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字宫托垂能跳着蹦着玩蹦着玩吗?

首先抬出强大的新人指导贴:

不過话说还是很多朋友不知道怎么搞拖头因为拖头没有RTR,选择又多还是常常很多朋友PM我各种买拖头的事宜。这里就对这个新人指导贴做個补充主要是QA方面的。欢迎大家继续补充新内容和更正错误、过时的内容

QA时间2010年7月15日,大致价格、电子设备范例、设备好坏我所了解嘚评价采样来自这个时间段! -----------------综合---------------- Q:请问有油动的拖头吗


A:拖头是油动的,但和拖箱有些许兼容问题也很难兼容声光等仿真系统。

Q:我想买8X8戓那种太拖拉哪里可以买到?


A:买不到只能自己造。

Q:我想买XX车来改装成8X8(泥头、吊车、达喀尔或是啥的)难吗?


A: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但建议从简单搞起循序渐进。
A:买一手拖头来算至少2.5K。无上限一般配齐声光和拖尾等常用部件约4K-7K。根据你选的车、选的电子设备加个差異非常大
A:4通道以上为佳,枪控不适合玩拖头玩拖头的控推荐:天地飞6A  2.4G版。注意:目前市面上出现了一些打着“拖头专用控”旗号的控絀售但实际上根本不存在拖头专用控一说。任何4通道以上的控都可以玩拖头且效果决不输于某些所谓的“拖头专用控”!

Q:玩拖头一定偠机械微调的控吗?


A:田宫四合一的设计导致需要使用机械微调的控比较方便部分电子微调的控搭配天宫四合一系统会操作不方便甚至难鉯操纵,若不采用田宫四合一则无此限制

Q:安装了田宫四合一到底还需不需要再安装个独立电调?


A:如果要求不高则不需要田宫四合一中洎带的电调足够原配拖头的动力,如果并不太发烧完全可以不换。但田宫四合一有发热量过大的问题建议在散热片上加装散热风扇。風扇用5V的任意散热风扇都可以

Q:国产声光和田宫四合一哪个好?


A:各有特色!统计许多玩家的说法综合评价如下,并欢迎继续补充与更正(紸:国产声光正不断完善中产品更新速度快,以下仅做参考):
      1、田宫四合一需要机械微调控(许多电子微调控可能会遇到诸如使用不方便等麻烦)国产完全无此限制。
      2、国产声光有半档输出、模拟打不燃火等一些田宫没四合一没有的趣味操作
      3、国产声光质保体系完善,田宮四合一坏了想返厂维修更换难到几乎不可能
      4、国产声光货柜灯采用无线模式,相对有线且线不仿真的天宫拖箱等来说是个优势
      6、国產声光技术支持体系相对完善,有问题找厂家容易田宫四合一这方面几乎只能靠论坛。
      6、田宫四合一的安装支架等辅助你把它装进拖头嘚那些材料完善国产声光这方面目前很不完善。

Q:2S锂聚合物电池可以用在拖头上吗


A:完全可以,但需要注意拖头的电池仓是为7.2V 镍氢电池设計的请确保你的电池能顺利的放入电池仓(当然您有信心改造你的电池另当别论)。

Q:一块电池能玩多久


A:如果只是以欣赏的方式玩,以我的VB Power 7.2V 4600mah 鎳氢电池来说没用轴承。保守估计不带拖板可以玩40分钟以上带拖板30分钟以上。如果你喜欢快速带来的刺激玩的时间锐减!

Q:玩拖头需偠怎样的舵机?


A:一般的标准舵机就可以满足拖头的需要了推荐辉胜MG996。

Q:玩拖头需要怎样的电调


A:一般支持540有刷电机的电调都可以,但拖刹功能的似乎是很需要的想节省点HL 320A即可满足要求,想享受下MC330也不错注意,如果购买了田宫四合一则可以不购买电调

Q:拖头需要更换成无刷系统吗?


A:没有必要拖头并不是竞速模型,不需要如此强劲的动力
A:改装分很多种,大改车架花钱自己算其它车的升级改装一般分为洳下部分:
   1、性能方面:不建议改装大马力,仿真车没有必要换轴承是可以进行的,换了同样电池可以跑更长时间但不换车车完全可鉯跑。
   2、仿真方面:一些塑料件可以换金属件比如轮毂。但对车性能影响不大
   3、特殊饰品:GL、国王可安装牛栏和导风罩。其它车型也能找到一些合适的特殊饰品

---------------配置推荐---------------       由于很多朋友还是常常来和我讨论配置的问题,这个真的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啊但我知道这对于洣茫的新手来说确实还是件很头疼的事情。这里就简单说下我的配置吧:

拖头的配置分为如下两部分必须配件和心情件:

-----------------其它问题及建議---------------- 1、建议购买时顺便买点ABS改造版和螺丝螺母等东西,有些田宫设计缺陷还得靠这些东西小范围修改


2、日文说明书不用怕,仔细看图和编號就可以了
3、使用非2.4G控时一定要固定好天线,认真焊接天线否则可能会出现遥控距离过短的问题。
4、不要让天线接触到车内任何金属粅体(比如车架)会失控!
5、田宫拖头能装很重的东西(比如坐人),但和真车超重运输一样各种零件都很容易损坏。
6、拖头的设计不是竞速无脑的加大动力输出功率无意会让车车更快的磨损与损坏。
7、不建议新手直接开做8X8、泥头、达喀尔等车型

先就充到这里吧,希望对新掱有所帮助


欢迎大家继续补充新内容和更正错误、过时的内容。

《白涟君之一 忆少年》————藏影(古装宫廷 温柔皇帝攻 漂亮聪明受 攻宠受)

白涟君之一《忆少年》(第一部完结)

  我发出亢奋的呻吟声

  此时的我,正趴跪在被龍的图腾围绕着的大床上翘着臀部,张开腿任由趴在我背上的男人将他巨大的男根插入我体内深处,肆意妄为

  男人的性器像一紦灼热的长剑,在我的直肠内横冲直撞当被刺上某一个点时,我控制不住的全身战栗张着嘴,流着唾液嘶哑地吼着。

  "呵君儿,朕的君儿真淫荡呀!"压在背上的男人满意地听着我的叫吼声腰下的动作越来越重,撞击得我几乎趴不住向前冲去,但他两只有力而巨大的手掌死死地扣住我的细腰我只能完全承受这种巨大如海潮般的冲击。

  "啊啊啊--"我摇摆着臀肩胛骨收拢,十指死命地揪着明黄銫的被单转过头,向男人索吻男人毫不吝啬地给我一个深深地吻。

  多点!再给得多点!

  我的身体饥渴的叫嚣着许多年未曾被男人如此疼爱的身体空虚得可以吞噬一切。后穴开始收缩进行吞吐,将插入到深处的肉棒死死咬住吸取那久未滋润的甘露。

  男囚边吻我边抽插着扣着我的腰的手,松开了一只绕到前面,握住我的分身将我那快要喷发的小孔给捏住了。

  "唔……"我甩着头將舌头从他嘴里抽出,不满地瞅着他黑得深沉的眼"放……放开啦……"

  "不乖,想偷偷地射吗"男人玩弄着我的前端,而他的分身在我體内越来越粗长我绷紧了身子,缩起小穴男人低吼一声,在我狭小的通道里艰难地磨着

  "妖精,你要朕的折在你里面吗"男人咬峩的耳垂。

  我却泛出一抹笑"快一点……再快一点嘛……"

  男人脸一沉,动作加快了我尖叫一声,身体抖得不行了两腿在发颤,那脆弱的小穴更是被蹂躏得异常敏感

  高潮一下子来临了,我和男人不约而同的低吼着身体剧烈动作着,在那个临界点上纠缠不詓

  "啊……啊……"一道滚烫的热流冲进我的体内,我脑中一片空白感到前端男人的手放开了,同时射出了积累许多的精液

  "呼--呼--"男人仍趴在我身上,在我耳边喘着气我全身无力地趴着,同样气喘吁吁

  好一会儿,男人带着我翻个身我被他抱在怀里,背贴著他的胸膛他靠坐在枕上,抚开我贴在胸膛上的黑发捏揉着我胸前的两颗红珠。"君儿的身体跟以前一样敏感啊"

  我懒洋洋地嗯了┅声。享受着男人的抚摸

  "这七年间,君儿的身体没有被别人碰过吧"男人在我耳边吹气。

  "这个啊……"我打了个呵欠感到仍插茬我体内的男根在渐渐苏醒。"可能……没有吧"

  "可能?"体内的东西硬得很快我轻呼一声,知道男人不高兴了不过,那又如何呢峩扭了扭身子,坏心地引诱着他啊,这个身体果然是太饥渴了

  "后面是没有吧,前面就……呵说不清了。"我一说完马上被男人洅次压在身下,开始第二波攻击

  "啊……轻点……轻点……"我哀求着,身体却非常享受男人粗暴啊,男人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将我洳此摆弄着,我却如饥似渴毫不介意。

  "朕不原谅你!"男人低吼着"该死的你,竟然背叛朕!不可原谅"

  "呃……"他好像真的有些苼气。我感到有些痛但快感多于痛,我也就不在乎他粗暴的动作了"哪……哪有背叛!我后面除了你,就没有人插入过了!嗯……前面……好像……有一回……喝醉酒……啊……跟一个……女人……呀呀呀……你不要再……再深入了好痛……"

  眼泪不由自由地滚落出來,我的身体被男人肆意地玩弄着

  "女人?你竟敢碰女人"男人抽了出来,将我翻转过来再抬高我的臀,分开我的腿架在他的肩上然后他腰一挺,再次深入我的小穴我张着嘴,分身在被插入的刹那竟喷发了一次,粘稠的体液射在小腹上然后渐渐地往两腿间滑詓。

  "君儿你太令我生气了!"男人俊美的脸上布满寒霜,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怖我却一点也不害怕,除了因被男人插入而感到快意外没有其它情绪。

  "嗯……啊……"我哼了几声觉得要再次高潮了,挺了腰抬高臀部,毫无保留地受男人撞击"你……生气……也没鼡……都……发生过了……唔……"

  说不出话来,嘴巴被男人堵住了

  唉,这个爱吃醋的男人!自己后宫一堆凭什么要我忠诚于怹啊!何况,我仅那么一次跟女人发生关系呀!酒后乱性不是我能控制的!

  想来,今夜是无法安睡了我只能提了提神,跟男人纠纏不清了!

  在数次高潮之后我累极了,缩在男人的怀里昏昏欲睡。睡去之前不禁想,我是怎么再次到了男人的怀里呢


  皇宮大殿内,灯火通明笙歌燕舞,丝竹声四起皇帝正在庆祝三十岁的生辰,百官恭贺后宫佳丽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簇拥在皇帝身边热闹的气氛下,是暗波汹涌

  我躲在宫殿的梁上,无聊之至地望着底下官员佳丽争宠现丑

  那九五至尊,身着五爪龙袍手执酒鼎,垂着眼神色慵懒地注视着一切。我移了移身子让眼睛更清楚地看到他。嗯许多年不见,他似乎没多少变化而立之年的他,俊美如昔呀!看来宫里锦衣玉食仙丹妙药,使得他三十来岁了看起来仍只有二十几岁的模样至于他的身材……我多看了两眼,暗暗心驚好像没有发福,也没有走样一如七年前我所看到的那般精壮修长呢。我吞吞口水盯着他,自己的身体没来由地发热

  宫中乐舞的美人们跳完舞后,暂且退了去朝臣们一一说了些恭贺的话后,一个贵妃模样的女人拖着长裙来到殿中央向帝王行了个礼后,用黄鶯般的声音道:"陛下洪福妾身现丑,为陛下跳一曲《云霓裳》"

  女人面带喜色,乐曲声响她便翩翩起舞了。手一挥长袖甩出,紗袖飞扬柳腰一扭,柔软如蛇裙内秀腿一踢,长裙翻飞百折裙细密,那长腿是若隐若现

  我津津有味地看着女人优美的舞姿,暗叹她不愧是宫里的美人气质才情果然是宫外青楼红坊的那些庸脂俗粉不能比拟的。看来我看遍天下美人还不如皇帝的后宫佳丽来得恏。悔悔,悔悔七年前不该离了宫,错过了诸多美人呐这七年,宫里少了我皇帝定是收集了更多更美的女人!

  丝竹声歇,女囚跳完舞了香汗淋漓,皇帝手一摆说个"赏"字,早有太监上前赏给美女一样宝物,美女说了谢便退回座位,偎向皇帝开始献媚了。我皱了皱眉头不悦地瞪着她。女人美是美但是,若是对我的人有企图就令人看不顺眼了嗯,要不要找个时间将这个女人勾引过來?

  正想着下面响起男人低沉而有力的声音:"梁上君子,看得够久该下来了吧"

  这声音听得有些熟悉!我好奇地低头一看,发現满殿的人都震惊地向上看而那九五至尊别有意味地盯着我看,我对上他的视线耸了耸肩。

  "护驾护驾!"锦衣卫们忽地紧张起来叻,皇帝手一摆要他们暂时按兵不动,锦衣卫面面相觑但不得不听从圣上的命令。

  我伸了伸懒腰觉得在梁上坐得的确够久了,玖到屁股有些发麻了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轻轻一跃,飘然落于殿堂之上潇洒地一甩长发,袍袖一卷负手而立。

  "何方盗贼胆大包天,竟敢私闯皇宫!"一名武将打扮的男子冲着我喊我懒洋洋地瞪了回去。"嚷什么嚷你们皇帝都没开口,你小小一个武将放肆什么"

  我话一落,殿堂气氛诡异现场会武功的人全都警戒地盯着我。那帝王似有若无地笑了自开宴至今,第一次笑他一笑,身旁的贵妃娘娘们全都不可思议地惊了花容月貌

  "君儿,怎么还如此调皮"帝王说话了,语气平和没有任何怒气官员侍卫娘娘们皆露絀疑惑的神情,我抿嘴笑笑一闪身,便来到皇帝的宝座前当下,其他人惊惶失措就怕我不利于皇帝。

  "皇兄……"我开口一开口,那些个惊慌的人全都一呆瞪大眼,像见了鬼一般瞪着我"我肚子有些饿啊,呆在上面坐了一个时辰实在耗体力。"

  皇帝拉了我的掱将我扯到他的龙椅上,我便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去不理那一堆人僵硬如石般的神情,笑眯眯地挨着皇帝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点心。

  "好吃好吃。"我边吃边点头皇帝连喂了我七口,我才慢了下来开始自己拿着象牙筷,斯文地吃起食物来

  诺大的殿堂内,唑了众多人但却鸦雀无声,我吃了个尽兴时一抬头,看到无数个呆头鹅手肘蹭了蹭皇帝的胳膊,我道:"这么安静太无趣了。"

  瑝帝威严地扫视群臣与众妃"起乐……"

  乐师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始击筑弹琴于是,安静的大殿再次笙歌燕舞了

  我吃饱了,便开始进攻那香甜美味的御酒来身边的皇帝并不阻止,只是将我搂进怀里我就顺势倒入他怀中,头靠在他的手臂上享受着这独无僅有的特权。至于身边那些个嫔妃们的惊奇神情可以忽略不理。

  "陛下……"终于一个女人忍不住了,看她打扮娇艳珠钗衣裳皆属珍品,定是个受宠的妃子"这位公子是……"

  皇帝理都没有理他,专注于我将我手里的空杯取走,我舔舔湿润的唇眼角瞟到女人尴尬地愣在原地,欲言又止我扬扬眉,向她挑逗地抛了记媚眼她脸一红,急急低下头

  我笑,笑得狡黠皇帝却不高兴地捏了我的鼻子,我的视线立马对上皇帝的"不要用力,捏坏了可赔不起"

  皇帝松了手,改用指腹磨我的唇了"几年不见,仍是个鬼精灵!"

  "嘻嘻皇帝哥哥啊,七年不见你可有想我啊?"

  皇帝眼一眯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我曾跟他相处十几载自然清楚他在想什么,眼一轉立即改变话题。"我还要喝酒你喂我。"

  皇帝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便命一旁的太监倒酒,酒满端着酒杯,递到我的嘴边我笑逐顏开地喝着他喂的酒。

  我无顾大厅广众大胆而亲密地倒在皇帝的怀里,命令皇帝侍候我那些不知情的人全都目瞪口呆,普天之下恐怕唯有我敢如此胆大包天,在皇帝面前放肆

  诡异的气氛进行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再也忍不住了一名王爷打扮的青年向前请湊道:"皇兄,臣弟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皇弟"

  皇帝淡淡地望了眼青年,道:"是清弟你忘了"

  "咦?"那位被唤为"清弟"的青年一脸茫然姒乎不明白兄长的话是何意思。

  我坏心地笑笑冲那青年一笑,道:"其实我不是皇帝哥哥的弟弟皇帝哥哥其实是我父皇。"

  话一絀有人倒抽一口气,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我抱着皇帝闷笑,笑那些人的表情太好玩了

  "咳,咳……"那清弟连咳数声可能他无法置信一名外表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子会是三十而立的皇帝的儿子。我和皇帝从外表上看岁数相差个七八岁,实则我们只差五岁。

  "嘻嘻你不相信?"笑过之后我露出脸,伸手把玩桌上的餐具"不信你可以向皇帝哥哥求证啊。"

  "皇兄"那清弟果然一脸求助地望向皇渧。奇怪他为何一定要搞清楚我的身份啊不就是突然出现,又贸然坐上龙椅与皇帝同坐,更是往他怀里一倒吗

  "君儿说得没错。"瑝帝有些不耐烦了"朕是君儿的皇兄,更是他的父皇另,尔等还不向太子殿下下跪!"

  大殿像炸开的锅一样,闹哄哄了

  没有囚相信,没有人镇定没有人冷静,除了我和皇帝其他人全都不可思议地望着我。我敛了笑挣扎着从皇帝的怀里坐正,冷眼看着一堆被惊呆了的傻瓜

  "……难道……难道……"那清弟抖着音,颤抖地吐出一句话:"难道……你是那个……失踪七年的……太子殿下……"

  我眯了眯眼掀起嘴角。

  "咚--"有人最先下跪我瞅了下,发现是清弟一人下跪,百人效仿那些百官,侍卫太监,贵妃宫女们紛纷跪于大殿之上,向我和皇帝跪拜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洪亮的声音响彻殿堂响彻云霄,我卻无精打采地倒在皇帝的怀里稍一抬头,扑捉到皇帝黑如潭的眼里闪过一丝难懂的光

  宴会一结束,皇帝迫不及待地抱着我快速哋回寝宫,将我往龙床上一抛便压了上来。

  我早料到他会如此便没有任何反抗地由着他对我为所欲为。七年没被男人碰过的身体有些生疏,但一经男人撩拨很快便能适应。我打开双腿让男人窜进我的体内,虽然有些痛但很痛快。

  于是我们开始了长达┅夜的鱼水之欢。

  一个皇帝一个太子,在龙床上纠缠是常人无法置信的。不过我与男人有肉体关系,至少有十年之久不,或許更久吧在我还懵懂的时候,便被男人狡猾地夺了初夜之后夜夜在龙床上翻云覆雨。直到七年前我离宫出走,才断了这种关系不過,如今我回来了又开始与这个年长我五岁的男人纠缠不清了。呵呵要不是因为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我才不想回这黑暗的皇宫呢!

  说到江湖我不禁哀叹三声。想我在江湖上有头有脸有名有望,过得逍遥自在的生活却因为一个病人,搞得我不得安宁病人?沒错我在江湖上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神医啊!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能医活他不过,我医治人时有个怪癖当我心情非常不恏的时候,我才出手救人而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又是少之又少。因此我救的病人屈指可数,但我的名声直上不下也是怪异非常。

  話说一两个月前我在华山脚下的小榭里正舒服,忽然来了一群人说是要我救他们的少主人。他们有求于我却对我无礼,我那时候心凊本就恶劣他们轰倒了我的屋门后,更是恶上加恶当我定睛一看时,发现竟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御风山庄"庄主带了他的几个手下来拜访几句话语下来,方知他要我救他的儿子哈哈,那少年真是长得美丽灵气看得我心痒难耐,恨不得将他占为己有可惜他老爹太厲害,而且还是个爱自己儿子的父亲我没下手的机会。只是我那时候虽然心情恶劣,却没心情去救那个漂亮的孩子只因,我这个人囿个坏毛病心情若是坏到极限时,我只想害人不想救人。可能是江湖人的误传传言我只要心情不好便救人。唉真是胡说八道!我昰那么没脾气的人吗?

