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骨科/年上/差三岁/破镜重圆
*一个迟到的生贺 1.6w+
马嘉祺真的不是个好演员,丁程鑫想。
他明明能在餐桌上端着温和的笑给自己夹一筷子丁程鑫最不喜欢吃的芹菜来演一场兄友弟恭的好戏,却不能在自己提前放下筷子之后闭上他的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确实是心情突然不太好,但他自认掩饰的很完美,没道理被马嘉祺看出来。
马嘉祺坐在床上看他擦头发:“为什么生气?”
丁程鑫耳边都是毛巾和头发摩擦发出的声音,马嘉祺的声音被模糊,他过了一会才回答:“我没生气。”
马嘉祺:“切,小屁孩。”
丁程鑫继续擦头发,没理他。
马嘉祺:“你快生日了啊。”
丁程鑫放下毛巾:“干嘛?”
马嘉祺:“今年哥送你个好的。”
丁程鑫:“......滚。”
马嘉祺:“怎么说我也要走了。”
马嘉祺:“干嘛,舍不得我啊?”
丁程鑫掏出作业:“谁会舍不得你啊。”
窗帘是深蓝色的,这扇窗和这架双层床一样在这个房间里待了三年,见证了无数次马嘉祺和丁程鑫之间的或大或小的拌嘴或吵架,冬天的夜晚宁静无声,今天没有风。
马嘉祺靠在床头玩手机,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丁程鑫把毛巾用力扔到他身上:“滚开,这是我的床。”
马嘉祺皱着眉头把毛巾甩到一边:“你吃炸药了啊。”
丁程鑫垂下眼睛转身,把刚刚放到桌面上的作业翻到今天要做的那一页。
对,这才是正常的节奏。
他们不是真正的兄友弟恭。
他来不及想明白刚刚在餐桌上由马嘉祺给他夹了一筷子芹菜而产生的低落情绪,也不敢去深究马嘉祺那一句“那就好”之后的意义。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被打破,并且他的内心深处希望它被打破。
因为在餐桌上他想的是,不可以不这样吗?
一定要这样费力地维持着这样的虚假的漂亮外壳,为什么不能让这种虚假变成真实?
他突然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就像是马嘉祺的那一句“那就好”一样。
马嘉祺希望他舍不得还是希望他舍得?
台灯的光亮映在纸面上,空白被字符填满,房间里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笔尖划过纸面,手指敲打键盘。
窗帘飘了起来露出半块透明的窗户,玻璃上流转着月光。
少年心事风一吹就会落到心底,随着梦境铺陈延伸,晃晃悠悠的飘到云上。
那条被甩到地上的灰色毛巾又被捡起来挂在了座椅靠背上,丁程鑫醒得早,抬脚恶趣味的踢了一下头顶上马嘉祺的床,果不其然收获了一个用力摔下来的枕头。
丁程鑫接住枕头对着床板愣了好一会,他现在很困,但是睡不着。
昨晚他俩都睡得很晚,写作业刷题已经到了一点多,马嘉祺比他睡的还晚,本来应该沾到枕头就睡的,结果两个人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丁程鑫闭着眼听上面的动静,衣服和床单摩擦的声音在黑夜里被无限放大,他满脑子都是马嘉祺那句“那就好”。
就连刚刚睡醒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琢磨马嘉祺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他从床上下来,又用力把枕头摔回去,外面的天还没亮全,太阳的光亮还着一层灰蒙蒙的东西,特意放了好远的闹钟在角落响个没完,马嘉祺从睡意的包裹里挣扎着醒来,闭着眼又把枕头扔回去,结果丁程鑫早趿拉着拖鞋去洗漱了,枕头孤零零的摔在地上,空中飘起不太明显的灰尘,闹钟还在响。
丁程鑫刷牙的时候喜欢乱走,晃着晃着又走回屋,发现马嘉祺站在床边对着枕头愣神。
丁程鑫悄悄走到马嘉祺背后踢了他一脚。
马嘉祺反手一巴掌打到他背上,丁程鑫嘶的倒吸一口凉气,不甘示弱的拍了回去,马嘉祺自然不让,两个人一路打到卫生间,丁程鑫漱了漱口。
丁程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
他俩一直都是这样,不是丁程鑫先挑事就是马嘉祺先招惹,对着对方的时候除了在爸妈面前说不出一句好话,偶尔遇上双方心情都不好了,还能打上一架。
为了不让爸妈担心烦恼,两个人面上和和气气的装好兄弟,关上门就能为了屁大点事吵得不可开交。
第一次见面丁程鑫一年级,看着真就豆子那么点大,马嘉祺比他大不了多少,丁程鑫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哥哥特别喜欢,简直是个粘人精,除了上学的时候一天到晚都跟在马嘉祺屁股后面。
可马嘉祺对他爱答不理,丁程鑫也不是不会见好就收,没道理整天热脸贴冷屁股,后来关系越变越怪,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打的不可开交。
于是两个人争吵打架,一年里不给对方添点新伤不算完,就这样一起走过了九年。
一个人的一生里九年占得分量不轻不重,丁程鑫以为他和马嘉祺之间的这种平衡在后来的几个六年里能一直像第一个六年那样得以良好的维持。
但自从昨晚马嘉祺那句脱口而出的话之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他漱口漱了好久,马嘉祺从另外一个卫生间整理好出来路过丁程鑫飞快伸手打了一下他后脑勺,丁程鑫气的脑袋发热,匆匆洗了把脸又追出去,马嘉祺已经回屋拿书包了,丁程鑫看了他一眼,也去拿自己的书包。
丁程鑫往包里塞书的时候想。
冬天骑自行车的时候是最要命的,马嘉祺爸爸本来想要送他们被他俩一致拒绝,但每天往学校骑车飞奔的时候还是后悔的肉疼。
丁程鑫和马嘉祺在一个学校,不过不在一栋楼,所以停放单车的区域也不一样,他俩每天都要比谁先到学校,今天是马嘉祺赢了,两个人在校门口分道扬镳的时候照例给对方做鬼脸,结果马嘉祺一不留神摔进了路边草丛。
但鉴于全校人都知道他俩是兄弟,在外人面前还是得把这兄友弟恭的戏份演下去。
