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暗恋的女生,她男友用力抬膝盖用力疼撞弯她屁股后面那根骨头,她还故意朝你奸笑,你会如何?

谁在谁的目光里(小说)

  《少年文艺》2006年第2期

  期末考的卷子发下来了。这一年我过得极其失败,一开始是化学,那些卤族元素、有机溶剂什么的快把我毒死了;后来,霉运蔓延到了数学、物理两门课上,于是,我拿到了三份红得光辉灿烂的卷子。我把它们迅速地窝成一团塞进抽屉,好像这样就毁尸灭迹了。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一片嘈杂。

  一只手突然从天而降,“啪”地把一本本子拍在了我桌上。我吓了一跳,抬头看见那个叫张凯的男生正站在面前。他说:“钱晓军想叫你给他写个留言。”

  “什么?”我奇怪地看着他,愣了半天说,“钱晓军要转学啊?”要知道,我在班上不属于那种左右逢源,勾勾手指就有男生欣然听命的女孩,张凯也好,钱晓军也好,都差不多没讲过话,写哪门子的留言嘛?

  张凯抠着下巴上的痘痘,费劲地解释:“你,下个学期,不是要去文科班了吗?”

  “啊?这样啊―――”我迟疑地拿起了笔。我很庆幸世界上有一个叫“文科班”的地方,要不然我这种连Sin、Cos都分不清的人该怎么活呢?

  可是,分班也值得写留言吗?记得初中时有一位仁兄,毕业时买了一本精美的纪念册,请班里的每个人都写了留言,大家都觉得真是看不出来啊,他竟是这么重情义的人。可是最后他抱着满满一本留言说:“一本本子十几块钱,万一你们以后谁成了名,它准能卖个十几万,名符其实的一‘本’万利啊!”全班都晕了。也许钱晓军也是这个类型吧。

  这时候,我又想起来,他和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联系的:女生们都叫他“摩尔人”,而这个外号,就是我起的。他长得高而且壮,皮肤黑得发亮,头发有些鬈,嘴唇厚嘟嘟地往外翻,很像《奥赛罗》里的非洲摩尔人;他又是化学课代表,“摩尔”这个让我深恶痛绝的化学名词就自然而然地安在他头上了。

  我忍着一丝不快,盯着这本俗气的硬面抄打了几秒钟腹稿,但封面上红得一塌糊涂的玫瑰图案令人头脑短路。于是我翻开第一页,想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写的。可是,第一页是空白,后面的所有页都是空白,这是本崭新的本子。我可不想在这荒唐的留言本上充当第一个,

只好在第二页上写了一行字:钱晓军同学,祝你学习进步,百事可乐。周茗茗。

  “谢谢!”张凯一把抢过本子,冲不远处做了个“OK”的手势。我扭头一看,钱晓军正坐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这边,假如把舌头拖出来,就很像邻居家的金毛犬等着喝牛奶的表情。

  突然,不知哪根警觉的神经被拨动了一下,琴弦一样“铮”地一响―――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呢?他和我不熟,可张凯和我也不熟啊;难道他知道我给他起了个奇怪的外号,对我有意见?要是这样还让我留什么言呢?

  我疑惑了起来,他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孔雀开屏,自作多情!”我立刻在心里大声地嘲笑自己,“你以为你是万人迷啊?而且也不看看对象,他是那么黑那么丑的‘摩尔人’哎!”从表面上看,我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留着最普通的运动头,总是穿着一身灰头土脸的校服,扔进人堆里就不见了,但其实,我心里敏感得要命,谁多看了我一眼都会让我瞎琢磨半天:他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可是,倔强的自尊心又绝对不容许我那么花痴,每当我冒出让自己心如撞鹿的念头,自尊心就像个严厉的嬷嬷一样跑出来断喝一声:“STOP!”

  老师走了进来,让学文科的同学现在就去隔壁文科班报到,以便集中布置文科的暑假作业。我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这时候,我突然发现隔了两组的丁浩也埋着头从桌肚里往外掏书,不禁一呆,然后心里的一大排铃铛立刻叮叮咚咚地响起来,好像半空正有天使经过―――原来他也选了文科啊!从上高中的第一天起,丁浩就跳进了我的眼里。在一大群歪瓜裂枣的男生中,他总是清爽而整齐,显得格外地温文尔雅。他身姿挺拔,戴着一副细边眼镜,爱穿连帽式运动衣;每次他微躬着身子骑着那辆轮子细细的变速自行车,脖子上随意挂着耳机,橙色的书包乖乖地趴在背上,像风一样潇洒地掠过时,我的心都会莫名其妙地痛起来。

  这辆自行车,我坐过一次。春游的时候,每个骑车的男生都分配驮一个女生,那天幸运之神眷顾,让我恰好分配给了丁浩。我坐在窄窄的后座上,紧紧地抓着座垫下的弹簧,脸色苍白,胃液一阵阵翻滚,手心里满是黏乎乎冷冰冰的汗。“坐稳了啊。”他回头微笑着说。我喉咙发干,挤出一个听不见的“嗯”

。如果能像别的男生女生一样聊着天该多好啊,我在熟悉的人面前可是个超级话痨。但是,这十几分钟的行程竟是一片空白,只有沿途的景色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我们几个学文科的人走出教室,我跟在丁浩后面,恶狠狠地教训着自己:“他和你一个班又能怎么样?他会喜欢你吗?你又不漂亮成绩又差,哪一点配得上他?”这么一想,心里像被踩了一脚,立刻瘪了一块。

初夏的阳光像洪水一样汹涌而来,满地摇曳的深黑树影仿佛海底招摇的水藻。我抱着装着三张红灯试卷的书包,觉得自己也像在水中行走,四肢沉重,胸口发闷。

  我的暑假既没有大海也没有星空,那些东西只存在于花花绿绿的杂志上,是无聊的大人编来看看的童话。对我来说,假期是一堂漫长的,没有课间休息的自习课。然而坐在书桌前,对着满纸的符号,我又常常昏昏沉沉,一脑子乱梦,醒来时太阳已毒辣地照在西窗,屋子被烤得像一只皱巴巴的纸盒。

  终于,一场大雨宣告了九月的来临,开学了,文科班的生活正式开始。

  这个班集中了年级里几乎所有的美女,环肥燕瘦,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我的同桌就是个班花级的人物,叫李雨晴。

  第一天上课,我正老老实实地写着笔记,她突然一把抓起我的手臂,像啃鸡腿一样“啊呜”啃了一大口。我痛得立刻掩住了嘴,终于没有大叫出声。我又气愤又奇怪,盯着她说:“你干什么!”

  “人家一高兴就想咬人嘛!”她噘着粉嫩的嘴唇嗲声嗲气地说,“我以前的同桌都习惯了哦!”

  我揉着胳膊上的牙印,看见她的大眼睛冲我忽闪忽闪,流露出极其无辜的神情,只好不说什么了。

  下了课,她就亲热地拐着我的胳膊,拉我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我身不由己地跟着她,她一路上和各种各样的人打招呼,时而促狭地拍一下别人的屁股然后咯咯地笑着逃开,时而远远地冲谁挥挥手,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她的交际可真广啊,我好像处在一股小型旋风的中心地带,被挟裹着掠过校园。

  于是,还完全摸不着头脑,我就成了李雨晴的“死党”。

  另一件突如其来的事发生了,班主任不知为什么看上了我,任命我为她的课代表。她是个快退休的老太太

,视自己的政治课为天底下最要紧的学问―――牛顿为什么沉迷于神学?洪秀全为什么被灭掉?都是因为他们不学唯物辩证法!现在政治是主课之一,她每天都布置好大一堆作业,害得我每天到校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在一群莺莺燕燕的女生后面催逼着她们交本子。

  本子一定要在第一节课前送到她手里,不然她会大发脾气。于是,每天早自习时,我都要抱着一摞本子往走廊另一头的办公室跑。

  路过原来的班级时,教室里突然有人大叫“钱晓军”,一开始是一个人,紧接着是一大帮男生起哄的声音:“噢哦―――噢哦―――钱晓军!”我往里面瞥了一眼,看见“摩尔人”正气急败坏地冲着那帮男生“嘘!嘘!”地平息他们的叫喊,但他们看见我在看,叫得更响了。这时“摩尔人”也看见我在看,竟不好意思地一下子趴在桌上,把巨大的头埋进了臂弯。我差点儿笑出声来,要是黑熊也有害羞的时候,一定就是这副样子。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情。课间,李雨晴和我一起路过那个班门口时,突然一个人从门里被猛地推了出来,踉踉跄跄地一下子倒在我身上,差点儿把我撞一个跟头。那人“嗷”地怪叫一声,迅速反弹起来,扭住了推他的人,然后,一场恶斗开始了。被推出来的就是“摩尔人”,而推人的竟然是张凯,正为恶作剧成功笑得开心呢。“摩尔人”像发疯的大猩猩一样抡着手臂,拳头雨点般落在对方身上,两个人在走廊里滚作一团。我赶紧拉着李雨晴绕道而行。张凯被打急了,便大声嚷道:“钱晓军,你再打我就告诉周茗茗了!”说来也奇怪,“摩尔人”立刻停手,仓皇失措地蹿进了教室。

  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李雨晴转转眼珠,咬着我的耳朵说:“哈哈,原来‘摩尔人’暗恋你啊!”看来我起的外号还真是流传甚广,连李雨晴都知道。

  这样我就更慌了。天啊,怎么能被臭名昭著的“摩尔人”暗恋呢?虽然我心里一直隐隐地盼望着来一场浪漫的恋爱,但是,对象绝对不可以是他!

  我窘得满脸通红,对李雨晴说:“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噢!”

  她很有把握地说:“可是我看他们班的人一定都知道了!”

  “那我怎么办呢?我从来都没有跟他讲过话,他干吗要惹我啊?”想到从此

将被人与“摩尔人”联系在一起,我委屈得都快哭了。

  “有什么怎么办?暗恋嘛,你要是不想回应,随他去好了!”李雨晴好像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嘻笑着满不在乎地说。没准她是拿这事当笑话看的吧,喜欢她的人一定很多,而且都是大帅哥;喜欢我的人只有一个,而且还是“摩尔人”!

  我很想冲到钱晓军面前大喊:“我不许你暗恋我!”但“喜欢”这种事是叫停就停的吗?如果丁浩不许我喜欢他,我就不喜欢了吗?更糟糕的是,他又没有向我表白,我要是主动去找他,岂不是自作多情? F5Lg2jahvXzFHjzo

  我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唉,都说暗恋别人是一件苦恼的事,谁知被人暗恋也这么烦。

  大概是文科学生比较风花雪月,而我们班招蜂引蝶的美女又实在太多,开学不久,好几对“班对”就渐渐浮出了水面。中午自修时间,他们总是坐在一起,头挨得近近的,以研究功课为名窃窃私语,没完没了。

  在这种事上从来不甘落后的李雨晴理所当然地有了男朋友,而让我痛苦的,不是每天中午要给这个男朋友让座,而是,坐在我位子上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丁浩。

  “哎,这个给你。”他从包包里掏出一袋芒果干塞给我,“你能不能……”

  “哦。”不等他讲出口,我就自觉地搬起书本挪到后面去了。我故意不拿那袋零食,但他随即“啪”地扔了过来,好像在打发一个乞丐。

  我看见他脸上挂着迷死人的微笑,拿着一只黄澄澄的大橘子,一瓤一瓤地剥开,连橘络都小心翼翼地撕得一干二净―――我以前从未发现,原来他的手像女生一样又细又白,小指还常常翘成兰花状―――然后递给李雨晴,橘子皮就顺手丢进了我的抽屉。

  我在他们身后写着作业,圆珠笔一笔一画在纸上划下深深的痕迹,透过了好几页。我根本不爱吃又咸又涩的芒果干,它们排列在塑料袋里,一根一根,像大号的鱼骨。

  更要命的是,上课上得无聊的时候,李雨晴就神神秘秘地翻出了一张蓝色的信纸递给我,“要不要看?这是我们家浩浩给我写的信哦。”

  明明知道她的眼睛里闪着炫耀的光,我还是不争气地接了过来。我知道要是不看我

会后悔,可是看了就更后悔了。展开信纸,首先跳进眼帘的是字里行间夹着许多颗触目惊心的用红笔画的心,有的还用一支箭把两颗心串了起来,这些心代表着丁浩无比热烈的感情。

  但愿我孱弱的语言能解释清楚看到这些心后的想法。首先我觉得想哭,是我先认识丁浩的,整整一年,我默默地关注着他的一切,甚至,如果有一天他迟到了三分钟,在那三分钟里我会坐立不安、满耳朵嗡嗡声,担心他生病或者出了车祸―――为什么这些心不是为我画的呢?但是随即,我又想到假如这些心真的是为我画的,那也真是让我―――哭笑不得。要是真的有心,一颗就足够了吧?而他居然画了这么一大堆,还每颗都用水笔涂得密不透风,很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杰作。拜托,我们还有一年就成人了,他怎么这么幼稚?我为他忽略了我而痛心,为他的幼稚而痛心,还为我竟然喜欢了这么个幼稚的家伙而痛心―――总之,我的心里百味杂陈,痛苦不堪。

  后来,午休时间我宁可去图书馆呆着。学校不允许在图书馆写作业,而高中生作业太多,大家都想利用午自修完成一部分,所以中午泡图书馆就意味着晚上要多熬一两个钟头。

  再后来,图书馆我也不想去了,因为“摩尔人”发现了我每天中午都在那里,于是他也每天都去图书馆报到,真不晓得他是怎么想的,理科班的学习比我们还紧张。他总是坐在我身后,我感觉到脖子后面痒痒的,怀疑他一直盯着我看。我很想回头证实一下,可是一回头就变成了我主动看他,岂不更糟。

  惟一值得宽慰的是,关于我和他的谣言还没有在年级里流传开来。这大概也有赖于我总是很小心,尽量不从他们班门口经过,避免和他同一时间去食堂,不在他打篮球的时候路过球场……说实在的,为了不让他关注到我,我也着实花了一番心思,常常窥探他的动向。唉,这到底是谁在注意谁呀。

  期中考试很快就来了。这半学期,大家都过得稀里糊涂,于是集体考得出奇的差,年级排名倒数第一,连校长也摇着头说,我们学校的文科班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班太(即班主任老太太)脸青得能拧出水来。放学的时候,她用阴沉可怖的声音宣布,全体女生留下。我们面面相觑,而男生们幸灾乐祸地走了。他们没想到,其实班太要说的

事和他们也有脱不了的干系,只不过她灵活地运用了唯物辩证法的一条方法论:牵牛要牵牛鼻子。她认为考不好是因为早恋成风,而女生就是早恋的关键一方。

  她恶狠狠地看了我们三十秒,目光刻意地停留在几个“重点人物”脸上,尤其是李雨晴,被看得招架不住,头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这次李雨晴四门课的总分还不到200分。

  班太终于开口了:“知道你们为什么考不好吗?都是因为―――思春!”

  大家的脸全红了。天啊,“思春”,听着就不寒而栗的词,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词。

  “特别是那几个择校生,你们的父母出了天价把你们送到这里,是让你们谈恋爱来了吗?人家男生想好好学习,也被你们纠缠得没有心思了!你不要当烂苹果,烂一个,坏一筐!”最后一句,她是盯着李雨晴咬牙切齿地说的。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我算不算是那类“思春”的呢?念了文科以后,我的成绩迅速上升,但这并不代表着我心无旁骛。我没有谈恋爱,可是很多时间却花在了做白日梦、和心里的嬷嬷进行斗争上。这样的斗争每次都以我的失败收场,其实我多希望有个男生能成为同盟军啊。丁浩的影子在眼前浮现了一下,立刻被我赶走了。

  班太突然点了我的名字。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以为她竟洞悉了我的全部思想,要狠狠地训一通了,可她说的却是:“你们看周茗茗,从来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连衣服都穿得朴朴实实―――我从来没见她穿过校服以外的衣服―――也从来不和男生哄哄闹闹,人家本本分分的,一门心思学习……”大家用眼角看着我,我知道,那绝对不是认可和羡慕。

  如坐针毡的时刻终于过去了,窗外已是一片暮色。在昏暗的车棚里拿车时,我听见李雨晴气乎乎地嘟囔:“……她那样子想让谁喜欢也不可能吧……”

  “就是!她是白垩纪来的。”几个娇俏女生的笑声格格格地响起来。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我愣愣地站在黑暗中等着她们走远,才使劲踢开自行车的撑架。对着天边晶莹的新月,我心里大声呼喊:“我是最美的!”只有树梢上一颗小星星在微弱地回应:“是的,起码有一个人喜欢你。”

  这顿怒骂像骤然而至

的寒潮一样使我们班的气氛结了冰,久久不能复苏。

  李雨晴变得沉默了许多,她不再一下课就去买零食,不再没完没了地听歌,不再看漫画,不再浩浩长浩浩短。她开始记课堂笔记,尽管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记,只是把老师的板书一黑板一黑板无论巨细地抄下来。她沉静的时候真的很好看,我看着她精致的鼻翼、嘴角抿出的浅浅的酒窝,看着她握笔的姿势,大拇指可爱地翘着,上面有润泽的杏仁形的指甲,不像我的指甲被啃得歪歪扭扭―――我突然觉得如果让我跟她换,失去好成绩而拥有她的美丽,我愿意。

  一天课间,李雨晴呆呆地从外面走进教室,一看就是失魂落魄的。她像块木头一样直挺挺地往位子上一坐,瞪着前方,不说话。

  “你怎么了?”我小心地问。

  她慢慢地把目光移向我,说:“丁浩和我分手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他为什么要和你分手?他说了吗?”

  “他说班太找他谈话了,说他是上重点大学的料,不要让我给带坏了……”她渐渐回过了神,眼泪迅速地在眼眶里聚集,然后,清清澈澈地像池塘涨水一样汪了出来。

  “他……他怎么能对你说这种话!”我脱口而出,好像忘记了就在不久前还那么嫉妒丁浩对她的喜欢。

  她撑着额头,用手掌挡着眼睛默默地流泪。她闭着眼,睫毛被泪水濡湿了,细细地贴在眼睑下面。上课铃响起的时候,她拿出纸巾小心地蘸去脸上的泪水,然后红着眼睛打开了笔记本,挺直背。我伸出手去,轻轻地和她握了一下。

  我用余光看了看丁浩,他低着头,好像也很难受。课上到一半,老师说:“丁浩,你怎么一直趴在桌上?要是生病了就回去休息吧。”于是他收拾东西走了,直到两天以后才来上课,而这时已和李雨晴形同陌路。

  仿佛被飓风一夜之间卷走,丁浩在我心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曾经喜欢他的好像是个毫不相干的人,我想想都诧异,他?谁会喜欢他?

