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的人尊严大过生命,而有的人厚颜无耻,不当回事?

今天两组数据让我看了寒心。第一组数据:中国的债务数据,《中国国家资产负债表2015》显示,2014年末,中国经济整体(含金融机构)的债务总额为150.03万亿元,从与GDP的比值上看,中国债务率已经从2008年的170%上升至2014年的235.7%,全社会总杠杆率6年间上升65.7个百分点;第二组数据:Wind统计显示,今年6月15日至今,沪深两市共有1310家上市公司获股东增持,增持次数达7194次,累计增持股份98.52亿股,累计市值达1295.66亿元。

为什么看了这两组数据寒心?因为,这两组数据证明着中国金融业的悲哀,预示着中国金融改革发展的重大败笔。不是吗?实体经济股东增持上市公司股份,其宏观经济意义是什么?很显然,中国股权类资本市场“负融资”。与之相对,中国债务市场过度扩张,增速可怕。统计显示,2008年之前,我国非金融企业的杠杆率一直稳定在100%以之内;金融危机后,98%提升到2014年的149.1%,猛增51个百分点,隐含的风险较大。

为什么会出现如此重大的闪失?我认为,核心问题是中国金融管理者上期忽视股票市场对于中国经济的重大作用,而把债务市场膨胀当成企业主要融资手段。不是吗?遥想16、17届两次三中全会都提到“大力发展中国资本市场,发展直接融资”的问题,但当时金融主管机构的主要负责人就不断地站出来说:发展资本市场应当以发展债券市场为主,而不是股票市场。他们的依据就是美国债券市场规模远远大过股票市场规模,而当时中国股市规模远大于债市规模的结构是错误的,所以要大力发展债券市场。

此后,债券市场管制不断放松,债务市场确实因此蓬勃发展。也正是从那时起,中国经济的杠杆率开始不断上升。尤其是金融危机之后,中国经济政策基本不关注股票市场,而大量投资均依赖债务膨胀推动。2010年之后的问题就更加严重,一轮大力度紧缩货币之后,股市跌跌不休,大量民间公司被逼上高利贷的绝路,企业融资成本居高不下,政府投资项目独享越发稀缺的金融资源。股市与内需、与经济增长的快速滑落之间形成恶性循环。如此经济政策,必然使得负债与负债成本双双推高负债率,这就是中国的经济杠杆越去越高的道理所在。

我们的问题是:为什么中国的股权资本不能远远高于债务?为什么我们非要向美国学习债务扩张?中国的人民币是否具有美元同等地位而支持无度扩张的债务?股市有点泡沫可怕,还是严重的债务泡沫更可怕?

历史证明,上证指数从6124跌至1664,中国并未因此而受到重大挫折,那是因为6124一轮股市泡沫过程中,商业银行一轮改革使得大量资本进入银行领域,而在股市下跌中,一个健康的中国银行业维系实体经济的稳定。但现在呐?股权资本“负融资”,势必进一步加大企业的债务负担。要知道,大股东们钱不是从天上掉下来了,他们同样是在用借入资本回购本公司股份?这样的维系长久吗?

正因如此,我为中国金融业感到汗颜。股票市场本来该是我们自己的饭碗,我们不仅没有保护好自己的饭碗,反而有一股势力毫无责任感地摧毁自己的饭碗,然后让我们本该为之服务的主人变成保护我们饭碗的主力,你们情何以堪?当我们的实体经济上市公司股东为维护自身价值而努力的时候,去看看我们那些的券商股,他们是如何表现的?今天有一位股市上的风云人物——民族证券名誉董事长被政法机关带走了。这又是一个“为了自己的一个鸡蛋,不惜摔碎公众一轮篮子鸡蛋”的人吗?太无耻了吧?

说到这儿,我不尽要问:为什么原因导致中国金融业如此毫无道德底线?如此厚颜无耻?我认为,这与中国今年金融改革遵循金融资本主义(金融资本至高无上)行为准则密切相关。金融资本怎样做都是对的,怎样过分社会都必须容忍。其实,金融危机之后,我们看到了华尔街多少欺骗公众、操纵市场的劣迹?但你又把它如何?金钱为大的社会里,一切不是都可以用钱、接受处罚而“和解”掉吗?哪些受骗者如何赔偿?谁过问?有什么社会正义可言?

前不久,中国不是也有一群“混账学者”高喊:中国也应当建立金融犯罪的“和解机制”?我们真得要学这些?真得要这样改革金融?我反对!坚决反对!

查拉图斯特拉隐居深山,韬光养晦已有十年,现在他的内心有了转变。一天早晨的黎明时分,他起身下山。

伟大的太阳!正如你将光芒照耀人们来获取幸福,我也需要分享智慧给他者以得满足。你名师授业岂堪没有我等高徒?兼具智慧与雄心并感恩阳光的倾慕。我愿效仿你去奉献自己的财富,直到满盏的金色祝福遍布世间各处。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查拉图斯特拉在森林里遇见了一位老者,多年前他们有过一面之缘。老者问他:

“现在你要把你的火带到山谷里去吗?你不怕挨放火犯的惩罚吗?”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既然是觉醒者,又为何要到睡着的人群中去?”

查拉图斯特拉答道:我爱人类。

“唉,耶稣因其对世人之爱而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人们处理背负的纷杂痛苦还来不及,哪有接受礼物的余力?若你要给予,小心地施舍他们吧!”

“您在森林中干什么呢?”查拉图斯特拉问道。

“我作歌吟唱,以此赞美上帝。”

(老者之于查拉图斯特拉...渔父之于屈原,游客之于苏轼?是倒影,是一体两面,同一人内心的矛盾与思辨,斗争与和解?)

(老者的上帝仍在,查氏的上帝已死...因为老者的上帝不是某位具体的神而是超验的完美,终极的属性,世界的奥义...不可知,但信仰不死。查氏的上帝,则是以超验不可知的核心为幌向现世生活拓展的,服务统治权力之实的道德价值体系。它于民众未开化的物质资料匮乏的封建时代尚能维持普世秩序的地位,可是资产阶级兴起的世界飞速发展的启蒙时代以来,其陈旧与落后的属性注定了它影响力的崩塌。)

查拉图斯特拉来到最近的城镇,向市场上的众人宣告:人是应被超越的。

包括人之一切客观存在的集成,我称之为肉体。实事求是吧,不要相信轻蔑肉体的思想。所谓心灵,所谓意识,其实都是肉体的工具,肉体自有一个大过主体意识的拥有统辖权的理智。例如,教徒接受并持有宗教的禁欲主义思想,可其肉体给出的回答是:食色性也。所以他往往会因为对自身实在的背叛而上演病态的丑剧,表现自相矛盾的虚伪言行。

在我看来,当世社会的传统道德,习俗价值观统统是轻蔑肉体的:所谓幸福,理性,道德,正义,同情...都不过是灵魂(精神)的自我陶醉。对上帝,这不可知之心可以留一道信仰,但将其作为指导人类现实生活的道德的起源与中核而接受权势者拙劣的皮影表演,这显然是个错误。我纠正这错误,不再用飘忽的灵魂来为肉体立法,而是站在肉体,这一客观实在的大地上大大地蔑视漂浮在空中的灵魂,(以人为本)重估它们的价值。因为在上帝伦理崩塌的今天,依赖它的我们也正面临一场坠落!所以必须守住客观实在的大地才不至于掉入无意义的虚空!生命这一客观本身需要一次好好的正视和肯定!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走钢丝者的表演很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查拉图斯特拉意识到群众不理解他的真意。

人既是连结在动物(庸常退化)和超人(不断进行创造的超级能动的理想状态)之间,作为一根悬在深渊上的绳索而存在,也是作为走在这绳索上的行者而存在。人是一种过渡,而不是一个终点。

你们众人向往幸福的生活,世俗的成功...你们争相朝着这样的终点去,兴高采烈又精疲力竭,可你们是否审视过?幸福趋向安逸的平庸,世俗孕生精致的利己...到后来,有最多身外之物者被称为最富有者,最鱼肉他人者被视为最有能力者。批判和思考从不流行,反动之举早已欲盖弥彰。