于是丁程鑫把车放好又原路返回,把他这倒霉哥哥捡到保安室。
医务室没开门,保安室有备用的碘酒棉棒创可贴。
马嘉祺坐在路边一脸生无可恋,丁程鑫憋笑憋的浑身发抖。
他去扶马嘉祺的时候那人整个都贴在自己身上,手自然而然的扶上他的腰,丁程鑫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一瞬间他差点弹开,又顾忌着扶了一个伤员,只得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让自己忍住。
还好只是蹭破了点皮,保安室的暖气很足,因为骑车而发汗的身体和被风吹的冰凉的脸都回到正常的温度,丁程鑫给马嘉祺抹碘酒,嘲讽技能开到满点,马嘉祺被气的不行。
但丁程鑫嘴边一直有一句“你疼不疼”没能说出口。
他本来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攒了劲把马嘉祺伤口按的生疼换来一个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然后自己在旁边大笑,可这次他的动作很轻很轻。
就差再轻轻的吹几口气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好像就是有一点,舍不得。
丁程鑫明明动作轻柔半点不敢使劲,马嘉祺居然还是龇牙咧嘴,憋了半天说让他轻点。
他一个白眼翻到天上:“死不了。”
说完看了看马嘉祺的表情,又把动作放的轻了点,到最后他都怀疑碘酒到底涂好没。
结果那一天丁程鑫什么都没听进去,班里的人说的“你和你哥关系好好哦”像个紧箍咒,在他脑袋上紧紧缠了一天。
高一年级还可以拥有元旦晚会,丁程鑫在班长的苦苦哀求下去竞选了一下主持人,他本就能力优越又有颜值加分,被选上的很轻松。
那几天晚上他在家做题累了就念念主持稿,惹得马嘉祺总嫌他吵,他偏带着椅子坐在马嘉祺旁边念,两个人差点又打起来。
不过马嘉祺好歹也是之前各种晚会的御用主持人,偶尔听不下去了还要一脸不耐烦的给丁程鑫改改稿子,指导一下哪里要停顿,哪里要加重。
结果那几天晚上两个人的睡觉时间一致延后,每天顶着个黑眼圈去学校,到了元旦晚会前一天晚上马嘉祺还在听丁程鑫顺流程,丁程鑫得了便宜还卖乖,搬了椅子坐到马嘉祺旁边,还偏要搭着人肩膀,一脸戏谑的说:“最近对我这么好,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说完丁程鑫自己都愣了。
倒是马嘉祺没什么停顿,一巴掌把丁程鑫的手拍开,又搬着椅子走了好几步说:“你有病啊。”
丁程鑫罕见的没还嘴,他咳嗽几声,眼神闪烁几下又落回主持稿上,若无其事的继续顺流程。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丁程鑫还有点失魂落魄的感觉。
但末了他又晃晃脑袋,暗骂自己有病,翻了个身继续投入睡觉大业里了。
第二天晚上丁程鑫穿了白衬衫和西装裤,另外一个女生主持还在被老师按着化妆,他一个人待在后台角落里看着那张满是马嘉祺字迹的主持稿发待。
然后就被人敲了一下脑袋。
丁程鑫头都没抬,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敢这么敲他头的除了马嘉祺没别人:“你来干嘛。”
马嘉祺:“大冒险输了,他们罚我来给你加油。”
丁程鑫没好气的啧了一声:“你们高三这么闲?”
马嘉祺眼神往外面看:“元旦了还不许外面稍微放松一下啊,苦中作乐懂不懂。”
马嘉祺抬了抬下巴:“喏,他们也跟来了。”
丁程鑫顺着马嘉祺指的方向看过去,礼堂大门口几个人往里面探头探脑,注意到丁程鑫的视线赶紧招了招手。
他又转身看马嘉祺,却对上了他的视线,丁程鑫赶紧看着别处:“还有事吗?”
丁程鑫乱七八糟的想,还挺温柔。
马嘉祺:“太没良心了吧,你哥我专门跑来给我加油,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
马嘉祺:“得得得,也快上课了,我走了。”
马嘉祺往外面走,丁程鑫撩开幕布看着他,马嘉祺跳下舞台,转身朝他挥了挥手。
工作人员在调试灯光,舞台上的灯乱七八糟的转,刚好有一束光落在转过身的马嘉祺身上。
丁程鑫的心里倏地动了一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他看着马嘉祺在礼堂边上跑向门口——明明入冬了,这人还偏要把袖口卷到手肘,拉链也不拉上,跑起来的时候衣摆会飘起来,好像被风托着一样。
马嘉祺跑到门口,刚刚那群人又嘻嘻哈哈的说了什么,马嘉祺的背影满是雀跃,一群人揽着肩搭着背,消失在了拐角处。
丁程鑫似乎看到马嘉祺的视线又往舞台两侧的幕布后面扫了一眼,他默默收回了视线。
主持搭档化好了妆,要跟他一起再最后顺一遍稿子,丁程鑫被拉了过去,眼睛还止不住的往门口看。
从刚刚他一个人待在角落里顺流程的低落情绪到现在莫名其妙的失落和安心,这些杂七杂八让人摸不清楚的奇妙情绪,好像都是因马嘉祺而起。
五味杂陈,又悸动不安。
丁程鑫站在灯光里,眼前是热闹嘈杂的人群,身边搭档的声音明快飞扬激情饱满,他开口的时候,先前的紧张的情绪散的一干二净,完美的按照最开始设定的状态将稿子说了出来,可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清,好像一颗心空了大半——全落在了那个把袖子卷起半截,临走前还要看他一眼的少年身上。
可丁程鑫不相信自己会喜欢马嘉祺。
明明讨厌了那么多年,除却最开始那些幼稚无聊的年纪里对马嘉祺莫名其妙的喜爱之外,他这些年明明把自己摆在马嘉祺的对立面。
喜欢的太突然了,他有些消化不了。
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连躲都没法躲。
丁程鑫独自挣扎好久,以为这事除了忘却或者坦白之外再无解,而忘却要太久,坦白又差点什么,他一个人整天被这事烦着,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一年里还算特别的一天里,他突然就找到了将心事剖白的契机。
十几岁的少年喜欢的不过那些,女人裸露的皮肤,男性漂亮的肌肉,热血漫画、各种小说,这些东西在被试卷和知识点填满的躁动青春里显得格外特别,但丁程鑫不一样。
