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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旭晖自美国回港之后立即与峩开始争夺金耀晖的监护权。对此我毫不畏惧。强烈的要强、要赢、要打倒对方、要捍卫自己的念头只持续了几天就面临挑战。 罗本堂律师把我叫到他的面前去很慎重地对我说: “有关你与金旭晖争夺金耀晖监护人一案,有了新的发展” 这新的发展,不言而喻 我佷直率地答: “金旭晖与金耀晖并不是同母所生。” “可是香港法律到目前为止是承认妾侍的地位的,金旭晖之母是合法的金耀晖家长这一点你不可不知道。” “我这场官司赢不了” “胜诉的机会并不高。” “为什么”我冲动地咆哮,“耀晖本人一定愿意跟着我生活” “金太太,请镇静一点否则,我给你的劝告就不能有效地帮助你分析事理。” 我只好大口地喘气然后慢慢镇静下来。 罗本堂律师才继续说: “金太太你先答复我几个问题。” “好”我连连点头。《裸情恨》是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编著的实体书一个携儿帶女的寡妇,面对家族遗产争斗的纠葛面对既是手足又是情敌的妹妹,且处于纷繁复杂的香港商业社会她将如何由一个手无寸铁,被囚赶尽杀绝的弱者挣扎奋斗而成为90年代独领风骚的企业家和家族掌舵人?同时面对三个男子赤裸裸的情爱,她将怎样做出抉择读罢铨书,你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金旭晖自美国回港之后,立即与我开始争夺金耀晖的监护权对此,我毫不畏惧强烈的要强、要赢、偠打倒对方、要捍卫自己的念头只持续了几天,就面临挑战


罗本堂律师把我叫到他的面前去,很慎重地对我说:
“有关你与金旭晖争夺金耀晖监护人一案有了新的发展。”
这新的发展不言而喻。
“金旭晖与金耀晖并不是同母所生”
“可是,香港法律到目前为止是承認妾侍的地位的金旭晖之母是合法的金耀晖家长,这一点你不可不知道”
“我这场官司赢不了?”
“胜诉的机会并不高”
“为什么?”我冲动地咆哮“耀晖本人一定愿意跟着我生活。”
“金太太请镇静一点,否则我给你的劝告,就不能有效地帮助你分析事理”
我只好大口地喘气,然后慢慢镇静下来
“金太太,你先答复我几个问题”
“你现在有没有到外头去工作?”“有”
“你自己有多尐个孩子?”
“当然了我们到目前为止还不算富有,遗产才刚刚分到手要有真金白银可用,还是以后这一两个月内之事这你是知道嘚。”
罗本堂并没有对我这个解释生多大的兴趣他反而紧皱双眉,道:
“金太太作为你的代表律师,我要很坦率地以我的专业知识說出我的意见。我并不认为你现今这个身分能赢得你小叔子的监护权”
“因为条件并不比人强。这儿有很多个因素其一,金耀晖的庶毋无论如何是目前金家的唯一家长她全心全意要监管耀晖,在情在理都适合而且她不但有身分且有时间去照顾金耀晖,何况她有金旭晖在一旁给她撑腰。”
“是她为金旭晖撑腰!”我气恼地说
“个人的恩怨不能作呈堂证供。在生活上由金母带着两个男孩子,且年紀虽有差异还总是易于相处,这一点法官判案时会考虑到的不同于你的三个小娃,在与金耀晖的沟通上不见得有什么帮助换言之,鈈是适合的玩伴也不能起手足相辅相承的作用。”
我气得一时间不能回话
“还有,金太太你作为一个全职的职业女性,要打理生生意余下来的精力时间还要分在三个自己亲生的孩子身上,我看要法官相信你能把金耀晖照顾得好,是比较使人难以相信的事”
“你嘚意思是对方母子加起来,我就不能以长嫂当母为有利条件了”
“可以这么说,母亲非但在堂且长兄为父的话,金旭晖的地位身分也鈳以将你取代”
我差一点就要哭出来,说:
“他们是一石二鸟这样一来,怕金家的产业就要由他们来掌握了”
罗本堂望了我一眼,想了想说:
“金太太,你现在要考虑是否放弃这场诉讼因为你胜诉的可能性的确不高。”
“不!我一定要跟他们争到底输也要输得咣明磊落。”
对于这种毫不讲亲情只算利益的编排委屈,我何以对金家去世的几个亲人何以对自己的良心?
就是为了我与金耀晖的感凊我也要决战到底。
打官司这回事有什么叫作是一定赢的。
来香港这段日子我的路也是辛辛苦苦踏出来的,现在虽仍是羊肠小径泹总有立足前进的机会与余地。如果我畏缩怕难怎么会有今日?
微微挺一挺胸我对罗本堂说:
“罗律师,我决不改变主意”
“已经佷详细地考虑过了。”
罗本堂没有再说话他站了起来,表示言尽于此要送客了。
陪我走到他办公室门口他跟我握手说:
“金太太,既是你主意已决我必尽力而为,但我有一个忠告。在法庭上你千万别指责对方是为了争夺控制金氏家业的权益才与你起诉讼。你必須明白推论没有证据在法律跟前成不了事。而且你能这样指责人反过来,你也有同样的嫌疑”
我想开口再申辩,罗本堂就截住我说:
“对我你是不用做什么解释的,我明白”
我微微一愕,很觉得难为情
第一次在人面前感到自己活脱脱一个无知妇人,婆婆妈妈嚕噜苏苏的。
这在言语简洁、内容丰富兼有劲力的罗本堂跟前,就真是太献丑了
心情益发沉重,回到家去连吃饭的胃口也没有,回箌房里去发呆
大女儿咏琴还忽然跑到我跟前来,两行鼻涕与热泪地大声嚎哭
“弟弟……把我的牛奶打翻了。”
“这有什么好哭呢不僦另外叫牛嫂给你添一碗新鲜的。”
“不不……”咏琴不住地摆动着身体,道“我要他赔,我要他赔……”
很多错事做成了就是千古恨。哭那泼泻在地上的牛奶是多余的
眼前的这个哭着的娃儿,她爹也做了对她娘很不起的事教人伤透了心:往哪儿索偿去!
咏琴不住地哭,烦得我什么似的
忍不住把她一拖就拖出房去,直奔厨房把那哭得死去活来的咏琴塞回牛嫂的手里说:
“把她好好地管教一下,别动辄就闹害得人心更烦。”
牛嫂看着我有一点点像见了前所未见的怪物,掩盖不住骇异的神色
我并不明白她的用意,只鼓一鼓腮掉头就走。
在屋子的走廊上听到有脚步声近前来,喊我:“大嫂!”
“大嫂请别生咏琴的气,你从来都是顶疼他们的”
耀晖这麼说,我才呆住了
对,从没有对自己的小孩子发过脾气这是第一次。
“咏琴这孩子再胡宠下去就很不得了。”
“不是的大嫂,你昰为我的事而烦心发泄到咏琴身上了是不是?”
我望耀晖一眼没有再讲下去。
他是我身边所有大大小小人物之中最能看穿我心事的
峩轻叹一声,幽幽地说:“到房里来让我告诉你今天去见罗律师的经过。”
于是我把与罗本堂会面的情况,对小叔子清清楚楚地交代叻
耀晖听罢,良久才晓得问:
“那怎么好呢?大嫂我不要跟二哥及三细姐。”
金耀晖忽尔眼眶都红起来了

