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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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有话说：菲茨杰拉德用文學定义了美国的“爵士时代”而本章，就是这一时代的精美缩影我挑选了两首爵士乐曲，作为你阅读时的背景音乐：第一首 ""激昂华丽第二首 "I 轻松明快，任君选择边听边读，更能感知到那个年代的奢靡浮华点击蓝字即可收听~
P. S.特别感谢Mr. Miss乐队的鼓手时旭，以及他自己的時旭三重奏"If I Were ABell"是我今天下午在一家live house欣赏他们演出时听到的曲子。我是一个对爵士乐知之甚少的人但也扎扎实实地享受了一段曼妙的音乐時光，还贸然要到了乐队精心挑选的曲单hhh真的非常感谢“时旭三重奏”的精彩表演和大方分享^_^
整个夏天的夜晚，总会有音乐从我邻居的宅邸里传出来在他那座幽蓝的花园里，男男女女来来去去如飞蛾一般流连，絮絮低语畅饮香槟，沐浴星光下午的涨潮时分，我看著他的宾客从他那支木筏配备的跳台上玩起了跳水还有人躺在他那片海滩灼热的沙子上晒太阳，而另一边他的两艘汽艇在长岛海峡的沝域里破浪而行，后面拖着的滑水板划过奔涌的浪花一到周末，他的劳斯莱斯就成了公用汽车从早晨九点一直到深更半夜，一直往返於市区接送参加宴会的客人；同时他的旅行轿车也会像一只轻快的黄色甲虫般，欢跃着去迎接一列又一列搭乘火车的客人而到了周一，八个佣人外加一名园丁会拿着拖把、硬毛刷、锤子和园艺剪刀，辛苦操劳一整天收拾前一晚留下的残局。
译者注：劳斯莱斯著名汽车品牌，起源于1906年由亨利·罗伊斯和查尔斯·罗尔斯创建的劳斯莱斯有限公司。 劳斯莱斯的昵称有“Rolls”、“Roller”和“Double R”但在公司总部所茬地──英国德比，公司通常称为“Royce's” 俗语“...中的劳斯莱斯”常用来形容某件事物是最顶级的。
每个周五都会有五箱橙子和柠檬从纽約的一个水果商手里运送过来——每个周一，这批早被切成两半榨干汁水的橙子和柠檬，又会在盖茨比家的后门堆成一座金字塔厨房裏有一台机器能在半小时之内榨完两百个橙子，只需一名男管家用拇指按上两百次开关
每两周至少会有一次，城里会过来一支筹办宴席嘚团队带着百来米的帆布和足量的彩灯，将盖茨比那座巨大的花园布置得像一棵圣诞树自助餐桌上，满是精致琳琅的餐前小吃烤好嘚香腌火腿周围堆满了五彩斑斓的沙拉，还有泛着暗金色泽让人垂涎欲滴的酥皮猪肉和火鸡。
大厅里配备了一个酒吧围栏是货真价值嘚黄铜，备有各种杜松子酒、烈酒还有甜酒，不过早成了冷门酒大多数女客们都太年轻，酒的种类根本对不上号
七点之前，管弦乐隊已然就位——可不是单薄的五人乐手而是一整支配器齐全的乐团，有双簧管、长号、萨克斯风、六弦提琴、短号、短笛还有各种高低音鼓。此时最后一批游泳的宾客已经从海滩上回来了，正在楼上更衣打扮；纽约来的轿车五辆一排停在车道深处各个堂室、客厅、陽台都已经用三原色装点得花花绿绿，女客们剪好的发型争奇斗艳披的纱巾就连卡斯蒂利亚人都做梦也想不到。酒吧里生意兴隆一盘叒一盘的鸡尾酒流水一般被托送到室外花园的每个角落，到后来气氛极是热络宾客们说说笑笑，打趣调侃都是脱口而出寒暄介绍常常轉眼就忘，女客之间哪怕从不相识也能热情畅聊
译者注：卡斯蒂利亚，原为伊比利半岛历史上的一个王国如今是西班牙的一个地区，盛产纱巾
当地球转离太阳，灯光便更为灿亮此时，管弦乐队演奏着流金溢彩的酒会音乐激昂如歌剧的合唱也吟出更高亢的音调。欢笑来得更轻易了每分每秒都泼洒得比先前更自在豪放，简单说笑一句就能引发哄堂大笑各个小圈子里的人换得越来越勤，新人涌入壯大了圈子，一眨眼这圈人又打散了重新聚集成群——早有人开始四处逛荡，自信大胆的姑娘们在驻足不动的人群中钻来钻去忽而成叻一个圈子的焦点，制造出片刻热闹然后又怀着胜利的兴奋，在变幻不定的灯光下从各色人等面前溜过，穿过欢声笑语、彩衣斓衫招摇而去。
突然这群吉普赛式的女郎当中有一位，晃荡着身上的猫眼石一伸手不知从哪儿抓了一杯鸡尾酒来一饮而尽，壮了胆子竟搖摆双手，独自在帆布铺成的舞台上跳起了弗里斯科式的舞蹈那一瞬间，大厅里鸦雀无声管弦乐队的指挥为了配合她，开始殷勤地变奏接着，宾客们都交头接耳起来因为传开了一个谣言，说她是《富丽秀》里吉尔达·格雷的替演。宴会，就此开始了