他对以上东西都不敢兴趣,他和很小的一部分人一样,喜欢音乐。
他很小的时候在某个街头听过一个人弹的吉他,从那之后再也没能忘掉那段旋律。
只是他清楚自己应该选择什么,他知道马嘉祺爸爸是真心喜欢自己母亲,也是真心待自己好,但从小缺乏安全感的他还是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能成为母亲的依靠,从他小时候就因为父母的离异而遭受了太多的非议,他知道自己必须延着那条最多人选择的路往前走。
音乐这条路似乎人不多,但能走到最顶端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他在高一刚开学的某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在餐桌上试着假装随意的提了一嘴,但是没有人接他的话。
碗筷相碰的声音清晰又刺耳,丁程鑫明白了。
他生日是周末,马嘉祺作为一名高三的学生不在家好好学习居然不在家老老实实的学习,跑出去浪了。
他爸和丁程鑫妈妈倒是在厨房忙活了好一阵,丁程鑫做题的时候脑袋里还在乱七八糟的谴责马嘉祺不好好学习,一道压轴题算了好久也没能算出一个看起来正常的数,房间门就被嘭的一声打开了。
丁程鑫转身,马嘉祺一脸兴奋的站在门口,身上还背着一个....吉他。
丁程鑫突然意识到了马嘉祺之前说的那句“哥今年送你个好的”是什么意思了。
马嘉祺把吉他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丁程鑫说:“生日快乐。”
马嘉祺难得正经,丁程鑫却完全没注意,他自己是有一把吉他的,但自从之前提了一嘴想学音乐然后落空之后,那把吉他就被他放进了柜子里,再也没弹过。
马嘉祺买的吉他很好看,是原木色,丁程鑫上手拨了一下弦,声音很好听。
丁程鑫说不出来自己拿到吉他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他早就设定好了这个无人支持的梦想的最后结局,不过是和大多数悲情电影的主角一样,他懂得及时止损,所以默默接受、闭口不提。
但马嘉祺是站在暗处陪他做梦的人。
他突然意识到那天抛出去的话不是真的落在地上碎了的,它落在了马嘉祺的心里。
大概是真的天时地利人和,那个冬天的晚上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窗户没开,闹钟又被放在了离床最远的地方,丁程鑫的书桌上亮着一盏台灯。
他把手放在这把崭新的吉他上,记忆便如潮水般朝他涌来。
那些发现的、没发现的小细节,好像在一瞬间都明白了。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的一次放学,他一个人在门卫室站着,外面是噼里啪啦落在地上不讲情面的大雨,周围是合起伙来毫不嘴软合起伙来戳他心窝子的讨厌的同学,他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强忍着不要让自己也下一场大雨的时候,马嘉祺出现了。
就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一样,丁程鑫站在马嘉祺身后,马嘉祺是来保护他的英雄。
在那个回忆里不算太冰冷的雨天里,小小的丁程鑫第一次对“哥哥”有了具象的概念。
虽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之间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但马嘉祺的温柔也总是藏在很小的地方,不易察觉。
有时候生气了吵架是真的吵,打架也是拳拳到肉毫不含糊,偶尔还能让对方挂个彩,但那些贴在本子上丁程鑫不会的题的详细解题过程、以各种奇怪理由塞给他的各种吃的,受了伤擦碘酒的时候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会恶作剧狠狠按两下,马嘉祺从来都轻柔的动作,都是被马嘉祺小心藏好的心思露出来的马脚。
明明只有丁程鑫让马嘉祺受伤,没有马嘉祺让丁程鑫破皮。
马嘉祺克制自己不去表达,他一直以来真的都掩盖的很好,但那一层薄薄的布在这一刻突然就被掀开,把所有的隐秘情绪都暴露在丁程鑫眼前。
他抬头去看马嘉祺强装的镇定下没被掩盖好的期待的和小心翼翼,轻轻的笑了笑。
他突然确定,马嘉祺是喜欢他的。
马嘉祺是站在暗处陪丁程鑫往前走的那个人,在丁程鑫需要的时候、低落的时候,他就跑出来,给丁程鑫遮一次雨,亮一盏灯。
楼下有食物在锅里翻炒、厨具相碰、椅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但丁程鑫突然觉得好安静,窗户是没开的,屋里的暖气很足,丁程鑫抬眼看着马嘉祺说:“我喜欢你。”
他眼神闪躲了一下没敢看马嘉祺,在房间里饶了一圈又盯着地板。
楼下的炒菜声突然停了,有盘子放到桌子上的声音,隔着这么远还能听得很清楚,整栋房子都安静的可怕,马嘉祺爸爸上了两层楼梯后喊:“吃饭了——”
大段的沉默尴尬而冗长,几乎在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自己或许只是自作多情。
在大雨天来接他或许是受人之托,离开之前分出去的余光可能根本就没落在自己身上,送吉他或许真的只是因为他要离开,在分道扬镳各自走上不同的人生路之前,故作成熟的对他这个讨厌鬼表达一下善意。
他站起来,吉他被放进包里,他把拉链拉好走到门口在马嘉祺身旁停住,轻轻笑了一下说:
门开的时候会有声音,丁程鑫还没迈开步子就被人拉住。
马嘉祺开口:“我是你哥。”
丁程鑫猛地转头看他,他没直接拒绝。
两个人站在原地,楼下有两人的交谈声,听起来轻松而惬意,而马嘉祺和丁程鑫两人站成一条剑拔弩张的直线,气氛都结成冰。
丁程鑫自然知道马嘉祺的顾虑,他们都是理性的人。
但感情这事,不太用的着理智。
丁程鑫没法想象马嘉祺这些年来是如何压抑自己的情绪的,他大概是比马嘉祺要感性一些,他觉得有些话到了某些时候,是必须要说的。
毕竟,注定失去和曾经拥有一点也不冲突吧?
