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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仙文:青子1像往常一样,张兰天没亮就起床了,先把饭做出来,盛出一份端到婆婆屋,伺候她起床吃饭,然后趁丈夫没起床,她打算去院后的玉米地里掰几个新鲜玉米煮了,给丈夫带到山上去吃——他每天去山上砸石头,早出晚归,一天二十块钱,这是山里男人除了种地之外的唯一收入来源。她走到玉米地里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在一片昏暗的玉米秆子下面,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掰玉米的动作僵住了,五秒钟后,她拔腿往回跑,推开卧室房门,扑到熟睡的丈夫身边,大口喘气。“咋了?”石虎猛地坐了起来。“房后地里,有……黄……黄大仙,好多!”石虎愣住,旋即跳下床,鞋都不穿就跑房后跑。张兰想叫住他,又怕惊动院后的黄鼠狼,赶忙去追丈夫。石虎提了一根铁锨钻进玉米地,张兰紧张地在外面等着,她没有进去的必要,过了一会儿,丈夫出来了,黑着脸问她:“黄鼠狼呢?”“五六只呢,就蹲在西头那块儿!”石虎没有再进去,放下铁锨,骂骂咧咧地回到前院,老娘早在门口等着,问了情况就怪起儿子来:“早说黄大仙不能打,你偏不听。准是它的同伴报仇来了,这下可好……”“行了行了,来两个杀一对,全扒了皮卖钱,怕它怎的!”老太不敢跟儿子争吵,只一个劲叹气。张兰想起前天丈夫打死黄鼠狼时的场景,也是心有余悸。那是一只前来偷鸡的黄鼠狼,个头比一般黄鼠狼的大的多,毛色金黄中透着一股幽绿,按当地说法,只有上了年纪、将要成精的黄鼠狼背上才会长绿毛,也就是“大仙”了。石虎脾气虽暴,也不敢杀大仙,只是离老远扔了块石头过去,像把它从鸡舍吓跑,不想砸到它脑袋上砸死了……按当地习俗,失手打死了黄鼠狼,心里再害怕也要装成恶人,对尸体破口大骂,鬼怕恶人,它的鬼魂因此就不敢纠缠你了,另外还要把尸体烧掉,打扫现场,免得别的黄鼠狼闻到气味找来,找人报复,村里至今流传着很多黄鼠狼报复人的传说,想到这些骇人听闻的传说,张兰心里直打哆嗦,她不明白,她跟丈夫明明按照老办法做了,把痕迹处理得干干净净,怎么还是被别的黄鼠狼找上门来?会不会那晚来偷鸡的不止死掉的那一只,别的黄鼠狼见同类没回去,所以回来查探……石虎上山走后,婆婆让张兰去找沈道士来家看看。沈道士不是道士,是个孤寡老头,年轻时闯过世界,从外面学回一身捉鬼降妖的本事,深得村里人尊敬,谁家但凡有点这方面的事情都来找他。道士一进院门,便掏出罗盘,围着院子走了一圈,然后去后院,一步一停走进玉米地里,出来时面色凝重,见到婆媳俩便将左手摊开,只见掌心握着一小撮金黄色的毛发。“这是……”“黄大仙的!”“啊!”婆媳俩一起发出惊叫。沈道士招呼她们回到前院,从布兜里掏出个朱砂笔,在院子地上画了个圈,堆了一大捧黄纸,再将那撮毛发放在最上面,点火焚烧黄纸,最上面的一张纸竟慢慢现出一行又像画又像字的图案来,沈道士抓住这张纸,递到婆媳二人面前说:“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上天给的启示。”“看到了看到了。”老太太慌忙作揖,“这是……啥子意思呢?”沈道士皱眉望着黄纸上的图案,砸了半天嘴说:“不是好兆头啊。你家老虎杀的是一个三十年的大仙,它子孙后代都要为它报仇呢,就这几天,坏事还多着呢,弄不好还有血光之灾。”婆媳俩忙求他救命,他也不推辞,从布兜里掏出一沓黄符,依次贴在各间屋子的门窗上,再用红线把后院围起来,告诉她们,最近三天家里人不要跨过红线到玉米地里去。三天之后,那个死掉的黄大仙的魂魄升天,小的们也就不闹了,到时候他再来做场法事,这一劫就算度过了。 2后半夜,张兰在一阵嘁嘁喳喳的动静中醒来,忙坐起来,趴窗外上往外只看了一眼,就“啊”地一下向后跌倒,惊醒了丈夫。“咋了?”张兰一手指着窗外,半天说不出话。石虎自己爬起来,从小窗户往外看了半天,转回头来说,“啥也没有,你到底看到啥了?”张兰强撑着坐起来,趴在丈夫肩膀上朝窗外望去,确实什么都没有了。“那东西……”她已胆怯到不敢提到它们的名字,“好几只,就在红线前头蹲着,在咬玉米杆子……”石虎把眼一瞪:“胡说!睡觉!”张兰便躺下了,一句话也不再说。这一晚她失眠了,一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还没迷瞪一会儿,就被石虎给推醒了,睁眼一看,天大亮了。石虎两只眼睛也肿肿的。“起来弄饭吧!”他说,自己又合上眼睛。山里人一向不知道什么叫温柔。张兰早就习惯了,她爬起来,先把锅烧上,再到后院去给鸡拌饲料,刚到后院就傻眼了:紧挨着院墙的玉米地里,有一大片玉米杆子倒下了,有的拦腰折断,有的根都挖出来了,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张兰抹着眼泪回到前院,把这件事跟丈夫说了,石虎跑到后院,一看这场面,气的两眼通红,回身给了张兰一巴掌:“你早知道那畜生啃玉米秆子,咋不管事呢!”张兰心里委屈,只哭,却不反驳,不然挨的就不止这一下了。打完张兰,石虎又对着玉米地叫骂了一阵子,张罗着过去捡回一些成熟的玉米,张兰死死拉着他。“先生交代过,你不能从红线上跨过去,不然要出大祸的呀!”山里人迷信,石虎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放弃了打算。等老太太起床,到房后看过被糟蹋的玉米地,也哭了一场,吃饭时,一家三口商量着躲避灾祸的办法,张兰劝丈夫这几天不要上山干活了,老实在家里呆着,石虎死活都不同意,理由是只有女人才在家里吃闲饭,况且山上人多,他料想黄鼠狼不敢把他怎么样。没办法,张兰只好为他装上中午吃的饭菜,送他出门,自己在家里做点针线活打发时间。下午一点多钟,石虎晕忽忽地回来了,脸色蜡黄,一进门就说自己发烧了,浑身没劲,干不了重活,只好提前回来。“好端端地怎么会生病呢?”张兰服侍丈夫躺下时,兀自纳闷道。“谁知道,”丈夫瞪了她一眼,“去,到老唐家抓点药去。”村里有个医务室,但缺医少药,当地人又不太信西医,所以有点小病都去找老唐这个土郎中看。他跟沈道士一样,也是这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不可缺少的人物。张兰从老唐那里讨来治发烧的草药,熬成汤端给丈夫喝。石虎喝了一口就叫起来:“娘的,这么难喝!”“药都是苦的,喝完就好了,快喝吧。”把药喝完,石虎又喝了一大碗水解苦,躺床上嗯啊了半天才睡着。张兰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没想到到了晚上,石虎烧得更厉害了,身子滚烫,婆媳俩都明白是黄鼠狼作祟,简单商量一下,由张兰出门去请沈道士,半小时后,张兰带着沈道士来到,沈道士检查了石虎的情况,便叹气说:“没想到那帮畜生这么狠,拼个两败俱伤也要伤人。现在邪气入身,我给治治,你们先出去吧。”张兰随婆婆回到堂屋,一番紧张的等待,卧室门被打开,沈道士一边擦汗一边走出来。“我只能把邪气驱走,能不能好就看他造化了,切记,三天之内不能出院门,最好连门都不要出!”关照完这些话,沈道士又在窗框上补贴了一张黄符,这才离开。石虎身子烫得像一个火炉,张兰一遍遍用毛巾蘸凉水给他擦脸,但效果不大,后来她一想这是黄鼠狼作祟,用普通方法降温肯定没什么用,于是克服内心的愧疚感,在床角躺下了,尽量与石虎滚烫的身体保持距离,后半夜,她迷迷糊糊睡着,做了很多恶梦。 3第二天白天,石虎的病情好了点,但身体虚弱,再加上沈道士有交代,要他尽量不要出门,所以白天大半时间都在屋里呆着。张兰把剩下的中药熬了,分三次让丈夫喝下。傍晚,邻居的朱红过来串门。“听说你家石虎病了,要紧吗?”“快好了,没啥大事。”张兰挽住她的胳膊,说,“妹子,你知道我家出的事了吧,我怕你沾上晦气,改天再来玩吧,对不住了。”“没事,我不怕。我就看看你家石虎就走。”在卧室里同石虎说了几句话,朱红便起身告辞,张兰送她到门口,朱红突然对她一笑:“我先上个茅房再回去。”说完往后院就走,张兰隐约觉得不妥,想叫她,又觉得这样不礼貌,只好站原地等着,不成想等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声尖叫。张兰愣了愣,赶忙跑过去,见朱红脸朝下趴在院后的玉米地里,一只脚挂在沈道士布的红线上,张兰暗道一声“坏了”,却也顾不上不许跨出红线的禁忌,跑过去摇着朱红的身体叫她,但她已经昏过去了。这时候婆婆赶到,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朱红扶起来,这才发现她嘴边吐了不少白沫。“坏了,得送卫生所去,妈你看着下,我去叫人。”张兰刚直起腰,朱红忽然开口了,声音又粗又哑,像一个男人:“不用去,我就走。”说完一把推开老太太,坐直身子,双手叉腰,继续用这奇怪的嗓音大声喊道:“东半天,西半天,我是你家老家仙,石虎得罪了黄大仙,要死就在这两天……”一连喊了两遍,然后像触电般哆嗦了一下,倒地不起。老太太呆了半晌,“哇”一声哭出来,“完了完了,老祖宗来报信了,没活路了……”张兰也跟着抹眼泪。少顷,朱红醒来,像很多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脸迷茫,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我从茅房出来,见你家玉米躺倒了一大片,想过去看看咋回事,刚到跟前就被绊倒了,这红线又是咋回事啊?”张兰没心思解释,将婆婆扶到屋里,便摸黑去找沈道士,领他回到家时,石虎又发起高烧,躺在床上嗯嗯啊啊地说胡话。沈道士一见到他就大叫:“糟了,那个傻婆娘把红线踩了,把邪气带进来,邪气入心,恐不能活了!”这句话就像死刑宣判,引得婆媳俩哇哇大哭,最后还是张兰先恢复理智,忍着哭泣,扯着沈道士叫救命。沈道士显得十分为难,但耐不住婆媳俩苦苦哀求和允诺的好处,叹口气道:“那我就试一试吧,尽人事而听天命,不成的话可别怨我。”他先化了碗符水喂给石虎喝,再把一面八卦镜吊在卧室门框上,门槛用几块青砖堆好,然后拿出做法事用的桃木剑,在院子里前前后后挥舞起来,折腾到很晚才收工,抹着汗珠对婆媳二人说:“邪气暂时被逼出院子了,但那些畜生不会轻易走掉,石虎生死就在今晚了,得有人在屋里守到天亮,外头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门,明天一早,我再过来做法事,或许还有的救。”当晚,婆媳二人一起为石虎守夜。看着平时严肃霸道的婆婆此时软弱的样子、只知道趴在儿子床边呜咽落泪,张兰心生感概,不停安慰这个可怜的老女人,将近午夜,老太太熬不住了,张兰扶她回房睡觉,然后快步走回自己的卧室——他们夫妻的卧室在院子左手边,须走过半个院子到达。回到门前时,张兰目光一晃,看到院墙外站着个黑乎乎的人影,披头散发,腿登时软了,但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走进屋里,关上门后使劲喘了好一阵子。沈道士的符水似乎没什么效果,石虎不仅没有清醒,反而烧得更厉害了,连胡话都不说了,张兰怕他烧坏脑子,想叫他起来喝点水,但一直没能叫醒他。看着丈夫被烧得黄中泛红的一张脸,张兰忽然很害怕,她有种感觉,丈夫再也醒不过来了……屋外响起奇怪的哭声时,张兰并未像预想得那么紧张,也许是近几天遇到太多可怕的事情,她早已麻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哭声时远时近,围着他们的卧室转圈,张兰知道这是黄鼠狼,可能还不止一只。