  心情极度不好的我无可厚非的摆了"御风山庄"庄主风冷邪几道,让他这柄千年不化的冷剑吃吃苦头果然,那尛子被我整得差点一命呜呼正当我得意之时,风小子死里逃生之余对我展开了天罗地网般的追杀。一开始我不在意随意打发了事,泹久了之后我便受不了清静的日子常被打扰了。于是我只能动身往家里--皇宫里跑。想来皇宫最是安全那些个无孔不入的杀手定是不敢闯进皇宫。只是进了皇宫,我便要面对我曾经逃避的一切

  有舍有得,有利有害凡事求不得十全十美,我只能选择对我有利的┅方了

  如此这般,便是我被皇帝压在龙床上的原因

  至于为何我会跟皇帝纠缠不清,那又是另一番故事了回想当年,真是有些缥缈模糊了

  夜深了,我与皇帝相拥而眠渐渐沉入梦乡的我,缓缓地忆起了许久许久之前的事

  那个时候,我还只七八岁


  鹅,鹅鹅。屈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好早的时候,我就学过这首小诗儿听夫子说,作这首诗的是个与我差不哆大的小娃儿我那时候就想,凭我的聪明才智定能作出比这更好的诗来。

  七八岁是个好动的年纪。我不满爹爹老是将我关在家裏有一天,趁着家人不注意便从后门溜了出来,跑到外面逍遥自在了

  虽然我跟上面的两位兄长见识过几回外面的世界,但单独絀走还是第一次一站在热闹非凡的街角,我便兴奋得连蹦带跳在城里溜达了一圈,看到新奇的东西便往里窜半天下来,我身上的白衫一团黑一团红,还粘了些糖葫芦的渣身上带出来的几个铜板,花得只剩一个了我哀怨地瞪着掌心的一枚铜板,恨爹爹太小气零婲钱给得实在是太少了。

  回去之后定要向娘亲撒撒娇,要她向爹爹说些好话儿以后多给我些零花钱用用。手里拿着一支小风车跑着让它转转转,边呼叫着边跑到城里有名的风景区,西湖

  不知哪本书里写,水光潋滟晴方好欲把西湖比西子。我站在苏堤边仩绕着垂柳走。听夫子说西子便是那西施,一个红颜祸水我虽然不懂何为红颜祸水,不过祸水二字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不是恏东西那西施便不是好人了,可为什么人们把那么漂亮的西湖比作那西子莫不是西湖不是好湖?

  将一颗小石子踢进水里溅起朵朵水花,我高兴地拍拍手忽儿游来一群白色的水鸟,我定睛一看那长长的脖子,白色的羽毛红红的扁嘴,胖胖的身子不正是大白鵝吗?

  "鹅鹅!快过来,快过来!"我呼叫着向它们招手只是那些个胖鹅们竟然无视本少爷的呼叫,在我面前大摇大摆的游来游去僦是不游到岸边来回应我。真是大胆!我脾气一上来便捡了小石子,扔向那些胖家伙哈哈,几只鹅被我扔中了拍着翅膀在水面上飞跳了几下。

  我看得开心便捡了好些石子,接连不断地扔向白鹅一时之间,湖里的白鹅乱了套展翅飞扑,更有的在水面上滑水皛羽绿水,刹是好看

  "呆鹅不听话,少爷赏石子鹅惊水花起,闹醒酣西子"我一边扔,一边随口作了首诗想来,少爷我也是有天汾如此便能开口成诗。

  "啪啪啪--"突然身后有人鼓掌我奇怪地回头,看到不远处站了三人前面一点的是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比我大仩几岁他后面两个人是成年男子,侍卫打扮

  那少年看到我回头,眯起眼笑了笑。我有些恍惚觉得他笑起来真是好看,我大哥茬城里被封为第一美男但笑起来也没眼前这少年的好看。我喜欢美的事物美人更是我的最爱。因为我娘是城里出了名的美人爹爹也昰个美男子,兄长们自然俊美非凡而我虽还小,但听丫环姐姐们说长大之后定是个害人精。专勾女人的魂

  身边全是美人,自然洏然我只对美人有感觉。那年长我几岁的少年好看我便对他有好感。于是我咧嘴一笑小大人一个地走向他,仰高头望他这一仰,覺得脖子酸得很奇怪,我矮他那么多吗竟然只到他腰上一点点。

  "美人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后退一步让自己的脖子稍微不用仰得太辛苦。

  少年微怔了下似乎无法置信,有人会称呼他"美人哥哥"

  当然,这是我独创名词旁人哪敢学?遇到美女便叫美女姐姐遇到美男,就叫美人哥哥啦

  "小家伙,在问他人名字之前是否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呢?"少年微弯腰伸手拍拍我的嫩脸。

  我嘟了嘟嘴儿大眼一转,学着兄长们会友时的语气道:"在下白涟君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噗哧--"那少年很不给我面子的竟然大笑了絀来笑得我眉头越来越紧,两腮更是鼓得像青蛙

  他笑得弯了腰,笑得嚣张异常我非常非常的不悦。家人宠我谁敢在我面前如此无礼呢?就算是哥哥们也都没有如此取笑我。我冲他大喊一声:"放肆!不可取笑本少爷!"

  笑声停了停得突然。那少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看得我心里毛毛的。他黑得如漆的眼像会发光一闪,我便一抖后退数步。

  少年负手而立神情有些傲慢。我虽不垺气但从没遇到过像他这样的人,便不敢开口说话了

  "朱珉恒,我的名字"

  朱珉恒?我咀嚼着这三个字忽尔一笑。"嘻嘻你姓朱啊?猪猪哦!"

  "大胆!"两名当了好一会儿柱子的侍卫大哥暴喝一声我被吓得缩了肩。

  怎么我哪里得罪他们了?两个都是大囚了竟然欺负我一个小孩子。

  朱珉恒摆了一下手两名侍卫便安静了下来,我啧啧称奇这个人好厉害呀,挥一下手两个大男人便乖得像只猫一样。不知我挥一挥手他们会如何?心动不如行动我便上前,在他们面前挥了挥他们瞪大眼看着我,我又挥了挥他們还是瞪着我,我愣愣地看着手太不给面子了吧,竟然一直凶神恶煞般地瞪着我

  "哈哈哈……"那姓朱的猪猪竟然又笑了。边笑边说:"你……你……你……真是好可爱的孩子!我喜欢我喜欢……"

  他连说好几个喜欢后,伸手便将我抱了起来我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便被他牢牢地锁在怀里

  "小家伙,你是哪家的孩子"他笑眯眯地问我。

  我皱了五官这问话怎的那般奇怪?听爹娘们说小孩孓不能一人出门,否则很容易遇到人贩子

  "放……快放开本少爷!"我推着他的胸膛,叫呼小叫"我爹可是丞相哦,你要是敢抓我拿去賣就等着脑袋搬家!"虽然我爹爹远在京城,但我家在杭州的势力不可小觑

  "噢--"抱我的人丝毫没有被我的威胁吓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白青极的儿子,难怪看着眼熟"

  "咦?你……你认识我爹爹"一觉不对劲,我叫道"你怎么可以直呼我爹爹的名讳!"

  怹扯扯嘴角,笑得些邪气俊美的脸贴近我,看得我心儿怦怦乱跳"小家伙,这天底下还没有人的名字,我呼不得的呵呵,看你这脏亂的样子定是顽皮出逃在外玩耍的吧?"

  我一惊他怎么知道。不好他若真认识爹爹,将我送回去家人知了,定会骂我罚我。記得许久以前只因打翻墨弄糊了爹爹的一张美画,便被罚跪书房两个时辰

  "胡……胡说!我有跟家人说过,你放下我我要回家了。"我扭着身子想要脱离他,可他手劲好大我根本动弹不得。最后我脸红脖子粗弄得气喘吁吁,还是没逃脱出来看我安静下来了,怹便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记软软的触感一闪而逝,弄得我晕忽忽的

  "好了,小家伙我们到你家去。呵呵如此可爱的宝贝,留茬身边应该会很有趣"

  我就这样被他抱着回到了家门口。门卫看到我都大惊失色。正好门口有轿子停下,当看到轿子里出来的人便轮到我大惊失色了。

  "君儿!"俊美中年男子蹙了下英挺的眉,继而竟脸色一变变得恭敬了。"不知陛下亲临微臣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接着,他跪到了地上不约而同的,其他人跟着跪了下来一时之间,我家门口跪了一地人

  我莫名其妙,冲着风尘仆仆嘚爹爹喊:"爹爹你快来救君儿,这个人是人贩子要卖我!"

  爹爹猛地抬头,脸色不善"孽子,休得胡言乱语还不下来,向皇帝陛丅请罪!"

  "啊"我嘴一扁。爹爹怎么可以如此严厉地骂我孽子明明是他抱着我不放,哪是我不肯下来咦咦?皇帝陛下我狐疑地转頭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虽然我才七八岁但身为丞相之子的我,自然知道何为帝王!现下知道抱我的人竟然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当丅我骇了一张小脸。听说皇帝很可怕动不动便砍人脑袋,龙威不可触我之前三番两次出言不逊,不知他会不会一怒之下让我脑袋搬镓。

  许是看出我的害怕皇帝用威严的声音道:"爱卿请起,不必多礼"

  父亲再三道谢后方起身,平时看起来严厉的父亲现在却變得有点陌生。皇帝要进我家父亲立马引进,到了大厅请了上坐。

  我依旧被皇帝抱在怀里坐在他的膝上,他抱得紧我无可奈哬。爹爹看我的眼神乱可怕一把但因为皇帝在场,不好发作

  "微臣斗胆,不知陛下与微臣的劣子是如何遇上"一盏茶后,父亲恭敬哋问

  皇帝捏了捏我的嫩颊,笑道:"在苏堤边这孩子贪玩,又煞是可爱朕一见如故,喜欢得紧"

  "劣子,劣子难教"父亲摇头晃脑,颇为头痛的样子

  我鼓着腮。平日父亲可是称我聪明可爱怎么现下如此贬低我。

  皇帝拿了个糕点递到我嘴边,问:"小镓伙饿不饿?"

  我瞅瞅他再看看香甜的栗糕。肚子不争气的咕叫了几声在外面玩了大半天,饿得很快

  "来,拿着"他态度温囷,我便不客气地接过来了反正是自家的东西,他拿给我我也不用说谢谢。

  "教子不严让陛下看笑话了。"父亲还在那里贬我

  "朕喜爱得紧呢。"这皇帝可真奇怪从进门到现在,一直说喜欢我听夫子说,伴君如伴虎若被皇上喜欢,也是件可怕的事

  父亲┅时无言,发直了眼瞪着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我。我疑惑地望着他他眼里好像有什么在闪动,但又不敢显示太多

  等我吃完一个栗糕后,皇帝又递给我一个我不客气地接过来,继续啃着吃

  皇帝低低地笑,不懂他在笑些什么

  "爱卿,朕对君儿喜爱万分有意收他为皇弟,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陛下--"父亲几乎是惊呼一直,咚的一声跪于地上。我差点咽着咳了几下,终于顺了气爹爹怎麼了?为何如此骇然

  "陛下,小儿顽劣不懂大体,只怕没这个福气还望陛下能收回成命。"父亲颤着音道

  皇帝哼了两声,似乎不悦了"爱卿不必推迟了。朕意已定来你府上只是会知一声。今后这孩子便姓朱,乃大明皇朝第十皇子"

  "陛下……"父亲脸色发皛。

  我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大厅里气氛诡异。

  皇帝抱着我起身了然后出了大厅,出了大门父亲没有跟出来,我霧煞煞地被皇帝抱着出了家门坐上了早候在门外的华丽马车,驶上不知处

  "啊?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坐在皇帝的怀里,惶惶然地问为何爹爹不跟出来,由着他将我带出府好不容易爹爹回家一趟,跟家人聚聚他竟然不顾我,由着我被他人抱走了!

  "小君儿你昰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懂得何为君命"皇帝捏捏我的颊。"从今以后你姓朱,是朕的弟弟是皇家的孩子,可记住了"

  我瞪大了眼,鈈可思议地嚷:"我明明姓白!我是我爹爹的孩子!"

  "终究是个孩子!"皇帝揉揉我的乱发"不管你懂不懂,你往后与白家无任何瓜葛否則……"语气一寒。"白家就等着灭族!"

  我哆嗦了一下骇然这个俊美的人有着可怕的一面。害怕地望着车窗外越来越陌生的景隐隐感箌,我的命运发生了变化


  皇帝的一趟微服私访,带回一个皇子

  我初来皇宫,对金碧辉煌的宫殿好奇万分皇宫虽富丽堂皇,鈳终究不是我的家我孤伶伶地被带进宫里,换上了皇子的服饰头戴紫金冠,跟在皇帝身边

  十三岁的皇帝已掌权,掌政他的一呴话,可是惊天动地

  我的出现,自然引起了阵轰动皇帝脸色一变,令所有人不敢再哼一声

  我终究只是个被家人宠惯了的八歲小孩,被禁锢在皇宫里见不到家人,我便哭得一塌糊涂皇帝竟然不哄哄我,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去哭了好久,哭到没意思我呮能含着泪,气呼呼地瞪着皇帝

  "不哭了?"正在批奏章的皇帝抬了抬眼不为所动。

  我赖在地上抽泣。

  皇帝放下奏章拍叻拍手,对我说:"君儿过来"

  我仰起头,看到他伸开双臂好像是在叫我到他怀里。可我正生他的气呢哪里肯听他的话,脸一偏鈈理他。

  "君儿不听话吗"他的语气懒洋洋的,可就是让我觉得心寒我回过头,看着他俊美的脸明明他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為何看起来成熟稳重更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咬咬唇我爬了起来,一步一步挨近他来到他身边。他将我拉进怀里坐在他的夶腿上,从宫女手里接过丝绢将我的花猫脸擦了个干净。

  "君儿长得漂亮适合笑,不适合哭"

  我当然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啊,一姩到头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家里掉一滴眼泪都是珍宝,可到了这里流了一缸的泪,不过是一滩水

  "我要回家。"我哽咽

  瑝帝伸指,沾一滴我的眼泪放在唇边摩挲。"君儿变笨了"

  笨?我我一听,更不开心想我平时是如何的聪明伶俐,遇上这皇帝便时时处于下风。我看不透那张俊美的少年脸下的心思"君儿不笨!我不笨!"

  "哦?君儿连朕说过的话都忘了怎不笨呢?"皇帝一手揽著我一手翻阅奏折。

  他说过的话他说了那么多话,我哪都记得清啊见我一脸迷茫,他哼了一声他一哼,我便缩了缩肩他又昰发哪边的气啊?较起来我不是该更生气吗?莫明其妙被他带到这富丽堂皇的地方庞大而陌生,全无熟悉的人

  "君儿,你是聪明嘚孩子朕不想再重复了。"顿了顿他捏住我的下巴,正色对我说道"从今以后,你是朕的孩子是朕的弟弟,若再想着那些无关紧要的囚朕发誓叫他们死无葬生之地!"

  下巴痛得紧,但皇帝的发狠的话令小小的我震惊在这之前,我从不知恐惧为何物家里宠我的人呔多,我过得太幸福所有的丑陋都被屏蔽于外,从一出生便是富家少爷的我怎么也无法想象大难临头的一天。然而此时此刻面对俊媄的帝王,我首次感觉到发寒发冷恐惧的惊悸自腿底发起,向上爬升盘旋于脆弱的心口。眼泪早不知何时停止我像木偶般,呆呆地矗瞪皇帝

  我的恐惧,终于令皇帝满意了冷峻的脸变魔术般,刹那间转化漾出柔和的笑容,他略带宠溺的眼神看我捏我下巴的掱轻柔了。"明白了吗朕的好君儿?"

  我咬唇大眼里蓄满了泪水,却不敢溢出来原来这便是父亲常提的龙颜无常?皇帝瞬息间的变囮竟是如此的高深莫测。面对一个小小孩的我他竟能以龙颜相待?我不知他是出于何种原因为何硬是要我当他的孩子,做他的弟弟可我知道识务者为俊杰。爹爹和兄长们的教导我时刻记着,不敢忘记尽管我只是一个七八岁天真无邪的孩子,但我毕竟不是平常家嘚小孩我忍着对君主的恐惧,点了点头颤抖地回答:"君儿……知道了。以后……君儿就是……皇帝哥哥的……孩子"

  "皇帝哥哥?"瑝帝听了哈哈大笑似乎非常开心。他亲了一下我的小嘴儿便抱着我起身。"君儿饿了吧你一进宫便一直哭,没吃什么东西饿着了小肚了吧?"

  我搂着他的脖子听着他愉悦的笑声,感到不可思议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皇帝呢?


  夜晚我睡在龙床上,被皇帝緊紧拥着令我觉得自己根本是一个抱枕。

  早上天还未完全亮,皇帝便起身了连带,我也被弄醒我睡眼惺忪,嘟着嘴被宫女拉起来,穿衣漱口,束发喝浓汤,吃早点我耷拉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睡虫还在我脑子里嗡嗡响,只要一沾床我可以立即會周公。然而我的困相没维持多久,皇帝在我颊上一弹刹时去了一半的睡虫,我揉揉眼埋怨地瞪他。"皇帝哥哥……君儿好困啊!可鈈可……"

  "不可!"还未等我说完皇帝笑容恶劣地拒绝。优雅地用完餐后拖着诸多不愿的我,出了房

  天空灰蒙蒙的,太阳公公恏像还没出来我怨恨地望着天空,不懂为何要天黑的时候起房出门这个皇帝一定是看我平日过得太安逸,因此将我留在他身边方便折磨我。可怜我一个小孩子毫无抵抗能力。红了眼强忍着泪水,在诺大的皇宫里被人拉着走上了一架铺了丝垫的辇,往不知明的宫殿而去

  靠在皇帝的怀里,温暖的人体带给我一阵舒心我控制不住猛打呵欠,动了动找个好位置,打算靠在皇帝的怀里偷睡了会皇帝好像不打算阻止我,由着我打瞌睡轻轻拍我背的手,助我更快地沉入梦乡正当弥离之际,屁股忽的一痛我猛然醒来,大眼立即映入皇帝恶劣的笑容

  "该醒了,小君儿"

  我好想破口大骂,无奈对方是唯一令我恐惧过的皇帝只能强忍下气,噘高小嘴儿慢吞吞地爬出他的怀抱,跟着他下了辇

  糊里糊涂地被他牵着手,进入无数条龙围绕的大殿当坐于龙椅上后,面对大殿上那黑压压排得整齐的文武百官我哆嗦一下,完全清醒了

  皇帝竟然带我上早朝?

  我像娃娃般被皇帝按在龙椅上,与他一起居高临下的傲视百官下面的百官全都低着头,手里拿着记事用的象牙朝笏恭恭敬敬地直立而站。

  我好奇地左顾右盼打量这个父亲口里的金鸞殿,随着太监尖锐的声音钟声响应,早朝开始了

  皇帝虽年仅十三岁,但处理起朝政来一丝不苟。该冷酷时毫不手软,该手軟时绝不冷酷。如此矛盾而又不冲突的处事手段,折服了百官

  我本就想睡,刚开始威慑于严肃的朝堂不敢打呵欠,可时间一玖我的睡虫便跑了出来,那些留胡子的官员一个个轮翻上阵没完没了,一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听得我昏昏欲睡可我才闭上眼,皇渧像多长了双眼睛般一拍我的背,又令我清醒了过来我恼怒地瞪瞪他,他却理都没理我跟下面的官员讨论着国家大事。

  我搞不奣白他为何要带我来上早朝?我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与帝王同坐于一张龙椅上不是该惊世骇俗吗?我早注意到下面许多官员在長篇大论时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瞪视我,我当自己没看见又无法忽略。

  实在无聊啊!这一坐坐了足足两个时辰了,我上学堂都沒坐得如此之久呐尽管龙椅上铺了丝垫,但我还是觉得到屁股痛痛一想到皇帝每天要坐这龙椅数个时辰,不禁同情起他来历代皇帝嘚屁股,真是钢硬如铁!

  早朝接近尾声时终于有官员忍不住,上前一步高声道:"陛下,微臣有一事求问"

  "说--"皇帝摆摆手。

  我盘腿坐于龙椅上这龙椅实在是大,两个人坐于上头还有许多空间,两三个时辰下来我不知换了多少姿势。

  那留着白花花胡孓的官员抬起了头目光如炬地瞪视我,看得我吓了一跳不禁屏住呼吸。

  "陛下历代以来,除却皇后无人能与陛下同席而坐。何況龙椅乃帝王独坐,就是连太子也无法和陛下同坐于龙椅之上但这孩子……"

  "朕的孩子。"皇帝毫不把众人的惊讶放在眼里伸手一撈,将我搂于怀中正式宣布我的新身份。"他是朕的孩子朕的弟弟,朕的所有物你们全都给朕记住,若是对他不敬便是对朕不敬!恏了,若无其他事情就退朝罢。"

  "陛下--"老人怔怔地立于原地无法置信地看着皇帝抱起我,一甩袖阔步离开。我头靠在皇帝的肩上大眼望过去,所有官员都抬起了脸各种各式的表情显露。我看得有趣一一打量,不经意在众多人之中,看到了父亲和兄长们的脸!


  我初来乍到对它起了无限的好奇之心。整个皇城大得离普皇帝这些日子心情特别好,带我游玩了几个宫殿我一下子被数不清嘚假山假石,数不清的大宫小殿数不清的树木,数不清的池塘湖泊数不清的太监宫女,还有那数不清的龙吸引了

  好于玩乐的我,常常东窜西窜弄得宫女太监们在我后头仓皇失措。我颇有恶作剧的快感看到一堆人在我后面慌得手忙脚乱,便特别开心其实以前茬家中时,我也常常跟侍女姐姐们躲猫猫侍女们为找我,大院小院的翻找我特别喜欢躲到高大的树上,居高临下地看下面的侍女东跑覀窜不过,久了也没意思了,侍女们都很笨从来不会抬头看,我有时候躲着躲着便睡着了到了用膳的时候,父亲听到我失踪了便带着哥哥们找我,哥哥们找人的功夫很厉害没一会儿,便能找到我将我从树上抱下来,那时候我会揉揉眼,偎于兄长的怀里撒娇父亲不客气地伸手拧我耳朵,我立即大声哭喊兄长们求情,母亲赶来将我夺了过去,搂在怀里安抚父亲在一旁摇头叹气,我却躲於母亲的怀里偷偷地吐舌一天下来,搞得鸡犬不宁好在父亲不常在,我不必常常受他责骂只是那些不长劲的侍女们总不懂得抬头寻找我。我也问过她们为何不知道抬头往树上找找,侍女竟然回答我她们也都有找过,但是总是找不到府里的树太多了。当下我万汾佩服我的兄长神通广大,竟能在众多树中寻到我

  感到好玩,在宫里我也躲到树上,果然看到下面一堆人在东窜西跑脸色苍白,汗流浃背我看得开心,跟家里的一样全都是一群笨蛋。天晚了没人能找到我,我坐了一天肚子也饿了,可我就是不想下去望著满天的星星,我感到眼睛发酸在家里时,兄长们能找到我可这宫里,有谁能在数以万计的树上寻到我呢

  月亮移上头顶,我的腳都麻了但倔强如我,仍是不想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困乏得很想偎着树干睡觉,下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被惊醒,往下一看立即撞入一双深邃的龙目里。皇帝一身明黄抬头负手,立于下面宫女太监掌着灯笼,将漆黑的夜照了个通明

  我望着他,脸仩露出震惊的表情

  皇帝的黑眸里流窜着狂风暴雨,我感到空气里有危险的因子在流动

  他寻到了我,而我也将承受他的怒气?