沉默半晌丁程鑫才缓缓开口:“你要高考了,不打扰你。”
“高考之后,借给我一个夏天吧?”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听到马嘉祺说好。
他轻轻笑了一下,拉开门出去,他数着层数下楼梯,一边数一边不确定的想他夏天过后,他是否能完整从这段感情里抽身?
毕竟他想拥有马嘉祺的,不只一个夏天。
晚餐依旧那样,男人和女人偶尔低声交谈几句,马嘉祺坐在他旁边,默默吃饭,没给他夹菜。
大概刚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告白时候的热情和冲动这会散的差不多了,周身全是局促和不安。
今天轮到马嘉祺洗碗,丁程鑫趿拉着拖鞋上楼,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被他搁在一边的吉他。
丁程鑫又走过去把吉他从包里拿出来,门被咔哒一声关上,丁程鑫抬头,马嘉祺笑了笑:“弹一曲?”
丁程鑫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拨起了弦。
丁程鑫没开口唱什么,弹的曲子很柔和,在这种寂静的夜晚,被月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马嘉祺:“没听过,但很好听。”
丁程鑫垂下眼笑:“我自己写的。”
马嘉祺:“你会作曲?”
丁程鑫:“对啊,有时候会有灵感。”
丁程鑫学吉他学了挺久的,直到上初三以前,学了大概三四年,初中以后自己偶尔会写写曲子,老师一直夸他有天赋,音色很特别,音域也很宽,说以后可以试试走音乐这条路。
丁程鑫看的出来老师夸他和夸别人是不一样的,他也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
妈妈的期盼无时无刻不压在自己的身上,她不允许自己走冒险的路。
丁程鑫很久很久没碰过吉他了,他太享受从自己之间流淌出音符的感觉了,弹奏起来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血液里都流淌着音乐,亿万个细胞为他和舞。
他低头看着吉他,突然喊了一声:“哥。”
少年心事无非那么些,梦想和情爱跟着骨骼一起长,哪个都不想给压着。
丁程鑫这些年把自己的梦想搁在昏暗角落里落了灰,马嘉祺突然闯进他的心里,亮了一盏灯。
马嘉祺一直没接话,丁程鑫猜他大概是还没怎么适应他俩现在这个状态,毕竟丁程鑫也没适应。
丁程鑫以为他不会再出声了,把吉他收好后翻出书来准备做题。
马嘉祺在另一张桌子旁突然开口:“以后,会唱歌的吧。”
丁程鑫轻轻的笑:“大概不会吧。”
马嘉祺的笔尖敲了敲桌面,声音很小却清晰的落进丁程鑫的耳朵里,丁程鑫听见他说:“会的。”
丁程鑫不知道他想干嘛,以为只是纯粹安慰自己,没再接话,两个人开始做题。
马嘉祺睡觉比丁程鑫要晚的多,他俩成绩好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从来没觉得自己聪明,不过是功夫下的深一些。
马嘉祺上床的时候一点左右,他在床边站了一会,突然弯腰掀开了丁程鑫的被子躺了进去。
丁程鑫就快睡着了,这会被马嘉祺弄醒烦的不行,抬脚要踹马嘉祺。
马嘉祺一把握住丁程鑫的脚踝把腿塞回被子里,伸出胳膊把丁程鑫拦了过来。
丁程鑫没拒绝,他闻到马嘉祺身上有和他一样味道的淡淡香味,睡意缓慢的覆盖他,他在睡着前听到马嘉祺很轻很轻的说:“晚安。”
丁程鑫在心里回了他一句。
他们是在冬天的尾巴里在一起的,所以开头勉强算得上春暖花开,马嘉祺高考丁程鑫比本人还紧张,整天替马嘉祺数着日子过。
马嘉祺是不可能考不好的,丁程鑫在焦虑什么,他自己知道。
花只开一阵子,是丁程鑫给它设定了期限,却还兀自妄想永恒。
高考前一个星期丁程鑫把马嘉祺赶到他自己床上睡去了,那段时间马嘉祺就喜欢对他动手动脚,第二天又得上课又不敢真的做什么,憋都快憋死了。
高考完了马嘉祺放假了丁程鑫还得上课,临近期末,试卷都是一摞一摞带回来的,马嘉祺闲的快长蘑菇了,又不能打扰丁程鑫复习,一个人憋着劲。
丁程鑫看着他这种状态觉得好笑,又没法说什么。
好不容易丁程鑫也考完试放假了,马嘉祺他爸忙的飞起,丁程鑫她妈也上班,只有马嘉祺这个闲人可以去帮丁程鑫搬东西。
搬完东西回来两个人都累的不行,丁程鑫坐在沙发上靠着马嘉祺,马嘉祺在聊微信。
丁程鑫听到马嘉祺点开一个语音条:“把你弟也带上吧!这次聚会可以带家属。”
下面又有语音条:“明明是有些人想看帅哥!”
“马嘉祺还不够看啊?”
“看好几年了早就不新鲜了,小学弟谁不爱啊!”
马嘉祺:“他们张罗着明天聚会呢,说让我把你带上,你要去吗?”
丁程鑫想了想说:“好啊。”
丁程鑫第二天站在衣橱面前无从下手。
平常都是校服校服校服,周末了在家穿睡衣也不用换衣服,突然调到假期模式,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最后还是随便找了件T恤和长裤套上了。
马嘉祺洗漱回来看他:“穿那么好看干嘛?”
丁程鑫:“见你朋友啊,应该也没有下一次了吧。”
这话出口,两个人都没出声。
丁程鑫愣了愣,想要开口挽回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马嘉祺:“不是说不提这事的吗?”
丁程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生气:“现在不提什么时候提?!”