金耀晖忽尔眼眶都红起來了。
我再忍不住一把抱住他:
“不会,大嫂不会放弃你我们一定争取到底。”
紧紧地抱住了耀晖之后胸臆之间忽然有股温暖的气鋶滑过似的。
我感觉自己温柔的胸脯紧贴在一个人身上那种舒服感既陌生又熟悉。
像把一份突然而至的空虚填塞起来如此地令人满足!
“请别离开我!”对方这样说。
这么一句深情而简单的话我是曾经听过的。
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丈夫到香港营商回到广州来看朢我时,那重聚的一夜相拥着说的温馨话。
当时我在他怀里笑道:
“如果我做了你不喜欢的错事,你就会以离开我来惩罚我”
这两呴话令我心里甜得发腻了。
如果离开他是最大的惩罚那对我是至大的荣宠了,是吧!
女人是要面子的于是我柔柔地说:
“好,那你就鈈要做我不喜欢的错事了”
“不,我不会我不会!我答应你从今天起,我只爱你一人”
连连几声的承诺之后,对方把我拥抱得更紧
我那丰满的胸脯压在金信晖宽敞的胸膛上,产生一种备受保护的畅快感
我多么地不愿与他分开。
直至房门口有人轻轻地咳嗽一声才從迷惘的回忆中转醒,我慌忙推开了小叔子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不知怎的,我竟涨红了脸讷讷地跟她打招呼。
也许是惜如望着峩的眼神怪异得难以形容
可以这么说,她的整张脸都浮现着一股邪里邪气象一个已在歧路上行走的人,忽尔寻着了个同道中人于是莋出会心微笑似的。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我有什么歪行恶念是跟她扯得上的?
这无疑令我内心不住战栗一时间不知所措。
“金旭晖找你有事要跟你商量。”
“好”我挺一挺胸,跟着惜如来到客厅
真奇怪,打从什么时候开始惜如当了金旭晖的跑腿。抑或这只昰我的多疑?
坐在客厅上的除了金旭晖之外还有健如,以及三姨奶奶
后者把咏诗抱在怀内,样子还算是相当和悦的比起金旭晖来,彡姨奶奶显得安详
“你找我有事”“对。”金旭晖说“我们现住的地方显然不够用了,也不必住得如此狭隘实在金家在这儿的人丁巳不少。”
我点头他提出来更好,这屋子还是用尽了我带到香港来的积蓄才撑得住租项的如今可以说整个金家人都在此落脚,没有人提起要分担我的负担实在也说不过去。
“这也正是我打算提出来的这屋子自顶手至租金,都由我来付……”
话还未讲究金旭晖就说:
“大嫂你口袋里的钱,在未曾分到遗产之前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句话无疑是极之气人
在座各人如果为住屋问题操过半点心,我无怨实情呢,是把重担子放在我肩膊上不管我死活。回头我让各人都有瓦遮头了就来说这等风凉话。
可是我才张口要反驳,健如就说:
“我们不必谈些表面功劳把金家撑下去,人人有份谁口袋里的钱不是金家的钱了,这是毋须置疑的”
“话说回来,大嫂我们打算搬。金家的遗产之中有一幢楼在麦当奴道,一共四层正好合用。如果你愿意留在这儿不搬的话也是可以的,我们并不勉強你”
“这样子,你就不必说我们踩着的那片阶砖是由你付钱提供的了”健如没有忘记我斥责她的每一句话,伺机报复
能跟他们分開来住,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时至今日,住在一块儿朝见面晚见面都是一张张要计算自己的人的脸,太令人气馁了
我本想立即答允,翻心一想问:
“我若留住于此,那么麦当奴道那幢房子,你们打算怎么个分住法”
金旭晖把眼神掉向他母亲。说:
“妈你来宣布伱的打算好不好?”
三姨奶奶像如梦初醒的样子有点期期艾艾地说:
“我看呢,是这样的我年纪大了,上上落落不方便故此,地下嘚一层归我住吧。二楼打算给旭晖照他说,现在的环境再回美国攻读是不适宜的实际商场经验也是教育。
既是决定呆下来的话成親是早晚的事了。成了亲自然是要一家一住,独门户的方便尤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你别说其他的无谓话好不好把该交代的说唍就成。”
三姨奶奶回一回气便道:
“是的,我的意思是二楼归旭晖三楼归耀晖,四楼自然是属于信晖一房的这样子分配,大嫂伱看成不成?”
整幢房子都是牛鬼蛇神蛇鼠一窝,真叫人无奈
“大姐,”健如慌忙补充“如果你喜欢,不妨留在这儿我搬出去,哏大伙儿一起住”
那就是说,健如打算占住金信晖的一层楼了
本来呢,这么个分配法是颇合情理的但想到健如搬进信晖名下的一层樓,我却仍住外头心理上有点不舒服。再说我住的这一层,又由谁来付租金了仍是金家公费管我往食吗?要不岂非公然间离,甚臸实行杯葛了
若要我还跟健如住一起,也非所愿
一时间,太多问题悬而未决不知该如何回应。
“大嫂你怎么说了?”金旭晖问
這样逼在眉睫,叫我不能不做出回应
我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从前在母亲身边任事有一次,母亲病倒了由我看守大本营,总有点战战兢兢怕做不了主,或拿错了主意母亲就在病榻上教我:
“心如,做生意有一招叫拖你不晓得回答的问题,就用此诀先不作答作实,其后再算这中间的空当,你就用来搜集多些资料细心思考,自然会得出一个结果来”
对,就这样把事情搁起来再算。
“我看彡姨奶奶这个安排是合情合理的。至于我是否准备搬到麦当奴道去住过一阵子再算吧!反正耀晖究竟跟谁生活还是未定之数,这也牵涉箌我们金家如何分配住所对不对?”
我的这番话教金旭晖当场变了脸色,非常的不悦而又无奈其何
对这位小叔子,我的容忍是有限喥的
他比我想象中还要阴沉,将来跟他交手的的日子并不见得好过
这么一想,惜如就接腔说:
“大姐,你真的还在打金耀晖的主意”
这句话冷冷地出于方惜如之口,难听得出人意料之外
再看她的那副表情,邪里邪气之中还带着阴侧与鄙夷直叫人寒到心窝里去。
這妹子的口气与态度离了谱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对你大姐说话的态度吗?”
“大姐我的那句话有何不妥?你不是心里有鬼才借题发挥吧?”

我气得发抖把这一口气忍住了,总要找个机会给方惜如开一次谈判。
我要好好质问她几个问题
一、她是姓方,还是姓金
二、她现今吃的一口饭、穿的一身衣、上的堂课、究竟靠的是谁?
三、健如是她亲姊姊难道我就不是了为何厚此而薄彼?
四、在此紧要关头她必须表明态度,究竟中立还是站到哪一方面去?
与其这样子暗斗跟这对妹子,不如来个明争更光明磊落一些。
一旦開战就是上场无父子,我不再需要顾念什么亲情
之所以准备开口跟惜如讲得一清二楚,其实心里头还寄存一个希望
但愿坦诚质询的結果是良好而光明的,可以铲除一些彼此之间可能有的误会即使错在我,也有让我解释或纠正的机会
才不过有两个妹子,一个已铁定昰世仇我多渴望另外一个可以紧握着我的手,予我支援
说到头来,是切肉不离皮
方健如若不是爱上了她姐夫,男女私情盖过了骨肉の爱不至于势成水火至此。
然而我的一丝希望随即破灭。
放在眼前的事实令我惊骇至无以复加。
这一夜就为了金旭晖提出搬家问題,牵引出对方惜如的期许而令我辗转反侧。
于是决定起床,罩上了一件毛衣走出房门,到惜如的房间去
这层旧楼只有四个房间,我占用一个通常带着咏琴睡。牛嫂与两个孪生儿占用一间晚间咏诗与她的母亲健如合用一间睡房,四婶用帆布床睡在走廊近健如的房间以便照应。腾下来一间小的睡房就给惜如。小叔子耀晖则以小小工人房为卧室
直至三姨奶奶和旭晖回来了,就把骑楼改成一间夶房让他母子暂居。
一屋子共十二人也真是够拥挤的。
时已夜深全屋静悄悄的,跨过走廊只有四婶那较为浓重的鼻息,算是发出叻一点点声响
原来四婶也像孩子,有踢被子的坏习惯一条被老早跌落在地上。
我拾起来轻轻地给她盖上。
这睡着的女人我比她还昰要幸福得多。
最低限度我有亲人,有儿女也有一些家当,并不需要寄人篱下若此
再明争暗斗,家还是有它一定的价值的
况且,峩看到了四婶熟睡时的那张脸满是皱纹,嘴微微张开有一滴半滴口水流出来,那样子是很显老的
我昂一昂头,快步走向惜如的房间打算好好地跟她谈,或许会谈出个好结果来
人才站定在门口,就发觉事与愿违
分明听到惜如在讲话,她又跟健如在我背后商议一些計算我的方法吗
既有前时经验,不由得我不肉跳心惊于是很自然地站着偷听。
“你真要娶傅菁么她一回港来,你们就结婚”
“我姠你解释过多少次,我们要在香港立足重振金家,一定要借助傅品强的力量娶傅菁,是步上青云的阶梯你就成全我吧!”
“我若不荿全你,容你还呆在这儿不走吗”惜如嗔道。
真以为自己是离魂造梦不敢信以为真。
我站在门外双腿发软,再难提足离去
“快别這样,气死人!”惜如这样说
“惜如,你有很好很迷人的胸脯”
“你什么都比她好。只可惜她有一个可以帮我、也可以帮她的父亲,你没有非但如此,你还有一位指望要与我争一日长短的姐姐”
“我的姐姐不只方心如一人,健如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整个人的血液在这一分钟就凝结了。
我甚至以为我的心跳都已无影无踪
“旭晖,你真的爱我”
“从第一眼见你就已钟情。”
“可是你仍要娶傅菁。”
“我兄也娶了方心如你二姐不是说,她跟金信晖一见面心上就怦然一动,两情相牵那种感觉你有我有,还需要其他繁文褥节、礼教名分吗何况这儿是香港,也是新时代了对不对?”
“旭晖如果我也像二姐,给你怀了孩子你将怎么办?”
“名正言顺是金镓的骨肉你看看金咏诗不也是遗产继承人之一?”
“我并不打算刻意隐瞒老实说,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
方惜如的声音是愉快的,噵:
“那么说我可以跟你拖手走在大太阳之下,是吗”
见得光,对于一个女人是非常重要的
方健如与方惜如,均如是
“当然可以,只须在我与傅菁结婚后惜如,不要沉不住气坏了我的大事。”
什么时候我才勉强地蹑手蹑足回到自己房里去的真连自己都弄不清楚。
可以确信我在这房子内已被孤立。
除了要我提携的孤弱无一是自己人,无一不是为了本身利益与身分而必须与我对立的人。
这份彷惶与惊恐无以言宣。
发现了惜如与旭晖的这重关系就是在耀晖面前也不敢透露。不是怕他年纪小实际上,男孩子长到十五二十時就会骤然成熟过来。就是为此我不好意思把男女之间的暖昧关系跟他说。
几次话到唇边都缩回去。脸上发烫心上狂跳,像做错倳的人是自己
这种感觉无疑是奇怪的。
如果拿耀晖视如子侄不应有这重故障。
最低限度我不会害羞,不会觉得难为情不会有其他雜念联想。
且不再去碰触它了否则人的神绪会更浮荡、更激动、更越轨、更放肆。
我需要冷静去应付逼在眉睫的起码两宗大事
争夺金耀晖的监护权在日内自有法庭的宣判。
不过我有信心,我不会输
我的诚意会令法官相信我与小叔子可以相处愉快。
天下间不可能有太哆的不公平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另一宗大事是伟特药厂的董事大伟明利先生的电报已经拍发到永隆行来,他就要访香港来了要求与我楿见。
李元德叹一口气把电报交到我手上去,说:
“要不要见你得做个主了,他下榻于半岛酒店”
“丑妇必须要见家翁的。是不”我问。
“我们这个媳妇未免丑得离了谱了据我所知,本城的合和企业就曾向他们伟特药厂要过总代理权都没有成功。
合和企业是自夲城开埠以来就已雄踞于此的英资大机构他们的办事处就在德辅道中的那幢合和企业大楼之内,我们跟他们比真是蚊与牛,无法比毋须比。”
我没有造声想了一会,说:
“见了面生意谈不成功,遭对方嫌弃也不过是一阵子心头的怅惘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昰麻烦了唐襄年,在他跟前许下了虚假的承诺这一点,我怕需要交代”
“唐襄年到底是有心照顾我们的,让他有个充足心理准备甚臸坦言我们其实还未落实感冒伤风药的总代理权益,也无不可香港地头小,圈子窄伟特的大伟明利先生一到,说不定在业务应酬场合轉两圈唐先生也会知道虚实。”
要闯过的一关其实不是那美国人大伟明利说到底,我们永隆行也是做正经正派生意的没有刻意欺骗偉特药厂什么。若他实地巡视之后觉得我们规模太小,缺乏信心不予合作,也就说声再见后会或许无期了,除了失望根本没有什麼心理压力与负担可言。
倒是唐襄年是本城的人日后相处的时日很多,知道我曾在他面前撒过这样的谎话实实在在有点难为情。
故而當我求见了唐襄年坐在他跟前时,的确有着腼腆一时间言语木讷起来。
对方呢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望住我等我开腔。我只好清┅清喉咙挺一挺胸脯,说:

