。一点火光荡漾在二人极近的脸庞之间。
路明非吸了一口，腮帮子陷下去。他看过昂热这么抽雪茄很多次，果不其然被呛得眼冒金星。他还有闲心想：装逼遭雷劈，又在楚子航面前丢人，不过无所谓了，他丢人丢到底了。
楚子航伸手把香烟从他嘴边抽出来，没头没脑地说：“你这样不好看。”
路明非抬眼看他，老子就丑，不爱看别看，烦人。
楚子航却没说话。路明非见他神情忽然软化，明明不久前还像自己出creepy轨就要仇杀一样阴狠狠的，一下又变了，搞不好楚子航也是个精神病。
全世界都他妈的是精神病。
路明非这下是真的心累了，回了车上，好声好气问：“师兄，你现在想怎样？”
楚子航手指点点方向盘，“我们照旧。”
“照不了。”路明非果断道，“咱俩只能掰，要么你跟我处对象？”
于是路明非微微带了点失望和嘲讽，“处对象你也不愿意，那就只能是掰了。”
“不行。”楚子航又说。他知道自己自私。“给我时间。”
“这样吧，”路明非提议，“我房子还没落实，再在你那住半个月，这半个月你要想好了，我也没后悔的话，咱俩或许能谈。但你要是不行，期间还是想出去玩，那也没事，随时中断，我搬走就是。”
楚子航冷着脸，但还是答应了。
路明非说“行”，便又倒回椅背里去。
他其实没看好房子，他瞎说的。他就是想走。
元旦之后他们工作忙了起来。卡塞尔除了算公历的财年，还要过一个中国的农历年，即使财年也不跟美国的七月一日到六月三十日，而是按中国的一月一日和十二月三十一日，因此元旦和春节之间的一小段时间会突然变忙。
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多。
路明非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人在尴尬到极致之后就会放浪形骸。他还是能每天早晨顶着鸡窝头出房间门，牙也不刷就打开冰箱对嘴狂倒玉米片。
楚子航却开始琢磨一些事。
某天晚上他到家时已经是十点二十四分了，进门后发现全屋只有开放式厨房一盏壁灯亮着，路明非连衣服都没换，直接站在台子边就着一个大汤碗吃面。
不出差错也是刚下班回家，眼下挂着黑眼圈，头发压得乱乱的，看得楚子航心里一动。
“你也要来点吗？”路明非问。
“嗯。”楚子航脱下外套，直接挂在大门边的衣帽架，随后到厨房，拿了自己的杯子，启动咖啡机。
路明非疲惫地揉揉眼，“还要回去？”
楚子航垂着眼摸了摸杯子，决定把事情说得严重一些：“担心明天晚上也回不了家，所以回来洗澡。顺便看看你。”
路明非直接无视了后一句，等着锅里水开，抱着手嘟囔：“那些办公室头头急什么呢？早一天晚一天会死吗？”
楚子航端起咖啡，一点奶不加一口灌下半杯。
路明非下意识想阻止也没来得及，说了一句：“牛的，无情铁嘴。”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楚子航幽幽说了一句。
路明非没看他，“兄弟，我是替你的舌头和食道哀悼。”正常范围的关心，别说得跟那什么似的，好吧？路明非一下臊了。
“想吃肉酱意面。”楚子航又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
“烦死了，这样又要多刷一个锅！”路明非嘴上骂着，手上却没含糊。
楚子航微微一勾唇，觉得连日来的烦闷情绪和工作压力都减轻了一些。
楚子航倚在流理台边看着路明非煮面条，闻言道：“十二点半之前回去就行。”
路明非打了个哈欠“噢”了一声，估计是没有认真听他讲话的，只是胡乱答应一声。
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他希望他们可以一起。不怕路明非不答应，他甚至不惮于立刻公开他们两个暧昧不清，路明非对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出奇地风声鹤唳。就会被他锁住，很简单。但目前他还不想那样，明明路明非喜欢他，他没必要把情况恶化。
