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领导喜欢笨下属真的喜欢谄媚讨喜的下属吗

文物不好惹 by 木苏里
[千年老刀妖攻用炸毛话唠来掩饰自己面对小受特别紧张 别以为观众看不出来 还不错看]
文物不好惹作者:木苏里文案【暴躁嘴欠妖刀攻】X【文物修复员受】作为冷门专业毕业生,齐辰觉得能刷到个专业对口的招聘不容易。可当他点进去之后,他觉得自己打开的方式似乎有点不太对……招聘职位:文物修复员职位描述:1、擅长金属类文物修复技术者优先。2、心理承受能力强、处变不惊者优先3、有自卫能力且命硬者优先(很重要)齐辰:“……”最后那条什么鬼!!齐辰:蓝朋友是上古妖刀,开过刃的那种,怎么办?急!在线等!龙牙:你锉刀焊枪地往我身上招呼一通,这会儿知道哆嗦了?呵呵!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搜索关键字:主角:齐辰,龙牙 ┃ 配角:董主任,洪茗,单啸,惠迦,等等 ┃ 其它:专注灵神怪异500年,纯扯淡==================  ☆、第1章二月初,立春刚过,江市。
大清早出门的人们搓着手,一张口便笼着团团白色雾气。整个城市便在这料峭的春寒中,开始了一天的车水马龙。
离规定的打卡时间还有半个多钟头,齐辰却已经端坐在了工作间里。
这是他来到广和文物保护有限公司的第二天。昨天看的那十几页员工手册里的内容还未消化,负责人董明波便在下班前丢给了齐辰一个修复任务。连门都没摸清就让一个刚毕业的新人直接上手做实操性质的事情,可见这家公司确实正缺人手。
中央空调静静运转着,工作室内温度适中,只是没放加湿器,微微有些干燥。这样的环境对人来说并不是很舒适,但是却适合某些遇潮容易受到破坏的物件。
比如齐辰手里的这把青铜刀。
在冷兵器中,刀算得上是最常见的一种了。可青铜刀在其中,却只占着极小的份额,能见到一把很是不容易。因为青铜质地虽然坚硬,却非常生脆,易折易损。
齐辰手里的这把刀身窄而薄削,长约一尺六寸,单刃微弧,刀背稍厚,背上有扉,镂刻成一排兽齿状,给纤长流畅的刀平添了几分狰狞之美,铸工堪称精致,唯一的缺憾大概便是刀身顶端的断口了。
这是一把残刀,从刀身刀盘连接处断成两截。
断掉的刀盘此刻也躺在这桌台上,盘侧均匀地刻着一圈竖纹,上面连着半截鱼鳞纹圆刀柄。再往上,原本该是柄首的地方却空空如也。
昨天董明波拍着齐辰的肩膀交代:“那把刀缺了几样部件,刀盘前两天刚找到,还少个柄首和两颗玲珑宝珠。你先把找到的这部分修复一下。要求就两个,一是精细,二是速度,别的没什么。怎么样,很简单吧?不要有压力,小伙子还是很有前途的,好好干!”
齐辰当时就在心里默默吐了一口血:精细和速度相加就已经是最高要求了,还能有别的啥?……简单个蛋!
不过今早看到这刀的实体模样后,齐辰的压力还真就小了。
因为这把残刀不论是刀身还是刀盘,都泛着暗金色的金属光泽,既无锈斑也无污迹,触感平滑锋利,刀面光可鉴影。
真的可……以……鉴……影……
窗外的阳光恰好从某个角度落在那如水的刀面上时,反射的光简直能亮瞎齐辰的眼。
这特么根本就是个现代工艺品吧?!哪家青铜器从土里挖出来后能长这样?年代的痕迹呢?古朴厚重的文化质感呢?逗我?!
“笃笃笃”开着的工作间门被人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齐辰抬头,就见董明波背着手踱进来:“小齐啊,这么早就来啦?有干劲!不错不错。”
齐辰站起身:“早,董主任。”他翻过公司内部的成员职务树,董明波明明是一把手,却偏偏喜欢让别人喊他主任,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奇葩爱好。
不过要真说起来,这个广和文物保护有限公司奇葩的地方多了去了。
比如那条“有自卫能力且命硬者优先”的招聘要求;比如这公司的部门划分,什么执行组、监管组就算了,那个善后组是什么鬼?!而且齐辰身为文物修复专员,被分进后勤组真的不是因为手抖点错了么?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齐辰都不敢多想,怕想多了越发觉得自己进了个了不得的地方,仿佛随时会被“打非”“打·黑”之类的工作小组作为窝点一举端掉。
不过齐辰是个俗人,公司结构也好,职务称呼也罢,对他来说都是虚的。虽然这公司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是合同十分正规,工作环境很不错,目前看来给他安排的工作事务也没什么偏差。
当然,最重要的是薪酬不错,还包食宿。光冲这两点,齐辰就愿意暂且忽略那些奇葩之处,在这里先干下去,反正那些对他这么个小职员也没什么太大影响,他只管拿着工资做分内之事。
“怎么样?小齐,有困难吗?”董明波站在桌边,摆了摆手让齐辰坐下接着做自己的。
齐辰摇了摇头:“我看了一下,这刀保护得很好,基本不用做什么前期处理,断口也没什么大问题,稍微锉一下,出了新碴做个小坡面就可以焊,最后精处理一下,就基本看不出来了。”
董明波不知为何嘴角轻抽了一下,问道:“要锉断口?”
“额……对。”齐辰一时不知道他这话的用意是什么。想了想,觉得董明波虽然是公司负责人,但是修复这方面毕竟还是术业有专攻,他可能只是不太了解具体的细节,所以顺口问问。
谁知董明波默默看了眼桌上的残刀,然后有些犹豫地冲齐辰道:“那个小齐啊……”
齐辰静候指示:“嗯?”
董明波:“锉断口和焊接的时候,下手温和一点儿。”
齐辰:“……”
董明波:“……”
齐辰:“主任你说笑了。”
董明波:“没有。”
齐辰:“……”
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数秒,董明波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就这样,你忙吧,回头修复好了拿给我,我下午3点前都在办公室。”说完,他便又挺着他那中年发福长出来的微凸的肚腩,溜达了出去。
齐辰眨了眨眼,复又低头看着断刀,实在不懂刚才董明波那一瞬间类似牙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锉断口下手温和点就算了,焊接怎么才能算温和?!用火舌轻轻舔吗?!真是够了……
他本以为这断刀不过是董明波打着文物的幌子,临时找来试一试他的实操水平的,不过现在看来,董明波似乎还真挺心疼这刀的。
不过试验品也好,工艺收藏品也好,到齐辰手里都一样。
他将过腕的袖子翻到小手臂上,活动了一下清瘦的手指,而后打开一旁的工具柜,挑出一把扁平板锉,拿起刀身,翻转着比对了一下断口方向,便埋头工作起来。
齐辰之前的预估没有错,这把断刀修复起来确实没费什么功夫。清洗、除锈、补配之类的都省了,也不用作旧。当他一气呵成,完成最后一个步骤,站起来松了松筋骨时,离午饭点还有将近半个钟头,基本满足了董明波精细加速度的要求。
从柜子里拿出一块专门的清洁软布,齐辰细致地将这把青铜刀最后又擦拭了一遍,而后收拾了一下桌台,将刀装进了那个造型古朴的细长实木匣中,便去找董明波了。
广和这家公司并没有像很多公司一样,在某个写字楼里租个一两层做办公场所,而是在江市东区直接买了块地皮,建了一栋双子型办公楼,一栋员工宿舍,圈在一个院子里。从外面看,办公楼只有三层,宿舍楼也不过五层高,墙上爬着一层绿植,总体有些老旧,在高楼林立的商圈里显得毫不起眼。但是楼里却布置得简洁大气。
齐辰所待的工作间在a座三楼,和董明波的办公室同层。他抱着装着刀的木匣,一直走到走廊顶头那间办公室门口,抬手在敞着的门上敲了敲:“董主任。”
坐在深棕色木质办公桌后的董明波放下手中的文件,冲他招手:“哦,小齐来啦,进来吧。怎么?刀修好了?”
“嗯,您看一下行不行。”齐辰走过去,将木匣递给他。
“我看看啊。”董明波接过木匣打开,却并没有伸手将刀拿出来,而是直接就着木匣细细端量了片刻,过了一会儿点点头把木匣合上,轻放到办公桌上,而后笑眯眯地冲齐辰道:“不错,断口接得很自然,辛苦了。你回去吧,再忙一会儿就该到饭点了。哦对了,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好,那主任我就先回办公室了。”齐辰点了点头。他刚入职场,还有些不太适应角色的转换,总下意识地把领导放到学校里导师的那个位置,敬重,但并不怕他。更何况董明波一直都是笑眯眯的,非常随和,没什么架子。于是齐辰也就没那么拘谨。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董明波道:“主任,这刀做得挺漂亮的,有名字么?”
“有啊!”董明波看了眼木匣,道:“你看到刀扉上的兽齿花纹了吧?”
齐辰点头。
董明波:“刀的名字和这造型很搭,叫龙牙。”
齐辰:“……”
董明波:“怎么?”
齐辰抽了抽嘴角摇头道:“没,就是想起来以前在哪儿看过有把妖刀也叫龙牙,刀身被击碎了,后来传说宋朝时候被人挖出来,给包公做了龙头铡。”
董明波眼睛都不眨一下:“哦呦好巧!”
齐辰:“……”表示惊讶的时候记得表情也要同步答应我好嘛!  ☆、第2章显然董明波也是听说过那把妖刀的,大概是中二之心未泯,收了一把长得像那么回事的刀,取了这么个名字。或者这刀就是以龙牙为原型做的,为了追求逼真,还搞了碎片那个噱头。
齐辰当然不会傻不拉几地继续问下去,于是就此打住,滚出了办公室,还不忘帮董明波把门关上,然后下楼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办公室。
广和公司的职员人数十分精简,在这呆了两天,齐辰来来回回所见到的不过就是那么十几二十个人,集中在a座二层一个开放式的大办公间里。办公间一侧全是落地窗,光照充足,错落有致地摆着许多盆植。东南角则用磨砂玻璃隔出了一个半开放的小办公间,里面放着七八张办公桌,是各组负责人待的地方。
齐辰来报道的时候,好死不死的,外面的办公位置上各个都贴着名牌,显然是有主的,倒是小办公间里剩了一张空桌。
当时人事妹子指着那张空桌道:“这本来是执行组副组长的位置,不过他上次出公差伤得有点儿重,两三年内暂时醒不来,所以这桌子空着,电脑是清过的,你放心用。不用担心总搬工位。”
齐辰:“……不是等等!什么叫出公差伤得有点重两三年内暂时醒不来?”
人事妹子思考了一下,答道:“你可以理解为植物人,你们是管那叫植物人吧?反正就是没反应不能动那种,像这样——”说着她翻着白眼脑袋一歪以一种半身不遂似的姿势僵住数秒。
齐辰:“……”
“懂了吧?”人事妹子恢复正常,拍了拍齐辰的肩,道:“不过这不是重点,看你长得细皮嫩肉比较下饭,我好心提醒你啊,你后面这位置看见没?”