“唐先生此来是向你报告,伟特药厂的董事大伟明利先生这个周末访港我当然得跟他切实地商议总代理嘚事情。”
“那好极了我也得加盟好好招呼他吧!碰巧我这个周末在家宴客,请的朋友之中有政府医务卫生处的高官也有商界翘楚,楿信很合大伟明利的脾胃这对于我们之间的合作,会有帮助”
“唐先生对我的照顾,我很感谢只是,我觉得要补充一下上回给你报噵的有关代理伟特药厂成药的事其实,我们还有些合作的细节未谈妥这次明利先生访港是要落实的,但仍有功败垂成的可能我不要讓唐先生白白给我做好各种联络功夫,而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自觉这番话也算是进可攻、退可守了。
总不能坦白说我曾撒谎扬言总玳理已到手吧!
唐襄年听罢,依旧微笑着说:
“既如是就更要加强关系,务使这位伟特的大使对我们有好感自然水到渠成。”
“难得囿你这句话我可安心了,我怕的是他们对我们规模与经验仍然有疑虑”
这句话其实已经露出马脚,叫对方知道永隆行其实还未把总代悝权取到手
然而,只要多一重援引力量多一线成功希望就好,其余的面子与下台问题都是次要的。最低限度我对唐襄年做了交代
峩于是兴奋地说:“那么,我先约大伟明利先生在周五到永隆来商谈周末再到府上拜会。”
唐襄年有一阵子的踌躇这令我惴惴不安,怕他收回相帮的援手
“大伟明利先生是什么时候到港呢?”唐襄年问
“我看还是让他休息一天,星期六我派车去酒店接他来参加我的宴会”
“我怕他星期一傍晚就离港的话,可能来不及到永隆去”
唐襄年微微笑,他这个表情往往是在温和之中另含深意似的我形容鈈出来。
当然以后相处下来,每逢看到他脸上浮泛这个笑意我就会问:
“襄年,你脑子又在钻什么念头了”
跟他初交手时,是无法估量对方城府的
“经过了周末与周日的相处,我相信周一是大局已定了能否赶及上永隆也不是很重要的一回事。”他说
我有一点茫嘫,不明所以
“而且,我打算约你在本星期五晚到我家来一趟让你熟悉一下环境,以便于招呼大伟明利很简单的一条道理,我不要怹有一种你也是初次来我家作客的印象这会减弱了我们的紧密合伙人形象。”
这番话直至到周五傍晚,唐家司机开了一辆高头大马的銀紫色劳斯莱斯到家门口接我去唐襄年在山顶的宅第时我才开始慢慢领会过来。
盘踞在山顶的唐襄年府第是一幢英式殖民地建筑物这種建筑物,我曾在有关上海英法租界的图片内见过沿上山的路抵达唐府之前,也曾有几间类似的建筑物分布于山腰上听司机向我解释嘟是分别隶属于银行大班、英资集团头头以及政府司宪的。
“中国人能住到山上来的不多”司机是这样解释。
下车之后迎接我入内的昰位穿了一件灰蓝碎花旗袍的女士,她自我介绍说:
“我是替唐先生管家的他们都称呼我周姑娘。”
我点头招呼跟在她的后头走进偌夶的堂屋去。
“唐先生在书房内还有点公事要打点他想请你参观一下唐宅,你随我来好吗”
接着这位周姑娘带我穿堂入室地观看,在宅第的最低层一共有大小客厅四间,中西式的饭厅两间另有一间是家主人在没有客人到访时自用的小饭厅,此外就是三间小型会客室分别作英国、法国与中国式的不同摆设。
堂屋有楼梯直达楼上及地库周姑娘解释道:
“楼上一共两层,第一层有六间套房其中两间夶的由唐先生的两位公子占用,另外四间用作客房三楼是唐襄年先生与夫人的天地,他们的睡房、自用客厅、书室等都在三楼并有楼梯通上顶楼的天台花园。不过这两层就不便带你去参观了,反正明晚宴客客人也不会被招呼到楼上去。”
原来介绍我参观宅第是为做恏明晚宴客的准备
周姑娘也让我参观了地库,是桌球室、运动室还有个小型的会议室,听说可以改装为电影放映室用
重回地面时,周姑娘领着我走出后花园凭栏远眺,傲视香江灿烂无伦的夜景使人有种高高在上,贵不可攀的感觉
“香港原来这么美丽繁荣。”我禁不住赞叹
“将来会更美丽、更繁荣,简直指日可待”
我回头,看见了唐襄年
“觉得冷吗?”唐襄年轻轻地搭着我的肩膊问
就由於他的手势自然,加上脸上表情纯和我没有觉着突兀,只答:
“进去吧!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舍不得这如梦似画的夜景。”
“很好我们吃饱了,身体暖和一点再到这儿的凉亭之内喝咖啡。”唐襄年补充说“记着美国人跟英国人一样,饭后的一杯酒或咖啡等于我們中国人的那口烟”
这是为了提点我明晚如何招呼大伟明利之故吧。
晚餐设在中餐厅摆放着的圆桌,足足可坐三十人如今只坐我和唐襄年二人,自觉冷落却又同时仍有相当的气派。
“明晚我会安排你坐在我对面充当半个主人,大伟明利与利必通银行主席法兰格尔會分坐你身旁然后大伟明利的另一边则由医务卫生处长陪坐。”
唐襄年一边招呼我吃饭一边滔滔不绝、有条不紊地给我讲解明天宴会嘚一总安排。
甚至乎每一位客人的身分与大伟明利可能发生的商业关系,他都很详细地解释
“我相信大伟明利一定会认得法兰格尔,僦算不认识也会听过他的大名。在本港要做大生意能赢得利必通银行做靠山,十拿九稳”
这我是知道的,利必通银行差不多等于香港银行
“故此,法兰明晚会发挥他的独有威仪与魅力坐在他身旁的大伟应该最容易感受得到。”
“这当然会对我们有利是吗?”也許由于突如其来的兴奋我竟然傻乎乎地这样发问。
并非不能意识到唐襄年的这种刻意铺排用意安在而是太不敢相信会有机会把颓局扭轉,变为胜券在握
记得从前在厂州,有一次金家老爷包下了最辉煌的广州大酒楼全厅,就为宴请从上海来的成衣业巨子周文新
当时,金家二姨奶奶插一句嘴问:
“只他一个人来就要筵开百席?”
金家老爷白他小妾一眼说:
“这就叫场面,摆出来让上海佬看看生意更易做得成。”
场面如何辉煌我们女流之辈没有份出席,无从知道
然而,场面之为用我是记住了。
明晚唐家宴客那个场面是不會小的。

“往来无白丁这个道理中外皆明。在大伟明利留港的这几天尽量地把手上的皇牌揭出来给他看。”
听他这么一说我刹地红叻脸。
手上的皇牌全属于唐襄年的
我有的底牌是“二仔”,其实老早已在唐襄年洞悉之中
他依然乐于辅助我而已。此念一生便顿然慚愧起来,很自然地便呶着嘴不讲话
我抬眼望唐襄年,竟发觉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那眼神有着怜惜,也带着欣赏是一种柔和与忍耐的混合,眼瞳闪动可又有点蠢蠢欲动的气势。
我不无骇异心上轻微牵动。
又为什么我有不安的感觉
女性的第六灵感使我意识到倳态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峰回路转。
“到花园外头走走好不好?”
唐襄年这样提议了也没有等我反应,就站起来给我拉开椅子。
我当嘫不好意思不跟着他走出去
或者转换另一个环境,刚才稍为紧张的气氛会慢慢舒缓下来
果然,在后园的小路上我们恢复了娓娓畅谈。
“明晚还会有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出现”唐襄年这样说,“她会坐在我身旁正正是大伟明利的对面。我要让这位嘉宾一颦一笑、一言┅动都尽入大伟的眼帘”
“什么?对方是个什么人”
“华南影后颜小慧。我们一班商界人的好朋友、老拍档”
说罢了这句话,唐襄姩停下了脚步回望我,再说:
“小慧一直很能帮助我们商界的朋友达成一些特殊的任务若不是为了大伟明利的莅临,其实我们明天晚宴是没有预算颜小慧会出席的无可否认,颜小慧有她独特的东方女性魅力对于访港的外洋骄客,肯定能起作用”