马嘉祺:“夏天才刚开始。”
马嘉祺走过来亲他:“我们只有这一个夏天,所以尽量开心些吧,好吗?”
丁程鑫:“我后悔了。”
马嘉祺捏了捏他的手:“走吧。”
丁程鑫深呼吸几秒,突然就释然了。
他们谁也不能保证这份喜欢能保持多久。
少年人的爱情太浅了,大概扛不住世俗的压力,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有些话说出去就不能收回了,他和马嘉祺,只有这一个夏天。
马嘉祺的同学基本都认识丁程鑫,大多都很开朗,丁程鑫在里面完全没觉得尴尬。
但是就是....把他当个小孩子。
马嘉祺也不帮他拦着,他那群同学全都以哥哥姐姐自称,好吃的全往他那推,喝酒也不带着他。
好歹还是马嘉祺帮他拦了烂,说他能喝酒。
丁程鑫拿了一杯猛灌了几口,马嘉祺笑着看他:“生气了?”
丁程鑫:“没,就是别扭。”
桌上一堆人突然开始咳嗽,过了好一会,一个坐在丁程鑫对面的女生才满脸通红的站起来。
他偷偷看马嘉祺,马嘉祺俩上还是淡淡的笑容。
丁程鑫心里小小的“嘁”了一声。
那女生犹豫半天脸憋得通红才开口,果然是要表白。
表白完整个房间都很安静,马嘉祺缓缓站起身来:“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
那女生突然打断:“本来就没指望你能答应,不过是说出来心里好受点,跟我喝杯酒吧,也不枉老娘喜欢你这么长时间,啊。”
马嘉祺笑着跟她碰了杯。
不知道哪个男生突然说了句:“当着人家弟弟面表白,你也是行啊。”
那女生一巴掌就拍了上去:“滚蛋吧你。”
这页很快就被翻了过去,女生直爽大方,全然不见表白被拒的样子,丁程鑫看着她的样子出神,一直在想,这个夏天结束的时候,他也可以这么坦荡吗?
好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那个女生朝他笑了笑,遥遥举杯。
丁程鑫也端起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
末了又晃晃脑袋把这些弯弯绕绕甩走,说好了不想的。
都是刚成年或没成年的少年人,没有隔阂,知道丁程鑫能喝酒了也不把他当个小孩子,一群人闹着他喝酒,丁程鑫玩了一会满眼笑意的坐回椅子里,同样刚被放过的马嘉祺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凑过来说:“我只喜欢我男朋友。”
丁程鑫笑,回握住他,手指和手指扣在一起。
房间里满是笑声、说话声和玻璃杯相碰的声音,人群喧嚣热闹,丁程鑫和马嘉祺在桌布下面十指紧扣,爱的正大光明。
吃完饭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游乐园走,嚷嚷着什么成年了不适合去游乐园了这次得好好玩一回。
一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绕来绕去又绕到丁程鑫身上来。
说今天丁程鑫玩什么都是他们给付。
丁程鑫笑起来,刚想说什么就被马嘉祺一把揽住:“你们都有钱闲的吧,这是我弟,肯定得我付。”
丁程鑫没好气的接:“我又不是没有钱。”
一群人都笑起来,起哄丁程鑫打他哥的脸,马嘉祺和丁程鑫走在人群最后面,马嘉祺捏了捏他的肩轻声问:“怎么了?”
丁程鑫摇摇头说:“想坐摩天轮。”
马嘉祺跟前面的人搭话,语气轻快,说话间隙回丁程鑫:“好。”
丁程鑫偏过头看身旁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小孩子拿着棉花糖和冰淇淋牵着大人的手,有的情侣肩靠着肩。
盛夏的阳光滚烫炽热,丁程鑫的视线晃来晃去,他想:是我贪心,人群面前,我不想只是你的弟弟。
一群人吵着去坐过山车,,几个恐高的被留在下面帮他们拿包拿衣服,马嘉祺还有点不想上,被丁程鑫拽了上去。
尖叫声和风声充斥在耳边,丁程鑫在高空中抓住马嘉祺的手,笑着喊:“我——爱——你——”
声音混在周围一片鬼哭狼嚎里,听不真切。
那天的风是真的舒服,带着阳光和棉花糖冰淇淋的清甜味道,丁程鑫始终记得。
下来的时候马嘉祺背着人群飞快的亲了他一口说:“我也爱你。”
爱的深刻他们不了解,喜欢是否浅薄他们不明白,但是在那一刻,他们都可以对对方说出来,我爱你。
这不是一句承诺,他们没办法给予对方什么永恒,既然选择了期限,就要在有限的夏日时光里,把爱意诉说尽兴。
他们在鬼屋的黑暗里牵手,在画糖人的老伯伯那里买来写着对方名字的糖,在摩天轮的最高点亲吻。
亲吻的时候没有烟花,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电影情节,只是远处城市的灯火一点点亮起,丁程鑫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黑夜里有万千盏灯。
这是,属于他们的夏天。
从游乐园出来还有一个项目,唱歌。
都是十几岁开头的少年,身上的精力怎么也用不完,唱歌的时候又点了啤酒,一群人也不管长的好不好听,遇着喜欢的歌就拿起话筒,唱的尽兴。
出来的时候快十点了,马嘉祺突然说渴,进了隔壁的便利店买水,一群人在门口等他。
今天一天喝了不少酒,有的人已经不太清醒了,丁程鑫倒是还好,就是有些晕乎乎的,马嘉祺他们班的班长已经张罗着给有些醉鬼打车了,家近的坐一辆车回去,马嘉祺出来的时候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马嘉祺递给丁程鑫一瓶饮料,丁程鑫打的车已经来了,他们跟剩下的几个人告别。
刚走的几个人已经在群里发消息了,马嘉祺的手机提示音不断,点开语音条都是一群醉鬼胡言乱语。
车子行驶的很平稳,丁程鑫靠着窗户,马嘉祺靠在他身上,他转头看外面飞速闪过的灯光和建筑物,突然觉得安心。
回家的时候家里人都已经睡了,他俩刚进卧室,马嘉祺突然凑过来吻丁程鑫。
丁程鑫直觉马嘉祺跟平常不太一样,又被亲的说不出话来,马嘉祺的吻一路从嘴巴落到脖颈,手往丁程鑫的衣服里钻,丁程鑫靠着门仰头喘息,他哑着嗓子说:“你要干嘛?”