  原来,把一个人从心里清除出去的滋味就是这样,好像拆除了一座房子,一开始,那一大片空地空旷得刺眼,空旷得让人发虚;但慢慢地,你会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不受阻挡,可以随心所欲看风景,而呼吸也变得自由通畅。

  迟到的人数急剧增多,学校出台了一项政策:迟到的人要把名字写在校门口的黑板上“展览”。这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坏消息,因为我属于那种缺不得一点儿觉的人,哪天睡不满八小时,就会一整天处于梦游状态,从上小学开始就几乎天天在迟到的边缘挣扎。

  我把起床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但是,有一天还是出了状况。

  那天骑到半路,车胎破了,而这时无论是打电话回家让爸爸来送一下还是丢下车跑步前进都来不及了,我只好哭丧着脸把车推到路边的修车摊,盘算着假如让修车师傅给我写一张纸条,证明我确实是自行车坏了才迟到的,是否可以免记名字呢?天哪,一想到自己会因此闻名全校,还会被班太往死里w,我快急疯了。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一辆车在身边刹住了。我先是看见一只足有海豚那么大的又旧又脏的鞋踏在地上,然后是一辆破车,生了锈的铃铛像一颗烂果子一样吊在车把手上,接着,我看到了一张憨笑着的脸。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摩尔人”!

  真的是“摩尔人”。我第一次和他这么接近,恼火地发现自己的脸变得滚烫,他的目光也闪闪烁烁,但是看不出脸红,因为皮肤黑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吞了口唾沫说:“你的车坏了?”

  “嗯。”我看了看那辆被放倒了的坐骑。

  “那,我带你吧,不然要迟到了。”他说。

  “不要。”我坚决地摇了摇头,“你先走吧!”对他,我避之犹恐不及,别说坐他的车,就是被人看见我们俩在这里说话也很糟糕!我左右张望,生怕突然冒出来一个同学。

  他把一只脚放在了脚踏上,但是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我突然不自然起来,连“面无表情”这个表情都不自然了。

  他好像了解了什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你骑我的车先走吧,我在这里等你的车修好!”

  “那你不会迟到吗?”

  “我不怕,我今天本来是请病假的,我有假条。”

  “啊?”我瞪着他,又看了看表,也只能如此了,于是接过了他的车龙头。

  “我第一节课间去你们班把车钥匙还你!”他说。

  “什么?”我吃了一惊,噌地又从车上跳了下来

,突然发现自己真是笨,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你,你不要来!”这句话脱口而出。

  他的眼睛里突然掠过一丝痛苦,好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我心里一软,知道自己真的是太过分了,只想接受好处,对这给予好处的人,却要拒之于千里之外。

  “好吧,”他垂下头黯然地说,“我会想办法给你的。你快走吧。”

  “那,你的车钥匙呢?”我急忙问。

  “我有备用的。”他回答。

  我骑着他那辆唏哩哗啦、晃晃荡荡的破车冲进校门,正好赶上打铃。

  虽然免于迟到,但一整天,我都悬着心,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妥。如果他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大声喊:“周茗茗!你的钥匙!”怎么办?难道我能装聋作哑吗?或者,他让我们班的哪个同学转给我,这下好了,又多一个人知道我和他之间的联系,万一再给传了出去……

  心里有个声音弱弱地说:“其实‘摩尔人’也没什么不好啊,他那么肯帮忙……”另一个声音随即大声地反驳:“可是,他是‘摩尔人’哎!长得丑就是他的错!要是和他有什么关系,你会成为笑料的!”

  直到下午快放学的时候,钥匙还是没有送来。我下巴抵着桌子,在草稿纸上画着莫名其妙的线条,心里无比烦乱。

  班太走了进来,举起手里的东西,问:“这是谁的车钥匙?”

  我抬头一看,上面连着一只胖胖的塑胶加菲猫,正是我的。我疑惑地走上前去。

  “别的班的同学交到办公室的,说是在我们班门口捡到的。”班太把钥匙放在我手里。

  我心中一宽,豁然开朗。这“摩尔人”还真是挺聪明,挺善解人意的呢!

  可是,推着车走出校门时,我惊讶地张大了嘴。“钱晓军”三个字正写在那块黑板上“今日迟到”一栏里,一笔一划,清清楚楚。我顿时明白了,他根本没有病假条,他那么说,只是想催我快点走。

  寒风嗖嗖,我的脸却又烫了起来。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一个男生对我的好,他甚至小心翼翼地维护了我可笑的矜持。

  如果他不是“摩尔人”那该多完美啊。

  再一次遇到“摩尔人”的时候,他正和一大堆男生抱着足球往操场走去。在人群中,他扭头望着我微微一笑。我无法装作

看不见,只好咧了咧嘴算是用微笑回应,连我自己也知道,这微笑真是太难看了。但他似乎一下子开心起来,跃出人群,猛跑几步,“yahoo!”一声呐喊,飞起一个大脚把球直接开到操场边的小树林里去了。“你吃错药了你!”那帮男生立刻围着他狂殴起来,他抱头逃窜,我在一边捂着嘴笑弯了腰。

  一直走到教室里,我还一想起刚才那一幕就吃吃发笑,李雨晴说:“这丫头是傻了。”

  我一边笑一边跟她讲了前因后果,她也笑了,但笑得无比狡黠,“你啊,当心别喜欢上他了哦!”

  “怎么可能!他是‘摩尔人’!”

  “唉,其实他也没那么丑,而且听说成绩还不错吧?”

  “呸!你少给我暗示。”我这么说着,不知为什么,心却扑通扑通地大跳特跳起来。

  “哎呀,你脸红了!你完蛋了!你完蛋了!”李雨晴指着我嚷嚷。

  突然我觉得无话可说。我好像真的完蛋了。

  最近念书的时候,常常走神,心里像燃放着那种叫“彩明珠”的烟火,时不时窜出一颗眩目的光弹划过冷清的夜空。我等待着那个严厉的嬷嬷的拯救,但她擅离职守了。

  我索性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桌面上,抓住了思绪的核心:我正在想有一天“摩尔人”会不会向我告白。

  把丁浩那种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当作白日梦的主角是很容易的,但“摩尔人”五大三粗的模样和“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场景实在不搭调。

  于是,我退一步假想另一个情节:假如有一天,全校都在做早操,做着做着,我因为低血糖(这是有现实依据的,我爱睡懒觉,常常不吃早饭)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在地上失去了知觉。“不好了!周茗茗昏过去了!”我们班的女生尖叫起来。就在大家乱作一团的时候,一只黑黝黝的大手拨开了人群,竟然是“摩尔人”!他用最快的速度抱起我就往校医室冲去,我软绵绵地耷拉在他的手中,对了,就像怪物史莱克和还没变身(这点很关键)的公主。全校师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一个男孩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孩飞奔,忘记了这里是规矩森严的重点中学……

  我找出一面小镜子,看见里面的女孩虽然不算漂亮,但有粉红的面颊和因为遐想而亮晶晶的瞳仁。我把头偏过三

分,偏过七分,试试什么样的笑脸最迷人;又把头发全部拢向耳后,想象着自己梳起马尾辫的样子,嗯,还不错。

  我的手骤然停了下来,一下子按住了额头―――天啊,我这是在干什么呀?难道真的爱上了“摩尔人”?

  整整一夜,“摩尔人”三个字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响起,好像他派了个小人儿躲在我的脑袋里反反复复地念着同一句咒语,让我头痛欲裂。

  第二天,一走上我们年级的楼层,我就看见“摩尔人”正在他们班门口打扫卫生,显然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往楼梯口张望着。一发现我,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张开嘴,一声“你好”就要从舌尖上滚落。昨晚幻想中的男主角一下子出现在眼前,我不禁瞠目结舌,然后,连自己也想不到―――我猛地刹住脚步,转身逃跑了。

  我从另外一个楼梯兜了个大圈子来到教室,机械地打开书包,一样一样取出书本文具,在桌子上摆得端端正正,然后翻开语文书,瞪着一行行汉字,把它们瞪得奇形怪状。渐渐地,理智终于回来了,我惊骇地发现自己刚才做出了一个完全不受意志控制的举动―――而且此时后背都隐隐沁出了汗―――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为什么要逃跑?假如不喜欢“摩尔人”,完全可以不理他,昂首挺胸走过去就是了!这下可好,他会把这当成女孩子的“娇羞”,当成对他在乎、对他有意的表现!我这是怎么了?

  下课时,我正要经过走廊,突然发现“摩尔人”正靠在栏杆上和张凯聊天,张凯看见了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然后他的目光就炯炯地照射了过来。我对自己说,自然,自然!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地走过去,把他当成一根萝卜!即使在理智的指挥下,我还是腿软、脸红,我看见手里捏着的一张试卷像风中的树叶一样瑟瑟颤动,只好再一次绕道而行。

  转过身去的瞬间,我悲哀地肯定,不管喜欢或者憎恶,“摩尔人”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有人做过一个实验,请参加者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一个词:“沙哈拉”,假如想了,就自觉地按亮一个指示灯。平时好端端的,谁会想到什么“沙哈拉”呢?但是进行实验的时候,指示灯此起彼伏亮个不停―――这说明越是让自己不要去想的东西,就越是会跳到你的脑海

  “摩尔人”成了我的“沙哈拉”。

  所以,听说他的作文和我的作文同时获了市里的一个什么奖,要去参加颁奖典礼时,我张大了嘴,心里轰轰地摇撼着,像发生了八级地震,都不觉得“‘摩尔人’也能写出好作文”这件事匪夷所思了。

  “钱晓军你认识吧?你去约他一下,你们俩一起去。”班太把我叫到办公室,一边批着作业,一边闲闲地说。这种市里的小奖,我们学校不当回事,所以不会有老师放着课不上去陪学生领奖的。而且,她认为我这样的女生和男生单独相处也绝对不会有事。

  我低下头说:“不认识。”我听见自己嗓音发飘。

  “那我去跟他讲。”班太没有觉察出异样,头也不抬。

  颁奖的时间是下午。我和“摩尔人”讲好两点钟在校门口集合,然后一起骑车去设在城市另一头的会场。出门的时候,我洗了一个苹果带上,想想,又洗了一个。

  来到校门口,学校已经开始上下午的课了,这里冷冷清清的,老远就看见“摩尔人”单腿撑地,跨在那辆破车上。他好像在耍帅,故意背对着我来的方向,两只手抄在校服口袋里。幸好约在这个时候,假如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他,我可做不到。

  我控制着紊乱的呼吸,在他身边刹住车。他很酷地说:“走吧!”看也不看我一眼就一划腿蹿出了很远。等我终于赶上他的时候,发现他脸红了―――是从他耳朵背面火烧火燎的颜色看出来的。大概这才是他背对着我的原因吧。

  我们默默地并肩骑车,这其实是难得的呼吸校外自由空气的机会,太阳暖烘烘地照在身上,行人好像都不急着赶路,公交车像大鲸鱼一样从身边游过,原来下午两点的世界就是这样一派慢悠悠的景象。

  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摩尔人”,心惊肉跳地发现他也正在看我,于是赶紧收回了目光。

  “摩尔人”突然打破了沉默,“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我只好说:“嗯。”

  “在一座森林里面,住着一个胆小的猎人,”他的嗓音挺浑厚的,“还住着一头熊。”

  我从鼻子里轻轻地笑了两声,森林,猎人,熊,他以为我是幼儿园小朋友吗?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猎人出门的时候想,千万不要碰到熊啊,他战战

兢兢地每走一步都要左顾右盼半天。可是,熊偏偏出现了,而且,呼地从树丛里站起来,和他打了个照面!那个猎人吓得拔腿就跑!”

  “你……你!”我顿时涨红了脸,又气又笑地瞪着他。

  他不笑,幽幽地说:“你猜那只熊怎么样?”

  “怎么样?”我还是气哼哼的,“熊要吃人的,不跑怎么行?”

  “其实,熊怕猎人超过了猎人怕熊!熊不逃是因为腿软得逃不动了,只好装得挺大胆地跟猎人说‘嗨’!”他举起一只手慢吞吞地挥了挥,大而厚的手套真像只熊掌。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忽然觉得心里轻快极了,风把脸颊旁的头发吹得像鸟儿的翅膀一样扑扇。

  他也哈哈大笑,但笑得有点无奈。

  会场很快就到了。这时,我沮丧地发现他得的居然是二等奖,二等奖只有五名,坐在前排;而和我一样得三等奖的人有一大堆,坐在后排。他去前排绕了一圈,走到我身边坐下了。

  “咦?你的位子不是在前面吗?”我奇怪地问。

  “前面有记者在摄像,我看见镜头就发怵。”他吐吐舌头说。

  隆重而冗长的颁奖典礼终于开始了又结束了。

  我们又并肩骑车回学校。太阳光比刚才黄了一点,把人们的脸映得金灿灿的。路边,两个穿得像气球一样的小孩打打闹闹地走着,抢着一张贴纸。我们都微笑了。

  “你骑到我的右边来。”他把车龙头向左一拐,在右边腾出了一块空地。

  我刚想问为什么,立刻明白了,在车来车往的街上,右边比较安全。我乖乖地骑到了他的右边。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抿起了嘴唇。

  这个下午的时光过得太快了。

  快到校门口时,我忽然想起了书包里的苹果。我喊了他一声,停下车,掏出一个递给他。

  他在手心里慢慢地转动着那个苹果,问:“你知道熊为什么那么怕猎人吗?”不等我回答,他就用带着点苦涩的口吻说:“因为猎人有枪,一枪就能命中熊的要害。”说完就跨上车一溜烟地走了。

  第二天,上学的路上,我反复地想着他昨天说的最后一句话算不算是一种告白呢?如果是,我又该怎么回应呢?我真的做好了准备,迎接一场大雨般的恋爱吗

?而恋爱的对象,竟是“摩尔人”?!

  一走进教室,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几乎是被几十双眼睛目送到座位上的。一坐下,李雨晴就对我说:“你上电视啦!”

  “啊?”我诧异地看着她,“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晚上本市新闻播的啊,你,还有‘摩尔人’,你们不是一起去参加颁奖典礼的吗?”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但嘴还是很硬,说,“那又怎么啦?我和他正好一起获奖,有什么办法!”我注意到满教室都竖着耳朵,故意放大声音。

  李雨晴拉拉我的袖子,“拍到你们在台下坐着的镜头啦,你们有说有笑,很亲密嘛!”

  我不说话了,呆呆地瘫坐椅子上。如果这样,那岂不是只要昨晚看本市新闻的人都会认为我和“摩尔人”关系亲密吗?这样的谣言,会不会在年级里沸沸扬扬地传开呢?最害怕发生的事情,却以一种最要命的方式发生了。

  期末考快来了,测验变多了。英语老师同时教我们班和“摩尔人”的班,他今天不知怎么突发奇想,让两个班的人互相批改测验卷。

  前排的一个男生忽然把手上的卷子传给了另一个男生,诡谲地笑笑,冲我这里抬了抬下巴,于是,那个男生又笑着把它给了第三个人……在不怀好意的笑声中,传了一大圈之后,这张卷子扔在了我桌上。我拾起来一看,果然,姓名栏里写着“钱晓军”。

  我生气地把它扔回前排,前排又扔了过来。有人阴阳怪气地哼哼着说:“青蛙恐龙,绝配绝配!”

  不知哪里腾起了一股火,我一拍桌子就跳了起来,把钱晓军的卷子扔在那个人身上,然后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试卷。“哗啦”,试卷变成了两半。我们俩都呆住了。

  为了推诿责任,他立即大声地喊道:“老师!周茗茗抢卷子!”

  英语老师早就对我们发个试卷也要乱成一团大为不满,铁青着脸说:“拿到哪张就改哪张!抢什么抢!”说着,走过来抓起钱晓军的试卷塞给我,“你就改这张!”

  我看见那个男生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窃喜的笑容,显得那么猥琐奸滑。

  我愤愤地说:“我不改这张!”

  老师火了,吼道:“我就要你改这张!我命令你改这张!”

  教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

屏住呼吸看着我。理智告诉我服从是上策,现在服从还来得及,可是,我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不肯接过写着“钱晓军”名字的试卷,好像那是颗炸弹,一碰就会让我粉身碎骨。

  老师的胸膛不停地起伏,他气坏了,我这个表现一贯良好的学生居然为了这么点小事大闹一场。他说:“谁去把你们班主任叫来?我没功夫跟她耗!”

  于是,几分钟后,我被班太带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很安静,水壶坐在火炉上噗噗地吐着白汽。

  班太问:“你为什么不想改那张卷子?总有个理由吧?”

  我低头看着脚尖,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我无法面对这个问题。窗格的影子清晰地铺在地上,阳光有些发红。我听老人说过,阳光发红是要下雪的预兆。

  “嗯?”她提高一点嗓门,“一切事情,都有因果联系嘛!不可能凭空发生啊!”

  这种问话方式对她来说是很客气很温柔的,如果再僵持下去,这个坏脾气的老太太很可能会歇斯底里大发作。

  我只好嗫嚅着说:“因为,他们拿我和钱晓军开玩笑……”

  她的老花镜推在额头上,像一对怪模怪样、闪闪发亮的大眼睛。这对大眼睛下面,又有一双精明严厉的小眼睛审视着我,搞得我心里一阵一阵发毛。

  “那,你和钱晓军真的有那种事吗?”她阴森森地问。

  “没有,没有!”我立刻慌乱而心虚地摇着头。

  “那你还怕什么!”她双手一拍,“唯物论告诉我们,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只要你自己清清白白,谣言会不攻自破!”

  我点着头,却悲哀地想到,我和“摩尔人”之间,正是有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啊。

  “我相信你是不会掺和到乌七八糟的事里面去的,”班太站起来,把手放在我的肩上,“马上就是期末考,好好干!”

  那只手像烙铁一样烫伤了我。

  考试前的一天下午,老师把几个班的后进生集中到一起补课,占用了“摩尔人”他们班的教室,所以他们班不用补课的同学就暂时到我们班来上自习。

  我坐在那里,低着头做练习册,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理会,把自己封在一堵墙里。可是,耳朵却像生命力旺盛的木耳,长出了墙去,顽固而灵敏地支楞着。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显然是他们班的人走了进来;突然有人轻轻地吹了声口哨,我后桌的男生假装殷勤地招呼:“军哥,坐这里来呀!”然后桌椅砰砰地乱响了一气,好像是他们班的男生在把“摩尔人”往这里推,但“摩尔人”还是挣脱了,喃喃地骂了一句,骂的是男生常用的粗话,这和在我面前的表现可大相径庭。

  我机械地把练习册上的各种空格填满,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整整一节课,我只顾趴在桌上拼命地写啊算啊,其实是害怕一抬头会遇上别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终于,放学的铃声打响了,我匆匆地收拾起东西,奔出门去。

  直到骑上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才松了口气。可是,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周茗茗!”

  我一愣,回头一看,是“摩尔人”!他竟然紧跟着我出了校门。

  从下午开始就飘起了细微的雪花,我抬起一只手不停地呵着热气来掩饰心里的不安。

  他说:“对不起,好像我们俩的事……”

  我敏感地打断了他,冷冷地说:“我们俩有什么事?”

  他垂下头,换了种口气说:“算我讲错了,那就是因为我自己,让你被大家说,我觉得很对不起……听说那天为了我,你还跟英语老师吵了一架。”

   我很想说,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但又怕假如让他觉得我很温和,会继续接近我,于是硬着心肠说:“什么因为你!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以后你不要总是跟着我!”