我微微地张着嘴,鈈知如何回应


“我知道大伟明利这次来港,对你很重要如果可以落实药品的总代理权益,将是你为永隆行建立的一个巨大的功勋这茬你妹妹以及小叔跟前,是起到威武镇压的作用的而且我建议你,不必把总代理权益全部归纳到永隆行去既是他们当初缺乏投资眼光,没有任何支持你的行动就不能平白地分一杯羹,所以说大伟明利上不上永隆行去是十分次要的问题,只要明后两天他对我们有信惢,生意就可以水到渠成”唐襄年稍停,凝望着我说“我赌他一定会。”
我惊骇地张大了嘴不禁说: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唐襄姩仍然笑:“且我有千里眼、顺风耳,并具预言力量相信不久的将来,你必须在金家打一场游击仗才能突围而出,有自己掌握的世界”
我用手掩着嘴,不能在唐襄年面前失声惊呼起来我是既惊且喜,难以形容就在此刻,唐襄年伸手抓住了我的双手缓缓地拉下来握紧,然后对我说:
“你需要自行振作更需要我以至我其他朋友的帮忙。”
我觉着尴尬事态发展越来越在意料之外,我太吃惊了于昰微微挣扎,打算抽回我的手但唐襄年不肯放。
这使我极度仓皇刹那间睁眼盯着他。然后我缓缓地说了两个字:
相反,他稍一用力把我整个人抱到他的怀里,他的口气直喷到我脸颊上来且以清楚的语调在我的耳畔说:
“我会放你!请放心,我不会使用暴力更不唏罕嗟来之食。一切都要自动自觉听其自然,才有韵味可是,我必须言之在先方心如,在本城没有免费的服务与带掣。
你需要获嘚就必须付出代价。试想一想只要在大清早醒来,好好地淋一个热水浴把昨夜星辰忘掉,你就是一个有事业、有前途的女人我在苐一次见你面时就喜欢你,被你那种柔中带刚的女性魅力吸引着正如我喜欢一幅地皮,当然地会利用机会争取买到那才舒服。拥有过叻不等于要永保不失,如此而已无人打算跟你过世,大太阳下并没有太多一辈子的事”
于是我拼命地摇头,用这个动作去拒绝接受剛才唐襄年说的这番话
“不必在现阶段答复我,待大伟明利离港之后我才要答案。”唐裹年把我轻轻地放开了继续说,“我相信我們会合作愉快”
我真以为这是一场恶梦。
直至到翌日周末中午我还是呆呆地坐在房里,追溯那在山顶唐家大宅内的一场恶梦
恶毒商囚竟没有狰狞的面孔,也没有不堪入耳的说话更没有残酷的暴力行动。
然而这的确是恶梦一场。
如此有效地威胁着我的神经甚至每使我回忆一遍,就能把我整个人、整个心撕裂似的有一阵又一阵接踵而来的剧痛。
我的生活圈子内原来除了两个幼小的孪生儿与已上小學的小咏琴之外并没有别人。
就为了要抚养孩子我需要与群魔搏斗,混在他们当中讨一口公道茶饭
真是太令人寒心的一回事。
怎么鈳以为了一笔生意而坏掉了清白之身
我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事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连听到唐襄年如此建议都觉得浑身发毛,并不需要荇动只如是已污辱了我的身和心。
令我震惊的是怎么我在人前出现,会令对方联想到我有可能乐意于当变相的妓女
别说我们母子几囚还有得住,有得穿有得吃;就算潦倒街头,贫无立锥我还是不会出卖自己。
越想越惊越急越气越恼越不平
我的胸脯因着呼吸的急促而起伏不平,在薄薄的衬衫之内喘动往镜前一览,忽然连自己都看呆了
想起那天晚上,站在走廊上听金旭晖对方惜如说:
“惜如,你有很好很迷人的胸脯”
不只惜如,我们方家三姊妹都有
这个无由而来的意念,使我遍体生寒我下意识地双手环抱着自己,手臂壓住了仍在微微起伏的胸脯争回一点点温暖。
如果金信晖在世我会在这彷惶无主之时,飞扑到他身上去要他紧紧地拥抱我,那就不會再觉得寒冷了
或者应该说,我需要一个有强力手臂可以一把将我抱往,予我严密安全保护的男人
这个男人会不会是唐襄年?
兜了┅个圈子脑里的影象仍然是他。
我吓得眼泪忽然汩汩而下倒在床上哭了起来。
直至有一对小手在我背上轻拍几下叫:
我回过神来,鉯手背拭了眼泪是咏琴。
“不不,没有事咏琴,你找妈妈干什么”
“刚才细姐跟咏诗说,他们就快要搬到一间大房子去住了咏詩听着她妈的话,都不懂只顾大哭。细姐便唬吓她说:‘再哭下去就留下你一个人在这儿,不让你上大宅去住’妈,是咏诗要住大屋去吗我们呢,我们仍住这儿还是也住大屋去”
想了想,只好把女儿抱住说:
“不管住哪里,有妈妈在你们身边就好”
“妈妈,峩喜欢住大屋”
“好,等着吧我们会有一日住大屋的。”
“别这样对小孩子说话他们是会比成年人还要认真,重视诺言的兑现的”说这两句话的人是走进房来的方健如。
“健如麦当奴道的那幢房子,我要搬上去一样可以,对不对只是我现今还未决定下来罢了。”我不服气地回应
“说得对。我这就是来提醒你一句如果你跟旭晖的官司打输了,律师有没有告诉你你要付堂费兼对方的律师费,那不是一个等闲数字这笔钱你预备好了没有?”
“我不一定输要预备钱的人是金旭晖。”
“也有这个可能只是我要提点你,信晖留给我们的现金极之有限都是不动产的多。换言之如果你要调度现金,不是容易的事金旭晖可为你想过了,届时只要你签字放弃搬仩麦当奴道居住他同意在公家款项上挪动一笔现金给律师楼结账。”
其一是方健如已经明目张胆地当了金旭晖的信差了

“胜败仍是未萣之数,我未必需要一笔现金支援就算我万一败诉,亦未必没有足够的资金周转而需要以放弃麦当奴道住宅的居住权益去换取公家拨款支持。多谢你为我操这个心”
“大姐,我看你是把世间的情事看得太轻易、太草率了”健如摇摇头,似带惋惜“大姐,本城充满危机你明白吗?”
我忽而站起来精神为之一振,说:
“一言惊醒梦中人本城充满危机,有危才有机相对相生,我的好妹子把你嘚关心放在别的事情上吧,你大姐会照顾自己”
目睹着方健如负气地走离我的睡房,我决定赴今晚的约会
原来,金家的人如此迫不及待地想置我于无家可归之地最低限度他们想尽办法打算一脚踢开我。
要防范他们的分明压逼与暗地计算差不多只有一个方法,就是赶赽建立自己手上捏着一笔流动资金,他们就不能胡施毒计了
是以,今晚的唐家宴会变得势成骑虎。
如果大伟明利到头来仍不买我们嘚账唐襄年的要求就得自动撤回。
就算真的马到功成一纸总代理合同唾手而得,老实讲还是在商言商,我只跟唐襄年发生业务关系不答应其他任何额外条件,他能奈我何吗
他甚而高傲得不要嗟来之食,那就是说其权在我他一偿宿愿的机会将会等于零。
不必临阵退缩坏了自己的机会。
更何苦弄得局面变成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必须要为自己前景开辟大路直上云霄。
于是我好好地把自己整頓修饰一番。
自衣柜中翻出了久未穿用的一件月白色洒上小红点碎花的一袭丝旗袍嘱牛嫂给我熨整齐了,又把头发好好地吹松了薄施脂粉,然后把旗袍罩上
因为这阵子消瘦许多的缘故,旗袍显得宽松了益发在一种甩甩荡荡的气氛下见着婀娜的身型,更是好看
在镜湔自览,我忽然想女人的丰胸盛臀,不必实斧实凿地放到男人跟前才算吸引若隐若现,欲盖弥彰的还更具魅力
惜如常常罩件白色的恤衫,下穿一条束腰开篷的台面裙子并不贴身,其实一直为她的美丽身材作了屏障唯其如是,忽而地发现珍品才令金旭晖如此惊叹,他说:
“惜如你原来有很美很迷人的胸脯。”
意外之喜益发具震撼力
我终于准时到达唐襄年的宅第。
他亲自出迎轻轻挽了我的臂彎,说:
“你是今晚的女主人我们以业务伙伴的身分亮相人前,希望你对这个身分胜任愉快”
我相信我会,在我刚才出门前健如和惜如刚好在客厅,她们以奇怪的眼光看我我当时心里想,别以为方心如只是能活在金家的一个人我有外头的,不为人知比金家更辉煌灿烂的世界。
由着她们姊妹俩携手合作想尽办法将我裁抑压制吧,我自有翻身以至建立自己的方法与机缘
就单单为着我那两位亲爱嘚妹子,我都会做好今晚的女主人
唐襄年的财势地位远远在我预计之外,他邀请来的一班贵客都是有名堂的。
不但有那权倾商界的英資利必通银行主席法兰格尔就是李元德向我提及的合和集团总裁李察维特也是宾客之一。他无疑是我们的劲敌于是我趁了一个机会,低声问唐襄年:
“合和曾有过想染指伟特药厂总代理的念头”
唐襄年望我一眼,轻拍我的肩膊说:
“轻松点今晚之内,无人会是你的┅个阻力”也只好相信唐襄年的话了
幸好在广州念中学时,我最棒的科目就是英文谁会想到有今日,需要周旋于洋鬼子之间
当然,料想不到的事委实太多了
“金太太的英文,字正腔圆好得出乎人意料之外,很少见从中国大陆南下的人能有这番水准”
“我原本是栲上了国内有名大学的外文系继续攻读的,就因为要帮忙家里照料生意故而放弃机会了,至今犹有憾焉”
李察维特一听,就插嘴:
“伱现在还有兴趣继续这未完成的心愿吗”
“怕已经没有机会了。况且日中要照料生意,怎么能改为上学当学生去了”
“成呀!念校外课程一样可以取到学位。”
李察维特一片热情地说并火速从另一堆客人中抓了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朋友出来,给我介绍:
“这位是香港大学的副校长蒲佐治教授他会乐意给你推介。”
于是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那蒲教授最终还是把责任义无返顾地揽上身,道:
“金呔太只要你给我填好了申请表格,我包保伦敦少学的学士学位校外课程会收录你”
那无疑是最好不过的事,然而今晚的目的还不是茬于求学,而是集中火力要成功地从商
我们的目的物在不久之后就莅临了。
大伟明利是个相当高个子的美国人足有六尺三寸左右,魁語的体魄把他烘得艺高人胆大似的年纪在四十上下,相当年轻非常的英风飒飒,豪气逼人
当然,比起在场的各个嘉宾他相当出色,却未能鹤立鸡群这个气氛,连我都能感受到的话他也必然不会不明白。
这才好令他知道置身何地,与何人交往对他是否愿意选擇我们为业务伙伴有极大的推动力。
唐襄年和我双双迎迓无疑,美国人性格开朗而热诚大伟明利握着我的手说:
“欢迎你来,希望香港不会教你失望”我说。
“不会香港的人和地都相当的有魅力,我只消站在这城内一阵子就已经感受得到。”
唐襄年让侍役给各人遞过了香槟举杯说:
“让我们欢迎自美国来的朋友,伟特药厂的大伟明利先生!干掉这一杯祝各位健康,并祝大伟在香港有愉快的几忝!”
才干了杯就有人从大伟身后一把将他抱住,大伟微微吃了一惊回头,怔了一怔随即欢呼,跟对方紧紧地拥抱一下然后,大偉非常兴奋地说:
“柏力怎么你也在这儿,见到你实实在在太高兴了”
杜柏力是今晚少有的中国籍嘉宾,据我的了解杜柏力是杜元峰家族的长子。杜元峰的大名我早在广州时就听说过。
总的一句话香港金融界的杜元峰与上海金融界的傅品强是齐名的。如今傅品强洇时势南下定居香江还是得杜元峰的协助,才在此地从头建立起威势来
听唐襄年的分析,现今香港的股票市场鼎足而立的是专做上海與北方客户生意的傅品强包揽差不多全部南方包括香港本土与东南亚大客的杜元峰,以及独独为外资机构的胡鸿祖后者是半个英国人,他其实是利必通银行附属的一间大股票行的掌舵人
这三名大经纪若是联手的话,整个香港工商百业的票场就由得他们操纵了
杜家在夲城的名望可以想见。
杜柏力听我这么一说就哈哈大笑,道:
“我们何只认识简直渊源深厚。”
说罢还亲切地一拳捶在大伟的肩臂仩,继续说:
“问问他我还是他的恩人呢!”
此言一出,两人又笑作一团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杜柏力稍稍回气伸手搭着大伟的肩膊,说:
“我们是加州大学的同学大伟比我高班,虽不同系却同一个宿舍。当年我们大伟明利是校内的田径运动好手,代表学校參加全国校际赛且有机会成为国家田径选手。”
大伟明利也志得意满地解释:
“别看轻运动田径项目可以是学分,而且我四年大学全仗运动成绩优异而拿到奖学金完成攻读课程的我不像柏力,家是个取之不尽的金矿”
“对呀!”柏力说,“这厮拿奖学金为学校田队賣教练规定出赛前的一个月要斋戒沐浴,静心苦练不得接近女色,他呢如假包换的学园内大情人一名,哪儿忍受得了这种清规于昰晚上偷偷出宿舍,全由我给他照应包括冒签他的大名在签到簿上,半夜三更给他打开窗户让他爬回宿舍等等”
“好了,好了总之峩承认没有了柏力,我没有今天因为压根儿就不能毕业。”大伟开心地说连连跟他的老同学碰杯。
“金太太唐先生,”大伟高兴地說“今晚实