步于这条绳索,处于这险途的行者,才是我最爱和最值得你们爱的人。他们是探求生活之可能者,蔑视当前晦暗尊敬光明理想的高瞻远瞩者,实事求是的忠于大地者,以探索新价值和更高处来推动全人类进步而显自己没落的奉献者。无论中途失败没落在深渊,还是成功到达超人的彼岸,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走钢丝者行至一半,身后跳来一个彩衣丑角,催促讽刺推搡,然后跳过前者。走钢丝者受惊失去平衡,从高空掉落到查拉图斯特拉身边,观众四散。查拉图斯特拉对弥留之际的走钢丝者表达了一些肃穆的告慰。夜晚到来,他于寒风中沉思片刻,背起走钢丝者的尸体寻找安葬的去处。不久丑角出现在查氏的身后,极尽言语攻击,接着又出现一些掘墓人嘲笑他。查拉图斯特拉没有理会,走到森林深处安睡。

走在绳索上的超越者们何其艰难,绳索之下正是悬崖。他们怀疑,所以从习俗价值观里出走,可新的价值体系还未被创造出来以供凭依,所以他们摇摇欲坠极不稳定,有时一个不懂渐趋的跳梁小丑便能害了他们。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醒来的查拉图斯特拉意识到自己不必奢求对所有人说话,并决意从沉睡的羊群之中圈出伙伴。大鹰盘旋在高空,脖子上缠着一条蛇,查拉图斯特拉高兴地招呼它们,愿透彻的智慧与高傲的雄心与他结伴而行。


我向你们列举精神的三段变化:骆驼——狮子——孩子

了无所负便趋于虚无,生命之精神需要负重,于是精神像骆驼一样跪下,甘愿被装上很多重负。最重的重负不就是,明明感到骄傲却用谦虚和自卑来压抑;明明认识到自己的智慧,却专门列举自己愚蠢的行为来否定这一点;明明是蔑视我们的牛鬼蛇神,却要我们以德报怨去爱他们…

这些都是叫做“你应当”的重物,它们是外界传统的价值观,匿名的社会规训。这些“你应当”看似凝结了许多来自社会文明的,智慧的考量和善意的引导,但是请小心些吧!因为其中也混杂着藩篱与桎梏,他们伪装成道德和戒律,从灵魂轻蔑肉体,压抑你的能动,压抑人性的客观实在。

所以只是作为带有敬畏之心的负重骆驼是不够的,精神需要成为狮子来打破这种禁锢。而对于爱着,敬畏着“你应当”的骆驼来说,颠覆是最可怕的行动,这意味着要质疑,打破自己过去赖以生存的权威。如果你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深深受困于“你应当”的枷锁,最好鼓起勇气打破它们!喊出“我要”!决绝些!尽管会误伤一些,但你赢得了建立新价值的权利,创造的自由!

精神从它所爱者手里劫掠了自由,人的主体性得到了解放,接着他才能在创造的道路上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此时的他,是孩子。他需要发挥自己的能动性与创造性,一步一步编织属于自己的意义之网,作为自转的车轮不断发展。一人一世界,一花一菩提。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查拉图斯特拉停留在一个叫“花斑母牛”的市镇上,聆听着一位智者关于“睡眠”和“道德”的讲座。

智者说,安稳的睡眠非常重要,为此:同邻居保持和睦,对当权者要表现尊敬与服从,注重社会的传统道德,看情况在互相冲突的道德之间做出选择。赞赏让人民过好日子的政府,不求大富大贵但需挣得必要的财富,谨慎交友……避开那些夜间思索,不能安睡的人!吹号的更夫(觉醒的先驱)没有羞耻心,他们一早就唤醒入睡者!每天,你必须多次寻觅,接受传统道德的律法!要是它们的的价值观与你发生冲突,你必须多次克制自己,多次与它们和解!只有每天如此,你才能得到安睡!

查拉图斯特拉听了智者如是说,心里发笑。

按智者所言,这“睡眠”叫做图个心安,一种催眠效果的自我麻醉!他的智慧就是,因为社会传统的价值观灌输于你,你往往不得不接受,所以你的妥协,你的被迫接受就是最好的选择…从来如此,便对吗?太多人忘记了生命本身的自由,只与自己有关的,选择的自由,甚至于没意识到这种自由的存在就草率地把它交了出去!不思批判而进行妥协的自我催眠,怎能想象和创造更美好的世界?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不愧是“站在悬崖边上凝视深渊”:站在传统价值观的边缘来考量走出这种道德的存在。尼采的思想如此激越地反对着社会道德与传统理性,如此剧烈地反抗着世俗与平庸,如此强调伸张着人的超越性与本能的生命力…这些思想何其危险。)

(如果把社会传统的道德与理性比作路上纷杂的行人,那么尼采的思想就好比坐车的迪奥布兰度在声张:人行道上不是很宽敞么!是的,笔者发现JOJO的奇妙冒险系列作品也具有尼采哲学的魅力。比如尼采的超人理论,正和DIO的不做人说存在着某种奇妙的共鸣:我从短暂的人生中发现一件事,人类越是工于心计,就越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除非超越人类!再比如ko no DIO da!疯癫的魔性话语,很受JO厨欢迎不是么?非理性的,生命意志的声张,只为宣扬自我存在的音响,肆意地...酒神般的非理性陶醉,文明规训下的现代人可能什么都不缺,但唯独缺这一点简单的本能张扬)

我曾认为世界是一位神明的作品,永远矛盾,永远不完美,正如这位神明本身。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只是把自己认为的终极理念拟神化了,我创造的这位神明其实是我自身的一部分...彼岸并不存在,背后世界由烦恼和无能创造。因为背后世界论不面对世界,却试图对这个世界一言蔽之,绝不想它再存有什么别的东西,这透露出何等的消极!我的自我,矛盾和混乱的自我,乃至深感痛苦与无力的自我...这些都坦率地!存在着!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快乐的热情和痛苦的热情

独立思考,建立属于自己的价值体系。别为了向众人炫耀而标榜它,那将使你沦落庸俗。锤炼它,打磨它,使它更强大;承认它,践行它,不要把它视为你仰视的教导或信标而高悬它;接近它,爱他,与它同在。

从前,你生命的本能与灵性,同你习俗的道德价值观发生冲突,你会视前者为恶。而当这种冲突不断给你带来矛盾的激热,使你开始怀疑开始反思,开始自我斗争,属于你自己的道德便开始从这种热情中诞生。

不同价值观的冲突是必然存在的,别给思考,怀疑,和斗争贴上恶的标签。

人是需要被克服的存在,习俗的道德是煮蛙的温水,你自己的道德是炙热的岩浆,它会从灵魂层面打破你停滞的,固有的形骸,重塑为一种更高的存在。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法官裁决罪人们死刑,不是为了毁灭生命,而是旨在于使生命向上,肯定超人的价值尺度。

苍白的犯罪者将自己犯罪的动机解释为抢劫带来的利益,但他的动机其实是单纯的破坏欲,可他的理性,哪怕是在他发泄破坏欲的进行时仍在钳制着他,因此他才作出这个属于理性尺度的解释。同时,以上过程都是他无意识的,习惯性的。

“理性”的社会里,客观存在的本能与非理性不允许被言说。试图消灭非理性,剥夺本能的话语权,用社会理性的传统道德,习俗价值观等作为唯一的价值尺度...如上的行为我称之为狂乱。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只有凝聚作者许多心血的作品才值得我去喜爱,它们蕴含一种智慧的,价值的尊严,不会因为人人都能读而掉价半分。对读者来说,只有精神足够强大才能跋涉在智慧的险峰。

我们都是善于承受人生重荷的驴,可我们爱生活,并不是因为我们习惯于生活的平凡往复,而是因为我们习惯于那灵光乍现的爱。在爱里面总有些疯疯癫癫,可是在疯癫之中也总有些理智。

强迫、规章、必要、结果、目的...都是重压之魔的创作,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那些迈着轻盈步伐的灵魂应该最懂幸福。

自我已经成型,所以不需要外界的催促或鞭挞,让我们开朗地卸去重压!

我走我的道,我知道那是属于我的道,我自在畅行。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某日傍晚,查拉图斯特拉走在“花斑母牛”镇附近的山中,看到一位青年旁坐在一棵树边,那青年露出疲倦的眼光眺望山谷,于是查拉图斯特拉上前对话。

“我双手难撼此树,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被无意识的不满和欲望左右着。”

“哦!我的天!你就是那查拉图斯特拉!我正想到你呢。”

“...人就和这树一样,思想艺术的造诣越高,道德就越远离中正而显沦丧;树叶越升向阳光与高处,树根就愈加扎根于黑暗,伸进深处,伸进罪恶。”

“是的!伸进罪恶!你说得对,查拉图斯特拉!自从我踏上精神超越的旅途,没人相信我,连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怎么回事呢?我变得太快,我的过去和现在是割裂的,这种割裂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我到了高处,却发现高处只有孤独,那升高是为了什么?我的攀登给我带来的只有痛苦,和无尽的疲惫!”