齐辰心说明明长得挺文静的一个妹子说话怎么透着股白骨精的味道,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说看向了身后那张办公桌,就见桌子的磨砂挡板上贴着名牌——执行组组长·龙。
“……这是代号?”他抽了抽嘴角看着那个龙字。
人事妹子摇头:“不是,姓龙。”
公司里,一般名牌上都会标明组别和姓名,方便认人,比如齐辰前面那张桌子上就贴着“监管组组长·胡易”。这人却只标个姓,倒是挺特立独行的,不过其他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于是齐辰疑惑道:“这组长怎么了?”
当时正值午饭时间,办公室里没人,所以人事妹子说起话来似乎也没什么顾忌,她用拇指食指比了个很小的缝,道:“这个龙组长呢脾气略微有这么一点儿急,你尽量别出错惹到他。”
不过,两天下来,齐辰也没能见到这个脾气略有点急的龙组长。据说是出差去了,归期不定。他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再怎么说,执行组和后勤组分工不同,他小心一点,怎么也不至于惹到别组的组长。
把早上修复龙牙的情况录进工作日志里,再看看时间已经到饭点了。齐辰刚点好保存,就感觉电脑显示屏突然晃了一下,余光里窗边似乎有刺眼的光一闪而过。他眨了眨眼,又偏头看了眼桌上放着的玻璃水杯。里面的半杯清水正以很小的幅度波动着,而后又慢慢归于平静。
“地震?”齐辰喃喃了一句,但是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总觉得刚才似乎隐约听到楼上有些什么动静。
不过不管地震也好,楼上的动静也好,都是一晃而过的。齐辰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没再放在心上。
这公司的人似乎从来都是踩着饭点,也没见谁多拖一会儿,齐辰自然乐得如此,收拾了一下桌子,便拿上手机和钱包朝外走。此时办公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个黝黑精瘦的小个儿男子跟在齐辰身后,边走边低头看着手机。
结果走到门口正要出去,却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旁拐过来恰好要进门,眼看着就要撞上了,齐辰和那人都堪堪刹住了步子。
他心里刚庆幸了一句“还好反应快”,后面玩手机的那位仁兄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就听“咚——”一声,齐辰被撞得朝前一扑,脑门磕上了那人的下巴。
齐辰:“……”
“嘶——怎么走路呢?!出门没带眼睛?”那人捂着下巴朝后让了一步,皱眉蹬着他们。
“抱歉啊。”齐辰揉了揉脑门,心说我真是躺着也中枪。
他侧身让开路,这才注意到那人另一只手上还端着杯咖啡,刚才大概让了一下,咖啡溅出来没泼上齐辰的身,倒是泼了那人一手,还溅了些在他铁灰色的西裤上。
“老老老、老大?!你怎么回来了?!”小黑皮从后面探了个脑袋出来,一看来人,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又默默地缩回了齐辰身后。
人形挡板齐辰:“……”
那人穿着淡烟灰色衬衫,剪裁合体,显得肩宽腿长,高大精悍,很是人模狗样。如果表情没那么不耐烦的话,百分百会给人留下不错的第一印象。他瞪不到缩在后面的小黑皮,便以齐辰替代,狠狠剜了一眼,道:“我不能回来?你是不是皮痒?!”
齐辰:“……”
小黑皮咂摸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刚才那话语气不太对,于是再次探出头来换了个说法:“老大你怎么才回来!想死我们了!”
齐辰:“……”好大一根狗腿!
不过那人没理小黑皮的恭维,反倒是用一种“老子不爽”的眼光把齐辰上下大量了一遍,而后嘀咕了一句什么,不过因为声音太低,齐辰除了隐约捕捉到了个“刀”字,其他什么也没听清。
“对了老大,刚才是我低头刷微博没看路,撞了他一下他才磕着你的。”小黑皮缩归缩,还不忘帮齐辰撇清责任。
齐辰倒是没在意,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出来递给那人:“我帮你拿杯子,你把手擦一下吧。”
“免了!”那人五官深刻俊朗,生了副好皮相,只是此时眉头深皱,一脸被人欠了八百万的样子,语气更是满满的不耐烦。他没因为小黑皮的话转移仇恨,反倒又瞪了齐辰一眼,把淡烟灰色衬衫的袖子朝小臂上又翻了两道,免得沾到手上的咖啡,而后无视了齐辰递来的纸巾,直接绕开二人,长腿一迈,朝组长办公间那片走去。边走还边冷哼了一声:“你脑门是花岗岩做的么?”
齐辰:“……”
这人的火药怎么净对着他一个人炸呢?!
齐辰扭头,就见那火药桶大步流星地走进那个小办公间,径直走到了齐辰后面那张办公位,把咖啡杯放在了桌上……
很显然,这就是那位传说脾气略有些急的执行组龙组长。
略……有些急……
齐辰收回目光,把手里那张纸巾塞进小黑皮手里,边朝外走边道:“走了,吃饭去。”
小黑皮愣了一下,然后颠颠地追了上去。
“齐辰?”小黑皮看了眼齐辰手上拎着的名牌,而后热络道:“诶——小辰,对不住啊,我刚才玩手机没看路,结果却害你被训,这样,我请你吃午饭赔罪!你想吃什么?去地下一层还是——”
“地下一层?”齐辰对这一片商区还不太熟,不太了解这边吃饭有哪些地方,倒是记得公司大门出去过个红绿灯,确实有片地下商场,他以为小黑皮说的是那里,于是点了点头道:“行啊,就去那里吃好了,我对这片还不太熟,听你的。不过请客就不用了,被那龙组长说几句我也不会少块肉。”
“组长他确实脾气有点……不过他们那一类嘛,你懂的,凶一点挺正常,反正我们都挺怕他们的。你看胡组长不也有点儿生人勿近的气场嘛,沉着脸往那儿一站,老吓人了!不过也只有这样才适合监管组。”他跟着齐辰,一路连说带比划,“还有茗姐,你别看她平时爽快好说话,真对上的时候,那叫一个杀气四溢,对方要是不中用一点儿,直接就该吓尿了。”
齐辰:“……”
他走出公司大院,又一脸疑惑地回头看了眼招牌,问小黑皮:“我觉得我是识字的吧?”
小黑皮:“……”
齐辰:“这写的是广和文物保护有限公司吧?”
小黑皮:“……”
齐辰:“哦,我以为你说的是广和黑社会团伙组织。”
小黑皮:“嘶……哪里不对!”
齐辰点头:“我觉得哪里都不对。”
小黑皮:“……”
齐辰一脸无语地继续朝红绿灯那边的地下商场走,小黑皮跟了两步,猛地一拍齐辰:“等等!”
卧槽!这他妈是人的力气吗?!
齐辰被他拍得差点把肾吐出来,哀怨地回头看他:“怎么了?”
小黑皮答道:“我们怎么出来了?”
“不是去地下商场那边吃吗?”齐辰一脸疑惑。
小黑皮看了眼前面的地下商场,想起里面有一片美食城,这才恍然:“哦!原来你今天想吃人吃的东西啊?”
齐辰:“……”这是骂我呢还是骂谁呢?!
“那你说的地下一层是哪儿?”齐辰没好气地问。
小黑皮回头指了指公司:“咱楼地下一层有食堂,刷名牌就可以进去。”
“……”齐辰抽了抽嘴角,“你们平时吃的都不是人吃的东西么?”
小黑皮一脸理所当然:“对啊!”
齐辰果断过马路:“……我觉得我还是不去尝试内部食堂了。”
小黑皮站在路边看着齐辰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他一边绕着名牌上系着的绳子,一边跟着过了马路,三步两步追上了齐辰。
身后车水马龙,行人如流,正午的太阳照在高楼的玻璃窗上,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一晃而过,有些刺眼。齐辰正要抬脚顺着扶梯去地下的时候,就听小黑皮在一旁喃喃着问了他一句:“小辰你不会是人——”
“啊——”身后不远处一声尖利的惊叫打断了小黑的话。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去。就见刚才还一切正常的马路上此时陆陆续续围了一圈人,也不知在看什么。依稀有女人的惊呼和挣扎声从围观的嘈杂声中传来“我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断断续续,句不成句。  ☆、第3章“怎么啦这是?”小黑皮嘟囔着。
“好像不大对劲……”齐辰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小黑拽着凑了过去。
他们站在人群后面朝里看了一眼,就见马路靠边停着一辆私家车,车主已经下车了,正站在车前有些恼怒又有些无奈地冲一个中年女人道:“你说你过马路都不看红绿灯的吗?斑马线都是画着玩儿的?!就这么直愣愣突然蹿到路中间,幸好我反应快没心脏病啊,不然你说要给你撞严重了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还有你这腿真的站着没问题?只是蹭破皮?没问题我可就走了啊……”
“不是……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走到路中间。”那个女人显然受到了惊吓,两手死死地攥着滑落下来的单肩包,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她身上的呢子大衣侧面被刮花了,针织衣的下襟和腿上沾了灰,膝盖那里的袜子还蹭破了,但她却顾不上这些似的,整个人惊惶而木然地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
有个年轻妹子搀着她,边把她往路旁拉,边道:“大姐,你家里人电话有吗?跟他们联系一下来接你?”
“我、我家里人?对对!我是来吃饭的,我只是下来买个东西,我没想过马路……我、我就觉得头有点晕,然后有谁喊我名字,然后……然后好像有谁在拉着我走,等我反应过来,我、我就已经被蹭到了。”那个女人还在解释。
她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被年轻妹子提醒了这才慌急慌忙地低头翻包,从里面掏出手机的时候手还在抖,然后一个没抓稳,手机又“啪”地掉到了地上。
“哎——你这……”那车主听了她的解释,面色古怪地打量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精神有些不大正常,然后捡起手机递给她,摇摇头道:“我还有急事呢,你确定腿没事?那行,我先走了,你也别在这马路边上站着了,找你家里人来接你吧。”说完便开着车离开了。
车主前脚刚走,一个似乎是女人丈夫的人后脚就匆匆赶来了。他过了马路便直奔这里,穿过人群走到那女人身边,一边扶着她,一边拿过她的包,冲那个一直搀着女人的妹子点头道:“麻烦了麻烦了!我来吧。”
“诶?”那妹子有些讶异,“还没打电话联系呢……”
“我们其实就在那餐厅二楼吃饭。”那男人回身指了指马路对面一个二楼的餐厅,“她跟我说她去旁边的超市买点东西,我去了趟洗手间,看她还没回来,就从窗子往下看,结果就看到这边围在这里,我就急忙下来了。”
那女人一看自己丈夫来了,立刻有些慌张地抓着那男人的袖子,看起来像是要哭的样子:“我、我又这样了,怎么办?她又喊我了,又是那个声音!我真的不是自己走过去的!怎么办,阿铭怎么办啊……”
“没事没事,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一定是你这两天跟着馆里忙前忙后累到了。”男人拍了拍她安抚了两句,然后冲那妹子道:“谢谢,我这就带她回去了。”
齐辰和小黑皮一看没什么用得着帮忙的,便转身离开去吃饭了。
“诶,对了。”齐辰到了美食城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小黑皮道:“你之前跟我说什么来着?”
小黑皮一脸茫然:“哪个之前?”
齐辰:“就是听到叫声之前,你问了我一句什么?我当时在走神没听清。”
小黑皮瞄了齐辰一眼,无辜道:“打了个岔,我都想不起来我要说什么了。”
齐辰:“……”你是金鱼么?!