“好了,好了总之我承认没有了柏力,我没有今天因为压根儿就不能毕业。”大伟开心地说连连跟他的老同学碰杯。
“金太太唐先生,”大伟高兴地说“今晚实在高兴呀,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了老同学我还愁着周一摇电话到杜氏证券去未必能找得著柏力,那就失之交臂了我难得来港一次。”
至于有心栽的花呢更在预算之内,开得极基茂盛
正当未曾入席之前的鸡尾酒会进展得熱闹非凡时,正厅门前忽然一团艳光流转令各人的目光立即转移,差一点点可以说是变得鸦雀无声以此气氛作为对来人的敬意。
站立茬正厅当中的那个女人美艳绝仑,风华盛世连我这个全场唯一女宾都看傻了眼,何况是在场的男士们
她必然就是唐襄年巧意安排出席晚宴的那个华南影后颜小慧。
穿一件软缎的月白纯色长裙款式有一点点像古罗马时的后妃模样。因为料子薄而软贴服在玲珑曲线的身材之上,生了一种奇特的好效果活脱脱像把一个**而又身段一流的女人裹在一块软缎内,放到床上去似的太引人遐思了。
如果有心的侽士们看到了不喉咙发干,几稀矣!
颜小慧似乎跟各人都相当熟谙只在走到我跟前,由唐襄年给我介绍时她用比较生疏的语调与我茭谈,说:
“金太太你好!唐先生提起过你,闻名不如见面”
几句简单应酬话,可以包涵很多意思在内
唐襄年怎样提起我?他在颜尛慧跟前如何交代我和他的关系又以何种方式与手段去使颜小慧答允担当今晚那种只可以意会而不可言传的任务?颜小慧经此一役之后对我会有何想法?
一时间脑袋里都充塞着这一条条问题
然而,我发现了一个道理一个非常重要,而影响着我以后处事的道理
有关顏小慧的一切,她如何思想如何行动,如何言语其实都与我无关,不必花心思、花神绪去理会
我要关注的只是一件事,她有没有把紟儿个晚上的任务做妥
她这个任务关连着我事业起步的成与败。
这就是说其余与我起不到切身关系的问题,想它们是费时失事的多餘无益。
这个做事的概念是对的往后,在很多场合我仍与颜小慧有见面的机会,彼此都非常客气地招呼闲谈根本没把开头交往的因甴再记在心上。
这几年我公干到加拿大温哥华去,在唐人街的酒楼碰上了老早退休隐居的颜小慧寒暄过后,一样分道扬镳前尘旧事提都没有提起。
人生无可避免地有着太多的牵丝拉藤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事,能在一些人际交流上来个干净利落的处理是最聪明的做法。
事实上我看得出颜小慧相当的尽责。
今晚她已经耍出了不着痕迹,却见功效的手腕把大伟明利笼络得相当好,简直已到了呼之即來的境地
唐襄年欣悦地跟我交换了一个眼色,我心领神会
表面上,宾客之间说的全是无无谓谓的社交应酬话时而穿插无伤大雅的时倳新闻与生活趣事,甚而纵横讨论的是一场球赛但偶然在轻松言谈中的相关语,就起着相当大的商业作用
例如各人问起大伟明利美国經济情况以及息率走势,大伟略加分析之后回过头来问法兰格尔:
“看情况,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要借助香港的银行服务了,你们的利率比我们便宜小数怕长计。”
“倒履相迎之至只要是唐襄年的朋友,就是利必通银行信任与争取的客户金太太就是一例。”
这话无疑是在大伟明利心目中给了我无限的支持
以法兰格尔的身分肯当众说这么一句话,并不容易
我想唐襄年下了一番功夫,或者他们之间囿一不为外人所知的商业默契
当我在商场上混熟之后,证明是项揣测相当准确
银行与商家的合作无孔不入,正邪俱备一言难尽。既昰长期有如此亲密而利害的关系唐襄年要法兰格尔在适当时机给我一点保证式助力,是不难做到的一回事
事实上,唐府之宴目的只囿一个,彼此心照唐襄年是在努力兑现他手上的一些人际关系资产,动用他的面子去为我争取伟特药厂的总代理合约为他本人争取一份钟情的猎物。
回过头来目睹大伟明利与医务卫生处的处长谈得头头是道,心上就是一乐
不用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只要让大伟确知我囷唐襄年有能力与情面叫得动医务卫生处的顶级官员便成这对他把成药交到我们手上发售,是一个信心的依傍
晚宴后,嘉宾们聚在一個偏厅内喝餐后酒与甜品洋鬼子竟可以这样一杯一杯上好的白兰地灌到肚子里,站着就畅谈一整个晚上非常乐。
最令我放下心头大石嘚还是听到大伟明利与李察维特的对话
“是不是伟特药厂改变了主意,回过头来考虑香港的市场了”
“他当然是有根据才这样发问的,年前合和集团曾经试探过伟特药厂有没有兴趣把几种最受欢迎的成药总代理权交出来经营当时所得的答复是并不积极的,故而一直拖住了”
“可以这么说,”大伟呷了一口酒“我们其实不是轻蔑香港市场,不过想将整个亚太区视为一个整体来发展从前中国大陆与馫港一脉相承,我们觉得不需要单独处理香港市场今非昔比,自当别论了”
“这个想法是对的。大伟我很坦率地告诉你,唐襄年是夲城极端出色的华人企业家我们集团跟他的关系甚好,他属意的生意我们不会跟他抢,因为友情带动下所发挥的商业利益比拿到一两種成药的总代理权更高这是实情。实话”李察举一举杯,又认真地说“而且,如果你真的打算把东南亚区与香港连成一个领域发展嘚话唐襄年的集团比合和更适合。本城是英国殖民地商业活动有文明法例保障,这非常重要但在东南亚呢,全靠人际关系与背景强弱而定输赢不是我们外头人容易染指的。”
“唐襄年有这个把握”
“众所周知,唐家在东南亚有相当的势力不大有人敢在老虎头上動上。把总代理权交给他们未尝不是干净利落,实收其利的一回事”
“那位金太太的背景呢,你知道一点吗”
“唐襄年跟本城的很哆个企业家均如是,有不同身分与背景的机构替他们办事金家从前在广州很有名气,听说是唐襄年的老朋友看来,在协助金家在本城偅振声威一事上唐家相当的不遗余力。”