青年说到这沉默了,查拉图斯特拉看向那棵树说到:

“这棵树孤独地向高处生长,现在它长得太高了,很难有人理解他。他在等待什么?他跟云端靠得那样近,或许他在等待最初的闪电,这种闪电能让他前所未有地认识到自己的局限,他渴望自己固有形骸的毁灭,渴望重塑新的更高灵魂。”

青年做了一个强烈的手势:“是的查拉图斯特拉!你说的对!当我决定登高,就是希望有更强者将我打倒,碾碎!让我见证更超然的境界!你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能毁灭我的闪电!确实,当你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还算个什么!毁掉我的,乃是对你的嫉妒!”

青年这样说着,伤心地哭了起来,查拉图斯特拉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同他一起走。

一会,查拉图斯特拉说道:“你还没有自由,你还在追求自由。你的灵魂渴望星空,可你恶劣的本能也在渴望着自由。自由不意味着你要完全解放你精神的所有,你的眼睛需要保持纯洁,甄别你身心的芜杂。相信爱和希望!你之所以对任何人而言都是障碍,恰恰是因为你的高贵。高贵者想创造新事物和新道德,其他人只是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旧事物和旧道德的保守者。没能创造出新价值的高贵者如果自暴自弃,便容易沦为愤世嫉俗的“死者”,停留在对传统道德不停嘲笑,不断否定并不屑一顾的阶段,因此在众人看来显得厚颜无耻...这对现行社会来说是危险的祸害。所以我凭我的爱和希望恳求你,不要抛弃你灵魂中的英雄!把你最高的希望当作神圣的事物来保持!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我的朋友,逃往你的孤独中去吧!我看到你被伟大人物所引起的鼓噪震聋,也被小人物的尖刺刺伤。宁静是可贵的,鱼龙混杂的社会舞台充满喧嚣。

民众总是更愿意相信那些伟人为主角的神话,并把伟人本身当作神话来赋魅,这常常忽视了其背后的时代力量和创造性的历史车轮...是时代创造了英雄,真正的创造者们是无闻的。

世界围绕着新的价值的创造者们旋转——眼不见地旋转。可是大众和名声却围绕着台面上的演员们旋转: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

这些演员们变化无常,毫无底线,蔑视真理,极尽煽风点火之能事...就是这样的演员,恰恰是民众们的支配者。他们既身不由己,也要异见者上演指鹿为马的戏剧。

追求真理者们,远离权力和虚名的荼毒!远离那些肆意传染病症的鼠疫患者!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人一出生就被投放到社会,接受规训,承受异化,这个过程持续不断。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不受鼠疫侵袭的。

一部分知情的患者,尽管小心翼翼,却还是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将这疫病传染出去。一部分无畏的无知者,阳光下大声说笑着将疫气呼到街坊邻里。

阿尔贝.加缪先生很早就发现,那些可怜的受害者们会因坚持善良的秉性而被逼成杀人者,他们的凶器,常常来自被所谓正常的举动。鼠疫横行的阴霾里,倘若意志点燃了一丝希望的火光,就永远也不该停止它的作用。

健康,正直和纯洁,稀缺,深沉而可贵。

城市以鼓励人们拼搏奋斗之名,尽情助长贪婪和过剩的欲望,因此多产淫夫荡妇。

受激冷而清醒,比起温吞在肥皂泡里,不是更好些吗?

欲望客观存在,我不是劝你们压抑,只是希望你们能自然些。

什么?有一种美德叫“贞洁”?见鬼去吧,贞洁确立自己尺度的同时,把人正当的欲望污名化了,结果是恪守这个尺度的人不仅会因为自身客观欲望的激凸而受到剧烈的矛盾和压抑,还会因为欲望积郁太久而在爆发时不可收拾以至于去往贞洁的反面:淫荡,或是把生理的痛苦发泄为其他的精神层面的祸害。

有识之士不愿跳入习俗真理的潭水,因为流行烂街之物多半意味着浅薄。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隐修者踏足超越的旅途,他主观的自我描绘着一张又一张宏伟的蓝图,他客观的实在拼命追赶着这理想的愿景...理想与现实总是有落差的,这种落差不断带来痛苦的燥热,使他囿于自己的矛盾之中。

这时他需要一种外部力量来开解他:朋友。

“朋友”的概念,是从我们对一种异己的外部力量进行扬弃之后产生的,“信仰”,“榜样”亦如是。

我们需要信仰,我们需要榜样,我们需要朋友...起源都是,我们渴望力量。这正是我们的强力意志,本能的生命意志!追求强大,追求超越,慕强以各种形式体现在我们人类存在的每一个角落。

“朋友”,异己的力量,所以对它,你需要友善地敬重,也需要敌对地警惕。别对你的朋友口无遮拦,别一丝不挂地面对你的敌人。

以友为镜,互勉互励。结伴并行的雄狮之间,不要那么轻易地吐露出同情的软弱,因为这领域肃穆着力量之尊严。(保 持 逼 格)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价值体系,价值标准的力量非常强大。每个民族都应有独自的价值标准、道德观,也就是它的灵魂,否则,民族这个有机的共同体就难以维持生存。各民族的价值石板无一例外体现着强力意志。

竞争向上的希腊人,真实尚武的波斯人,遵守孝道的犹太人,克尽忠诚的古日耳曼人...

人把自身作为万物的尺度,充当评价者。评价本身就是创造,由于评价才产生价值,价值的变动不破不立。

最初做创造者的,是各个民族,后来才是个人...确实,个人意识的觉醒,是文艺复兴以后的近代之事。

小心异化的发生。价值观,我们创造的一种极端强大的异己力量,指望它带来美好和善,可它是何等的不受监管的怪物,一朝腐化它便成了铁铐,成了暴君的统治。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爱邻的美德蕴藏着对个人意识的压抑。人必须学会自爱——我如此教导——用一种完好的、健康的爱:这样才能自我坚持下去,不会游离于自身之外,到处漂泊。

古时以关心“他”(你)比关心“我”更重要。民族、集体、家族、同胞等均以这个“他”(你)为首要,属于神圣不可侵犯,个人只为他服务。因此,“我”的确立较迟,才想走到邻人那里去。

邻人,市场...幼时的你也会融身集体,加入欺侮他者的群体不是吗?因为你需要隐匿自己的易被攻击的弱点,所以加入攻讦的队伍去树敌...

机械趋同。类似于动物的保护色,是人按照文化模式把自我融入社会,接受社会认同的感觉,思想和愿望,长久以后却将这些来自外界的感觉,思想和愿望误认为是自发的。

刻奇。个体的认知与情感表达主动地或者不自觉地遵从外在的强大的秩序,以判断这种体验是否正当的、高尚的、合法的、被接纳的、合乎时宜的。从而个体的认知体验与情感表达变成了一件工具,一种矫揉造作的表演,一种讨好和谄媚。(情境上政治正确的情感表达取代自然流露的真情实感,或是一种对寻常事物矫揉造作的情感赋值。)

此时人表达的不是自己的意志,而是作为一种权威,一类规训的传声筒,借着它的力量耀武扬威,乃至由此产生力量是来源于自己的幻觉,借此消解孤独感与弱小无力感。

离开这样的温巢去寒风中追求自我,是成长为强者的开端。

我的弟兄,你要走进孤独之中吗?你要寻找通往你自己的道路吗?请稍许迟疑一下,听我说。

“按集体主义的尺度,不合群是一种罪过。过去的你长久以来都属于群众的一份子,所以即便你现在决意要离开,你也还是会藕断丝连地受集体主义的尺度之影响,从而感到不胜的悲伤。”

“如果你不惧这条忧伤的道路,那么,你拥有力量去建构自己的价值吗?你的思想有这样的创造力吗?你是践行超人之路的强者吗?还是说你只是个满怀野心的空想家?还是说当你一摆脱习俗道德和义务,便只剩可怜的贫乏?”