   大概我一激动声音就很大,几个路人都回头看看。

   “摩尔人”呆住了。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凝结在了寒冷的空气里。

   他突然咬着嘴唇狠命地骑起车来,躬着身子,在他的重压之下,那辆曾经把我从迟到的边缘挽救回来的车叮叮当当地乱响着,很快就拐进了前面的一条小巷。

   等我骑到巷口往里看去时,他已没了踪影。巷子里的路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上面压着一道道凌乱的车辙印。

   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必为“摩尔人”的暗恋而担忧了。可是,我把车停在巷口,痴痴傻傻地望着一地白雪,一条空巷,心像被掏走了一样。我站了很久,直到天全黑了,眼泪掉了下来,冰凉地划过面颊。

   寒假很短,一下子就过完了。

   开学已经快一周了,可是我没在校园的任何地方碰见“摩尔人”。他转学了?生病了?甚至,恋爱失意自杀了?这最后一条立刻被否定了,因为如果那样,一定早就成了特大新闻。

  我忐忑不安了好几天,可是又不能跑到他们班去看,连装作无意路过瞟上一眼都觉得心虚。

  终于,第六天的时候,我忍不住了,对李雨晴说:“你能不能帮我去打听一下‘摩尔人’怎么不来上课?”

   我心甘情愿地让她大大调侃了一番后,她终于出马了。我担心地望着教室门口,生怕她带回来什么坏消息。

  可是,不到三分钟她就回来了,说:“你瞎紧张什么呀,他不是好端端地坐在教室里吗?”

  “啊?”我虽然很奇怪,但也就放下心来。

  直到有一天,看见他从比较远的楼梯上下楼,我才明白过来:他是特地避开我。

  是的,他在我的视线里几乎消失了,而上个学期的一切,令人烦恼、心跳、浮想连翩,也暗自喜悦的一切都像梦一样结束了,没有人再传关于我和他的谣言,因为谣言和明星一样是会“过气”的。

  不再有凝视,不再有微笑,不再有片言只语的关怀。

  想到这一点,我顿时窒息一般难受。

  高二下学期有三门功课的会考,课程紧张了很多,书本和习题像泥石流一样不由分说地涌来,把我们劈头盖脸地淹没。在一段漫长的时间里,我似乎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无休无止地、麻木地做题、背书、听课,一分一分地计较着每次测验的成绩。但是,某个深夜从灯下恍惚地抬起头,对着满窗月色,心里的一个地方却会陡然疼痛起来。

  一个春意阑珊的下午,我抱着书包信步走过球场,突然看见一群男生在生龙活虎地打球,其中就有“摩尔人”。他身手灵活,在人丛中左右一晃就到了篮下,投出了一个漂亮的空心篮。场边几个初中女生啪啪啪地鼓起掌来,他眉心一动,似乎有点绷不住地得意。

  他没有发现我,因为我迅速地闪到了旁边的紫藤架下,在那里装作看书,用余光瞟着他的身影。

  这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其实,我早就开始喜欢他了。

  但是,我已经亲手截断了通向他的道路,只能无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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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吹过冰封的广场,在人们的脸上抹上了一片血红,人群呼出的气体,像一团团白雾。圣诞节前夕,圣马丁广场人头攒动,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争相目睹火烧巫师的盛况,仿佛在一夜间松了一口气,再也不会发生诸如井水不停上涨,自动漫上井口呀,南瓜长得比车大呀,母鸡一天生两个蛋呀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了。

  在广场的边上,一大群村姑身着盛装,正在嘻嘻哈哈的逗笑。

“嗨,马莎,你看中间那位长得真英俊啊!”

  “奥佩拉,这时候你还觉得他英俊?你要是知道他是怎样让老培根长出交来,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听说他还是爵士呢?”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烧死!”

在广场正中的高台上,高高耸立着三根火刑柱,每根柱子上都用浸过油的麻绳捆着一位巫师,中间那位异常英俊,一看就有贵族血统,他就是斯莱特林爵士,他左边是赫奇帕奇,她脸上正显出万分痛苦的表情,使劲地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头上的头发象一支万花筒一样变来变去,一会儿鲜红,一会儿雪白,在斯莱特林右边,那个名叫拉文克劳的年轻女巫也在把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变细,一会儿变粗。

  “好了,好了,你们能不能停一下,格兰芬多怎么还没来?”斯莱特林说。

  话音未落,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天而降,站在火刑台上,笑眯眯地说:“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没有我呢?”

  不远处,一个银发飘飘的牧师手捧十字架,正用愤怒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赫奇帕奇向格兰芬多做了个鬼脸,故意装出一副厌恶的神情,细声细气地说:“格兰芬多,你这是第几次被烧死?”

 “三十七次,你呢?”

  “哦,二十次,比你差远了。哈哈”

  格兰芬多说:“那是因为我特别喜欢火烧的温暖的感觉,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季,不是吗?”

  “可我受不了牧师在点火前又臭又长的说教!”赫奇帕奇说。

  “咳,牧师先生,我们反正是要被你烧死的,你能不能痛快点?快点火吧,求求你啦!!!”拉文克劳大声叫道。

  牧师抬了抬眼皮,赶紧用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阿门!”他喃喃地说道:“主啊,请你宽恕这些邪恶的罪人吧,阿门!”

  “快来把我绑起来呀,你还

在罗嗦什么?”格兰芬多看着广场上越来越密集的人群高声笑道。

  人群被激怒了,“烧死他,烧死他!” 一大群人冲上火刑台,迫不急待地点燃了火刑柱下的木柴堆。

 “可怜的麻瓜呀!”斯莱特林叹了一口气。

  顷刻间,火光冲天,四个巫师在火刑柱上痛苦地嚎叫着,扭曲着,长袍上,头发上,胡须上,到处散发出焦灼的气息,他们在火刑柱上痛苦的呻吟着。

  突然,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对角巷”

  还没等广场上的人明白怎么回事,天空上四个巫师的笑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小巷里布满了厚厚的积雪,屋檐下挂着一串串长长的冰凌。街道上已经很少看得见行人的身影。

  在这大雪纷飞的黄昏,四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正在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在雪地上流下一串清晰的脚印。只有不远处小酒吧里昏暗的灯光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一阵风雪裹着他们推开小酒吧的门,发出吱嘎一声,把睡眼惺忪的酒吧老板吓了一跳。那是一个满头油腻的小个子,满脸倦容。他不耐烦的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进来的人,立刻容光焕发,腾地从柜台后面冲出来,大声叫起来:“伙计们,你们还没死呀!我看看,我看看,哦,拉文克劳,你身上怎么老有一股被火烧的焦臭味道,赫奇帕奇,你的头发怎么了,格兰芬多,亲爱的,你还好吗?看了,只有我们的斯莱特林爵士永远都是那么体面,不是吗?”

  “好了好了,快给我们来杯烫嘴的黄油啤酒吧,海斯。”

  “看我,都忘了,好好好,马上来!”

只见他抽出魔杖,轻轻一挥,口里念道“黄油啤酒飞来”

  四杯黄油啤酒稳稳的落在长条木桌上,热气腾腾的黄油啤酒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四人这才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围在桌旁坐下来,手捧着啤酒,赫奇帕奇迫不及待地猛灌了一口,烫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格兰芬多笑道“赫奇帕奇,留着你的舌头吧,没有舌头你怎么念咒语呢?”

  “哈哈哈”,拉文克劳一口黄油啤酒差一点喷了斯莱特林一身。

  他们在昏暗的酒吧里喝着酒,大家仿佛还沉浸在被火烧的兴奋之中。只有斯莱特林眉头紧锁,“多么可怜的麻

  他呷了一口黄油啤酒,缓缓地说:“对自己一窍不通的东西一概视为异教,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格兰芬多接着说:“是啊,所以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让这些可怜的麻瓜对魔法界有所了解”

  “哦,朋友,你认为这些麻瓜愿意花点脑子来了解我们吗?”

  “我想,”格兰芬多接着说:“只有培养更多的巫师,只有巫师的力量壮大了,大到足以让麻瓜们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才能让巫师在这世界上自由生存。”他缓缓地站起来,在酒吧里踱着步,接着说:“可现在,我们巫师界本身门派繁多,有些巫师甚至以欺负麻瓜,杀戮麻瓜为乐。如果再不及时纠正,制止,魔法界就很难生存下去了。”

拉文克劳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想让麻瓜们一遍又一遍地处以火刑吗?”

  斯莱特林英俊的脸上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低着头思索着,突然,他那碧蓝的眼睛里放出一道奇异的光彩,他兴奋地说:“我们为何不建一所魔法学校呢?!”

  “好哇!好哇!!棒极了!!!” 格兰芬多,拉文克劳,赫奇帕奇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可你们在哪里建学校呢,爵士?”酒店老板正巧来到桌子旁,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是啊,到处都是麻瓜?”

  “我想,这应该不是问题。”斯莱特林把握十足的微笑着。

  “快说,快说。”拉文克劳显得迫不及待的样子。

  “我在英格兰有一处废弃的城堡,名叫霍格沃兹,我想,稍加改造,建一所学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急性子的赫奇帕奇站起来,大声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走哇!去看看去!”

  斯莱特林笑了笑:“坐下来喝你的啤酒吧!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想冻死在高原上。何况建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说呢?”

  大家又重新围坐桌子旁,又说又笑,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斯莱特林都仿佛兴奋了起来。

  初春的早晨,格兰芬多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太阳透过高大的马赛克落地窗映在他那雪白的床上,在他床上画上美丽的光斑。床头高高地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一个英武的骑士,腰佩长剑,那是他的祖父老格兰芬多骑士,正微笑地打量着他那靠在床头出神的格兰芬

  忽然,一声呼啸,紧接着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老管家威廉先生颤颤惊惊的探进头来,“主人”,他说:“你那三个怪人朋友又来了,他们正吵吵嚷嚷着要吃早餐呢。”

  “知道了,威廉先生,你按他们的要求办就是了。哦,对了,”他又吩咐道:“我要出趟远门,家里你替我管理一段时间,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告诉他们我去环游世界,或者随便什么都行,随你怎么敷衍他们都行了,你明白吗?”

  老威廉先生鞠了一躬,慢慢的退了出去。

  格兰芬多穿戴整齐,匆匆走下楼梯, 他那三个朋友正坐在厨房的餐桌旁享用他们丰盛的早餐,格兰芬多微笑着向他们打着招呼。

  “朋友们,你们好吗?来得可真早哇。”他说。

  “抱歉把你吵醒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嘛!”斯莱特林说。

  “我们正准备约你去霍格沃兹呢”,拉文克劳调皮的向他眨了眨眼睛,继续说:“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格兰芬多在餐桌旁坐下来,老威廉赶紧给他端上一大罐牛奶,几片烤得焦黄的面包,还有熏肉和鸡蛋,他的几个朋友已经把自己面前的那份一扫而光,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

他匆匆的吃了几口面包,捧起牛奶一饮而尽,站起来说:“可以走了,朋友们!”

  初春的英格兰原野,空气中散发出一阵阵清香的气息。树木开始发芽,小鸟在天空自由飞翔,他们躺在湖边的草地上,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农夫在田里劳作着,成群的野鸭在湖水里自由自在地戏水。

  “休息好了吗,朋友们?渡过这个湖,就是我们的目的地――霍格沃兹了”斯莱特林嘴里咬着一支嫩草,优雅的说。“谁先来?”

  格兰芬多一跃而起,“我先来吧”

  他脱掉长袍,第一个跳进还有些冰冷的湖水中,“哦,水可真冷啊!”他挥了挥手臂,继续向前游去,赫奇帕奇,拉文克劳,斯莱特林也纷纷和衣跳进冰冷的湖中。

  斯莱特林那苍白的面孔在冰冷的湖水中显得更加苍白。他边游边抱怨说“我说幻影显形一下子就到了,而你们偏要在这冰冷的湖水中受冻。”

  拉文克劳吐了口水,笑着说:“亲爱的,别抱怨了,如果我们连学校周围的环境都不熟悉,以后怎么能

  “是啊,快游啊,一会儿就上岸了。”赫奇帕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时,先下水的格兰芬多已经上了岸,正在用力甩着满头的湖水。

  三人陆续上岸,他们沿着湖边的小径前行,穿过一片树林,转了一个弯,斯莱特林淡淡的说:“到了。”

  三人抬头一看,一座高大雄伟的城堡耸立眼前,古堡虽然破旧,但那宏大的古堡轮廓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奇异的光彩,高高耸立的钟楼,雄风依旧。只是城堡的一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毁了一大片,城堡的正前方,是一大块平整如镜的草坪,城堡虽然多年未住人了,可它仍然干净,整洁。

  “真是太美了,我仿佛有一种进入仙境的感觉!”格兰芬多赞叹道。

“是啊,可你不是说这城堡废弃多年了吗?为什么……”

  “哦,那都是小精灵们的功劳!”斯莱特林说:“他们忠实地执行了家父的命令,这里保养得尚可。”

  “尚可??”赫奇帕奇说:“应该说很好才对。”

  “进去吧。”斯莱特林说:“自从我十岁离开这里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他们鱼贯走上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台阶,来到空旷的前厅,这是一个至少可容纳千人的大厅。巨大的哥特式花窗把大厅衬托得格外华丽,辉煌。

  拉文克劳赞叹道:“这么雄伟的城堡为什么要弃而不用呢?”

  “一言难尽啊”斯莱特林说:“如果……”

  “好了,我们以后再说这些吧。”

  他对三个好朋友说:“你们自由选择自己的住处吧,把地下室留给我就行了。”

斯莱特林领着他的好朋友们在城堡转了一圈,转眼就到了中午,他们回到大厅,见大厅中央,一桌丰盛的午餐早已摆放整齐。四人狼吞虎咽地吃着丰盛的午餐,格兰芬多抬起头,微笑地看着斯莱特林:“斯莱特林,这真是一个建校的好地方啊!可是,这附近麻瓜多吗?”

  斯莱特林抬起头,稍稍思索了一下,慢慢说道:“不太多,大约只有十多户吧。我想,随便施一点咒语就足以让他们逃之夭夭的。”

  “哦,斯莱特林,我们何必做得那么极端呢?”格兰芬多仍然微笑着说。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我去低声

下气的求着他们说:‘亲爱的,我们要在这儿建一所魔法学校,请你们自觉离开吧!’”他讥讽的说道。

  “我是说,有没有什么办法,既不伤害他们,又能使他们离开。”

  “世界上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事啊?!”赫奇帕奇说:“让麻瓜们呆着吧,只要他们不打扰我们就行。”

  “哦,那可不行,赫奇帕奇,”格兰芬多说:“在麻瓜的世界里可没有保密这件事,流言蜚语比流星还快呢。”

  “对了”拉文克劳自言自语说:“流言蜚语,小道消息,”他看了看他的伙伴们,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说:“驱逐麻瓜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在霍格沃兹附近,有一座麻瓜聚居的小村庄,名叫霍格莫德村。村子很小,从村头到村尾总共住着十多户终日劳作的农夫,每当黄昏,小孩子们在村前村后疯闹着,捉着谜藏,女人们在村头的水井边一边洗着衣裳,一边聊着家长里短的闲话。男人们则聚集在小酒馆里,惬意地喝着威士忌,一边玩着纸牌打发时光。 有些则靠在酒馆的壁炉旁打盹,任由涎水顺着嘴角流下来。这十几年来,小村庄一直沉浸在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氛中。

这天傍晚,男人们匆匆地吃完晚饭,照例陆续聚集到小酒馆来,他们互相谑笑着,打着趣。

  “约翰,你的婆娘又快下崽了吧?你怎么不知道节制点?”

  “是啊,我倒是想节制点,可我那蠢婆娘她干吗?”

  “弗朗西斯,你家的牛最近好象有点儿不对劲?”

  “一整个冬天只吃干草,对劲才怪呢。”

  “伍德,来玩两把纸牌吧?”

  “算了吧,你才不是我的对手呢!”

  大家正在闲聊着,酒馆的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进来一位陌生人,只见他衣着整齐,油亮的头发,整齐的发线清晰可见,小胡子微微向上翘起,酒馆一下灾静了下来,大家都转脸看着来人。

  来人微笑着向大伙大着招呼:“ 晚上好,先生们,我能进来喝一杯吗?”

  “请,请,请”大伙热情地说。

  “先生从哪里来呀?”

  “哦,对了,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斯莱特林的朋友,我叫拉文克劳,专程从伦敦来处理一些霍格沃兹事务,请各位先生们给予关照。”

哦,是老爷的朋友,老爷他好吗?”

  “不,少爷的朋友,老爷已经去世了。”拉文克劳说。

  “真不幸,少爷小时候就离开了,到现在也快有十多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呀!”

  “霍格沃兹事务?少爷想把它怎么了?我们每年的租子可是一点都没少交哇”

  拉文克劳说:“先生们请放心,不会对你们有任何损害的,我只是处理城堡内部的一些琐事而已。”

  说话间,一大杯威士忌已经端上来。

  拉文克劳对酒馆老板说:“每人一杯,我请客。”

  一 片欢呼声过后,酒店里每个人都举起酒杯,“祝你健康!”“欢迎你”

  顿时,酒馆里的热闹气氛达到了高潮。

拉文克劳呷了一口酒,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嗓门鲍伯抢先嚷道“早就该有人来处理了,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

  话音未落,仿佛有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酒店里一片沉寂。人们仿佛被什么吓坏了,大气都不敢出。

  “哪件事?”拉文克劳好奇地问。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着。约翰向拉文克劳探了探身子,靠在拉文克劳身边,压低嗓门,小声的说:“你知道爵士家为什么弃城堡而去吗?巨怪,巨怪!太可怕了!每当夜幕降临,湖里的巨怪就吐着熊熊烈火,在城堡上空盘旋着,有时候,它那长蛇似的尾巴就把我们辛苦一年的庄稼一扫而光,太可怕了 ,村里的牛,羊,猪都快被它吃光了,有时候它饿极了,连在村头玩耍的小孩都不放过。太可怕了!”他那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仿佛回到恶梦中去了一样。

  鲍伯也压低了嗓门,说道:“可也怪,自从爵士一家离开后,巨怪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人们议论纷纷,刚才的热闹劲儿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啊!”拉文克劳显得忧心冲冲地说。

  “爵士到了伦敦之后,专门去请教了国王陛下最有名的巨怪专家,他们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怪物,直到最近,一个从东方回国的传教士才解开了这个谜团,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龙啊!”

  “龙?!它有那么大的威力?”

  “哦,爵士城堡里那条龙,还仅仅是一

条未成年的幼龙而已,如果它长大了,那可不是好对付的。”

  “那现在龙在哪里呢?”

  “它正在地下沉睡呢。不过,就那位从东方回来的饱学之士推算,经过十多年的光景,那邪恶的家伙也快醒了。”

  他的话使本来心惊肉跳的人们更加恐慌了。

  “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

  “大家先别怕,听我说,龙在苏醒前是有先兆的。就是???“

  他清了清喉咙,见人们都在聚精会神的倾听,他一字一句地说:”那就是蛇!龙出现,蛇先见!”