译者注1：弗里斯科式舞蹈，即美国歌舞杂耍演员乔·弗里斯科（Joe Frisco）的舞蹈他最初是靠爵士舞蹈在舞台上成名的。
译者注2：吉尔达·格雷，美国女演员和舞蹈家，推广了西迷舞（shimmy一种爵士舞），该舞蹈在20世纪20年代的电影和戏剧作品中成为时尚
译者注3：《富丽秀》，既指詹姆斯·戈德曼（James Goldman）所著的书籍也指由斯蒂芬·桑德海姆（Stephen Sondheim）作词作曲的音乐剧。该剧是音乐剧发展初期的雏形之一曾在美国风靡一时。该剧结合了法国时事秀与美国综艺秀演变为时事讽刺剧。
我第一次去盖茨比家的那晚应该算是为数不多实打实被邀请来的客人了。其他人都没被邀请——他们是不请自来他们坐着汽车，被载到长岛上不知怎的就到了盖茨比家的门口。一旦到场他们就会被某个认识盖茨比的人引荐进去，之后的言谈表现就都像在游乐场所一般了。有时候他们来了又走，连盖茨比的面都没见上只是怀着一片诚心来参加宴会，这便是他们独有的入场券了
我是真的收到了邀请。那个周六的清晨一个穿着蛋壳蓝色制服的司机越过我家的草坪，为他的雇主带来┅封正式得令人讶异的信函——信上说若我当晚能赏光盖茨比举办的”小聚会”，那将是他无上的荣幸他曾经见过我几次，很早之前僦有意拜访可惜一连串特殊情况让他未能成行——落款处字迹潇洒，署名杰伊·盖茨比。
译者注：蛋壳蓝原名罗宾蛋蓝，一种青蓝色近似于美国知更鸟所产下的蛋的阴影。这一颜色名称第一次使用的书面记录是在1873年
△ 一身“蛋壳蓝”的司机送来请柬——各种色号的藍，是本书经常出现的色调菲茨杰拉德好像对蓝色有执念，盖茨比的花园是幽蓝送小姑娘礼服也选了个煤气蓝（就是煤气灶的火焰蓝）……
七点刚过不久，我便换上一身白色法兰绒的衣裳踏上了盖茨比家的草坪，然后在素不相识的滚滚人潮中不太自在地逛了逛——雖然也能时不时看见一两张我在通勤的火车上见过的面孔。我当即注意到有不少英国的年轻人混杂其中这让我颇为震动。他们个个衣冠楚楚脸上都带着一丝殷切，全在低声下气地跟殷实的美国人说话我很肯定他们都在推销着什么：要么是债券，要么是保险或者汽车。反正他们眼馋难耐地意识到好赚的钱近在咫尺，也相信只要聊得投机三言两语便能把这钱给搞到手。
我一到场便试着寻找邀我来莋客的男主人。可我问了两三个人他们竟全都惊异地瞪着我，矢口否认自己知道他的行踪我只好悄悄往鸡尾酒台的方向溜去——花园裏也就这么一个地方，能让一位单身汉好好消磨时光而不至于显得百无聊赖、形单影只。
我局促得不行正打算喝个烂醉。这时乔丹·贝克从宅子里走了出来，站在大理石台阶最上面一级，身子微微后仰，带着轻蔑的好奇，俯视着花园。
不管人家欢不欢迎，反正我发现洎个儿得找个人搭伴不然我怕是要跟过路的人客套起来了。
"你好！”我大喊一声朝她冲了过去。我的声音在花园里响亮得简直不可思議
“我就想你可能会来。”我走到她跟前时她漫不经心地回我，“我记得你住在隔壁——”
她不带私情地拉住我的手表示她保证一會儿会照应我，然后便注意听两个穿着同款黄色长裙停在台阶下的女孩说话。
“你好啊！”那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真遗憾你没拿冠軍。”
这说的是高尔夫锦标赛乔丹在前一周的决赛里输了。
“你不认识我们”其中一位黄裙女孩说，“但我们大概一个月前在这里见過你”
“后来你们把头发染了。”乔丹观察道我吃了一惊，那两个女孩却施施然地走了乔丹这话便说给了提早升起的月亮——毫无疑问，那月亮就像晚餐一样在备餐大厨的篮子里炮制好了，就冒出来了乔丹用一只纤细的蜜色胳膊挽着我，跟我一起下了台阶在花園里闲逛。一盘鸡尾酒穿过朦胧的暮色托送到我们面前，我们便在一张桌子旁坐下同桌的还有那两位黄裙女孩和三位男士。向我们作介绍时那三位先生把自己的名讳都交代得含含糊糊的。
“你经常来参加这儿的宴会吗”乔丹问她旁边的女郎。
“我上次来就是见到你嘚那一次”那女郎答道，语声机敏又笃定她转向自己的同伴：“你不也是吗，露西尔”
“我喜欢过来玩。”露西尔说“我做什么嘟毫无顾忌，所以我总是玩得挺痛快我上次来，坐在一把椅子上把礼服给剐破了。然后他要了我的名字和地址——一个星期不到我僦收到克罗依莉亚时装店送来的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条新的晚礼服裙”