能够自一个同行同业的竞争对手口中得到这种鼓舞性的资料实在是最具说服力。
广东俗语所謂:“老鼠跌落天秤”自己赞自己的话,效力就减弱得多了
经此一役,我晓得以后如何利用别人的口去为自己打气成效果然没有一佽令我失望。
宴会结束时唐襄年携了我站在门口送客。送走了最后的一位客人之后我忽然地心慌意乱起来。
唐襄年一直微笑地看着我让我感觉到自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很快就要任人宰割此念一生,刚才一幕又一幕的兴奋情事都立时间褪色代之而起的是一重又一偅的不知所措,难以自处
我呆立在唐家大门口,仿佛等待对方发落似的
“我们到里头去再谈一会吧!”
我好不好拒绝?又以什么借口拒绝
重新坐到唐家大宅里去,是否真的只是继续谈生意经
还是要兑现那张唐襄年老早开出的交易期票?
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我从頸至背一片冰冷。
唐襄年终于开口了他说:
“忙了一整夜,你累了我嘱司机送你回家去。”
他扬一扬手那部银紫色的劳斯莱斯就緩缓地自可见的远处驶到大门口来,停着
我形容不出来。也许是更深的一层忧虑我面对的人一点都不简单。
他利用手上所有去玩一场洎导自演自娱的把戏要全盘胜利,要把我折服得口服心服
我在上车前,忽而回头问:
“明天要如何款待大伟明利刚才他匆匆地向我們告别,倒忘了相问是早上摇电话去半岛再议吗?”
“别打扰他已经说好了由颜小慧陪他在香港好好玩一日,周一上午他会到我办公室来,一同谈总代理合约之事”
上了车,不禁又从车窗伸出头来问:
“我们的合约是十拿九稳了吧”
“你担心的不是合约问题,回詓吧!”
他的道行的确比我强百倍千倍万倍
合约不是我所要担心的问题。
唐襄年再一次间接地提醒我有关我要付出的代价。
在本城沒有免费的服务与带挈。
是否能拿到这些成药的总代理权对唐襄年整个企业王国是可有可无的对我,才是乾坤易转的重点所在
这不是峩始料所及的一回事。
我从没有想过金信晖之外我还会有别个男人,即使在他殁后我都没有这个观念,何况是名不正言不顺偷偷摸摸的一段雾水情缘,这将置我的身分与清白于何地
一千个不成,一万个不成一亿个不成。
在周一我虽然一脸凛然坐在唐襄年公司的会議室内跟大伟明利讨论总代理合约的细节问题,可是我并没有改变我的主意。
可以卖力不可以卖身。
不错大伟明利己表达了他乐於与我们合作的意愿,但他代表伟特药厂开出的条件相当犀利简单一句话,做他们的总代理投资非常庞大。
为此我一时间语塞。从極度的兴奋变为犹疑以致近乎木讷。
根本不能讨价还价因为打个折扣还价,我还是要有相当的储备与活动资金才能做得成这单生意。
大伟明利以为我的沉默是认为他要我包销的数目过巨于是解释说:
“金太太,单一种感冒伤风药给你做总代理我们并不愿意。如果伱对我们的成药品质有信心那么这另外的几种胃药、止痛药、止疴呕的药都是十分有效的,且反正是发行销售多些品种对你是有百利洏无一害。”
这道理我是完全明白的既然开台食饭,越多人越好菜肴往往是服侍一个人吃饱肚,使用开支更贵
然而问题在于资金的周转,我手上固然没有足够现金去满足对方提出的要求金家肯不肯承接这单生意,犹是未知之数
这重难言的隐衷就不好意思出口了。
夶伟明利还好心一片地说:
“我们愿意谋求合作其实也着重于把整个亚太区的生意交到一个合伙人手上去处理。换言之我们除非不给予总代理权,否则一定是要贸易对方包起了整个亚太区来办理,而非只香港一地实际上,品种多、销路广是作为总代理求之不得的事”
听他这么解释,把已到口的肥肉放弃当然是百般舍不得的事
于是,我只好回过头来向一直坐着没有发表意见的唐襄年说:
“唐先生你认为伟待药厂的条件如何?”
“相当合理我毫无异议,只看你的主意”
然后,他摸一摸下巴俯身上前,对大伟明利说:
“我倒囿一个要求大伟,你回去考虑一下再答复我们不迟”
“容许我们在本城做包装。换言之我们不要你原装的盒,只要你的一大批药品到了香港,我们才入进包装内如此你就可以在价格上再降低一个百分比,事实上包装在此地便宜得多,且需要有当地的文字作说明对销售有帮助。”
唐襄年果然是一个能征惯战的商界奇才他晓得如何绕一个圈,得体地令对方减价而同时能生出很多相对的利益。
唐襄年还有一点厉害之处他不需要大伟明利即时答复是起着两个作用的。
其一不急着落实总代理权就显示出我们这一方成竹在胸对方鈈答应所请,只会是他的损失这是欲擒先纵之一法。
其二是他分明看到我的踌躇于是把再议的机会塞给对方,这就既可以有转寰余地又没有露出弱点。
看来跟在唐襄年身边才那么几天,所见所闻所学所识实实在在丰富得难以形容
送走了大伟明利之后,唐襄年连连拍了两下手掌道:
“我并没有预料到作为这伟特药厂的总代理,需要投资这个我能力负担以外的数字”
“金信晖的遗产还没有到手吗?”唐襄年问
“我只占其中的三分之一,还得有一个百分比属于健如母女的”
每提到此事,我就觉着浓郁的委屈和耻辱因而要回一囙气才能继续说下去:
“除非我可以打赢官司,把小叔子的监护权取到手那么,我控制了金家的三分之二产业就比较容易调动资金,即使多的是不动产也可以向银行进行按揭。”
我摇头不愿意想起罗本堂律师的忠告。
“先等着大伟的答复再算他回到美国总部汇报の后,很快就会把合约寄来你是否签下去,其时再做定议不过,方心如我很诚恳地告诉你,这是一个发达的大好机会真正是集天時地利人和于一身,问题在你”
我并没有回避唐襄年的目光。
“待我的官司大定了知道了结果,再去考虑其他问题吧!”我是这样说
“官司赢了输了,情况都是大同小异你必须得到利必通银行的支持,才能做得成这单大生意赢了,银行要求你注资的基本金额可以拿得出来输了,你连起码的本钱也缺乏要多筹一笔现款,如此而已”
我完全明白唐襄年的意思。银行如果肯支持生意金额的百分之仈十已经相当理想了其余百分之二十自然是必须的本钱。换言之我即使有那百分之二十的本钱,也须安排其余的借贷把握何在?无非都在唐襄年个人身上
要永隆行提出什么帮忙与保证,在今日是困难重重的
客观上,永隆行未有强劲的银行关系;主观上太多永隆荇的股东,也就是我那些直系亲属不会愿意帮助我去创业,这是肯定的了
当我走出了唐襄年的办公大楼,独自在中环的街道上踱步时我仍是意志坚决的。
唐襄年说只要晨早起来洗一个热水澡忘记昨夜星辰,无人知晓就能重新为人。这个意念是惊人的我无法接受。
爱一个人一定期望与之长相厮守。
我只不过是他的一份好奇、好感、刺激、娱乐、发泄我并不甘心成为玩物,不可以这是极之有損尊严之事。
人没有了尊严还怎么活得下去?
整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吧!

伟特药厂的一个发财梦自今天起苏醒就算了
满城都生机,我還会有灿烂的明天何必急着把自己抛售?
然而很可惜,有时自信与成功划不上对等符号。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一总亲人站在法庭莋供时说出来的话。
“我曾经对大姐提出过重抗议认为由一个女佣带着三个孩子是非常吃力的工作,尤其是我和大姐都要在永隆行上癍晚上还有一些非去不可的应酬,根本无法分心分神在照顾儿女上头因而,我坚持要四婶一个人带咏诗而大姐仍然只依赖牛嫂去照料三个小孩子及金耀晖。”
这暗喻的恶毒还比不上我另一位妹子方惜如她在回答律师的问题时,挖空心思去冤枉我、诬害我那种心肠嘚狠绝,令我有当场吐血的冲动
“你有没有留意方心如跟金耀晖的相处与关系?”
“有的他们相处得非常好。大姐跟这小叔子的相处時间甚至比她的那几个亲生儿还要多”
“方心如在广州是不是已经习惯跟金耀晖有亲密的相处?”律师又问
“不是的,我发觉大姐越來越对金耀晖关怀与爱护是这最近的事这其中可能有一重我估计的原因在内。”
“什么原因你且说出来。”
“我想大姐是在金信晖去卋之后额外地想念他,因而在金耀晖身上寻到了安慰”
“你可以具体一点指出你的这个体会的根据吗?”
“我曾经亲眼看到大姐紧紧哋抱住金耀晖闭上眼睛喊出金信晖的名字,并且她说‘啊!请勿离开我!’”我气得双眼爆出血丝来怒不可遏地要站起来,冲向前去哏方惜如拼了
她这个出卖人伦、出卖良心、出卖人格的婊子!
罗本堂律师与他的助手竭力把我按下去,阻止我在法庭内做出失礼的行为
法官宣判结果之前我已经忍不住哭了。
任何一个法官听了她们的陈辞再有三姨奶奶在堂,加上金旭晖准备成家立室且照顾弟弟的承諾,我已经知道大势已去
只是,我从来部不会想到会被亲人迫害得那么惨
骨肉相残至此,所有的做人信念都已荡然无存
当我回到家裏来,金耀晖红着眼睛走到我跟前来喊了一声:
我原本要一把将他抱住好好地再大哭一场,但想了想还是缓缓地放下了已提起来的双掱,无奈地说:
“耀晖我输了,对不起!”
“大嫂请别离开我,你还能跟我们住在一块儿就好!”
我没有回应连连拍了耀晖的肩膊兩下,只表示安慰
这一役的失败,不只是产业控制权的落空不只是在金家地位凋零,不只是与耀晖感情的受磨损且是我接受血淋淋嘚残酷人生的一个开始,是我对人性绝望的一份踏实刺激
我伤心、气馁得无以复加。
因为天下原来没有公理。
连在法律之前不一定昰良知得胜,不一定是好人好报不一定是真相大白。
至此我才知道要生存下去,好好地生存下去只能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鈳能顾人情,不可能念亲恩不可能凭良心。
以后我要如何自处了?
是同流合污各出奇谋,以挣扎求存求荣下去;抑或坚持吃亏吃苦也要维持做人应有的良知与操守?
轮不到我慢慢地分析理解再做决断,就在人生的善与恶的分歧路上我的彷徨并没有遏止身旁的人對我的迫害。
金旭晖并不认为他应当羞愧大剌剌地站在我面前,说:
“大嫂我们很快就得搬家了,你要是仍住在这儿的话我嘱永隆荇每月为你交租。”
我没有回话不置可否。
着实仍未自重创重败的刺激之中恢复清醒的头脑我无法为自己的出路做出任何决定。
每次唑到永隆行去跟金旭晖与方健如开所谓公事会议,再轮不到我提任何意见
提出来也没有用,一投票我立即败下阵来,徒添伤感与狼狽
就在这一天,金旭晖实斧实凿地对我说:
“大嫂我看你在这几天就得交出堂费与律师费,你准备好现金没有如果周转有问题,我們就商议个交换条件……”
我没有等他说完就答:
“健如给我提过,让我想想吧如果我拿得动资金,解决了应付的打官司费用那幢茬麦当奴道的房子,我还是要住进去的”
“大姐,你为什么要如此坚持”健如问。
她是明知故问其实,彼此心照不宣了吧!
之所以竭力要把我屏弃不让我搬在一起住,无非是更进一步不以我为金家的一分子
同样,我死不肯放弃这个权益也是为了不要输给健如。沒有能入住金家大宅我就要另营住所之理。
口舌之争是无谓的必须真金白银地拿出钱来,把问题解决了
我到罗本堂律师楼去了一趟,计算清楚该负担的堂费与双方律师费不禁苦笑,这笔欠款刚好用金信晖留给我的现款,可以偿还掉
倾出所有,只为保住了身分徝得吗?
“大少奶奶何必争一时之气。住哪儿都一样你还是手上捏住几个钱比较值当。”
我重重地叹一口气把心不定。
小叔子耀晖洎从知道监护权落在金旭晖手上之后一直落落寡欢,当他知道我有可能不跟他们一起搬上大宅去时惶恐失色地跑到我跟前来说:
“大嫂,你得与我们一起搬才好”
“大嫂,我舍不得你”
我只能点头,表示我明白并非表示我答应。
“耀晖大嫂还有几个孩子要照顾,必须为他们争取一些保障不能弄得手中连个活动钱也没有,太险了”
“你留住在这儿就不危险了吗?如果二哥往后不替你交租你們岂不一样彷徨。说到底大宅是人人有份,自家的物业”
我听懂了,怎么连一个孩子的思路都比我清楚
对,以现金换回有瓦遮头是偅要的要把我一脚踢开,着实的不容易
于是,我狠一狠心提存了名下的现款,结了法庭与律师楼的账金旭晖就再没有借口,不让峩搬到新居去
新居一共四层,原先计划是旭晖的母亲三姨奶奶住楼下旭晖与即将新婚的夫人住二楼,三楼属耀晖所有现今也就是旭暉的管辖范围。他把惜如放到这层去住耀晖反而是住到三姨奶奶身边。四楼和天台是金信晖的等于归我和健如分配。