  深夜,拉文克劳执意要回城堡,几个胆大的村民手举火把把他送到城堡旁边,心情沉重地返回霍格默德。

  拉文克劳见村民已走远,马上抽出魔杖,轻轻一挥,恢复她美丽的本来面貌。她满怀喜悦,满脸微笑地出现在霍格沃兹城堡大厅里。几个好朋友见她满脸的笑容,互相交换了一下会心的眼神。

  “拉文克劳,你这个鬼精灵,你是怎么办到的?”

  “伙计们,先别问,一周之内我保证方圆五十哩以内,你想找一个麻瓜都难喏。”

  “哦,顺便说一下,斯莱特林,你不是会说蛇佬腔吗?三天后请你召唤几百条蛇来霍格莫德应该不是问题吧?”

  斯莱特林眼睛一亮。“哦,我明白了。行,就照你说的办好了。”

  格兰芬多叹了口气,“这些可怜的麻瓜要逃到那里去呢?我看这样吧,我在伯明翰郡还有几百顷良田,拉文克劳你不如顺便做一个大善人吧!”

  “好啊,我正想向你开口呢!”

  赫奇帕奇也兴奋起来,他说:“这下好了,其实这些麻瓜大多数还是友善的啊。”

  三天后,霍格莫德村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儿窜出好些毒蛇,人们更加恐慌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可一条条毒蛇四处乱窜,搞得鸡泉不宁,人们想起拉文克劳的话,更加心惊胆战。

  拉文克劳敲开村头一户人家的大门,一看正是那天在小酒馆见过的大嗓门鲍伯,他急切地说:“快,快,通知大家在酒馆门口来见我。”

  鲍伯疑惑的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就飞也似的跑了。

  “大家快来酒馆门口!”

  慢慢地,人们忧心冲冲的聚集在酒馆门口,拉文克劳大声说:“霍格莫德居民们,你们

都知道,龙,就要苏醒了,灾难就要降临了,爵士怜悯为他家世代耕作的居民们,决定将霍格莫德永远废弃,而将你们安置在离这儿不远的另一处庄圆,赶快套上你们的马车,带上你们的家人,畜牧,离开这里吧。爵士负责在新的庄园补偿各位双倍的良田,而且三年免租。谁愿意走就快回家准备去吧。越快越好。”

  他又问“村长在哪儿?”

  老村长从人群中挤上前来,他一边在胸前划着十字,一边说:“上帝啊!这可怎么办呀!”

  拉文克劳从怀里拿出一小袋金币交到村长手中,“这里就拜托你了,我要走了 ,这些钱你就安排大伙儿在路上的一切吧。从这里一直向东,到了伯明翰你问格兰芬多庄园就是了。明白吗?”

  “感谢主!明白。”

  “那么,再见了!各位,保重!”

霍格莫德的村民大举外迁,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就连远离霍格沃兹的麻瓜们也纷纷外逃。现在霍格沃兹终于成为一片巫师的乐园了。

  斯莱特林,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在城堡四周忙碌着,他们各显神通,有的使用隐形咒,有的使用驱逐麻瓜咒,有的使用障眼咒,总之,所有能使用上的咒语都用上了。现在,假使有一个麻瓜经过这里,他绝对不会相信这里还有一座庄严,雄伟的城堡,只会认为那是一片雾气弥漫的大湖而已。

  四个好朋友忙碌着,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他们要建魔法学校的消息在整个魔法界传得沸沸扬扬,霍格沃兹不时有好奇的巫师到访。有的用幻影显形,有的用飞路网,而更多的巫师把拜访霍搁沃兹当成一次远足,踏青,他们骑着扫帚,拖儿带女,有的甚至还带来了露营的帐棚。霍格沃兹一下子热闹非凡。

  巫师们来到霍格沃兹,纷纷被它那迷人的景色所吸引,一个个发出由衷的赞叹:“她多象一巨大的圣诞卡呀!”

  孩子们眼里露出了渴望的眼神“要是能到这儿来上学那该多好哇!”

  这天,风和日丽,成群的游客不断涌来,有的在湖里游泳,有的在城堡前的草坪上晒着太阳,几个孩子骑着飞天扫帚,正在草坪上空围着一个竹藤编制的圆球,互相追逐着,那是魁地奇家的几个小孩正在游戏,他们的妈妈站在草坪上焦急的喊道:“魁地奇,快下来,魁地奇!”

几个孩子玩得正在兴头上,只当什么也没听见。

  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站在窗前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交换了一下会心的笑容。

  这时,天空驶来一辆由鹰头马身有翼兽拉着的金色马车,那辆马车是如此之大,仿佛是一片金色的浮云从天上漂来。

  “哦,快看,那是魔法部长的马车,魔法部长先生来了”

  马车稳稳地停在城堡前的草坪上,接着,一卷大红的地毯从马车下展开,一直通向城堡的大门下的大理石台阶。

  斯莱特林,格兰芬多,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慌忙从门里迎出来,马车门缓缓打开,首先走下来的正是魔法部部长亚历克西斯先生,他微笑着大踏步走上大理石台阶,在他后面是他的私人助理埃蒙先生,他一脸严肃,仿佛他才是真正的部长一样,他不紧不慢的跟在部长先生的后面,接着,魔法部教育司司长康妮夫人也走下马车,她是一个白皮肤的金发美女,如果她走在麻瓜当中,你绝对会把她看做一个雍华的贵妇人。她两眼闪闪放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优雅的走上了台阶。

  斯莱特林,格兰芬多,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赶紧迎上前去。

  “欢迎,欢迎,阁下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们好亲自前往魔法部去迎接?”斯莱特林说。

  “哦,小斯莱特林,我是你父亲最要好的朋友,本来想要你到魔法部来帮忙,现在你要建魔法学校,真是太好了,我岂有不来之理?何况,还有格兰芬多,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这样的好朋友和你在一起,这真是太好了。”

  他 又转向格兰芬多说:“有你们在他身边,我就放心多了,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

  他慈爱到看着四个年轻人,康妮夫人款款走上前,向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伸出她那修长的玉手,两人躬身行了吻手礼。

  “哦,我差点忘了,这是康妮夫人,魔法部新上任的教育司司长。”

  四人连忙说:“欢迎之致!”

  格兰芬多说:“早就听说康妮夫人是个美人,现在才知道,简直是美得夺目啊!”

  “哈,哈,哈!”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康妮夫人微微一笑,说:“你太夸奖了,谢谢!”

  她在四人身上打量着。斯莱特林脸上顿时飞起一片红云。

光顾着说话,快里面请。”

  一行人穿过门厅,进入宽阔的大厅,亚里克西斯先生抽出魔杖轻轻一挥,一排金色的高靠背椅立刻整齐的摆放在长条桌前,他首先坐了下来,招呼道:“你们也坐,你们也坐。”

 众人落坐,斯莱特林拍了拍手,桌上立刻摆上一桌风盛的佳肴,高脚酒杯美酒飘香,银餐具闪闪发光,美味的食物在桌子上堆得象小山一样。

  斯莱特林首先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他那优雅的声音在大厅回荡:再次欢迎魔法部长亚里克西斯先生一行,为你们的健康,干杯!”

  大家纷纷举杯,康妮夫人用她那迷人的大眼睛盯着格兰芬多,轻言细语的问:“格兰芬多先生,你们建校有什么打算呢?”

  格兰芬多向她微微地鞠了一躬,微笑着说:这个问题,也是我们近日来讨论得最多的问题。”

  他又看了亚里克西斯一眼,埃蒙先生赶紧拿出羽毛笔一本正经地记录起来。

  他清了清喉咙,“我们要把霍格沃兹办成世界上第一流的魔法学校,”他坚定地说:“首先我们要有第一流的校圆,”他微微一笑:“这你们已经看见了,第一流的教师,第一流的教学方案和培养出第一流的学生。我们将在整个魔法界挑选我们认为最出色的教师,我们将制订全面的,有足够深度和广度,适合一个魔法巫师健康成长的教学计划,从理论上实践上帮助他们达到一个合格的巫师水平,使他们不仅拥有强健的体魄,更有敏捷的头脑,完美使用巫术的能力。我们不仅要较会他们魔法理论,还要让他们认识天空,认识海洋,认识各种神奇的植物,神奇的动物,我们还要教会他们处理世界上各种神奇事物的能力以及勇敢地和邪恶势力作斗争的能力,我们将亲自挑选我们中意的学生,把他们造就成为魔法界有用之才。”格兰芬多滔滔不绝地说。

  “好,好极了!”亚里克西斯拍掌笑道。

  “不过??”斯莱特林说:“学校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如果还没有眉目就被 无数的法令呀,法规呀,魔法部那些无所事事的官僚,”他笑了笑说“当然不是指你们啊,部长先生,司长夫人,被他们指手画脚,那学校就很难走上正轨???”

  “小斯莱特林,别和我耍小心眼了!”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你看这样你还满意

  一张厚厚的,华丽的羊皮纸平缓地向他们飞过来,落在他们面前。拉文克劳展开大声读道:

  “魔法部 魔法部教育司 ”

  关于批准成立霍格沃兹魔法学校的通告

  根据斯莱特林,格兰芬多,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正式申请,经魔法部部长阿尔夫?;亚里克西斯,魔法部教育司司长威恩?;康妮实地考察,兹决定从

  即日起正式批准成立霍格沃兹魔法学校。学校的人事,管理,教学等一切事务由校方自行负责处理,魔法部不予任何形式的干预。

  签名: 魔法部部长 :阿尔夫?;亚里克西斯

  魔法部教育司司长 :威恩?;康妮

  “太好了!”四个人激动得跳了起来,“真是太好了!!!”

  他们冲向亚里克西斯先生,在他微笑的脸上送出了无数热烈的亲吻。格兰芬多甚至在康妮夫人的脸上也留下了热呼呼的唇印。

第五章 千万不要唤醒沉睡中的龙

在最初的喧嚣之后,无数的日常事务等着他们去料理。城堡的一大片需要重建,再加上年久失修,其余的部分也需要重新修缮。从一楼的大厅到高高的塔楼,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楼梯,有些甚至摇摇欲坠。

  四人分头行动,都使出浑身解数,忙碌了好一阵子。

  赫奇帕奇建议说:“我们为什么不让楼梯保持原样呢?”

  她自告愤勇的说:“我可以施一个‘永不复原咒’,使今后任何巫师都不能加以复原,但只有有人踏上楼梯,他就会带你该去的地方,其余时间它们会保持象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

  斯莱特林说:“也好,既可以增加学校的神秘感,也算是对老霍格沃兹的一点纪念吧!”

  赫奇帕奇抽出魔杖,说道“永不复原”。

  整座城堡的楼梯顿时动了起来,仿佛有人推着它们转动一样。

  拉文克劳也来凑趣,她笑吟吟地指着自己住的楼梯说:“男士勿入”

只见几座楼梯一下子变成了光滑的滑梯,她大笑着说:“上面是女生休息室,禁止男士入内。怎么样?男生只要踩上楼梯,它就会变成滑滑梯呀!”

  大家开心地笑了起来。

忙着打理他的地下室,他把地下室的窗户都用散落的大石封死,这会儿正坐在生上火的壁炉边,靠在他那华丽的软垫上沉思,嘴里咬着一支羽毛笔。格兰分多轻轻走进来,笑着说:“斯莱特林,你看,垮掉的地方怎么办?”

  “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建一座图书馆”斯莱特林说。“没有书的日子真是乏味呀!”

  格兰分多赞许的点点头,接着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呢!教室要布置,学生公共休息室要安排,这些孩子们离开家我们要尽可能的给他们好一点的环境 。”

  斯莱特林说:“这些就交给女士们去干吧,她们细心得多。教材必须尽快编写,印刷,聘请教授的事情也要尽快进行。我们还要根据每个学生的特点给他们合适的魔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朋友们,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父亲为什么要废弃这座城堡吗?” 那天吃过晚饭,他们坐在教师休息室里闲聊,斯莱特林靠在他那镶花边的软垫上,手中端着一杯酒,慢慢地说。

  格兰芬多,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都转过头,静静看着他。

  红红的炉火映照在他的脸上,他满脸忧郁的神情,过了很久,他仿佛下了决心,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说:“一切都是我引起的!我造成的灾难!”

  “我父亲年轻时,狂放不羁,喜欢各种新奇的事物,喜欢到世界各地去游历,他曾经到非洲去猎狮子,到海上去冒险,在欧洲各国游荡,结交朋友,也结交仇敌。正是在巴黎,我的父亲爱上了我母亲,母亲也是欧洲一个知名的巫师家族的后裔,不久,父亲携母亲回国,在霍格沃兹买下了这个城堡,原主人被埃格伯特国王砍头后,他的后人逐渐衰败。父亲母亲在城堡里渡过了最初几年幸福,美好的时光,可是你们知道,他哪里安于平淡无奇的生活呀!特别是作为一个本领高强的巫师!”

  他叹了一口气,有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美丽的拉文克劳伸出修长的手,轻抚着他的头发。

  “亲爱的,你如果不想将就别讲了!”

  斯莱特林抬起头,缓慢的接着说:“这一次,我父亲决定要去印度。他自小就梦想着那遥远的东方,他没日没夜地思索着这件事,母亲那时正怀着我,见他去意已定,就对父亲说‘亲爱的,去吧,记得要早点回来,记得还有我和你未见

面的孩子。’父亲见母亲答应了他,开心得象个孩子一样。”

  “父亲这一去就是十年,经过了海上的千心万苦,终于到达了印度。在那里,他又结识了很多婆罗门朋友,这些朋友都是印度的上层人士,就象英国的贵族一样,高高在上。他们传授给他各种巫术,瑜珈的功夫,毒药,蛇语以及训蛇的技巧,父亲怀着十二分的热情学习,十年了,这才依依惜别他的婆罗们朋友门,载着满船的香料,珠宝,丝绸,瓷器,返回故乡。他甚至在回来的船上偷偷地装上了一条小龙。”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们知道,我们巫师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我们并没有真正训服龙和巨人啊!”

  那一年,我十岁,正是调皮好动的年龄,在这古老的城堡里,除了母亲就是小精灵和鬼魂,一个游戏的小朋友都没有。有是趁母亲不注意,我会偷偷溜出城堡,去霍格莫德找那些麻瓜小孩玩耍,他们有时也偷偷溜进城堡来,陪我在城堡里四处捣蛋。

  父亲回来后,我们全家团聚在一起,过了几个月开开心心的日子。因为十年在外的缘故,父亲对我比母亲更放任,时常和我一起搞些恶作剧来逗母亲。但是,有一处地方是他严禁我入内的------------那就是地下室。但你们知道,小孩的天性:越是被禁止,越觉得有趣!”

  这天傍晚,我那几个麻瓜朋友又偷偷溜进城堡来,其中一个外号叫小鼻涕虫的小孩对我说‘斯莱特林,整个城堡我们都很熟悉了,就是地下室我们还没有去过,你能不能带我们参观一下?’”

“ 父亲不让我们去。”

  “ 那里有什么?”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

  “ 那你为什么不下去看看?”

  “父亲会惩罚我的。”

  这几个小孩立刻嘲笑道:“ 胆小鬼斯莱特林!斯莱特林胆小鬼!”

  我被他们一激,再加上本身好奇心的驱使,壮着胆说:“ 跟我来”

  我们嗫手嗫脚的来到地下室,只见一条巨大的龙正在那里沉睡着,对我们的到来仿佛一点都不在意,那庞然大物可怕极了,一想起它我就象又回到恶梦中去了一样。

  那几个麻瓜小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胆小鬼斯来特林,你敢把它弄醒吗?’

  我拿出魔杖,胆怯地对着巨龙挥

去,魔杖脱手而出,正打在巨龙的眼睛上。

  巨龙被激怒了,它猛的抬起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嘴里喷出熊熊烈焰,父亲母亲被惊醒了,飞也似的跑过来,巨龙更加狂怒了,向我们猛扑过来,那几个麻瓜小孩面无人色,一动也不敢动,巨龙一口咬向那个最大的孩子,把他撕成两截,另几个小孩也很快被巨龙咬死,撕碎。

  母亲象发疯一样向我扑来,把我猛地向父亲抛去,等父亲把我安置下来,赶去地下室时,已经太晚了!巨龙一飞冲天,,它那尖利的牙齿上,我那可怜的母亲还在无力地挥动着魔杖。巨龙冲出城堡,怒吼着,用它那长长的尾巴扫向城堡,一大片承包应声而倒,接着发疯地向湖里逃去,只留下悲痛欲绝的父亲和呆若木鸡的我。

  又经过了几个月,父亲终于趁巨龙在湖里沉睡时将它杀死。但是,失去了母亲,美好的日子对父亲和我来说永远一去不复返了……” 斯莱特林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变成耳语般的喃喃自语。

  拉文克劳低声抽泣着,赫奇帕奇和高兰芬多

王源女友的小闺蜜今天生日,还没下班就被电话催得翘了班陪她兜了几条街的马路选礼物,感慨自己生日她都没这么殷勤的同时,王源只是微笑着,毫无怨言地刷着卡拎着一袋袋看到就顺便买了的女友的衣服,一路陪着她逛到腰酸背痛也还要帮她吹吹有些烫口的咖啡。

女友嗔怪地数落他今天没开车来,东西这么多,等下怎么回去啊,王源笑笑说不是说了车拿去保养了,没事他手脚有力别说这些再背一个她扛回家也是可以的,女友咯咯咯地笑着说讨厌,结果回去时候真让他背了两条街。

王源觉得这腰大概是废了。

到闺蜜派对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六点开始的趴,他女友一贯喜欢这样迟到,秉承着大牌理论最后出场,两人刚到自然免不了一顿被灌,女友嗤嗤嗤笑倒在他身上说都怪他非要去给她买衣服,东西都来不及放回家就赶来了,还是迟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各位久等喔,先自罚三杯,然后这样说着举起了酒杯,最后酒都到了王源肚子里。

闺蜜翻着白眼让她别装了,她什么尿性她还不清楚么,快让他这个又当搬运工又当替罪羊还挡酒的五(ke)好(lian)男友坐下休息吧,女友笑得花枝乱颤,王源顺势搂着她说,对不住各位了,平常给惯的,众人一顿唏嘘白眼嚷着再虐狗就削你。

派对继续,结果有个人比他们更牛,将近八点才到,王源正搂着发酒疯的女友劝,眼皮一抬随意望向门口,看到来人后浑身像被雷劈了一样,楞了两秒,随即立刻放开东倒西歪的女友,低下头假装开始刷手机。