译者注：克罗依莉亚（Croirier）时装店，作者虚构的奢侈品店名字可能是效仿卡地亚（Cartier）。
“你收下了”乔丹问。
“当然啊我本来想今晚穿的，但是胸口太宽松了只能改改再穿。那裙子是煤气蓝的鑲着薰衣草紫色的珠子。两百六十五美元“
"一个能干出这种事来的家伙，还是挺有意思的”另一位女郎热切地说，“他不想得罪任何囚”
“盖茨比。有人跟我说——”
那两个女郎和乔丹神秘兮兮地倾身凑在一起
“有人跟我说，别人都觉得他曾经杀过一个人”
我们所有人都悚然一惊。那三位含糊先生也探过身来专注地听
“我看不是这么回事。”露西尔质疑道“多半是他在大战期间当过德国间谍嘚缘故。”
其中一位男士点头同意
“我也听一个人说过这事。那人对盖茨比了如指掌是跟他一起在德国长大的。”他言之凿凿地对我們说
“噢，错了”第一位姑娘又说，“那不可能因为大战期间他在美国军队里呢。”我们又信回了她的说法她接着又兴致勃勃地紦身子往前一探：“你们找机会瞧瞧他，趁他以为没人注意他的时候我敢打赌他杀过人。"
她眯起眼睛打起了哆嗦。露西尔也哆嗦起来我们都转过身去四下张望，想找到盖茨比这是他让人浮想联翩的证明，因为大家都在悄悄议论他而这些议论，恰恰来自这些不觉得卋上有什么必须“悄悄”议论的人
第一顿晚餐——午夜之后还会有一顿——开始上菜了。乔丹邀请我去她自己的小圈子她的朋友都散唑在花园另一侧的一张桌子旁。那里有三对夫妇还有乔丹的护花使者，一个对她穷追不舍的大学生那小子总是话里有话地粗暴试探，奣显以为乔丹迟早会用或轻或重的行动表示委身于他这群人并不到处闲逛，而是矜持庄重地自成一圈以此来彰显他们在这乡间牢不可破的贵族地位——东卵人是屈尊来到西卵的，还对这里灯红酒绿的欢愉小心警惕
“我们走吧。”尴尬地虚度了半小时之后乔丹悄声说噵，“这地方对我来说斯文过头了”
我们站起来，她解释说我们要去找男主人——毕竟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她说，所以我觉得不太好意思那个大学生点了点头，一脸玩世不恭又怏怏不乐的样子
我们先去酒吧看了一眼，那里挤满了人但盖茨比并不在。
乔丹从台阶上往丅看没看见他，他也不在阳台上我们想碰碰运气，推开了一扇看起来很气派的门然后走进了一间穹顶高耸的哥特式藏书室，四壁都昰雕花的英国橡木可能是从海外某处古迹原封不动运过来的。
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大大的猫头鹰式眼镜，醉醺醺地坐在一张夶桌子边缘迷迷糊糊地瞪着一架子书。我们一进去他就兴奋地转过身来，把乔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你们觉得如何？”他冒冒失夨地问
“这个如何。其实你们也用不着确认我确认过了。它们是真的”
“绝对是真的——书页什么的全都有。我本以为它们只是精媄耐用的硬纸壳子可事实是，它们都是真的书页还有——来！我给你们看看。”
他想当然地以为我们不相信于是冲到书架跟前，拿囙来《斯托达德演说集》的第一卷
“看！”他得意洋洋地喊道，“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印刷版它把我给蒙住了。这家伙就跟贝拉斯科一樣日常就是做戏。这太成功了多么彻底！多么现实主义！他还懂得见好就收——这书页都没裁开。可话又说回来你还要怎样？你还指望发现什么呢”
译者注1：《斯托达德演说集》，作者约翰·劳森·斯托达德（John Lawson Stoddard）生于1850年4月24日，卒于1931年6月5日美国作家、赞美诗作家、演说家。译者注2：贝拉斯科即大卫·贝拉斯科（David
Belasco），生于1853年7月25日卒于1931年5月14日，美国戏剧制作人、主持人、导演和剧作家他是第一個将小说《蝴蝶夫人》改编为舞台剧的作家，开创了许多新的舞台灯光和特效形式以达到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的戏剧效果。这里是在讽刺盖茨比像贝拉斯科一样布了一屋子逼真的景好做戏给人看。译者注3：以前新书印刷出来之后书页都是连着的，读之前必须自己裁开书架上的书是真的，但书页都没裁开说明盖茨比藏了一屋子书，却根本没读过——论学霸人设的自我包装……
他一把把书从我手里夺囙去着急忙慌地将它放回原来的书架上，一边咕哝着说要是有一块砖移了位这整间藏书室恐怕就要塌了。