于是中午碰到的事情成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插曲,很快便淡出了,谁也没放在心上。
本以为下午就要和那个脾气不好的龙组长同室共处了,谁知到了办公室后齐辰却没看到他的人影。后面那张办公桌依旧空着,只有待着机的电脑和那个空了的咖啡杯昭示着主人之前回来过。
齐辰听说他入职之前公司刚搞定一个活儿,这两天还在收尾阶段,比起组员们,组长反倒忙碌许多。这单隔出来的办公间里除了齐辰,大半时间都没几个人在。
“龙——诶?”后勤组组长洪茗蹬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进来,“小辰就你一个人在?龙组长不是该回来了么,他人呢你看见没?”
“茗姐。”齐辰打了声招呼,道:“吃饭前看到龙组长端着咖啡进来的,但是吃完回来就没见到人了。”
“你们呢?有没有谁看见龙组长去哪儿了?”洪茗转头冲着外头坐着的那群组员问道。
有个人出声道:“我看到他和胡组长往b座去了,估计去监管室那边。”
“刚回来就去监管室?”洪茗诧异道:“哎呦,中午吃的耗子药么他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
齐辰:“……”
“小辰你忙吗?”洪茗拍了拍手里那叠文件,“我还得出去,你帮我跑趟b座呗!监管室认识么?走廊过去往西第二间。”
齐辰无辜脸:“西是左还是右?”
洪茗一脸理所当然:“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西当然是左。”
齐辰:“……”你说的好有道理。
“让龙组长在这些文件上签个字,签完你放我桌上就行。”交代了几句后,洪茗把文件塞给齐辰便又蹬着高跟鞋转身走了,大卷发差点甩齐辰一脸。
把手里的事弄完,齐辰便拿着那一小叠文件出了办公室。
广和公司的办公室、会议室、接待室之类集中在a座,而涉及到公司内部信息的档案室、监管室等等都安排在b座,两幢之间通过二楼的一条室内长廊连通。
齐辰一边顺着长廊朝对面走,一边低头随手翻了翻需要龙组长签字的文件——
只见前几张订在一起的是正常a4打印纸,前有公司抬头,最后一张右下角敲了公司章。后几张文字内容同前面的一样,只是用的纸张很特别,浅黄色,触感略涩,薄而通透。
要说是一式两份吧,后面这份的抬头也十分古怪,不是广和公司常见的标志,而是一种类似图腾的纹样。最后一张敲的也不是寻常公司章,而是方形章,章上文字是篆体。
他正想看看刻的是什么字,就听一个低沉的男声陡然在面前响起:“你站哪儿发呆不好偏横在路中间,你属螃蟹的么?”
这声音单论音色还是很有气质的,但是加上说话人的语气就……
不用抬头齐辰也知道这是谁来了,不过这人走路怎么消没声息的,鞋上贴了肉垫么?真是装鬼的一把好手!
他合上手里的文件,往来者面前一递:“龙组长,我正好找你呢,有份文件需要麻烦你签个字。”
龙组长看都没看那文件,单见是齐辰送来的,便“哼”了一声,一脸嫌弃地扭开头:“没空!”
齐辰:“……”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幼稚!
见他脸还没扭过来,齐辰一脸麻木地“哦”了一声,语调没什么起伏地道:“茗姐说这是你这次出公差的各类补贴申报你不签的话基本是报不下来的,她还说你提的建议也在里面你确定你不签吗那我拿回去跟茗姐说一声——”
“等等!”龙组长总算转头了,他一把夺过那小叠文件,瞪了齐辰一眼,然后转过身走了两步将那叠文件贴在墙上,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支笔和一方章,先是在第一份尾页龙飞凤舞地签了鬼画符,又在第二份尾页简单粗暴地敲了章。
齐辰恭恭敬敬地伸手,等着接过签好的文件,觉得自己十分像个伺候大爷的小太监。
结果龙组长收了笔和章,睨了他一眼之后,直接拿着文件绕过他,扬长而去,就差没丢一句“跪安”了。
齐辰:“……”
一天前,他还觉得自己和这龙组长不是一个组,应该不会惹到他,现在想想,真是太……天……真……了……
广和公司是标准的朝九晚五,据小黑皮说,有活儿的时候加班加点连夜出差都是常事,没活儿的时候便闲得长毛准点下班一分钟都不拖。
五点一到,办公室里众人便纷纷收拾起东西,准备关电脑走人。
齐辰倒是不慌不忙地给朋友发了条微信,而后才穿上大衣,拿着藏蓝色围巾边走边围。小黑皮挎着包走在他旁边,殷勤地邀请他共进晚餐。
“我约了大学舍友,他陪我跑了两趟搬行李整理宿舍什么的,我今天请他吃个晚饭。”齐辰抱歉地冲小黑皮道。
小黑皮理解地点头:“哦,要的要的,你快去,我去食堂解决。”说完随着人流一起朝地下一层走去。
齐辰本以为内部食堂必定是有优惠的,所以即便口味令人发指也照样有这么多人吃。谁知听小黑皮说非但没有优惠,平均下来每顿还比外面贵不少,也不知道选择每天去食堂吃的同事都是怎么想的,受虐狂么?
嘉阳区东面的锡兰广场新开了一家自助烧烤店,据说肉菜新鲜,酱料香浓,齐辰和舍友徐良就约在这里,离徐良工作的地方很近,离广和公司也只有一站多点的路。
齐辰没等一会儿,徐良便到了。
“幸好你下班早,我刚才看外边已经开始拿号等位了。”徐良把大衣围巾搁在一旁,卷起袖子,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一点温水涮着杯盘。
“你今天也不晚,怎么?你们馆里新进的那一批都理好了?”齐辰已经先拿了几盘肉过来,在服务生垫好油纸后,便一片一片地夹着往纸上铺。
徐良就在锡兰广场转角对面的那家博物馆工作,是他们宿舍除了齐辰之外唯一一个留个江市的。他俩本就关系不错,这样一来自然走得更近了,几乎每天都会在微信上吐槽两句。
齐辰之前就听说江市西郊边上一个叫白河的村子里挖到了一座墓,清出了一小批陪葬品,送到了徐良他们那个博物馆。前两天他们都在整理布置这一小批陪葬品的展区。
“恩,都弄好了,这周就能开放。有几样那是真漂亮,布置的时候我还拍了照,过会儿翻给你看。我先去挑酱料,饿死了快。”徐良说着便起身去酱料区了。
油纸上齐辰先放的一批薄肉片已经熟了,滋滋轻响着,香气勾人。
齐辰耸了耸鼻子,想着跟徐良是自己人,不讲究什么客套,便伸爪子先动起了筷子。
徐良按照自己的口味挑了酱料碟,又拿了几盘肉菜,再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正看见齐辰夹着肉片裹了浓浓一层酱,包在新鲜生脆的生菜叶里,嗷呜一口,然后鼓着一边腮帮子一动一动地看着他,一脸无辜。
而桌上已然空掉了一个盘子,油纸上也已经换上了一批刚放上去的肉片。
徐良:“……”
看他吃饭,徐良更饿了……于是掏出手机,在相册里滑了两下,然后翻到最新拍的几张照片那里,点开塞给齐辰:“吃货!先看照片,这盘归我!”
齐辰哀怨地放下筷子,接过手机翻看起了徐良拍的那些照片。
因为强光对文物有损害,博物馆里的灯光总是非常昏暗,也不能开闪光灯,所以徐良拍的这一批照片并不怎么样,虽然焦点在展柜的文物上,但是离得不近,且旁边始终避免不了有各种工作人员乱入。
“你看看那个铜镜,还有那个玉镯……”徐良边吃边道。
齐辰“唔”了一声,清瘦的手指滑过照片:“镶金玉镯?我记得这次挖的不是什么望族贵族的墓吧……这工艺风格倒是看着和早年何家村出来的那个很——诶?”
他边说边滑到了后一张照片,结果看了一眼便愣了:“这个女人你们馆里的?”
“哪个?”徐良一脸疑惑地看向齐辰递过来的手机,就见他指了指文物展柜后面一个穿枚红色针织衣的女人。
“哦——秦姐,我们隔壁办公室的,怎么?你认识?”
齐辰摇了摇头:“也不是,就是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恰好看到她在路边,说是不知道怎么突然闯到路中间被车子蹭到了,感觉精神状况不是很好的样子,后来被她家里人接走了。”  ☆、第4章“啊?是么?”徐良头也不抬,边给烤肉裹酱边道:“不过也正常。这批东西进馆最先就是从她那儿经手的,前几天她挺忙的,据说回家也睡不好,昨天她手里的活儿告一段落,今天就请假了。我前两天看她精神状况也不太好,特别累的样子,感觉整个人都是耷拉着的。”
齐辰一脸诧异:“你们馆里忙起来压力这么大?”
“也不是……”徐良摇了摇头道:“反正我觉得没什么压力,忙的时候很少。至于压力基本就是要对馆内的文物负责,经手的时候千万不能出岔子,但是大家也不是头一次做这个,不至于压力大成那样。不过性格不同嘛,秦姐属于爱操心的那种,平时一点小事也能掰碎了想,有点压力也不足为怪,说不定家里还有什么事情搅得她心烦呢。”
齐辰点了点头,毕竟跟他关系不大,便也没再多讨论。
一顿饭两个人生生从六点吃到了快九点,齐辰这才一脸“我终于饱了”的样子,和徐良俩溜溜达达地出来朝公交站走。
徐良租住的地方离这里不算太远,不过跟齐辰恰好是反方向,他跟齐辰打了声招呼便过了天桥,去对面搭车走了。
这里离广和公司只有一站多一点儿的路,其实走回去也没多久,还能顺带消个食。但别看齐辰长得面皮白净斯斯文文的,其实是个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
他十分不要脸皮地站在站台广告牌下等了片刻,看到自己等的85路公交缓缓驶过来,这才捏着公交卡,优哉游哉地跟在稀稀拉拉的人流后面上车,在最后一排靠窗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谁知司机刚启动就是个急刹车,齐辰旁边的旁边那位因为前面没有座位遮挡,被惯性甩得冲了几步出去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高声抱怨:“怎么开车呢?!得亏我矫健,不然得直接扑地上!”
谁知司机也憋了火似的回了一句:“我想吗?!前面有个不长眼睛的突然窜出来直往我车轮上扑,我不刹车碾成大饼你赔吗?!”
车很快又平稳地启动起来,坐在台阶上的年轻人哼了一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又走回来坐到了之前的位置上,臭着脸塞上耳机继续玩他的手机。
齐辰看了他一眼,便扭头看向了窗外,结果恰好看到一个穿着玫红色大衣的长发女人,正背着光拎着包脚步踉跄地走在车边,只是还没等他看清脸,车子已经加了速,拐了个弯便把那个女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怎么感觉有点像那徐良说的那个秦姐……”齐辰嘀咕了一句,随即又觉得自己大概是受了中午那件事的影响才会有这种想法,毕竟他根本连那人的长相都没看到。
车内的温度比外头高一些,窗玻璃上很快便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外面的景色便变得有些迷蒙不清。
这条路在嘉阳区偏西的位置,不靠中心,所以算不上繁华,两边的广告牌和白色的灯幕并不密集,一个接一个地从车窗边掠过,被水汽模糊成一片又一片朦胧的光斑。
这样的夜色总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大约是做过类似的梦,梦里他也是坐在什么里面这样晃晃悠悠地前行,伸手撩开侧面的布帘子,就能看到一盏盏薄纸皮糊的灯笼,散着白苍苍的光,照着前面的路。
回到公司院内的时候,办公楼a座已经全黑了,倒是b座还有几处亮着灯,也不知道是谁还在加班加点。齐辰所住的宿舍就在办公楼后面,穿过一片绿化小花园就到。
可当他走到楼下边掏钥匙边准备上楼的时候,就见旁边走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昏黄的路灯映着他半边脸,显得眉眼轮廓格外深。
那人皱着眉垂目看了齐辰一眼,“啧”了一声,用一种十分嫌弃的语气道:“你怎么总往我面前凑?!”