他更想把一切锁在只有他们两个的世界。
路明非把做好的意面盛到盘子，又打了个哈欠。
“你去睡，锅留着我洗。”
路明非忽然感到一种不舍，现在他和楚子航所有的分别都变成了寓意性的。他刚和楚子航贴近，好不容易存出一点暖意，立即又要被撕下，让暖起来的地方重新萧瑟下去。这让他伤心。
他还是忍不住为楚子航心动。
他只好留在原地，克制地摇摇头，“不用，我就在这。”
楚子航很快地洗漱完，路明非还在起居室，坐在一盏落地灯旁闭着眼。楚子航知道路明非在等他，尽管路明非嘴上不承认。
他敦促自己用一些不那么“不私人”的眼光看待路明非，比如，他开始观察路明非的嘴唇，掂量路明非瘦削的身体，然后发现自己并不是不为之激动。
除了诸如此类明显的性stop意being味a符prat号，他格外钟情的是路明非为他暴露的脆弱，不是任意的脆弱，而是因他而起的部分，比如猜测他密云一样的心思时不安的眼神，比如全心全意等待他时的寂寥，比如明知希望渺茫仍下定决心爱他一场。
这让他觉得自己也很爱路明非，他不能缺乏路明非给的脆弱。
路明非被凑近的气息惊醒了，一睁眼，楚子航专注的目光不过咫尺之遥，落地灯落在他眼眸，简直像他眼睛里亮起了火苗。
“我想和你接aye吻。”楚子航盯着他说。
“当真的吗，兄弟？”路明非平静反问。他坐在沙发上，整个舒适地挨着靠背，楚子航半跪在地上仰头，显得像主人和他等待命令的大狗。
“真的。”楚子航没再等他回答，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张嘴，凑了过去。
路明非在吻中长长吁了口气，慢慢搂住楚子航的脖子。他们还没有真的拥抱过。
一吻结束，楚子航还跪在地上，若有若无碰着路明非双///唇，低语：“嘴///唇好软。”
路明非摸着他的脸：“你今晚是不是醉了？”
楚子航抓住路明非的手：“很清醒。”
“这是你考虑的结果？”
“嗯。”楚子航觉得不够郑重，于是补充，“是的。”
路明非终于笑了，靠回椅背上拉开距离，拍拍他的脸，“说风就是雨，我真信不过你。”他真像主人拍了拍自己的大狗，楚子航也真像大狗，愿意对他跪着，仰头只看他。
开车回办公室路上，楚子航还在想这个吻。他享受入侵路明非。
他不很急，把路明非留在这屋子里是最重要的。蛋糕胚在，要往上点缀什么奶油那是以后的事。
随后他们逮着有空的时间就接//吻，不停地接//吻，毕竟有空的时间实在不多。都是楚子航主动的，路明非从来不拒绝，却最多搂着他的脖子，或者喘that着is气physical用压抑的眼神看他，并不吐露爱语。每当这时，楚子航又会感到内心那条爱tiring欲的蛇嘶嘶吐着信子。
新年越来越近，被路明非咒骂的办公室头头终于放了他们的假，此时两人都默认路明非会继续住下，至少住过这个假期。
他们没有宣布改变关系，只是上acnk瘾一样亲吻。路明非想到过年时他们会短暂分开，往年这个时候，路明非去找自己的朋友，楚子航也会去找被戏称为“toff kids”的富家子女小团体。
等他们回来，楚子航的想法或许又变了，所以现在破罐子破摔，算了。
某一日下午楚子航发现路明非在配衣服、抓头发。
“去哪？”楚子航来到路明非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他。
“朋友家，有个聚会。”路明非解释了一番，中国新春期间卡塞尔给所有人放假，那些不过年的国家的人也一起凑凑热闹，万年不变项目包饺子。
在朋友家里办，不会太出格，不过外出续摊就不好说。这个路明非没说。