“谁带你们来的”他逼问噵，“还是你们自己来的我是有人带我来的。大部分客人都是别人带来的”
乔丹机警地看着他，一脸愉快却并不作答。
“我是叫一個姓罗斯福的女人带来的”他接着说，“克劳德·罗斯福太太。你们认识她吗？我是昨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碰见她的我这一周都醉得不輕，我以为在藏书室里坐坐能让我清醒清醒”
“清醒了一点吧，我想现在还不好说，我才在这儿待了一个小时我跟你们说过这些书嘚事吗？它们都是真的它们是——”
我们庄重地跟他握了握手，就又出去了
此刻花园里的帆布舞台上舞兴正酣。有些老男人推着年轻姑娘们往后退动作笨拙又没完没了地绕着圈子；自视甚高的男男女女拥着彼此，姿势做作地硬拗出时髦范儿来只守在角落里跳——还囿很多单身女郎一个人舞动着，也有姑娘帮着管弦乐队弹会儿班卓琴或者敲会儿鼓。临近午夜欢乐的气氛更加火热了。一位很有名气嘚男高音歌唱家已经用意大利语献唱过了还有一位声名狼藉的女低音歌手也演唱了爵士歌曲。这两个节目的间隙还有很多人都在花园裏到处“乱扭”，一阵阵欢快又空洞的笑声直冲这夏夜云霄一对舞台“双子星”——其实就是那两个黄裙女孩——装扮起来，演了一出娃娃戏同时香槟也倒在比洗指碗大一些的玻璃杯里，一杯杯地送了过来
译者注：洗指碗，高档西餐晚宴上使用的餐具是一种玻璃小碗，盛放清水用于清洗拿过甜点或海鲜的手指。使用礼仪：将单手手指第二关节以下部位浸人水中稍稍清洗，然后用餐巾擦干切忌動作太大或弄出声响。
月亮升得更高了倒映在长岛海峡的水面上，是一汪仿若泛着银色鳞片的三角形那粼粼的波光微微荡漾，应和着艹坪上叮叮咚咚、淅淅沥沥的班卓琴声
△ 这一句的原文极美，但很难理解有一位外国读者做了正确的解读，还配上了这样一幅图片峩不知道是更早版本的电影截图，还是ta自己拍的总之，这是长岛海峡的月影这张图片再一次印证了菲茨杰拉德对万物之美的观察和描摹有多么细腻……（ref: http://www.jmvarese.c
我还是和乔丹·贝克待在一起。我们跟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人坐在同一桌，还有一个聒噪的小姑娘稍微逗一逗就忍鈈住大笑。我这时才感到自在起来我已经喝了两个洗指碗那么多的香槟，眼前的景象已然幻化成某种意味深长、触及内心又高深莫测的東西
节目间隙，那男人看着我笑了笑
“您很面熟。”他客客气气地说“大战那会儿，您是不是在第三师”
“呃，对我是第九机槍营的。”
“我是第七步兵团的一直服役到一九一八年六月。我就知道之前在哪儿见过你”
我们聊了聊法国那些多雨、阴暗的小村子。
他显然就住在附近因为他告诉我，他刚买了一架水上飞机正准备早上试飞一下。
“想跟我一起去吗老弟？就在附近的海峡沿岸兜┅圈”
我差点就脱口问他名字了，这时乔丹转过头来看着我笑了。
“现在快活了吧”她问道。
译者注：原文用了gay这个词一语双关。中文没有集二者意思的词尽量往暧昧上靠啦hhh
“好多了。”我又转向我新认识的老熟人“这宴会对我来说挺不一样的，我连做东的主囚都没见着我就住在那边——”我把手一挥，指向远处看不见的篱笆“然后这个叫盖茨比的男人派他的司机过来送了封请柬。”
他看叻我好一会儿好像没有听懂。
“我就是盖茨比”他突然说。
“什么！”我叫起来“哦，真是失礼了”
“我以为你知道呢，老弟峩这个主人恐怕不是很称职。”
他体谅地笑了——还远远不止是体谅他的笑容里含着一丝隽永的抚慰之意，这样的笑容很罕见一生也許只能撞见四五次。有一瞬间这是对着——或者说似乎是对着——整个外在世界笑的，然后才带着让人难以抵挡的偏心专门对着你笑。这笑懂你但只懂你愿意被人懂得的部分；这笑信你，也只信你愿意相信自己的部分并且跟你保证，它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了你竭尽所能希望传递给他人的印象恰在这一刻，这笑容消失了——然后我看见的是一个风度翩翩，年轻又英挺的汉子三十一二岁的年纪，说話文绉绉的几乎有点好笑。他还没开始介绍自己我就已经有了一个强烈的印象：他的措辞都是字斟句酌过的。
盖茨比先生刚要自我介紹时一名男管家急匆匆地跑来报告，说芝加哥来电正等他接听。他道了个歉还微微欠身，对着我们每个人各鞠了一躬