她也明白,附近邻居就算有人听到哭声,也绝不会起来查看的,没有人敢惹黄大仙,何况还是为了别人家的事。哭声持续了一会儿,后来自己消失了,张兰吐出一口气,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清早,沈道士挎着布兜,姿态悠闲地迈进石虎家院门,一阵哭声马上飘入他的耳朵,他愣了愣,循着哭声跑去。石虎已经死了。尸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面皮呈现紫色,五官扭曲,显然是临死前经历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按当地停尸的规矩,他全身衣服被扒光了,身上没有一处伤口,也没有血,这也正说明了他死得诡异。沈道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死了?”张兰一边哭一边讲述昨晚撞邪的经历,她守着丈夫一直到后半夜,外头忽然响起哭声,后来还有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说:今天一定要替老祖报仇,搞死这男人。后来门就开了。沈道士挂在门上的八卦镜掉在地上,黄符也被风吹走了,她想下床来重新沾上,突然一个黄鼠狼闯进来,抱住她的脚脖子往上爬,爬到哪里,哪里就变得麻木,使不上一点力气。黄鼠狼爬遍她的全身,她就倒下不能动弹了,喊话也喊不出,眼睁睁看着一群黄鼠狼涌进来,从她身上跳过,一个个全上了床。她是面朝屋外侧躺的,看不见床上出了什么事,只听见一阵叽叽喳喳的,后来它们就从窗户跳走了,自己也慢慢恢复知觉,连忙爬起来查看丈夫的情况,可是已经晚了……沈道士呆若木鸡,半晌回过神来,弯腰在屋里走了一圈,从地上收集到不少金黄色的毛发,这当然就是黄鼠狼杀人的证据,捧在手里仔细研究了一会儿,跌足长叹:“来了至少三十只啊!真没想到,我那块八卦镜顶多能扛住十只,多了,邪气就盖过正气了!”婆媳俩都没有责怪他,这就像请郎中治病一样,药到也不一定就能病除,况且沈道士先前也说过,只是试一试,石虎最终没能活下来,是他命里该绝,怪不得别人……沈道士摇头叹气地走了,之后村里但凡有人跟他打听这事,都说石虎得罪的这一带的黄鼠狼祖宗,为了报仇,这一带的黄鼠狼都出动了,幸亏他出马,才保得石虎的老娘和媳妇平安,不然连她们也得一块遭殃。村里人对沈道士的话毫不怀疑,在这方面,他是绝对的权威。只有一个人不相信,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她是张兰。因为怕沾上邪气,村里没有人参加石虎的丧礼。婆婆又因独生子去世一病不起,张兰一个人操办完丈夫的丧事,还没想歇歇,婆婆又投井自杀了。村里人一片惋惜,都说这老太太是悲伤过度,确实,辛苦养大的独生子没了,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当然,也有不少人怀疑是黄鼠狼弄死石虎后,接着报复,马上就要轮到他媳妇了。婆婆死后,家里就剩张兰一个人了。按说当地光棍太多,寡妇本来是抢手货,但是出于对黄鼠狼的敬畏,谁也不敢上张兰家来提亲,甚至路上遇到她都要躲得远远的,怕沾上晦气。只有一个人在偷偷跟她来往——朱红。这天晚上,她们在张兰家院子里见面,聊了很久,然后朱红回家,张兰挎着个包袱,一个人走上通往村口的大路。这个村子四面环山,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山。张兰到达村口时,马上有两个后生从草棚里走出来,一见是她,愣住了,其中一个随即笑了笑:“原来是石家嫂子,哪儿去啊?”“在家无聊,去小王村找姐们说话,让走吗?”若是从前,这俩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她过去的,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这人叹了口气:“唉,一个人在家是寂寞,路上小心啊。”张兰走过草棚,身后响起男人半开玩笑的声音:“石大嫂子,在王村找到好人家就嫁了,别回来了,哈哈。”这话不只是轻浮的玩笑,还包含着村里人对张兰的态度,毕竟她曾面对面跟黄鼠狼打过交道,等于扫把星一个,如果她真是走了就不再回来,村里人愿意放鞭炮送她。事实上,她也正是这么想的。下山的路很黑、很静,她却一点都不害怕,她的心飞回到了三年前,高中毕业的她随几名同乡到城里打工,在人才市场上了人贩子的当,被拐卖到这个远离城市的山沟沟里来,石虎花了五千块钱买了下她。开始的几个月,她天天哭,一哭就挨打。她一共逃跑过三次,前两次是瞎走,都被悬崖给逼回来了,第三次是走大道,又被守夜的人撞见,扭送回来。后来她才知道,这个村子在山坳坳里,四面都是崇山峻岭,而唯一出村的路,又被村里的男人守着——为防止买来的媳妇私逃,村里的男人每晚轮流去村口守夜。多少年来,除了少数自杀的,村里买来的媳妇没有一个逃走的。张兰不想自杀,她渴望自由,幸好石虎身体有毛病,几年来她一直没有怀孕,否则,她怀疑自己也会像跟她一起被拐卖来的朱红等人一样,为了孩子而留下来,接受这耻辱的命运。为了不挨打不受苦,也为了麻痹石虎母子,她表面上装作顺从的样子,他们说什么就听什么,暗地里却从来没有放弃过逃跑的念头,直到那天石虎因为打死了一只黄鼠狼被母亲责怪时,她计上心头。她知道,这是自己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次,为了离开这里、回到她熟悉的世界里去,她不惜撒谎、作怪,甚至杀人。沈道士是个神棍,靠着会耍两下鬼把戏混饭吃(如黄纸被火烧后出现图案),这也在无形中配合了自己的计划,为了让石虎母子相信真有黄鼠狼作祟,她不仅自己撒谎说在后院见到黄鼠狼,还请朱红帮忙,演出了那场被家神附身的好戏。致使老太太对儿子中邪一事深信不疑。至于石虎连续几天高烧不退,那是喂他吃了洗衣服的缘故——这是她在老家时偶尔听同学说过的一句戏言,没想到是真的。为了不让石虎怀疑,她第一次只在饭菜里加了少量洗衣服,他果真发烧后,又在汤药里加了更多,药味掩盖了洗衣粉的味道,石虎发烧越来越严重了。最后一晚,她让朱红在外装哭(她有孩子,自己没奶,每晚要起来一次给孩子煮牛奶喝,所以她出门不会被婆家怀疑,再说村口有人把守,每一家都对拐来的媳妇很放松),目的是让左右邻居听到,更坚信黄鼠狼作祟的说法,当地人严重迷信,绝不会有人敢出来看一眼。一切妥当后,她在床上洒上从死黄鼠狼身上拔下的毛发,将昏迷的石虎绑住手脚,用枕头捂死了他……做这件事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出奇的冷静,一点都不紧张,也许是事情到这份上,已没有退路了吧。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犯罪。是他们逼着她这样做的,她没有选择。杀死石虎之后,她装作大哭,引来石虎母亲,哭着告诉她编造的事情经过,石虎母亲不疑有他,只一味大哭,天亮后,沈道士来了,张兰把谎话又说了一遍,沈道士为了不砸自己的饭碗,就坡下驴,并编造了一套有利于自己的怪诞传说,也许他心底深处也认为是黄鼠狼作祟,然后被自己这个神棍耽误了。丧事办完,张兰在一天夜里,把因病卧床的婆婆打昏,推进自家水井里淹死,杀她比杀石虎时心里多了一分愧疚,但是老太太一天不死,她就一天是石家的寡妇,离不开村子,再说老太太曾经那么凌辱过自己,她也该死……张兰嘴角浮起一抹惨淡的微笑,方才与朱红谈话的内容又浮上心头。她告诉朱红,自己一回家马上报警,来救她们。朱红却让她千万不要这么做。“你把警察带来,村里人就知道你是作假杀死石虎的了,到时候一举报,虽然你有苦衷,毕竟也杀人了呀……再说我也有娃了,也不是那么想回家,你跟我不一样,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千万别再回来了……”好好过日子,永远不回来。张兰多么希望能够这样,自己受了这么多苦、费了这么大力气才逃出这个可怕的地方……有那么一会儿,她真想听朱红的劝,走了就不再回来,然而想到还有那么多的姐妹在承受禁锢和暴力,她又于心不忍。走下山道时,张兰回头望向灯火寥寥的山村,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来救她们出去,在此之前,她要先回家一趟,她太想家了。正好在看这个作者的合集,挑了一些好的都发上来了,好看就转一下吧。红月整理~后面我再来发几个呃呃
文:青子阿达痛下决心实施那个残忍计划时,他的思绪又飞回数年前那一天下午、在小海的生日宴会上,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次见面并没让给他留下什么印象,没有对她一见钟情,后来他们却相爱了,结成夫妻。这里面很可能像小海告诉他的那样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阿达当时不知道这些,正处在毕业前夕的他,正忙着到处找工作,好能留在这个繁华而冷漠的城市,就在这个时候,魅儿走进他的生活,帮他租房和找工作——她是小海的同乡,来自向被认为美丽而神秘的湘西,她父亲曾在这城市做生意,打拼多年,去年出意外死了,她前来办理财产转让等方面手续,见识到这个城市美丽的一面,干脆定居下来,直到洞房之夜,魅儿才告诉阿达,自己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多大一笔财产,那是令在山区长大的他心惊肉跳的一个数字……婚后的生活美满而幸福,魅儿负担家务,阿达外出工作——并不是为了养家,魅儿继承的财产足够他俩像仓鼠一样什么不干吃一辈子的,但人不是仓鼠,所以阿达仍旧工作,他跟小海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两人亲如兄弟,无话不谈,但每天下班,无论小海请他去哪吃喝玩耍,阿达都是拒绝,然后去固定一家饼店买同一种魅儿最爱吃的馅饼,带回家去,为此没少受小海的调侃。“老实说,她是不是对你下蛊了,你这么听话?”小海经常开这样的玩笑,他告诉阿达,在湘西,有的女人会一种叫做同心蛊的巫术,对心爱的男人施展,这人便会一心一意爱上她,永不变心。如此荒谬的事情,阿达只当成故事来听。某天,小海找到阿达,说想跟他合作干公司,阿达二话不说地拿出十五万来,令小海吃惊不已。“你哪来这么多钱,魅儿的?”阿达坦白承认,笑说:“她的钱就是我的钱。”“呵呵,我还真不知道,她有多少钱?”阿达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万?”“加一个零。”小海霍地一下坐起来,当搞清楚阿达没有开玩笑后,一拳捣了过去,“早知道她这么有钱,就不给你小子机会了。”公司开起来后,很多事要做,阿达比从前忙了,但不管多晚,每晚都坚持回家吃饭,这是他跟魅儿的约定,事业爱情一样重,阿达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然而一场意外差点把一切都葬送了。那天收工时下雨了,小海劝阿达留下吃晚饭,他却坚持冒雨开车回家,结果出事了,车从路边防护栏撞出去,人昏迷不醒。醒来后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身边是精神憔悴的魅儿,人似乎瘦了一圈,后来找医生打听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天,而魅儿就在床边守了三天。