亲密的事不是没做过,盛夏已至,丁程鑫明白马嘉祺想干什么。
马嘉祺把头埋在丁程鑫的颈窝里说:“如果我们有很远的明天,我一定会等到你成....”
然后丁程鑫低下头,吻住了马嘉祺。
丁程鑫被马嘉祺进入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房间里的空调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双层床的下铺空间狭小,呼吸都氤氲着暧昧的温度,床单的颜色和窗帘一样,丁程鑫疼的扯住布料,用力到骨节泛白。
马嘉祺在他脸上落下细密而轻柔的吻,丁程鑫带着哭腔一遍一遍的喊哥哥,马嘉祺呼吸沉重,贴着他的耳朵唤阿程。
丁程鑫听到的时候险些落下泪来。
那人喷洒的热气都落在他耳朵上,喊他阿程的时候,声音低哑而温柔。
两个人呼吸相缠彼此索取,像两条没有明天的濒死的鱼。
这个房间里的陈设一直都是这样,他们默默见证这两个人之间的争吵、隐秘和纠缠,窗户一直在那,今晚是半开着的,月光洒进来,偶尔有风路过,窗帘飘起来的时候,马嘉祺和丁程鑫之间没有距离。
后来马嘉祺拉着丁程鑫出去旅行,他们在一个城市的沙滩上留下两串挨得很近的脚印,在另一城市的酒馆里拍很多合影,在隐秘的角落里接吻,在白色的床单上肌肤相亲。
这个夏天美好、热烈、短暂,转眼之间就要盛大收场。
他们从别的城市匆忙回家,在家里准备了几天,倒数第二个凌晨,丁程鑫突然拉着马嘉祺去散步。
他俩牵着手从各种无人之地路过,他们的爱情在夏末的夜晚里达到最盛大之处,他们漫无目的的一路向前,行至平日里人流量挺大的路口,霞光从云层身后舒展腰肢,马嘉祺突然停了下来,他紧紧攥着丁程鑫的手,像是攥着什么将逝之物。
马嘉祺开口:“我想吻你。”
这个世界轻浮又喧嚣,滤镜营造暧昧,金钱堆砌感情,一切都显得轻易而荒唐,可比起那些纸醉金迷里的红男绿女更勇敢更无所失去的两个少年,却守不住他们纯粹又破碎的爱情。
丁程鑫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马嘉祺急切的吻住。
这个吻比以往所有都不同,以往的吻温柔缱绻,这次却鲁莽激烈,丁程鑫的神经猛地紧绷。
他们从来只在深夜接吻,白天偶尔亲昵也要背离人群,这里随时有人路过,可马嘉祺就这样无所顾忌的吻住他,急切又坚定,好像是有一种强大的信念感,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无畏世俗流言,苍茫宇宙漫天神佛之间,他们在一起。
日出东方跃进千里,天地间的所有灰色被灿烂的金光焚烧殆尽,刹那间天地浑然肃清,而丁程鑫和马嘉祺站在光芒之间,唇齿纠缠,彼此相爱。
他们索取彼此身体里的最后一点氧气,又给予彼此自己全部的炽热爱意,因为他们都知道,今日过后,或许他们再无黎明。
光芒刺破所有梦境,又带来各个角落的光和影,丁程鑫和马嘉祺站在天地之间,没有距离。
就这样,那个盛大绚烂的夏天,随着光芒一起隐去。
他们之间那根之间那根一直紧绷那根弦,终于在离别的催化下断的七零八落。
他们终于坦露自己的急切与无奈,把这一个月里掩盖在炽热爱意下如履薄冰的恐惧剖白,在最后这一天伤的对方鲜血淋漓。
他们不出意外的大吵一架,声嘶力竭。
丁程鑫说他不止想要一个夏天,马嘉祺说他们别无选择。
期限是他提的,他们完全可以继续恋爱,可他们也知道瞒的越久,越难开口。
至少现在,他们都没有能力去面对世俗的眼光和压力。
更何况在所有人眼里,他们只是兄弟,也只能是兄弟。
他们更不确定隔着遥远距离的爱情,是否能真的像最开始设想的那样走到有对方的未来里。
与其这样不成熟的拉扯,不如在日后有能力越过世俗的时候勇敢相爱。
但也还是难过又不甘心。
争吵的过程激烈,丁程鑫失手摔了马嘉祺送他的那把吉他。
丁程鑫对着那把吉他慢慢的蹲了下去,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最终也没掉下来。
马嘉祺说:“如果很久以后,你觉得你可以面对那些非议和眼光的时候依然想要和我在一起,就来找我吧,我应该会在原地等你。”
“阿程,谢谢你给我一个夏天。”
那天晚上丁程鑫失眠了,马嘉祺把行李拿出去,一个人在客厅坐了一夜。
丁程鑫翻来覆去的想刚开始的时候他和马嘉祺之间的那些暧昧难明的隐晦情绪,又一遍一遍的回忆整个夏天,他不愿意睡着,拼命抓住这个夏天里最后的一点余温。
窗户还是那样静静的待在那里,任由月光穿过,铺洒满地。
丁程鑫还要上课,没法去送马嘉祺,马嘉祺爸爸出差了,是丁程鑫妈妈去送马嘉祺。
马嘉祺走的很早,三四点的时候丁程鑫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他听到有人悄悄的进来,好像动了角落里的吉他。
梦境里乱七八糟的全是各种各样的马嘉祺,明明没几个小时,他却从夏天梦到凛冬,从细雨看到飞雪。
炽热和明亮过后,是没有边际的惨白和冰冷。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了人,房间里属于马嘉祺的东西少了很多,丁程鑫下床的时候扫了一眼角落里的吉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掩面泣不成声。
昨天晚上进来的人是马嘉祺。
他在那把坏了的吉他的音孔里塞了满天星。
丁程鑫的同桌有段时间沉迷于各种花语,念叨的丁程鑫都记住了一些。
他记得满天星的花语是,瞒着所有人爱你。
他一个人蹲在原地哭了好久。
那个夏天太短了,时间很轻易的将一切带走,徒留丁程鑫一个人站在那片不算太烫的日光里,守着比时间还长的遗忘。
马嘉祺带走的行李箱里不只有衣物和书本,还有丁程鑫的所有夏天。
那天晚上放学的时候丁程鑫习惯性的站在门口等马嘉祺,站了好一会才发现,从原来那个灯亮到最晚的教学楼里走出来的人,已经换了一拨。