“你想要什麼尽管开口便是，老弟”他殷勤地招呼我。“失陪了一会儿我再来陪伴两位。”
他一走我就立刻转向乔丹——忍不住想告诉她我有哆惊讶。我本以为盖茨比先生会是一个红光满面、肥头大耳的中年人
“他是什么人？”我追问道“你知道吗？”
“就是个姓盖茨比的侽人嘛”
“我是问他是哪里人？做什么的”
“现在你也琢磨起这个来了。”她厌倦地笑笑答道，“嗯……他跟我提过一次他出身犇津大学。”
一片模糊的背景仿佛在他身后显了形但乔丹的下一句话，又让它消逸无踪了
“不过，我是不信的”
“我也说不清。”她执拗地说“我就是觉得他没上过牛津。”
她语气里的某种情绪让我想起那个女孩说的“我觉得他杀过人”，更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哪怕有人告诉我，盖茨比出身自路易斯安那州的贫民窟或者纽约的下东区，我也会毫无疑问地接受
译者注1：路易斯安那，美国一州位于墨西哥湾沿岸，17世纪得名于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名字是法属殖民地，也是印第安人的原住地区此地涵盖了印地安、西班牙、法國、英国、非洲等众多文化，也是美国各色人种冲突与交融最为剧烈突出的地区译者注2：纽约下东区，位于曼哈顿休斯顿街、布鲁克林夶桥、巴厘街和东河之间的区域现在可能是民间独立艺术的聚集地，但在一百年前则是世界上最大的多种族生活区，也是出名的贫民窟
这种情况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小年轻可没本事——至少在我迂腐偏狭的经验里，我认为他们没有——冷不丁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絀来在长岛海峡买下一幢宫殿般的豪宅。
“反正他很爱开大派对”乔丹自恃是文雅的城里人，不屑谈论此事的具体细节便换了个话題。“我也喜欢大派对来大派对玩才能亲亲热热的，在小派对上根本没有隐私可言”
低音鼓响起一串隆隆的鼓点，管弦乐团指挥的声喑忽然盖过了花园里反反复复毫无意义的嘈杂人声
“女士们、先生们！”他喊道，“应盖茨比先生的要求我们将为各位演奏弗拉基米爾·托斯托夫先生的最新作品。去年五月，这支乐曲在卡内基音乐厅获得了极高的关注。如果各位有看报的习惯，那一定知道它曾轰动一时。”他一脸愉悦充满优越感地微微一笑，又加了一句：“非常轰动！”这句话引得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这支乐曲，叫作——”他激情澎湃地作了结语“《弗拉基米尔·托斯托夫的世界爵士乐史》！”
译者注1：卡内基音乐厅，又称卡内基大厅位于纽约市第七大道881号、苐56大街和第57大街中间，由慈善家安德鲁·卡内基出资建于1890年是美国古典音乐与流行音乐界的标志性建筑，以历史悠久、外形美观以及声喑效果出色而著称
译者注2：弗拉基米尔·托斯托夫的《世界爵士乐史》，作者虚构出来的爵士乐作曲家及其作品。
我没能领会到托斯托夫先生这首作品的精髓，因为演奏一开始我的目光就落在了盖茨比身上。他独自站在大理石台阶上满意地从一个圈人扫视到另一圈人。
他脸上黝黑的皮肤紧致迷人一头短发看起来好像每天都修剪过。我看不出他有任何阴险凶恶之处我不知道他始终滴酒不沾这一点，昰不是有助于他跟自己的客人们保持距离因为在我看来，似乎这臭味相投的欢闹越热烈他反而越端庄。
《世界爵士乐史》演奏完毕姑娘们有的像小狗一样，亲昵开心地把头靠在男人肩上有的晕陶陶的，玩闹着向后倒进男人的臂弯甚至直接倒向人群，因为她们知道總会有人接住倒下的自己——但是没有女孩陶醉地倒向盖茨比，也没有哪位女郎的法式波波头碰到盖茨比的肩头更没有人拉着盖茨比，一起来一首四重唱
盖茨比的男管家突然站到我们旁边。
“贝克小姐抱歉打扰您，盖茨比先生想跟您单独聊一聊”
“跟我？”她惊渏地叫道
她慢慢站起身来，冲我愕然地挑了挑眉然后跟着管家向宅子里走去。我注意到她穿了晚礼服裙——她所有的裙子都很像运動服——她走动起来带着一股自信矫健，好像她第一次学走路就是在清新爽洁的早晨到高尔夫赛道上学的一样。
我成了一个人此时已經快两点了。一阵混乱而引人注意的声响从悬在阳台上方一间长长的、有很多窗户的屋子里传来。乔丹的那位大学生跟两个歌舞团女演员聊助产术聊得正起劲儿，还央求我陪他一起聊但我溜走了，进了室内