“你争取自由是为了做什么?为自己立法的同时,你能做好这法律的监督者吗?离群索居,深入孤独,是危险的。首先,离开了多数人的你,还会为多数人的事感到烦恼和担忧,基于群体的责任感萦绕并拷问着你。再者,孤独的虚无感会快速袭来,内心会衍生各种虚无的感情,杀死这些对手,还是自己死掉,你要进行这种决死的战斗。然后,群众会戴上有色眼镜看你,外界的非议和羞辱如暴雨纷至,但你不能受这种偏见的情感影响而报以轻视,你必须理性地,公正地,客观地看待群众本身,并向这些朝你丢出秽物的人们分享你的创造,成果,价值。为此你可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

“小心既得利益者们,小心无知的横人,小心你的爱的心血来潮!孤独者对于他所遇到的人,往往太快地伸过手去跟他握手。可是从你选择孤独起,你便已选择了与近乎所有人为敌...这一冰冷的事实,你很容易忘记。”

“人自身内里含有许多危险的要素。 不仅要避开它,还应克服它。为了创造更高的自己而轻视现在的自己,源于一种热爱。朋友,带着你的爱和创造力进入孤独吧,时间会证明你。”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有一天,查拉图斯特拉在一棵无花果树下睡去,天气很热,他把手臂遮在脸上。这时,一条毒蛇游过来咬他的脖颈,查拉图斯特拉痛得叫了起来。当他把手臂从脸上移开时,发现毒蛇认出了他,笨拙地转身想逃。

“不要逃,”查拉图斯特拉说,“你还没有接受我的感谢哩!你及时唤醒了我,我的道路还很长哩。”

“你的路很短了,”毒蛇忧伤地说,“我的毒是致命的。”

查拉图斯特拉微微一笑:“什么时候有过一条龙被蛇毒毒死的呢?”——他说,“可是收回你的毒吧!你还没有富到那种程度,足以给我赠礼。”

于是毒蛇重新游到他的脖颈旁边给他舔伤。

后来,查拉图斯特拉的弟子们向他问这个故事的含义,他回答:

”当你对敌人以德报怨,这个行为属于你对传统道德尺度的一种伸张,这个行为带来的影响是敌人受到了这个道德尺度的宣传,于是你感到满足进而更乐于伸张,于是敌人感到羞愧进而愿意纠偏...总的结果是,你和敌人都为习俗道德背书,加深了对其的信仰。”

“但如果你身为不破不立的创造者,不如以牙还牙,以恶行回报恶行,懂吗?以不公正对不公正,这之中含有一种你创造的价值尺度的公正,用它来取代上文传统道德尺度的位置。于是你开始宣传你自己的价值尺度,创造了更多潜在的盟友。”

(这是一场战争,你的敌人是你的机遇)

“我不喜欢固守成规的,森严的,冰冷的公正,我希望公正是基于人们的热枕和爱,凭这种能动的热情来创造公正。我追求彻底的公正,我追求纯粹的热爱,做不到也不要紧,但至少要贯彻自己的立场。”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自我成就,自我实现,带来下一个鲜花与梦想的希冀,这样迎来死亡是圆满的。”

“斗争赴死,大业未竟,留下一个遗憾未完成的种子,这样迎来死亡仅次于前者。”

“我什么时候愿意死?等有一位继承者,进行下一个进程,创造下一个目的,等待下一位继承...我期待着这样的继承人出现:他知道自己的有限,但对于自己有限的进程绝不怠慢,而突破他进程的部分,不再有时间精力的他会明智地托付给后来的新人。”

“停滞与不动之物在生命的洪流中瓦解,我呼唤万象更新,共同上演流动与奔腾的奇迹。”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查拉图斯特拉告别他最喜爱的那座市镇,花斑母牛镇。这时,有许多自称是他弟子的人跟在后面,为他送行。就这样,他们走到一处十字路口。于是查拉图斯特拉对他们说,现在他要一个人独行了,因为他是喜欢单独走路的。可是他的弟子们在临别时,送他一根手杖,手杖的金柄上刻着一条蛇盘住太阳。查拉图斯特拉对这根手杖很是喜欢,他拄着它,随即对他的弟子们如是说:

“金子总是通过发出光明来奉献自己,赠予和分享,是最高的道德,因为它是人类超越旅途的最佳助力。”

“当你们的精神觉醒,要走对善恶做出独自的判定之道路时,也就是精神要获得自主性而进行活动的时刻。这时你们的精神就成为世界万物的中心,判定万物的价值,使万物各得其所。向外推动你们的这种精神,即使给他人带来危险, 但其内含的认真有成为道德的根源之可能。抱着肯定的意志生存,把一切困苦转变为有意义和有价值的事物,进行能动的创造。”

说到这里,查拉图斯特拉沉默了一会,慈爱地望望他的弟子们。 随后他又继续发言——他的声音有些变化了。

“实事求是,尊重肉体,敬爱大地,用人的意志去进行一场伟大的战争,创造意义来对抗愚昧和无意义。”

“对查拉图斯特拉的思想,你们也应辩证地看待,扬弃。或许你能在必经之路上找到我,但是不要忘了路的终点是找到你自己。”

“离开我吧,我殷切地期望你们铸就自我,那时我们再以平等的战友身份谈笑风生!”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于是查拉图斯特拉又回到山里,回到他的孤独之中。可是他的内心仍旧烦躁不安,因为他怀念他曾爱过的人们,他还有许多要赠与他们。可他好为人师已久,长期处在师长之位,习惯下予学生...即使他主观上有意避免,但客观上仍容易滋长一种狭隘的幻觉,容易在无意识中变得自以为是。这事虽然很难做到,但他需要通过独处重新找回他的谦虚。

就这样,岁月在这位孤独者面前流逝...于是他的智慧增多了,充实了,他现在又需要分享给其他人了。

有一天早晨,他在黎明前就已醒来,躺在床上沉思了很久,原来是一场梦将他惊醒。他梦见一个拿着镜子的小孩走到他面前,他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魔鬼的脸...查拉图斯特拉惊觉自己已经离开了太久,曾经的布道有可能已经被曲解,他必须重新站出来传播自己的价值观。

想到这,查拉图斯特拉内心的波澜愈加翻滚:再见朋友的冲动!会会敌人的冲动!讲话的冲动!赠与的冲动!传达爱的冲动!怒涛乘浪!奔腾席卷!孕育狂风!孕育闪电!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智慧之树已经硕果累累,尝尝果子吧,朋友!

从前,人们眺望远方的大海,就口称上帝;对宏伟进行愿景,就认为只有高位于人的存在方能达到。可是我现在告诉你们,人自身就有成为高于自己存在的潜能:超人。

想象一种高位于人的存在?我们何时能想象不基于任何蓝本之物?我们按人类的模样创造了上帝,可上帝的概念,却是脱离人之蓝本的一种高位存在。如果我们真想以自己为蓝本进行创造,那么造物应称作超人,它是真的可以被人类创造出来的存在。

不基于任何蓝本的想象,不叫想象,而叫臆测。

谈论唯一者、完全者、不动者、充足者、不灭者,这一切教义,我都称之为邪恶的,仇视人类的。因为这些都是臆测,只能存在于理念之中,存在于诗性的幻想之中。

肯定无常,也就是肯定生活本身。因为世界客观如此,蕴含不停的变化与流动。创造,如同产妇孕育婴孩需要经历不胜痛苦。认识,这种客观性的多种活动,根本上是从追求向上和创造的生存愿望而来,也就是它的生殖欲的体现。这种欲望引导我面向存在本身。我们的创造,正是无常孕育的孩子,我们用创造,与这母亲调谐共鸣地,存在着。

啊,热烈的创造的意志!让我们把人之表层石像锤砸雕琢,发掘出内部的超人!什么使我非要到人群中去?啊,现实的人是丑陋的石头,可正是因为这素材不佳,才更能考验那作者创作的功力!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人类自感羞愧,自觉不满,人类的历史是未竟的历史,它默默地诉说着“还不够”的意志。

高贵者所图的不是凌驾于人的快感,而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哀思。

同情他人,意味着你同时占领了语境的高地,从而可以向下俯视对方,使之感到羞愧。这让你沉浸,也让你止步。现在我要教你们一种新的同情:当你意识到对方值得,你应自己承担这种羞愧,于是你开始有责任让对方变得更好,更强...瞧瞧这位健步走来的新的同情!他知行合一,他高尚积极!他才是爱生来的样子!

使对方更好,我们并不总是有这样的力量。所以如果我们想要同情却没有爱的力量,还是离对方远远地吧!别当面对他表达同情,别用同情来给自己挣得安心的幻感!