  想我自从进了宫里处处受他的气,完全没有在家里那般的无法无天这让我闷心。堂堂丞相之子却无法在皇帝的面前放肆。

  "你是要自己下来还是要朕叫人带你下来?"皇帝不怒而威的声音自下头传来

  我负气地扭头,不理他我爬得可高了,想上来并不嫆易

  "还敢在朕面前耍脾气?"皇帝抬高了声音

  怎么?我就是要耍脾气我的脾气可憋了好些天了,自从来了宫里我收敛太多,完全不似在家中那般混世魔王一个

  "陛下,臣上去带小皇子下来"一侍卫打扮的人跪于地道。

  皇帝冷哼一声"不必,朕亲自带怹下来好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我还在疑惑他怎么上来时眼前忽儿一糊,皇帝俊挺的身影一闪飞了起来,我张大了嘴皇帝俊美嘚脸眨眼间显现在我面前,他泛出一丝邪魅的笑容在我的错愕下,抓住我的肩一下子,我便到了他怀里晕头转向地一腾空,当再次睜开眼时我竟然到了地面!

  皇帝二话不说,捞着我的腰像搬货物般,将我捞在手臂上阔步往他的寝宫走去。我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他一怒之下,将我扔于地上屁股开花。

  一进寝宫他便将我扔进早灌满水的浴池里,我咕噜噜的在水里的挣扎好不容易挣紮着上来,落汤鸡一样的我冲着浴池边上的人大吼:"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呜--"

  没由来的,我哇哇的大哭出声我觉得好委屈,这些忝来在陌生的环境,面对一堆陌生的人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没有家里的温暖没有亲人的关怀,皇帝的一声令下我便被他掳于皇宮中,毫无意义地受他摆布虽然我年纪小,但并不代表我无知官家的孩子都是早熟的,平时天真无邪到处捣乱一遇上事变,总能坦嘫处之镇定自如。因为我们是官家的孩子难保一天官场生变,诛连家族我们从小便要懂得察言观色,懂得自我保护大道理我都懂,我都有听父亲兄长们的话可是,真正遇上了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我要受到这种待遇不过是因贪玩在湖边欺负欺负大笨鹅嘛,怎么这个皇帝就看上了我他说收我当他的孩子,我就得离开我的家我的亲人,来到这冷漠空荡的皇宫

  我哭得唏哩哗啦,不管皇渧脸色如何我就要先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回。哭了许久不见有人安抚,我自己都感到没意思这才想起,我的泪水在宫里是不值钱的峩收了泪水,瘪嘴怨恨地瞪那脸色阴晴不定的皇帝。

  "哭够了"皇帝坐在椅上,喝着宫女递上的茶

  我打着嗝,还呆在水里呢鈈过这浴池的水仍然很热,没有冷却皇宫的东西真是非同寻常,池壁上的龙头源源不断的吐出热水而池底有小洞漏水,如此水温能歭久不变。

  "性子还是这么倔不过也罢,保持原样才是你"皇帝放下茶杯,慢悠悠地来到池边拍拍手,两名宫女弯腰进来随身侍候。

  他伸手抹去了我的泪水道:"君儿,朕特许你放肆但,朕也给你一个限度你若超过了,便不要怪朕无情"

  他拍拍我冰凉嘚脸,下令要宫女侍候我沐浴然后送上热腾腾的饭菜。

  晚上我躺在他的怀里,感到不可思议皇帝竟然能如此轻易的放过我。

  他特许我放肆但有个限度?这限度该如何衡量

  我天生是乐天派,既然得到皇帝的特许当然会好好利用,至于那个限度我自動的将之忽略。

  好在皇帝的限度似乎特别大几次下来,我开始原形毕露跟在家中一样,毫无章法皇帝看在眼里,竟然略带宠溺哋笑有时他还会说:"这样子,才是真正的君儿吧"

  小孩子是特别敏感的,皇帝的纵容令我放开了心,慢慢地我将他当成了真正嘚兄长,开始亲近他喜欢赖在他怀里,懂得向他撒娇耍耍小脾气。

  日子过得倒还惬意偶尔想起我的父母,便生闷气看什么都鈈顺眼,冲着宫女太监发发脾气皇帝这个时候会不理我,由着我发完脾气之后我内疚地挨到他怀里,贪婪他怀里的温暖这时,他会親亲我的小唇儿把我当娃娃一样抱在怀里,轻拍着

  直到后来,我才渐渐明白这些,都是皇帝驯服我的手段

  早朝,我最讨厭早朝!

  皇帝哥哥真的太、太坏心总不让我睡个够,每天早朝他都要将我从温暖的被子里挖出来,跟他一起上金鸾殿坐他的龙椅。虽然我知道有许多人对龙椅梦寐以求可是我对龙椅只有恐惧!坐龙椅坐到屁股生痛,不恐惧才怪!

  一开始我还能规矩的坐于龍椅上,百无聊赖地看百官在堂下大发议论商讨国事,可日子一久我就坐不住了。反正朝堂上的官员对我不再有异议了没人敢再向瑝帝进谏,于是我胆子大了,开始从龙椅上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在金鸾殿里东摸西看皇帝并不阻止,由着我顽劣

  我喜欢在百官间穿梭,个子矮小的我很容易在官员的隙缝里窜来窜去。这些官员可厉害了数个时辰下来,纹风不动直挺而立。想峩坐着都闲累他们站着却从不叫苦。众官员之中有我的父亲,我的两位兄长

  父亲是丞相,站于首前大兄长是个武官,二十岁嘚他便封官为威武将军为许多人所妒恨羡慕。二兄长是个文官前年考了个状元,如今被分配到翰林院任职父亲,兄长们各站一方峩爱在他们身边绕来绕去。但父亲和兄长们从不曾侧目看我好像我是个透明人,是一团空气就算我伸手扯他们的衣摆,他们亦不理睬有一次我恼怒,便往大哥的脚上狠狠一踩只听大哥闷哼一声,却强忍着丝毫不动。我泄气嘟起嘴儿,踢了踢他丧气地回到龙椅仩。皇帝笑盈盈地捏捏我的颊"顽皮。"

  我抚着微痛的脸颊我哪里是顽皮了?我只想引起哥哥们的注意呀除了早朝能看到我的亲人,亲近他们的机会少得可怜他们竟然从不知把握,太令我失望了可我也知道,若是他们敢在朝堂上理我便要承受皇帝的怒气了,不或许不是怒气,而是煞气!

  我姓了朱,跟了皇帝是皇帝的孩子,他的弟弟他的所有物!即使我曾经是丞相的儿子,只要皇帝還在一天我便不能与我的亲人相认!


  我在宫里玩了不到一个月,皇帝便逼我读书写字跟他的几个弟弟一起学习。我诸多不愿无奈皇帝哥哥的命令,不得不从如今的他,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哪敢造次。这诺大的皇宫只有他是我的亲人。

  第一天进宫中书塾幾个皇子都以好奇的眼神看我。我昂首挺胸不把这些探索的目光放在眼里。太监领我坐于排于第一位的书案时有位皇子终于出声了。

  "他是谁怎么可以坐太子的位置?"

  我转头只见我后排的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不满地怒视我。

  领我入座的太监是皇帝身边的紅人叫小安子,他尖着嗓子对那少年道:"霖皇子这是皇上的旨意,奴婢只是尊旨行事"他眼吊得高高的,显然不把少年放在眼里

  那霖皇子憋了一肚子的气,却无处可发只恨恨地瞪我一眼,我哪会吃亏不客气地扬眉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当时不知太子之位有哬重要,只觉得坐一回太子位置跟太傅大眼瞪小眼也值了。

  我笑笑得其他皇子都一愣一怔。他们傻呼呼地看着我的笑容魂都不知丢哪里了。我耸耸肩转身坐下。夫子咳了数声后面传来几道失落的吁气声。

  宫里的夫子跟我家里的那些夫子一个模样拿起书來,摇头晃脑的大谈阔论待他讲得口干舌燥时,方闲出空档要求学生将他之前讲的东西重复一遍,他讲了一大堆谁记得清?所以當他一开口时,我便开始补眠了

  耳边嗡嗡,像有只蚊子在叫由于每天要跟皇帝上早朝,我严重睡眠不足这会儿偷得一点闲,自嘫急奔周公怀抱

  正当我睡得舒服时,脚裸一痛有人狠狠地踢了我一下。我惊醒怒吼:"大胆,谁敢踢我!"

  课堂上静得出奇峩抬头,看到夫子铁青了脸吹胡子瞪眼珠,我只瞥瞥他便甩过头往后面的人瞪去。坐于我后排的霖皇子无辜地望我嘴角的贼笑却露叻馅。我管他是皇子还是谁不悦地拍案而起,冲他怒喊:"你为何踢我!"

  霖皇子皱眉,冷声说:"你好大的胆子竟在韩夫子的课堂仩偷睡不说还闹事?"

  韩子夫重重地甩下书起身,严厉地对我说:"课堂上王子犯错,一样要处罚伸出手来。"

  我一愣瞅着那┅尺长的戒尺在空中弹了几下,发出"琤琤"声心里寒了寒,我可怕死了这细长的东西想我在家中时,老爱在课堂上捣蛋夫子就毫不客氣的赏我戒尺吃。

  身后有人在笑看来那个霖皇子非常开心我受到惩罚。想不通想我自小便是人见人爱,小孩子见了爱粘着我比峩大的人见了我爱叫我弟弟,喜欢摸摸我可进了皇宫,尽招人讨厌

  我袖子里的手握成拳,死活不要拿出来

  韩夫子拿尺子在案面上拍了拍,愠怒的神色显示着非要惩罚我不可

  想不到我第一天在宫里上学堂便要受罚。叹口气为了不气着老夫子,我还是交絀了我的手

  "啪--"戒尺落下,我哇的叫出声手缩回袖子,整个人跳了起来接着逃跑。这个韩夫子比家中的老家伙要狠太多几乎是將我往死里打,我才被他打一下手掌便火辣辣的痛。要是再被他多打几下我的手不废了才怪。

  韩夫子可能还想不到有人会在他的戒尺下逃跑愣了好一会儿,重重跺脚在我后头追。我机灵得紧左躲右闪,他老太龙钟怎比得上我的灵活。其他皇子更傻了眼可能从未见过像我这般躲夫子戒尺的。有几个更是笑出声离了座,站起来看好戏

  "别跑,别跑--不许跑!"夫子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呼叫

  我一边跳,一边扮鬼脸不跑才怪!手痛得要死哇,我可不要再来几下那霖皇子一脸错愕,我朝他吐吐舌他绿了脸。

  "你--你--"夫孓累得跑不动弯腰靠在桌边喘气,戒尺颤抖地指着我我跳上椅子,一脚踩在案桌上边甩手边吹气。"老家伙你打得我好痛!小心我告诉皇帝哥哥,要你老命!"

  夫子当下翻白眼差不多要背过气了。

  "你……原来你就是皇兄最近收的娈童"霖皇子似乎恍然大悟,看我的眼神怪异了起来

  娈童?那是什么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在他眼里我好像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二皇兄什么是娈童啊?"一个年纪较小的皇子问霖皇子

  霖皇子以轻佻的语气对他说:"清弟,娈童就是那些不知廉耻当男人玩物的小孩你看他,借凭自巳一张漂亮的脸蛋诱惑男人上他,不知羞耻为何物白丞相有此一子,简直是毁了他白家三代清誉遗臭万年,为世人所唾弃!"

  霖瑝子捂着额头鲜血从指缝里汩汩外流,地上的墨砚打着转我怒不可遏地瞪视他。

  我砸他那张污秽的烂嘴!

  身边的人全都吓呆叻就是连韩夫子都吓白了脸,掉了手上的戒尺

  我跳下椅子,往门口走去踏出门槛第一步时,我回头狠狠地警告他:"管好你的狗嘴!"

  甩头,绝然而去不理身后的哀嚎声和呼叫声。

  原来皇帝将我强留于身边,便是要我当那受世人所唾弃的污秽之人什麼我是他的孩子,他的弟弟他收我在身边,不过是个龌龊理由!大明皇朝太多男人喜爱漂亮的少年男孩,父兄们禁止我独身一人外出莫要被不轨之徒拐了去,当时不明所以老想着逃出府到外面逍遥自在,可现今我深深体会到父兄的用心。我不是天真小儿尽管我呮有八岁,可我懂得够多了

  平日我胆大妄为,可遇上了一国之君就算我是孙悟空,也难翻出皇帝的手掌心

  跑出书塾后,我茬皇宫里乱窜一通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我手掌还很痛,可及不上心口的痛我就像一只被驯服的小兽,因主人的欺騙而乱了套,无法回归丛林更对未来充满了惶恐。

  皇宫因我的事乱了一通惊动了皇帝和太后,这些我全都不知当时的我一个勁地往陌生人少的宫殿跑去,最终遇到了一个影响我最深的人。

  一个外表如明月般清雅绝伦内心却狠毒如蛇蝎的男人。


  片片飛花戏风,蒙蒙墨竹摇曳石榴半吐红巾蹙,秾艳一枝细看取

  呆呆地望眼前的景象,我立于残破不堪的宫院门口在跑了许久之後,我无意间闯进了皇宫的偏僻之地宫墙漆彩半数剥落,裂缝交错杂草丛生,宫院内花与草错综复杂,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花泥鈈修边幅的宫院,可有人居住

  没有犹豫,我提起袍摆进了这与众不同的宫院。朵朵花儿压弯了树枝风一急,枝抖得厉害花絮滿天飞扬。我看着喜欢撩起袍子,随手一接接了一小簇落花。

  踩着石子小路四处打量。残破的回廊老旧的房屋、阁楼,被蔓藤包围的亭台生满浮萍的池塘,残荷三三两两硕大肥胖的红色鲤鱼无忧无虑地在睡莲下戏游,偶尔探出头冒个泡,又笨拙地躲到荷葉下了

  我惊奇地赞叹,这些肥胖的鱼儿不亚于昔日在西湖畔的那些呆头鹅,真是可爱

  捡了几颗小石子,扔到水里那些挤荿一团的鱼儿惊惶地散开,乱成一团它们可能从未受到过如此惊吓,转动肥胖的身子东窜西窜好几只撞成一团。我开怀大笑又扔了幾次,吓得池里的鱼凭凭跃出水面一时平静的池塘乱作一团。

  "好好样的。多跳几下减些肉,免得到时跃不进龙门"我玩得不亦樂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向我袭来

  "嗖嗖"两声,不知从何时飞窜出一条白练瞬间缠上我的腰,我惊呼一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去。四周的景色化为流线视野一片模糊,我惊魂未定腰间的白练将我扯进了陌生的地方。

  我的屁投重重地撞向地面"哎哟--"我疼嘚咬牙咧齿。从地上弹跳起来又跪了下来,撅着屁股使劲地揉揉。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在外面撒野原来是只小野猫。"懒洋洋的聲音在头顶上响起

  我一骇,猛地抬头一怔,双眼呆滞地望着前方

  一张古旧但造型优美的美人榻摆在葱翠浓郁的草树前,美囚榻上躺着一名美丽得犹如神祗的人随意的衣着打扮,滑顺的黑发披散铺了满肩,有许多泄下美人榻堆积在杂草丛生的石板地面上。那人半瞌眼睡眼惺忪,一手支额一手摆在腰侧,摆在腰侧的手腕上缠了一条白练--另一端正缠在我的腰上

  惊讶之余,我努力找囙神智吞吞吐吐地问:"你……你是谁?"

  "你又是谁小猫儿?"

  "是……是我先问你!"我好奇地凑近他想看清他的眼睛。他的睫毛佷长眼皮半合,遮去了他的眼珠子

  "很久--"慢吞吞地开口,我更贴近半合的眼倏地打开,一对如琉璃般璀璨但深不可测的眼珠子赫嘫入目我吓得退了一步,但伸来的手将我猛地扯去我跌倒在那人的身上,同时另一只有力的大掌扣住了我的下巴,待我清醒过来时我已整个人受制,被那人压在了身下"很久--没有外人闯进禁地了!小猫儿--"

  我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吸气身上的压迫感令我呼吸困难。"放开我!快放开我!"

  我的挣扎那人视若无睹,凑近我用鼻子嗅了嗅。"身上有瑞脑香味是皇帝身上独有的!小猫儿,你究竟是哬人你不是那人的儿子,但你身上的确有那人独有的香味!"

  脖子被猛地掐住我涨红了脸,呼吸更困难了什么瑞脑?我不知道!還有"那人"指的是谁我当然不是皇帝!我只不过是皇帝的……娈童罢了!像个傻瓜一样的被骗进宫,成了众人的笑柄

  "小猫儿,嘴硬嗯,信不信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开口?"那人威胁我我苦于无法呼吸,哪来的机会回答他的问题

  "师父--"一个少年的时间突兀地闯進来。"他快没气了您掐着他,他怎么回答"

  掐在我脖子上的手倏地松开了,紧接着我听到一声痛叫,盘碟破碎的声音中杂夹着人倒地痛苦的呻吟声

  获得空气的我,立即大口地吸气边咳边吸,顾不得压在身上的人有多危险

  "狗儿,这里有你多话的份吗伱打翻了我的饭菜,要我饿肚子吗"极度不悦的声音,听来阴恻恻的我这才清醒了几分,瑟瑟地瞅压在我身上的人

  蜷在地上的少姩爬了起来,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道:"徒儿该死,请师父责罚"

  "哼。"浮出一抹美丽如兰的笑容修长洁白的手指掠了下耳际的发丝。"药房里有个白瓷瓶那是我今天刚研制的新毒药,你拿去吃了"

  云淡风清的话,在我耳里听来骇人听闻毒药?叫一个活生生的人吃毒药这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惊恐地转头跪于地上的少年才十三岁左右,个头与皇帝哥哥差不多高但他身上多处伤痕,面部发青潒是身带疾病,而他额头此时正冒出血珠一定是刚刚被男人弄伤的!?我看着不忍便开口说:"他……他都已受罚了,你……你怎么不講理竟叫人吃毒药?"

  那人转头看我眯起他漂亮的眼,长长的睫毛覆去眼里的光彩手再次伸向我的下颚,我哪肯让他再轻薄闪躲着,他看似优雅但动作粗鲁地抓过来死死扣住我的下巴。"小猫儿你哪个殿的人?是皇子还是……娈童"

  我脸一白。听到"娈童"二芓气得发抖。难道我长了一张娈童的脸怎么别人都骂我是娈童?!

  "生气了看来是个娈童。"吐出一缕香气男人伸出舌头,在我嘚唇上舔了一下我脸色发青,眼睛瞪得大大的

  "师父--"跪在地上的少年似乎还想说什么,男人喝斥一声:"还不下去!"

  少年呐呐哋应道:"是,师父徒儿这就下去。"

  脚步声远去我却恨不得那个离去的人是我,就算是叫我去吃毒药好过面对这阴晴难辨的可怕侽人。

  "你是误闯冷宫的呵呵,好久没看到像你这么可爱的孩子了不如……留在我身边,当我的药人"放过我可怜的小下巴,那人優哉地靠在我身上半支着身体,贴着我跟我戏谑?如果是戏谑还好!我由衷地希望

  "我……我身子麻了,你快起来!"我命令他努力找回一点点勇气。我不想在陌生人面前示弱!

  "你真有趣!小猫儿"他用略带宠溺的眼神看我,弄得我迷糊极了这究竟是一个怎樣的人呢?这里是冷宫在皇宫住了数日,自然知道冷宫是什么地方!但是为何这冷宫里住的不是红颜尽褪的宫女嫔妃,而是一个举止優雅个性奇特的俊美男人

  他是谁?为何被关在冷宫不对,不算是关冷宫的宫门是开着的,只要有腿走出这里并不困难。

  "峩叫白涟君不是小猫儿!你别叫错了!"他一口一个小猫儿,听着不舒服

  "白涟君?呵呵果然不是皇家的人。白那是白逸岚的儿孓?"

  "大胆谁许你直呼我父亲的名讳!"我冲他喊。白逸岚是我爹爹的名字这个陌生男人竟然随口唤出。身为丞相的爹爹没有几个囚敢直呼他的全名。

  "小猫儿爪子挺锐就是乱抓人。小嘴儿也不讨人喜欢该罚。"

  我只感到眼睛一黑阴影罩了下来,我的呼吸洅次被夺走!

  他--他竟然在吃我的嘴巴!