世界简直小得令人发指,什么六度认识理论,只通过两个人他们就又再度遇到了好么。

【我靠,王俊凯,你他妈还舍得来,老娘是不是要膝盖磕你跟前,你才敢不迟到得这么清新脱俗啊!】

【抱歉,公司今晚开会实在走不开身,诺,你要的蓝岛黑卡,算是赔罪了】

【啧,钱多就是了不得,你以后迟,继续迟,迟到什么时候你给老娘直接弄辆车来】

大家都笑作一团,王俊凯也笑,他笑起来特有的一颤一颤的嗓音震动传在王源耳朵里真切得让人头皮发麻。

王俊凯笑着说不要就收回了哈,闺蜜立刻一个饿狼扑身抢了过来嚷着谁说不要啊剥削你这种资本家就该理直气壮,大家伙又七嘴八舌闹了一会才算消停让人落座了。

等消停了王源倒是紧张起来了,卧槽,继续吵啊,把他淹没在人声鼎沸的角落就好,别安静啊。

往往越是逃避的事就越来势汹汹,这叫什么来着,倒霉催的,比如下一秒,那位豪爽的闺蜜就开始敬酒了,从她最爱的闺蜜,也就是王源女友开始。

王源觉得自己眼前一片黑。

还在堂皇突如其来的状况,王源已经被他女友一把拱了起来,笑容甜甜说着小两口给你庆生贺酒,王源就这么大大方方落在所有人眼里,当然包括刚迟到许久坐在门口的那位。

王源欲哭无泪,勉强撑着场面把酒敬了,屁股刚坐下就朝着门口的反方向偏过了身子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只得嘬着酒状若无事。

可当他无意间一个眼神瞟过去的时候,发现对方根本没再看他,和身边的朋友正聊得开心,桃花眼眯成了两条线,虎牙也跟不要钱似的晾在外面,好像根本没发现他,正想着那人却是突然转过了视线,对上了他的,王源心提到了嗓子口,那人却一秒没停,视线就转开了,看他好像看陌生人一般。

王源愣了一下,随即呼出口气,心放下一些,看来是真没认出来,也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认不出或者早忘了也不是没可能。

王源想着颇有些侥幸,手抬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饭局相安无事地进行着,王源全程都在照顾着不安分老是闹着要喝酒的女友,抢几杯,喝几杯,闺蜜就一直看着他俩笑,偶尔被调侃两句,他和王俊凯的视线也又对上了几回,对方的眼神礼貌而无探究,王源也回给了同样礼貌的点头致意。

一场趴下来,嚷着喝酒的女友只喝了那么几口,王源倒是快将近喝了两瓶了,他酒量不错,也耐不得这样灌,肚子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倒也还好,酒劲还没上头。

结果最后闺蜜不安生非要玩国王游戏,倒给王源结结实实醉个满贯。

男男女女在的趴玩国王游戏总是些老东西,大家伙都是成年人又玩得开,也就满嘴跑火车随便说,几轮下来王源就中了一次,背着女友去隔壁房要了套,套要来的时候王俊凯还跟着笑,他自己是一次都没中招,就气定神闲看着其他人没皮没脸的闹剧。

看着王俊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王源真希望他快点中招,毕竟男神一直是男神,当年也几乎没见他出丑过,着实不爽。

显然闺蜜抱着和王源一样的想法,到最后甚至耍赖围攻,谁抽到国王都要先报数字看有没王俊凯再想惩罚,王俊凯就一直这么运气好,竟然一次没中,倒是几回抽到了国王,把闺蜜整得够惨,找店老板要了杯二锅头认干爹,抱着马桶边亲边唱拍了视频挂十分钟,王源几次想憋着不笑最后都忍不住,王俊凯还真是不客气,一点儿没变,跟以前一样不怜香惜玉。

闺蜜这下真是怒了,红了眼地狂抽国王,估计是动了什么手脚,大家也都没说什么,只是也似乎都期待着这位男神中招,王俊凯倒是没什么表情,依旧气定神闲地一次次擦险而过。

王源暗自咬牙,怎么还抽不到他!刚埋汰完闺蜜立刻起身把牌往桌上一扔,居高临下地指着王俊凯仰天长啸。

王俊凯中了,闺蜜刚报出一个数字,王俊凯就翻了牌扔给她。

王源简直也要跳起来拍手叫好了,然后在听到下一句话的时候,刺啦一声脑子跳闸了。

【王俊凯!和8号!趴沙发上给我来段床戏!!】闺蜜意气风发笑得跟傻逼一样,目光贼溜溜盯着王俊凯又扫了一眼全场【前戏就好了】

一声声怪叫立刻此起彼伏,口哨声连绵不断,王源听着只觉得两耳轰鸣,他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眼里的手上牌号。

我靠。。。。。。。。。。。。。。。。要不要这么巧啊卧槽。。。。。。。。

怪叫声响了半天都没人站出来,大家伙都纷纷开始摊牌,王源欲哭无泪又强装镇定地翻开了牌。

所有人都停滞了一秒,随即是更轰鸣的怪叫。

王俊凯看着他,默不作声。

王源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别说是两个男的,还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是一男一女今天估计都得上,刚刚那些大冒险再没皮没脸的大家都做了,他这下是真推脱不得了。

我靠。。。他这是报应么,叫他刚刚幸灾乐祸。

心里叨念着没事的反正他也认不出他了,就当陌生人完事就好。

王源正想着要怎么开始的时候,他已经被大家伙推着向王俊凯去了,其中还包括他笑得眼泪都出来的女友。

正被赶鸭子上架王俊凯倒是出声了。

【他女人在这,不好吧】

【切,不敢上就直说,拿女人顶什么事,他俩刚套都拿了,回去小俩口怎么办事就不牢你费心了,是吧沫沫】

他女友简直点头如捣蒜。

王源无语,她真的不是前女友派来的?

王俊凯不再说话,大家起哄声更响,一个个都调开了摄像头举着催促快点,这事估计半推半就必须得成了。

王源还在被往前挤,王俊凯倒是站了起来,去桌上拿酒【这么着,大家放过我成不,人女朋友在这,我真心做不了这个,我自罚一瓶,可以吧?】

其他人纷纷嚷着扫兴,可看他已经拿着酒灌起来了又不好说什么,闺蜜看出他真不太愿意,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可能过分了,就顺势许了。

王俊凯是极讨厌酒的,那时候社团活动偶尔沾上一点就反胃得不行,现在他为了不做这个去喝了一整瓶,桌上那酒还是他放在那的呢,度数不低,后劲也大,刚为了不让女友手长最后又到了自己肚子里,他刻意偷偷把最近的一瓶放到边上矮桌了,现在倒被王俊凯顺了。

王源觉得他可能要准备好及时帮打120。

看着王俊凯灌下整瓶,脸色如常,几人拍手叫了好,就又继续坐下游戏了,王源又是惊讶了一下,看他也不像是在忍的样子也就作罢没再多想了,也是,六年过去什么都可能变了,他怎么能确定现在的他喝不了酒。

吵闹声乍起,一群人又开始兴风作浪,落座的王源被女友推着说了几声好可惜,王源箍着她脖子吹耳边风,都还没跟你算账刚谁把我推出去来着,你说我要怎么罚你,女友咯咯咯笑着假意推了他几下说你没个正经的就又开始玩起了游戏,王源倒是没什么兴致了,之后女友被抽中很多次,他都代为喝酒挡了,大家都起哄说这男友也是为爱献身不要命了,国民好男友。

王源不知道游戏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知道到后面整个人醉得一塌糊涂,是靠在女友身上驮出的门。

王源酒品不错,醉混了也不会乱动乱嚷,就安安静静让女友驾着,不过再怎么着也是个一米八的男人,女友怎么可能真扛得住,走出门没两步就差点要把人摔地上,一双手乘他没落地前稳稳接住了他。

【我来吧,他太沉了,你扛不住】王俊凯也没等女友回话就托起了王源架在怀里,王源什么都不知道,只感觉忽然多了个热源,酒喝多了冷风一吹本就有些冷,现在有热源立刻就靠了过去,闭着眼神志不清地嘟囔着冷,紧紧兜住身边的热源。

王俊凯脚步不停,拦腰的手稍稍用了些力,去路边打车,刚叫到车转身和他女友说了句【我送他回家】

【我知道】女友话没问完王俊凯就回了她,然后把人塞进车里,报了地址就扬长而去。

王源现在有些堂皇,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眼前的男人还是淡定地往前走着,王源几次措辞要开口都又作罢,都快恼死自己了,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自己就不敢正常说话呢,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是这样!

冷风刮过冻得他一个哆嗦,把在口上的话也给抖了出来。

【那个,谢谢你送我回。。。过来,不过真不用麻烦你,我可以回自己家的,我已经醒酒了,真的你看。。。】

【都来了就先住着吧,现在很晚了已经,再回去也不方便】

【打辆车就好了,不然这样也多打扰你。。。】

。。。他还能说什么。。。王源想哭。。。他不想去他家啊擦。

刚在车上就迷迷糊糊醒过来了,睁开眼看到熟悉的侧颜下巴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在做梦,再闭上眼感觉自己好像是躺在腿上,穿着裤子有些硬的不可能是他女友的腿,瞬间睁开眼确认了下眼前人,当即跳起来整个撞到了车顶,牙齿打缠磕在舌尖上,一瞬间生理泪水就彪出来了,话都说不完整。

王俊凯淡定地看着他一系列应激反应,什么话没说就把他又摁回了腿上【别动,会晕,躺一会比较好】

王源捂着嘴躺在他腿上,身体僵硬。

【你喝醉了,女朋友拖不动你,我帮她送你】

王俊凯口气淡淡地说着,望着窗外,王源眨巴着泪眼望着他坚毅的下巴和偶尔落下来的视线,身子逐渐放松下来。

应该真是不认识他了,眼神挺疏离的。

车子颠着开,王源的头偶尔跟着颠动有一下没一下磕着后脑勺的腿,车里很安静,布料摩擦头发的声音都在王源耳里无比清晰,王源开始有尝试着起身,被王俊凯手轻轻带下去了,也真的是没什么力气,索性就躺着了,脑子昏昏沉沉都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

车里气氛有些诡异又说不出哪里怪,两人都喝了酒,味道在车座挥散不去,还有车里特有的闷涩味,有些难闻,身子一颠一颠王源有些想吐。

王俊凯摇下了窗子,通了风感觉就好些了,王源刚想说谢谢,看王俊凯却是头也没回地望着窗外,表情淡然,好像不是为他开的窗,想着就住嘴了。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呢,八百米外都能冻个半死,王俊凯这幅表情他也算是很熟悉了,怎么过去多年一点没变呢,真是神奇,他都不会被自己冻到么。

要说变化也不是没有,眼神更淡漠了,少年时候的冷漠还是带点情绪的,现在多是成熟间的淡然,疏离得游刃有余,颇有些副饱经交道的熟稔,退避有道张弛有度,没有世故的黏连焦距,也不怎么在乎经过的人和事,看不见情绪,也看不见兴致。

真是禁欲系啊,笃定王俊凯没认出他之后,王源大着胆子开始打量起他来,反正就算被发现也是对半个陌生人的好奇。

被誉为“岭南第一剑”的唐箫死了。

  人老了自然会死,但唐箫没有老。唐箫死在自己家的小客厅,死在小客厅本没有什么不对,不对的是在他死的前两天收到了一份请柬,

  请柬里只有一只鸟。

  死去的鸟叫天堂鸟。

  收到请柬后,唐箫脸色变了,因为他不是第一个收到天堂鸟的人,他是第七个了。

  是可怕的死亡使者。

  所有收到天堂鸟的人都得死。

  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天。

  唐箫不怕死,但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于是唐箫神色严峻地对儿子小唐道:“要么我死,要么他死。”

  小唐还年青,年青的小唐道:“我们离开。”

  在一天之内突然老了许多的唐箫摇摇头道:“不能。”

  小唐道:“为什么不能?”

  唐箫厉声道:“因为我是唐箫!是岭南第一剑!”

  小唐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道:“名声也真害人。你不走,我走。”

  唐箫依然吼道:“你也不能走!”

  小唐道:“活着的小唐总比死的小唐来得好。”

  唐箫艰难地吞了一口痰低声道:“你不会死,死的只是我。”

  小唐道:“可曹大岗死了,他的全家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唐箫苦笑道:“那是因为他逃跑。”

  唐箫终于平静下来道:“你留下来有两件事要做,一、他死了,你就不用走了;二、我死了,你替我去找一个人。”

  唐箫勉强笑了笑道:“我还没有死。”

  全家二十五口人,二十四人都活着,死的只是唐箫。

  七天之后,小唐离开了唐家,离开唐家的小唐去寻找父亲要他找的人。

  父亲说,放眼天下能替他报仇的只有一个人。

  夜,很黑,没有风。

  没有风没有月的夜对于张府上上下下一百来人来说,是十分可

怕的;因为张老爷收到了一份请柬。

  一份没有请柬的请柬。

  请柬里只有一只鸟。

  一只死去的鸟,死去的天堂鸟。

  这请柬是三天前收到的,收到之后,张老爷就沉默了,他不是武林中人,但与武林中人有来往。

  于是两天前就有二十一位武林中人来到张府,他们来张府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张老爷。

  张老爷已经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三天两夜。

  如果张老爷能平安地度过这一夜,张老爷还是张老爷;否则张老爷就不再是张老爷。

  因为一个死人自然不是老爷。

  夜已经深了,张府还是一片的灯火。

  府内二十一位武林好手和张老爷正在谈天,他们并不是在真正的谈天,谈天只是为了消磨这难熬的时光。表面上是谈笑风生,可每个人的内心都十分的紧张,但谁也不愿表露出来。

  因为大家都是武林好手。

  院外十队的卫队在巡逻,每队有十个卫兵,每个卫兵手里都是一把雪白的长刀,长刀在院子的灯光下是熠熠生辉。

  这内外两层的保护,别说是人,就是一只小鸟也飞不进来。

  连一只小鸟都飞不进来的张府,谁还会动手杀了张老爷?

  天下没有这等本领的人。

  有这样本领的人绝对不是人。

  院内张老爷还在与二十一位的武林好手闲聊,院外十队的巡逻队伍还在加紧巡逻。

  夜,还是一片的平静。

  “啪”,一声轻响。

  很轻的响声还是响声,是响声自然就会让人听见。

  第八巡逻队的十个卫兵恰好从那树下走过,那“啪”地一声就在他们头上,除了聋子谁都能听见,这十个卫兵都不是聋子,于是“唰”地一声,十把雪白的长刀卷出了一片白光,那白光冲天而起。

  冲天而起的刀光直飞那枝繁叶茂的老榕树。

  只听“哗”地一声,随着刀光而过,榕树的叶子如暴雨一般纷纷而下,十个卫兵已经有八个在树上。

  没有人的树怎么会发出声音?

  有人想从树上进来。

  树上的一个卫士道:“是飞虎爪。”

  队长道:“下来。”

  八个卫兵下了树。队长道:“不必告诉老爷。”

  但是张老爷已经知道了,在客厅的张老爷高声道:“对头怕就要来了。”

  用不着张老爷交代,谁都知道对头要来了,客厅上的二十一位武林好手更是全神贯注,一点也不敢大意。

  拿着飞虎爪的卫兵道:“队长,这里有一封信。”

  信是捆在飞虎爪后面。

  队长道:“拿来。”

  是一封很普通的信,信封上写道:“呈张老爷。”

  队长道:“我给老爷送去,你们继续巡逻。”

  很薄的信自然不会有问题,张老爷很快就撕开了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你的头值一万两银子,但我想用二万两的银子卖给你,银票在明日午时前送到大树庄前的第二株老槐树的第二个树杈上,否则……”

  拿着信,张老爷的手在不停地发抖。

  二十一位武林好手也都“嘘”地一声,于是客厅里顿时静了下来。

  许久,“闽南第一刀”甘金波道:“不给。”

  “狗腿子”罗鲜明道:“还是给了。”

  甘金波道:“给了,张老爷怕还有麻烦。”

  罗鲜明道:“不给,张老爷更有麻烦。”

  甘金波道:“那天堂鸟知道奈何不了张老爷,才出了这么一招,现在离天明不过是两三个时辰,我们坚持下来,看那天堂鸟的还有什么花招!”

  这话自然有道理。天堂鸟杀害的七位有名望的人,都在他发出请柬的三天之内。

  罗鲜明道:“离天明是只有两三个时辰,但天堂鸟并没有说一定在这两三个时辰内来找张老爷的晦气,如果他明天来呢?后天来呢?我们这么多的人总不能一直这样呆下去。”

  这话也有道理,天堂鸟虽然都是在三天之内杀了对方,但并没有说一定在三天之内来取张老爷的性命,也不等于超过三天他就不会杀死一个他认为该死的人。

  张府管家道:“老爷,您说呢?”

  张老爷无奈道:“钱掉了,还可以找回来;脑袋掉了,永远就找不回来了。”

  不只管家明白,所有的人都明白,钱是张老爷的,脑袋更是张老爷的,谁都不乐愿张老爷掉了性命,因为张老爷虽然不是武林中人,却是他们的朋友,谁都希望朋友活着。

  所以二十一位武林好手都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的二十一位好手才发觉有一只小虫爬上他们的心头。

  于是都大家都忍不住打了一个个长长的哈欠。

  三天内苍老了十岁的张老爷也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张老爷更应该打哈欠,因为张老爷已经两夜没有合上眼了,他更想睡上一个好觉。

  于是张老爷对管家道:“老管家,你去准备二万两的银票。”

  老管家也是很高兴,一场劫难总算过去了,喜滋滋地下去了,一边一边叹道:“有钱真能使鬼推磨。”

  其实,有钱还能让磨推鬼呢。

  张老爷道:“大家都去休息吧,明天让张某人再大宴诸位。”

  于是二十一位武林好手连声道好,也都相继站了起来,鱼贯地走进了后院。

  张老爷总算松了一口气,也跟着进了自己的卧室,原来还是剑拔弩张的张府现在总算平静下来了,平静下来的张府就显得格外的疲倦。灯虽然还都亮着,但灯也在打着哈欠,灯下已经没有移动的人影。

  夜还是一片的漆黑。

  时间也在悄悄地过去。

  准备好银票的老管家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一个很关健的问题。

  天堂鸟真想要银子吗?如果不是呢?