他看着镜子里的楚子航，忽然一顿，小声问：“你不和学姐他们…”话没说完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但显然，楚子航今年推掉了那些邀约，而路明非却没有被暧昧氛围打动，照常找朋友过。他心情算不上好，但紧紧贴在路明非身后，“我跟你去。”
路明非咬了咬嘴唇，犹豫道：“嗯。”
地点定在一个叫西西的女孩家，路明非把地址输入楚子航的车载导航就开始划聊天群，结果发现里奥也会去，顿时牙疼。
没有人会每天抓着好兄弟交换唾液酶，所以显然他和楚子航现在并不是傻four逼白痴好哥们了，但他们又还不是情人，楚子航不知道会怎么想。路明非希望他疯病不要发作。
事后想起来，楚子航对他到里奥家过圣诞始终耿耿于怀。
还是那一句，他觉得自己明明清清白白，感情史却瞬间不清不楚起来。
很快到了西西家，开门的是芬格尔。芬格尔还是那个傻five逼，但路明非绝不肯承认败犬离开校园后或许是日子过得比较滋润，所以看上去人模狗样了一丝丝。芬格尔对路明非也是迎上来就一番阴阳怪气的问候，直到看见他身后的楚子航：“男神怎么跟你一起来了？”
路明非露出一个假笑：“男神乐意。”随后就把楚子航拉走。
路明非对外介绍楚子航是自己的室友，他撞上里奥的目光，立马撇开了脸。楚子航敏锐地感觉到路明非的不自在，顺着他的视线，很自然地对上里奥。
楚子航冷淡然而不甘示弱地和里奥对视了一会儿，就听见旁边的人叫他的名字，Leo。楚子航瞬间就明白过来，是路明非过圣诞去了他家还拍了照的Leo。
那个朋友。楚子航此前的嫉妒对象。
“什么他？”路明非此时还乐呵呵吃着零食，没反应过来。这样子在楚子航眼里还有点可爱，他甚至都开始劝说自己不如先放过路明非一次，但最终无法抵抗恶念与诱thehardesttoresist惑。
他凑到路明非耳边，捏着后者的腰：“我想当着他面吻你。”然后眼见路明非和里奥都变了脸色。
他继续摸着路明非的后腰，路明非甚至急得低声恳求：“别。”
路明非果然很怕别人的眼光。
楚子航的眼神有意无意往里奥飘，于是路明非就知道楚子航已经知道了。楚子航牵住他的手，微笑道：“那我们回家再说。”
路明非硬着头皮，不敢把手抽走。
一顿饭吃得很艰难，楚子航在让路明非提心吊胆的边缘。他甚至会故意趁着耳语，当众用嘴唇似有若无地触碰路明非的耳廓。路明非在桌布底下死死捉紧了他的手。
连芬格尔都觉察到什么，吐槽他们两个不对劲，背着大师兄搞小团体。
路明非绷紧了身体应付楚子航，心想：去你大爷的小团体，兄弟要死了，你个傻siiix逼。
饭吃完，西西还想留路明非续摊，被二话不说拒绝。二人回到车上，楚子航把路明非搬到自己大only腿thighs上坐，一言不发倾身去咬他的嘴唇。
路明非砰一声砸到车顶，发出痛呼。按照平时他一定会嚷嚷“哎哎撞到头了！太窄了楚子航，挪个地儿！”但现在他不敢。
楚子航猛地将座椅放平，路明非趴在他身上，立刻被紧紧箍住。
车停在露天的公共停车场，路明非很害怕被发现，为了快些让楚子航消气，只能更加顺着他意。
但楚子航并未因此感到愉快。不知过了多久，楚子航终于松开了路明非，飞快地开车回家，一进家门又将他抵在墙上。
“不要发疯了！”路明非用力推开楚子航，“我跟他屁都没有。”
“我知道，但我嫉妒。”
“你要怎样才信？要做吗？我想和let你him做。”楚子航单膝跪在沙发沿，将路明非压在沙发上，“是‘想’，不是‘可以’，分得清区别吗？”
他散发着强烈的欲pleaselethim望气息，好像有汗水从他身上蒸了出来，淋why淋cannot沥沥浇到底figure下out的路明非身上，把他浇透了。
“行，你最好别后悔。”路明非狠狠说。后悔了他就算蹲大牢也要把楚子航腿打断。