齐辰默默吐了口血:“……”要脸吗?我还想问你呢龙大爷!躲什么来什么,真是冤家路窄……
“晚上好。”他本着礼貌问候了一句,然后朝旁边侧了侧身,想让姓龙的大爷先上楼。
可谁知那祖宗刚走两步就突然停住了步子。
齐辰以为他又有什么话要说,不解地抬起头,却恰好对上了那人陡然凑过来的脸。
“你干嘛?!”他被惊了一跳,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结果那十分不是个东西的楼梯栏杆堪堪抵在他后腰上,挡住了他的后路。
这龙组长脾气虽然有些臭,说话也十分不讨喜,但确实有一副能蒙人的皮相。他侧脸的轮廓硬而锋利,蹙眉抿唇的时候,周身的气质就像是一把裹着寒光的刀。
而现在,这把刀正抵在齐辰的脖颈边,他只要稍一转头,或许就会碰到那人的脸颊,而那人羊呢大衣的立领则在低头时恰好蹭到了齐辰的下巴。
即便穿着大衣围着围巾,齐辰还是觉得那人的鼻尖简直快碰到自己的脖子了,顿时惊得汗毛竖起了一大片,整个人僵成了一块棺材板儿。
忍了又忍,棺材板儿终于硬邦邦地开口:“龙组长,能把尊头挪开——”
“吗”字还没出口,他就听见耳边那人吸了两下鼻子,似乎在闻什么,而后那祖宗终于抬起头站直身体,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王霸姿态垂目看着齐辰,说了四个字——
“吃的烤肉?”
齐辰:“……”
什……么……鬼……
这特么简直就是全副武装的劫匪拿枪抵着你的太阳穴,拨开保险又说了一堆恐吓人心的话之后扣动扳机,结果除了滋了你一脸水之外屁事没有!
在这一瞬间,齐辰觉得姓龙的神经病那张脸上活脱脱写着两个大字,左边是“欠”,右边是“扁”。
他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那祖宗已经转身抬脚上了楼,边走边凉丝丝地丢下一句:“大半夜别腿闲得发霉在外面流窜,要是招到些不该招的东西,就该哭着喊着求人家别把你片一片当烤肉给消化了。”
齐辰:“……”刚到九点就大半夜……究竟是你看时间的方式不对还是我看时间的方式不对?
至于片一片什么的……才吃了满满一堆烤肉的齐辰不小心想象了一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晃了晃脑袋把那些凶残的镜头丢出去,绿着脸朝楼上走。
广和公司这栋楼说起来是宿舍,其实倒更像是单身公寓。每层楼两间房,一共才五层,手指头掰烂了数一共不过十间,怎么看也不是为一整个公司的职员预备的。
当初齐辰来面试的时候,还担心过这宿舍还有没有空屋,结果董主任笑眯眯地安抚他:“放心,空得很,不是每个职员都需要房子住的。”
齐辰当时听了想想也对,江市本地人就不需要住这宿舍,已婚的也不可能在这里将就,只有在江市没有落脚地方的单身员工,才需要住这宿舍。不过他本来以为就算这样,这一栋宿舍也该差不多快住满了,谁知真搬进来的时候一看,晚上亮着灯的总共也就五六间。
他挑了顶楼的一间宿舍,旁边那间屋子似乎都没人住,昨天看就一直黑灯瞎火的。
齐辰一边上楼一边看着走在前面的身影,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不住同一层,不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起码得折寿十年!
谁知二楼过去了,那人走在前面……
三楼过去了,他依旧走在前面……
四楼过去了……
这人怎么还!不!停!
齐辰:“……”
他捏着钥匙,站在自己宿舍门口,带着一脸上坟般的表情转头看向右边,就见龙组长开了隔壁宿舍的门,连眼神都没丢一个给他便走了进去,而后“砰——”地背手关了门。
……说好的黑灯瞎火没人住呢?!
齐辰一脸木然地进了门,这才想起来姓龙的出公差去了,今天刚回来,昨天宿舍黑着灯简直太正常了。
他坐在桌前,回忆了一下当初挑宿舍的时候究竟是哪根指头勾的钥匙,十分想摸出刀来将它剁了一了百了。
立了春的夜晚倒是比冬天还要多一丝寒气,催着人早早窝进被子里。
不知是刚换了新环境没有适应还是别的什么缘故,齐辰这一晚睡得十分不舒服,纷杂而凌乱的梦境将他兜头兜脸地笼在其中,昏昏沉沉,却又偏偏醒不过来。
他梦见自己被尖锐的老式闹铃吵醒,而后攥着手机在一片森黑中晃晃荡荡地摸出宿舍,走到了街上。他就像是一个醉汉一样,左摇右摆,似乎总也走不了直线。
就像是有人揣着低像素的摄像机,偷偷摸摸拍出来的场景似的,摇动不息,晦暗不清。
有个老态龙钟的女声穿过昏暗混沌的雾气,模模糊糊地传进他耳里,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叹息,声音飘忽而诡异。
“求你……”
“求求你……”
“过来啊……”
“来这里好不好……”
沙哑老迈的声音越来越急切,一声盖过一声,忽轻忽重,忽远忽近,重重叠叠地笼罩下来,听得齐辰简直想捂住耳朵。
“你过来这里好不好,好不好——”原本轻飘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将就像是突然开了变声器似的,整个调子滑得高而诡异,最后一个字更是生生破了音,像是指甲从铝皮上划过,惊得人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齐辰就在这耳膜几乎要被刺穿的尖利余音中猛地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喂!”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里依旧是满满的不耐烦,“你那什么鬼烤肉上刷了蒙汗药么这样都叫不醒?!”
齐辰还没从睡梦中缓过神,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你谁啊……”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鼻音和微微的沙哑,半睁着眼冲耳边嗡嗡的声音来源挥了两下手,似乎想把这恼人的声音赶走。
“睁眼!”那声音变得更不耐烦了,齐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脑门被重重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清脆利落。
“噢!”生辣的痛感和清晰的声音共同作用,终于让齐辰完全睁开了眼,彻底从混沌的意识中脱离,下意识地捂住了被拍的脑门,有些恼火道:“谁打我?”
带着起床气的齐辰刚想回嘴,就看清了自己身处的地方,于是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这是嘉阳区文昌街的路口,距离广和公司的院子不到一千米,从大门出来沿着街走上六七分钟就能到,直走就行,连拐弯都不用,近得可以。
但是距离再近也不该是齐辰现在站着的地方,他应该正躺在宿舍那张床上才对!
可齐辰揉了揉眼睛,又掐了下手臂,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确实就站在这么个操蛋的地方。
“嘶——”突然酸涩起来的手指提醒了齐辰,他这才感觉自己右手还死死地攥着个东西,低头一看,却发现是之前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那一瞬间,齐辰觉得自己简直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脚。  ☆、第5章相信任何人在午夜惊醒时发现自己正在梦游都会吓出一身冷汗,齐辰自然也不例外。
在他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的一瞬间,真实和梦境混杂交错,他甚至搞不清楚,究竟是刚才昏暗的梦境导致了他这梦游般的行为,还是行为投射在了梦境之中。
当然,不管是哪种,都很糟糕。
齐辰闭眼吐了口气,平缓着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
“回魂了?”低沉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一如既往地带着一股子不耐烦,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终年肝火太旺。
齐辰被惊得眼皮子一抖,猛地睁眼转头朝旁边看去:“你怎么在这儿?!”
街角的路灯下,龙组长臭着脸看他。
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勾出了突出的眉骨和鼻梁挺直的轮廓。这人明明有双形状十分好看的眼睛,却偏喜欢半垂着眼看人,仿佛时刻带着一种懒洋洋的轻视。这纵然有他个子很高的缘故在里头,但也绝对少不了这人说话语气的加成作用,似乎天生就是来找揍的。
他“呵”地冷哼了一声,觉得齐辰这问话简直是没带上脑子:“我不在刚才叫醒你的是鬼?”
齐辰干笑一声:“我以为也是梦里梦到的。”就像那重重叠叠年迈低哑的女声一样,大概是刚才那梦境和现实唯一没有重合的地方了。
龙组长没好气道:“对,还梦到我给了你脑门一巴掌是吧?你怎么不想想梦里触感能那么真?”
齐辰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以前梦到过有人从阳台翻进来卸了我一条腿,触感也挺真实。”
龙组长:“……”
齐辰:“还爬过刀山,滚过钉板什么的,一身一脸的血。”
龙组长:“……”
齐辰:“扔过油锅,烹煮炸煎——”
“停停停!”龙组长嘴角一抽:“你这都梦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结果他刚说完,就看见齐辰抿了下嘴唇,似乎是很浅地笑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些话前半部分或许还可信,后面八成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于是龙组长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其实若换到平时,以齐辰那种表面平平淡淡、吐槽都放心里的闷骚性格,绝对不会在才认识一天的情况下这样跟人说话。尤其他白天还跟对方相处得一点儿也不愉快,仿佛哪儿哪儿都不合盘。
但是,这会儿的齐辰还没从先前有些惊惶的情绪中完全脱离出来,在他以为自己正独自一人站在深夜中的时候,身边出现任何一个熟人都会让他觉得无比亲切和顺眼,哪怕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心里将面前这人归为“姓龙的神经病”。
而龙组长那生而欠揍的气质在这种情境下,反倒格外容易让齐辰的情绪平缓安定下来。
表面斯文淡定的齐辰在某些方面其实是个十分没出息的墙头草,阶级立场极其容易产生动摇。这短短几分钟内,他就已经将“姓龙的神经病”从“惹不起躲得起”的黑名单里放了出来,默默移进了“偶尔惹一惹”的分组里。
当然,每天都被欠着八百万的龙组长对齐辰的心里活动完全不知情,他依旧挂着一副没耐心的表情开口道:“有功夫在这里胡说八道不如动动你的腿,走了!”
说完当真不管齐辰跟没跟上来,转身就走,边走还边凉丝丝地丢了一句:“我怎么这么闲呢。”
他个高腿长,大步流星,说话间便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见齐辰没跟上来,他又顿住步子,转头冲身后的人道:“傻了么!还不走?”
齐辰“咳”了一声,无辜地看着他:“脚冻麻了。”
龙组长抹了把脸,炸毛道:“跺跺!”
齐辰:“呵呵……正在跺。”
他弯腰搓了搓自己的小腿,稍微暖和了一下,然后又动了动脚,直到原本几乎没什么知觉的脚趾终于又有了存在感,这才直起身。
结果就看到原本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某人又站在了自己面前:“……你怎么又走回来了?我一会儿就能赶上你啊。”
龙组长凉凉地开口:“我来看看你脚冻断了没。”
“……”齐辰:“有点遗憾,它恢复知觉了。”
龙组长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把齐辰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讥笑道:“我看你穿这身,还以为你铜皮铁骨的不怕冻呢。你怎么不干脆穿个裤衩出来呢?”