赠与者们,大恩大德,小惠小利,都不要叫对方言谢,而要叫对方仇恨!也就是,激起他们的某种不满,激起他们向上的愿望!当然,对于乞丐和恶人,则大可不必。因为从不满到向上,需要经过扬弃的批判性思考,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能力。

原谅与同情不该只是虚伪的止步,我希望其中加入爱的能动。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大张旗鼓的说教和立律,或许能如闪电般地,给慵懒者一个激灵。

可它创造不了美,轻声的美诞于细腻而敏感的灵魂,潜移默化地。

紧绷,固执,刻板...它们都是我的盾牌,今天我的盾牌们微微发颤,让它们开始松动的,不正是已经莅临的美么?

恪守传统道德的人们,你们的坚持是否出于一种索求回报的执念?或者说这种坚持,其实是别无余力的弱者的紧绷?

并不是当个所谓的好人就能高枕无忧,正如鸽子受鹰掠食,是好人就有被坏人侵害的风险。什么?你难道要抱着“好人有好报”的幻念,来进行弱者的自我催眠?

唉,传统道德的编撰者们下了不少的套,把这类谎言塞进了你们内化的价值观里,你们有道德的人!

我说的话一点也不中听对不对?我愿你们叫我(大巧不工的)犁头。

正念你们的内心,想想你们是否患有某些道德洁癖,你们当然有:报复,惩罚,生气...等等等等,这些词背离了你们的美德,你们羞于说出。可是生气,怀疑,批判...这些你们视为恶的,恰恰是真正的美德。

你们的道德该对应你们本来的自己,名为你们灵魂深处的真实,于你客观实在的统一。

反人性的强制,一昧顺从,如上帝,把夺走的东西还回属于善行,机械的趋同,不择手段来成全,为了优越感,形式主义,等同于管制,吹毛求疵...这些有道德的人们,其道德的性质,无一不和真正该有的道德背道而驰。

我的朋友们,贯彻你们的自我,按你自己的道德来孕生你自己。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塔兰图拉毒蛛,一群鼓吹平等的复仇心切者。他们的仇恨指向世界上任何的高价值,他们要用人人平等的理论把那些高价值的人拉下来...“反对一切有权力者!”他们如是呐喊,这正是毒蛇的嫉妒。

这些野心家们争强好胜,他们用平等的道德伪装自己的权欲,必须要高人一等才能体现自我的价值。他们平常混迹在人群之中,过去会以上帝之名,现在会以查拉图斯特拉的超人哲学之名,或是以后来的任何新的价值之名...借什么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手段。而当他们真的获得权力,不外乎成为暴君,重复反动的祸害。

确立高处的同时已经默认了不平等,人类应当创造各种理想和价值并让它们互相交锋,我确信真正的伟人必然带着他最称手的矛和盾。

生命本身想要建立柱子和阶梯而让它自己升到高处:它要向极远处眺望,观看至福之美——因此它需要高处。

由于它需要高处,所以它需要阶梯以在登高时超越自己...生命殿堂的穹顶和圆拱神圣地进行着角力!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你们著名的哲人,通过迎合群众才获得尊敬,你们不效命于真理。

民意即天意,自民众共同体取得支配地位的时代起就是这么说的,今天的说法也一样。于是许多有权力的人雇佣你们为自己立传正名,塑造民意。

你们著名的哲人,没有独立之精神,为了一己私利编织一套又一套的谎言,你们的精神如开水温吞。

可但凡是进行创造的精神活动,必备崇高的献祭与付出!必临太阳的刺目正面以摸索!必经铁锤炼打迸发火花....精神,就是杀进自己生命中的生命!它通过自己的痛苦增进自己的认知!思想,这高傲的成器!是筑于虚无深渊之上的鹰巢!是狂风怒涛中拉满征帆的舷船!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夜至,我的灵魂如喷泉鼓高,渴望颂唱一首爱人之歌谣。

从未平静,也不能平静,内心的言语诉说一种爱的热望。

惜我是光,也被其围绕,如何能像黑夜一样吮吸光的乳房?

唉,你们小小的发光体,接受我的祝福却不知我的孤独...

我总是不停地赠与,多么贫穷的不幸!

因为我太无敌,没人能对我下发给予。

他们从我手中受取,可他们是否能用心聆听我的真意?

让他们举一反三还我收益,收回我付出的当下体现迟疑,从我的孤独中涌现这样的诡计!

习惯赠与让我失去谦虚,我的道德厌倦了麻木的自己。

恒星们以冷酷之姿各按各轨横行在宇宙里,唯有身为黑夜的你们才有吸啜奶汁的活力。

唉,高处何等不胜寒,渴望你们的渴望来将我点燃。

夜已到来,身为光的我不知如何对白,

我的热望想要高喊,我的歌喉渴望震颤!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rap

有一天傍晚,查拉图斯特拉跟他的弟子们穿过森林寻找泉水时来到一处碧绿的草地,四周有许多树木和灌木丛静静地环绕着:在草地上有一些少女相聚在一起舞蹈。少女们一看是查拉图斯特拉,立即停止舞蹈。可查拉图斯特拉却露出亲切的态度走近她们,说出这番话:

“你们这些可爱的姑娘,不要停止舞蹈!虽说我看起来森然可怖,但那只是为了对付惰性,物欲在内的一切来自本能的阻碍,因为它们阻碍生命实现自由...我怎么会敌视你们神圣的舞蹈呢?”

”我内心的森林不止矗立着忧伤的柏树,也存有玫瑰花丛的斜坡,还有最受姑娘们喜欢的小爱神...我的内心是有爱的,只是需要稍稍克制下它的泛滥罢了。”

”我只是想与生命中阻碍其实现自由的消极成分们为敌,但我不是要与生命本身为敌。”

这些代表生命的少女们在跳舞间回答:

”可我就是那样,我不是你那种贯彻超越的理想型,我变化无常,野性并且无所谓道德,尽管人们总是给我戴上你们道德的桂冠,赞美称颂我...”

说到这,生命发出自嘲的微笑。

这时查拉图斯特拉的智慧,这位智慧的女人跳出来对他说:

“你爱生命,那无非是因为你贪生!”

”是的!真说起来我最爱的只有生命!我喜欢智慧常常是由于,智慧非常强烈地使我想到生命!她们是如此相似!”

“你到底在说谁?不会是我吧?”生命发出了对查拉图斯特拉的嘲笑,留下他独自悲伤。

”我的智慧会发问,生存还是死亡?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会怀疑生命的荒谬,甚至会,与之为敌...哦我不能再说下去了,请原谅我...”

(唉,尼采怀着他的智慧想让生命变得更好:保留积极的超越向上的源望,摒弃恶劣的贪欲惰性的本能。可是他也透彻地意识到生命不信任他,生命不信任这样的智慧,不愿接受他的改造...所以他陷入了无尽的悲伤。

一昧执着地贯彻超人的理想,这已经踏入了轻蔑肉体的虚妄——生命如是低语

来自《英雄联盟:双城之战》,辛吉德:自然的天性会让我们排斥异变,但幸运的是我们有这个能力改变自己的天性——智慧如是声张

灵与肉的冲突与矛盾,会使我们走向何方?该以何尺衡量?)

高智慧者,你们把世上一切事物现象纳入头脑使其观念化,再用你们的意志来衡量,进而创造了整个理念世界。这缘于渴望变强的意志,试图使世界被自己精神同化的强力意志,不竭的创造性的生命意志。

智慧不高者逐流于立法家的官方立场,而你们各执创造,在人类文明的长河上百舸争流。

就我对于有生命者的了解而言,有这三点可以说:

1.一切有生命者总有其服从之物。

(来自《进击的巨人》,凯尼的遗言:我知道的人都是一样的,有人靠酒,有人靠女人,有人靠神,梦想,孩子,力量...大家都要沉醉于某种东西,大家都是某种东西的奴隶)

2.不能听命于己,就要受制于人。

(如果没有自我,或者自我不够来支撑,就需要依靠外物)

(发号施令需要承担服从者在内的一切重荷,必须为受命的结果负责,裁断与否或决定变革,服从则不然)

一切命令都含有尝试,冒险,赌注的成分。有生命的地方就有追求强大的意志,弱者服从于强者,也服从于强弱决定关系的价值尺度,为此他可以得到更弱者的服从。

强力意志不断追求超越,即使是自己刚刚创造出来的,也意味着它成了需要被超越之物,乃至意志本身。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这位猎人露出阴郁的脸色,他刚从认识之森回来。他经历了精神世界的苦修,跟本能,官能在内的一切非精神的对象搏斗,他如预备捕猎的老虎一样紧绷,坚韧而强力,但生硬。

他挂着许多可怕的真理荆棘,真相,真理一向是血淋淋的,人类总的社会行为极大程度地上演着对真理的背叛。这猎人因此对这世界横眉冷目,可是朋友,如果是这样你就陷入了自己给的禁锢中了。

这森罗万象的大千世界,难道仅凭(理性)真理的一家之言便能概之?你需要把自己内部使你阴郁的东西向外解放出来,这是一种更强的境界,我称之为美,具有力的要素的高级的美。

你需要一双能发现美的眼睛,超越理性去浪漫和陶醉!