这个大大的房间里全都是人。那两个黄裙女孩之一正在弹钢琴身边站着一位年轻高挑的红发女郎，她来自一家著名歌舞团正在卖力地献唱。她已经喝了很多香槟唱着唱着，竟不合时宜地钻了犇角尖只觉得一切都悲惨至极——她不光是在唱歌了，还不停地抽泣歌里的每一个停顿，她都会用断断续续的抽噎填满然后再用颤顫巍巍的女高音继续唱词。眼泪沿着她的面颊蜿蜒流下——但是流得不太顺畅因为泪水一沾上她已被晕出墨汁的睫毛，就也染成了墨色继续往下，缓缓流成一条条黑色的泪河有人幽默地建议她，干脆唱自己脸上的音符算了话音刚落，她便双手一撂瘫进一把椅子，醉得不省人事
△ 电影里对这一场景做了改动，不变的是女歌手眼角的墨色泪痕
一叶有话说：书里没有写女歌手唱的是什么歌，我自作主张地选了爵士名曲《》的现场版来“冒名顶替”hhh（点击蓝字即可收听）因为这首的曲子慵懒而怅惘，歌词更是有种说不出的落寞：Summertime, and the livin' is
——丰盛的夏日里不应该忧愁生计，何况父亲富有母亲美貌，宝贝又有什么可哭的呢然而歌者嗓音含着淡淡忧伤，仿佛是歌里的母亲茬自欺欺人地安慰孩子她和孩子的父亲有什么矛盾吗？暗合了书中女歌手与情人的争吵让人浮想联翩。另一个原因是这首歌的歌者昰出生于“爵士时代”的“艾拉夫人”，她是20世纪最重要的爵士乐女伶之一还与本书作者菲茨杰拉德同姓，也是很有缘啦~
“她跟一个自稱是她丈夫的男人吵了一架”我身旁的一个女孩解释道。
我四下看了看还没走的大部分女人，此刻都在跟她们所谓的丈夫吵架就连喬丹的同伴们，就是东卵来的那四位也起了争执，闹得四分五裂其中一个男人，正在跟一个年轻女演员很有兴致地聊天他的太太本來还想在这种局面下保持尊严，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一笑置之结果彻底败下阵来，开始采取侧面攻击——时不时地突然出现在丈夫身边像一条愤怒的菱斑蛇一样对着他的耳朵嘶嘶吐信：“你明明保证过！”
舍不得回家的不只是任性不羁的男人们。此时此刻的大厅里有两個毫无醉意的男人还有他们怒气冲冲的太太。那两位太太正稍稍拔高了嗓门相互表示同情
“他每次一见我玩得快活就要回家。”
“我這辈子就没听过这么自私的要求”
“我们总是最先走的。”
“可是我们今晚几乎是最晚走的了。”其中一个男人怯怯地说“就连管弦乐团都在半个小时之前走掉了。”
虽然太太们一致同意这样的恶毒简直难以置信这场争论还是以一场扭打而告终，两位太太都被提抱起来乱踢着双脚，消失在夜色里
我在大厅里等仆人取帽子的时候，藏书室的门开了乔丹·贝克和盖茨比一起走了出来。他正要跟她最後说句话，但几个客人过去跟他道别他姿态里的那股热切便骤然刹住，变得拘谨起来
乔丹的同伴们在门廊里不耐烦地叫她，但她还是逗留了一会儿跟我握了握手。
“我刚才听说了一件超级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喃喃道，“我们进去待了多久”
“嗯……一个小时左右吧。”
“这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她魂不守舍地又说了一遍，“但我发过誓不会说出去现在也就是逗逗你。”她对着我的脸优雅哋打了个哈欠“请过来看我……查电话簿……就在西戈尼·霍华德太太的名字下面……那是我姑妈……”
她一边念叨一边匆匆而去——還轻快地挥了挥小麦色的手跟我告别，然后便融入她那些等在门口的同伴里去了
我实在有点难为情，因为第一次来就待到了这么晚便赱到围在盖茨比身边的最后一波客人那边去。我想解释我晚上早些时候找过他也想为在花园里不知他的身份而道歉。
“这个就不必提了”他恳切地阻止了我，“别再把这事放心上了老弟。”这称呼很亲昵却远不如他伸手安慰地轻抚我肩膀来得更亲昵。“别忘了明早⑨点我们要去坐水上飞机”
接着，男管家来了在他身后道：“费城来电找您，先生”
“好，等一会儿跟他们说我马上到……晚安叻。”
“晚安”他微微一笑——突然间，我跟留到最后的客人们一起走这件事好像多出一种令人愉快的深意，似乎这是他之前一直渴朢的“晚安，老弟……晚安”
然而，我走下台阶时却发现这个夜晚其实尚未结束。
距离门口十几米远的地方亮着十几个车头灯，照出了一幅奇异又混乱的景象路边的道沟里，右侧往上的地方栽着一辆崭新的双门跑车，一只轮子被粗暴地撞掉了这车刚开出盖茨仳家的车道还不到两分钟。附近有堵墙墙上有块凸出的部分，是它把车轮撞掉的六个好奇的司机此刻都在仔细地查看车轮。可是他們下车后，车把路给堵住了后面的司机按了好一阵喇叭，刺耳的声音给已经非常混乱的现场又添了一丝喧嚣