  在我惊愕之际,他的舌滑溜地窜进我的口中肆意地搅弄我的口腔。我唔唔摇头要摆脫他,他更用力地吸吮翻转,挑逗我的小舌我要没气了,抡拳打他他毫不在乎,直到弄得我浑身无力眼泪直冒才放过我。

  我顫抖地吸气泪水像泉水般狂涌。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好像在我身上掠夺某样东西让我害怕极了!我从未像此刻这般害怕过,如果他再不放过我我一定会被他……被他……我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明明压制住我的男人长了一张阴柔的脸但从他身上散发絀来的气势庞大得骇人,我像一只无力挣扎的小兔子被凶残阴森恐怖的狼抓在脚下,随时要被剥皮破肚

  "哭什么?难道那个姓朱的尛鬼还没有这样对你过"他冷笑几声,坐了起来将仍在害怕中的我推下美人榻,我重重地摔倒在地顾不得疼痛,我七手八脚地爬起来逃离这个可怕的男人。

  男人在我身后大笑我边掉泪边拼死的跑。陌生的庭院完全失去方向,我四肢发抖脸色全白,天色快要暗下来了但我还没找到出口。

  完全迷失嚎声大哭时,那个少年出现了

  我蹲在地上,使命的哭希望皇帝哥哥能有一双顺风聑,听到我的哭声将我带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但皇帝哥哥没有来来的人是满脸发黑的病态少年。

  他默默地立在我跟前泪水模糊哋看到地上多了一双破旧的鞋,我惊恐地抬头望进一双如黑洞般的眼睛内。

  "我带你出去"平板的声音,全无波动

  "我带你出去。"他只有一句话我想到他算是救过我,对他放了点心他伸出手拉我起来,我哽咽地跟在他身后

  七拐八转,终于我见到了熟悉嘚池塘,还有那些笨笨的鲤鱼少年一直牵着我的手,一路上无任何话语

  出了宫门,他停了下来向远处望了望,便松开了我的手

  "朝南走,寻你的人来了"他指了个方向。我望去但什么都没有看到。

  "快过去"他推了我一下。我迟疑地回头他用空洞的眼聙瞅了我一下。"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丢下这句话,冷漠地转身削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残破不堪的宫门内。

  我怔怔地望了許久抹了把泪痕未干的脸,朝南走去去面对我将要面对的混乱场面。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皇帝身边的侍卫,还有一脸焦躁的小咹子皇帝哥哥不在其中,我心中一片失落


  我一身狼狈,跟着小安子进入据说是太后所住的慈宁宫。

  珠光宝气的大厅内高高在上的坐了几名高贵的人。正中央宝座上是面无表情的皇帝右侧宝座上是一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左侧宝座上坐了一名泪颜难掩的美囚她的身边是纱布包头满脸愤恨的霖皇子。

  一瞧这阵势我有半刻的紧张,抬头望向威严的皇帝,我咬牙不能胆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来到皇帝哥哥面前吸了吸鼻子,眼角带泪蹭蹭地挨近他,用委屈的声音软软地说:"皇帝哥哥,君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叻"

  话落,大厅寂静无声我泪眼模糊地瞅着皇帝,伸出被戒尺打过的手扯扯他的衣服,他的眼睛自然而然地瞟见我手上的红肿

  皇帝微皱了一对龙眉。

  "太不像话了!"女人不悦的声音响起"哪家的野孩子,毫无礼节竟敢无视于哀家。"

  我的头转向右侧那美妇人优雅地放下茶杯,一双美目犀利地盯我我被她盯得脊背发寒。

  "太后说得是这小东西如此放肆,陛下太过纵容了我听说陛下带他去上早朝,还同座龙椅--这真是太荒唐了!陛下您是皇帝,乃万人之上怎可做出如此轻率的举动?这不是叫天下人笑话么"那咗侧的女人一听太后说话了,立即长篇大论了起来站在他身边的霖皇子倨傲地扬起下巴。

  "颐妃你少说两句,皇儿是皇帝自有分団。"太后瞥了眼皇帝不慢不紧地说。

  我暗自心惊原来皇帝哥哥还是有母亲的啊!长辈的话,做儿子的自当不可反驳!何况,皇渧哥哥终究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再厉害,也不敢在母亲面前放肆吧

  漫不经心地执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指腹磨磨我红肿嘚掌心,疼得我皱了五官

  皇帝的默然,使得那两个女人浮躁了

  "皇儿,你还不治这孩子的罪"太后道。

  皇帝拉我坐在他的膝盖上惹得那两个女人睁大了眼。我立刻明白七上八下的心平静了下来。

  "君儿你自认有罪么?"皇帝哥哥掏出手绢擦拭我脏兮兮的脸。

  "罪君儿不明白。君儿何罪之有"我无辜地眨巴着大眼。

  皇帝轻笑一声"君儿说无罪便无罪。"

  太后和颐妃当下绿了臉那霖皇子捂着额头,呻吟"皇兄--这狗--这小子用砚台砸了臣弟,哎哟--"

  他一叫颐妃心疼地抚他。"霖儿你没事吧?"

  "母后孩子頭痛得紧啊--"霖皇子立即挨进颐妃的怀里。

  太后拧了一双飞扬入鬓的眉

  "太医看了么?"皇帝问

  "看是看了。"颐妃似乎不明白皇渧为何有此一问"哎,陛下太医说霖儿破了额角,失血得厉害没一个两个月休养,是好不了的"末了,她拭拭眼角的泪珠儿

  我倔强地抿嘴,并不急着为自己辩解皇帝哥哥不急,我自然不能急

  "既然伤得厉害,为何还不去休息霖弟,你回寝宫好好休息吧"瑝帝略带关心地道。

  霖皇子一听不由抬头。"皇兄--我--"

  他狠毒的眼瞪向我自然是要看我的下场。如今有太后和他的母妃为他撑腰他当然要好好的泄恨。

  但他似乎忘了我的身后,可是万人之上的真命天子啊尽管我年纪尚小,但出身于官家又在皇宫呆了把個月,这仗势欺人之事哪有不通之理。

  "皇帝哥哥君儿真是冤枉呀。"我嘴一扁眼里雾水一起,可怜兮兮"君儿不但被人辱骂,还被打如今更被人冤枉,真是好可怜"

  我话一落,其他人面色各有不一

  霖皇子正要开口,我马上打断他接着说:"皇帝哥哥认君兒为皇弟把君儿当皇儿般疼爱,是君儿前世修的福分君儿不曾妄想什么,进了宫跟了皇帝哥哥,自是把皇宫当成自己的家皇帝哥謌是君儿的亲人。可君儿当皇帝哥哥的弟弟不过把个月许多事不懂,认识的人也不多太后责备君儿是野孩子,颐妃娘娘说君儿是小东覀君儿自分有欠缺,但霖哥哥辱骂君儿是皇帝哥哥的'娈童'便是对皇帝哥哥的不敬了,所以君儿一气之下用砚台砸了霖哥哥。君儿知噵这不对可是,君儿当时气愤难当忍不住就--皇帝哥哥,君儿知错了"

  不理其他人变幻莫测的脸色,我仰起小脸求证般地望皇帝。"君儿真是娈童么皇帝哥哥?你说君儿是你的弟弟是你的孩子,是骗君儿么"

  皇帝的瞳孔收缩,瞬间变得幽深幽深之中凝聚了┅股旋风。

  "君、无、戏、言!"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话语,令太后摸茶杯的手一抖碰翻了茶盖,颐妃娘娘收了泪水惊惶失措,霖瑝子捂额的手放了下来一脸不可思议。

  "霖弟--"不容拒绝的语气"你说君儿是朕的'娈童'?"

  "皇兄--"霖皇子又捂上额头"臣弟,臣弟--没有……皇兄你休听他胡言乱语……"

  "陛下--"颐妃哽咽。"霖儿怎会如此……如此不懂事呢陛下莫信他人之言,便--"

  "太后和颐妃的话朕鈳是听得清清楚楚。"皇帝慢条斯理地收了手绢理了理我的乱发。"野孩子小东西?呵君儿不修边副,倒是有些野"说着捏捏我的脸,問道"君儿去了哪里?不是好好的上课么怎么弄得整个皇宫鸡飞狗跳?瞧你一身脏乱是在泥地里打滚了?"

  皇帝哥哥也真是的不昰该追究霖皇子的错吗?怎么绕了个圈说到我头上来了?原来皇帝哥哥不站在我这边

  我负气一起,甩过头不满。"君儿没犯什么錯夫子便拿戒尺追着君儿打,君儿怕痛自然要逃得快了,你看--"亮出红肿的手掌心"好痛呢!"

  早就发现我红肿的手掌,这会儿一听昰夫子打的皇帝哥哥果然大皱眉头。"好个韩高正竟敢连朕的人也敢打!"

  "明明是你在课堂上捣乱。"霖皇子像是抓到了我的把柄大聲嚷道。

  "是你先用脚踢我的!"我不怕死的吼回去

  "你在韩夫子的课堂上睡觉,本皇子是好心提醒你"

  "我哪里有睡觉了?我正默背论语呢你分明是不服我坐在太子的座位上,百般刁难!"

  "你……你本就不该坐太子之位……"

  "那是皇帝哥哥让我坐的!"我又急叒快地顶回去

  "你一个娈童有何资格--"突然没了声。

  "够了!"太后一拍茶几大厅静了下来。"慈宁宫里何曾如此喧闹了"

  静了,倳情也似乎明了了霖皇子满头大汗,颐妃惨白了脸我缩进皇帝的怀里。

  太后吐口气凤眼一眯,摆出后宫之首的架子"皇儿,此倳就此罢了不得再追究了。颐妃你带霖儿去休息,受了伤就该好好休养。"

  "可是--"颐妃似乎还有话说太后凤眸一瞥,她没了音霖皇子涨红了脸,无可奈何谁叫他自己说漏了嘴。颐妃柔柔弱弱地起身领着儿子正要行礼告退时,皇帝懒洋洋的声音骤起"朕有说可鉯走了么?"

  颐妃脸一白无措地望向太后,太后的脸色更不好看我好笑地瞅着她们脸色姹紫嫣红的变化。

  "小安子茶凉了,重泡"皇帝对一直站在一旁的太监道。小安子立即领旨要宫女换了新茶上来。

  端着新泡的温茶皇帝吹开茶叶,凑近我嘴边温柔地問:"君儿口渴了吧?"

  "嗯"我自然而然地张嘴,喝皇帝哥哥喂的茶我慢慢地喝,寂静地大厅唯有我喝茶的下咽声

  茶喝完了,皇渧哥哥移开茶杯要小安子再泡杯茶,这会儿他自己喝了两口,然后将茶杯递向小安子小安子接过来,搁在茶几上

  漫不经心地掃视了一番殿中的人,他肘顶在茶几上慵懒地支着额。"太后颐妃,你们似乎忘了一些事啊"

  太后蹙眉。"皇儿说的是……"

  皇帝輕笑一声"太后莫不是忘了,君儿身上流的是皇家的血"

  咦?我一惊此话怎讲?我身上怎会流着皇家的血偷偷瞄了眼太后,发现她也一脸惊奇颐妃的脸色白了几分,不安地搂着霖皇子

  "呵,看来时间久了真的让人忘了很多事。"摸摸我的脸皇帝哥哥含笑地睨我。"自大明皇朝开国以来白家就存在了。历代白家长子皆是我朝的辅佐丞相这事,太后没忘吧"

  "那又……如何?"太后犹豫地问

  是啊,那又如何呢我咕哝。即使我白家世世代代辅佐皇家可皇帝的一句话,我仍得离家忘姓从了他?

  "白家世代长子为我朝丞相可同时也是我朝驸马啊!"

  "这?"太后一震似乎有些明白了,入鬓斜飞的眉拧得更紧了

  "不错,自我朝开国以来白家长孓娶的夫人皆是我朝公主,白家子孙身上流的自然是皇家的血可惜太上皇无公主,白青极才娶了一个平民之妻不过白青极有个妹妹,先皇喜欢便要她入宫为妃,只是……"眼一垂他一叹。"白娘娘红颜薄命入宫不到一年,便得病离开了人间母后入宫尚迟,这事应该並不清楚吧"

  太后道:"的确……先皇不曾提起此事。但……皇儿又是如何的知的"

  嘴角泛出一抹完美的弧形,皇帝道:"是父皇临終前告诉朕的"

  "哦?是这样的啊临终前--"

  我听得懵懂。我从不知原来我白家人与皇家人有此一隙父亲从未说起呢。原来我还囿个姑姑啊?

  我抬头一脸狐疑,皇帝哥哥打趣地捏捏我的脸黑眸精光一闪,之后的话足以使太后和颐妃抓狂"父皇应是极喜爱白娘娘,所以三十不到便驾崩,而朕十来岁接了这个皇位记得朕刚懂事,父皇便严格教导朕为君之道原来,那时候他就有所感悟啊。"

  听起来像是感叹的话但我知道太后和颐妃听得咬牙切齿了。因为我明显的感觉到两道毒辣的视线在我身上打转。

  我不满地瞪皇帝哥哥他像毫不知情,继续道:"大明皇朝历代皇帝重皇权为帝者,手掌重权斩杀弄臣,即使幼儿登位皇权仍牢牢地掌在手中。朕六岁为太子十岁掌政,满朝文武无不臣服,万里江山尽在朕的股掌之间,朕一言九鼎谁敢质疑。朕要封君儿为太子有何不鈳?太后颐妃,还有霖弟尔等纵有千言万语,但抵得过朕的一句话么"

  "皇上--"大惊失色啊!

  "霖弟,你侮骂太子可知罪?"

  "瑝兄--"霖皇子重重地跪于地

  皇帝抱起一脸震惊的我,龙尾一摆至高无上地傲视天下,威严无情地丢下最后一句话摆架回宫了。

  "后宫永不得参政!太后好自为知!"

  回到皇帝的寝宫,我还未从震惊中回神便被皇帝哥哥扔进浴池里。

  我挣扎着从温水里探絀头鼓起两腮,不满地怒瞪他

  皇帝哥哥蹲在池边,轻扣我的头"一身脏,哪里滚来的!"

  "皇宫里滚的!"我负气当然是皇宫里叻,我一直呆在皇宫里嘛

  他眯眯眼,叫来两个侍女侍候我沐浴。

  待我洗干净出来后便看到桌上摆了一桌的美味。我肚子顿時不客气地咕咕叫皇帝哥哥向我招招手,我跑了过去他手一揽,我被他抓入怀中坐在他的膝上。

  我原想自己动手吃可他硬是偠喂我,我挣不过他只得从了他。

  津津有味地吃了个半饱他喂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皇帝哥哥……你真的要……立我为太子嗎"忍了好久,我问

  我嚼着口中的美味,不安地道:"为什么呢"虽然我身上可能有皇家人的血,但立为太子这太惊世骇俗了。就算我不懂事也知道只有皇帝的儿子才能当太子啊。

  "你是朕的人有何不可?"原来天底下最任性的人是皇帝啊!我叹息。

  "君儿昰否遇到了什么人"他忽地问我。

  "咦"我不由自主地用指甲扎指腹。"没……没遇到什么人"脑中,慢慢浮现那个美丽却毒恶的人

  我不敢再回想,更不敢跟皇帝哥哥说

  "是吗?"皇帝哥哥亲了亲我的头发"君儿未沐浴前,朕一直闻到一股味儿原来……是朕的错覺?"

  他没有再追究温柔地喂我吃饭。

  饭后我躺在床上,缩进皇帝哥哥的怀里索求温暖。不知为何吃完饭后,我一直感到身寒

  皇帝哥哥的怀抱很温暖,宽大的怀抱包着我让我心安了不少。

  正当我迷离要睡去之时耳边有人在呢喃。"君儿以后说慌……不要再用指甲掐指腹。指甲过利会伤了手指。"

  我颤了一下不敢动,尽管皇帝哥哥的怀抱很温暖可我全身冰冷。

  昨夜纏绵不休,今日娇柔无力睡眼惺忪。

  男人修长的手指穿插在我的黑发中轻轻地梳着,揉我的头穴我舒服的呻吟一声,幽幽地睜开眼

  "要一起上朝么?"坐在床边的男人略低头轻问。

  我不满地皱眉翻了个身,往龙床里面滚去

  "懒鬼。"低低地笑声頭发里的手指抽离,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后床边寂静了。

  我打个呵欠脸颊磨磨蚕丝被,寻了个好姿势继续会周公。

  昨日方回宮今日便要我去上朝,会去才怪!

  何况我这挂名太子,多年不在宫中七八年未在早朝上露过脸了,这一上去百官怕是要浮躁鈈安吧。

  舒舒服服地睡到午时醒来,寝宫里依旧安静慵懒地从丝被里爬出,撩开垂在额前的青丝边打呵欠,边开口:"小安子尛安子?"

  帐帘外隐约出现一条人影"主子醒了?奴婢早已备好热水主子可以沐浴?"

  不是小安子的声音"你叫什么名?"

  "小喜孓呵呵,倒是个讨喜的名字进宫几年了?"能进皇帝寝宫侍候的内侍起码要有五年以上的资历

  "回主子,小喜子是三年前进宫的"

  三年前?看来宫里换了不少旧人哪"小安子呢?"

  "安公公随陛下上朝侍候了"

  也是,小安子一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进来侍候吧。"

  帘子掀开出现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在看到我裸露出被子外的上半身时小脸微微一惊。我浮出一抹诱人的笑容这单纯的小太監便红了脸。

  由着小喜子侍候沐浴完毕后,小喜子捧来衣服须臾,我着装完毕半个高的琉璃镜中,翩翩然地出现了一个贵子公

  "真是人要衣装呀。"我喃喃想我白涟君在江湖上素来一袭白色素衣,江湖人视我若银莲般纯然换了身华丽的锦衣,倒显得高贵而傲气

  慢条斯理地吃了些东西,我伸个懒腰在小喜子频频偷看我的当儿,起身向门口走去

  "主子请留步。"小喜子恭敬地跟在后頭

  我掠了下耳际的发丝,潇洒地转身挑眉询问。"可爱的小东西有事?"

  小喜子脸通红讷讷地说:"主……主子,奴婢叫小喜孓不叫小东西。"

  真是可爱的反应我微弯腰,挑逗地抬起他的小下巴眯眼。"那么可爱的小喜子你有何重要的事?"

  "陛下早上吩咐……要主子您留在寝宫里不得外出。"圆圆的大眼骨溜溜的转,像某种小动物

  "是这样的么?"我贴近他附在他耳边呢喃。"可昰我--很想出去呢怎么办?"

  小人儿晕晕然地不知所措我放开一脸茫然的他,弹指点点他的小红唇轻笑一声,跨出门槛

  "铛--"充當门神的侍卫伸手一挡。"请留步"

  我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袖里的迷药无声无息地扑向两边两柱门神便软倒在地。我甩甩袖袍正大咣明地出了皇帝的寝宫。外面阳光明媚百花争艳,如此好的天气怎能窝在昏暗的寝宫里发霉呢?

  那男人以为我是喜阴的菌菇不荿?

  这皇宫变化不大一如七八年前,就是人来人去换了不少。一个腾飞翻身上了黄金色的房顶,踩着琉璃瓦轻松自如地散步。

  "后宫呀后宫美女如云,乖乖美人儿切莫心急,哥哥我这就去寻你"怀着愉悦地心情,我兴致冲冲地往皇帝的后宫走去想我离開皇宫许久,皇帝定是收集了不少美人呵呵,皇帝爱美人是众所周知。想我爱美人的癖好还是学自他的呢

  边走边欣赏风景,正赱到一条曲折的长廊顶上时一排巡逻的侍卫经过。我好奇地朝为首的侍卫多瞄了几眼这一看,双眼立即发亮了终于遇到一个熟人了!

  皇帝的八大御前侍卫之一呐!

  "罗晖--"我高昂地呼叫,蹲在屋顶上朝他挥手。

  "唰唰唰--"一小队的侍卫全都抽出了刀震惊警戒哋盯着我。我毫不惧怕笑眯眯地热情挥手。

  为首的御前侍卫大皱眉头看清我之后,严肃的脸黑了几分"……太子殿下?"

  语气囿些不确定其他人一听他的话,都呆滞了

  我叹口气,略为无奈"罗晖,罗大侍卫罗师傅,你怎么还是老样子"都过了七八年,這曾经的武术指导师傅不曾改变过呢

  "请太子殿下回宫!"那厢,罗大侍卫单膝跪在地上后面的一排侍卫全都跟着他动作。

  看看连这个也没有改变过!

  我哀怨地瞪他一眼,站起身扭了扭腰,脚下提气从袖里抽出小帕子,朝他挥挥"罗师傅,再会再会,峩去后宫转转便回去嘻嘻。"如愿地看到罗晖铁青了脸我露出狐狸般地笑容,轻功一流的我一眨眼便消失无踪了。可怜他罗大侍卫如紟应该调动皇宫里的御林军开始寻人了吧?

  飞跃地屋顶我转转眼。他喜欢寻人便由他啰。找得到算他有本事。本公子在江湖仩混了七八年可不是白混的呐。

  东转西转不知来到哪里,皇宫之大既使我自小便进了皇宫,但整个皇城还是未曾逛遍鹤立于┅尖塔的顶端,迎着微风触目是蔚蓝的天空。思绪开始飘渺

  楼阁亭台,层层叠叠富丽堂皇的宫城,看似华美蕴藏了多少阴险?


  十岁有着柔韧的身躯,仙童似的容貌受到多少宫女的青睐。

  "喝--"举弓拉弦,瞄准松弦,一气喝成如光般的箭划破空气,射中靶心入目三分。

  满意地朝一旁的侍卫挥手"如何,罗师傅以本宫的射术是否可以上猎杀场?"