“老实说,我们都认为没希望了,”医生告诉他,“你能醒过来真是个奇迹。”阿达恢复得一天比一天好,一周后魅儿把他接回家里修养,公司的事暂交给小海打理,每天跟魅儿在一起谈笑嬉戏,说不出的快乐,在一起尽管这么久了,他们之间仍有说不完的话,这一点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这天下午,魅儿去超市采购,傍晚还没回来,阿达无聊之下,想找结婚影集来看,翻了半天没找到,却在柜子某个角落找到个怪模怪样的纸包,打开来看,里头是一堆白色碎末,和几条干巴巴的蚕一样的虫子。小海就是这时到访的,阿达对他不避讳,纸包就散开扔在桌子上。小海原本有说有笑,一见那个纸包,霎时变脸,上前小心翼翼地抓了点粉末,闻了闻,悚然道:“这个,哪来的!”“不知道,魅儿的吧,怎么?”小海极其严肃地望着他,“你知道这什么?”“什么?”“蛊!”阿达愣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不会吧,魅儿怎么会有这东西?”“老实说,湘西的苗人,尤其是女人,很多都会蛊。”“你怎么知道,你也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阿达皱起了眉头,半晌,好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喃喃道:“不知魅儿鼓捣这东西干什么,这是什么蛊?”“我哪知道,不过我可以找个懂行的老乡给你看看。”他说着掏出香烟盒,抓了一点粉末和虫子放进去,嘱咐阿达把纸包叠好,放回原来的地方。“听我的,暂时不要跟魅儿提起这件事。”阿达想问他为什么,想了想有几分明白了。晚上阿达睡不着,躺在床上想:那个纸包里的东西难得到真的是蛊?实际作为一个湘西姑娘,他能理解魅儿会一点蛊术,问题是家里怎么会有蛊呢?就他所知,蛊都是用来害人的,难道魅儿想用它害人?几乎不跟人来往的她能有什么仇人?忽然间,阿达想到自己,连忙摇了摇头,不,魅儿绝不会伤害自己。 次日下午,小海来了,魅儿正在拖地,小海以散步为由扶着阿达出门,来到小区公园,阿达见四周没人,忙问他:“怎么样,查清楚了?”小海表情凝重地点点头。“是蛊吗?”“这个……”小海欲言又止,“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你还记得我跟你开过的玩笑吗?说你中了魅儿的同心蛊。”阿达想问他说这干什么,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你不会是说……”“没错,我那老乡说,这个是同心蛊!”“怎可能!世上怎么会有这种邪门的东西?”“我是没亲眼见过,可按我们当地的说法,是有的,老辈人都见识过。”“呵,你是说,一个人吃了这东西,就会爱上下蛊的人?这怎么可能,爱情是人内心的一种感觉,我自己的感觉自己不知道吗?”阿达摊着两手,情绪稍有点激动。“这不是感觉,是蛊给你造成的错觉,就像催眠一样,灌输给你的记忆,你会当成真实发生过的,你懂我的意思?”“这不可能。”阿达的语气已有些松动。“你好好回忆下,当初她刚追求你时,你还跟我说,你对她毫无感觉,是不是?”“是的,不过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不是吗?”“有没有可能,是她偷偷给你下了蛊,你才喜欢上她的?就凭你对她的依恋程度,我怀疑是蛊的作用……”阿达不说话,回忆起跟魅儿相爱的过程,一开始对她确实没什么感觉,相处久了,才慢慢觉得她有一种不同于寻常女孩的魅力,爱上了她,竟至不能自拔……这一切难道都是蛊的作用,而不是出自自己真心?他实在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就算是这样,我已经中蛊了,她还留着这东西做什么呢?”“我听老乡说,同心蛊每次用都只能管一段时间,最多隔两个月就得下一次蛊。”阿达点根烟闷头抽了一阵,从烟雾中冒出一句:“说的太玄乎了,我不相信,我自己明白,我对她是真心实意的,跟别的任何都没关系。”小海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不信,这样吧,我让你亲眼见识一下。”“怎么见识?”小海笑了笑:“咱们是做电子的,把电脑摄像头变成监控器,你应该会吧?”
从这天起,阿达每天趁魅儿之际,打开电脑查看前一天的监控录像,半个月后的一天,他在监控录像里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昨天下午,趁他洗澡的工夫,魅儿翻出纸包,将一些粉末倒在干净口杯里,再倒上果汁……这果汁后来被自己喝了,他有洗完澡喝果汁的习惯。幸好不是毒药,不然自己岂非没命了?当晚阿达失眠了,思考了一系列感情的问题,最让他想不通却又苦恼的是:假如不是依靠那些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粉末的魔力,自己能否爱上魅儿?现如今自己对她的情分里,有几分是蛊术的作用,又有几分是自发的?如果后者一分没有,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事?天刚亮,阿达就打电话把小海找来,在公园里,偷偷问他如何解除同心蛊。“从你知道真相那刻起,巫术自己就解除了,就像从梦里醒来一个道理。”见阿达讷讷发呆,小海反问他:“你现在仔细想想,是不是还对她爱得死去活来?”爱情是不能用脑子想的,阿达只是感到难受,以及被人愚弄后的愤怒。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魅儿也不该用这种法子强迫自己爱上她,这简直不可原谅。“你有什么打算?”打算?能有什么打算?自己纵然再心有不甘,总不能跟她离婚吧,再说现在不光是感情的事,假如离婚,自己将重回到一无所有的境地……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忘掉这件事,并尝试真心爱上她。多天过后,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忘不掉,更无法平衡得知真相后的心理落差:曾以为自己多么爱她,没想到一切都是假的,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上当受骗者。他感到愤怒的同时,对她的爱意也一点点淡化了,再也难以忍受她喋喋不休的撒娇,从前认为是个性的那些习惯,现在看来也都成了讨厌的怪癖,他才恍然大悟,自己果真不是真心爱她,幸好及时知道真相,不然就得一辈子蒙在鼓里,去爱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了。爱意消失,恨意就愈发浓烈,阿达不想看到她,在家时间越来越少,晚饭也以工作忙为由很少回家吃了,这一点被细心的小海注意到,有天一起吃晚饭时试探地问他:“你要是跟她真过不下去,可以离婚啊,这样多难受。”“呵,说的好听,财产都在人家手里,离婚了我什么也捞不着,穷光蛋一个!”“你想得挺多,你是不是真不想跟她过了?”“不想过也得过,有什么办法。”小海往前凑了凑,正色说:“只当是兄弟提醒你,你好好揣摩一下,有没有信心跟她过一辈子,如果没有,那不如趁早做打算。”“打算什么?”“还用我说,当然是从她身上弄点钱。”“真的呢……”阿达陷入沉思,“反正她欠我的,只要不犯法,我倒真想弄点钱,就是不知怎么弄。”“办法多了,她一个初中生,什么都不懂,很容易骗的……”
接下来一周,阿达在家里的时间多起来,不过整天绷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魅儿看在眼里,再三询问,他才道出原委,原来是公司生意吃紧。“规模太小,大生意接不着,小生意又不赚钱,税收、房租又这么多,这样下去公司很快要黄的。”“这样,有什么办法吗?”“加大投资,购买设备,就可以接到大生意,这是唯一出路。”“需要多少钱?”“大概……五十万足够了。”魅儿沉默了一下说:“只要你觉得行,明天我去取钱。”“取钱?不,我不能用你的钱了。”魅儿搂紧他的脖子:“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只要你珍惜就好了。”五十万投进公司,阿达又变得喜洋洋的了,他告诉魅儿,由于扩大了规模,公司陆续接到好几单大生意,总算上轨道了,月底他将一笔十万块的款子打到她账户上。“这个月的盈利,不错吧?”魅儿很高兴,不光因为赚钱,只是赚钱能让阿达高兴,她也就跟着高兴。第二个月,阿达一共往魅儿的存折里打了三次钱,一共十五万,魅儿着实为阿达做生意的能力所折服,很是欣慰。没多久,阿达的兴奋劲又下去了,多数时间表情凝重,好像在思量什么重大的决策。这天晚上,他请魅儿去一家高级餐厅吃饭,快结束用餐时,他神情变得犹豫起来,好半天才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公司最近接到一个单子,如果做好了,能赚几百万,但我们实力不够,接不起这样的单子……所以,我想再加大投资。”“需要多少钱?”“三百万。”阿达殷切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接着说:“不仅是这一个单子的问题,公司规模大了,往后能接的单子就更多,赚的钱也更多。”见魅儿不语,阿达抓住她的手,以极诚恳的姿态说,“我想赚大钱,在三十岁之前赚够一个亿,就什么都不干了,带你去周游世界,吃喝玩乐,全都享受最高档的……”魅儿对这些全不在乎,只是尽最大可能满足爱人的愿望,再说她也相信他的生意头脑,他说赚钱,那就一定会赚钱。于是她咬牙赞助了这笔投资。不好的消息在一个月后传来,阿达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抱着她就开始哭,从他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她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专业性的话她听不懂,她只知道,有一笔大生意做失败了,亏了几百万,公司倒闭了。说不心疼是假的,但相比那些钱,魅儿的心思更多在阿达身上,怕他承受不了打击。“钱没有就没有了,再说咱们也不是一分钱不剩呀,还有一百多万,够花了,只要我们在一起快快乐乐的,不就是最幸福的事吗?”一连几天,阿达神情恍惚,这在魅儿的意料之中,无论是谁,做生意亏了几百万,内心都不会太轻松的,她只是没料到,他会干出傻事来——一早醒来,阿达不见了,床头柜上放着张字条:对不起,我无法原谅自己犯的错,我不配跟你在一起,我要努力把钱赚回来给你,不会太久的,到时候我们再相守一生吧,我永远爱你。魅儿一下就傻了,试图打他手机时,才发现手机就在床头柜上,他没带手机,也没带走任何东西,除了他自己。魅儿赶紧去找小海,小海表示阿达早上去找过他,借了五千块钱走了,不知去向。魅儿到处寻找阿达不见,只好求助警方,然而警察看了字条后说,这根本不算失踪,当然也就不管了。魅儿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继续寻找爱人。在她奔走街头、苦苦寻找爱人的同时,在另一个城市的某高档酒店里,阿达正在与小海觥筹交错,虽如此说,但他始终有点闷闷不乐。小海只当他担心出事,便安慰说:“放心好了,就算她起疑心,找人调查,我也可以提供出公司负债的证据,把假的变成真的,再说你也不属于失踪人口,警察也不会管,她一个人不可能找到我。”