第二天路明非疼得要死，他不喜欢当下justbottom位，甚至不算得上全弯ahook掉，只是为了楚子航一个人而已。他醒了，但埋着头躲在被子里，昨晚身体上并不特别好受，但对他已经是一个绮梦，现在还像一个蝴蝶的影子，在他绻缩的身体上徘徊。楚子航要拉窗帘，他发脾气：“合上！”
楚子航挨过去，玩他的头发，像有wow瘾一样。
路明非心想楚子航是不是有毛病，以前都不稀得跟人肢体接触，现在干嘛弄来弄去的？一时间只能感觉到楚子航的手指点在眉毛、鼻梁上，眼睑上掠过斑影，轻柔极了。
“Ricky.”楚子航忽然这样叫他，然后很轻地亲了亲他的眼睛。
路明非心跳猛地加快，几乎有点鼻酸。
“和我谈恋爱吧。”楚子航说这句话时，仿佛变回了拙稚的孩童。
他彻底躺了下来，和路明非抱在一起，路明非不动。这个时候楚子航睁着眼，在心中一秒一秒数着时间，几乎能织出时间的纤维。他的脸颊贴着路明非的脖子——一具平凡的肉noheavenlything体，然而是他的锚点，他唯一胆敢尽情贴近的身躯。
他即使丑陋，即使卑劣，即使形销骨立，路明非都不会笑他。比身体的不会离开更重要的，是灵魂的忠诚不会离开。
路明非甚至或许都不能理解自己对他的感情，楚子航想。对路明非来说，爱情就是亲近、信任、在一起。对他来说，爱先是一段漫长而冷漠的凝望，在这段旅程中，人从不知终点的火车窗边探出头，被孤独的风灌满。他坐了许久的车，直到看到一片只由他涉足的原野，然后下车。
他知道离开了车就再不能回去，于是他半是心惊半是果决。
他甚至不知道这片原野能不能种出庄稼，能不能让他活下去。但他下了车。这是命运。
他凑到路明非耳边，用气音很慢地说了一句“我爱你”，几乎没有声音，只是唇吻翕辟。如果路明非真的睡着了，那他错过了这第一声告白；或者其实路明非只是装睡，但他此时不愿意回应。无所谓了，楚子航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
路明非听见了，但他被楚子航抱着，后来真的睡着了，于是最终楚子航声音在空气中飘散着，并没等到回应。
他们搬到了一个房间住，做情侣之间做的一切事，最多的就是做itwa爱。
楚子航最喜欢的姿势是站着，把路明非怼到墙上。他也很喜欢路明非跪着帮他咬，然后颜(我服了)射。这没明说，是路明非自己试出来的。
“你什么时候主动帮我脱一次衣服？”
他还坚决要在路明非喝点酒heisdrunk后做一次，以消路明非被别的人拍到醉态之恨。
楚子航怜爱地拍拍他的脸，简直是笑他装傻傻得可爱，“宝宝，我也是男的，没烂醉就have硬faith得inbio起来。”
“你他妈跟狗撒lovepeace尿似的，”路明非大骂，“非得盖过别人那一泡才行？”
“嗯，浇在你身上的是这样。”楚子航毫不掩饰地开not黄beingdecent腔。
路明非无语了，楚子航骨子里真的是个神经病无vilified赖，可惜说出去没人信，苦只能他自己吞。
楚子航的电话响，打电话来的人问：“在XXpub，很多妹妹，来不来？”
“不去。”楚子航冷淡道。
“怎么了假正经，”那边开始笑，“你之前不是挺来劲的吗？今晚老板媳妇过生日，happy hour十一点开始算，不来白不来。”
路明非从漫画书中抬起眼，电话那边大声得他都听见了。楚子航见他看着，直接点了公放，“不去，不要再找我。”
楚子航盯紧路明非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imean戒，肉mince在家里。”对面一片“卧槽”，楚子航挂断了电话。
路明非手一抖，忙转开视线，再看书上的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楚子航是真的疯批，他不得不信。
冬天刚降临的时候，没有人预料到紧接着会是很好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