  所以他是小跑着去找张老爷,他担心这信有诈;但他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虽是小跑却跑的不快,在他走向内院时,他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叫声,那声音如同裂帛一般回荡在夜空中,久久没有消失。

  老管家愣了愣,但老管家也只是愣了一下,人马上向后院一颠一跛地跑去,他知道出事了。后院果然出事了,出事的是张老爷。

  在老管家之前已经有三位的武林好手到达了现场。

  守在张老爷门口的两位带刀卫兵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人已经断了气;房内,张老爷倒在地上,左胸是一柄只留下刀柄的匕首,右胸也是一把匕首。

  老管家生生地站住了脚,他看到了张老爷眼里瞪着一片的恐怖的死光

  先老管家一步的“闽南一刀”甘金波抱起了张老爷,血正从张老爷身上汩汩而出,人已经断气了。

  现场有四个活人,但四个活人也如同死人一般谁也没有吭声。

  甘金波把张老爷平放地床上。

  一转身一拳砸在门上,门便“哗”地应声而倒。

  甘金波再也没有说什么了,便出了房间;他很恼火,要是有人支持他,要是张老爷听他的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局了,但一切都晚了。

  甘金波出了房间,很多人涌进了房间。不仅是武林的其它好手,还有张老爷的家人。老管家手里紧攥一叠银票,手在发抖,心也在发抖。

  他终于明白了,所谓“银子换人头”只是天堂鸟的一个诡计罢了,天堂鸟不仅残忍,而且卑鄙。

  其实,只要大家留心一点就会明白,若是要银子,天堂鸟就不是天堂鸟。

  况且对方根本就没有说明如何用这二万两的银子来“出卖”张老爷的脑袋。

  所以对方只不过是让二十一位武林好手放松警惕。

  二十一位武林好手自然不是容易对付的。

  但放松下来的二十一位武林好手也不过二十一位凡人。

  二十一位凡人,天堂鸟自然能对付自如。

  于是天堂鸟终于又杀死了一位他认为该死的人。

  老管家离开张老爷的房间。

  他已经听过很多悲凉的哭声,但今天那悲凉的哭声却让他无法不流泪。他是眼睁睁地看着活的张老爷成了死的张老爷,这比什么都令人伤心。他叹了一口气,他还是离开了,他迟早也得离开。

  古宁城是一座古城,一座依山傍水的古城;古城自然有很多的名胜古迹。

  清水阁便是古迹中的古迹。

  阁下是水,水是涛涛清水,水上是点点鱼帆,点点的鱼帆在朝阳或夕阳之中便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清水阁是这幅山水画上的一个印章。

  闲坐清水阁上,一杯清茶,一盏淡酒,便可呤赏烟霞,指点江山。

  阁上每日应是高朋满座,但也不尽然。

  清水阁虽然美丽,但美丽得花舍钱财,一般的人虽然想上清水阁,也不一定就能上;能上清水阁呤诗赋词的都是不一般的人。

  叶子美坐在清水阁上并不是为了吟赏烟霞,他完全可以吟赏烟霞,问题是他没有这份的心思。

  他的心思全在一个件事上。

  威扬镖局的总镖头雷民今天会不会上清水阁。

  威扬镖局是岭南的第一镖局。做为第一镖局的威扬镖局有着许多的第一:镖局的规模是岭南的第一,镖局的镖师的人数是岭南第一,镖师的总体水平是岭南第一;当然,他们要的镖银也是第一。

  因此,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一般的人不请威扬镖局。

  威扬镖局保的镖都是贵重的东西。

  一年之中威扬镖局保的镖不多,但赚的银子不少。

  二十年来威扬镖局没有失过一趟镖,是岭南最安全的镖局。

  叶子美从美丽的扬州来到这南方的古城与威扬镖局没有什么关系,若硬要拉扯上一丝关系,那就是威扬镖局收下了一宗不同寻常的买卖。

  叶子美想知道一下这桩买卖的详情,这是一桩与天堂鸟有关联的买卖。天堂鸟是在昨天出现的,收到天堂鸟的人是文老爷,文老爷被称为“荔枝王”。

  有“荔枝王”之称的文老爷自然是家财万贯。

  文老爷的荔枝城就在古宁城下属的文昌县,文昌县在古宁城郊,文老爷的府邸是在文昌县城;但文老爷是在古宁城的文香客栈收到天堂鸟的请柬。

  收到天堂鸟的请柬之后,文老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了威扬镖局。

  走进威扬镖局的文老爷再也没有露脸。

  文老爷是回到了他的“荔枝城”,还是一直留在威扬镖局?叶子美想知道的就是这件事。

  所以叶子美就在清水阁上等着威扬镖局的雷总镖头。

  叶子美本来来可以直接上威扬镖局找雷总镖头,但叶子美没有,因为叶子美不想让人知道他是叶子美。

  到现在为止,古宁城只有两个人知道叶子美在寻找天堂鸟。

  不管天堂鸟是谁,让他知道叶子美就在古宁城总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叶子美上清水阁。他知道雷总镖头每天黄昏一定上清水阁,就是老天下刀子也照常不误。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雷总镖头押镖去了。

  雷总镖头上清水阁只是为了喝茶,福建闽南的“功夫茶”。清水阁用的水是古宁城最好的水,用的

茶叶也是闽南最好的茶叶,用最好的水泡最好的茶叶,那茶香、茶色也自然是天下第一。

  清水阁的“功夫茶”是真正的“功夫茶”。

  如果今天雷民不上清水阁,那就说明雷民不在家,不在家的原因,是保送文老爷返回文昌县。

  这时,清水阁上已经来了不少客人了,叶子美坐的座位可以把上清水阁的客人看得清清楚楚。

  雷民雷总镖头没有出现。

  夕阳已经落在清水湖上,清水湖便被浸染出一道的红光来。这是清水阁一天中最为美好的瞬间。

  雷民应该是在这个时刻上清水阁。

  如果这一道夕阳消失了,雷民还没有上清水阁上,那雷民就不会上清水阁了。叶子美就不能再等待了,明日就是天堂鸟发出请柬的第三天了。

  清水阁的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但上来的并不是雷总镖头,是一位老头儿,一位衣着朴素、驼背、一脸皱纹的老头儿,手里拄着一竿一丈来长的青竹竿,于是人就显得更驼,竹竿就显得更长。

  老头儿径自走到叶子美左边的一张空桌,放下竹竿坐下了,还没开口,清水阁的小二却小跑地迎了出来。

  小二一脸笑容道:“老爷子,这位子……”

  驼背老头儿慢慢道:“这位子怎么啦?”

  小二笑道:“位子倒没有‘怎么’,只是这位子是雷老爷订下的。”

  老头儿皱了一下眉头道:“谁是雷老爷?”

  小二道:“雷老爷就是威扬镖局的雷老爷。”

  老头儿抬起他那一脸皱纹“哦”地一声,道:“原来是雷总镖头。”

  小二笑道:“正是。”

  老头儿慢吞吞地道:“这位子就是给他留着?”

  小二点头哈腰道:“老爷子是明白人。”

  老头儿道:“雷老爷没有来也一直留着?”

  小二笑道:“雷老爷一天不来就留一天。”

  老头儿突然问道:“如果雷总镖头永远不来呢?”

  小二道:“您老说笑了。”

  老头儿认真道:“这座位是给人坐的对不对?”

  小二点头道:“对。”

  老头儿还是嘶哑着声音道:“我老头虽然老了,但老了的老头也还是人对不对?”

  老头儿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就坐在这儿。”

  小二道:“这……”

  老头儿却不理会小二,面对着清水湖道:“夕阳都落进了清水湖了。”果然,夕阳已经收起了它那最后了一缕光芒,清水湖上只留下了一片白茫茫的光。

  小二无奈道:“那您老就坐着吧。”

  老头儿这才转过脸对小二道:“我老头儿不会亏了你,给你银子。”掏出的银子少说也有十两。

  小二摇摇头道:“您老需要什么,小的给您端上就是;清水阁的规举是不预收取客人的银子的。”

  老头儿不再理会小二只是冷冷道:“你爱端什么就端什么,反正这银子是你们的。”

  清水阁的茶客也就把注意力从老头儿身是挪开了,清水阁又恢复了起先的那温文尔雅的模样了。

  叶子美也低头啜了一口茶水,他才喝了一盏茶水,楼梯传来了脚步声。

  清水阁是四层的八角小楼,每层的阁子不大,只能摆十二张的桌子,摆了十二张桌子之后就不能摆第十三张的桌子了。

  在清水阁,要看清水湖的美景最好的楼层自然是第四层。

  来人是两位,一位中年人与一位后生,中年人很强壮,后生很高,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阁子,于是强壮的中年人就显得更加强壮,瘦高的后生就显得更加瘦高。

  一壮一高的两人走向那原本属于雷总镖头的座位。

  先来的老头儿道:“这是雷总镖头的桌子。”

  一高一壮两人笑了一下。

  壮的中年人道:“你是雷总镖头?”

  老头儿道:“不是。”

  中年人道:“你不是雷总镖头,但你可以坐;我也不是雷总镖头,所以我也可以坐。”言毕就在老头儿的对面坐下了。

  瘦高的后生道:“我也不是雷总镖头,我也可以坐。”于是他就在中年人身边坐下了。

  老头儿道:“雷总镖头是不会来了。”

  瘦高后生道:“夕阳就落进了清水湖了。”

  老头儿道:“但你们还是要等他到来。”

  中年人道:“既然早来的人都

要等下去,我们迟来的人为什么不可以等下去呢?”

  瘦高后生道:“我是最迟来的,所以我更应该等下去。”

  小二已经上来了,但上来的小二不再是原来的小二,这个小二却乖了许多,小二不说话了,不说话的小二只端上来了一盘子的茶点。

  茶点就放在桌子上。

  中年人道:“我们没有要茶点。”

  小二微微一笑道:“没有要茶点,不等于不能上茶点。”

  后生冷冷道:“没有点茶点,就因为我们不想付钱。”

  小二道:“不付钱你也可以吃茶点。”言毕小二恭敬地退到一边去了。

  没人说话,清水阁又恢复了平和的模样。

  雷总镖头能来吗?叶子美还想等等。

  三位的茶客也不再说话了,但他们的眼睛却分明在“说话”,那眼睛正盯着楼梯口。

  泡一杯茶的工夫,楼下又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来的人不少,一共六个,六人是鱼贯而“上”。

  领头的一位很结实的中年人就是雷民雷总镖头,后面跟着五个人,叶子美虽然不认识他们,但知道就是威扬镖局的五大高手――走在前面的大个子一定是“冷面杀手”冷凌;后四个就是“岁寒四友”依次应该是病松、黄竹、青梅与枯兰,他们是镖局的元老。

  走在前面的雷总镖头看到自己的座位被人占了,皱了皱眉头;“冷面杀手”冷凌高声道:“小二!”

  冷凌与他的姓一样。

  冷的冷凌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寒冷。

  小二早就从茶房里小跑着出来了。

  小跑出来的小二笑眯眯地道:“雷老爷。”

  雷民看了小二一眼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小二笑道:“小的是刚来。”

  雷民点点头道:“你给我加一张桌子。”

  小二为难道:“雷老爷,您是知道清水阁的规举……”

  “面杀手”冷凌道:“规举是人定的。”

  小二道:“既然有人订下了这规举,小的只能遵守这规举;雷老爷要加个桌子,小的这就替雷老爷请示一下老板。”

  雷民顿了一下道:“那就不加吧。”转身对身后的五个镖师道:“既然有人替我们喝了茶,我们不喝也罢。”

道:“既然这座位是雷老爷的,老头子站起来就是了。”言毕果然站了起来。

  中年人对瘦高的后生道:“既然先到的人都站了起来,我们后到的自然也不能老坐着不走对不对?”

  瘦高后生笑嘻嘻道:“我是最迟到的,所以我更应该站了起来。”

  于是中年人与后生也站了起来。

  雷民雷总镖头抱拳道:“三位何必客气呢。茶谁都可以喝,这桌子自然也是谁都可以坐,还是我们走吧。”

  病松有气无力地道:“总镖头,既然有人让出位子,我们不坐岂不是对不起人家。”

  黄脸的黄竹上前瞪了一眼驼背老头道:“只怕有的人没有这份的好心。”

  驼背老头对黄竹道:“这位就是黄竹老先生吧,说走话来却怎么这般没道理;听说老先生的‘竹扫门前雪’威震武林;我驼背这里有一竿青竹送给先生吧。”

  言未毕,原来还靠着桌子的那竿青竹突然青蛇一般地刺向黄竹。黄竹离驼背老头不过五尺,而青竹却有一丈之长,黄竹的武艺再好,也躲不开这一突如其来的一招,况且黄竹的武艺并不是最好的。

  所以在驼背老头挥竹的瞬间,黄竹已经躺下了。黄竹的武器是一竹五尺来长的黄竹,可惜还在背上。

  黄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躺在竹竿之下。

  在黄竹倒下的眨眼间,病松已经出手,有气无力的病松出手却是电雷霆一般;病松手里并没有武器,但他一动手,手里就有了武器。

  这武器是一片青翠的松针。

  青翠的松针像一道绿色的喷泉飞向驼背老头。

  驼背老头大叫一声,“好!”手中的绿竹旋转面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绿色的喷泉突然撞上绿色的屏障只能有一个选择。

  病松大吃一惊,一缩手,绿色的喷泉顿时消失,在绿色的喷泉消失的瞬间,绿色的屏障也消失了。

  清水阁里突然静的能听到微风吹动湖水的声音。

  病松的手突然无力的垂了下去,原本腊黄的脸变得一片苍白,叶子美看出病松的肘关节已经脱臼了。

  驼背老头在一瞬间伤了威扬镖局的两位元老,叶子美都为之一惊。

  这时,青梅与枯兰跃身而起。

  驼背老头笑道:“我驼背正要见识一下青

梅姑娘的吹凑的‘梅花三弄’,兰姑娘的‘纤手兰花’呢。”

  青梅用的是一支洞箫,枯兰的武器就是她的兰花指。

  驼背老头居然在一阁子的茶客面前称年近古稀的两位镖局元老为姑娘,这不能不让她们脸色大变。

  雷民雷总镖头突然道:“喝茶原本是要有好的心情,既然人家成心不让我们喝茶,我们又何必再呆下去呢。”

  青梅与枯兰突然笑了,道:“也是。”雷总镖头道:“冷凌,你扶上松叔,我们走。”

  驼背老头儿冷冷道:“雷总镖头既然来了,就不应该不喝茶就走。”

  雷民却笑了,总镖头的涵养就是不同一般,这时他还能笑,他笑道:“您老是专程在等我?”

  老头儿道:“等不等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已经来了。”

  雷总镖突然冷冷地道:“不错,我是来了,可我就得走了。”

  老头儿道:“你走之前还是先坐下喝上一杯清茶。”

  雷民反问道:“您老想请我喝茶?”

  老头儿笑道:“雷总镖头不会不赏脸吧。”

  雷民摇头道:“这茶你还是自己吧喝,我们威扬镖局的规举是无功不受禄,我们走。”

  老头儿道:“总镖头要走,老头也不能强留,但总镖头离开之前,老头子想请教一件事。”

  雷民皱了一下眉头道:“您老有什么问题?”

  老头儿道:“文老爷是不是回了文昌县了?”

  雷民冷冷道:“您老也很关心文老爷的安危?”

  老头儿道:“关心不关心都没有什么关系,关健是我问了。”

  雷民冷冷地“哼”地一声道:“关健的是我必须回答您?”

  老头儿道:“雷总镖头是岭南第一镖局的总镖头,自然不会让我们失望。”

  雷民冷笑道:“告诉您老也无妨,文老爷是回到了文昌县。”

  老头儿道:“这样就好了。”

  雷民道:“也不见的就好,天堂鸟还是有办法找到他。”

  老头儿道:“我不是指文老爷,而是指你。”

  雷民一愣,没有开口。

  老头儿道:“你把文老爷送回了文昌县的‘荔枝城’,那你一定是带回了文老爷的‘荔枝王’了?”

您老想吃荔枝?可您忘了要吃荔枝还得等上一个月。”

  老头儿笑道:“可有一种荔枝并不一定是吃的?”

  雷民的脸色沉了下来,厉声道:“这话什么意思?”

  老头儿笑嘻嘻道:“雷总镖头是聪明人,自然用不着我老头子点破。”

  雷民盯着老头儿道:“看来是什么事也瞒不了您老了。”

  老头儿依然笑嘻嘻道:“雷总镖头太抬举老头子了。”

  雷民一字一句道:“既然您老什么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必隐瞒了,文老爷是用称为‘荔枝王’的夜明珠做为报酬,请我们护送他返回文昌县。”

  老头儿道:“这就好了。”

  雷民冷笑道:“这也不好。”

  老头儿道:“有什么不好?”

  雷民平淡道:“我没有要他的‘荔枝王’。”

  老头儿道:“雷总镖头的话怕不会让人信服。”

  雷民道:“相信不相信是您老的事,‘荔枝王’不在雷某身上。”

  老头儿冷笑道:“那老头就得罪了。”手中的青竹突然向雷总镖头点出,原本是完好的竹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裂开,裂开的竹杖在驼背老头手里就快速地旋转,那裂开的竹杖就像飞速转动的车轮向雷总镖头的胸口戳去。

  雷总头大吼一声,“闪开!”,那是对阁里的人说的,那原本还在背上的大刀早已到了手上。

  竹杖在飞舞,刀光只是一闪。

  “啪。”刀已经砍在竹杖上,刀砍在竹杖上,飞出去的一定上竹杖。

  但事实并不是如此,竹杖没有被砍断,更没有被砍飞出去。

  因为裂开的竹杖不是竹杖,裂开的竹杖那是竹片,竹片是柔韧的,而大刀是刚硬的,所以大刀砍在竹片上,竹片只是柔柔地一弯,在大刀回撤时,竹片已经反弹而出。

  反弹而出的竹片还在飞向雷总镖头的胸口。

  雷总镖头想不到大刀砍不断竹杖,显然也是大吃一惊。

  竹杖在逼向雷总镖头的胸口。

  但雷总镖头毕竟是总镖头,他大刀一挫,原本飞切的刀突然变成了竖刀,那竖刀迎向飞舞而来的竹杖。

  “哗啦。”一声竹杖被大刀剖开。

  驼背老头显然也是吓了一跳,他自然没人想到雷总镖头会用这冒险的一招,他只能撒手,,原

本好好的竹杖已经成了两片,“哗”地一声落到地上。

  要不是放手,那大刀就会切中他的虎口,再切进他的胸口。

  驼背老头弃竹,后退,躲过了大刀,但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雷民还是面对着那老头儿,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您老该相信了吧。”并没有动手。

  岭南第一镖局的总镖头果然是有着过人的地方。

  老头儿脸色是一片的苍白,道:“我不相信,可我不相信也只能相信了。”

  在这么多的人面前,老头儿算是丢了不小的面子。老头儿不能再动手了,就是再动手也不见得就能胜了雷民。

  于是驼背老头儿向楼梯口走去,那脚步却有些蹒跚。

  看着驼背老头的背影,雷民忽然高声道:“你要那‘荔枝王’有何用?”

  老头儿回过头来,笑了一下,但那笑却分明有些苦涩。

  但老头儿还是开口了,道:“不是我老头子要。”

  雷民道:“不是您老要,却是谁要?”

  老头儿道:“赵长安。”

  雷民似乎愣了一下,叶子美也是一愣,赵长安,江湖中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赵长安是江湖上最为有名的郎中,他何以要“荔枝王”?老头儿又为何替他要“荔枝王”?

  老头儿向楼下走去。

  雷民却开口了,雷民的声调还是一片的冰冷道:“我是没有‘荔枝王’,但并不等于这里就没有‘荔枝王’。”

  老头儿一顿、停了下来。

  雷民道:“你为什么要替赵长安要‘荔枝王’呢?”

  老头儿道:“赵长安说,只要有了‘荔枝王’,就可以给犬子治病。”

  雷民道:“原来是贵公子生病了。”

  老头儿无奈道:“得了一种怪病。”

  雷民追问道:“你何以知道我有‘荔枝王’?”