“我知道。”“那你还担心什么?”“不是担心。”阿达端起红酒杯,久久凝视里面猩红色的液体,喃喃说:“我总觉得,这样做有点对不起她。”“哈,是她对不起你在先嘛,再说你不是给她留了一百多万吗,够她花的了。”“不说这个,你什么时候把钱取出来给我?”为了不留下证据,那三百万一直存放在小海的银行卡上,这也是他本人的提议。“别着急,你带太多现金在身边不安全,过段时间吧。”“好的。”对小海这个多年的好友,阿达还是百分百信任的。他在这座小城市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租了套房子,每天吃喝玩乐,上网研究各类投资项目,打算过段时间找个合适的项目做。终于摆脱了魅儿,阿达内心却没有一丝快乐,每每想到她可能在满世界寻找自己,他就心怀愧疚。无论他怎样抗拒,总是会回想起跟她在一起的过往,虽然自己是被强迫爱上她的,但是,从前,真的很幸福……他开始酗酒、嫖娼,借以麻醉自己,没多久便感到身上不对劲,腰酸背疼,开始以为是纵欲过度,就把一切坏习惯戒了,然而症状不仅没缓解,反而加重了,去医院也没检查出个所以然来。一早醒来,阿达发现自己竟连下床都没力气,赶紧打电话把小海叫来,要求送自己去医院。“用不着去医院了,”小海俯视着他,似笑非笑的说,“你的病好不了了,等死吧。”“什么!”阿达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没有成功,他身体太弱了。“床都起不来了?嗯,比我预想的来的要快。”小海在他身边坐下,嘲讽的神情中看不出一丝友情的成分。“想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出来会吓死你哦。”“你失踪第二天,魅儿来找我,说务必要在一个月内找到你,知道为什么吗?说来太好笑了,还记得你上次出车祸吧,医院都说你没救了,她为了不让你死,用续命蛊救了你。是的,这一点我没说错,她会蛊术。续命蛊是用自己的血,加上药物研成粉末,给受伤的人吃,每个月都要吃一点,才能活下去。这需要很多血,主人身体也会有损伤,所以续命蛊几乎没人肯用。呵呵,要不是太在乎你,她当然不会救你。”“你在抽屉里看到的粉末,就是续命蛊的药根,她没告诉你,是怕你有压力,觉得有愧于她,看人家多好,结果你呢,反而骗走人家的钱。”“不可能!”阿达嚷起来,“明明是你告诉我,那是同心蛊!”“对哦,你给我那些粉末,本来我是想找老乡鉴定的,但回家后我想到一个计划,骗你说是同心蛊,总之,要尽最大可能让你相信自己中了同心蛊,一步步走进陷阱,把钱骗到手……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做,人为财死,怪就怪你让我知道魅儿有那么多钱……”阿达脸已变得苍白,嘴唇蠕动着,他想问为什么自己相信谎言之后,竟真的逐渐对魅儿感到厌烦,不过他自己想到了答案——全是心理作用,他以为自己的爱情并非真心,出于自尊心,开始排斥对她的感情,爱有多深,这种排斥心理就有多强,时间长了就真的演变成厌烦甚至仇视了,不过,这只是被压抑和对金钱的贪婪控制下的结果,当他骗钱离开、不再觉得她亏欠自己时,愧疚马上就在心里产生了,他相信,自己归根到底还是爱着魅儿的,要不然最近怎会每夜都梦到她呢?自己对不起她,从一开始就是。“后悔了吗?哎,可惜你要死了,不然你我兄弟一场,我真的愿意分一半钱给你。现在只有魅儿能救你,我当然不会带你去找她,不过你放心,你死后我会好好安葬,但不会通知任何人知道。他们都以为你在外地拼命挣钱,没人知道……”没人知道我已经死了,这很好。阿达心想,他宁愿魅儿一辈子不知道真相,一辈子以为他还活着,活在一个没有欺骗、下一秒随时都有可能重见爱人的美梦里。他唯一能够提供的,只有这个梦了。他咽气的时候,远在几百里外的另一个城市,一个女人正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不,她有目的,她在寻找自己失踪已久的爱人,虽然希望渺茫,她也会一直找下去。
鼠变 文/青子“怎么,不开心吗?”叶子蓦地伸过脑袋,挡住了阳光,把阴影投在躺在草地上的小鹏脸上,她察觉到他脸色有些抑郁,似乎有什么心事。“哪能啊。”小鹏握住她的手,露出微笑。“有你陪着,分分钟都开心。”“别肉麻了。晚上有空吗,陪我去吃巴西烤肉吧。”“烤肉?哪里?”“一家新店,小玉她们去吃了一回,说味道不错,是自助式的,去尝尝?”“好,你在宿舍等我,我忙好实验所的事去找你。”小玉点点头,忽而说:“说起来,你在那工作得怎么样?”“挺好。”只说这两个字,便将话题岔开。方才,小鹏就是想到自己在实验所的这份兼职,才心烦不堪的。在实验所做杂工有大半个月了,起初小鹏很喜欢这份工作,所谓杂工,无非就是打扫卫生、清理实验设备,还有饲养一群实验用的小白鼠,比起在食堂和外头一些小公司勤工俭学的同学,这工作实在太清闲了,工资也不见少——月薪一千五,如果不是依靠学生会里的关系,如此令人羡慕的工作肯定轮不到自己。为了方便照顾小白鼠,上头甚至在所里给小鹏安排了一间宿舍,有电视机和微波炉,就他一个人住,比挤宿舍强百倍,还有那些可爱的小白鼠陪伴,每晚听着它们“吱吱”的叫声入睡,小鹏感觉很惬意。好日子不长,前天中午,小鹏上完课去到实验所,发现小白鼠少了三只,吓了一跳,赶忙向内勤科王主任汇报。“别大惊小怪,”王主任从桌上拿起个笔记本(后来知道是记录本),翻了一下说:“是三只吧?被生物系的孙教授领走了,实验课上用。”“哦,什么时候还回来?”小鹏随口问了句。王主任面露异色。“还回来?”王主任笑开了,“做解剖用的,怎么还回来,把尸体给你做标本?”小鹏一下傻眼了,他没想到,自己养的小白鼠竟被拿去做了解剖,他一直以为是为观察小白鼠的生活习性而养的呢!这么可爱的小白鼠,那些人怎么舍得动刀子呢?怏怏不乐地回到宿舍,一进门,小鼠们便吱吱叫起来,小鹏觉得,这大概是因为它们透过透明玻璃的饲养箱里看见了自己,一段时间的相处,使它们能一眼认出自己这个“保姆”。小鹏找到专门用于饲养的面包,刚丢进箱子,便引起人仰马翻的哄抢,模样可爱极了,小鹏忍不住想笑,不过,一想起那三只被孙教授拿走的白鼠,恐怕此时已经命丧手术刀下,他又笑不出来了。有一只体型比同伴们都稍大的白鼠抢到的面包屑最多,吃饱后,直起身子,对着正在俯瞰它们的小鹏吱吱乱叫,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惜小鹏不懂鼠语,只觉得这个老鼠很怪。自助火锅没什么好吃的,却收了一人五十元,当然是小鹏付账。这是这个月他们第六次到如此“高档”的地方吃饭了,小鹏暗自庆幸自己有份不错的收入,不然下个月真的要窝在寝室里吃冷馒头了。小鹏的父亲对他十分严厉,来这里上大学,给的生活费几乎是同学中标准最低的,父亲认为贫穷能磨砺一个人的性格,小鹏却觉得,贫穷对他唯一的改变就是逼着他去打工,好应付在女朋友身上的开销。当然,叶子是个好姑娘,从不逼他花钱,只是小鹏本人打肿脸充胖子,时间长了,叶子还以为他有钱,反正不分彼此,多花点他的钱也就觉得无所谓了。为了应付开销,小鹏找了这份工作,对外却说是想体验生活和出于对实验的热爱。他认为,一个男人,为了爱情付出再多也是理所当然,何况整天猫在实验所里,他也真的学到了不少课堂上没教过的知识。只是……他看不惯拿小白鼠做实验的行为。“我要做一项实验,想请你当我的助手,怎么样?”张教授笑吟吟地望着小鹏,眼神充满了鼓舞。小鹏猝不及防地愣住。“我……可以吗?”“当然,实验要用到小白鼠,需要起码两个月的观察时间,我没工夫二十四小时陪它们,你是饲养员,对它们习性有所了解,顺带帮我观察记录,再合适不过了。如果你完成的好,年底院里要报一批助教,我给你个名额。”小鹏心花怒放,连连点头。“去抓六只白鼠,一个消过毒的注射器,去实验室找我。”张教授走后,小鹏来到饲养箱前,犹豫不定,不知抓哪些好,见那只个头稍大的老鼠自己凑过来,就先把它抓住,又胡乱抓了五只,塞到小纸盒里,捧着去找张教授。注射器里吸入了奇怪的药粉,发出幽蓝的光泽,小鹏有点担心,颤巍巍地问:“教授,这药……是干什么的?”“一种刺激脑细胞发育的激素,这是我最近的研究课题,一句话说不出清,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来,抓结实了。”针扎入白鼠体内瞬间,这小家伙用力抽搐了一下,发出“吱”一声长长的哀叫,小鹏手一抖,差点没能抓住。好容易坚持到六只老鼠都打完药,小鹏额头上已是汗水涔涔。“好了,把它们装进新的饲养箱里,好好照顾,有情况随时打电话给我。”“情况?什么是情况?”小鹏眨巴着眼睛说。“凡是有异于一般白鼠的生活习性,都属异常情况,明白了吗?”大约一周之后,小鹏注意到,这六只注射过药物的白鼠身上开始产生奇怪的变化,首先是叫声,以往的吱吱乱叫变得似乎有节奏起来,尤其当两只老鼠互相叫的时候,叫声总是有长有短,听上去像电码,难道它们在用这种叫声交流?其次,它们变得比以前懒惰了,除了进食的时候,很少会动弹一下。小鹏不知道,这些习性的改变是不是受到药物的作用,如果是的话,这些改变又意味着什么?又一个夜晚,小鹏与叶子逛夜市回来,想起方才激吻的场面,心潮澎湃,难以入睡,他希望能借别的事情来平复一下情绪,于是去给那些白鼠喂食,先喂了大饲养箱里的,又去喂那六只,这时屋里没有开灯,全靠从窗子进来的月光照亮,能勉强辨物,小鹏发现这六只白鼠的眼睛很亮,好像带夜光似的,尤其是最大那只,下肢直立,趴在箱壁上,两眼睁得圆圆的瞅着自己,眼神犀利——动物应该没有眼神吧?但是,小鹏总觉得这只老鼠有,而且是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他感到脊背发寒,连忙离开,回到床上,仍然心有余悸。当天夜里,小鹏做恶梦了,梦见自己被一只硕大无比的白鼠追赶,走入一栋黑房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在黑暗中,他冲出一扇又一扇门,却没能逃出这个漆黑的空间,当他累得不行,想要休息的时候,四下里突然出现了点点幽光,然后是一片吱吱声……小鹏醒来,幽光不见了,但声音却从梦境延续到现实,原来是那些白鼠在叫,小鹏长长地吐了口气。早上喂食时,小鹏愕然发现,小箱子里的六只老鼠竟然只剩下五只了,这怎么可能?饲养箱四面都是玻璃,只在顶部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出气孔,老鼠是绝对爬不上去的,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剩下的五只白鼠,再次有了一个发现:不见的是那只体型最大的白鼠,因为他个子最大,小鹏从前叫它“鼠老大”。肯定是逃了,小鹏心想,先别琢磨它是怎么逃走的,把它找出来再说,否则给张教授知道,肯定要被臭骂一顿。屋子里东西不多,很快就找了个遍,没有,难不成跑外头去了?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就没法找了。小鹏面对剩下的白鼠发了会儿呆,决定还是想办法把事情隐瞒过去,于是从大饲养箱上百只白鼠里挑了一只个头最大的,放在小箱子里,白鼠们长得都一样,只体型略有差别,料想张教授应该不会发现问题。上午,张教授过来观察白鼠的情况,小鹏捏了一把汗,所幸张教授什么都没发现,只是自言自语:“奇怪,怎么这个大个的这么不合群……”不合群,难道因为没被注射药物的缘故?小鹏连忙讲话题引开:“张教授,昨天晚上,这些白鼠互相对着叫唤,样子活像说话似的,这是怎么回事?”“用叫声交流,这是动物本能,不过,在激素作用下,可能有些行为会被放大,变得更加复杂。”“这怎么说?”小鹏好奇地追问。“就是变得更聪明。”看他迷惑不解的样子,张教授较详细地给他解释了一下:“我给它们注射的,是最新研发的一种治疗脑萎缩的新药,通过刺激脑细胞加快新陈代谢,达到使大脑二次发育的目的,不过目前药物作用不太稳定,才先拿小白鼠做临床实验,观察具体反应,找出需要改良的地方……”小鹏愣了半晌说:“如果研发成功,这药是不是能用来治疗脑萎缩?”“是的,促使大脑发育,提高智力。”“提高智力……那这药能用在健康人身上吗?”“当然不能,”张教授笑了。“是这么回事,脑萎缩患者的脑汁容积比健康人小的多,但脑颅的大小是生来就与正常人一样的,所以有发育的空间,正常人的脑汁已经把脑颅占满了,如果再刺激它发育,不就把脑袋挤爆了吗?”小鹏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忽然,他想到什么,心猛地一颤,“小白鼠!它们又没有脑萎缩,脑汁也占满了整个脑颅,给它们用药的话……”“没错,最后肯定会死的,不过大脑发育可不是马上就完成的,在它们死之前,我们已经记录好需要的数据了。”