齐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棉质长袖t恤和居家裤,干笑一声:“下次梦游我会记得换好衣服裹上围巾再出来。”
龙组长:“……”
齐辰这会儿人清醒了,身体机能也跟着清醒了。之前在睡梦中没有感觉到寒冷这会儿全都扑了上来,前赴后继地朝骨头缝里钻,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冻狠了的鼻音,鼻头和眼眶也已经被冻得泛了红,被白皙的皮肤衬得十分明显。
看他冻成这样,龙组长“啧”了一声,然后脱下了身上的羊呢大衣,丢到齐辰身上:“披上!”
齐辰被冻得有点反应迟钝,没来得及接住大衣,而是直接被那衣服罩了个兜头,顿时被一阵暖热包围。
“给我你穿什么?我反正已经冻成这样了,回去煮点姜茶喝能对付多少是多少。你把衣服脱给我,这不是一冻冻一双么?不划算。”齐辰被蒙在衣服里,前半句说得瓮声瓮气的。
龙组长一脸看奇葩的样子看着他挣扎着把衣服从脸上扒拉开:“我真是服了你了,这时候还有工夫想什么划算不划算。你当我是你那种纸片片,一冻就流鼻涕么?赶紧穿起来走了,那么多废话!”
再说这人估计又得炸,齐辰也不矫情了,赶紧跟着浑身都是刺的某人边往公司走边用大衣把自己裹起来。
他的身高不算矮,按体检时候表格上填的来说是一米七八,对外一般死不要脸地四舍五入说自己一米八,但是在龙组长面前还是矮了半个头。再加上他体型有些清瘦,大学时期被徐良拉着去健身房敷衍划水弄出来的一点肌肉现在只剩了薄薄的一层,穿着身上这种宽松衣服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更别说和龙组长这种的相比了。
所以这大衣裹在他身上仿佛大了一圈,显得他更加清瘦。
龙组长似乎是真不怕冷,走起来依旧大步流星,齐辰有些跟不上,渐渐的便被落下了两步多远的距离。
他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人边走边转过头来,表情里依旧带着一股子不耐烦,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催促的话,不过也不知怎么的看了他两眼之后,良心发现地居然把话咽了回去,而后似乎非常嫌弃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放慢了步子。
走了几步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冲齐辰道:“晚上在楼梯那跟你说的话听进脑子里没?”
齐辰一时想不起来哪句:“什么?”
“啧——”龙组长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快被耗尽了似的,一脸糟心:“能把脑壳里的豆腐花换成脑花吗?听人说话用脑子别用脸。”
齐辰淡定地无视了一串人身攻击:“你说哪句?”
龙组长:“让你大晚上别在外头四处乱窜!市里流窜的人够多了,不缺你那二两人气,沾上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就等着哭爹喊娘吧。”
把身上的大衣又裹紧了一些,齐辰转头疑惑道:“你还信这个?”
“信哪个?”龙组长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跟你说你就听着,哪那么多废话。”
齐辰点点头:“一般没事的话我也不太喜欢晚上出去。”
走了一会儿,齐辰又接上了前面那个话题:“我其实不太信这个,因为长这么大也没碰到过什么,不过倒是听别人说过一些。你碰到过?”
他看到龙组长似乎是非常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随口道:“多了去了。”
齐辰歪头看他,似乎非常好奇:“讲讲?”
龙组长:“……”
齐辰指了指前面的一截路一本正经地道:“差不多够言简意赅地说一两个。”
龙组长抽了抽嘴角:“现在不是你刚才吓得直哆嗦的时候了是吧?!”
“我刚才也没吓得直哆嗦。”齐辰淡淡道:“其实我以前也有过几次梦游的情况,据说是压力大或者环境骤变的时候会这样,我估计也差不多。不过在半道儿醒过来这还是头一次,确实有点瘆的慌。”
龙组长斜了他一眼:“该瘆的慌的应该是看到你梦游的人吧。”
“不过你怎么看到我梦游的?”齐辰看了眼身上的大衣,问道。
龙组长道:“我正好去监管室那边,结果正好看到你游魂似的荡出去了。”
齐辰:“……”半夜两三点不睡觉去监管室?你这么爱岗敬业董主任知道么……
龙组长怒道:“看我做什么?把你那鬼眼神收回去!你才有病!”
齐辰无辜:“……我什么也没说。”
长夜更深,寒意比深冬还要浓重,江市今年的头一场雪,居然就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洒落下来。
齐辰早上起来便发现自己果然中了招,眼花鼻塞,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他顶着格外重的脑袋,草草煮了一小锅浓浓的姜茶,自己灌下去一杯,又用新买的保温杯装了剩下的,打算带去办公室给龙组长。
江市气候湿气略重,昨夜的雪一直下到今早还没停,路面却并没有积起多少,被来往的人踩得只剩了薄薄的一层冰渣,滑的很。
他抱着保温杯走进办公楼大门前,就看到院子里一个同事差点滑了个跟头,却以柔韧度逆天的姿势堪堪维持住了平衡,翻身站直了身体。和他并肩走着的另一个人啧啧感叹:“鞭类的就是腰力好啊……”
“……”齐辰觉得自己大概是感冒太重耳鸣听岔了。
像广和这类跟文物藏品打交道的公司,职员对业内新闻的关注度总是要比其他高很多。只要和泥里挖出来的东西有关,哪怕只是鸡毛蒜皮的一些小事,他们都对条件反射性地多关心两句。
不过这天齐辰在办公室听说的却并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博物馆遭了窃。
“就锡兰广场对角那个市立博物馆,丢的是前阵子在白河挖出来的那只镶金白玉镯,网上有消息。”洪茗对齐辰说完,转而问他身后的龙组长,“诶,主任那边有动静么?”
龙组长一边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地闻了下齐辰带来的姜茶,一边答道:“没有,怎么?你刚歇半天就浑身骨头痒?”
“这什么鬼味道?我不喝!”他嫌弃地把保温杯往一旁推了推,“我身体好得很喝这玩意儿做什么!”
齐辰正好在网上搜到了新闻,正戳进链接在看,听了龙组长的话,头也没回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你是怕辣吗?”
龙组长大概觉得一切跟“怕”字沾边的评价都是对他人格的极大侮辱,顿时被激得端起保温杯把一整杯*的姜茶灌了下去,而后起身把杯子“咣——”的一声重重放在齐辰桌上,冷哼一声出了办公室,丢下一句:“我去监管室那边找老胡。”便没了踪影。
齐辰有些好笑地瞥了那保温杯一眼,又把视线转回到网页上——
据新闻里说,昨夜博物馆被人闯入,那人摸进了白河出土的那批文物的展区,盗走了那只镶金白玉镯,却没有惊动任何防盗装置,摄像头只拍到了一个很模糊的身影便出了故障,剩下一大段的雪花。
新闻后面放了几张图,前两张是那镶金白玉镯的照片,后两张是监控视频里截出来的图。
齐辰扫了眼前两张图,发现被盗的正是那天徐良给他看的照片里拍到过的那个镯子。他又翻到后一页想看看监控视频的图,结果一看就愣住了。  ☆、第6章那截图模糊程度确实惨不忍睹,估计连被拍人他妈看了都认不出来。画面上还有好几条水波纹,本就糊成一坨的人影简直快被扭曲成了异形。而且也不知是设备老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整张图极其晦暗,色彩怪异失真。
通过这图能看出来的唯一一个信息就是——偷盗者穿了一身偏红的衣服。
齐辰对色彩一直十分敏感,即便整张图晦暗模糊,饱和度和亮度之低都令人发指,连带着那抹红色泛着煤渣似的灰黑,他还是能辨认出这人本身穿的是件玫红色的衣服。
于是,昨夜车窗外踉跄着的那个女人登时浮现在他脑海里,顺带还拽进来一个名字——秦姐。
其实客观说来,这三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实打实的联系。
一来秦姐不过是同这博物馆有关系的众多人员中的一个,齐辰对她的全部认知仅仅只有中午路边一场碰巧的围观,以及从徐良那里听来的一个称呼。
二来昨夜在公交上,齐辰对车边那个穿玫红色衣服的女人不过是匆匆一瞥,根本连脸都没看清。而路上穿玫红色衣服的人也并非只她一个,整个片区乃至整个市更是数不胜数。
再者今早这新闻图上的人别说脸了,连男女都分不出,更惶论由此证明这人是谁了。
这三者被联系到一起的原因,只是因为恰好在一天一夜之内,他们以相当高的频率,陆续撞进了齐辰眼里。
不过直觉也好,猜测也罢,这件事跟齐辰并没有关系,新闻中说警博物馆已经报案,警方也已经着手开始调查,并且掌握了一些线索。他们这些无关人士看看报道也就算了。
正当齐辰打算关了网页的时候,最后那张截图里有什么东西在他余光中一晃而过,他握着鼠标移向右上角的手便在半道儿停了下来。
“嗯?”他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凑近显示屏。
最后那张截图里,那个穿着红衣的盗窃者背后是一片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而刚才一晃而过的东西似乎就是出现在这个位置。
齐辰一边盯着那片黑暗,一边调整着视线角度,结果就在他以某个看屏幕略有些反光的角度停住时,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黑暗中隐约出现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眼皮下垂,眼白太多且泛着青,黑色部分少,看起来就像是有人隐在角落悄无声息地看着监视镜头似的……
冷不丁和这样一双眼睛对上,齐辰被惊了一跳,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猛地靠上椅背。
转椅朝后滑了一步,有些弹性的椅背被他这么一抵,“咣——”地一声撞上了后面龙组长的桌子。
“哎呦妈诶你怎么了?”洪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大概是被他这儿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只是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像是没把嘴张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
“啊?没……我看错了大概……”齐辰拍了拍胸口,边说边转过脸看向洪茗,结果一张涂得漆黑单单在眼睛处留了俩窟窿的脸蹦进他眼里。
卧……………………槽!
齐辰嘴角一抖,刚受了惊吓差点停跳的心脏还没缓过来,就差点又停了一次。
“咦嘻嘻嘻嘻……”洪茗涂着黑泥面膜,张不开嘴,于是捏着嗓子笑成了一只蛇精。
她从桌上的袋子里摸了一会儿,站起身蹬着高跟鞋走到齐辰桌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他桌上,道:“怎么,没见过敷面膜么?吓得脸都绿了。喏!齐辰小同志,来吃个脐橙压压惊。”
齐辰:“……”你真的不是故意来逗我的么!
“前几天出差办事搞得我脸都皴了,今天才稍微闲一点。”洪茗顶着一张黑炭似的脸,凑到电脑屏幕前,看了眼网页上的新闻,“哟,在看这新闻啊,这个目前还跟咱们没关,得看警方那边怎么说。不过你看个新闻怎么吓一大跳的样子?”