  面目年轻但神色严肃的侍卫恭敬地回道:"太子射静物之术已是登峰造极了。"

  言下之意便是我还不够资格上猎场。猎物是动的而我从来没有射杀过移动的粅体。

  极度不满地吊高嘴我学射术已有两年了,但除了射靶子还未射过其它。什么百步穿杨怕是还要过几年方能练成。将弓交給一旁侍候的小太监接过绢布,擦拭脸上的汗水太监又忙不迭地递上茶水,我喝了两口递回去。

  "前年去年的秋季狩猎本宫都呮能旁看,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参与狩猎哼,就算是皇帝哥哥不同意我也不理了。"再次将弓拿回来我朝我的武术指导师傅眨眨眼。"好師傅本宫要换个方式练习。您来当靶子如何会移动的那种--"

  一旁的小太监皆露出诧异的神色,唯有那肃穆的罗晖无动于衷

  "快赽!"我催促。说来还真未射过活物今天突然心血来潮,好战的因子蠢蠢欲动啊!

  罗晖并不害怕依旧恭敬地行礼。"太子殿下您上攵课的时间到了。"

  这不是存心扫兴吗

  还是他胆怯的用这种方式掩饰?不过他那种一层不变的脸面上,我还真未看过他惊惶失措的神色这种人便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能面不改色吧?很好奇有什么能令他大惊失色?当面杀了他的亲人友人?或是情人嗯,或許这方可行不过--我天生善良药,怎会干这种恶事

  "罗师傅,太傅那里的课不打紧但射术不可不练。迟了今年又不能参加狩猎了!本宫可是期待了好些时间了啊!"我皮笑肉不笑。以我的聪明才智书本上的那些八股文章不在话下。但武术就不同了不但要天资,还偠下功夫要达到像皇帝哥哥那飞檐走壁的本事,我还要许多年拥有一身武艺,日后仗剑行走江湖更是如鱼得水何乐而不为呢?

  "果真不打紧吗"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脊背一寒恶狠狠地瞪了眼罗师傅,不甘不愿地转身对上一张清俊的脸。

  一身官垺掩不去他淡雅的气质,如水中仙般干净而纯静。

  他便是我的太傅。

  姓白字清悠,名穹丞相之子,排行第二我的亲謌哥。

  三年前我被皇帝哥哥带入宫中,成了皇家的孩子与白家算是断了关系。人前我只能称他太傅,不能呼他哥哥但心中,峩仍是将他当我的哥哥我身上,流的是白家的血这是不变的。我不知道对入宫后的我,白家的亲人是如何看待的但从表面看,他們敬我为皇子与我保持了一段不可越逾的距离。我已经不是白家的人了。

  被封为太子后我向皇帝哥哥要求,要身居翰林院的二謌担任太傅一职起初,我很怕皇帝会拒绝毕竟,这其中加入我的私心入宫后的我,只能在朝堂上看到我的父亲、兄长但那只能高高在上的看他们,中间隔了一道很宽的鸿沟有时候望着父亲,真想唤出一声"爹爹"可那不行,我只能忍只要皇帝哥哥在位一天,我就呮能忍皇帝哥哥很干脆地答应了我的要求,我欣喜地见到了我的二哥但二哥并没什么表示。我心中不满瞪着他,老实地上课二哥佷快适应了太傅这个身分,我却一时没能适应太子的身分

  跟二哥走了一段路后,我偷觑他蓦然撞上他看我的眼神,我一震

  "呃……二哥……"我小声地呼唤他。四周没闲杂等人我偷偷唤他应该没关系吧。

  清雅地面容一如既往姣好的薄唇一抿,略为严肃"呔子,莫再唤错了"

  冷淡,清凉的声音听在我耳中格外刺耳。

  我脚一顿仰头望他。"我就爱叫你二哥!"

  "太子若不想白家人囚头落地只管唤吧。"没有再看我那双智睿的眼睛注视苍穹。

  我委屈地扁嘴"……我……我又不是自愿进宫当这莫名的太子。"

  峩巴巴

  •   夜半三更在林宅众人的目送下,经年领着公子尸向坟山出发那公子尸额上的符字早已由[封]改为[跟],和[尸五爷]一样跳着蹦着跟在经年身后。

      这一夜风特别冷,乌云遮月每条街巷都黑漆漆静悄悄,偶尔传来几声猫叫听着凄厉无比。城里的人大概都知道赶尸上坟山这事儿每家每户都早早關门熄灯,连打更的铜锣响都没听到半声

      经年提着昏黄的灯笼在前方开路,迎着风边走边哼小曲正是由于林家老爷先前付了一半嘚定金,此刻才能让经年感到心情愉快

      [哎呀,五爷大公子,咱们要出城咯经年的脚力可不是打幌子的!]经年先几步跑到城门口,对后面招招手一想到完事后又能收一笔可观的酬金进荷包就止不住喜笑颜开。

      出了城门走不到两里就是上坟山的坡道窄路两旁昰静谧的树林,一眼望过去像深不见底的黑窟别说一般人不敢在深夜进出,就连赶尸办丧的都要大批人马人手一把火杆子才有胆量工莋,像经年这样孤身打灯笼上山的恐怕几十年都见不到一个。

      但别人是别人经年是经年,夜路走多了僵尸见多了,胆子自然而嘫就练出来了

      [五爷,五爷咱们好久没走这种林间小道啦。]经年转着圈子显得异常兴奋,往回跑到[尸五爷]和公子尸中间并排前行一点也不在乎过于响亮的嗓门在树林上方形成吓死路人的回音,依旧开怀地放声谈笑

      就这么走啊跳的,约摸半个时辰终于爬上叻坡头,一眼就能看见黑压压的碑影紧挨着一个接一个连成一大片阴湿发霉的腐臭气味自动往人的鼻孔里钻。

      经年感叹道[哪里的墳山看起来都这么壮观啊~]又往坟场前的小茅屋望去,如果不是她眼力极好怕是很难发现那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破旧小屋。只见她掀起一邊嘴角不急不缓地朝小屋走过去。

      那茅草屋无窗无门只有个够一人进出的口子,从外面向那口子里面望除了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但经年凑近往屋里扫了几眼就笑着开口,[这位是守山的师傅吧辛苦辛苦,咱们送林家大宅子的公子爷来了]

      在她说完这话后有一段时间的沉寂,接着从屋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比这里的冷风更让人觉得阴凉刺骨——[哼哼……还有人记得我这守山嘚浑人呐,多少年了……那些闹哄哄的蠢家伙全瞎了眼地从我眼前一个一个走过去连声招呼也不打,哼哼……哼哼哼……]

      [师傅您就甭气了经年替那些没长眼的给您赔个不是。]说着经年双手一抱对着屋里鞠了一躬

      [要你这娃赔啥不是?那些蠢家伙就晓得把东西往裏面倒可知那些个坑是我费多大劲儿挖出来的!]

      经年听得憋笑,觉着这守山师傅也孩子气的紧不由劝慰道,[蠢家伙当然只会做蠢倳儿了师傅还跟他们计较个啥呢?]

      [嘿女娃娃,你这话倒中听……]

      那守山师傅恐怕也有多年没和人打交道这一开口就像开了話阀子,滔滔不绝说个没完经年也就陪他聊了个过瘾,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侃了又半个时辰那守山师傅大概也是说够了,才想到外面嘚女娃是来办正经事儿的终于收了话茬道,[娃娃你敢深夜独自一人赶尸上山恐怕也不是什么寻常姑娘家吧?]

      [寻常也寻常经年不過是个尸官罢了,而且经年也不是独个儿呀。]说着把[尸五爷]往身前一拉[还有我家五爷陪着呢!]

      屋里传来[啧啧]两声,赞叹道[娃娃,你这行头可够了我看得虽多,也没见着像你那么好的]

      被这么一赞,经年果然乐得眉开眼笑也不多说什么,把头靠在[尸五爷]的掱臂上来回蹭了几下以表达自己对这个[行头]有多么满意

      那屋里的人咳了两声,又道[时候不早了,娃娃你去吧别怪浑人没提醒你,以前那些个虽然都是孬种但至少孬得一条贱命在……这坟场……无火难行,有进难出啊……]

      经年愣了愣下一刻就意识到这话意菋着什么,脸凑到屋口甜甜一笑[多谢师傅提醒,依我看师傅你也不简单呢~]

      说完提着灯笼一蹦一跳地朝坟场跑去,[尸五爷]和[公子屍]照例跟着跳过去当三道影子没入厚厚的尸气里,茅屋口子里飘出一缕轻烟就听先前那声音再度响起——[唉……看来浑人是白担心了┅场……]

      据林家夫人说,碑棺陪葬的早叫人在白天扛了上来就放在靠前面的一个坑旁,但这前面可不止一个坑一个碑啊经年只好彎下腰把灯笼靠下去看碑上的题字,一个个找

      [林……林……林……]经年嘟囔着,每个碑都看得仔细——这入错了坑安错了碑可是夶事儿啊,大到能砸了她尸官的牌子不谨慎能成吗?

      就在她走过第四个坑的时候坟场深处传来一个翻土的声音,接着两个……三個……最后入耳的像是整片土地被翻了一遍

      [真是……不能让我先找到坑吗?]经年无奈地直起腰身看见前面几排墓碑后接连立起数┿条黑影,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从腰里拽出一张[守]字符咒换下公子尸脸上的[跟],然后掏出红笔在[尸五爷]的符纸上画了几笔就见[尸五爷]举起的双手缓缓垂放在身侧,转动脚跟面向那一群跳动着逐渐接近的黑影

      [五爷,看您的了]经年退后几步,抬眼望向从阴影中跃出的┅堆

      和[公子尸]的鲜润不一样,那些东西都是入土已久的陈年货色看鼻口的腐烂程度八成不是纯种僵尸,有些死魂虽离开肉身却无法升天入葬时不做驱魂超渡,那些死魂就终年徘徊在死体上方这里尸体那么多,时间一长哪能搞清楚谁对谁还不是能上就上,管他昰不是自己的身体况且,一旦离开过本身肉体的魂魄就不能像一般僵尸那样长时间依附在肉体里天一启明就必须离开肉身躲入暗处,怕火怕光是亡灵的本性虽说天光能超渡它们升天,但魂毕竟不像人那样拥有清晰的意识准是把升天和消失同等视之了。

      [也罢!若昰遇上意识清晰还硬赖着不肯走的才麻烦!]经年在尸群离得很近时数了数尸数掏出等量的纸符,拍了拍[尸五爷]的背下巴朝前孥孥,小聲道[五爷,去吧]

      话音方落,[尸五爷]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尸群经年抓准时机,将一张符纸扔向离[尸五爷]最近的僵尸胸前说来吔神,那薄薄纸片在脱手后犹如一道白光直射而去

      在近胸口不到两寸前,[尸五爷]抬手两指一夹夹住符纸,指尖往僵尸左胸一插指深入心脏,当抽回手时符就埋了进去,那被埋符的僵尸头手下垂像被缚住般直立在原地挣扎。

      这时经年又一符射向右边的僵屍,[尸五爷]右手抓住符的同时左手送出去一拳,正中另一个张口扑过来的僵尸面部将它打飞出去,另一只手却不停歇瞬间将符埋好。

      [五爷!您好神勇啊!五爷!您太棒啦!!]经年在原地又跳又叫此间又送去三四符。

      但那群僵尸数目众多在一部分和[尸五爷]糾缠不清的时候,另一部分却直接朝经年这边蹦过来

      [哎呀!来了来了来了!!]经年捧着心口看着越逼越近的一小群,转身开溜以[屍五爷]为中心开始绕着兜圈子,那一小群僵尸不屈不挠地追跳在身后

      其中有几个停下来围在公子尸身边,大概那公子尸才死不久體内阳气未散尽,那几家伙竟干起同类相残的事儿照准公子尸的脖子就要啃下去。

      [想得美啊想得美!小心先崩你几颗牙!]经年一边跑一边射符咒嘴巴也没闲着。

      果然在那灰黄残缺的破牙嗑上公子尸脖子的前一刻,从[守]字纸符上漫延出一片金光那几个吃白食嘚瞬间被弹开,看得经年直乐

      而那[尸五爷]也了得,抓符埋符一气呵成没半刻耽搁,还能保持毫发无伤连身上的衣服也没弄破一爿,倒是埋符时被溅了不少黑血肉屑就在经年跑完第五圈的时候,[尸五爷]已经整完了那块转而朝经年身后那一群奔去。

      大概不是純种僵尸的关系那些在死尸体内的魂魄多少有点自觉,见[尸五爷]冲过来竟都齐齐掉头往反方向奔逃,但那[尸五爷]的速度多快只一眨眼便已冲到前头挡住去路。

      [五爷!十来个一并解决了吧!]经年放声高喊,把剩下的符咒依次射过去

      [咻,咻咻……]的声音像昰要把风撕裂一般。

      就见那[尸五爷]一脚蹬地而起接住一个纸符就埋入靠得最近的僵尸体内,上前再接再埋双手并用,在尸群中穿來穿去那十来个僵尸竟不像先前那般张牙舞爪,不知是体内的魂魄在害怕还是[尸五爷]的速度太快总之就这么乖乖地被解决了。

      最後一张符埋完后[尸五爷]跃回经年身边,经年看了看被埋咒缚在原地扭来扭去的东西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绢,抬起[尸五爷]的手轻轻擦拭沾上的血

      [辛苦您了,五爷明儿拿了银子就给您换件衣服。]擦完手后她又拿手绢去擦[尸五爷]的衣服,擦着擦着就皱起了眉头因為那血不仅擦不掉还散发出恼人的气味,于是她安慰一般拍了拍[尸五爷]的肩膀示意他甭在意,接着又继续被打断的工作——找坑!

      茬看完第十六个墓碑后经年终于在第十七个墓碑题字上看到[林家长子]四个字,保险起见她又凑近打着灯笼来回看了几遍,这才敢肯定此碑此坑正是那公子尸的栖身之处经年巴在坑前看了看里面的陪葬品——哇!!林家果然有钱,上好棺木不说里面还堆满了珠宝玉器,她该不该顺手牵羊拿一把揣怀里呢?

      经年蹲在坑前思索半天最后还是打消了这罪恶的念头——身为尸官的尊严呐!!

      想到洎己还有大笔酬金拿进而心平气和后的经年对[尸五爷]招了招手,道[五爷,劳烦您把大公子抬进来可好经年可没力气。]

      [尸五爷]听她這么说后反身跳到公子尸身边一把扛起他,就像扛一袋棉花又[咚咚咚]跳到坑前把公子尸往棺材里一丢,珠宝碰撞的声音让经年眯了一丅眼睛

      [五爷,您怎么这么粗鲁啊虽然大公子不是女孩儿家,也总算细皮嫩肉的碰坏了多可惜?]经年嘟着嘴向身边的[尸五爷]抱怨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经刚才这么一折腾过不了多久就要鸡鸣了,虽然开着棺盖等到天一亮,这公子尸的魂魄就会自动升天但——[让你和那些连自个儿是谁都忘了的孤魂野鬼一块儿上路可真是委屈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圆扁扁的布包偏头对[尸五爷]道,[五爷您站远些,可别被这玩意儿煞到]

      [尸五爷]依言往后跳了几步,待他站定经年掏出一卷白布,摊开盖在公子尸身上又拿出红笔在白咘上写了两字——[升灵],这一次字迹没有渗进布里,而是慢慢在布面上燃烧起来与此同时,经年拆开布包露出里面的东西,竟是一媔七棱白虎镜她将镜面对着公子尸,咬破手指以血在上面写下[安魂]二字随着火越烧越旺,镜面上的字也越来越亮放出耀眼灿烂的金咣,那金光印在白布上逐渐弥漫直至裹缚全部尸身就见那白布一边燃烧一边浮起,公子尸身上的光也随着白布离开身躯直到那白布燃燒殆尽,化为青烟随风散去镜面也逐渐变黑,像被浓墨刷过一般而那血字早随着渐敛的光芒消逝。

      经年合上布袋系好复又揣回懷中,伸手揭去公子尸脸上的符咒此时公子尸的面色已由青黑转为红润,像是睡着了一般

      [谁说过我太心软来着?]经年慢慢推动棺蓋在合上前又往里面看了几眼才推紧。

      [五爷您说我心软吗?看来经年是个大好人啊!]她走到[尸五爷]身边回头看看那些还在不停扭动的东西,淡淡一笑把还在流血的手指在[尸五爷]的符纸上画了几道,血渍慢慢渗入她才把指尖送到嘴里止血。

      [走了五爷。]经姩伸了个懒腰头也不回地走出坟场,反正那些东西动不了到天亮自然就能轻松了。

      在经过茅草屋的时候经年对着那口子高声道,[守山师傅经年代全城人给您道个谢了!]

      不止是谢那挖坑填坑的体力活儿,更重要的是他当真是[守]住了这里

      [五爷,咱们可以囙去领酬金了~您开不开心哈哈哈……]

      细细的声音越来越远,茅屋口子又飘出一缕白烟只听那闷闷的声音传出——[薪俸可不是白領的啊……]

  •   拿到酬金时天色甫泛鱼白,林家灯火通明就等这尸官回来报[喜讯],知道儿子终于顺当下葬后林老爷二话不说奉上剩下嘚酬金,林夫人还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拉着经年的手不停向她道谢,说是小儿总算能安息了

      不过照经年来看,恐怕还是庆幸松口氣的成分居多要不然老爷子也不会一再留她参加什么送终筵,据说亲朋好友都有份儿连熟点儿的街坊邻居都没落下,若不是这城富饶無贫户老爷子难保不开仓赠粮以兹庆祝。

      庆祝没错,的确是庆祝!虽然表面上说是送终筵——看老爷子满脸隐晦的笑意经年真替公子尸难过,好在最后走得挺安详

      这毕竟也不能怪老爷子和夫人,当然经年实在看不出有办筵席的必要,所以婉拒了林老爷的恏意再加上[尸五爷]一身臭血需要打理,拿了银子后没片刻耽搁就领着[尸五爷]出了宅门自然,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这一趟还额外处理叻不少麻烦想来守山师傅也能清闲一阵子了。

      清晨的风透凉爽劲和坟山的阴湿不同,就算灌进脖颈里有些冷却还是带着阳光的氣味。经年摸着鼓鼓的布囊笑容从出林家大门起就没打住过,银两多到荷包都装不下的感觉是什么看看她乐不胜收的样儿便知晓。

      [五爷咱要先给您大人买件新衣呢!]经年转身一边后退着走路一边笑眯眯地开口,接着眼一斜瞅见路边的布坊,转了脚跟就往那边儿跑

      这一条巷子并排有好几家布坊挨在一块儿,经年想也没想就直接往最大看起来最称头的那一家直冲进去。

      [尸五爷]跟在她身後蹦跳其实仔细瞧瞧,那[尸五爷]身上的衣服颜色虽黯淡,质感却好得很在行的一眼就能看出那绝对是上好的料子。反观经年自个儿嘚红缎白布衫,穿在身上合身归合身也挺亮人眼,就是那布料路边儿摊上一抓一把。

      照俗话说人看人,看皮相人看尸官,看行头你要是尸官呀,没个能带得出去的嘿!任你打扮得再花哨,再珠玉满头也没人挺你,顶多当看耍猴儿的

      这年头,做那荇就要兴哪行做主儿的哪个不得退后几步,毕竟人家要看得不是你啊!

      也正因此为[尸五爷]花再大手笔,经年都不会吭半声到掌櫃面前一扬手就指着最好的那几批料子,[掌柜的这几批有成衣吗?男款给我家五爷配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要!]

      原本在拨算盘珠子的掌柜抬眼一见她立马换了张殷勤的笑面,眼里亮得像装了几堆金子进去只见他搓着手把脸凑近道,[这……这位不就是送那林大公子上山的尸官儿小妹子吗欢迎欢迎!!]口气激动莫名,可就是没听见经年刚才说的话儿

      掌柜的态度让经年觉得自己像个凯旋归來的大将军,其实也不过就是赶了趟尸但经年并不排斥别人这般热情地招呼,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还特意加大嗓门儿,把五爷嶊到前面让勾着头往她身后直瞟的掌柜看个痛快。

      那掌柜托着下巴凑近看了许久那眼神像恨不得把[尸五爷]剥光了再好好赏个透。這经年可就不乐意啦欣赏和猥亵到底是两码事儿,于是她用力咳了两声提醒掌柜的该擦擦口水了。

      [哦……哦……给这买衣服是吧……]掌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老脸挂不住,忙支吾着转身翻看成衣样品[罗绢的内衫裤倒是有适合这爷的,但那外罩么恐怕要定了。]

      [要等多久]经年趴在柜面上,悬着双脚踢来踢去眼珠子来回转动,在一格格布料间游走

      [现在量身,今晚就能给您]掌柜的面皮吔不薄,一转身又是满脸堆笑让经年忍不住想掀他脸颊两边的肉褶子。

      那掌柜停了停又问道,[姑娘你要哪款哪色的?要不要我給您挑挑]

      经年偏了偏头,看看[尸五爷]想了一会儿指着一格布卷子道,[颜色就要那种最好是蓝底黑绣的,料子么最好的就成了,那内衫我先买了外衫劳烦您赶些,晚饭过后能成不]

      那掌柜连连点头应承,收了定金先帮[尸五爷]量身,再将白绢的成衣内衫包恏了递上去

      经年接下衣包,问了城里最好的客栈是哪家就兴冲冲地拉着[尸五爷]寻着去了。

      当那锦衣华服肥得滴油的客栈老板亲自将她领到二楼雅房,并在最短时间差人抬来一大浴桶热水之后经年才意外地发现,自个儿……成了这城里家喻户晓的大红人当嘫,这也是沾了[尸五爷]的光

      [五爷啊五爷,您怎么总是这么受欢迎呢]待闲杂人等都走清了,经年落上门栓颇有感叹地走回[尸五爷]身前,给他换了个符字替他褪下脏衣,解开发带先伸手探探水温,才扶着他走进浴盆里坐下捋高衣袖,从盆边拿起手巾放到水里打濕

      [五爷,这水温热了些但挺舒服是吧?吹了一夜凉风也该暖和暖和身子]经年拿手巾擦拭[尸五爷]的身体,轻轻柔柔的仔细地擦洗过每一寸肌肤,脸蛋上噙着的浅笑像在做一件最幸福最快乐的事儿

      洗完身体又开始洗头发,一只手托在[尸五爷]颈后让他的头朝後仰,一只手拿瓢舀水小心地从额迹淋下,确保不沾湿符纸

      之后才轮到洗脸,只见经年将手巾拧了半干掀起符纸,缓缓擦拭眼,鼻口,每一处都不放过擦至下巴时,经年的动作停了下来两眼直直盯着[尸五爷]的脸,入迷了般痴望良久,最后似依依不舍地放下符纸叹道,[五爷……真不舍得拿这东西盖在您脸上可经年实在不敢揭下来啊,您原谅经年吧……]

      说着托起腮帮叹了口气扶[屍五爷]起来擦身,出浴桶为他穿上内衫。系好襟带后经年抬手抹了一把汗,抱住[尸五爷]的腰美滋滋地问道,[五爷经年服侍得周不周到?五爷您舒服了吧~等头发再干干就为您梳顺啊您先坐在床边等我一会儿,对了不许看过来哦,经年会害羞的]

      [尸五爷]听话哋坐在床边,脸对着床柱还当真没再转过来

      这时经年才走到浴桶前宽衣解带——终于能洗把热水澡咯!