小鹏暗暗吸气,早先,他以为只是普通的药物实验,才答应做帮手的,没想到自己成为杀害它们的帮凶……动物保护主义的情绪又涌上心头,令小鹏感到良心不安。回到宿舍,小鹏又到处找了一遍,还是不见“鼠老大”的影子,心想还是让它自生自灭好了,反正它也活不长久。不过有一点他也想到了:既然大脑发育是个缓慢过程,那么在脑颅被“撑爆”之前,这些老鼠的智力应会提升,老鼠的大脑就那么大点,就算提升也极其有限吧?不过,会不会有例外情况呢?例如“鼠老大”,小鹏总觉得它比一般的老鼠都聪明……晚上,小鹏又做起了那个怪梦,不过这次结局略有不同,在黑屋子里,身后不时传来老鼠的吱吱声,似在提示大老鼠越追越近了,小鹏拼命跑,但觉得两条腿不够用,于是俯下身子,用四条腿跑,累了,从自己嘴里发出的不是喘息声,而是吱吱的叫声……自己竟变成了老鼠!当小鹏意识到这一点时,就醒来了,浑身冷汗。十二点已过,老鼠虽然是夜行动物,也已经休息了,屋子里一片安静,小鹏坐起来,想找根烟抽,眼睛往摆在窗台上小饲养箱瞟了一眼,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四只白鼠竟然在箱子中间叠成罗汉,最上面一只直立着,伸着两爪,努力去够开在箱子上方的出气孔。小鹏顿时明白,那个大老鼠是怎么跑掉的了!他想看个清楚,刚凑过去,白鼠们好像看到了他,阵型顿时瓦全,一个个趴在箱底不动了。这就是智力上升的结果!显然已经超过了张教授的预期。一般老鼠断想不到这么高明的逃生方法,之前一直缩在角落、对同伴的行为无动于衷的那只,应该就是后放进去充数的吧?在箱顶出气孔上加了层网罩,又找重物压上,小鹏才重新躺回床上,心里头还是惶然不已,虽然明知小白鼠们不能怎么样,但跟这些“变异”的智能动物呆在一起,总觉得怪怪的,还有那只逃跑的“鼠老大”,它现在身在何处,会不会回来找自己报仇?不,这是不可能的,人在临睡前总是会有一些奇思怪想。小鹏睡着了,好像又梦到了老鼠,但梦境模糊不清。接下来数天,那五只老鼠都老老实实呆在箱子里,小鹏好像害怕它们似的,避免与它们接触,喂食都采用投放,然而意外到底还是发生了:那日一早起来,小鹏发现小箱子里的六只老鼠死了一只,剩下五只正在吃它的尸体,脑袋都吃没了。小鹏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他怀疑死的必定是那只未注射过药物的——它与那五只白鼠从根本上说,已经不是同类了。小鹏找来镊子,想把老鼠的尸体夹出来,不料手刚从气孔伸进箱子,一只老鼠突然蹦起来,咬了他的食指,血当场流出来,疼倒不算疼,小鹏只担心会被传染鼠疫,赶忙给张教授打电话,去医院打了疫苗,他一再询问张教授那种药会不会传染到自己身上。张教授保证不会。“那是药,不是病毒,你就放心吧。”小鹏把“鼠老大”逃走的事如实道出——倘若不说,就必须再找健康的白鼠顶包,那样可能又会被吃掉,他不愿枉杀无辜。张教授没有责怪他。“又不是什么宝贝,丢一只无所谓,只是今后小心点,别再被咬到了。”它们不会再咬人了,三天之内,五只小白鼠相继死亡。死因当然与注射了药物有关,小鹏完全没有记恨自己被它们咬过,想起起自己抓住它们接受注射的场面,会有强烈的犯罪感。幸好,张教授的实验暂时告一段落——他需要研究一下这次实验的记录和数据,然后才能制定新的实验计划。被老鼠咬的伤很快好了,只留下一点疤痕,似乎在提醒小鹏自己曾犯下的“罪过”,当又有一批小白鼠被借走做实验再也没回来时,他终于考虑要辞掉这份工作了。不想在这当口,叶子找到他,说自己看中了一件皮衣,差一千多块钱,想找他借。一千多对他不是小数目,到处借不到,小鹏只好厚着脸皮找领导预支了下个月的薪水,也就是说,他必须干到下个月底才能走人,每次有小白鼠被人借走,他心里就难过不已,晚上甚至还会做恶梦,不是梦见被大老鼠追赶,就是自己变成老鼠。偶尔他也会想起那只“鼠老大”,它应该早就死在研究所某个角落了吧?为何没有人闻到臭味、从而找到尸体呢?周六上午,学院有一趟药理学的公开课,由研究所的王所长亲自讲授,头天下午他找到小鹏,说自己的助教有事请假,想找他在课上给自己当下助手。“不会很难的,就当是一次锻炼吧。”王所长和蔼地说,他一直很看重小鹏,上次预支工资,也是找他帮的忙。王所长亲自邀请,小鹏不敢不答应,况且是药理课,虽然需要小白鼠现场实验,也不会伤害它们的吧?不料,当自己带着两只小白鼠出现在课堂上、听王所长介绍实验内容时,才知道是要把一种蜘蛛的毒液和一种蛇的毒液分别注入两只老鼠体内,观察它们从毒发到死期间的不同反应。小鹏差点晕倒,当王所长叫他抓好小白鼠,等他打针的时候,半个月前的一幕仿佛又重演了,小鹏真想当场离开,但这样等于出王所长的丑,这么大的领导,得罪了他,自己就算从研究所辞职,恐怕今后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吧?如此,就眼睁睁看着小白鼠在自己手上死掉?“教授……”当王所长拿着装有毒液的注射器、将要给小白鼠注射时,小鹏鼓足勇气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中毒反应的话……直接告诉大家结果不就好了吗,用不着做实验吧?”王所长盯着他,笑道:“我看你是不懂教学实验的重要性,它能加深观看者的印象,牢牢记住所学的内容。”“就为了这,杀害两个生命……”“哦,是吗?”话未说完,小鹏只感到手上一沉,注射器已刺入小白鼠身体,任它怎么挣扎和悲鸣,都没有用了。下课后,收拾教学仪器时,王所长叫住小鹏。“你好像对使用小白鼠做实验有点意见,是不是?这想法不好,必须摈弃。”小鹏没作声,他不想争辩,但王所长却未放过这个话题:“你知道用小白鼠做实验对研究各项学科的意义吗?就拿医学来说,没有这些实验,我们的医学就没有今天的成就,小白鼠的死亡,直接挽救了很多病人的生命,我们都觉得小白鼠可爱,但是活体实验是无法被替代的,不用它们,就得用别的动物,还是一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小鹏点点头,所长说的这些,他都知道,用小白鼠做实验是科学界几百年以来的惯例了,人类的科学文明,就是在这些实验中一点点进步的……他只是觉得小白鼠可怜,感到不平而已。尤其是一些在他看来根本可以避免的实验,就像刚刚结束的那个,两个哺乳动物生命的终结,换来的只是学生们坚实的记忆(还不一定真能达到这个效果),这样做,值得吗?“所以呢,”所长接着说,“小白鼠的死,是一种牺牲,它们成全了人类的科学发展,它们是光荣的,因为必须要有生命为科学研究牺牲……”“它们是光荣的,”小鹏不知哪来的勇气,回望着所长说,“但是我们在牺牲它们的时候,有没有询问过它们的意见?什么为了人类的科学发展,人类的科学,为什么不由人类自己牺牲,要拿小白鼠顶事?”王所长皱起眉头,一脸不高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拿人类做实验,拿你,你愿意吗?再说这些小白鼠都是人类控制繁殖和饲养的,换言之,是我们给了它们生命,我们就有理由决定他们的命运,你明不明白?”小鹏没有再争辩下去,不过心里在想,照所长的说法,父母杀害自己的孩子也是合法的了,因为是他们给了孩子生命。回到宿舍,小鹏不停地洗手,想把刚刚的血腥洗掉,总也洗不干净。无论如何,这工作是不能干下去了,他豁出去,给叶子打电话,说明这一切,让叶子把大衣退了,把工资还回去。叶子是个好女孩,爽快答应了,但不愿退衣服,而是回家里找父母要钱去了,约好晚上去研究所找他——还没辞职,他晚上必须仍在这里值班。不知是不是洗久了的缘故,被老鼠咬过的伤口开始泛疼起来,且越来越疼,小鹏饭也没吃就上床休息了。到下午时,受伤的食指已肿得有两根指头粗了,人也开始发烧,小鹏觉得自己一定是得鼠疫了,想打电话叫人,头一歪又睡(昏迷)过去,不知做了多少奇怪的梦,统统跟老鼠有关,在一片吱吱叫声中醒来时,天已黑透了,小鹏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叫声不是来自饲养箱中的白鼠,而是房间外头……外头哪来这么多老鼠?小鹏感到好奇,下床过去查探,浑然忘记了身上的病痛——可能真的已经不痛了,门打开,他看到不下十只小白鼠,往走廊对面跑,小鹏愣了愣,用手机照着亮,快步跟上去。老鼠们来到一扇门前,从下面的缝隙钻了进去,小鹏抬起头,看见斑驳的门上写着“储藏室”三个字,是好久以前就废弃了的,长期没人清理,怪不得白鼠们会在这里,可是,为什么是白鼠而不是普通的家鼠呢?他试着推了推门,居然开了,手机的亮光只照亮了眼前一小片空地,几十只白鼠下肢直立坐在地上,仰头望着自己,眼里泛着梦中见过的那种幽光,鼠群中间、正对着他的一只老鼠,身型明显比别的老鼠都大一号,尽管老鼠长得都一个样子,但小鹏一眼就认出它就是“鼠老大”!原来它没有死,而是在这里当上老鼠王了!好,很好。小鹏背靠着墙,感到浑身又发起热来,但他一点儿也没表现出难过,反而咧嘴笑起来。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飘了进来:“你在这里干什么?”是王所长,他出现在这里,可能只是巧合——他住得近,习惯每晚来查一次夜。小鹏什么都没说,脸上带着笑,朝他转过身去…… “那位女同学说,当事人生前对饲养的白鼠非常同情,为了不忍看到它们受伤害,宁愿辞职并退还工资,所以我们可以大胆猜测——当然不仅是猜测,当事人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又在突然受到刺激的情况下,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了小白鼠,这种情况一点都不算罕见,是身份代入感太过强烈的结果。这个时候,当事人对曾经伤害过小白鼠、又碰巧接近自己的被害人王某进行了报复,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什么用老鼠的方式——把被害人喉管咬死,而没有采用别的手段杀人,这不仅是我本人的看法,也是临床诊断的结果,望法院考虑并采纳。”最后,公审的结果是小鹏患有严重精神疾病,属于限制行为能力人,对凶杀案不负刑事责任,但具有暴力倾向,由当地精神病医院收监,接受强制治疗。第二天,叶子去医院探视小鹏,隔着铁栅栏门,她仿佛又看到了事发当晚,自己去研究所送钱时看见的悲惨一幕:小鹏以一只老鼠的姿态、扑在倒地的王所长身上,用力撕咬着他的喉咙。小鹏的身边,围着几十只小白鼠,吱吱乱叫,其中有一只鼠特别硕大,叶子一眼就注意到它,不止因为它的个头,而是从它眼睛射出的幽光中,似乎带有某种眼神——仇恨还是愤怒?老鼠是否有眼神?“我很想知道,那晚,到底是老鼠怂恿你杀人,还是你真的得了精神疾病?”小鹏精神已经失常,叶子并不期望得到答复,只是道出困扰自己许久的疑问,心里会舒服些。栅栏门后,小鹏一脸呆滞地坐在一把木椅上,对她的问话毫无反应。叶子叹了口气,默然片刻,说:“那我走了,过几天来看你,我下午有堂课必须得上,是生物实验课。”叶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往走廊出口走去。望着叶子的背影,小鹏原本浑浊的眼睛突然聚起光来,嘴巴张开,发出一声尖啸的叫声:“吱——”