齐辰觉得那脸近看又是一种视觉冲击,于是默默地转开视线,棺材板儿似的坐得笔直正视前方,他觉得茗姐虽然有些风风火火的,但毕竟是个女的,这种有些吓人的东西也没必要跟她说,弄得人晚上睡不着罪过就大了,于是摇了摇头道:“没,刚才弹了个有些吓人的弹窗广告出来。”
大约是面前这张黑炭般略具喜感的脸太拉注意力,齐辰被她拽着东拉西扯了几句,都快忘了刚才的惊魂一瞥。
没聊多会儿,董主任一个电话打到洪茗的分机上,也不知说了什么,就见洪茗“哦”了两句,挂了电话就匆匆走了,齐辰喊了她两声她都没顾得上搭理,只丢了句:“回头再说!”就没了踪影
齐辰默默剥着手里的脐橙,心道:我只是想说你面膜忘了撕了……
他镇定地吃完一个橙子,又喝了口水做了点心理建设,这才再次坐直身体凑近屏幕,想从刚才那个角度再看一眼那张截图。
结果这次,他上下左右调整了无数次角度,就差没把脑袋摘下来倒着看了,却再没看到过那双眼白上翻的眼睛,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似的。
除却这双眼睛的插曲,齐辰这一天过得十分平淡而悠闲。
事实上他进了广和公司的这两三天,在工作上一直有些悠闲得过分,真正需要他动手的工作就只有修复龙牙那么一件,之后便一直没什么正经事干。他有时候看着组长办公室里几个负责人来去匆匆的样子,还开口问过有没有什么需要做的工作,结果茗姐却回道:“别急,你的工作不在这些事情上,有事会叫你。”
齐辰大学四年也实习过,待过不少公司,基本上都是能怎么使唤你就怎么使唤你,塞起活儿来绝不手软,像广和这么傻白甜的还是头一份。
所以董主任把他这个没什么突出特质的人招进来究竟是图什么?不用干活当吉祥物么?
虽说他是个十分懒得给自己找事的人,但是在这种大家都挺忙的环境下,他一个人悠闲自在也确实有些太过不要脸了。于是他便时不时地敲一下小黑,或是人事妹子,要点他能帮忙的活儿做。
这一来二去,齐辰发现广和的工作划分有些诡异,要说乱吧,一环套一环,井井有条的,效率还挺高。可是要说规整吧——
当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份新进文物藏品的资料被传到了人事这边的流程上时,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对于一个把技术人员分进后勤,把瓦罐瓷碗划给人事,从头到尾就没走过正常路的公司,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如……鸡。
呵呵,你们开心就好。
从昨夜开始的雪断断续续一直下了一整天,依旧没有要彻底停下的样子。外面车流人流往来不息的街道路面依旧没能积成雪,倒是广和公司院子里的花圃蒙了一层毛茸茸的白。
齐辰看着持续走低的温度和外头覆了一层冰渣的路面,内心十分忧愁。
他有些担心,万一今晚不小心又梦游摸出了公司,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会不会发现自己摔得鼻青脸肿还冻掉了几根手指……
他就在这样凶残的脑洞中裹着被子渐渐睡了过去,却幸运地一夜无梦,直到凌晨时分,被床头柜上的“嗡嗡”作响的手机震醒。  ☆、第7章“嗯……”齐辰抱着被子捂着头挣扎了一会儿,才忍无可忍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两下,“啪”地抓过手机,显然十分不耐烦。
他死死皱着眉,睡意未消蒙着层雾气的双眼眯着,连来电人都没看就在手机上胡乱地划拉了一下,放到耳边粗声粗气地“喂”了一声。
电话对面空白了大约两秒,接着便是挂断了电话的“嘟——嘟——”声。
齐辰:“……”靠,哪个神经病大半夜不睡觉装神弄鬼骚扰人?!
他一脸风雨欲来地把手机拿到眼前,黑着脸看了一眼,却发现最近通话页面里最顶上那个并不是什么恶作剧或是打错了的陌生号码,而是显示着齐辰存在通讯录里的名字——徐娘子。
这是当初一个nl不分的舍友对徐良的称呼,却被全宿舍拿来给徐良做了备注名。
但是徐良一向到点就睡觉,雷打不动,不到天亮,哪怕就是原·子·弹砸他脸上他都醒不来,怎么会突然半夜给他打个电话?
“手滑碰到了?”齐辰想起徐良手机不锁屏的毛病,脸就忍不住发绿。
带着严重起床气的齐辰默默翻了个白眼,准备把手机丢到一旁继续蒙头睡觉,结果这破玩意儿又震了两下,震得他手指都一些发麻。
“这货还没完了啊……”他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却发现是一条新信息,不出所料,同样来自于徐良,只是内容有些古怪。
徐娘子:你来……!¥*kc1
齐辰看着这串乱码似的短信,脸色一沉,倒是有些担心了。
手滑能滑这么多下?
就算睡觉手机没锁屏丢在枕头边,手指碰到上面碰巧摸进通讯录打通齐辰的电话,还能挂断也就算了,挂断了还能退出再摸进短信界面发短信?!逗鬼呢?
各式各样凶残的脑洞在这种时候不受控制地百花齐放,堵都堵不上。
齐辰一边狠狠地吐槽自己“让你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电影,这会儿傻了吧,净自己吓自己!”一边匆匆点进最近通话,点开徐良的号码拨了过去。
他屏住呼吸等了两秒,听到对面传来正在接通的“嘟嘟”声时,便先松了小半口气——还好,至少不是直接挂断或是“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之类。
可是随着等待的时间渐长,他的心又渐渐拎了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对面因为无人接听,传来了自动挂断的忙音。
“……”齐辰看了眼手里的手机,愣了片刻,又锲而不舍地重拨过去,却依旧是无人接听。
不会真出事了吧?!
他最后一点残留的睡意都被搅了个干干净净,忍不住撑坐起来,继续拨着徐良的号码,心道:再打两遍,要是还不通,我就直接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边这么想着,他边握着电话下了床,挑开窗帘看了下。
这个季节天总是亮得很晚,外面还是一片湿哒哒的黑,寒意透过窗玻璃渗进来,刺得齐辰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时间点出门,估计打车都有些够呛。
可天不遂人愿,两通电话下来,徐良那边始终无人接听。
齐辰也不墨迹,丢了电话便匆匆换好了衣服,把钱包揣进大衣口袋,拎着围巾大步走到门口,手都搭上门把手了才发现自己拖鞋还没换。
他想了想干脆又拨了遍徐良的电话,而后塞上耳机,一边等接通,一边弯腰换鞋。
就在他搭上围巾一切就绪,正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嘟——嘟——”的声音突然停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传进齐辰耳里,片刻之后,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含含糊糊地道:“喂……”
一听就是还没睡醒正在做着什么春秋大梦!
齐辰先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嗓子问了一句:“你在哪儿呢?”
“唔?橙子?”徐良整个人都飘在状况外,迷迷瞪瞪半天,回了句:“在床上睡觉啊……”
齐辰脑门上青筋“啪”地一声断了,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一辈子的起床气都要在此时爆发出来似的冲电话那头怒道:“徐良你大爷!!!!”
连续两天夜里没睡好觉让齐辰的气压变得有些低,脑袋顶上简直阴云笼罩,一直到下午那股瞌睡劲过了才恢复正常。
他帮人事妹子做完一张表,正准备起身去倒杯水,就见右下角弹出来一个本市新闻,那标题一看就是关于昨天那起博物馆盗窃案,说是已经抓到了人。
这么快?!齐辰有些惊讶地点开了那个新闻,刚要看,就见龙组长拎着名牌,板着个棺材脸进了办公室。
他一进来就把名牌朝自己办公桌上“啪”地一摔,臭着脸道:“监管室那堆破铜烂铁能不能来个人给换了?!回回老子一进门就开始‘哔哔哔’,哔它姥姥!”
他说着手指粗暴地在电话上敲了三下,拨通了一个号码之后对着听筒威胁电话那端的人:“明天我再去最后一趟,那破玩意儿要是再“哔哔”直叫,老子就一根一根地给它捏碎了!”说完啪地撂下了电话。
齐辰:“……”他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龙组长拨的是001,那是董主任的内线号……
龙组长打完电话还是一脸余怒未消的样子,似乎十分不能理解地冲洪茗道:“我就不明白了,都他妈折腾三天还说老子指数高,指数高我能这么正常地站在这里?!早给它把脑袋掀了!”
齐辰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什么指数高?”
“啊,一个比较复杂的指数,不太好解释……”洪茗想了想冲齐辰道,“简单一点说的话,差不多可以理解为指数越低越温顺,不容易出现伤人的情况吧。”
齐辰:“……”
他面色复杂地看了龙组长一眼,突然不知道是该吐槽“温顺”这个形容词呢,还是该吐槽他先前“正常地站在这里”那句话……
“瞄什么瞄?”龙组长爆发完,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翘着长腿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凉凉地白了齐辰一眼:“哟!早上脸上还刷着大字报呢,现在来精神了?”
齐辰一脸无辜:“什么大字报?”
龙组长“呵呵”冷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脸:“左边写着‘本大爷今日不爽’,右边写着‘有屁放没屁滚’!”
齐辰:“……”你真的是在说我不是在形容你自己?
当然,他绝对没有在老虎要吃人的时候摸老虎屁股的手欠喜好,于是也没跟龙组长计较躺着中枪的事情,径自默默回头看自己的新闻去了。
这次的新闻不是标题党,而是真的抓住了盗窃者。说是警方对监视器截图做了点技术处理,得到了一些信息后,很快便锁定了几个嫌疑人,最终确定是博物馆内部工作人员秦某盗走了那只镶金白玉镯,并于今天上午将其抓获。
看到新闻上附着的照片时,齐辰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虽然他昨天的猜测没有客观根据,但是事实证明直觉还是很准的——那照片上盗窃者虽然脸部被打了马赛克,但是还是有些秦姐的影子。
只是新闻上说,当时秦姐被抓的时候,她正在去往嘉阳区文昌街的路上,看起来神智有些不大清醒,嘴里嘀嘀咕咕地一直在说“找他”“有人跟我说……我要、要找到他”之类含糊不清的话。而且秦姐虽然被抓了,但是被她盗走的那只玉镯却没了踪影,警方搜遍了秦姐的住处也没能找到,具体情况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文昌街……不就是楼下这条街?
看着新闻最后几句,齐辰正有些好奇地犯着嘀咕,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人用手指戳了两下。
齐辰:“……”
能从后面戳他后脑勺的人,毫无疑问,只有那一个……
齐辰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把龙组长还悬在那儿的手指拍开:“什么事?”
龙组长把自己的杯子递给齐辰:“你不是要喝水?顺便帮我接一杯,c机3号水。”
齐辰眨了眨眼:“我什么时候要喝水了?”
龙组长一脸理直气壮:“我进门的时候,你一只手正抓着杯柄,我刚才看了一眼,你那杯子是空的。”
“……”齐辰沉默两秒,没好气地把杯子接过来,而后端起自己的水杯便出了门,留下龙组长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继续翘着他的二郎腿。
傍晚五点半,广和公司众员工一如既往地准时下了班。齐辰这次没像昨晚那样回宿舍自己煮东西吃,而是抓着手机打着伞出了公司院门。
街对面一辆小型suv停在那里,在齐辰出来后按了一下喇叭,接着车窗摇开,徐良从车里探头冲齐辰招了招手:“这边!”
这货在彻底清醒后,大概看到了自己拨出去的电话和发出去的坑爹短信,今天特地来接齐辰出去吃饭,权当请罪。
“你哪来的车?”齐辰抖了抖伞上的雪,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有些好奇地问道。
“噢,跟同事借的,主要那吃饭的地方有点远,下雪天的,等车太冷了。”徐良看了眼后视镜,边说边打着方向盘,将车掉了个头,开上了街。
齐辰抽了抽嘴角:“远就换一家啊,那家格外好吃?”
“上次公司聚餐去过,那店虽然位置偏,但是生意可够火爆的,好多人特地开车赶过去吃。”徐良笑道。
齐辰嗤笑一声:“你转性了么,居然也会去凑这种热闹,以前不还整天嚷嚷着宁可少吃一顿饭,绝不多走一米路么?”
他原本以为徐良所谓的有点远,也就是开车半个来小时的样子,谁知这都开了一个小时了,徐良依旧没有要停的样子。
“怎么这么远,这都六点四十五了……”齐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顺口吐槽道:“八点之前咱能吃上吗?”