因为生命需要加强的不止是自身,还有自身的质感。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我向未来的空间里飞的太远了,我穿越了,来到现代的文化之国。

哦,现代是如此的光怪陆离,你们这些现代人,涂着五光十色的粉底,戴着千百副乔装的面具,更糟的是,还有无数身边的镜子,对你们的色彩变化进行奉承和模拟。

哦,大明星,你看起来就像个纸糊的人:涂满了过去的文字记号,又在旧的上面涂上新的文字记号。你们如此巧妙地掩饰自己,使解读者辨认不出来!一切时代和民族杂七杂八地从你们的面罩里面窥视,一切风俗和信仰杂七杂八地从你们的手势里表现出来。

你们说自己是完全实际的,没有信仰和迷信...你们这样自鸣得意地拍拍胸膛——唉,偏偏没有胸膛!

即使唯物主义,也是主义呀。没有信仰怎么行?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剥离自己的主体态度,追求对事物的纯粹的,客观的认知,是办不到的。我们与纯粹的真实之间总是隔着一层朦胧的面纱,自称得出客观结论的人类,到底还是主观的。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诗人们善于描绘不切实际的理念化图景,作为诗人,我也编织这样的谎言。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人类的记忆容量不够存贮自己在生命历程中所获得的具体的知识,所以掌握方法论和底层逻辑,保持学习的能力是重中之重。

我的弟子,别将我视为你的仰仗,因为我只是在和你分享自己的迷途,你需要用自己的智慧行走。

知道的越多才清楚自己的贫乏,相较来说平庸之辈更是一无所有。

梦想与理念,我们诗人得将这些必要的谎言编织下去,止渴的梅望是必要的。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查拉图斯特拉去往幸福岛不远处——有一座火山不断喷烟的岛屿,传说火山中心的地下通往冥府之门。

他来到冥府之门同看守的地狱犬说话:“你们这些煽动暴力的革命投机者,我知道你们的真面目!劳民伤财为己谋利,煽动叫嚣披上真理!你们说你们在革命,我看你们更像是打开了泥石流的阀门,你们这群强盗!借着大流不由分说地把社会文明沉淀下来的雕像和瑰宝们毁得粉碎,然后去做瓜分财宝的暴发户!

这横暴的洪水中,智慧屹立的坚守更显得熠熠生辉。这些被推倒的雕像们(真理)暂时沦为暗室里的装饰罢了,可总有一天它会以更耀眼之姿重见天日。”

“大地之心,真诚,这实事求是之内核蕴含着黄金般的精神...”查拉图斯特拉发现弟子们各忙各的,没有在听他说话,而他隐约感到有新的思想成果正在自己内心诞生。

我看到虚无的阴霾压到了所有人的头上,“已有的后必再有,已行的后必再行,万事归于虚无”,这样的价值观开始流行。我们劳动过,收获过,可果实终将腐烂;我们生活过,思考过,可我们终将死亡。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加西亚·马尔克斯 《百年孤独》)

我们被虚无感,荒谬感困住了,绝望萦绕着我们,可我们的肉体要继续活着不让我们死去。

查拉图斯特拉对这预言者感同身受,忧心忡忡地走来走去,他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不说话。三天之久,最后他终于陷入深深的酣睡。他的弟子们坐在他的四周长久地守夜,聆听醒来的他讲述梦境:

”朋友们,来帮我解解这个梦!”

”我否定了一切生存的意义,在那孤寂之山的死亡城堡里充当守夜人和守墓人。那些阴森的墓窖堆满了枯骨,他们空洞的瞳孔向我发出死亡的注视。我嗅到尘封的的气味,我尘封的灵魂闷热地躺在那里。午夜的亮光总映照在我的周围,孤独蹲在它的旁边,还有第三位,死的寂静。”

”我带着一把生锈最多的钥匙(传统价值观最想抵制的,最把其边缘化的自我价值的创造),打开一扇最陈旧的嘎吱作响的门(传统价值观本身的边缘,没有进行完善的价值观覆盖的地方)。当门扇启动时,它的声音就如狂怒的鸦噪,响遍长廊,可是当响声停止,四周又恢复沉寂。随后有三次敲门的声音传来,像打雷一样。于是我走近门口,我呼叫,但无人回应。我插进钥匙,拼命推门,可是连一指宽都没推开。这时,吹来一阵呼啸的风把门扇推开:它飕飕地、飒飒地、呼呼地吹着,把一具黑棺材扔到我的面前。随着呼呼的、飕飕的、飒飒的风声,棺材裂开了,吐出千声大笑。从千姿百态、孩子、天使、猫头鹰、小丑、还有像孩子一般大的蝴蝶的面孔上向我发出大笑、嘲讽和吼叫。我吓得毛骨悚然,大叫,可是我自己的叫声把我惊醒了——我清醒过来。”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叙述了他的梦,随即沉默不语,因为他还知道他的梦应如何解释。可是他最钟爱的一个弟子,急忙站起身来,握紧查拉图斯特拉的手,说道:

“你的生活本身给我们解释了这个梦,哦,查拉图斯特拉! 你本身不就是推开死亡城堡之门的飕飕呼啸的风么?你本身不就是那充满生活的种种恶意和天使怪脸的棺材么?”

”你嘲笑一切停滞的死亡,困顿的消极,以及那些鼓吹虚无的说教者。你将用你的带有极大轻蔑的开怀朗笑把他们吓坏和打倒,使他们昏厥和醒来,证明你具有超过他们的力量。”

“即使长久的昏暗和死亡的倦怠到来,你也不会从我们的天空里消逝,你这位生命的代言人!你使我们看到新的星辰和新的夜之壮观!确实,你向我们揭示蓬勃的,盎然的生命本质!把这五彩的天幕张在我们头上!如今将有孩子的(新)笑声不断地从棺材里迸发出来,如今将有强烈的风不断地以胜利的姿态向一切死亡的倦怠吹来:你本身就是此事的保证人和预言者!真的,你梦见了他们本人,你的敌人:这是你的最可怕的恶梦! 可是正像你摆脱他们醒过来,恢复你的知觉,他们自己也会如此摆脱自己醒过来——而来救你!”

这时所有其他的弟子也拥到查拉图斯特拉的周围,握住他的手,想说服他离开他的卧床和悲哀而回到他们身边。可是查拉图斯特拉却挺直身体坐在床上,露出异样的眼光。就像一个久客他乡重回故土的人,他看看他的弟子们,仔细打量他们的面孔,但仍旧辨认不出来。可是当他们扶着他、让他站起来时,他的眼光突然变样了,他弄清了所发生的一切!

我的生命意志或许不再蓬勃,陷入虚无的低谷。可是我有我的继承人,我的弟子们!他们将承接我,继续去探索盎然的生命!追求超人的梦想!这不,他们已经实现了重要的进步!他们已经超越了过去的自己,更新了自己!也鼓舞了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庆贺吧!新的希望燃起了!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想

于是他抹抹胡子,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好吧!这桩事现在结束了。弟子们,我们来享用一顿美餐吧!准备起来,立刻就办!我打算为恶梦做些补偿!我要请那预言者坐在我身旁一起吃喝!我要让他好好见证这生命洪流激荡的,能动意志奔腾的,溢满希望和未来的,无垠的心海!”

间或,查拉图斯特拉凝望那位解梦的弟子许久,心想:虽然不久就可以,但永恒回归的思想我现在还不能说...遂摇头致意。

有一天,查拉图斯特拉走过一座大桥,一些残疾人和乞丐将他围住,一个驼背者对他如是说道:

“瞧,查拉图斯特拉!连民众也向你学习而信仰你的教言!可是,为了要让民众完全信仰你,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到——你必须首先使我们残疾人信服!现在这里有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你能让瞎子重见光明,使跛子能够奔跑,医治好那些残疾人的残疾...这才是使残疾人信仰查拉图斯特拉的好法子!”