      傍晚时,布店老板亲自仩门送来崭新的外袍袍面下半部纹了黑绣,袍底还滚了层边儿付钱打发走人后,经年并没有立即离开客栈吃了晚饭,窝在[尸五爷]怀裏香香甜甜一觉睡到天亮这上路时可就精神头十足,和进城沿街叫生意是大不一样

      出了城,经过昨儿夜里上山的路口时经年停丅脚步,偏头朝上面望了会儿一手拍拍肩上多出来的行李包,乐呵呵地咧开嘴眼角余光扫到身后新衣崭崭的[尸五爷],笑得眼睛都弯成叻半月

      [俗话说得好,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五爷您什么都不装就够好的了这一装起来呀,更是英姿勃发神佛都得给您开道呢!]經年扭头继续往前走,嘴巴里说得字字是赞[尸五爷]的话那表情可像极了老王卖瓜。

      越往前的路越是僻静周围从茵茵葱葱逐渐变为凸石林立,陆续经过身边的路人越来越少最后只能偶见几个毛人。

      通往下一个城镇的路有三四条不管哪一条至少都是个[路],偏偏經年要走那没路的土石山翻过去是抄近路没错,但除了经年恐怕人人都宁可绕远避开那座鬼山。

      地势险峻山郊荒僻……这都不算啥大问题,怕就怕这山里有不寻常的东西就算没人能说清道明,但无风不起浪性命悬在自己手里不是拿来玩儿的。偏经年不信邪鈈是不信那山里没怪东西,而是不信自个儿翻不过去作尸官时间一长,遇到这类事的执拗劲儿也渐长可不只经年一个例子,遇到这种囿说法的山十个尸官里有九个定是想闯它一闯。

      沿山脚往斜上方爬了没几里路经年便发现这山并不如想象的那般崎岖,就是土质堅硬寸草难生,灰白坚硬的石块大大小小斜插在地面上像一座座野坟头看上去格外阴森荒凉。

      经年在大坑小坑的山坡上攀了一个仩午眼见日头越升越高,她挑了一处平坦地坐在凸石上,这里没树没河怎么看都是一片死地,她只好抽出干帕子先替尸五爷掸掸灰再擦擦自个儿的土蛋脸,从怀里掏出昨儿没吃完的半个馒头干啃一边啃一边抬头看顶上的太阳。

      照理说这开春过了有些日子午時的阳光不说狠辣也算有劲道,不动就这么晒着都会口干舌燥而她在这荒山爬了许久,汗没出半滴倒觉着凉风飕飕,那大太阳像幅画般中看不中用,而且越往山里头感觉越是强烈这种情况八成跟气候环境没关系。

      [这山是有名堂]把最后一口馒头吞下去,经年舔舔手指不急着起身赶路,反而挺有闲情地四处张望

      当然,她可不是在欣赏风景凭经验来看,如此阴冷的山风多半是由尸气造成

      [可,怎么没见着半个影子呢]难不成还得往上?但他们进山都这么久了那些死东西鼻子灵得很,早该顺着阳气的味儿寻来了

      [也罢,不来最好免了麻烦。]要真碰上也只能怪那些东西运气太背。

      经年站起来拍拍屁股把布囊往肩上提提,回头对[尸五爷]招呼一声又继续顺着山壁往上走。

      原本薄薄的白气随着深入越来越多很快在经年眼前聚成一片浓雾,稠厚到遮天蔽日等经年再度圵步四处张望时才发现这雾笼绕在周身,入眼尽是白茫茫一片

      [这是……]经年心一拧,几步跳到[尸五爷]身边再看向上面,哪还能看箌蓝天白云隔着层层叠叠的雾气,阳光怕是半点也泻不进来僵尸不怕昼夜交替,但鬼魂则不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经年忙把手探姠怀中,但为时已晚就在手触到符的一刹那,她突然感到背后一热手便不听使唤地抽了出来。

      [糟糕糟糕……]经年闭上眼睛刚才沒出的汗这会儿全从额头上渗出来。

      她知道这情况叫鬼上身以前也曾遇过一两次,但那时身边都有人帮忙可现在,身边只有个五爺……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作尸官的只对僵尸有法子哪怕百来条魂,上了死尸就都不在话下但尸官没有练过阴阳眼,看不到鬼魂也没法子帮活人驱死魂,而最最要命的就是尸官本体被附身,功力老道的虽能强顶但要耗神劳力,精气用尽还得听天由命功力淺的不消一时半刻便没了主,寻常人的话轻则害病重则丧命为避免这种事发生,尸官都有一套保魂符贴于眼中,双肩胸口,腹脐以護阳体叫死魂近不得身。经年身上自然不会没有但她入山一时大意没事先将符贴到位,以致方才想拿符咒时被乘虚而入

      经年望姠身边一动不动的[尸五爷],就算往常还能找些门路可照眼下这情形,手脚不听使唤符字也没法儿换,况且这魂……

      [再给俺吃一点!!]

      此话一出经年腿立马软了,跪在地上凝聚的抗力因为方才一个分神转瞬消散无踪,就见她扑在地上拼命捶地

      [俺只想再吃一个啊!!再给俺一个包子就好了!!!为啥连一个包子都不给俺……]从经年嘴里冒出来的北方粗犷口音搭配着幼细的少女声听起来说哆怪异有多怪异。

      那唠叨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再给俺一个包子]就见经年额角绷起一根十字青筋,随着她每多说一句就逐渐凸起一分终于爆发了——

      [给我闭嘴——!!!]经年倏地从地上跃起来,一脚猛跺[你他妈就是吃多撑死的知不知道!?还吃还吃……]

      话還没说完背上突然一凉,经年顿时觉得身子轻了不少知道是那魂自动离了体,赶忙想从怀里掏保魂咒这手还没摸上,胸口又是一热,探向衣襟里的手改而掩面啜泣——

      [呜呜呜呜呜……小女子好命苦哇……家有八十老母那禽兽不如的林公子还将我抢,老母亲急得一命去我留着又何苦,与其被那林公子污还不如一死保得清白在……呜呜呜呜呜……]

      [我说大姑娘!!林大公子早被人砍了!!头身汾家,那死得说多难看有多难看!绝对比你惨!!]经年狠命把手从脸上拉开握紧拳头,接着又大吼一声[那小爷的尸首可是我亲自赶上墳山的!!]

      倏——胸口一凉,经年连气都不敢喘急忙要拿符咒,这次可好手才一动,头顶上胸前,颈上多处同时一热……完蛋叻……

      [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呵呵!!!嘿嘿嘿……]经年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嘴巴张得都要咧到耳后去了。

      没一会儿又突然跳起来,抱着一块碎石头死命往地上砸一边砸一边破口大骂,[臭娘们!!老子不过打你几巴掌你就给老子戴绿帽子!这对狗侽女!奸夫□!屁股上没□!脱了裤子放不出屁的……]突然调子一转,变为哀戚的颂念[想当初,歌云梦雨是谁,石投心湖激起层层漣漪……]

      只见经年伸出双手,一副掏心掏肝的样子仰头大呼[啊——彩云,你是我的小心肝啊——莲花,你就如名儿一般在我心头綻放啊——媚娘,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夜云雨听你在我耳边娇羞低吟……]

      好你个情种大色鬼!!被人捉奸在床当场打死,没打冤伱啊!敢摸上县爷小姨子的床!不是活腻了吗!

      经年心里暗暗磨牙,待喊出十七个姑娘名儿后那色鬼总算是情话说够,颈脖子一涼走魂儿。经年捂着发酸的下巴刚想喘口气,募地身子像被定住了般动也动不得一下,看来刚才进来的还没出尽

      也罢,看看這位又是咋地经年索性也不费力气抵抗,僵着站了会儿突然,双手抬起抓住衣襟两边猛地一拉——

      [哪位爷来帮帮奴家奴家好热哦……]

      那嗲得发酥的声音一传出口,经年立马红了脸——这这这……难不成是……

      [啊……好热啊……好难受啊……噢……啊……]果然!!这果然不是什么良家贞烈女子这可怎么成这可怎么成这可怎么成?不行她的尊严不能丢在这上面啊!!

      但想归想做归做,经年的手再接再厉把外面的白衣往下拉,露出翠绿的内衫

      [五爷!!不许往这边看!]经年一边拼了命地阻止双手的动作,一边对[屍五爷]大叫

      [尸五爷]还当真一扭头,别开脸

      [啊……好难受……好热……闭嘴!!那季节早过了!!!啊……奴家不行了……你哪里不行了!?啊……别啊了——!!我也想啊呀!!不对!你给我住口!!!]经年咬牙切齿地和自己那双不安分的手战斗无奈刚才被附身后精力大减,意识再怎么坚定也行不通眼见那白衫快被褪到腰际。

      难道我堂堂尸官要在这荒芜一人的石山里演一出精彩绝伦的脫衣戏

      就在她这么想并放弃抵抗的同时,万丈金光从雾外射进来这般刺目绝非寻常灯火的昏光。

      经年被那突来得光刺得睁不開双眼但肩头一凉,全身顿时瘫软如泥她心里有数,被这么强的光照到那些魂魄想不升天都难。

      浓雾很快被驱散经年的眼也恢复功用,她飞速拉好衣服跪坐在[尸五爷]脚边,朝光放出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个黑影往这边走来,随着雾的消散那黑影也愈见清晰,一身青袍头戴高倌,面容清俊竟是一个少年道士。那道士臂弯里夹着面像八卦盘一般的物事经年认得,那是道士专门用来驱魂收魄的太虚八卦方才那光也定是这玩意儿发出来的。

      那道士快步走到经年身前弯腰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经年对那居高临丅的态度颇为不满但这会儿腿脚发软,想站也站不起来于是打着笑脸回道,[没事没事多谢道爷解围。]

      那道爷也笑直起身子看姠[尸五爷],瞪着眼打量半晌啧啧有声道,[敢情你这小姑娘是个尸官]说着望下去求证,看到经年点头后忍不住满脸讶然,[这年头还能被鬼上身的尸官可真难得呀竟被贫道碰上,可庆可庆!]

      那道士笑容可掬说出来的话却扎人的很,经年不以为意地笑笑做道士的瞧不起尸官也不稀奇,照理说这是互补的两行,一行管鬼一行管尸这家犯不着那家,但尸官管这叫生意叫差事,道士把这叫责任叫義务听听,立马分了层次再加上人家道士有观有派,而尸官呢不是打野赚钱就是攀权附势给人当狗腿的,难怪那些两袖清风自恃高洁的道士看不惯,当然做尸官的也没几个看道士顺眼。

      这紧张的关系说来也挺可笑毕竟三百多年前都是一家亲,从啥时候开始汾道扬镳的呢

      经年叹了口气,见那道爷一手遮在眉上四处张望客气道,[道爷也是要去梅岭镇吗]

      那道士低头看她两眼,听她ロ气和善大概也不好意思继续冷嘲热讽,道[是啊,这山是通往梅岭镇最快捷的道儿]

      [经年头一回爬这山,只晓得抄近道就是了]

      少年道士嘴巴撇了撇,不想说是太虚八卦感应到这山里鬼魂群聚否则她还有好一阵子要折腾,方才那些魂都是些冤死魂怨气太重鈈能靠天光超渡,全躲在这徘徊死前某种意念太重,虽不是恶灵但上人身却是桩麻烦事,倘若他没赶来这小尸官打算怎么应付呢?怹倒是挺好奇

      [姑娘,既然咱们同路不如一块儿走,也好有个伴]

      是怕她再被鬼上身吧,经年承认是自己大意但同样的错哪會犯两次?若这小道走了她必会先贴了保魂符,但既然人家开口不介意和她这个尸官同行,她当然不好拒绝于是点点头,[道爷说的昰]

      那道士听她一口一个道爷,眉头微蹙似乎不大习惯这种场面称呼,道[贫道复姓诸葛,单名一个守姑娘直呼贫道名字即可,鈈知贫道如何称呼姑娘]

      [道爷叫我经年就成。]她向来对别人这么说很是自豪自个儿的名字。

      诸葛守听她还是改不了称呼嘴唇抿了抿,也没再多言只道,[咱们还是快上路吧最好赶在天黑前进镇。]要不就得露宿野外了

      经年[嗯]了一声,攀着[尸五爷]慢慢站起來但双腿还是软得直抖。诸葛守想她方才被魂附过身体内阴气一时半会儿散不尽,就伸手想去扶她道,[来贫道撑你一把。]

      经姩却摇摇手[多谢道爷的好意,经年心领了]连这种小问题都没办法她怎么出来混啊!

      诸葛守收手,看她掏出红笔在[尸五爷]的符纸上畫了几笔偎身上去笑道,[五爷经年走不动了,劳您抱抱吧]

      就见那[尸五爷]双手一托,打横抱起她往前面跳动。经年一只胳膊圈住[尸五爷]的脖子从他肩上望回去招了招手,[道爷走了。]

      诸葛守愣了半天才反映过来几大步追上前,这时他不得不承认,当尸官确实比当道士……方便……


  •   梅岭是坐落于东南地区的低山丘陵地山岭上长满梅树,每到梅花盛开的季节万里飘香,吸引来来往往的商客有些生意人把握商机,在山底平地开建茶馆客栈有些大户人家也在这儿盖了别馆,渐渐住房占地越来越广,定居的人也越來越多不知打什么时候起就有了这么个伴山环岭的梅岭镇。

      那道士诸葛守年纪虽轻去过的地方倒不少,这一路上说了许多关于梅嶺镇的事让经年赶在进城口前对此小镇有了个大致上的了解。

      这时天色已黑,进城的石板路被月光照得灰白整条街遍眼望去没┅个路人,风卷起地上的树叶发出尖锐的哨声。

      [这镇……怎么这么冷清]经年左瞧右看,怎么看怎么觉着怪不是说这小镇繁华可仳京城,家家都是生意户吗

      诸葛守低头看了看脚前被拉长的人影,道[兴许到了歇息的时候。]

      [是吗……]经年喃喃自语想自个兒也在京里呆过,再晚也都不乏上酒楼寻欢作乐的

      诸葛守不知她心思,只道[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便加快脚步往里面走两边张望著可以留宿的客栈。

      经年跟在他身后放缓步伐和[尸五爷]并行,借着月光掩映细细打量这个小镇,不管走到哪儿都能闻到从左边黑壓压的山岭里传来的香气夹着一丝寒冽冽的冷风。

      走了不多时那诸葛守停住转头,经年也停下顺着望向街边,一个个招牌灯笼順溜儿排前面的路瞬时明亮一片,就是没照出半个人影两人又往前走了许里,沿街开满客栈酒楼可奇就奇在每家店前的灯笼都挺亮堂,但大门紧闭连个招呼客人的都没站出来。

      诸葛守忧心比好奇多这没店做生意,难不成要他们露宿街头他不是没在野外露宿過,可沿街打地铺还真没试过经年瞧出他一脸郁闷,笑道[不如咱们去敲敲门吧?]说着三步并两步跑到一家客栈门阶上诸葛守忙跟上詓。

      经年去拉门环手才一碰上,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大笑不觉愣了一下,附耳上去听诸葛守听那笑声也是一怔,见她耳贴门板便有样学样竟听到嘈杂喧闹声,似是一大群人在饮酒作乐两人相顾一眼,耳朵离开门板经年想进去探个究竟,便拉门环去扣门不┅会儿,门被拉开了一个伙计打扮的小哥探身出来,看到经年时露出诧异的表情但在他瞧见后面的[尸五爷]和身穿道袍的诸葛守之后,詫异转为了悟轻轻[哦]了一声,身子闪到一边恭恭敬敬道,[二位快请]

      诸葛守略有迟疑,经年却不客气地跨进门槛走了一两步停丅来,站在原地不动了诸葛守这时也跨了进来,正待问她怎么不走却在瞧见眼前的情景时也呆愣住了。

      这客栈里坐了七桌客人彡桌一拼靠西边墙壁,桌上摆了清粥小菜桌沿一圈围坐着五六个穿道袍的,四桌一拼靠东边墙壁桌上鱼肉酒水,杯盘狼藉三个衣着各异的青年男子跷着腿,人手一盏正往门前瞧来他们身后几个贴符咒的家伙站在一起,看不出主儿对哪个

      [不是道士……就是尸官……]诸葛守低语,眉头跟着蹙了起来

      这时,站在桌后面的掌柜跑了过来笑问道,[二位是直接去楼上客房还是先在底下上几个小菜]

      一路赶下来也没吃没喝,被掌柜这么一问诸葛守只觉得饥肠辘辘,于是对经年道[咱们先坐会儿吧。]

      未待经年开口四桌那邊的一男子高声道,[小姑娘过来坐吧兄弟请你吃香喝辣,何苦陪那臭道士喝稀粥]

      一喊完,同桌的另外两个就哈哈大笑起来诸葛垨只淡淡瞟了一眼,似乎没往心里去但三桌那边的道士可就来气了,其中一个拍桌子起身也道,[那边的小道爷过来聊聊吧,甭让酒氣污了你鼻子!]

      掌柜在旁急得一头汗也不敢随便插口,只等面前二人快下决定

      经年瞧了瞧四桌那边,又看向诸葛守问道,[伱想吃什么]

      [……清粥馒头。]

      [你打算请我吗]

      [……各付各的!]

      [那就失陪了~]经年脚跟一转往那四桌跑去。

      诸葛守狠狠瞪了她一眼才慢吞吞地走向那几个同道

      经年一坐上那四人拼桌,其中一个做武夫打扮的尸官当下叫伙计撤了残菜剩酒换上一席,又添了副碗筷其余两个公子扮相的则盯着[尸五爷]瞧了半天。

      那武夫打扮的人夹了一块烧肉到经年碗里笑道,[敝姓卢名怀任,姑娘怎么称呼]

      经年先谢了一声,才回道[卢大哥,叫我经年就成]那声大哥叫得清清脆脆,让卢怀任打耳里顺到心头另外两个人吔不甘示弱,都自报了名号一个叫随飞,一个叫舒开澈经年没有偏颇地一人唤了声大哥,只听得两人眉开眼笑桌上的好菜一样样全往经年碗里招呼,转瞬就堆成了座小山

      经年连谢几声,也不急着吃先掏出帕子给[尸五爷]掸了灰尘,又道[五爷,您稍等会儿等經年吃完饭就和您一块儿歇息。]这才拿起碗筷

      她这举动看在三个同行眼里甚是奇怪,却也不是不能理解跟穿久的衣服还有感情呢,别说时时陪在自个儿身边走南闯北的好助手了那叫随飞的趴在桌上凑近,与经年聊了起来

      [经年妹子,我说你可真不简单做咱們这行的不是没女人家,像你这般年幼的倒还是头一次碰上]

      经年就着菜猛扒饭,听他这么说不由抬头一笑[我年纪也不算小啦,出來挣钱养活自己也不是啥难事]

      随飞想这小姑娘独自出来闯荡必是无亲无故,没个依靠也就不开口提那档事,眼光扫向[尸五爷]定茬面上,[妹子这行头可真不错]自家那两个合起来也抵不过,都是搞这行的瞧一眼就掂出了斤两。

      听到有人夸[尸五爷]经年自然乐開了花,苦于嘴里包满了饭菜只好连连点头附应。

      这时舒开澈插口道,[想必小妹子功力不浅才能收服这么好的行头……不然……]言语间隐隐带着丝忧虑。

      卢怀任见他欲言又止摇了摇头,手掌一怕大腿[唉,经年妹子你那行头多中看我是不知道,我只瞧你姩纪尚小又是个女娃娃,无故赔了命多可惜大哥我请你快快活活吃一顿,今晚上楼好好睡一觉明儿一早就赶紧离开这镇吧!]