徐良笑了一声:“差不多吧,所以要借车嘛。”
“这都到郊区了,什么店啊,开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吃完再回市里不得半夜了?”齐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窗玻璃上的水汽,朝外头看了看。
入眼是大片大片的田地和稀稀拉拉的林子,影影幢幢地笼在渐浓的夜色里,偶尔有几豆昏黄的灯火点缀在田林中,倒显得更加孤荒,不知怎么的,看得齐辰心里也跟着一悸。  ☆、第8章车窗上被纸巾擦过的那一片很快又雾气朦胧,那些影影幢幢的田野树影再次变得模糊不清,可是齐辰却依旧维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也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
“看什么呢?”徐良余光瞥到他,问了一句。
“噢,没什么。”齐辰手指玩着那一小团有点湿的纸巾,收回目光,“住在这一片的挺不容易,房子和房子之间隔得太远了,大晚上住着估计也挺瘆的慌,养了好多狗的样子,咱这一路过来,远远近近的狗叫就没停过。”
“狗叫?”徐良专注地盯了会儿前面的路,然后很快转头看了齐辰一眼,笑道:“你这什么耳朵,我怎么没听到狗叫?”
齐辰“哎哎”两声,指着前面左右摇摆刷着车窗雾气的雨刷,道:“开车看你的路,别朝其他地方看,雪天路滑雾气重。狗叫声在田间呢,车子窗门紧闭的,哪听得那么清楚,你开车没注意很正常。”
徐良“噢”了一声。
“还有多远的路?”齐辰依旧揉着自己手中的那一团纸巾,没有抬头,一副闲得手欠的样子。
徐良答道:“快了,没多会儿。”
齐辰“唔”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回徐良的估计倒是没有错,又开了大约十分钟的样子,他朝四下看了眼,终于放慢速度,最后把车停在了路边。
停车的地方正好有条支出去的土路,只是略有些窄,想要把车子开进去有些够呛,尤其是地上冰渣雪渣都被才成了泥泞的黑泥,湿哒哒的蔓延一路,即便勉强开进去,稍微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滑到土路边的田里去,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这里?”齐辰惊讶地问了徐良一句,而后纸巾都懒得抽了,直接用手指在车窗上抹开一片,看向外面。
只见那土路尽头有个可怜巴巴坟包似的的小坡,坡前有几棵挡风的树,透过树,隐约可以看到一幢灰不溜秋的房屋,类似劣质霓虹灯和简陋招牌的光从枝桠间映透出来。
“嗯,就在那树后头,农家乐性质的,别看装修不怎么样,味道可是相当不错!”和齐辰一前一后下了车,徐良锁了车把羽绒服的帽子翻了罩在脑袋上挡风挡雪,一边领着齐辰顺着土路朝前走,一边伸手指了指路的尽头。
齐辰打着伞把他归到伞下,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路边,那里停了数十辆私家车,估计也都是跟他们一样特地从市内赶过来吃饭的,也都不得不下车徒步走过这段土路。
只是现在已经过了饭点,来的早就都进去了,整条土路上除了他和徐良之外,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人。
两边没有路灯,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高树,就像是被随手栽在这里的,秃得十分彻底,指望它们挡风那就是个笑话,它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入夜之后把这段土路映衬得不但黑,还阴森。
齐辰怕踩进水坑,只得掏出手机,想打开电筒照一照。
天气阴冷异常,刚从车里出来走了没几步,手就变得冰凉,连拿个手机都有些不太利索。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刚要划开屏幕锁,脚前不远处便突然响起一阵犬吠,冷不丁惊得齐辰手一哆嗦,手机从冻僵了的手中翻掉出来,“啪”地摔在了地上。
刚有些亮光的路又一下子陷回黑暗中,而那声犬吠才只是个开场。
它的叫声似乎引起了这荒郊其他狗邻的兴趣,纷纷出声相和,此起彼伏,吠成了片,听那架势,有几只似乎还朝这边奔来了。
齐辰本不怕狗,但他还没被这么多狗远远近近地围着叫过,于是手机刚捡起来就僵停在那里。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手机屏幕的亮光在这条漆黑的土路上太过显眼,才把这些看门土狗和狼狗给引了过来,于是想打开手机电筒的手指就只好顿住,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就着手机屏幕那并不算亮的光,齐辰发现不远处的那几条狗似乎并没有要扑上来的意思,只是不远不近地伏低身体,炸着一身的毛,龇着牙冲这边发出“呼哧哧”的威胁声。但那姿态又有些防备的意思,似乎齐辰和徐良这边一动,它们就会撒丫子狂奔跑开似的。
有了这种想法,齐辰便撑着伞试探着朝前迈了一步,这一动,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几条狗根本连头都没有动一下,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态和角度,盯着原本的方向……
而现在,只有徐良还停在原地。
这些狗是冲着徐良的?
齐辰一时有些疑惑……要说它们是防生人,那为什么只防着其中一个,完全无视了另一个?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一小团通体漆黑的东西从他脚边蹭过,速度极快且轻巧地窜到了一旁的树枝上,隐在夜色里,唯剩一对眼睛发着莹莹的幽光。
借着手机屏幕有限的光线,齐辰觉得那应该是只黑猫。
在看到黑猫的一瞬间,齐辰突然想起了曾经不知在哪儿听说的一句话——
夜里猫狗连声,说不定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树上蹲着的那只黑猫极轻的叫了一声。
听得齐辰心脏“噗通”跳了一下,落下的时候像是砸进了一潭冰水里,冻得他一个激灵,一路上那种古怪而有些不安的情绪也顺势漫了上来。
身后离他半步之远的徐良终于动了一下步子,鞋底在冰渣雪泥中中踩出轻擦擦的水声。
这轻微的水声就像是有谁在前头那群狗面前丢了一个爆竹似的,炸得它们转头就奔,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箭似的就射出去了。只是逃跑的路上仍旧管不住嘴似的,低声吠着。
齐辰还没从群狗奔逃的景象中缓过神来,就感觉自己左肩突然搭上了一只手。
他下意识地抽了一口气,身体猛地一颤。
“橙子——”徐良愣了一下,笑着走到和他并肩的地方,“怎么被一群狗吓成这样。”
齐辰拍了拍胸口,干笑两声:“是啊,大概是没被这么多一起围过,还都是狼狗,这里的人也是,大型狗怎么都不拴着点。”此时他无比庆幸这条路够黑,而手机电筒还没开,不然他脸上僵硬的神情一定会被照的清清楚楚。
“走吧。”徐良说着,就要揽着他肩膀朝前走。
齐辰下意识挣了一下,故作轻松道:“好好走,你这爪子搭着还让不让我打伞了?”
徐良“嘿嘿”笑了两声,似乎不在意地松开了手,带头迈了一步:“打什么伞,带上帽子不就得了,这会儿雪小,能沾上几片啊,就你穷讲究!”
齐辰听他说话似乎和平日没什么太大差别,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真是脑洞开大了,那天晚上还好意思跟龙组长说自己不怎么信神神鬼鬼的呢,才刚过两天,这就“啪啪”地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他把自己刚才的多心归咎于这环境气氛太足的缘故,便晃了晃头,把那些乌七八糟的神鬼论清了出去。
“这路黑成这样也是种能耐,我把手电打开。”齐辰划开手机屏保,抬了一下头,冲领先一步多的徐良说道,同时也在心里吐槽自己:真是小说电影看多了,居然能把那种东西联想到徐良身上去,怎么可能呢,唯物主义科学观都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没吐槽完,他就在手机电筒打开的一瞬间,被徐良羽绒服口袋里的某个东西晃了一下眼。
他之前手插在衣兜里,齐辰看不到什么,这会儿他手掏出来拉了下罩在头上的帽子,被手撑得半开的口袋还没合上,隐约可以看到里面那东西的一小节,而那一小节恰好是包金的接口部分,被手机电筒亮光一照,恰好有些反光。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据称被秦姐偷了,却又莫名消失的镶金玉镯。
齐辰刚迈出的步子又猛地僵在了那里。
而已经走了几步的徐良此时毫无征兆地突然回过头来,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那笑只牵动了嘴边的一块皮肉,显得僵硬而森冷,根本不像活人。  ☆、第9章那一瞬间,齐辰如陷冰窖,心脏仿佛被人猛地攥紧了却始终忘了松开似的。
“良子……”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嗓子紧绷绷的,明明用了不少力气,说出来却几乎只剩气声。
徐良垂下目光瞟了眼自己的衣兜,而后便抬起眼,一错不错地盯着齐辰,一双眸子灰蒙蒙的,像是结了层蛛网似的,没有一点光泽,满是死气:“你都看到了?那我也不用接着装下去了。”他的音调十分古怪,僵板冷硬得像是电子音一般,全然没有了之前那股子熟悉的语气。
如果说之前齐辰还能勉强自我安慰一下,徐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可能是手电筒的光映衬出来的,可现在徐良说了这样的话,齐辰便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他僵立在那里,握着伞的手半垂着,伞柄硌在指腹,压得手指一片白生生的,冷得几乎没了知觉。而他的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苍白的电筒光从手机背面投下,在地上照出一个圆形的光斑。
他站在了光斑内,徐良恰好站在了光斑外,一明一暗,像是站在了阴阳两端。
在徐良说了“不打算再装下去”之后,他的身上倏然散发出一股味道,有点像空置了多年的木质箱子被打开的瞬间漫出来的潮味,夹杂着些许铁锈味,不过并不浓郁。
这味道其实并没有那么难闻,但是齐辰却不知怎的对这股味道有种没来由的反感和厌恶,仿佛沾了这种味道的人他多看一眼都会涌起莫名的烦躁。这股子厌恶和这气味一样来得突然,却十分汹涌,简直要盖过了他心里该有的那份惊惧。
也正是这份没来由的厌恶感,让他近乎停滞的思维重新动了起来,手脚又有了知觉。于是在眼看着徐良突然抬手冲他的脖子伸过来的时候,齐辰猛地一偏头,及时躲了开来。
他顺势侧开一步,将手里撑开的伞挥打出去,指望这面十分不结实的盾牌起码能将徐良挡开一点。
结果就听“噗嗤”一声,被抵在伞后的徐良直接两手捅穿了伞面,弓成爪状的十指转瞬便到了齐辰眼前,而那指尖俨然已经不是正常人的样子,指甲弯而尖利,如同鹰爪一样散着寒光,哪怕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生生挖掉齐辰的眼珠。
齐辰抽着气仰头,堪堪躲开那双利爪,然后用力将那已经被捅穿的伞朝前狠狠一抵,转身便跑。
他原本想跑回路边钻进车里,可无奈两人刚才一来二去转了个方向,回去的路被徐良挡住了。这种时候他也没法计较,只得继续顺着这条路朝前跑。
两边是秃得彻底的高树,连个遮蔽的点都没有,他只能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直奔前面那个小土包上挂着劣质霓虹灯的农家乐餐厅。不管怎么说,害怕的时候往人多的地方跑几乎是每个人的本能。
地上的冰渣雪泥此时简直是最大的障碍,一不小心就能滑个四脚朝天,但他却丝毫不敢减速。
他不知道徐良究竟追上来没,离他还有多远的距离。因为背后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整条路上只能听到他一个人踏在雪水冰渣上的“嚓嚓”声,而他也根本顾不上回头看。
余光中两边景物飞速倒退,那坟包似的小土坡转瞬便到了眼前,灰扑扑的列支霓虹灯一段亮着一段黑着,牵牵连连地挂在那座两层小楼房的院门前。
齐辰顾不得形象,懒得再找上土坡的路,直接踩着碎石,拽着几根□□出地面的枯树根,翻身爬上了土坡。
农家乐的院门关着,门边贴着红纸对联,檐上还各挂着一只红纸皮糊的灯笼,只是里面的灯估计坏了,半亮不亮的,照出来的颜色十分昏暗老旧。
齐辰在门前猛地刹住了步子,这才得以喘口气,飞快地回头瞥了一眼,却根本没看到徐良的身影。
他愣了一瞬,随即也管不了那么多,想着先进屋再说,人多的地方安全感终究要高一些,大不了等别人吃完离开的时候,他再跟着出来回路边。
这农家乐的院门上一个大铜环,但齐辰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敲门不敲门的了,直接伸手猛地把院门推了开来,迈进去后又立刻将院门“砰”地关实,匆匆插上门栓。
小楼一层厅堂的暗红漆大门倒是没关实,留了一条缝。
此时,从那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对齐辰来说,简直犹如亲爹亲娘一样。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扇红漆大门外,抬起手刚要推门,却仿佛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一般,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偌大的楼房里,根本连一点儿人声都没有。
之前齐辰逃跑心切,除了自己如同鼓擂一般的心跳和极为粗重的喘气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仔细听身后的动静了,根本顾不上其他。这会儿站在门前,推门就能找到暂避所,心里终于稍微松了口,这才有精力注意别的问题,然而这一注意,他的心又被拎到了针尖上。
就在他脑袋“嗡”地一声再度被刷成一片空白的时候,那个原本留着条缝的厅堂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两分钟前还被他用伞抵开甩在身后的徐良此时正扶着门,站在一片昏黄的灯下,再次冲他露出了一个僵硬而满是死气的笑。
你特么究竟有!完!没!完!