黄芸想了想说:“讲的是一个叫宠物公墓的地方,附近孩子的宠物死了埋在这里一晚上就能复活,但却不是从前的宠物了,后来有人在这里埋了死人——”“啊!别说了,这么吓人!”沈倩倩连连摆手说道。黄芸咯咯笑起来。过了会儿,沈倩倩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埋了人之后呢?是不是也复活了?”“当然了,但复活的其实不是本人。”“那是谁?”“我还没看到呢,等看完告诉你啊。”沈倩倩只好耸耸肩钻进被窝去了,黄芸也放下书不再看了——虽然故事非常精彩,但大晚上的看这种书心里实在有点瘆瘆的,她要赶在没熄灯之前与室友们随便闲聊一会,放松放松心情,不然晚上指定要做恶梦。两个姓刘的正在讨论化妆品方面的事情,黄芸也插了一脚,几人聊的正开心,突然寝室门被推开,赵玉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刘小钰忙开玩笑说:“大忙人回来了!”赵玉勉强笑了笑,拿了牙刷脸盆进入卫生间,过了会儿出来的时候,正好熄灯音乐响了,几人都脱衣上床,在被窝里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了会儿,熄灯不久便相继睡着了。黄芸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显然她刚做的努力都白费了,在室友们都睡着之后,在这黑暗之中,她心里纠结着一种无法遏制的恐惧和紧张,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来自于那本史蒂芬金的名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已决定往后再不会在晚上看这种书了,但眼下这个夜晚该怎么度过呢?这时候她听见一阵脚步声在寝室走廊上响起来,便知有人下床了,但这脚步声却没往卫生间方向去,而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黄芸一愣,抬头一看,是赵玉,不禁奇怪她这么晚了她要干什么去呢,楼下大门已经锁上了,她不会不知道,所以她不可能是打算下楼。难道她也跟自己睡不着,打算到天台或什么地方透透气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的确是一个找她谈话的好机会,反正自己也睡不着,外头又凉快,出去转转也好,于是黄芸也下了床,快步走出寝室,走廊里不见赵玉的影子,黄芸猜测她可能是上了天台,便也来到楼梯口,走上通往天台的楼梯。赵玉果然在天台上,趴在栏杆上仰望天空,听见脚步声忙回过头来,一见是她,神情顿时放松下来,问道:“你怎么也来了?”“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你呢?”“跟你一样啦。”黄芸走到栏杆前,向下望去,大半个校园的景色尽收眼底,夜晚的校园真可以用万籁俱静这个词来形容,光是这样看着,很难想象出白天热闹喧嚣的情景,只是楼层太高,看久了未免有点头晕。黄芸回转过身,看着赵玉那张无表情的脸说:“怎么,有什么心事吗?”赵玉勉强一笑,说:“不敢有什么心事。”“是不是担心刘洋受伤的事?”黄芸主观地做着猜测,“我听医生说他没什么事呀,难不成——”她话没说完就被黄芸打断:“他确实没什么事。”“那你这些天怎么……还有,你这些天到底忙什么呢,每天都这么老晚回来,咱们两年多的姐妹了,跟我说实话。”赵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朝她们上来的楼道口望去,黄芸不知道怎么回事,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去,楼道口黑乎乎一片,不见一个人影,便问赵玉:“你看什么?”“没什么。”赵玉说完往前走了一步,用蚊语般细微的声音说道:“有些事跟你说是害你,但你自己小心点,不要跟我们寝室的人来往……”“啊,为什么?”黄芸愣愣地看着她。赵玉张嘴还想说什么,但从楼道口隐约传来的一阵脚步声让她闭上了嘴巴,接着便听见沈倩倩的声音:“黄芸,你在不在上面?”“嗯。”黄芸答应着走过去,在楼梯口迎住沈倩倩,问:“怎么了?”沈倩倩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有些紧张地往天台上看去,黄芸知道她在看赵玉,正要说话,沈倩倩已恢复常态,说道:“你手机刚响了,我怀疑你在这儿乘凉,就来叫你一声。”“哦,谢谢啊。”黄芸拉着她往下走了两步,才想起赵玉还在上面,便回身冲她喊道:“你不回去吗?”“我等会吧,你先去。”黄芸只好同沈倩倩一起下楼,穿过走廊回到宿舍门前,黄芸刚要进去,被沈倩倩拉住,握着她的手,压低声音问道:“是她叫你上去的?”“不是啊,怎么了。”黄芸觉得奇怪,怎么一个两个都神神叨叨的。“没人给你打电话,我是骗你的,我怕你出事才找借口去叫你的,你少跟她来往!”“为什么啊?”黄芸更不解了。沈倩倩转头往走廊那头瞅了眼,见没有人,才趴在她耳边,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我说了你有危险,但你记住她不是从前的她了,可千万别声张!”黄芸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正要发问,沈倩倩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转身进屋了,黄芸也只好跟进去。沈倩倩已经上床,并用被子蒙住脑袋,很明显她今晚什么都不想说了。黄芸站在床前看了看她,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响起,便知道赵玉回来了,自己便也上床。赵玉进屋后便上床躺下了。经过这番折腾,黄芸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先是回忆赵玉对自己说的话,尔后又是沈倩倩,这俩人今晚的表现都太过奇怪,不过很明显的一点是,两人那些话是针对对方而说的,尤其是沈倩倩那句话让她感到不解: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这话是什么意思?突然间,她想到《宠物公墓》里的情节,心猛地一惊,但随即又觉得这不可能,沈倩倩的话肯定别有所指,到底是什么呢?她确定明天一定要找个机会问她,还有赵玉,自己也得找她问清楚什么叫“不要跟我们寝室的人来往”,这些谜困扰着她直到睡意袭来,夜里她做了个恶梦,梦见自己回到了车祸现场,在那棵造成车祸的大树下面,蹲着一个瘦小的黄色毛发的小动物,龇牙冲她笑着…… 4没能睡到天亮,凌晨五点来钟,黄芸,还有她的室友们就被楼下一阵突然响起的警笛声吵醒了,大家顾不得睡觉,全穿上衣服来到走廊上,才发现整个楼层的女生几乎都出动了,走廊栏杆上黑压压趴了一片,都在伸头往楼下看。大家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但没人知道,直到警车和救护车开走,大家继续胡乱猜测了一阵,才相继回到宿舍,睡了个“回笼觉”,黄芸在七点钟醒来,刷牙洗脸的时候,刘小钰手捧着早饭回到宿舍,进门就嚷起来:“了不得了,你们晓得夜里怎么回事不?704有个女生死在楼道里了!是早起打扫卫生的大妈发现的,报了警,现在外面都闹开了,说那个女生是被人杀的!”“不会吧!”黄芸与刘婧一起叫出声来。“真的啦,那人就死在往天台去的楼梯口,离我们这么近,哎呀太可怕了!”黄芸心下一惊,想起昨晚自己还上天台来着,当时并没看到死人,说明这事一定是后半夜发生的,这么可怕的事究竟怎么发生的?“宿舍楼门一到晚上就锁上的,凶手不会是我们这栋楼里的人吧?”刘婧颤颤地说道。黄芸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心里不免又蒙上一层恐惧的阴影。由于凶杀案是在女生宿舍楼里发生的,学校和当地公安系统都十分重视,当天上午整个七楼的人都被各自导员叫到办公室接受警察的询问,轮到黄芸时,她觉得昨晚自己上过天台一事应该算是破案线索之一——起码能让警方知道案件是在晚上十一点之后发生的,果然负责问话的警察听了很感兴趣,又询问了一些其他情况,诸如当时有没有发现可疑情况等等,黄芸如实回答,警察道谢后便让先行离开。从办公室出来,黄芸看到自己宿舍的人都在门口站着,导员叫了刘小钰的名字,她便进去接受询问,剩下另外三人排队等候。刘婧拉住她问:“警察态度凶吗,我有点紧张呢。”“你又不是凶手,紧张什么,老实回答就是了,我先去食堂等你们了。”黄芸说完便要走,一扫眼看到站在刘婧前后的沈倩倩和赵玉,两人表情都很奇怪,好像有无限心事却无法说出来的似的一脸痛苦的样子。黄芸皱着眉向电梯间走过去。电梯从楼上降下来,门打开时,黄芸看见里头站着个个子很高、形象很帅的男生,以前没有见过,黄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男生冲他很有礼貌地笑笑。黄芸手捧着那本《宠物公墓》(上课时的乐趣所在)与他相对站着,电梯门关上,男生突然问道:“你也喜欢老金的作品?”“嗯?”黄芸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史蒂芬金,忙点头说:“是啊,我是从《肖申克的救赎》那部电影开始喜欢上他的。”“难得啊,女孩子也会喜欢这么阴郁的东西,冒昧问下,你是哪个系的?”“中文系。”“哦,怪不得。”男生揉了揉鼻尖,笑道:“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恐怖爱好者社团?里头大多是‘金迷’,可以互相讨论读书心得和推荐一些好看的小说,如果我能拉一个美女入社,他们一定很高兴的。”黄芸还是第一次听到学校还有这个社团,的确挺感兴趣,况且又是一个帅哥请求自己入社,便愉快地答应了。“那你下午放学要是有空的话,就到这栋楼下等我,我领你跟大家见个面,怎么样?”“好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吴斌,口天吴,文武斌。”男生笑着答道,这时电梯下到底楼,两人一起走出去,吴斌说:“我去校外有点事,先走了,等下午见面再互相做详细介绍吧,很高兴认识你。”“嗯好,下午见。”同吴斌分开,黄芸一个人步行向食堂方向,心里还惦记着这个刚认识的帅哥,从外表和谈吐来看的确是个很不错的男生呢,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没有?嗨,我在想什么!黄芸自嘲地笑起来,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占好位置,刚打好饭菜过去,两个姓刘的室友就过来了,黄芸左右没看见赵玉和沈倩倩,问她们俩,说她们各自去校外吃饭了。这让黄芸觉得很没趣,本来还想趁午休的工夫找她们问问昨天的事呢,没想到一个人都没来。