  老头儿摇摇头道:“恕老头子不能告诉雷总镖头。”

  雷民道:“你背不驼,你也不是老人,我想知道你是谁。”

  驼背老头点点头道:“我自然不是驼背老人,但我不能告诉你是我是谁。除非……”

  雷总镖头道:“除非我给你‘荔枝王’?”

  驼背老头摇摇头道:“不,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你就不可能知道我是谁。”

了一会儿,道:“文老爷是给我们‘荔枝王’做为报酬。”

  叶子美听得明白,威扬镖局冒险护送文老爷,原来是为了夜明珠;威扬镖局是靠保镖生活的,如果不是有很高的报酬,威扬镖局也用不着冒这样险。文老爷怕也请不动威扬镖局。

  文老爷不惜用价值连城的“荔枝王”来请威扬镖局保驾,自然是聪明人。

  最好的夜明珠,也是夜明珠;

  再好的夜明珠决没有生命好。

  驼背老头道:“雷总镖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雷民冷冷道:“这‘荔枝王’终究是身外之物,若能救你儿子,你就拿去吧。”言毕向身后一位镖师道,“冷凌,把夜明珠给他。”

  冷凌很年轻却长得很高大。

  冷凌从身上慢慢地掏出一个袋子。

  回来的驼背老头儿只是冷冷地道:“如此,老头子代犬子谢过雷总镖头。”

  雷民道:“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文老爷。”

  雷民从小口袋里掏出了“荔枝王”。

  夜明珠就是夜明珠。

  夜明珠发出熠熠的光芒,全阁子里的人眼睛全为之一亮。

  老头儿正等去拿,一直没有开口的粗壮的中年人突然开口了。

  粗壮的中年人道:“我只想借‘荔枝王’一用。”

  雷民看了他一眼,冷语道:“二位家里也有人生病了不成?”

  中年人还是坐着不动平静地道:“人倒是没有。”

  瘦高后生却嘻笑道:“畜牲倒有一个。”

  雷民冷着脸没有开口,夜明珠还在他的手中。

  驼背老头儿道:“不知是哪种畜牲生病了。”

  后生还是嘻笑道:“老虎。”

  雷民皱了一下眉,道:“老虎?”

  中年人咧嘴一笑道:“母老虎。”

  全阁里的人都“嗤”地笑了起来,今天的事也真怪,居然有人称自己的老婆为“畜牲”的。

  雷民道:“是哪一位夫人生病了?”

  中年人道:“不是我。”

  后生笑嘻嘻道:“那自然是我。”

  雷民冷冷道:“只可惜‘荔枝王’只有一个。”

  瘦后生道:“先给我。”

  老头儿冷冷道:“事情总得有一个先来后到吧。”

  后生道:“再说你是儿子生病,而我是老婆生病,所以必须先给我。”

  老头儿道:“你这话好没道理?”

  后生依然笑道:“不是好没道理,而是好有道理;因为老婆比儿子重要,没有老婆哪来的儿子?”

  雷民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答应这驼背老人在前,按理应该给他,可你说得也很有道理,所以‘荔枝王’我就放在这儿,你们看着办吧。”言毕果然就把夜明珠放在茶桌上,由那小二推向他们。

  叶子美看着三双手同时伸了出去。

  但伸出去的三双手却同时扑了一个空。

  夜明珠就放在桌上,按理说总该有一双手扑到夜明珠,但事实上却没有。

  没有扑到,那是因为夜明珠消失了。

  夜明珠没有消失,夜明珠还在桌子上,消失了只是桌子,桌子不见了,桌子上的夜明珠当然也就不见了,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桌子怎么会消失呢?

  桌子也没有消失,桌子只是在三双手伸出的瞬间向前猛滑了过去。桌子自然不会自己跑了起来,但有人猛地推了一下桌子,桌子就自然而然地跑了起来。

  桌子跑了,放在桌子上的夜明珠自然也就跑了,伸出去的三双手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扑到。

  带着夜明珠的茶桌是向窗口飞去,飞奔的桌子很自然地撞向窗栏上。

  于是夜明珠就飞了起来。

  飞起来的夜明珠如同一道流星划向了清水湖。

  在场的人全都傻了。

  但有一个有没有傻,没有傻的一人也飞向了窗口,事实上他是比夜明珠更快飞向窗口。夜

  明珠并没有落入清水湖,夜明珠是落入那人的手之后,才落入清水湖的,落入清水湖的只是那个人。

  叶子美自然看得很清楚,那人是清水阁的店小二。

  小二居然有这等本领,有这等本领的小二显然不是小二;那又是什么人呢?

  清水阁里又是一片的沉寂。

  眼看就要到手的“荔枝王”就这样眼睁睁地弄丢了,老头儿不能不怒。老头儿嚷道:“都是你们!”

  嘻笑的瘦后生已经不再嘻笑了,也怒道:“怪我还有屁用!追小二去吧。”

  三人飞也似地下了清水阁,留下还在发愣的雷总镖头。

  雷总镖头毕竟是总镖头,他只是一愣而后便冷冷了道:“这‘荔枝王’本不属于我们的,何况正准备送人呢,丢了就丢了吧,喝茶!”

  众镖师大笑,齐声道:“喝茶!”

  于是六人就在茶桌边坐了下来。

  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

  惊魂未定的茶客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叶子美站了起来,下了清水阁,返回了文香客栈;他突然对雷总镖头很感兴趣,雷总镖头连问都没有问老头儿是谁,就掏出了夜明珠,难道他不怕被人骗了?难道雷总镖头就已经知道有人很早就打他的主意?所以干脆就取出夜明珠?

  叶子美不能知道,要知道那只能去问雷总镖头。

  文昌县的荔枝名扬天下。

  名扬天下的文昌县被称为荔枝王国。

  文老爷便是这荔枝王国中的国王,人们都称他为“荔枝王”,“荔枝王”富甲岭南,也无疑是位响当当的人物,府邸也是一流的,它建在文昌县最繁华的大街上,它有深深的庭院,高高的围墙;院内是三进的大院,院后是偌大的花园,花园里自然少不了假山、池沼、亭台与楼阁;高高的围墙连着的是更高的了望台与垛口,了望台与垛口自然是为了防止强盗的进入。

  家丁就站在了望台上。

  了望台上的家丁手里拿着长枪与弓箭,所以没有经过门房的准许,一般的的人是进不了文府大院的。

  也正因为这个原故,一般的人也不想进文府。当然,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也有不速之客要进文府。

  今晚,想进文府的是一个年轻汉子。

  一脸憔悴的汉子。汉子戴青笠、着长衫、只是面色憔悴,光从打扮上看,是一位地道的读书人。

  汉子敲响了文府的大门,敲门不是很重,但很响;因为这时是晚上。

  晚上来敲文府的人过去是很少的。门没有开,开的只是门边的一个小洞。

  门内的人问道:“你是谁?”

  汉子倦倦道:“你们不认识的人。”

  门内的人笑了,道:“不认识,你敲什么门?”

  汉子平平淡淡道:“你开了门不就认识了吗?”

  门内的人道:“既然你我并不认识,你说我会开门吗?”

  汉子摇摇头道:“不会。”

  门内的人道:“所以你还是快点走,看你象个读书人,就别自找麻烦了。”

  汉子道:“我不怕麻烦。”

  门内的人道:“你不怕麻烦,我还怕麻烦哩。”言毕关上了小窗口。

  汉子道:“我不进大门,但问一点事总是可以的吧。”

  良久,门内的人才道:“什么事?”

  汉子慢慢道:“听说文老爷收到了一封请柬。”

  门内的人又把那小窗口打开了,道:“你问这干啥?”

  汉子倦意的脸上笑了一下道:“因为我知道‘天堂鸟’发出的请柬,一般的人是没有办法躲开的。”

  门内的人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汉子淡淡道:“你们不认识的人。”

  门内的人道:“就算不认识,你来此有什么目的?”

  汉子人道:“保护文老爷。”

  门内的人道:“你有什么本领?”

  汉子道:“没有多大的本领,但可以保护文老爷。”

  门内的人忽然问道:“你是天堂鸟?”

  汉子苦笑了一下,道:“你说我会是‘天堂鸟’吗?”

  门内的人道:“不管你是不是天堂鸟,与我都没有关系,所以你还是离开。”

  汉子道:“如果我是天堂鸟,你不是可以认出我了吗?”

  汉子人道:“如果我是天堂鸟,你说我会现身让你认出来吗?”

  门内的人道:“不会。”

  汉子难得地露出笑容来,道:“所以我根本就不是天堂鸟。”

  门内的人点头道:“也许你真的不是天堂鸟。”

  汉子道:“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地让我进去,只要文老爷还活着,你们就不愁吃、不愁穿;但是一旦文老爷有三长两短,你们就得另谋生路。”

  门内的人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管家有交代,从今天开始只要是陌生人就不能让他进府内。所以你还是走了吧,况且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

  汉子还是淡淡道:“你们总不能看着文老爷白白送死。”

  门内的人有些恼了,道:“你这人也真是,白老爷的安全根本用不着你来发愁。”

  汉子人道:“‘天堂鸟’已经杀了七个人,每一个都是响彻云霄的人物,文老爷比‘岭南第一

剑’如何,你们不是比我更清楚?”

  门内的人又沉默了,这时门内却传来了另一个人的说话声:“小志,你在跟谁说话?”是一位声音干涩的老人。

  门内的人叫小志,小志道:“管家,您来的正好。”

  管家还是干涩的声音,道:“什么正好?”

  小志喜道:“来了一位客人,客人自称是来保护文老爷的。”

  老管家道:“你不用理他,谁知道他是不是‘天堂鸟’,你把门看好了就是。”

  小志道:“是,不过那客人说的也有道理。”

  才管家道:“呵?什么道理?”

  小志道:“老爷比‘岭南第一剑’如何。”

  老管家沉默了一会儿,道:“让我看看。”

  于是汉子就看见了小窗口上的一张苍老的脸。

  汉子微微笑了笑道:“你是管家,你更应该替文老爷想想。”

  老管家道:“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道:“我说我叫小乐,你们也未必能相信;所以我叫小乐也罢大乐也罢,这都没有关系。”

  老管家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相信你?”

  汉子无奈道:“既然你不能相信那也就罢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们的围墙是挡不了天堂鸟的。”

  老管家道:“何以见?”

  汉子认真道:“因为这围墙也挡不我。”

  老管家深思了一会儿,道:“你真的能从围墙上翻了进来?”

  汉子道:“我自然能。”

  老管家突然来了兴趣道:“说说看,你怎么进来?”

  汉子道:“我知道围墙上都安有铃铛,只要有东西触到围墙上,铃铛就会响了起来,所以墙头上是不可能进去的。”

  老管家没有开口。汉子接着道:“墙头不能进去,自然得另找办法,这办法就是从这门进去。”

  老管家“哈哈哈”地放声大笑,道:“你这人真逗,我会打开门让你进来吗?”

  汉子人也笑了,倦意的脸上却是舒展开了,道:“你自然不会,可你只要一回头,保管这门就开了。”

  老管家摇摇头道:“我不用回头,我也不会开门;不管你是不是天堂鸟,你还是趁早离开。”

  汉子道:“你为什么不敢回头呢?”

  管家的话却突然停了下来。

  老管家的话是停了,但门却开了。

  汉子人一脚跨进了大门,门内站着两个人,两个目瞪口呆的人,目瞪口呆的人自然是老管家与那叫小志的小伙子。

  一脸倦意的汉子对目瞪口呆的老管家道:“您老现在相信了?”良久,老管家叹了一口气,道:“不相信也不行,你果然是从门进来了。”

  汉子道:“如果我是天堂鸟,我岂不是很容易取走文老爷的脑袋。”

  小志大着胆子道:“你们不是天堂鸟?”

  汉子道:“如果我们是天堂鸟,你还能站着?”

  小志终于放下了心,道:“你们不会杀了文老爷吧?”

  汉子道:“我是来保护文老爷的。”

  小志这才指着身后的黑衣人,问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是第四位站着的人,此时“他”正站在老管家的身后。汉子笑着冲黑衣人道:“谢谢。”

  黑衣人随随便便道:“门是管家开的,你用不着谢我;要谢就谢管家。”

  憔悴的汉子冲小志道:“我在叫门,你们的注意力很自然地集中到这儿来,于是他就爬上了了望台。”

  小志明白了,老管家也明白了,这叫声东击西。

  围墙上有铃铛,但了望台上没有;了望台上只有人,一旦了望台上的人把注意力集中到门口来,就很难发现他们脚底下的事了;了望台虽然很高。但却是修在围墙的拐角处,那90度的拐角正为爬行者提供了最好的爬行路线,等了望台的人发现来人时,却已经没有发出信号的时间了。

  小志不放心道:“上面的人呢?”上面自然是指了望台。

  黑衣人笑道:“都站着,只是动不了。”

  老管家道:“现在你们准备干什么呢?”

  汉子低声对老管家道:“我叫徐七进,他叫叶子美,现在你可以带我们去见文老爷了?”

  老管家又一次傻了眼,许久才道:“可以,可以。”

  老管家虽然没有见过叶子美,也没有见过徐七进。但没有见过叶子美、徐七进的老管家,却早已听说过“五湖(泛)范舟优(游),两岸叶子美”的胜誉,也早已听过古宁城名捕徐七进的故事。

  而眼前的两位就是当今武林最为

优秀的人物中的两位,他怎么能说不可以呢?

  于是老管家道:“小志,你看好大门,我带他们去见老爷。”

  于是老管家带着叶子美与徐七进走向了内院。

  文老爷是个很富态的人,五十出头的

  人已是大腹便便了,南方的人个子都比较小,但文老爷似乎并不是南方的人。

  文老爷高大的更象一位北方的汉子。

  老管家陪叶子美与徐七进进来时,他正坐在书房里与一位很美的女子在说话,见他们进来,他显然是吃了一惊,站起来往后门就走。

  老管家急忙道:“老爷,这两位是老朽请来的朋友。”

  文老爷才回过身子。

  转回身的文老爷似乎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道:“管家,你怎么不事先说明一下。”

  老管家道:“是老朽请来保护老爷的。”

  文老爷道:“以后可别弄出这样的事来。”

  老管家道:“您放心,老朽今后绝不会干出这等莽撞的事了。”

  文老爷这时才象一位老爷了。

  老爷自然同一般的人不同。

  已经象老爷的文老爷口气就比较严肃了:“他们是谁?”

  徐七进板着脸道:“我叫小乐。”

  叶子美乐呵呵道:“我叫大乐。”

  文老爷道:“你们是兄弟?”

  叶子美道:“不是。”

  文老爷不怎么高兴地道:“我看也不像,但名字倒象是一对兄弟。”

  叶子美很认真地道:“老爷说的不错,我们不是兄弟,但我们又是兄弟。”

  文老爷这才笑了,道:“我知道了,拜把子兄弟?”

  徐七进道:“老爷果然聪明。”

  文老爷道:“可我从来就没有听管家说起你们?”

  老管家略带嘶哑的声音道:“大乐本是老朽的一门远房亲戚,因为是远房就不常走动;今天老爷有事,老朽才特意把他请来,大乐又请来了小乐,老朽想多一个人来保护老爷总比少一位来得好,所以事先没有向老爷说明。”文老爷道:“你们有什么本领呢?”

  徐七进道:“老爷需要我们什么本领?”

  文老爷道:“自然是保护本老爷的本领。”

  徐七进笑了笑道:“我们正具备保护你

  文老爷道:“可我怎么知道你有保护我的本领呢?”

  徐七进严肃地道:“一旦有人袭击老爷,老爷自然就会看到我们保护老爷的本领;现在没有人在袭击老爷,老爷自然就没有必要知道我们保护老爷的本领。”

  文老爷很有兴趣地对他们道:“你们两位挺有意思,那我就放心了,管家,他们就由你来安排了。”

  老管家道:“是,老爷。”

  文老爷道:“你们就随管家下去吧。”言毕文老爷就撇下叶子美他们,同那美丽的女子说开了。

  于是叶子美、徐七进随老管家进了后院。

  叶子美笑了,道:“管家,您老说起谎来一点也不外行。”

  老管家也笑了,干涩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道:“有叶大侠指点迷津,老朽自然是滴水不漏。”

  徐七进道:“文老爷倒很自在。”

  老管家道:“老爷就是这个脾气。”

  叶子美道:“那女子是谁?”

  老管家道:“是老爷从文香客栈带回来的女伴。”

  叶子美道:“文香客栈?”

  老管家道:“严格来说是‘集春楼’”

  叶子美知道“集春楼”是古宁城名妓出没的地方。这个时候了,文老爷还有心思把这等女子带回,这文老爷果然有点意思。

  说话的当儿,他们已经来到了老管家住的小院。

  老管家道:“你们就住在老朽这儿。”

  叶子美道:“其它的保镖住在哪儿?”

  老管家道:“文老爷的保镖原来是五个,现在是四个,他们住的地方都不同,呆会儿,老朽带你们去认识一下。”

  徐七进道:“现在我是文府的保镖了。”

  叶子美笑道:“所以他还是同那些保镖住在一块比较好。”

  老管家道:“那也行。”

  徐七进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老管家道:“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

  叶子美道:“他们不跟着文老爷?”

  老管家摇头道:“文老爷带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他能让那些保镖跟在屁股后面吗?”

  徐七进冷笑道:“文老爷可也是一位难得的多情郎呀。”

  老管家道:“老爷就是改不了这个,迟早就在这上面翻跟头。”

  徐七进道:“文老爷不怕天堂鸟吗?”

  老管家道:“哪有不怕之理?刚才你们不是看到了?他是没有见过老虎,不知老虎的厉害,他一直以为文府大院就是一个打不破的铁桶。”

  叶子美笑道:“您老有什么看法?”

  老管家也不好意思起来,道:“要不是见到你们,老朽也以为文府是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叶子美道:“既然那些保镖也在忙着,我们不妨先在老管家这儿歇歇。”

  徐七进道:“行。”

  老管家道:“老朽给你们弄一些酒菜来。”

  叶子美道:“那就有劳老管家了。”

  老管家也笑了道:“老朽谢你们才对。”

  老管下厨房吩咐去了。

  叶子美与徐七进就留在老管家的小院里,叶子美道:“你就留下吧。”

  徐七进笑道:“你回古宁城去?”

  叶子美道:“你已经进了文府大院,我自然没有必要留下来。”

  徐七进道:“这话有道理。”

  叶子美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捕快,敲门不就可以进来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呢?”

  徐七进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我虽然是捕快,但这郭太守不让我参与这个案子。”

  这倒是出乎叶子美的意料,叶子美不能不问:“郭太守一定有他的理由。”

  徐七进憔悴的脸显得更加憔悴了,他黯然地道:“天堂鸟已经杀了七个人,而我还是破不了案,你说郭太守能不生气吗?”

  叶子美叹口气道:“衙门的那口饭也真不好吃。”

  徐七进道:“所以我才请你帮忙,这一次我一定要抓住天堂鸟!”

  叶子美道:“现在这案子是谁来办?”