那一瞬间,齐辰紧缩的心中诡异地涌出一股子烦躁和怒气,他居然有种想把对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面皮撕扯下来的冲动,总觉得这样的笑和徐良原本温和的长相违和到了极致。不过残存的一点理智抑制住了他作死的冲动。
他只呆愣了一瞬,便打算转身跑路,却听见徐良腔调僵硬没什么起伏地道:“我都把他引到这里了,你还磨蹭什么?”
齐辰一震,他这分明是在跟另一个人说话!
一个人也就算了,要是两个这样的组团来玩儿他,他再迟一点就真的跑不掉了。
这么想着,他脚下一转,刚要冲出去,就感觉后颈不知道被哪个杀千刀欠收拾的货狠狠砸了一下,砸得他两眼一黑,两腿一软,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便晕了过去。
眼前深沉的黑暗还没有散去,后颈的钝痛却已经逐渐清晰起来,一阵一阵,引得头脑嗡嗡发晕,胃里泛着恶心,让人怀疑是不是连骨头都错了位。
齐辰在这无法忽略的痛感中渐渐恢复意识,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刚想睁开眼看看,就听一个僵硬得几乎没有语调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我时间不多了,先走一步。”
这声音一入耳,之前发生的那一系列诡异得简直冲击齐辰世界观的事情终于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于是,他只动了两下眼皮,便把睁眼的打算又按了回去,继续装晕,想听听还有什么情况。
那个男声话音刚落,一阵风声骤起,不知是木门还是木窗低哑地“吱呀——”叫了一声,而后又“啪”地关上,接着,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这之后,便再没了什么新的动静。齐辰只能听见一些“哔剥”轻响,以及类似砂锅炖东西时发出的“咕嘟嘟”的小沸声。似乎是谁在用柴草烧着火,煮着一锅什么。
他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动了动眼皮,半睁开眼,想看看留下的那个人究竟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他只觉得睁眼的时候,视线十分模糊,一时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隐隐约约看到一团火光在不远处忽闪着,晃得他眼睛还有点酸疼,笼上了一层水汽。
他眨了好几下眼睛,眼前的景象这才清晰起来,可这一清晰,他就发现和离他一米来远的一个人目光对了个正着!
一睁眼就发现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意味不明阴气森森地看着你,一动不动,换谁都得吓一大跳,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境之下。
齐辰只觉得自己胆汁都快被惊出来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
那是一个十分瘦削的老太太,腰背佝偻着,老态龙钟。苍白的头发在头上梳了个发髻,只是大约梳得不够仔细,漏了好几绺下来,有些杂乱地散在耳边。她的脸背着火光,看不大清长相,唯有那双眼白明显大于黑色部分的眼珠格外清晰,而那双眼睛,现在正一转不转地看着齐辰。
齐辰在看到这双眼睛的一瞬间,觉得无比的熟悉,总觉得自己在哪里看到过。没过两秒,他猛地想起来,这正是那篇新闻报道所配的截图里,秦姐身后的黑暗角落中显出来的那双眼睛。
所以这特么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偷个镯子偷出这么多破事!
惊疑和烦躁兜头灌了下来,弄得齐辰忍不住就想发作了。
他心道,他一个成年人要是跑不过个老太太,回去就可以找根绳儿吊死在宿舍门口供人瞻仰了!
一旦定了心意,他便抬起头想撑坐起来,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刚才没注意到的地方——
那个笼着袖子坐在那里的老太太,既没有影子,也没有脚……
齐辰:“……”这个时候再假装自己没动弹过还晕着不知道行不行……
不过下一秒,他就明白了……这他妈显然不行!
因为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那笼着袖子的老太太抬手一招,不远处柴火堆上煮着的那个锅便掀了盖,旁边一张八仙桌上不知哪百年前用过一个破碗“嗖”悬空,一股脑儿扎进锅里,舀了半碗不知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而后落进了老太太手里。
那看起来走路恨不得都得哆嗦两下的老太太接了碗,便“忽”地闪到了齐辰面前,抬手捏了齐辰的下巴便想把碗里的东西给他灌下去。
直到这时齐辰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被谁使了什么招,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除了脑袋能动,哪儿哪儿都动不了,还真跑不过这破老太太!
齐辰摇着头,企图让开那碗里的东西。
他本以为煮了这么久,那东西不管是被灌进他嘴里,还是被他挣扎着浇在脸上,都得烫破一层皮,燎起一排泡,谁知真的洒在嘴边却发现,那东西阴冷得惊人,在这种天,简直冻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半碗不知什么东西煮出来的水,基本都泼在了他的嘴边和领口,但是依旧不可避免地有一点呛进了他嘴里。
顿时一股浓郁的腥苦味在整个口腔蔓延开来,差点让齐辰吐出来,却又被那老太太捂着嘴强行咽了一点下去。
一时间阴风四起,鬼哭狼嚎,齐辰不知是他咽下去的东西有致幻作用还是真的如此,他看到这屋子里瞬间涌进来许多面目阴惨的人,有一个女人披着枯杂的长发,趴在天花板上,脑袋翻转过来,顶着一张青白的脸冲齐辰露出了一个青惨惨的笑,嘴角一下裂到了耳朵根,露出一排鲸鲨似的尖齿。
齐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喊救命有人能听见吗……
就在那群嘴一个赛一个大的玩意儿突然冲着齐辰一哄而上的时候,一声如同轻啸般的刀鸣声穿透重重鬼哭破空而来!  ☆、第10章齐辰眼睁睁地看着原本青面獠牙的群鬼突然面露惊恐,像丢了窝的马蜂般一哄而散,企图穿墙遁地逃个无影无踪。
可显然,他们的动作快不过刀光。
几十道狭长的冷光撕扯开屋内鬼气纠缠的暗夜,一道一个,直直穿过那些野鬼的眉心。
齐辰一时间只觉得眼花缭乱,被一片光影晃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听见那老太太哀嚎了一声,而后手里的碗便“咣当”掉在了地上,光听声音都知道肯定摔成了瓣儿。
一片混乱中,他只看见一道暗金色刀光如同流星般从他眼前一晃而过,在额前撩起一阵风,“咚”地一声钉在了距他脑袋不足半米的地方,嗡嗡作响。
这一声长刀入地的声响仿佛是一句结语,干脆果断地结束了今晚这屋里的群鬼乱舞,毫不拖泥带水。
眨去了眼中残留的刀影后,齐辰看到的第一样东西,是自己额前被削下来的一小撮断发。
那一片乌黑正轻飘飘地从他鼻尖滑过,生无可恋地落在了地上。被穿成筛子的门里灌进来一股子风,呼地将它吹散了,一根不剩。
齐辰:“……”
不过相比他这只丢了几根毛的,这屋内其他不是人的东西可就惨多了。
碎成渣的破碗旁边,那凶残老太太正伏在地上,原本端碗给齐辰灌药的双手此刻被两把短刀钉在地上,利刃穿透了她的手背,有大半没进地里,剩下的半截泛着森冷的寒光。
齐辰听见她还在不断嘶嘶地抽着冷气,仔细一看,才发现她那被刀刃劈划开的地方,皮肤仿佛被灼烧了似的,正一点点地变黑,甚至散发出了一点儿焦糊味。
而至于那群看到齐辰跟黄鼠狼见到鸡似的野鬼……
此时个个眉心一把短刀,被钉满了一面墙,联合国开大会似的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齐辰手脚不能动,艰难地转着脑袋欣赏了一圈,不幸“咔——”地扭了脖子。
他僵住不能动的角度正好对着那把离他脑袋不足半米的刀。
同钉了满屋的短刀不同,这柄刀要长得多,也精致得多。
这刀窄而薄削,单刃微弧,背上有兽齿状刀扉,狰狞却不失美感,从刀刃到刀盘铸工都无可挑剔,唯一的遗憾,便是刀柄残缺,没有柄首。
齐辰看到这把救命的刀,坚持了一晚上没动的下巴,终于咔嚓一声,掉了。
这特么不是董主任挺宝贝的那把龙牙么?!它为什么会以如此酷霸狂炫拽的姿势出现在这里?!
齐辰终于开始觉得,这把钉在地上的刀好像不是来结束一个扯淡的夜晚的,它这明显是要将一切引到更扯淡的地方上去。
龙牙都被丢出来了……难不成来救他的是董主任?!
他转不了扭了的脖子,只得看着刀的方向,屏息听着门外的动静,等着董主任推门而入。
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他所想象的扯淡还是太天真了……
因为他没等到门外响起中年发福老男人熟悉的脚步,却看到眼前那把龙牙周身金光乍现,交错纷杂的光影将整柄刀笼在其中。
齐辰只觉得他正躺着的这片地面突然颤动了一下,钉进地里的刀像是被拔了出来似的,不断变长……直到超过了它原本一尺六寸的长度,这变化也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样子。
刀身周围的金光越来越盛,耀眼到已经看不到被包裹在其中的刀本身的样子。
齐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团金光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简直要直奔两米去了!
这他妈怎么看也不是一柄常见的刀该有的高度吧!!!
那团金光也果然没有再幻化成刀的形状,而是有了人形的轮廓,并逐渐变得浅淡,最终消失了个彻底……
原本钉着在地上的龙牙,在这金光褪尽之后再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站在那里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齐辰:“………………………………………………………………”
他看着那个男人,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再张了张口,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哟——”那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股十分欠打的调子,“你这是打哈欠打不出来呢,还是打喷嚏打不出来?”
被他这么一刺,齐辰总算找着了自己的声调,惊道:“龙组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龙牙皱着眉“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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