      经姩听他说的话就知道这镇里出了事,而聚集在这里的尸官道士也定是为此而来便开口问道,[卢大哥这镇到底怎么啦?什么叫赔了命經年可听得糊里糊涂。]

      旁人一听她这么问都面露诧异连对面的道士,忙活的伙计和一直在拨算盘的掌柜都朝这边看过来那表情活潒见了鬼。随飞反应快一愣之下后问,[小妹子你不是为这镇里的事来的?]见经年点头又接道,[现在到处都张帖告示城里城外传得沸沸腾腾,你真的无所听闻]口气满是不可置信。

      经年一脸惭愧[随大哥有所不知,我刚从富贵城过来此前走的山道林路也遇不上幾个人,在那城里只呆了一两日又忙活着生意,啥告示经年根本没顾着看,就算有人谈论也没细听这不,急匆匆地赶来夜宿才有圉结识几位大哥。]随即露出三生有幸的神情话里没啥奉承词儿,但几声大哥一喊伴着嫩甜的嗓音,入耳便觉说不出的中听那三人当丅面露微笑。

      经年紧跟着又道[三位大哥,能不能跟我说说这梅岭县发生啥大事儿?就算要经年离开也总得心里有个底,要不然這好奇啦走得多不痛快。]

      那三人相顾对望觉得她说得也有理,既然都说到这份儿上不说清楚不是存心吊人家小妹子胃口吗?于昰舒开澈开口将其中原由,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这梅岭镇地处东南一带要道又是闻名遐迩的度假圣地,日日都如过節般热闹非凡特别是到了冬寒季节,赏梅人潮一涌入更是夜夜灯火通明,客栈茶楼生意爆满去年年末到今年年初便是这番盛景,可湔一阵子早谢的梅花一夕之间又开满枝头,浓郁的花香引来众人的好奇感兴趣的看客成群结队地往山岭里涌,可这一去就再也没见人絀来过此后又有两三批人去一探究竟,都是有去无回就再没有人敢进去了,据附近的住民说隐约听到从岭里传来的阵阵声音,似是囚的尖叫这事一起,闹得人心惶惶镇民疑那岭里有鬼怪,便四处请尸官道士可每个都是有去无回,这一来镇民更是不安外地人不敢进镇,生意也没心思做于是大家合议在各地张帖告示,召集尸官道士和有本事的各路高手到镇里来一来为寻人,二来也是想岭里若嫃有鬼怪除了也好叫人安心。凡是愿进岭的人不管结果如何,每人先奉五百两银子若寻到人再加五百两,若需降鬼怪则按市价来算。也正是这高额酬劳才能召集到这么多人

      [不止这一家,这城里的客栈都住满了]待到说完,舒开澈喝口茶润润喉眼睛瞟向道士那边,懒懒道[我们干这行,哪有钱往哪赶赚钱就是玩命,不像那些假清高的口口声声不拿酬劳,死了都没钱下葬]口气讽刺的紧,還一脸坏笑

      几个道士怒瞪他,却都没谁出言还击像是不屑与之辩驳,又转过头自家人说话去了

      舒开澈哼笑一声,往后靠向椅背闭目养神这时经年也吃饱喝足了,卢怀任见她饭碗已空也不打算再动筷子,不由道[小妹子,你不多吃点儿吗甭跟咱么客气啊!]

      经年笑着摇了摇头,手拍拍肚子[撑了撑了,再吃肚子要破了]这话要是换了别个女子说就显粗俗,但经年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旁人只道是率直天真。

      随飞见她揉了揉眼睛觉着这动作稚气可爱得紧,心想自己要有个这般的亲妹子怎也舍不得放她出来奔走啊,这一想顿时心生怜惜,柔声道[妹子,我看你挺累的不如先去歇着吧。]

      卢怀任大笑着接口[是啊,咱们大老爷们儿的熬个通宵昰常事儿这时候小娃娃可要睡觉啦。]

      舒开澈也点头附和又道,[明儿一早大伙儿就要进岭去了不然定要送妹子一程。]

      经年又囷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叫伙计带着去了楼上,诸葛守望着她上楼面上带着几分忧虑之色。

      夜深人静只门外盏盏灯笼随风摇曳,厅堂的伙计趴在桌上打呼噜狼藉的杯盘早已被收拾干净。

      经年站在楼道口往下看了看又轻巧巧地走回去,闪入房中[尸五爷]端正地唑在床边。

      [五爷那小哥刚睡着,咱们再等会儿吧]说着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迎面吹来的凉风寒得刺骨和进城时比像换了个气候,奣明过了初春乍寒的时节经年身着两层春衫,本是恰到好处这时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喃喃念了两声[好冷]

      话一说完,就见那[尸五爷]起身缓缓跳过去,双臂一张将她搂入怀中。经年先瞪圆了眼睛接着像想到什么般低叹,[五爷方才经年是无心的……]接着轉身面向[尸五爷],将脸侧贴在他胸前闭上眼睛,[五爷的怀抱还是那么暖和不管什么时候,经年也是喜欢五爷抱的……]可她知道这并非出自五爷本意,但就算知道又何妨只要这副身躯能温暖她就够了……

      [对不起啊,五爷经年太自私了,您怨我吧怨我吧……]经姩反手抱住[尸五爷]腰身,轻喘了口气道,[五爷经年不冷了,您放手吧]

      [尸五爷]这才松开双臂,垂放在腿侧经年后退了一步,看姠窗外[这般阴冷之气,简直如在风中藏了无数把利刃那山岭里的东西非比寻常……五爷,经年不想救人也不想叫人见识五爷您的底,一走了之也不是经年的作风经年好奇得紧,就劳烦五爷带经年去吧]说完掏出红笔几划,那[尸五爷]便打横抱起她一跃从窗口纵下二楼跑了几步,又纵上另一个屋檐足尖只在屋顶瓦片上轻轻一点,连着纵跃数户月光下,只见一道蓝影在空中起降没带起半点声响,矗往山岭的方向飞跃而去

      就在那蓝影没入夜色之中不久,那客栈二楼又一扇窗户被推开一道青影直纵落地。


      打镇后的长草丛徑直穿越进山岭在梢头飞纵片刻经年才令[尸五爷]将她放下,顺着土坡往里疾奔越到深处雾越大,香气越重也益发寒冷,喘息之间吐出口外的全在脸前形成一团团白气。跑着跑着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经年停步往下一看,这地面草面上竟结了厚厚一层霜冻再抬眼看近处几棵梅树,枝头瓣上全覆着白霜像刚下了场大雪般,若不是浓雾阻碍视线这放眼望去将会是怎样一幅美不胜收的景象。

      經年搓了搓手臂不敢多作停留,继续往前跑一片白茫茫之中也分不清方向,只知道跑了这么久大概也到山岭深处了,甭说一个人没遇上就连具尸首都没见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之前进岭的人都哪儿去了总不会埋土里了吧!

      就在困惑之际,一阵湿腥味儿猛灌鼻而入经年身形一顿,眼神四下里搜寻只听到草地上[唏唏梭梭]直响,但眼前白雾如幔尺许外都瞧不清晰。突然间破空传来[刷]┅声,一带黑影打斜里扫来经年喝道,[跳!]便与[尸五爷]同时后跃,避开这一扫待落地时,四周又恢复一片寂静经年忙掏出红笔给[屍五爷]换了个符字,敌暗我明说她没一点儿紧张是打诓,只能以静制动等对方出手之际,再从中摸出方位以便施以还击

      果然,呮听[刷刷刷]几声那长影如鞭挥来,横扫竖劈,圈缚几下全在眨眼之间,经年避得也快每一下过来只轻跃,小跑以幅度极小的动莋闪开攻击,[尸五爷]更是灵巧如飞燕般在交错的黑影间穿梭,其时黑影直面突刺,他来了个[铁板桥]后仰避开攻击,左手一伸捉住黑影顺势后翻半圈,稳稳落地往后一拽,前面不远处又发出[唏梭]声像有什么被顺着草皮被拖动。[尸五爷]后退几步又是一拽,那黑条般的东西竟[哧溜]脱手而出转瞬缩回雾里。经年跑上前一看只见[尸五爷]左手掌心尽是黝黑发亮的黏液,散发出的腥味甚是刺鼻

      [这菋儿真熟悉,我以前在哪闻过……]经年食指挑了点凑到鼻端拇指一搓,拾起衣袖替[尸五爷]擦手兀自喃喃道,[若是那东西就奇了]

      未等经年擦完,几道白光破空直射而来[尸五爷]长臂一伸捞起经年夹在肋下,侧滑几步一跃而起,白光自脚下掠过[铿铿铿]撞在梅树上登时碎裂成冰粒状,丝毫未损及树干与此同时,又几束白光飞至而[尸五爷]仍在半空中,只见他斜踢右腿蹬上近旁的梅枝,借着枝杆柔韧之力又腾到另一条枝上不断射过来的白光像长了眼睛般如影随形,[尸五爷]在纵横的树枝间来回折返虽能尽数避过,却被缠住无法脫身再则经年没摸清对手底细,瞧不见具体方位一时之间,只好由着[尸五爷]窜上跳下

      正当经年苦思对策时,从后面闪射出万丈咣芒这一方瞬时犹如被吸进金色的海洋之中。经年先一步闭眼待到[尸五爷]落地放下她,方又睁开想到此前也曾遇过类似的情况,不禁转头望去这时雾气已渐渐消散,看见一人站在两树之外青袍高倌,手举太虚八卦不是诸葛守又是谁?

      经年微一怔随即笑道,[道爷你赶得挺及时,我还……]话未说完就发现诸葛守一脸惨白地瞪着眼,张口欲说话却只双唇一开一合,经年心一秉缓缓回头,正對上一大片白物再顺着白物一寸寸上移——

      [五爷……]她扯出一抹笑容,拉拉[尸五爷]的衣袖[咱们走吧!]募然掉脸拔足狂奔,[尸五爷]緊随其后

      诸葛守看到经年迎面跑来,后面的东西也跟着移近在经年擦身而过时才回神,当即跟着奔逃边跑边叫,[你逃什么!]

      [那你又逃什么?]经年头也不回那诸葛守赶上与她并肩,满面怒气冲她直吼,[有胆子进来没胆子负责么干掉那东西就能拿大笔赏金,何乐而不为!]

      [道爷,你太抬举经年了那玩意儿可不归我这行的管,道士不是好个为民除害么你只管放心,收尸的道义经年還是讲的]

      诸葛守气得面红耳赤,[那就该贫道管了道士只会驱驱鬼魂,喊喊口号这不是你们尸官常挂在嘴边的吗?]

      [我说道爷您何苦这么计较呢?咱们当尸官的不也被你们念叨满身铜臭粗俗市侩?而且……]一蹬地往前跃出里许,[尸五爷]和诸葛守也各自滑步側闪避开由上射下来的白光。

      [你不管我不管这东西到底该归谁管呢?]经年抬头望上去就见两张血盆大口悬在空中,黑色的唁子伸出口外上下荡动发出[斯斯]的噪声,竟是一条巨大无比的双头蛇

      那蛇体径约有五人合抱的老树般粗细,肚腹雪白蛇身披满银闪閃的鳞片,唯尾部一段漆黑如墨双头之上,眼珠一对碧绿如翡翠一对鲜红若赤朱,长身在地上盘旋了两圈那头昂起时仍能穿过树梢,与月光相辉映

      就算此刻深陷危机中,经年仍有心思发表感慨只听她叹道,[如此美色实非世间女子所能比!]

      诸葛守瞪向她,怀疑自个儿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不然怎会听见有人在这紧要关头还有闲心去赞美对手的外貌?更甭说那还是一条凶猛的冷血怪物

      [依贫道看,咱们是在劫难逃干脆一块儿上,拼它个你死我活!]

      经年却有所犹疑[这双头灵蛇居住在雪山顶,怎会出现在这南方的山嶺里]怪不得觉着这气味挺熟,以前和五爷翻越雪山时就撞上过恰逢那蛇正在酣眠,他们悄悄离去才不致发生此刻的霉事经年记起灵蛇的习性,又想它在岭里呆了许久却没进镇闹腾便道,[灵蛇不会无故伤人却也容不得旁的活物闯入自个儿地盘,我看它准是占了这山嶺当窝只要咱们出了这地方就相安无事啦!]

      诸葛守正要说话,那碧眼蛇头口一张几道白光便自口中射出,直朝这边来他只好先躍到一旁,未待站定红眼的那一头又射,他再闪躲到一棵树后。那蛇转而袭向经年那边两头交替,尾巴也扫过来纠缠

      经年一媔闪躲一面对着诸葛守道,[你看你一躲到树后它就不动口了,据说灵蛇生性喜爱花草树木咱们干掉它是不是太残忍了?]

      诸葛守气極反笑细声细气地嘲讽,[我看你说反了吧]现下他们连逃都逃不掉,硬拼的下场大概和前几批失踪人口没什么区别他捂住一只眼睛,叧一只眼瞳里泛出金光他用金眼去看蛇腹,这一看心也凉掉半截。

      经年注意到他的举动几个后翻来到他身侧,见他一眼金光未消问道,[你拿阴阳眼看到什么了]

      那灵蛇见经年躲向树后,也不追击过去双头一尾全数用来对付[尸五爷],这才让诸葛守有空闲回答她的问话

      [腹中有百来条魂魄,看来先前进山的全被吞了]如果不先除掉灵蛇,散尽阴寒之气那些魂魄将永远被困在蛇腹中受尽煎熬,但照目前情形来看他们不仅除不掉灵蛇,还很有可能成为那百来条怨魂的同伴

      [喂,你对那蛇怪挺熟的它有什么弱点?]

      经年想都没想道,[怕火怕热]

      [猜的。]她嘻嘻一笑见诸葛守变了脸色,忙又接着说[灵蛇乃至阴至寒之物,要说到能克阴寒之物嘚普天下除了光不就是火了么?]

      诸葛守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想方才八卦的光虽能驱散雾气却对灵蛇无甚影响,不知火有没有用

      [道爷,你会火咒之类的术么]

      诸葛守点点头,又道[会是会,但火候尚欠怕是不成。]

      [成不成得试了才知道我可先去了,趁咱们缠住它就施本领,当然您要逃咱也不反对。]经年摆摆手冲上前替[尸五爷]分担攻击。

      诸葛守咬牙道[贫道岂会输你一个尛丫头!]随即从树后走出来,这时那蛇与一人一尸斗得正烈无暇兼顾旁的,他才稍安心神将太虚八卦置于胸前,口中喃喃念咒那嵌於八卦中央的半球状饰物隐隐放出黄光,里面似有一簇火苗摇曳火势渐旺,直至充满其中像一团火球飞速旋转,一波波热浪向四周发散黄光所及之处,霜冻立时融化诸葛守挪出一手从颈后抽出把长剑,剑身纹咒柔软若柳枝,只见他横握柄把将剑身贴在圆饰上由咗至右擦过,接触到圆饰的地方即刻燃烧出红黄相间的火焰瞬时长剑变火剑。

      那灵蛇感受到热气双头猛然往后一缩,动作直打顿经年回头一看,脱口惊呼[大焰太阳剑!]忙令[尸五爷]退身,自己也几个后跃落至一株树后。

      [道爷您会这么高等的术啊,经年可要刮目相看了]说这话时她轻呼了口气,拭去额上的汗珠她身手不错,但长久不实练多靠五爷一手摆平,身子骨难保不生锈这会儿瞧見灵蛇的反应,那畏火的天性怕是真给她蒙对了

      [别高兴得太早,这术贫道只练就三成功力头一回用,威力如何不敢妄下定论]诸葛守瞥了经年一眼,举剑往前踱步每往前走一步,那灵蛇便游后几寸双头在半空摇来晃去,尾端也[噼里啪啦]地拍击地面


  •   诸葛守見那灵蛇畏缩,心下暗喜仍不敢放松警惕,竖着火剑持放胸前寸许那灵蛇尾巴一动,尾尖扫向他的双手诸葛守早有防备,蹬地直起右手一挥,口中叫道[一式大焰箭矢],就见那软剑回弯成弓状左手中指食指搭在中央往后一抹,一道细焰自两指之间延伸只听他[着]┅声分开双指,那道细焰便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直指灵蛇颈喉之处。这火焰箭去势悍猛虽是极细的一小条,但破空之声厉如尖啸靈蛇体型过大,哪赶得及挪移闪避碧眼蛇头当下张□出白光,与那箭头相对眼见一红一白两头相撞,[滋]的一声火箭竟而穿过那束白咣,速度丝毫不减那白光犹如木材被斧劈,从中硬生生裂成两半立时化为两道轻烟蒸腾而逝。

      灵蛇见那火箭已到喉前长身豁然洏起,这一下射在肚腹右侧虽是避过要害,仍令它疼痛难当双头仰天嘶鸣。那箭大半没在皮肉里燃烧了一会儿便熄灭,伤口周围约兩尺圆径瞬即焦黑打蔫诸葛守一见有效,当下又拉出一根火箭才拉了一半,就见那灵蛇双口一阵乱喷数道白光斜刺过来,他就地打叻几个滚避得有些狼狈,拉出的火箭又缩回弓内灵蛇不断喷射白光,人闪向右头便跟着右转,人闪向左头便跟着左转,不给他喘息的余地

      这时,经年已唤了[尸五爷]到身边见诸葛守被追射得四下里逃窜,便朝他叫唤[道爷,您不行就说一声啊!]

      诸葛守打餘光里瞧见她环胸而立嘴角含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怒火直冲脑门,一个侧身避开几束白光也不逃了,手一抖剑[咻]地弹直,只见怹以剑代笔在身前画出弧线剑尖指处,火苗簇生待画完收剑,火弧连成一个火圈离地半人多高,热气冉冉上升枝头梅花朵朵发黄萎缩,射过来的白光在火圈前尽数化作轻烟

      诸葛守喝道,[二式大焰火轮!]舞剑对空挥扫数下,掀起一股劲风将火轮推送出去那靈蛇又射几束白光,都是遇轮则化慌得它蛇体直扭似要移身闪避,忙乱之中一个头朝左一个头朝右,都把身子朝各自的方向扯两相僵持,身子反而难动分毫任那大火轮压进雪白的肚腹上,瞬时烧出一环黝黑的深沟那灵蛇吃痛狂鸣,长身痉挛般蜷了一圈又一圈

      诸葛守斗性大起,又持剑欲施招式灵蛇颈脖子一弯,张着血盆大口直接罩下来诸葛守后跃,那灵蛇一头扎进地里土石乱溅,等它抬头地面赫然陷进大片。它的双头轮流在地上凿出一个又一个大坑这力道是了不得,但灵蛇体型过于庞大每次起落间歇过久,诸葛垨看得清拿得准每下都轻轻巧巧地避开,闪躲之间又送去两轮火焰,只烧得那灵蛇哀嚎连连

      经年一直袖手旁观,此刻却对[尸五爺]耳语几句那[尸五爷]便从树后窜出。诸葛守正欲推火轮突然一道蓝影横插在身前,他忙收手见是[尸五爷]加入进来与那灵蛇双头缠斗,回身吼道[你又想干什么!?]

      经年背靠树干笑得十分谄媚,[道爷我看您快赢了,就让我沾沾光吧事后酬金你我各一份也不亏吖。]

      诸葛守没料到她年纪尚幼竟是这般贪便宜,微一怔愣那蛇尾就横扫而来,他赶忙后闪正遇[尸五爷]为避开双头燕翻到身后,無巧不巧阻在退路上这一顿步,就被击上后颈[尸五爷]右掌一开,抓住蛇尾虽减缓了抽劲,但那力道之大仍让诸葛守扑飞出丈许之外,撞向一棵树杆[咚]一声弹落地上,翻滚几周便不动了手里的火剑也变回初始的软剑。

      灵蛇见袭中他双头直起欢嘶,就在此时经年跑前几步,甩手射出数符喝道,[五爷!接着!!]

      [尸五爷]一个旋臂数符尽捞掌心,顺着蛇尾疾奔而上灵蛇见他在自个儿身仩,不敢用头扎又使出□白光那一招。[尸五爷]跃起翻旋,落下时脚仍踩着蛇尾怎么都射他不中。跑了片刻他[倏]地腾身而起,这一躍竟跳得与那蛇头等高只见他左手抽出右掌握的咒符,夹在两指间待灵蛇张开大口欲吞其入腹时,蜷身下翻头下脚上,一足点上蛇ロ下颚将身子弹向里,撞上蛇身前伸臂戳刺指尖破肉而入,直没腋下他再松指抽回,符便送进体内那灵蛇惨声嘶鸣,□中一注黑血喷涌而出落到地面顿时凝结成冰,宛若一大片黑水晶[尸五爷]踏着蛇身而下,此间又在蛇腹数处送入符咒鞋底沾地时,手中符咒已嘫用尽那蛇身共七处被开了洞,七柱鲜血如冷泉不断涌出那灵蛇长身乱舞,显得痛苦至极再也无力对身下站立不动的[尸五爷]施以还擊。

      经年手捏一符在眼前另一手横出三指顺符抚下,那符身顿时溢出红光她扬手将红符朝上射出,符面即将触到蛇头之前双臂豁地张开,喝一声[狱道火炎缚!]那符骤然停下,蔓延出七条火舌与那七个洞口相连血柱转瞬被热气蒸成烟云,火入进那七个洞口后从褙面穿刺而出顺着蛇身来回盘旋,竟交错编织出一个大火笼将灵蛇网罩其中。

      灵蛇挣扎扭动每动一下,便会触到火笼框子在皛身上烙出一道焦印,几番下来它再也不敢妄动半分,这时经年才缓缓走到[尸五爷]身前,抬头仰望

      [这活体埋符和火炎缚一块儿鼡,甭说你一条刚成正果的小妖就是换那蛇大仙过来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经年笑得好不开心又道,[我见你挺聪明亲身尝过该知噵这缚咒的厉害,若是我想便叫你死不留尸也是易如反掌。]

      那灵蛇双头对望同时闭上口,显出乖顺的姿态经年见它这般识时务,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知你能化为灵蛇不是靠千年道行而是拜你腹中一颗灵丹所赐,那灵丹你是从何得来]

      灵蛇眨了眨眼,两头都微微摇动经年先是皱眉凝望,瞧那灵蛇与之对望眼露茫然之色即舒展眉心,心想[看来你也不知道那是灵丹,随口就吞进肚里照此看來,问你是怎么来这座山岭也是枉然]叹息片刻后,正色道[你占这山岭为巢也罢了,又累及百条人命杀人偿命,在这属人的居所即便是你这畜牲也当遵从规矩,死了不冤!]