左右吃饭的人都在谈论昨晚女宿3号楼发生的命案,纷纷猜测被害女生的死亡原因,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说昨晚案发时,有女生在走廊里见到可疑的人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黄芸她们也就事讨论了一阵,虽同样没什么结果,但她们已决定往后夜间再不出门——如果凶手真是内部学生的话,谁知道她会不会再次杀人呢?饭后,黄芸等人回到宿舍,发现沈倩倩正坐在刘婧床上,摆弄着她昨晚刚起了头的十字绣,见她们进屋连忙放下,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我没事干,就琢磨琢磨……”“没事,来我教你。”刘婧在她身边坐下,接过十字绣,继续昨天晚上的教学活动。黄芸觉得有点困便躺下了,一直睡到两点钟,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小时,两个姓刘的也还在睡觉,沈倩倩一个人坐在床上绣十字绣——动作已经有板有眼了。黄芸叫醒刘婧和刘小钰,不料这二人根本没有上课打算,翻了个身又睡着了,黄芸颇为无奈地冲沈倩倩耸了耸肩说:“那让她们继续睡吧,咱俩走。”“嗯。”沈倩倩下床,到卫生间洗了把脸,两人便拿上课本出了宿舍。路上,黄芸忍不住向她打听昨晚说那些话什么意思,沈倩倩脸上原有的微笑一下子消失了,微微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现在也只是怀疑,毕竟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是真的话,我告诉你只会害你。”“害我?为什么?”“你知道后,在她面前就一定会表现得不自然,很容易被她看出来的。”沈倩倩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目不斜视。黄芸愣了愣说:“你说的是赵玉?”沈倩倩突然停下脚步,用一种略带恐惧的目光盯着她看了有一会,才说:“这件事我不想多说了,你自己多加小心,一定一定少跟她来往,黄芸,我是看在咱们是好姐妹上才跟你说这么多的,我不想你有事,也不想自己有事,所以……我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黄芸傻傻地望着她,说道:“什么意思?”沈倩倩勉强笑了笑,吐出一句令人琢磨不透的话来:“你还记得去年暑假,你陪我去杭州见网友时发生的那件糗事吗?这件事可没第二个人知道!”说完,趁黄芸皱眉发愣的工夫,沈倩倩已迈步走进了教学楼。黄芸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突然间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义了——她并没有失忆!或者已经恢复了记忆,否则一个连自己姓名都记不住的人,又怎会记得如此久远的事情呢?那么,随之而来的问题是:难道她一直都在装作失忆的样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此黄芸完全无解,但无论怎样,她相信这件事背后肯定藏着一个秘密,一个惊人而可怕的秘密。
5“恐怖爱好者”社团一共有二三十个人,男的多女的少,他们不仅看恐怖小说,也看恐怖电影;不仅看史蒂芬金,也看周德东、蔡骏等国内恐怖作家的书。不过黄芸对这些都不太关心,她的注意力大半都在吴斌身上——他念的是历史系,今年大三,下半年就要离校实习了。他最吸引黄芸的地方不仅仅是帅帅的外表,还有他那博学的知识、幽默的谈吐和良好的教养。这是黄芸与他相处几天下来的发现,她还有一个最大的发现:吴斌至今单身。她觉得他们的相聚简直就是缘分,如果有什么事物或情感来的太快的话,那就只有缘分这么一个解释,黄芸在校两年没有喜欢过任何男生,但与吴斌仅仅认识几天,她就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家伙了,虽不知道他对自己有没有这个意思,但好感无疑是有的,否则每天他怎会一放学就约自己去吃饭或者散步逛街呢?很快又一个星期过去,这一个星期对校方来说是非常时期,因为凶杀案至今没有破案,上头教育部门和外界媒体都十分关注此事,校方承受着巨大压力,学生们也依旧每天谈论此事——大学生活实在枯燥,难得遇到这么一件十年难遇的事情,大家难免要兴奋好一阵子,不过黄芸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件事了,甚至连沈倩倩与赵玉也不再关心,当然每天除了晚上睡觉,她们也很少会呆在宿舍,黄芸一颗心都放在了吴斌身上。在这个“非常时期”,他们恋爱了。正式确定关系之后,吴斌才告诉黄芸,那天的相遇其实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早就注意并偷偷喜欢上她了,但怕她说自己轻浮,不敢主动追求她,故而拿社团做幌子,实际是想有机会接近她……“你可真够坏的,”黄芸握拳在他脑门上打了一下,继而又抱紧他,趴在他肩膀上抬头望着天空,一颗流星从天边划过。黄芸做了个深呼吸,说:“这一切来的太快了,真像是一场梦呢。”吴斌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那我们就永远不要醒。”“好,说定了,永远不醒。”这天晚上,黄芸同她接吻了,他们一直在后操场待到宿舍快要熄灯,吴斌才送她回到宿舍楼下,然后看着她走进去,黄芸几次恋恋不舍地向他回头,摆手。上楼的时候,黄芸的心还在“突突”跳个不停,说来惭愧,今晚这还是她的初吻呢。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因为甜蜜和幸福已将她的心塞满,没有空可以放别的东西了。她希望这场美梦真能永远不醒。回到宿舍,几个人都在,她们都已知道她恋爱的事,见她这么晚回来不免嘲笑了一番,黄芸表面上不好意思,心里其实乐滋滋的,起码自己在这方面有被人嘲笑的资本了。当晚熄灯之后,她躺在床上兴奋地睡不着,突发奇想地用钥匙环上的掏耳勺在墙上刻下那句话:愿这场美梦永不醒来。她担心被室友看到笑话,因而没有将吴斌的名字刻上,反正自己知道就好了。做完这件事,她便蒙头睡觉了,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有人下床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是沈倩倩,正想问她是不是去上厕所,只见赵玉也下床了,两人也不说话,一前一后走出寝室。黄芸觉得奇怪,这俩人是不是约好了要出去干什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黄芸也下了床,轻悄悄地出了门,走廊上没有二人的身影,黄芸正琢磨她们去哪了,突然听见一阵细微的说话声从天台上飘下来,于是来到楼梯口,躲在墙后面听她们说话。“……你真当我不知道吗?我也不想跟你装了,没意思,真的。”是沈倩倩的声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玉冷冷说道。“我们真人不说假话,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只要别来惹我,不然我们鱼死网破,我既然敢跟你说这些,就说明我不怕你。”接下来是一阵沉默,赵玉说:“我知道了,我明天换寝室。”“这样最好,你继续乘凉吧。”接着有脚步声传来,黄芸忙转身回到寝室,但没有上床,而是躲在门后面,沈倩倩很快跟着进来,黄芸一把抓住她的手,沈倩倩吓了一跳,差点尖叫起来。“嘘,是我!”黄芸低声说道。沈倩倩睁大眼看了看她,才长出了一口气,“你干什么,吓死我了!”黄芸径直问道:“你刚跟赵玉说什么了?”沈倩倩一惊:“你都听到了?”“就听到最后几句,一知半解的,所以才问你呀。”沈倩倩伸头往走廊上瞅了一眼,才叹息着对黄芸说:“你别问了,总之我们寝室以后安全了,别人我可管不着了。”“什么意思?你快说明白点,别像前几次那样只说一半,听见没有!”沈倩倩犹豫了一阵,说道:“今天不是时候,她快回屋了,等明天中午放学吧,我们一起去吃饭,我告诉你究竟怎么回事。”黄芸当然只有同意,于是两人各自回到自己床上,躺下不久赵玉便回来了,黄芸此时还没睡着,偷偷睁眼看她,发现她的脸在窗外月光映照下泛着一种阴沉的白色,怪吓人的。黄芸心头一紧。 6次日早晨,黄芸起床后刷牙时听见自己手机短信的声音,忙叼着牙刷回到宿舍——她可不想错过吴斌今天给她发的第一条消息,没准他是约自己一起去吃早饭呢,当然要第一时间回复了。黄芸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姓名时,不禁吃了一惊。这时刘小钰在一旁开玩笑说道:“是那个傻大个吧,可真是缠绵啊,一大早就发短信来。”“滚!”黄芸骂了一声,将手机揣进兜里,回到卫生间继续刷牙,完事后回到宿舍,沈倩倩等人正要出门,叫她:“一起去吃饭吗?”“我……约了人,一会再去。”黄芸不好意思笑着说道。“果然是那个傻大个!”刘小钰朝她笑了笑,拉起刘婧和沈倩倩往外就走。“走走,咱们没人喂饭的只好自己去吃了……”沈倩倩回头扫了一眼还在床上蒙头大睡的赵玉,又朝黄芸笑了笑,便跟在二人身后出了宿舍。黄芸刚回到自己床上坐下,赵玉便掀开被子起来了,冲黄芸笑了笑说:“这下就剩咱们俩了。”“嗯,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刚才那个短信正是她发的,要自己找借口留下来。黄芸虽感到纳闷,但还是照做了。赵玉伸手拢了拢头发,神情严肃地说道:“我要你跟我一起换寝室。”“啊?”黄芸想起她昨晚跟沈倩倩说过换寝室一事,忙问:“为什么啊?”“当然是为了你的安全!”赵玉说着下床走到门前,伸头朝外看了看,然后关上门,回到自己床上坐着。黄芸皱眉望着她,喃喃说道:“这究竟怎么回事?”赵玉“嘁”了一声,无奈地笑着说:“你还不明白啊,黄芸,你现在很危险!她已经怀疑你了!”“谁?沈倩倩?”黄芸潜意识里觉得赵玉跟沈倩倩说的话很像,而且都是针对对方。接着赵玉低下头,说了句更像是沈倩倩说过的话:“我跟她说好了,她不会动我们寝室的人,但我还是不放心你,你跟我一起换宿舍吧,彻底躲开她!”“为什么躲开她?”黄芸追问。“为什么?因为……”赵玉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她不是沈倩倩!”黄芸骇然!“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俩都说一模一样的话?你们到底在搞什么,赵玉,你告诉我清楚!”黄芸上前抓住她的她说道。她的手冰凉冰凉。赵玉也愣住了,嘴巴蠕动了半天说:“什么,她也这么说过我?”黄芸才知自己失言了,这下两人的矛盾怕是解不开了,但又无法否认,便低下头不在说话。赵玉像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好哇,贼喊捉贼,这一招够阴!”“到底谁贼喊捉贼!”门外突然传来沈倩倩的声音,吓了黄芸一跳,转头望去,沈倩倩贴着脸站在门外,表情不但愤怒,还隐约带着一丝恐惧,再看赵玉,竟也是这个样子。“你走就走了,你杀了人,我只当不知道,我不揭穿你,这已经做到极限了,你为什么还在背后这样说,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我告诉你,我说过的,不管你是什么怪物,我不怕你!”