  徐七进道:“陈捕头。”

  叶子美拍了拍徐七进的肩膀道:“希望你能抓到天堂鸟,不过我还是回到城里。”

  徐七进道:“不过你喝了酒回家也不迟。”

  叶子美笑嘻嘻道:“这个自然,既然来了,酒自然是不能不喝。”

  徐七进道:“只是别喝醉了。”

  酒喝了,饭也饱了。老管家要留叶子美,但叶子美执意要走。

  叶子美走了之后,老管家问道:“叶大侠为什么要走?”

  徐七进道:“因为这里没有他的事,没有他的事他自然就会走的。”

  老管家道:“那他为什么要来呢?”

  徐七进道:“因为他从来不会让朋友失望。”

  老管家道:“这老朽就不明白了,他来是为了帮助你,难道他走了还是为了帮助你?”

  徐七进道:“因为我只请他来,却没有请他留下。”

  老管家摇摇头道:“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有点特别。”

  徐七进道:“朋友本来就是这样。”

  老管家道:“老朽有一个问题要请教徐大人。”

  徐七进道:“管家有什么事就尽管说。”

  老管家道:“你并不是来衙门派来保护文老爷的。”

  徐七进老实道:“不是,我是来找天堂鸟的。”

  老管家道:“老朽明白了。”

  徐七进道:“他已经杀了七个人了。我不想有第八人死在他的手中。”

  老管家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管怎么说文老爷总是幸运的,能让徐七进做保镖天下有几人呢?”

  徐七进道:“我想认识一下这府上的人,免得发生误会。”

  老管家道:“行。”

  徐七进道:“不过我还是叫小乐,不叫徐七进。”

  老管家笑道:“老朽只有大乐这门远亲,从来就没有徐七进这人。”

  夜已经逐渐深了,老管家陪徐七进在文府的四周认真地巡看了一遍,了望台上加强了人马,了望台上已由原来的两人增至四人;墙内巡逻的队伍也做了调整,每队八人,八只队伍不间断地进行巡逻;五位保镖全都在文老爷的房外,文老爷本来不让他们站在房外;但五人还是站在门外,文老爷自然也没有办法,因为谈情说爱毕竟比不上生命重要。

  死了,纵是张贵妃再世,也无福消受。

  文老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夜,就在文府上下的忙碌中渐渐地过去了。

  文老爷又平安地过了一夜。

  如果天堂鸟还是以往的天堂鸟的话,他应该会在最后的一天一夜里有所行动了。

  徐七进就等着这一天一夜。

  他相信自己能对付了这凶残的天堂鸟。

  徐七进确信天堂鸟并不知道他徐七进正在等着

  太阳出来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暖暖的阳光照在文府的三进大院,也照在后花园的长着绿意的小树与打着花骨朵的各种花草上。初夏,十分美好的初夏呵。

  但谁会想到在这样美丽的阳光之下,却有着令人心惊胆颤的死亡使者呢?

  文老爷是害怕天堂鸟,但他总不能一直就躲在书房中,于是离开了书房,离开书房的文老爷自然不敢一个擅自进入后花园,于是他叫上了两位保镖。文老爷有自己的想法,天堂鸟再凶狠,也不至于在大白天来杀人,到自己的后院走走想必不会有事。

  文老爷对两位保镖说道:“我们到后面走走。”

  大刀姚益堂道:“老爷还是呆在房里安全。”

  长剑郭友开道:“姚老爷子说得在理。”

  姚益堂很瘦,很瘦的姚益堂却有一把很大的刀;于是刀似乎比人人更宽。郭友开很矮,很矮的郭友开却有一柄很长的剑;所以剑就显得比人更高。

  文老爷怒道:“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姚益堂道:“小郭与我只是想到老爷的安全,既然老爷要去,我们陪老爷去就是。”

  文老爷道:“天堂鸟再厉害也不至于现在出来吧。”

  于是四人一同出的书房,因为文老爷旁边还有一位美人;出了书房的四人自然就进了后花园。

  后花园自然很美丽,更何况还有美丽的朝阳,美丽的朝阳又是柔柔在洒在美人身上,于是美人就更美了,文老爷就要醉在温柔乡中了。

  但身边却有着两位人保镖,有两位保镖的文老爷自然进不了温柔乡。

  于是文老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文老爷的叹气声中,突然“唰”地一声撕裂这美好的一切。

  文老爷没有听得出来,但文老爷没有听到不等于大家都没有听到,听到声音的大刀姚益堂扑向了文老爷。

  文老爷不会想到有人扑向他,于是向前跌了下去,落入了池中;落入水中的还有那美人,文老爷的手牵着美人的手,文老爷落下了,美人自然也就落下了,姚益堂也随后落了下去。

  从水中浮了下来的文老爷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水中的姚益堂没有开口。

  池边的长剑郭友开慢慢道:“要不是姚老爷子,您老

怕就得永远躺在这了。”

  郭友开举起手中的一样东西,那是会要人性命的长箭。这长箭足以让文老爷改称为死老爷,而不再是文老爷了。

  文老爷的脸色“唰”地变了。

  还在水中的姚益堂道:“小郭,快点把老爷拉上去。”

  郭开友忙蹲了下来,动手拉文老爷。

  文老爷尚未上岸,又是一声“唰”地一道声响,这次文老爷也听到了,吓得向下一沉,于是高大的文老爷又落入了水中,不仅他落入了水中,长剑郭开友也落了下去,郭开友是被文老爷带下水的。

  但事实上并不全是这样,落入水中的郭开友却浮在水上,身后插着一支长箭,长箭已经没入身子,只留下半尺长的箭羽。

  血,慢慢地在池水中洇开了。

  那叫园姑娘的美丽女子吓得惊叫一声,文老爷也是吓呆了,只有姚益堂怒道:“你们都给我躲在池边。”飞快地抱起来郭开友。

  郭开友已经气息奄奄了。

  姚益堂道:“小郭,你不能死!”

  郭开友笑了一下,笑容就永远凝住了。

  “小郭!”姚益堂大声叫道,但小郭永远成为了小郭了,再也不会有老郭了。

  姚益堂笑了,那笑声不是笑声,那笑声是哭声。

  姚益堂抱着郭开友跃上了池沼,向外就走。

  文老爷惊慌地叫道:“姚老爷子……”

  姚益堂回头看了看那已经十分狼狈的文老爷,一句话也没有说往外就走。

  文老爷道:“姚老爷子……”

  姚益堂没有停下来。

  徐七进与老管家等五六人已经赶来了。

  老管家惊慌道:“快,快,把老爷救上来。”于是四五人就七手八脚地动手拉起了文老爷与园姑娘,

  上了岸的文老爷与园姑娘被扶进了后院。

  徐七进看了看郭开友身上的长箭,道:“您能告诉我,箭是从哪里射出来了吗?”

  姚益堂道:“对面的楼房。”

  姚益堂道:“小伙子,不用去了,那天堂鸟早已走了;你还是离开文家大院吧,保镖这饭不是你们吃的。”

  徐七进停了下来笑了笑道:“我想去碰碰运气。”言毕飞快地向院子里走去。

  但徐七进没有上对面的楼房

,因为对面的楼房是客栈。

  徐七进也没有一县衙,老管家已经告诉他,郭太守已经把保护文老爷的事交给了县令,昨天县里已经派人进了文府,那巡逻的队伍就有一半是县里的巡捕。

  徐七进又返回了文府。

  徐七进一进文府,老管家就急急忙忙地把徐七进拉到一边,低声道:“徐大人,老朽找你半天了,你看。”

  老管家掏出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今夜取你性命。”

  徐七进“嘘”了一口气道:“哪里发现的?”

  老管家道:“前院的大树上,用飞虎爪连着的。”

  徐七进皱眉道:“又是飞虎爪,文老爷呢?”

  老管家道:“在书房。”

  徐七进道:“为什么不回寝室?”

  老管家道:“老朽不知道了。”

  徐七进道:“文老爷有几位太太?”

  老管家道:“三位太太,因为这三天,老爷怕连累了太太,所以就一直呆在书房,而且一直由园姑娘陪着。”

  徐七进沉思了一下道:“太太不生气?”

  老管家摇头道:“都这时刻了,谁还有心思生气?”

  老管家道:“还有十几个时辰,不知还会出什么事?”

  徐七进道:“由在下来保护文老爷如何?”

  老管家道:“老朽也有此意,只是太委屈徐大人。”

  徐七进笑了笑,脸上又憔悴了许多道:“老管家就不用客气了。”

  于是两人就一同返回文老爷的书房。

  文老爷已经换了衣服,但已经没有昨天的闲情了,园姑娘还坐在他的身边,但他们已经没有昨天那么亲密了。

  死亡的威胁是最大的威胁。

  徐七进进去时,他们的表情都是一片的不安。徐七进道:“从现在起就由我来陪着老爷。”

  文老爷低声道:“好,好。只要能保证我的安全,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徐七进道:“老爷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就有老爷您。”

  文老爷叹了一口气,道:“那天堂鸟果然厉害。”

  一直没有开口的园姑娘道:“你能送我回古宁城吗?”

  徐七进道:“你想回古宁城?”

姑娘低声道:“我害怕。”

  徐七进道:“当然可以,不过不是现在。”

  园姑娘的脸色越发苍白了,让人有一股说不出的哀怜。

  徐七进道:“不是我不送你回去,只是现在你也回不了;天堂鸟怕也放不过你。”

  园姑娘就不再说话了。

  徐七进道:“管家,姚老爷子呢?”

  老管家道:“老朽已经吩咐下去,只要姚老爷子有什么要求,要尽量满足他。”

  文老爷内疚道:“是我害了小郭。”

  徐七进也不说话了,于是书房里就沉默了下来,房外是阳光灿烂,房内却是一片的阴沉。

  天堂鸟,的确是可怕的天堂使者。

  许久,徐七进道:“老管家,你把另外的保镖叫来,我有话说。”

  老管家道:“好。”

  老管家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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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本人的第一篇长篇小说。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看来,大家给我的意见普遍是:文字是优美的,故事是精彩的,情节是曲折的,但开头是老套的!这我不否认,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嘛,是有写仿写的痕迹。不过还好拉,后面终于还是走出来了:)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虚构的,但他的心声却是我自己的。我要写的是一个破碎家庭给孩子带来的伤害!因为我自己就深受其害!我写这部小说是为了呼吁,当然呼吁是在后面的,所以要耐心看下去才会发现精彩的。

在这个自由是代,离婚就像结婚一样随处可见,这种背景下的孤苦孩子更是随处可见的了。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个性格怪癖的优等生。

本来还写了一部姐妹篇〈流星,来不及陨落〉的,但写了一半就找不到稿子了~~~晕~''那里面的主人公是个性格开朗的小混混。我不知道稿子还能不能找到,若朋友们想看的话我会尽力去找的。好了,就写到这里了,想了解我的话到我的个人文集里去看看吧

讲台上老师正在向同学们宣读今年高考作文的改进方案:从今年开始,高考作文将扔弃以前那种话题作文,放弃那种套、编、凑得高分的评分法则……

枫心不在焉的听着,对他而言无论怎么改都一样,所以他有些无聊,眼睛不时的看看窗外那“白云环抱青山”的美景。

他的眼睛突然停在了窗外,眼神变得那么专注,那么好奇,那么惊讶……不是云,也不是山,而是一位女孩,一位清纯的女孩。如海般湛蓝,如月般明亮。

她跟在她父亲身后从窗外走过,她也看到了枫,同样的专注,同样的好奇!

她的脸上似乎想泛起一丝微笑,但微笑似乎又被什么给挡住了,还未来得及绽放在她白皙的脸蛋上,就走过了高中二年级8班的教室。

枫的眼睛还停留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似乎有些迷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他深思着为什么,在他看来对一个女生有这样的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蜀山中学所谓的美女他都见过,但没有谁会让他有这过种奇特的感觉,这个女孩似乎有一些忧愁,又有一些开朗,但都不明显,给人以一种深沉的感觉。

一定是我无聊了,把她当成一道风景了,对!一定是

这样,我就说嘛,我怎么会对女生有什么异觉呢?惟一平常的感觉便是讨厌,天下女人都一样!她不过是一道风景而已!枫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了嘲笑的神色。

杨枫同学,看你这笑意一定是对此次改革大为欢迎了?请你谈谈你的看法好吗?老师欣笑着说。

枫突然后悔起刚才的走神来了,改了些什么都没听到,让他如何谈看法?管他呢,都已随条件反射站起来了,还能不说吗?于是他信口开河道,我觉得改得很好,老式作文方法已成了新八股了,祸害文学界。枫停了停,他不知道新方法是什么,但他知道文坛上一直在提倡创新和真实,便说,我们就是要自由的写,写出自己的心声。

老师大赞曰,对,杨枫同学很有见解,把老式作文比作新八股很独特,而且也听得不错,‘自由的写,写自己的心声,’正是我将要说的,请坐下。

一些同学投来赞许的目光,也有些受尽冷眼的人不屑一视。

枫尴尬的笑了笑,坐下了。

坐下后,他不禁又笑了笑,“福兮祸所倚,祸兮福之所至。”他觉得不太合适,又换成“歪打正着,”接着他严肃的想:我何时这么爱笑了?

是的,他不应该笑,在蜀山中学他正因为排在校草级别的行列却对子对女生冷漠无情而驰名于校的,他这铁石心肠的寒冰怎么可能会面带微笑呢?

微笑就这么怪,它可以让人感觉到温暖。若每天都沉着脸会让人感觉到寒冷,就如女孩子们形容枫的那样――冷若冰霜。

放学的铃声响了,枫回过神来望了望窗外。窗外的走廊上人群蜂涌却没有看见那个女孩的身影。

云冲着他呼喊道,枫,走啦!

枫这才想起每天一小时的排练来。

他们――杨枫、夏宇、白云、刘岚四个校草级别的男孩对音乐的执着只能用“疯狂”来形容,所以他们也给自己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风狂男孩”,但除了他们自己,目前还没有谁知道他们对音乐的执著,更不会知道“风狂男孩”。

为了一炮打红,他们决定在即将来临的校运会开幕仪式上献上一首歌。所以,近期他们每天中午都会在宇家大院后面的那条小河边排练一个小时,为了保证处女作的震撼力,他们还特地请了一名音乐高手作指导,时薪一百元,这笔钱由岚和宇支付。

一片竹林,一群牛羊静静啃着青草;

一群男孩,一阵欢笑久久回荡山间……

这是他们玩耍的地方,也是他们排练的地方。

四个男孩、背对着背在进行,今日的最后一次排练:枫的吉他、岚的手鼓、云的贝司,还有宇的键盘。

枫放下吉他,随手捡起一颗石头扔进河里,水波,如同华环,一圈一圈的扩散。枫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严肃而伤感的问,你们说,我们能永远这么快乐吗?

云来到枫的身边说,枫,你怎么了,怎么问起这个问题了?

枫淡然一笑说,没什么,尽全力保证这次演出吧。

云大声道,以前我们一直默默无闻,这次可非要大显身手不成。

宇笑道,你要大献身丑,我可不去。

我这种超级大帅哥怎么会献丑呢?若非要献,我也只得把你献上去。

Very good!请问你要把我献给哪位美女呢?

上课前,枫居然又不自在的把眼睛放到了窗外,似乎有一期待,是期待那个清纯的微笑吗?她应该不是蜀中的吧?否则那令他神不守舍的神情面容怎么会现在才发现呢?她还会再出现吗?

枫不禁为自己守株待兔的愚行感到可笑,他摇摇头努力使自己忘了这一切,可是越想忘了这种思绪反而越强烈。

宣传委员王天坤(人称乌鸦嘴)冲进教室叫道,不好啦,不好啦,我打听到一件国家级大事啦!

宇故作惊慌的问,怎么了?是布什遇刺还是小泉被抢?

不是啦,是我们班的国家级大事。

王天坤作出一副严肃的神情说,据我明查暗访发现,我们班将转来一位靓M。

这算什么坏消息呀?有人责问。

算呀,算呀,对我们女同胞来说。我怕男同志喜新厌旧的冷落了其她女同胞,而为她发生武装冲突岂不是坏消息吗?说着她伤神一叹。

众人如她所愿的争先恐后的询问靓M的事,她愤然甩出一句,不知道啦,不知道啦!

其实她担心的也不无道理,因为蜀中的怪现象是帅哥如云美女如宝,任何一个超级大帅哥到了蜀中都会身价大跌,除非他有周杰伦的人气、刘德华的魅力,否则帅也只能自己欣赏,而任何一个美女到了蜀中都会身份大涨,即

使她只有洛神那姿色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在蜀中也可以随便挑帅哥。如今有美女来了,大伙岂不闹翻天了?

宇像吃了兴奋剂,大声说道,太好了,又有美女可以打望了。

枫呆愣着猜想:会是她吗?他的心咚咚的跳阒,思维中闪出一丝欣意,真奇怪,他居然会为她产生期待产生欣意,他又笑了,嘲笑自己的失常。他理智的认定:这一切都是假的。

王天坤嘲笑道,班长你别嘲笑了,见了她以后保证你冰雪尽化。

枫蔑视的看着她,休想,天下女人都一样。

上课铃响了,王天坤没趣的回到了座位上。

一名中年男子领着她女儿走进教室,估计是在等老师来的。那女孩相貌平平,甚至有些不尽人意,油光可鉴的脸上有些黑红黑红,但她穿作很时髦,头发拉得笔直。

有一同学轻声问她,你是转来的吗?

她点点头,并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那位同学用失望且神秘的笑脸看了看王天坤,另有一同学道,乌鸦嘴又欺骗我们感情!教室后排还有人低声议论:哎,我们班又能多了一只恐龙了。

对,下课得去找乌鸦嘴算帐……

王天坤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双唇呈半闭合状态,难看至极!

枫好生失望的低下了头。

这时九班的班主任走进来对那位家长说,走错教室了,在那边,于是那位新生满脸通红跟着老师出去了。

王天坤如获重释的说,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变成她了呢?

王哥带着一名女生走进教室。

她秀长的头发随着走路的步子一飘一飘,脸上明显没有画过妆却显出非凡的美丽,一身平凡的衣装落落大方,深沉的神色早已折服了帅哥们的心,不说叹为观止,也是百里挑一的。

真的是她!枫有些自言自语的味道。

王哥提高嗓门道,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希望大家好好的和她相处,共同学习别再欺负弱小同学的事来。

教室里一阵哗然,讨论顿时热了起来。

王哥所说的“欺负弱小同学”其实是“欺负新同学”,特别是“欺负特丑的新同学”。这样的事在蜀中是屡见不鲜的。若新转来的是丑女生,那必然会有一大群替天行道的英雄出来伐丑,其口号曰“长得丑不是她的错,可是出来到处吓人就是她的不对了!”其实这也不能怪英雄们莽撞,这堂堂省重点,帅

哥遍野何奈鲜花罕见,难道这位校长女士还想与她们争芳斗艳?

不过此次蜀中青草是不会“犯错”的,这点王哥应该相信。

枫觉得该履行自己的职责了,于是他站起来说,大家安静,我们还是请这位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以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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