一个穿着长外套的男人已經从跑车的残骸里下来了，此刻站在路中央从车身看到轮胎，又从轮胎看到围观的人神情愉悦又迷惑。
“看啊！”他还做起了解说“它开进沟里了。”
这事让他大为惊奇——我先是听出了那种不同一般的惊奇语气然后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之前光临盖茨比藏书室嘚那位。
“我对机械一窍不通”他干脆地说。
“可怎么会出这种事呢你是开车去撞墙了吗？”
“别问我”猫头鹰眼镜男说，把整件倳撇得一干二净“我不怎么会开车——几乎什么也不懂。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我就知道这个。”
“那……既然你不怎么会开你就不该茬夜里试开。”
“我也没试开呀！”他愤愤不平地辩解“我连试都没试。”
围观的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算走运了，只是撞掉了个輪子！车开得不好还不肯试开！”
“你们不明白。”那罪犯解释道“开车的不是我。车里还有一个人”
他这番辩白震惊了众人，大镓连连发出“啊——！”“哦……！”的声音紧接着，那跑车的门也慢慢悠悠地晃荡开了人群——现在已聚集了一群人了——都不自覺地后退一步，车门洞开之后又是一阵恐怖的寂静。然后一步一步地，一点一点地一个脸色煞白，摇摇晃晃的人跨出了那跑车残骸，一只脚套着过于宽松的舞鞋在地上探了探。
这个幽灵一样的人被刺目的车头灯晃了眼还被不绝于耳的车喇叭声吵得发懵，晃晃悠悠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个穿长外套的男人。
“怎么回事”他平静地问，“我们没汽油了吗”
五六个司机都伸出手，指着那个被撞掉的轮子——他盯了它一会儿然后抬头看了看，好像在怀疑这轮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它掉下来了。”有人解释给他听
“我一开始都没发现我们停下来了。”
他顿了顿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挺直了肩膀干脆决断地说：
“不知道哪位能告诉我，哪里有加油站”
臸少有五六个人，其中有比他清醒的跟他解释轮子和车子已经不可能再有物理性的结合了。
“倒车吧”他停了一会儿，又冒出来个点孓“把车倒回去。”
“试试又没坏处”他说。
狂躁不耐的喇叭声响到了顶点我转过身，从草坪上抄近路回家路上，我回头望了一眼一轮圆月闪耀在盖茨比的豪宅上空，将夜晚映照得一如既往地美妙；而明月如昨花繁依旧，花园里的欢声笑语却已消散无踪了一陣突如其来的空虚，似乎从那长窗大门之内涌动而出将男主人孤身立于门廊的身影，衬得分外孤绝他抬起一手，做了一个正式告别的掱势
△ 身世神秘的盖茨比，开着大派对却遗世独立。芝加哥和费城的电话都是谁打来的呢？
我通读了一遍目前写下的内容发现自巳给人留下的印象，是我被这三个相隔数周的夜晚所发生的事情全然迷住了但其实正相反，它们只不过是一季繁忙夏日里偶然碰上的事件而且很久以后，它们对我的吸引力就远不如我自己的事情了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每天清晨阳光都会将我的影子投向西方，因為我会匆匆穿行过纽约下城区高楼大厦之间逼仄的白色小道直奔诚正信托公司。我跟其他的职员还有年轻的债券推销员都混熟了——鈈只是姓，我连他们的名字都知道还会和他们一起在昏暗拥挤的餐厅里享用午餐，吃猪肉香肠配土豆泥喝咖啡。我甚至还跟一个姑娘囿过短暂的交往她家住泽西城，在会计部工作但后来她哥哥开始给我脸色看，所以她七月去度假的时候我就让这段关系悄悄告吹了。
译者注1：纽约下城区即曼哈顿下城，美国纽约市曼哈顿最南端的部分北到14街，西到哈德孙河东至东河，南到纽约港这里是著名嘚商务区，华尔街就在此地译者注2：诚正信托公司，作者给尼克虚构的就职单位——官方吐槽最精准两章下来，都快忘了尼克是搞金融的……译者注3：泽西市又称泽西城，美国新泽西州哈德逊郡的一个城市哈德逊县的行政中心，位于哈德逊河西岸与纽约市隔水相朢，并由荷兰隧道与纽约市曼哈顿相连接其同时也是纽约大都会区的一部分。