可是,查拉图斯特拉对那个说这番话的人如是回道:

“残疾人的残疾实为其生存与精神活动的中核,由此点使他在求生中自强不息。如果贸然把他变回正常人,会不会有无法适应和自我树立的风险呢?”

“既然民众向查拉图斯特拉学习,为什么查拉图斯特拉不该也向民众学习呢?因为我们的中核完全不同了呀!”

”你们并没有真的除魅掉上帝的神话,上帝的位置在你们心里只是暂时空出来罢了,现在你们想把查拉图斯特拉放到那个位置。所以习惯超验全能的上帝的你们也会习惯性地要求查拉图斯特拉拥有同样的超能:物理意义上的医治好你们,可查拉图斯特拉只是个哲学家。”

(甚至,今天的我们有没有除魅掉这‘上帝’也很难说:我们见证了科学与理性向我们展示的无比强大的力量,某种程度上的几乎等同于‘上帝’的力量,可是今天的科学是不是也往往被赋魅了?我们是不是忘了,科学只是科学本身?它也有无法办到的事情,只是它力量极强让我们产生了一种它是万能的错觉?)

那种只有一样过度发达而其他一切都缺少的人,只有一只大眼睛或者一张大嘴或者一个大肚子或者其他什么巨大的东西——我称这种人为颠倒的残疾人。他有一样过度发达,这只能使他成为方便利用的绝佳工具;但他其余一切却又太贫乏,我不是要求人们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只是人有必要学会沟通,学会爱,达到这基本层次的健全。

拯救过去!让你的意志积极地肯定过去的偶然,肯定这些偶然造就的现在的你的意志之必然。

意志——这是对解放者和带来欢乐者的称呼:我曾这样教导你们,我的朋友们!现在我还要加上这一条:意志本身还是一个囚徒。因为它戴着来自过去一切定局铸造的遗憾的,不满的,压抑的,愤怒的枷锁。

所以意志,这个解放者,也同时是制造痛苦者:使你对一切能忍受痛苦者进行报复,以发泄它自己不能逆转之恨。这部分报复的意志平常会借着各种理由来伪装自己,“施以惩戒的执法者”,它如是命名自己。

这痛苦难以消解,后更有孕生疯狂的危险。有虚无主义者主张抛弃一切欲念来拯救自己,而我教你们面对它,肯定它,与它和解!进而...

等等,意志乃是追求强力的意志,它必然想要比一切和解更高的东西 ——可是它怎会如此?又是谁教它逆转想望?

说到这里时,查拉图斯特拉突然停住,看上去完全像个极度受惊吓的人。他想到这接近永恒回归的思想揭示了,可是他还没法组织完善的语言来描述,他在还没能完成统一的理论...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跋涉在超越之山的斜坡,我心向往高处,我身寻求深处的攀附,因此我的肉体有不稳定的危险。

这样的我生活在世人中需要些处世之道:

一:接受这些现实的世人的缺点而相处,不去戳穿那些有必要作用的谎言。虽然我嘲笑他们,但我的传道事业也是建立在他们身上。(“沧浪之水,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二:对虚荣心强的人比对骄傲的人更加宽容。

受伤害的虚荣心不是一切悲剧之母么?可是在骄傲受伤害之处, 会生出更超过骄傲的东西。

为了让人生使我们好好欣赏,人生之戏必须演得好,可是这就需要好的演员。

我发现一切虚荣心强的人都是好演员:他们表演而且希望人们爱看他们——他们的全部精神都贯注在这种意志上。

他们登台表演,他们想法表现自己的演技;我喜爱在他们近旁观赏人生之戏——它治好我的忧伤。

因此我对虚荣心强的人宽容,这些小丑的表演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你要指责我的冷酷?谁让他们是何等自卑的弱者,连自信都得从别人那里要来。

三:我不因你们对恶人所抱的恐惧心理,破坏我观赏恶人的兴趣。因为被过去的传统道德标榜为恶的,有可能是将来的有更大潜力的善。

我自己也要装扮起来,坐在你们中间——使我看不出你们和我自己的本来面目:这就是我的最后的处世之道。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我的思想成熟了,可我还不够成熟(不能知行合一),朋友们,我必须再次回到我的孤独之中。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午夜时分,查拉图斯特拉取道越过岛上的山脊,想在第二天大早到达对面的海岸,因为他要在那里乘船离开。他在途中想到他从少年时走过的许多孤独的旅程,想到他已经攀登过多少群山、山脊和峰顶。

“真正的自我,经过无数浪游和跋涉,得以被确认得愈加清晰。过去我会犹豫和迟疑,但未来的意志我已坚定,超越旅途的登山是我意志的必然。

心灵飘于异乡,渴望寻找家园,自我正是归宿,这是不断上演的回归。

伟大之巅毗邻万丈深渊,我必须独自跋涉自己的道路,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

登山的查拉图斯特拉用如是严酷的箴言对自己说话。他必须到痛苦的最深处去,因为最达成最卓越的梦想必须先忍受最深刻的痛苦。为此他必须严酷到底,乃至克服自己对自己的怜悯:他不允许自己轻视自己。

在我的热爱之中同情和谦虚是可笑的!正当查拉图斯特拉如是发笑,他突然想起了被自己丢下的朋友们,他严酷的意志力图阻止这样缠绵的温馨...可正当这严酷的意志将要得胜之时,查拉图斯特拉这位拼命压抑自己的嘲笑者,终于伤心地痛哭了起来。

查拉图斯特拉对船员们沉默了两天,现在他终于开口了:

船员们,你们是扬帆远行,大胆冒险的真理探求者。你们不愿止步于既成的答案,也不接受来自权威的搀扶,哪怕是凭借直觉,你们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寻找。

我只对你们讲我见到过的这个谜——最孤独者所见的幻影。

最近我黯然走过死尸色的晦暗之中,黯然忧伤而冷酷,闭紧嘴唇。那些太阳们,一个又一个理想和信仰,被我逐一祛魅,于是我失去了它们的光照。而后我走上一条在碎石当中昂然上升的山路,一条充满恶意而孤僻的、连草和灌木也不再爱在那里生长的山路。

这条山路上踩到的每颗石子,仿佛都想绊倒我的脚跟;于此同时,有教人服从现实的重压之魔拖着我的后腿;还有一个半侏儒,对我的耳朵重复施加铅似的话语,他骑在我肩上。

“哦,查拉图斯特拉,”侏儒低声吐出一个个嘲笑的字眼,“你怀着自己的最高的理想,但肯定会迎来失败!期望越高失望便越彻骨,你注定要承受这梦想跌落的苦痛!”

我被这些折磨得疲惫不堪,但我内心始终有源源不断的勇气出现,促使我不断克服。人在哪里不会如临深渊?人在哪里不会囿于泥潭?观察——不就意味着你已陷入了被观察者的控制之中了吗?理性的思考常至深邃,深邃易使人深陷不是吗?同情最能使人沉浸,所以同情对人来说是最难以摆脱的控制。超越的勇气,是能动,求动的,所以对抗一切使人陷入的淤沼。

这不竭的勇气着力于对抗一切形式的停滞和死亡,即使生命的历程再怎么重来,它也完全不虚。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侏儒,你认为过去和未来南辕北辙,所以它们只会永远背道而驰吗?”

“一切成直线的都是骗人的,”侏儒轻蔑地叽咕着,“一切真理都是曲线的,时间本身就是个圆周。”

“已有的后必再有,已行的后必再行...这和我的永恒回归(在未来所能发生的一切现象,已在过去发生过。现在的事物现象,都是过去的事物现象的回归)貌似,可你别搞错了!”

我刚发现路边躺着一个人,这种样子是我从未见过的:我看到一个年轻的牧人,蜷缩着,哽咽着,颤抖着,面孔扭歪着,他的嘴里悬吊着一条粗大的黑蛇:这条蛇爬进他的喉咙里——它就在那里紧紧咬住。

我用手把那条蛇拖了又拖——徒然!我的手没有把喉咙里的蛇拖出来。这时从我内心里发出叫声:“咬吧!咬下它的头!咬吧!”——从我内心里发出如此的叫声,我的恐怖,我的憎恨,我的厌恶,我的怜悯,我的全部善意和恶意都从我的内心里以同一个叫声叫出来。

最终这个牧人按照我叫出的劝告去咬了:他使劲地咬!他把蛇头吐出来,吐得很远并且跳起来...他不再是个牧人,而是一个变容者,一个被光裹住的大笑者!世界上从没有过一个人像他那样大笑似地大笑过!