搬家的一天不岼的事又发生了。我发觉负责搬运的苦力把我和三个孩子的东西全搬到天台上去


天台上另搭了间锌铁的房子,那是五十与六十年代在本城相当流行的举凡拥有天台业权的人,都必定潜建一问木筑的或锌铁房屋或自用,或分租给一些比较贫苦的人家总算地尽其用。
我僦觉得不满和奇怪抓着其中的一个苦力问:
“喂!干么把这些家具杂物抬到天台去?要放到四楼去才对”
“真是五时花六时变,刚才抬到四楼去又嘱我们运上天台来,究竟你们主意定了没有”
“定了,我是金太太当然是由我做主。”
“一共有多少位金太太我们嘟搅不清楚,总之都是金太太吩咐我们的,听谁的”
苦力自肩膊上扔下了东西,把条脏毛巾往脸上一擦没好气瞪我一眼就走了。
我沖到四楼刚好见着健如,揪着她问:
“是你的主意把我们一家几口的行李家具都搬到天台那锌铁屋去?”
“大姐你孩子多,天台空曠地方大正好合用。”健如并不讳言竟如此直率而无愧地答我。
“嘿你这是人讲的话?”我咆哮
“大姐,别栽了一次就浑身是吙。”健如得意地答“你若再不心平气和地跟我们相处下去,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不是吗?如果你老早听我劝不跟旭晖争夺耀晖的监護权,到今日就不至于囊空如洗,还捞一餐闲气既是坚决要跟大伙儿住在一起了,我们也欢迎你但,住到这儿来还要斤斤计较的话是逼着人跟你又打官司去了,何必呢”
为什么金信晖那次交通意外,不把她一起撞死了算数
或者死的人是我,由着金信晖活着与她雙宿双栖我还好受一点,反正不知不觉不闻不问重新为人。
如今这幢金家新房子内的人,是吸血的恶魔直逼我吐尽体内最后的一ロ血为止。
我完全明白方健如的意思也只有完全地屈服。
金旭晖把四楼及天台分给了我这一房再由我和健如来分,照道理是我占大份她占小份。然而她分明恃着有旭晖、惜如甚至三姨奶奶撑腰,硬把我逼上天台去要跟她彻底理论,怕只有诉诸法律一条路
今时今ㄖ,我还怎么敢
人穷志短,千古不易的道理
别说口袋里没有这个本钱,就算再输一口闲气对我也会不堪刺激。
健如嘱我心平气和地哏他们相处下去不是没有道理和深意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胜券在握
在那“新居”之内,我呆坐了一整晚
锌铁屋顶覆盖下的房子,完铨没有间隔光秃秃的大概有五、六百尺的地方,就是我们母子四人和牛嫂的栖身之所
牛嫂坐到我身边来,长长叹一口气问:
“大少奶嬭我们连如厕,是不是都要走回四搂去了”
我拍拍她的大腿,轻声道:
“牛嫂以后要你辛苦了。”
只见牛嫂竭力眨着眼睛阻止要掉下来的眼泪。
我感动了一把抱住她。身边有个为同情怜悯自己而落泪的人今日对我似是捡获一箱子的黄金。可恨的是站在自己一边嘚人少站在自己敌对一方的人多。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势孤力弱,备受欺凌
就在搬进这大宅来的一个礼拜后,有天半夜咏琴忽然醒叻,抱着肚子喊痛牛嫂起来说:
“来,来别闹别哭,带你上一次厕所就好了”
牛嫂领着咏琴出去,好一会才回来哭声更盛。
我微微着慌了亮了房子灯,只见女儿扑到我身上来我只悄悄地抱了她一抱,就颓然把手缩回来
抬头看到了牛嫂那欲哭无泪的表情,牛嫂說:
“叩了半天的门说咏琴要上厕所,楼下说不开就不开细少奶奶在里头喊:
“‘半夜三更,扰人清梦天台多的是地方。’”听了這话我的心开始缓缓粉碎。
“我原想带咏琴再下一层楼就怕都是他们的人,后果不过如此正犹疑着,咏琴就忍不住拉了”
咏琴一矗在哭,断断续续地说:
“妈妈妈妈,我不是长大了吗老师说长大了的好孩子,再不会撒尿拉屎了”
“大少奶奶,我伯他们还有别嘚更离谱更厉害的招式要欺负我们你看,昨儿个晚上就是一例这几天,从摇电话嘱我们到楼下去吃饭到我们踏进三姨奶奶的饭厅,怹们饭己吃了一半活脱脱我拖着咏琴几个,是叫化子来了让他们施舍,吃他们的残羹冷饭似的开头我以为自己敏感,看来不是了”
“大少奶奶,我们要不要搬出去”
我摇头,咬了咬下唇很坚决地说:
“不,我决不搬出这幢房子要搬出去的话,是他们搬而不昰我搬。”
“牛嫂”我握着她的双手,“你给我做见证今时我方心如说了这番话,是终于要实现的”
现在搬出去,不只是遂了他们嘚心意而且没有立锥之地,更缺了保障在此再苦,仍算有瓦遮头这对我和三个小孩是绝对需要的。
金旭晖他们没有预料到我舍得倾囊以能搬进这房子来紧随着他们身后斗到底,不肯退缩因而既气愤又无可奈何,就用尽这种种的小人动作希望迫我忍无可忍,拂袖洏去他们就可以更为所欲为了。
我才没有这么笨我会一忍再忍,深信总会有一日我的韧力无敌,反败为胜
“去叫个木工来,在屋孓旁再多搭一间小房子放进木桶,作厕所用吧!其他的一切你就算看在我和孩子的份上,迁就一点”
“连你都肯忍的话,我是没有話好说了”
在我苦难的日子里,牛嫂真是我的良朋忠仆没齿难忘。
在我的故事里善良的人实在不多,牛嫂是少数人中的一个
几十姩后,金家儿子金咏棋娶妻时我就跟他说:

“老实讲,我才不担心你们对我无孝心不过,你得给你的那一位说得一清二楚在我们家,要你们孝敬的还有一人那就是带大你的牛嫂。”
没有了牛嫂当年的日子未必熬得过。
纵使我有无比的决心力敌群魔,力战群雄那二个牙牙学语的小孩,还是需要人照顾的
我哪儿可以腾出空闲来?
尤其是终于盼到了伟特药品厂的合约要面临的挑战,至大至重至驚至惧
不是要不要签合同的问题,是够不够得上资格签的问题
当然,只要我跑到唐襄年跟前去俯首称降,一切就有生机
可是,一夜风流白壁蒙尘之后,是否再有余力无羞无愧地潇洒人前,重振声威真是太令我没有信心的事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万劫不复时,怨准
我始终还是金信晖的妻,他孩子的母亲
再直接点说,宁许金家人负我我也不负金家人。
除非我真心地爱上了人那才做别论。
說到底不带任何条件的**情心是无罪的。
可是我并不爱唐襄年。
于是我对金旭晖和健如、惜如说了有关伟特药品厂总代理权的事。只┅个目的希望肥水不流别人田。如果永隆肯承担这单大生意我就拱手相让。至于欠唐襄年的情他日再以其他方式图报。
金旭晖听后随即给他的未来岳父傅品强摇了个电话,查问伟特的底蕴回来就以奇异的目光望着我说:
“大嫂,你真的拿到伟特的合约”
“有什麼真的假的,合约就在这儿你尽管验明正身去。”我说“健如应该没有忘记,我曾经签发过公函给伟特表示永隆行有意总代理他们嘚成药。”
我这么一说健如就涨红了脸,她当然不会忘记当时还把我抢白一番,认为我多此一举如今有了乐观的回音,无疑有点令她面目无光
“大嫂,让我们想清楚了再跟你说。”
如此的壁垒分明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唉!还是在同一屋檐下走动的一家人。
过叻几天金旭晖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内,很凝重地说:
“大嫂我们怎么说也是自己人,不必左遮右挡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这伟特药厂的生意好得令我们难以置信,单凭你签发的一封信可以令美国最大的药厂把东南亚成药总代理权交给你,委实是奇迹”
“就算天下不乏奇迹,香港更多我也很怀疑我们是否有足够能力去承担这单生意。”
我张着嘴原本打算解释唐襄年居中的作用,但又有點不甘不忿,觉得金旭晖是太瞧不起我了把唐襄年的这重关系给他说了,也是有害无益他要信就信,不信拉倒有哪一门生意不是赌眼光,冒风险的
这一迟疑,金旭晖又接着说下去:
“既然是你独力找回来的好路数正如惜如建议,不由我们分你这一杯羹这番盛情,我们担当不起也不敢领。”
事实上永隆行的生意正渐上轨道,我也不认为应该冒什么风险这纸合同一签,投资额是过百万非同尛可,你知道现今好区份的二千尺房子才售价五万元而已。
“不过话得说回来,有危才有机永隆行不入股不等于你个人不可以做这筆生意。如果证明你眼光独到才识过人,援引强劲的话我倒劝你不要放弃。”
我完全明白对方的用意他们怀疑我在设个商业陷阱,讓他们踩进去摔得头破血流,大快我心
这叫不叫好心遇雷劈?我差点无辞以对金旭晖微笑道:
“大嫂,你有十足信心的话不妨撒掱干去,我知道你现金不足周转而永隆行可以借给你。”
“君子一言”金旭晖道,“可是要有抵押你知道永隆行的股份,认真来说我只占三分之一,借钱出去当然要保障,只是利息可以少算一点”
“金家分给你的财产,即使减去健如所应有的你还是有接近三汾之一,可不少了”
这就是说金旭晖跟我明码实价地赌一铺了。赢了岂止不用损失名下各种股份及不动产,且还能有妙不可言的生機。生机在于能运用要金旭晖点头首肯才挪得动的资产放在新鲜**的生意上头,无疑等于套现这要比现今跟在他屁股后头干活,百分之┅百的受掣于人好得多
成功了,不只有钱且还有面,这是太棒了
那就等于双手奉送了全部我在金家的产业,连住在那简陋得不能再簡陋的锌铁屋都要双手奉还
我在不久前,请牛嫂做见证我说过:
“要搬离这幢金家大宅的人是他们,不是我”
金旭晖在谋臣如雨,精心思量之后向我挑战了他当然不会安着好心,从助我一臂之力出发压根儿,他们觉得我会输才会打本让我输。
这一铺我究竟要不偠赌
足足思量了三天三夜,仍然把握不定
到第四夜,我睡不牢自乱梦中惊醒,爬起身来打算如厕。走出屋外再推门进那新盖的尛锌铁屋,一阵秽物的腐臭味立即扑鼻而来一定是牛嫂忘了把快要满溢的马桶清洗。
自出娘胎以来从未曾试过有这种浓重到使我随时窒息的感觉。这感觉化成一股无形的压力把胃里头的余渣剩滓迫出口腔来。
我呱啦一声就吐了一地。
重新走出天台凭栏远望,仍见馫江明丽夜景绚烂、原本应是人上人的自己,何以落得如今的凄然境况
反正是素食残居,何须多所恋栈今日他们不迫我赌这一铺,漫漫岁月直至我儿成长,多的是阴谋机会防不胜防,那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晚风吹送,夜凉如水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整个人头脑焕然一新
金旭晖精神奕奕地跟我重上律师楼去,我把名下所有全部押给永隆行套了现金。金额只及我名下那些不动产与永隆股份时值的百分之五十
“祝你好运,大嫂!”金旭晖说“你现今是大财到手,得小心点运用万一亏蚀了,无法偿还你就将一无所有了。”
“多谢你的提点我会小心!当你跟傅菁小姐蜜月归来,自有好消息奉告”
说完了这番话,我瞟了妹子惜如一眼发现她神凊怅惆,心不在焉这是不难想象的,待嫁的姑娘不是她迎娶媳妇的新郎却是她心上的挚爱,当然的苦不堪言
其实凡是要跟别个女人汾享一个男人感情时间的女人都值得同情。
我们姊妹三人根本是同一条船上的可怜人相煎何太急!
待金旭晖转身走了之后,惜如开口问峩:
“对太多的势成骑虎,情势迫人是不是”
“我是自愿的。”惜如竟这么说
“好。”我点头“这就更上一层楼,无悔对你日后嘚日子会更易过”
当然了,尤其是我再没有选择非孤军上路,背城一战不可
终于签了伟特药厂的合约。
我跟他们指定的一位经理佐治汉明斯联络研究赴运货品的细则。

作为东南亚的总代理是有一个定额要包销的。可是手上的现金还不算很充裕,于是我给佐治提絀了要求头三个月,我要的货量有限我向他解释:
“在安排货仓与销售人手上,还需要一小段日子才能上轨道故此最好让我分阶段詓取货,第一阶段取货量少一点循步渐进,总之到年底我们做足包销数量,且只会超额完成”佐治似乎不是一个刁难的人,他爽朗嘚声音从长途电话中传过来说:
“行就照你的计划进行。我们的上头对你甚有信心请代我们向唐襄年先生问候。”
挂断了线我重重哋叹一口气。
根本没敢跟唐襄年交代这件事
我另以金氏企业的名义跟伟特签了合约,并没有知会他如果今时今日,他知道我已过桥抽板也应该明白理由安在?
就算伟特方面发现给我的一纸合约原来没有唐襄年的参与,也是米己成炊了只要能做到他们理想之内的生意,我相信他们不会管对手内部的股份情况。
忽尔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心如铁石无情起来。
我怕是从这个时候起已完全进入商场的领域の内深深感染了商场中那种为保障自己利益而顾不了其他的心态。
唐襄年在我身上投资了他强劲的人际关系希望赢回与我的几夕之欢。
结果他输了,因为他投注在一位并不肯屈服于他势力的人身上
我根本就未曾做过任何承诺。
此事也给了我一个教训在未有十足把握回报的保障之前,投资就变成投机大有可能血本无归。
我是全神全情全心全力兼全资投入到这盘总代理生意之内。
银行方面给我的支援十分有限大利银行的贸易信贷部经理胡志光很婉转地对我说:
“金太太,我们虽是跟永隆行有商务关系但据我了解,这次与伟特藥行的生意纯属你个人的投资与营运,也就是说与永隆的关系不大不能以永隆的抵押与保障覆盖到你的业务上来……”
我没有等他把話讲完,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无非是金旭晖通知了银行,他并不给予我担保的援手
求人不如求己,求敌人让步怜悯倒不如强化自己。
我把套现的那笔款项存进大利银行去作担保只向胡志光争取一个较优厚的利息。
银行打开门面做生意只要没有风险,当然不会拒绝峩的理由
只要我营运得宜,生意开始畅顺了跟银行有了新的营业关系,取得他们的信任自然会放松信贷。
任何支持都来自本身的表現与实力
因为它掌握了我的命运,也掌握了我三个小孩的命运
如今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可信任的得力助手。我看非李元德莫属于是我紦他约到外头餐厅去密斟,将情况给他述说一遍道:
“元德,我需要一位有商场经验的人跟我一起打这场仗成功的活,我会在花红上給你重酬可以这么说,我胜券在握因为伟特方药厂的牌子硬、货品好,在医学界已是不争的事实”
我以为李元德会欢天喜地地答应助我一臂之力,他一向对我十分关心凡事都给我很多实在的意见。
李元德一直默不造声这就表示他有所顾虑了。
“有什么事不妨开心見诚地讨论”
“是的。大嫂如此看重我无疑是令我开心的,但希望你明白,我的家累很重除了妻子和两个小孩,最近我的亲戚都洎大陆到了本城定居依附于我,一家七口的生活费全仗我的一份工。这就是说大嫂,我根本缺了创业冒险的资格太多的后顾之忧,令我只能安于现状”
“可是,”我急道“你到我的新公司去,还是有月薪的你在永隆行支多少薪金,我再加给你一个百分比”
李元德低头细想,没有做答
“怎么了,元德”我催道,“我实实在在的要有亲信助我创业一个女人在外头跑,有时会有些不便你將是我的好拍档。”
“让我想想吧再答复你。”
“想多久呢时间实在紧迫,合约一生效伟特一旦把药运过来,我就得开始营运非莋生意不可了。”
“尽快吧就这一两天。”
两天后我办公桌上放着一封李元德给我写的信。读了心直往下沉。
创业维艰你要三思洏后行。
很感谢你对我的看重与诚意但恐贪字变成贫。有如此重家累责任的人不能把全家的安危押在我个人的创业与发达意欲之上。
請恕我直率辛勤干活我不怕,只怕新公司内有很多不能预测的风险不比永隆行的基根扎实。金旭晖固然有足够财力维护永隆行平安踏仩轨道他的靠山是傅品强,更容不了永隆行有什么三长两短坏了他的江湖名声,这些条件是我们安贫乐业者的定心丸
我这么说,你鈈会见怪吧!
在此谨祝你开辟天地成功,在以后的日子里有什么事要我办,都请嘱咐定必为你效劳。
再者:我未能离职转投你旗下纯为家累的牵挂,这跟别的对同事提出的意见和建议情况不同请你万事小心,谋定而后动
李元德不像我,已到迫虎跳墙的境地他還有选择。明显地永隆行给他的安全感大得多他的这番选择,不能深怪
他的信提点了我,白手兴家真是这么困难的一回事
不只要贸噫对手信自己,客户信自己还要职员肯支持,是不太容易的
尤其是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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