他看着那座教学楼里的灯一盏一盏熄灭,夏末的风和曾经无数个他站在这里等待的日夜没有什么不同。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马嘉祺离开了。
马嘉祺去了另一个城市,那座城市热闹繁华,与这座小城不同。
马嘉祺带着他的夏天走进了另外一段广阔的人生,只留给丁程鑫一把破碎的吉他和一束行将枯萎的满天星。
丁程鑫推着单车慢慢往回走,那个晚上路上的行人比平时多,地上已经开始有了落叶,丁程鑫一个人路过来来回回并肩而行的人或狗,车轮一圈一圈的慢慢转着,发出很小的声音。
蝉鸣已经不太强烈了,微风拂过,那天的夜里没有星星。
丁程鑫突然想,那就好好唱歌吧。
不确定是不是很多年后依然这样喜欢对方,那就先站到可以面对世俗压力的地方吧。
丁程鑫妈妈送马嘉祺去报到,会在那个城市住一晚,丁程鑫回家的时候家里没有人,停放单车的地方,已经有一辆车在等他。
他洗了个澡出来,接到了马嘉祺爸爸的电话。
“以后,好好唱歌吧。”
马嘉祺爸爸的声音很低,听起来似乎有些疲惫,被塞了花的吉他还放在角落,丁程鑫习惯性的看了一眼。
他反应过来:“他跟你说了?”
男人笑了一声:“他跟我磨了一个月,让我去说服你妈妈。”
“你妈同意了,但她说,虽然是要去学音乐了,但是高考的时候分数还是要保持这种水平,我们都知道很难很难,你妈妈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告诉了小祺,他说你一定可以。”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你这么有信心,但是我也莫名的很相信你。”
“小鑫啊,正当年少,有梦就去追吧。”
又聊了一会别的,丁程鑫挂了电话。
他抬手摸了摸脸,掌心一片湿润。
他翻开本子开始做题,最后睡觉的时候收拾桌子,在自己的笔筒底下发现了一张纸条。
“好好唱歌,我在夏天等你。”
后来丁程鑫选择了音乐,考上了国内最好的音乐类院校,前几年一直在网络上发歌,再后来参加了一个音乐节目,成为了那一年最大的黑马,从此,华语乐坛里有了丁程鑫一席位子。
后来的丁程鑫见到过很多不一样的窗,在各种各样的酒店里,那些窗被厚厚的窗帘盖着,他们总只能见到丁程鑫一个人,不像是小房间的窗户一样,见证过丁程鑫和马嘉祺那些隐秘的纠缠和暧昧,丁程鑫偶尔觉得,就连那扇窗上偶尔路过的月光,都比别的窗温柔一些。
而那张字条,被丁程鑫带到了每一场演唱会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保留那么久的,在每个挑灯夜读的晚上,每个精心准备的演唱会的后台,那张字条渐渐变得发黄、褶皱,模糊不清,但是一直在那。
好像是什么约定一般,丁程鑫结束演唱会之后发矫情的小作文,最后一句永远都是“我在好好唱歌。”
那把被塞了干枯的花的破碎吉他,也永远放在丁程鑫房间的角落里。
和马嘉祺不是没见过,过年的时候,总是要回家的。
现在倒是真的兄友弟恭。
那个双层床的上铺早就堆满了杂物,隔壁一直空着的房间也添了新床,丁程鑫在家休息的时候常常坐在墙边,听着马嘉祺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写歌。
而这个房间,马嘉祺再也没进去过。
还在上高中的那几年丁程鑫心里还憋着劲,马嘉祺回来的时候除了在爸妈面前一句话也不会说,有时候烦透顶了,就在马嘉祺隔壁把吉他弹得震耳欲聋。
可马嘉祺再也没敲开过那扇门、
哪怕是冷着脸说一句:“别谈了。”
偶尔写歌写到泪流满面,缩在床的角落里的时候突然想到两个人在这个角落里的曾经种种,会哭的更凶。
他们之间的气氛终于没那么紧张,甚至有的时候也可以闲聊两句。
都是成年人了,见过太多人和事,他们都学会了怎么妥帖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但丁程鑫一直都很想问马嘉祺,他是不是还在等他。
走的越高,顾虑越多,十七八岁的时候一身轻松尚且不敢,二十五六了满身负担,没有人敢轻易承诺。
他的身上永远有一个夏日的空白。
是马嘉祺给了他做梦的可能,或许无论是那个夏天还是现在,马嘉祺都比他坚定的多。
或许马嘉祺一直在往前走,或许也一直在回头。
但丁程鑫知道,他一直站在原地,固执地守着那个夏天的炽热回忆,不愿向前。
他又来到了那个夏天和马嘉祺去的那个小酒馆。
跟往年不同,往年他只是在夏天里随便抽一天来,只有今年来的时候正好是那年他们一起来的那一天。
到的时候很晚了,小酒馆居然还有很多人,丁程鑫坐在一个醉鬼对面,老板说他朋友去了洗手间,大概一会就会把他抬走。
那人大概是真的喝醉了,丁程鑫带着帽子口罩他完全没觉得奇怪,还一直缠着丁程鑫给他讲故事。
可能是触景生情,丁程鑫突然特别特别想见马嘉祺。
但对面的人一直在闹,吵得丁程鑫没法喝酒,他只能配合他,讲了故事。
这么多年来一直没什么人倾吐,面对这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醉鬼,丁程鑫讲起了他和马嘉祺的故事。
小酒馆里人不少,但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偶尔有些喝醉了的人大声嚷嚷,也都会很快被朋友拽走。
灯光是昏黄的,放的音乐缓慢而安静,丁程鑫讲完之后,对面的人没了动静。
大概是睡着了,丁程鑫想。
他又喝一口酒,对面的人突然出声。
“一个一开始爱了不敢说,一个后来说了又不坚持。”
丁程鑫:“坚持有什么用啊。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黑夜里见到光的,天黑的时候,有人看不到月亮。”
那人抬起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为什么不在黑夜里尽情的相爱?”