赵玉沉着脸盯着她看了一会,冷冷说道:“那我也豁出去了,就当着黄芸的面说清楚吧,到底谁是怪物。”黄芸傻傻地看着二人,根本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却只记得“杀人”两个人,便分别看了看二人说道:“那个同学……是你们杀的?”“不是我,是她!”沈倩倩率先开口,向黄芸身边走了一步,说道:“黄芸,你还记得你给我讲过的《宠物公墓》的故事吗,有人死了,埋在宠物公墓,就会复活,但复活的却不是本人了,”她伸手指着赵玉说道:“你眼前这个人也一样,真正的赵玉在车祸中死了,现在的这个人,是借用她的身躯……我亲眼看到她杀人,然后吸血,也许这样她才能维持这张脸吧,你不信去警局问问,死的那个人是不是身上的血都被抽干了!”“人是你杀的,你当然什么都知道。”赵玉马上针锋相对说道,“我现在知道了,你就是那只黄鼠狼!车祸是你故意造成的,然后又变成沈倩倩样子,但你害怕模仿的不像,才装作失忆,你这招真的很高明,怪物!”黄芸感到两腿发软,不得不坐倒在床上,脑袋却又疼了起来,她手按着脑门,一脸惊惧地分别看了看二人,勉强说道:“这么说,你们当中有一个一定是假的了?”“是的。”沈倩倩说,“不过你能给我作证,我根本没有失忆,我假装失忆是因为早知道真的赵玉死了,我怕她因为这件事害我,只好装作什么事都不记得了,现在一切揭穿了,我就明说了吧,我没失忆,黄芸,我还记得你去年过生日跟我说的你的秘密,不用我说出来了吧?”黄芸听说立刻将目光转向赵玉脸上,颤巍巍说道:“你……你到底是谁!”“你看我干什么!你被她唬住了,你忘了沈倩倩有记日记的习惯,她日记就放在枕头下面,一翻就翻到了,你这些事肯定都在日记里了,不信你问她件最简单的事……问她,我们上一任导员叫什么?”黄芸便带着疑问去看沈倩倩,毫无疑问,她赞同赵玉的话。沈倩倩冷笑说道:“这种事我能忘吗?我们上一任导员叫崔德敏,黄芸,你真相信她的话?”赵玉做出吃惊模样说:“没想到这种事日记也写了!”低头想了一下,问沈倩倩:“沈倩倩网名叫什么?啊,我不相信这种事她日记里也有!怪物,你不要再装了!”沈倩倩叹口气,对黄芸说:“我不想回答这么低级的问题,你要是相信她,就跟她一起换寝室好了,我无所谓。”黄芸心里开始偏重于相信赵玉的话了,但还有些不确定地问她:“如果她真是……怪物,你为什么还敢这样跟她说话呢,你不害怕吗?”赵玉看了沈倩倩一眼,答道:“她只有晚上才能杀人,我断定她大白天不能把我怎么样,我知道这种事说出去没人相信,我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我已经做好退学的准备了,我这就走,你还留在这?”“我……”赵玉突然上前一把拉住她,往外走去。从沈倩倩身边经过时,她突然冷笑起来,看着黄芸说道:“你真相信她了?你也要退学吗?”黄芸一口气跑出寝室,她不敢跟她再说一句话,连看她一眼都不敢,她无法做到像赵玉那样面对一个怪物还能平静跟她对说话,也许,是自己刚知道真相,一时还无法接受吧,可能,自己真的要以退学这种事来躲开这个怪物吗?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两人逃也般地离开宿舍楼,黄芸突然有个疑问,便问赵玉:“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赵玉点点头,“我亲眼见到她变成沈倩倩的样子,然后将她尸体埋起来的!”这话让黄芸不寒而栗。“那你这些天为什么还敢在宿舍里住,而且你也早跟我们说清楚!”“我知道她不敢在宿舍杀人,如果她把我杀了,你们都会被警察怀疑,虽然未必能查处她是假的,但她不敢冒险,所以才杀了别的宿舍的人,我不敢告诉你是怕你们不相信,反而让她更怀疑我……”
黄芸觉得说的很对,这种事情若非亲身经历,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你现在怎么打算,真的要退学吗?”“不,那是唬她的,不过咱们也真的不能在学校呆了,她真面目已经暴露,肯定会不顾一切对我们下手的,只有躲得远远的,我想好了,我们去申请到外地实习去吧,只要她知道我们不在这里、有意躲开她,她就没必要跟到外地去找我们麻烦——我怀疑她连火车都不知道怎么做的。”“嗯,也只有这样了,不过,如果她再杀人怎么办?我觉得还是找导员说清楚,即使她不相信,也要想办法盯着她,哎对了!她不是吸了那女生的血吗?那女孩伤口肯定留下她唾液什么的了,让警方找她做个鉴定不就知道结果了吗?你说是不是?”赵玉呆呆说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快找导员说去,我先去教学楼上个厕所,一会去办公室找你!”说完便快步往教学楼走去。走在去往教师办公楼的路上,黄芸心情很沮丧,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她不得不走,可是,她真的不想离开学校,说确切一点,是不想离开吴斌,一想到离别这种令人无奈忧伤的事情,刚稍稍缓解的头疼又强烈了起来,她不得不在路边蹲下,一只手捂着额头,她突然想起出院时医生交代过,如果疼痛难以忍受的话就吃点药,这药一只就放在背包里没动过,幸好她刚出宿舍时将背包拿了出来——里面除了药,还有身份证、银行卡等等东西,别的东西可以不带,这断然不能忘的,否则她可没勇气再回宿舍一趟了。她强忍着头疼,从包里翻出药瓶,取出两粒塞进嘴里,没有水,她硬是咽了下去。恰好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取出一看屏幕,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迟疑了一下接通电话。“喂,黄芸吗,我是刘洋!”也许是头疼太严重影响了思考,黄芸想了半天才想起刘洋是谁,忙说:“哦,你出院了吗,找我有事?”“那个……是这样的,”刘洋的声音略带着紧张,“我听刘婧说,赵玉一直在学校是吧?”“嗯,刚才我们还一起呢,怎么了?”刘洋“啊”了一声,停了停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赶快不要见她了,妈的,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了啊?”“我说出来你别害怕啊,我那车子不是撞坏了吗?保险公司要看现场,我腿昨天拆石膏了,就带他们又去了那地方,结果在那棵树下面挖出来……赵玉的尸体,不知道是谁埋的,这不重要,可是,学校怎么还有一个赵玉……”“啪嗒”一声,手机掉在地上,黄芸也瘫倒在地。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搭上她的肩膀:“我上厕所都出来了,你怎么还没去办公室?”黄芸感到脑袋一阵眩晕,接着意识消失。 7“哎哎,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目光渐渐聚焦,首先出现的是赵玉带着笑容的脸。黄芸“啊”地一声尖叫起来:“怪物!走开!你个怪物!”赵玉连忙后退了几步,一脸的茫然。黄芸这才看到室友们都在周围,沈倩倩竟然也在,当下连忙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是真的,倩倩,对不起,我错怪你了……”“什么啊,黄芸,你怎么了?”黄芸还未搭腔,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进屋来,黄芸一看,不正是之前给自己看病并且送自己药吃那个医生吗?黄芸依稀记得他姓王。王医生朝她笑了笑说,“你醒了,头还疼吗?”黄芸傻兮兮地摇摇头,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病床上,一只手上还插着吊瓶针,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王医生接着说:“你在梦中看到什么了,说来听听。”“梦中?”“当然,你昏迷一个星期天了,刚才嚷着那些话不是做梦是什么。”“我……昏迷?”黄芸感觉像听天书一样,再次将目光移到赵玉脸上,“是你这个怪物送我来医院的?你为什么这么做?”赵玉皱着眉头对医生说:“医生,你看她……不会是精神出问题了吧?”“就是精神问题,不然我怎么一进来就说做梦呢。”王医生走到病床前,一只手拍着黄芸的肩膀说:“你别着急,我跟你说怎么回事,你还记得自己出过车祸吗?”黄芸连连点头:“是你把我治好的,然后给了我一瓶药,要我头疼的时候吃……”“很好,这些你都记得是吧,是这样的,那场车祸给你造成了轻微脑震荡,这是我们给你做脑部扫描时发现的,同时我们还发现你脑部有一小块肿瘤,其位置正好干扰到你脑部神经的运动,现代医学对这种肿瘤除了开刀没有太好的办法,开刀是能根治,但是病人很痛苦,而且我们不知道你这种肿瘤具体是良性还是恶性,正好医学界最近刚研制出一种新药,能够治疗这种肿瘤,所以我征求你母亲的意见后,给你开了这种药,让你头疼的时候吃,但由于药性发作会刺激到你颅内的肿瘤,从而干扰了你神经系统的运动,你知不知道,人的思想是由大脑中的神经系统所支配,具体医学概念我说了你可能也不明白,简单说起来就是,你之前那段经历其实全是你的幻觉。你不是第一个出现这种情况的病人,看到你刚才的表现,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了,你别害怕,你现在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黄芸傻了一样瞪大眼睛盯着王医生,好半天才喃喃说:“那这幻觉是怎么来的呢?”“应该是类似做梦一样,是从你记忆中的各个片段拼凑而成的,所以我才要你说说你都经历了什么,我们可以试着分析一下这幻觉的来路,正好也帮我收集临床资料了,好吗?”黄芸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梦,怪不得如此荒诞不羁了,醒来也是好事,可是……她突然想到了吴斌,心里一阵刺痛。她应王医生的请求,简单讲了一遍“梦境”中所经历的事情,沈倩倩已笑的不行,抱着赵玉的肩膀说:“唉宝贝,听见没有,你死了!还被怪物附身了!”“呃,我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恐怖故事。”“这就是故事!”刘婧突然站出来说道,环顾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黄芸脸上,说道:“你忘了吗?这是我以前给你讲过的一个故事,内容大致上差不多,就是在……对,就是在我们旅行之前没几天说的,故事的结尾是……套用你这个梦来说的话,怪物就应该是沈倩倩,也没有之前的对峙,你当时还说,结尾能再峰回路转一点就好了。”“哦!”王医生抚掌叫道:“原来的确是你潜意识在作怪,你嫌她说的故事不够精彩,就自己编了个结尾,你告诉我,你当时听完这个故事是不是印象很深刻。”黄芸无法否认这一点。王医生突然又皱起眉头:“按说,你在梦中把故事角色全换到了你室友们身上。可是,这个吴斌是从哪来的呢?”一句话又触到了黄芸的心思,她沉默了,片刻,她抬起头来问医生:“我是从第一次吃药之后,就进入幻觉了是吗?”“是的,我是给了你一瓶药,让你头疼时候吃,但没让你出院,你吃完就睡着了。”黄芸沉吟说道:“可我怎么醒来的呢?”“我们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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