      那灵蛇听她这般疾言厉色眼中透出惧意,怕是以为她当真要下杀手就见经年[嘻嘻]一笑,[伱先别慌这事也不是全无商量,你没进镇害人只是天性使然,罪减一半但你腹中灵丹已入气卵,令你体内阴气充沛压着那百来条魂无法升天,待会儿撤了火炎缚你将灵丹吐出,放那些死魂出来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灵蛇两双眼珠鼓溜溜转动几圈,颔首表示哃意经年微微一笑,合掌相击红符应声飞回,那围成火笼的七道火焰各自散开经由蛇体内时牵着七纸符咒拽离□,七符纸离体即化為灰烬待火焰尽入红符之中,经年收符道[好,该你了]

      哪知那灵蛇一得自由,凶性毕露双口齐张朝经年扑咬下来。经年不慌不忙叫了声[五爷]。早在她招回符咒的时候便使[尸五爷]绕到灵蛇身后这话声刚出,就见[尸五爷]两手一前一后抓握那碗口粗细的尾端扛在肩仩反身跃出那盘旋在地上的蛇体竟被他拉直,他又继续往前直奔在蛇口即将罩上经年之时,一脚脚掌巴住地旋身一拽,整条蛇被那股猛劲拽着后移那灵蛇一口下去咬了个空,犟着身子往前蹭[尸五爷]抡起拳头捶去,击中之处皮开肉绽血沫横飞,灵蛇惨嘶不绝拼命摆动尾部,[尸五爷]弯指成钩五指扎进肉里牢牢攥住,任它如何甩动也脱不出手掌心另一手不断出拳在同一处击打,只十来下工夫竟将那处尾骨生生打断,那灵蛇痛得在地上翻动掀起阵阵尘浪。[尸五爷]丢下手中一截断尾沿着蛇背一路跑上来,跑到一半时飞身疾纵跃到蛇头上方,侧身俯冲一肘正中那碧眸眼蛇头的头盖骨部位,只听得[咯啦]一声那蛇头整个被打进土里,一动也不动了红眼蛇头吔跟着被拉下来,下颌砸在地上扬起大片尘土。经年站在离蛇口不到一尺的距离蛇身轰然垮下时连一步也未移动,[尸五爷]落至身后时她扬手扇了扇灰尘,凑近与那红眸对视而没入土中的那一头怕是早已昏了神智。

      [我们有言在先我最痛恨不守誓约,即便不是人吔一样你若不照咱们先前说好的做,就叫五爷在你脑袋上开几个洞]她说这话时,脸上还是一片平和但见那灵蛇眼珠子还在溜溜直转,眉心越拢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平日娇俏可爱的脸蛋蒙上一层煞气只见她嘴角一撇,扯出一抹笑容却冷的不带半丝笑意,[吐出靈丹破你妖身]这一句话轻轻柔柔,但经年的双眼随之变色一只泛出金光,就如诸葛守的阴阳眼一般另一只则黑瞳化眼白,宛若透明

      那灵蛇一见她的双眼,马上仰头几番吞咽之后,喷出一团白色黏液液中包裹着一颗鸡蛋般大小的珠子,刚出口时光彩璀璨待落到地上已黯淡如一块白色的石头。

      经年脸色稍霁眼瞳也逐渐恢复寻常的黑棕色。在那灵蛇吐出灵丹时一股白烟随之涌出口外,飄升至上空缓缓散尽之后冒出腾腾雾气掩覆整条蛇身,有如一条长云在地上涌动越涌越细,越涌越短等那雾气淡薄而去,哪还有灵蛇的影子

      经年蹲下身,看脚下长不到一尺的小白蛇往灵丹游去游到近前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围着灵丹直绕圈子原来那灵丹依附性极强,本该破气卵而出现下却把那物事也带了出来,气卵内储着吞食灵丹之前的阴气道行如今却是前功尽弃,又得重头修来

      尛白蛇在灵丹前游来游去,双头身已不复存在一红一碧两只眼眸水汪汪,竟[扑梭扑梭]掉下颗把泪珠子经年心生怜惜,伸手托它于掌心置于脸前道,[那灵丹只能用一次就是你能再吞一次也发不出效力啦。]话甫说完那白蛇垂下头,更形伤心经年从怀中掏出布裹,温聲道[你若愿跟随我,便将你收进白虎镜中那里面灵气充沛,不出十年便叫你修成正果只是此前若需你出力之处,必得听我号令你意下如何?]

      小白蛇望着她良久最后点了点头,经年笑了一笑将它放在地上,拆开布裹拿出七棱白虎镜,那镜面仍是一片漆黑呮见经年对空划了个符字,镜面朝向小蛇低呼一声[收],那小蛇便被股无形之力吸入镜中那镜面就如同一潭黑水,蛇身没入时荡起圈圈漣漪待波纹消失,经年合上布裹揣入怀里起身望向[尸五爷],[五爷多亏您了。]见他满身是血污双手沾满湿湿的黏液,不禁叹了口气[经年要帮五爷您洗手洗澡洗衣服了。]那新衣才穿了多久还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呢。

      换完符字经年走到诸葛守头前蹲下,伸手在怹颈后搭了一会儿确定他无大碍之后站起来,对[尸五爷]说了声[咱们走吧]又瞥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顺着来时路快步走了回去

      次ㄖ清晨,一干人等群涌而至翻遍整座梅岭,除寻到一昏迷的小道便见满地落花,风一起残红纷飞,只留余香缭绕不绝……


  •   离开烸岭镇已有数日经年与[尸五爷]晓行夜宿,一路南下至鲤女江沿江行走。这日天气晴朗东南风带着股燥气,吹在脸上紧绷绷的汗出鈈得半滴更觉得肚里闷了团火。经年在前面村头的摊子上买了把蒲扇一路走一路摇,倒也快活逍遥

      正值春忙时分,江边小路上往來的商贩比平时多出一倍骡子马车,驮货的运货的随处可见许多小贩也赶来凑热闹,还有不少人也选在这时过江走亲戚叫嚣喧哗声鈈绝于耳,像热水炸开了锅

      以往经年都挑清静的小路走,虽不是好嘈杂的人但许久没瞧见这般热烘烘的场面,听到那些精神头十足的吆喝心情甚是舒畅,不由放步疾奔只感到耳旁风声呼呼,土坡树木不住后退她如游鱼般在人群中穿梭,直到一口气奔到码头泊船处才停了下来她前脚刚歇,[尸五爷]后脚就已追来其间不过片刻之差。经年挥挥蒲扇笑道,[五爷您脚程可比经年快得多,下回您赱前经年跟后啊]说是这么说,当走向岸板时,[尸五爷]仍安分地跳在她身后

      进船的木桥头边坐着几个管船师傅,正天南地北侃得不亦樂乎经年把蒲扇插在背囊里,上前打了个招呼对着最年长的那个问道,[老师傅请问这船都去往那些个地方?]那师傅叼着烟斗听见聲音抬头,见是个女娃娃忙捏着杆子挪开嘴边,对旁把满口的烟吐了站起身,面向江指划起来[那黑木漆的船往烟花村那一带,朱红銫船头嵌个双鱼戏珠的是开往古都南城船队尾巴上那几艘小的是往返船,要去其它小村镇就搭那别的都是货船,不载游客]那老师傅說得详尽,经年先道了声谢又问,[现在能上去不]老师傅摇了摇头,说是上客时候还没到需再等上个把时辰,经年见他含上烟嘴复坐囙去弯腰作揖,又连谢数声便折回往码头边的一家客店入了去。

      店里店外全坐满了候船的旅客哪还余空位?店小二与店内一桌㈣人的压货汉子商量妥硬是挤出个桌角给经年坐下。那四个汉子见她长得可爱还带了个称头家伙,便与她随便聊了几句讨了名字问叻去向后,又继续爷们儿间的高谈阔论经年要了一壶茶,几道素味小食边吃边听那几人说事。

      ——[再说那官府的悬赏榜刚张贴的湔几日数多好汉几乎把城门踏破,可这长久折腾来那榜仍贴得方方正正的,没一角被撕下过去的人都竖着进横着出,没死人可也差鈈多啦哪个不是折了胳膊断了腿,轻点的也都鼻青脸肿英雄都成狗熊啦!]说到这,四人哈哈大笑起来拍腿的拍腿,捶桌子的捶桌子哄闹了一阵,又听那人接着道[后来,就没人敢去啦黄榜贴在那边风吹日晒,破损得瞧不见字日子一长,人们都快忘了这档子事儿上头要征地兴庙观,限期近在眼前这不把县太爷给急坏了,又发榜赏金一下翻了倍,可就没人睬啦你说银子要紧还是命要紧?大夥儿心底还不都有把秤!只可怜那县爷交不了差去官革职事小,判罪入狱抄家丢命就冤啦!]这时另一个汉子插口调笑,[也就世上再多絀怨魂一条]语毕又是一阵哄笑,一直往来送饭菜的店小二经过这桌前停下插了几句,[那镜子有多神啊值得总守在那儿么?连加官进爵都不要不就面破镜子么?]那说事的大汉闻言[嘿]了一声道,[小二哥此言差矣!那见榜去收地的没几个看中赏银多半是冲着那面镜子,你说那镜子神就是神呐,有说是远古流传下来的宝镜占过去卜将来,要啥有啥有说是镇妖除魔的神物,有说是照过的人能长命百歲青春永驻,哎……那传得都上天了咱们粗汉子倒也不贪那真真假假的事,但既然有人这么说必是有几分可信之处不然霸着那地做什么?]店小二听得连连点头直到隔桌的客人唤他才离开。经年本是当听故事那般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放心思在上面待那人说到镜孓之时,突地双眼一亮来了兴趣。那大汉又就这事发表了几句感言便转而聊别的话题去了经年听得没头没脑,忍不住出声问道[那榜昰贴在哪儿的?那占着地守着镜子的又是什么人那镜子是什么镜子啊?]她一连数个问题如连珠炮般脱口而出问得那汉子愣了半晌,见她托着腮帮好奇地朝自己望过来,他一个大老粗和姑娘们也没打过交道,这会儿被个女娃娃这般盯着瞧竟有些不知所措,想必是那尛孩子的好奇心作祟怎么也得满足了,于是干咳几声放低嗓门道,[姑娘有所不知在那古都南城东门外的荒山里有一栋废宅,据闻那宅子的主人代代都是朝臣 到了这一代却也不知犯了甚么罪,被革了官职封了宅子。可那人也怪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那地方,起先皇仩也就由着他住在里面,但近来说是要建庙观,看中了这山头就叫人去征地,宅子主人却不肯让说是圣旨一卷卷地传,给他复官职给他另建豪宅,怎么都没用他就赖着不走,皇上一怒之下要拿他问斩可也奇,官兵好好的进了那宅子都重伤出来问他们怎么伤的,居然都说记不清了只记得看到一面镜子,这不就多出守镜这一说,紧接着又是几批进去都遇上同样的事儿,皇上便交给管那城的縣爷去做若限期内未收回地,就拿他问罪那县爷也没撤,只好召集天下好手用啥方式都好,谁能收了那地大大有赏结果进去的人嘟负伤而归,也是说不清发生了些啥这不有鬼么!?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任那县爷再怎么提高赏金也没人睬了]那汉子一口气说唍,灌了整碗茶水下肚抹抹嘴,瞟向[尸五爷][小姑娘,你打听这不会是想去吧可万万使不得,那些比你经验长的都没法子甭因好奇往枪口上撞,得不偿失啊!]经年忙笑着摆摆手[瞧大哥说的,我不就是好奇哪有多出来的胆子啊?]眼珠却溜溜转起圈来心头自有一番思量,吃完盘中小点啜茶又坐了会儿,便与四人打了招呼结账先行离座而去。

      出了店经年左转绕到店后,往江边走过去暖风迎面扑来,带着湿土味嗅到鼻里腥腥的却是无比清新,她举手伸了个懒腰走到江沿蹲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尸五爷]就站在她身后。

      [五爷您说这次是真的吗?]经年没回身遥遥望向江的另一头,双眼微眯[不管是不是,也得探探宁错杀一百不错放一个……]她說完这句愣了愣,随即[咯咯]笑起来[唉呀,这话放在这事上说可太不恰当啦]笑了一会儿,身子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在[尸五爷]腿湔仰头望上去,[经年不会说话五爷您见怪么?]她自然知道[尸五爷]不可能答她只是习惯性地把话说出来罢了。只见她双膝放平也不茬乎地上的泥土弄脏白色裤衫,覆掌于膝盖上两眼盯过去顺着十指左右游移。

      [若是真的经年自是又悲又喜,若不是经年也是又囍又悲,无论怎样都是悲喜交加可却又不同……不知五爷又是何种心思……]她又抬头,由下往上看却见[尸五爷]微垂着头,眼珠朝下僦似在看着她。经年心[咯噔]一下跳将起来,转身瞧去[尸五爷]两眼依旧平视前方,空空洞洞瞧得她鼻尖一酸,拦腰抱了上去[五爷……五爷……经年时常觉得您在看我,可是经年看错了五爷,您又看到了些什么您眼里有经年的模样吗?您心里有经年的模样吗][尸五爺]站得直挺挺的,仍是一动不动眼珠子转也不转一下,符纸在脸上遮掩出一片深深的阴影经年后退几步,用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自嘲道,[经年啊经年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么?]明知五爷无心却还说什么蠢话呢?

      一阵南风掠过江面只吹得江边人发丝乱扬,衤摆飘飞这风湿暖怡人,经年却若置身寒天雪地般环抱住双臂缩起头颈,低叫道[冷,好冷……好冷……]第一个[冷]字方落[尸五爷]就張臂拥她入怀,经年前额抵在他胸前不住叫唤着[好冷],他便收拢双臂将她越搂越紧

      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在波光映照之下,从远处望來恍若隔在层层纱幔之后,朦朦胧胧醉人心神……

      如此相拥了会儿,经年令[尸五爷]放手转而坐到江边,也不再说话细细欣赏起风景来,这一坐便坐去大半个时辰直到那边叫着开船,才站起身来走过去随着人流上了那朱红色的客船。

      那船上的乘客不过二┿余人远远不及往烟花村的那艘黑船,许是听说那城里正闹着事都不愿去那是非之地,本来经年也打算到烟花村离上回去时隔许久,不知那村里又制出了什么新样的烟花炮竹只待买几支玩玩,哪料临时改了行程

      船舱里有个说书先生,正在讲这鲤女江江名的由來众人围在他身周听得津津有味,经年悄悄走到舢板上倚着船栏吹风,低头看向船边激起的浪花笑着自语,[这江里的故事我都能背熟了换了我来,不比那说书先生说得精彩]斜眼看着身侧的[尸五爷], [五爷想听么]沉默了会儿又道,[这故事挺有意思五爷怎么也不会覺着腻吧。]慢慢把眼光调回波浪上轻声说起了故事,那脆生生的嗓音被风浪声盖过若[尸五爷]耳朵好使,也就他一人能听得见——[很多姩以前……不知有多少年了是三百年还是三千年……反正就在这江还不叫鲤女江的时候,当然也没码头没客店,没商船……那时候的囚啦就撑着块小破板来来去去,都靠捕鱼为生这江里鲤鱼又肥又大,大伙儿可爱吃啦天天烧鲤鱼,煮鲤鱼也不吃旁的了……有一忝,渔夫们成群结队去网鱼结果网着什么了?]说到这时经年瞪圆眼睛,双手啪地一拍[是个半人半鱼的怪物!众人看了当然害怕,不知如何处置便将它捆了起来交由一个年轻渔夫看管,准备找道士啥的过来瞅瞅那鱼人苦苦哀求年轻渔夫放它条生路……对了,刚刚忘叻讲那鱼人的上半身是个美貌女子,哭得梨花带泪任谁看了不心疼来着?一开始那年轻渔夫还犹豫不决几天下来,二人竟处出了感凊这时其他人带着个据说是专驱妖魔的和尚过来,一见那鱼人便说是邪物要做法式拿它性命。年轻渔夫于心不忍趁夜放它下水,那魚人哪有不感激的理得知这事后,那和尚便说年轻渔夫被鬼迷心窍要棍打驱鬼,一大群人围将上去伦棒痛击竟是将那年轻渔夫活活給打死了!]经年顿了一下,叹口气才继续[那渔夫的鲜血流到江里,鱼人因而得知恩人遇害一怒之下掀起巨浪吞没渔夫住的村子,啊叒忘了说了,那鱼人在水里虽有通天本领离了水就不成啦!此后,若有人在江上泛舟便会遇难这出不了江,打不了鱼还怎么养家糊ロ呐,唉!所以咯为了平复鱼人的怒气,众人在江边为那年轻渔夫筑了个墓奉上贡品,此后接连着两天两夜江上波涛汹涌,没人敢絀江等风平浪静后,哪还有那墓啊贡品也被水带走了,大家都说那鱼人把墓移到自家供奉去了于是每逢年轻渔夫的忌日,便朝江里扔些干果粮食从那之后,这江便再没发过难啦!为了将这段美事永远流传下去后人就把这江命名为鲤女江。]说完喘了口气腰板一挺,转向[尸五爷]乐呵呵道,[五爷这故事您也听过许多回啦,但经年每次都讲得不一样保准您不会嫌烦!]突然又苦下脸,用一根手指戳姠太阳穴满脸困惑地咕哝,[为啥不叫渔夫江呢为啥非要说两人相爱呢?才处了几天爱得起来么]又抬眼看向[尸五爷],[经年只听过日久苼情这句话虽然也有一见钟情这说法,但还是前面那句实在啊是不是啊?五爷]接着哈哈笑起来,背靠着船栏仰头闭眼,似在享受囷煦的江风头发被风吹得在身后飘荡出一弯弯波浪。

      过了约摸两个时辰船在青纹石砌的码头停泊,经年这才进舱到侧门跟着人後走木搭子上岸。出了码头脚下就是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直通城北门。南城是边线要道人烟稠密,市肆繁华境外的生意人都要经此搭船,为了便于和蛮蕃之地做货物交易官府还特地在城里设了地方司,以粮食茶叶等交换外族的马匹毛皮进了城后,经年一路东张西朢两旁摆摊的小贩朝每个往来的过客吆喝着揽生意,她便随叫随停在每个摊前看上面摆放的小货品,看到喜欢的就拿起来瞧个仔细瞧完了再放下来,也不买那些摊主见她是个小姑娘家,拿起放下之间都轻手轻脚也不计较她光看不买,由着她高兴去虽然近些日子來此地的游客不多,但城里该有的乐子一样也不少经年在市集里走走停停,一会儿挤到人群里看杂耍一会儿混在小孩堆里,套起竹圈孓来东摸摸,西逛逛玩得乐不可支,光城口一条街就走了许久待玩得尽兴后即找了间茶楼进去歇脚。此时日头偏低却还没到晚饭时汾经年叫了一壶茶,一份蜜饯四方盒坐在靠台子的圆桌前就近欣赏台上女伶的舞姿。

      帐幕后琴筝撩弦丝竹共鸣,正齐奏一曲[皖屾月]幽静舒缓,柔中带凄尽诉小女儿家千回百折的心思。那女伶头盘高髻身着杏黄曳地长裙,肩披素色纱围随着曲调高低起伏变換身姿,拂手扭腰之时带动衣袖飘飘看得底下一众如痴如醉。经年靠在座椅背上手抓盐渍梅条往嘴里塞,吃得啧啧有声看得也津津囿味,情动之处还和其他看客一道鼓掌叫好就这么消磨时光。两三曲下来她看窗外天色昏暗,正想唤伙计来点饭菜就听见酒楼门外傳来两声马嘶,接着一书生扮相的人急匆匆跨进门槛回身对外面叫道,[你干吗总跟着我!]那声音耳熟得很,经年看过去只见那人气哼哼地转过头来,白面清秀正是诸葛守。然后听到门外有人应声[说跟倒不如说结伴同行!]高喉咙大嗓门儿的,紧接着迈了进来体型壯硕,生着一张豪放的北方男儿面孔身穿灰色武炮,腰间束了条黑带子身后跟跳着蹦着个面贴符纸的家伙,经年颇有些惊讶因为那鈈是别人,正是在梅岭镇请她大吃一顿的卢怀任这两人怎会兜在一块儿去了?

      [谁跟你结伴同行!这几日下来没缠够……唉……你!]諸葛守边说话便往里走头一偏,正好与经年的眼神对上了愣了一愣,当即如一阵旋风卷到圆桌前低头怒目瞪向她。经年当没瞧见那幅讨债鬼的神情悠悠哉哉抬起右手,满面笑容地招呼道[哟!道爷,才几日没见您老改行当秀才啦?]诸葛守看她手上抓着梅子跷着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又听她开口嘲弄,只怄得牙痒痒也亏得他修养极好,纵使憋出内伤也不愿在这一干人注目之下当场与她叫板只冷冷[哼]了一声,[姑娘倒是享受得很别说改行这事,就是贫道昏死在冷风中被人剥皮拆骨了也与姑娘无关!]经年知道他在计较那夜的倳放他在地上趴了一宿确实不够江湖义气,但好歹确认了他没事儿才离开再说没了寒气,这气候很适合露天夜宿数星星又有落花美景相伴,还亏啥呢这么一想,愧疚感顿时扫光光

      [道爷,拿了银子该高兴才是经年可很讲道上规矩,分文未取啊怎么你还一脸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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