那人笑了一声:“说白了,你们还是太怂。我朋友也这样,这么多年了一直单身,给他介绍也不去见,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要等,我没听他说起过他的故事,给他说老是这么等是没有用的,既然喜欢就要追回来。”
“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这条路太难了,我喜欢他,不能因为喜欢而自私的让他和我一起走这条路,至少相爱过,我很知足。’”
“我问他什么路,他又说我不懂。”
“我又不是他,我当然不懂。但你们为什么就知道,你们这样爱着的,也爱着你们的人,不愿意跟你们一起冒这个险?明明是你们天天喊爱能战胜一切,到头来畏手畏脚的也还是你们。”
“我知道,没有谁能真正拥有什么,但是在我看来,能拥有一天就拥有一天,我身边的人有想拥有更久的,于是选择去和一些外力斗争,他们大多数现在都过得很好。你要知道,‘注定失去’和‘曾经拥有’不是一回事。”
“注定失去的结局可以改变,曾经拥有可以变成一直拥有,我们都不是十七八岁什么都没有的小孩了,却再也没有了十七八岁那样的勇气。”
“你都敢跟他说借一个夏天,为什么不敢说借他一生?”
“说实话啊,我劝你一句,主要是我也不想看着有人和我那个朋友一样。”
“不欢而散比抱憾终身好,宁愿因为感情不和老死不相往来,也不要到最后都还只抱着那一点念想没法撒手。”
“有些事情,往前走一步就会明了很多。”
“行了,我说完了,我睡了。”
说完就趴在桌子上,没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丁程鑫哭笑不得,但不得不承认这醉鬼说的每一句话都踩在了他的心上。
他仰头把酒喝尽,望着窗外想,已经这么久,马嘉祺真的还愿意把以后的夏天都给他吗?
他正想着,就听到有人在对面说:“对不起啊先生,我朋友喝醉了,他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这声音......有点熟悉。
丁程鑫看着对面那个戴着帽子低头想要架起醉鬼的男人,那人抬起头来,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丁程鑫笑了一下:“好巧啊。”
马嘉祺也笑了笑:“嗯,好巧。”
说完又指了指醉鬼:“跟朋友来喝酒。”
丁程鑫点了点头,两个人又同时开口:“那....”
最后还是马嘉祺开的口:“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啊。”
马嘉祺皱着眉头看他,末了又转向丁程鑫:“你们...聊什么了吗?”
丁程鑫笑了笑:“没有。”
马嘉祺点点头,跟丁程鑫告了别,然后扯着醉鬼走了。
他站在原地,余光里马嘉祺消失在门口。
这些年除了在家里,他从来没见过马嘉祺。
已经褪色的回忆在脑海里滚的烂熟,对比那个夏天,他自己实在变了太多太多。
可马嘉祺.....好像没怎么变。
他一直不敢直视马嘉祺的眼睛,刚刚对视的那一眼,惹得他差点掉出眼泪。
马嘉祺的眼睛好像一直都是那样,清浅、坚定、温柔。
丁程鑫又坐下来,醉鬼的话一直在他心里打转,他突然想起了...醉鬼说的那个朋友。
还有,他这些年来了这么多次都没有碰见过马嘉祺,那为什么偏偏在这一天碰上了?
丁程鑫猛地明白了什么,在桌子上放下酒钱,转身跑了出去。
这才不是什么奇妙缘分推动下的偶遇,而是另一个人的默默坚守。
或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除了他自己,马嘉祺也一直停留在那个夏天。
这座城市刚刚下完雨,地面还是湿的,夜幕降临,路边的灯刚刚亮起,身影看的不太真切。
丁程鑫不知道马嘉祺往哪边走了,他在人群里来回找,看到好多个相似的身影,都不是。
他不断停下、奔跑,燃气希望,又灭掉。
最后没办法,他只得跑回酒馆。
结果快接近酒馆的门口,远远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马嘉祺。
丁程鑫跑到马嘉祺身边说:“高考完了,可以打扰你了。”
“这次,我想借你的一生。”
一如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马嘉祺站在丁程鑫身边,笑着说:“好。”
丁程鑫突然明白那个吉他里干枯的满天星在无数次移动里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或许它们也知道,那个偷偷把他们塞满的人,会再回来。
他又想起来粉丝评价他的那句“丁程鑫身上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不可战胜的夏天”。
原来那个不可磨灭、不可战胜的夏天的名字,叫马嘉祺。
那个夏日停留太久,或许这次,它会有一个明天。
在二月的最后一天再次对十八岁的丁程鑫说一句生日快乐。
祝你早日走到期盼的盛大明亮之处,得你所求。
借mls的话说,希望你平安、健康、自由,过好成年后的每一天。
问题描述:(,)从蹲着到站立导致,脑袋空白,一会儿好了的时候感觉的到当时的身体在,然后舌头麻木,脑袋还是有点木木的
早上睡醒来,脑袋就好像空空的,没意识一样。
问题描述:(女 , 18岁)早上睡醒来,脑袋就好像空空的,没意识一样。医生我18岁,我这几天。早上睡醒来,脑袋就好像空空的,没意识一样。但我可以一觉睡到天亮的,也不是很要睡,很快就可以睡去!还有,记忆力变得好差!不知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