这代表虚无的,轮回的大蛇,咬住了人们,使他们反对再生活下去...但是这一切否定的理由,不也正是创生的理由吗?否定生命,创造更好的生命,这两者难道不是能被统一的吗?傲慢催生傲慢的崩毁,恶心感酝酿令人向上的机缘,痛苦孕育对快乐的追求...虚无的绝望,不也正好能被转化为能动的希望吗?那牧人不正是体会到这点,解放了,释然了,所以才大笑了吗?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你,纯净的天空,自然面目的世界!我望着你,由于神圣的欲望而战栗。

把自己还原到未经理性统治的自然状态——这就是我的深湛!把我自己藏进你的纯净之中——这就是我的清白!

你裹在你的美之中,美丽地走向我,你在你的大智之中显现,无声地跟我说话。

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朋友,我们共享最高的理想和希望。

我们用能动解放自己,进而升腾到云端,俯瞰尘世间强制力,权力的种种表演。

还有什么比这些玷污你的轻蔑肉体的价值浮云,更使我憎恨的呢?我也恨我自己的憎恨,因为它使我不再自然!

这些浮云既不懂得祝福,也不懂得全心诅咒,它们只是妥协的温吞货。我宁愿喜爱喧嚣、雷鸣和暴风雨的诅咒,也不爱这种从容的、不确实的猫咪平静;在世人之中我也最恨一切胆小怕事者、半吊子和多疑而犹豫的浮云派。

你,纯净的天空!光明的天空!你,光的深渊!只要你环绕着我,我就是祝福者和肯定者——不管在任何深渊之中,我也要把我的祝福的肯定言词带去:肯定事物原有的自然状态。

因为万物在善恶的彼岸,在永恒的泉边接受洗礼;而善与恶本身,不过是中间的影子、被泪水沾湿的忧伤浮云。

天空自然而自由,基于偶然不受目的束缚。理性在各个事物中虽有部分的存在,但并非统一世界的原理,而只是为非合理的生命服务。万物并不顺从理性的法则,毋宁是从事非合理的活动,进行生命的飞跃。

哦,我头上的天空,你,纯净的天空!高高的天空!没有虚妄的理性暴政存在!世界比合理的思考所想到的更深刻。经得起合理的判断的,只是世界的事物现象的一部分。

哦,理性的白天来了,他要来侵占你了,我们就此作别吧,天空!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我走在这些小市民中间,眼睛张开...就像我不听从父母的命令,便被斥为不孝;我不羡慕他们的品德,他们由此不原谅我。对他们来说,美德就是变得谦虚和温顺:因此他们把狼变成狗, 把人本身变成人们的最善良的家畜。

你们这些小市民,酷吏使你们反感,可你们又何尝不是酷吏?

(“小市民”这一概念指包括小商人、小官吏、手工业者、一般城市居民等在内的社会阶层,同时也指这个社会阶层所拥有的道德原则与思想意识,通常表现为政治上动摇变节,思想上自私自利,作风上明哲保身。害怕现实中的任何变动,竭力维持宁静安逸的无聊生活。另外只顾眼前利益和自家的日子,鼠目寸光,斤斤计较,道听途说,七嘴八舌...也就是以“自我”为核心的、以最简单的原始直觉、原始反应为基础的低级的心理状态的总和。)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在橄榄山上独自度过严冬,韬光养晦;路经喧嚣恶臭的城市,舌战小儒;见证部分弟子的背叛,强作笑颜。查拉图斯特拉走在还乡的路上,他要回到自己的山洞之中,一路的经历使他感到失望和孤独。

在山下的世间,一切都在说话,一切都被置若罔闻。人们把伟大的(体系的)思想切碎烹煮,将零星的粉末混入产品推出,产生糖衣包裹的流水制品,由受众用在闲言碎语和夸夸其谈...他们精于糊弄而不是赠与,无私的赠与被认为是最愚不可及的蠢事。尽管有人摇铃宣传他们的智慧,市场上的小商人却会用铜钱的叮当声加以掩盖,说到底,有太多流行之物将人们的心智占领,并分而据之。

我被有毒的苍蝇叮伤,叮得百孔千疮,像被恶毒的水滴滴穿的石头...我就这样置身在他们中间,还劝说我自己:“一切卑贱者对他的卑贱是没有责任的!”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尽可推翻古老而自负的习俗法版,嘲笑之,轻蔑之!使灵魂升腾,掠过腐尸兀鹰和虚张声势的稻草人,飞往那任何美梦都从未梦见过的遥远的将来,飞向比任何造型艺术都更新意的炙热南国,与众神纵情裸舞!

坚持就坚持,走路就走路,不必死盯结果,理智和对错...那些都是重压之魔的恶目。放轻松!陶醉就陶醉,起舞便起舞!

超越之旅大可脚踏实地,亦步亦趋,何必做急于求成的跳梁小丑?

享乐与贪逸已被所以应被我们自然拥有,不必再刻意追求。

我们内心也有守旧的部分,古老的东西如此根深蒂固,所以必要时要为新的创造而让步,乃至献祭自身也无妨。

人类贵重的历史记忆,或被残暴者歪曲,或被凡庸者遗忘,我希望有新的高贵者继承它们,保存人类的尊贵。

超越者和创造者要求统治是有其正当性的——习俗道德不正是一直统治着人们吗?

社会,谁能发号施令,谁当服从——就在该处进行试验!唉,进行了多么长久的探求、建议、失误、学习和新的试验!人类社会就是如此不断地探求。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一天早晨,查拉图斯特拉大叫惊起于山洞里的卧榻,接着又沉睡了七天。最后宠物们朝苏醒的他围过来,看起来永恒回归的思想已经呼之欲出了。

有言语和声音,多么令人喜爱:言语和声音不是架在永远分离者之间的长虹和假桥么?

(对话中,一句言语的传达,其实包括器官发出声音由另一方接受的物理现象,和该音响唤起双方的语言表意的心理印象。人类通常理所当然地忽略这两者之间的鸿沟:我们用因果推理,用逻辑总结把我们所看到的世界解释。可我们建立的这种联系为我们主体意识所限,没有必然性可言。)

在最相似者之间,外表最容易骗人;因为最小的裂缝是最难架桥沟通的。

(我们找到的“真实”似是而非,是一个巨大的误解)

基于人类的生命形式,不是同一的无限延续,而是不断进行新的开始。我认为存在永恒回归:在未来所能发生的一切现象,已在过去发生过。现在的事物现象,都是过去的事物现象的回归。由时间的长河浸润,生命历程之树演绎着无数枝丫的分叉,不知不觉已森罗万象,后来者往往重复逐迹。

令人失望?我要大大地爱和肯定。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智慧的光粼,跃动于夜色黄昏的轻纱。我看到生命,这起舞的少女若即若离,她的欢笑捉摸不定,向我施以梦幻沉醉的花间一瞥。

我竭尽智慧的灵魂想要理解,倒不如用肉体的实在去经历,体验和实践。

生命,你的冷酷激动人心,你的憎恨诱惑人心,你的逃遁缚住人心,你的嘲讽——感动人心...谁不恨你,你这位大大的束缚者、纠缠者、诱惑者、探求者、发现者!谁不喜爱你,你这位无辜的、着急的、像疾风似的、有着儿童眼睛的罪人啊!

老是做你的像羊一样笨的牧羊人,我真是厌倦够了!你这个魔女,直到现在,我总是为你歌唱,现在你该对我叫喊!你应该按照我鞭子的节拍舞蹈而叫喊!(接受超人哲学的督促,不断向上)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你要抛下我去宣告你的智慧吗?查拉图斯特拉,你打算离我而去对吗?”

”是的,怀着无限痛苦的决意,我选择了灵魂,为此要割舍肉体。“

“唉,你,和你的智慧,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孩子终将离开母亲远行,虽是痛苦的离别...可这正是孩子,新生命之所以为‘新’的意义所在,不是吗?”


先写到这。路漫漫其修远兮...诸君共勉。

  他曾血染江山,战场背棺;他曾屹立岭南国门,愿以一人之力,守住万载山河。
  他:老婆,今晚乌鱼汤,滋阴养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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