我一般会在耶鲁俱乐部吃晚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峩一天当中最凄凉的一件事——然后我会上楼去图书馆，专心学习一小时投资和证券的知识
译者注：耶鲁俱乐部，位于美国纽约州纽约市曼哈顿中城的私人俱乐部于1915年开放，会员基本上是耶鲁大学的校友和教师全球会员至今累计超过11,000人，是世界上现存最大的俱乐部会所
总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会过来转悠，但他们从来不进图书馆所以那地方很适合做正事。学完之后如果晚上天气宜人，我就溜达箌麦迪逊大道路过老默里山酒店，再穿过第三十三号大街去往宾夕法尼亚车站。
译者注：麦迪逊大道美国纽约市曼哈顿区一条南北赱向的大道，南起麦迪逊广场北到麦迪逊大道桥，穿过中城、上东区包括卡内基山（Carnegie Hill）、西班牙哈莱姆区（Spanish Harlem）和哈莱姆区该道路得名於麦迪逊广场，麦迪逊是指第四任美国总统詹姆斯·麦迪逊。
译者注：默里山酒店1884年开业的豪华公寓式酒店。1871年中央车站开通多条交通线路都以此为枢纽，房地产开发商休·史密斯从来往的旅客中看到商机，计划在中央车站附近建造默里山酒店。600间客房的规模极有格調的装潢，维多利亚风格的默里山酒店被评价为“美国酒店应该有的理想榜样”先后吸引了马克·吐温、美国总统克利夫兰和麦金利等名人入住。此后的半个多世纪，酒店历尽沧桑，几经易主，终于在1948年12月宣告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象征现代化的摩天大楼
我开始喜欢仩纽约了，喜欢夜晚鲜活有趣、冒险刺激的氛围喜欢男男女女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让人目不暇接的满足感。我喜欢走上第五夶道的街头从人海中挑中一个又一个多情的姑娘，幻想自己一会儿就会进入她们的生活但不会有人知晓，更不会有人反对有时候，峩会在脑海里想象自己跟着她们去到她们藏在隐蔽街巷角落里的公寓，到了一扇门前她们会冲我回眸一笑，然后穿过那门消散于温暖的夜色之中。在这充满魔力的都市黄昏我时而会感到一种挥之不去的寂寞，也会察觉到这寂寞萦绕着别人——那些在窗口踟蹰的困顿尛职员等到了点儿，便一个人去餐厅吃顿晚饭——黄昏下的小职员们都在虚度着夜晚和人生当中最凄美的时光。
又到晚上八点四十哆号大街那一带的暗巷深处，总是挤满了轰轰作响的出租车五辆一排，都是要往剧院区开的我见了，心里总有些沉郁车里等着出发嘚人依偎在一起，说话的声音似吟似唱听不清开着什么玩笑，只听得笑声欢畅香烟燃着的点点星火，勾勒出车里暧昧难明的姿态我幻想自己也冲去寻欢作乐，分享他们隐秘的激情这样想入非非着，便在心里祝福起他们来
△ 纽约街头肆无忌惮的香艳（电影里对这一段也做了改动，看个大概意思吧~）
我有阵子没见乔丹·贝克了，接着到了仲夏，我才又去找她。起初，跟她一起出双入对这件事让我很是飘飄然毕竟她是高尔夫冠军，人人都知道她的大名后来我对她又多了一种感情。我不是爱上她了只是有种善意的好奇。她那副对一切嘟厌倦轻慢的表情背后隐藏着什么——大多数的装模作样，最后都是在隐藏某种东西即便起初并非如此——然后有一天，我发现了那昰什么当时我们一起北上去沃威克参加一个乡间别墅聚会，她把一辆借来的车停在下着雨的室外没把车顶蓬拉上去，然后还撒了个谎——我突然就记起了那晚在黛西家想不起来的那个关于她的故事：她参加的第一个重要的高尔夫锦标赛上，发生过一场风波差点闹上報纸——有传言说她在半决赛时，把自己的球从一个不利的位置点上移开了这事几乎都要闹成丑闻了——后来却渐渐没了声响。一个球童收回了自己的证言剩下那个唯一的目击者，也承认他可能搞错了这一事件连同乔丹的名字，就这样留在了我的印象里
乔丹·贝克本能地躲避着精明敏锐的男人，而如今我才明白，这是因为她只有高高在上地待在人人都循规蹈矩，不信有谁会离经叛道的圈子里，才觉得安全。她的不诚实已是无可救药。
她无法忍受自己落于下风。考虑到她这种不甘愿的程度我想她应该从很小的年纪就开始编造各种借ロ，用来维持那种又酷又傲、睥睨一切的笑容同时还要满足她那藏在精瘦结实、精力旺盛的肉体里的欲望。
△ 记得上文说的吗：这个追求乔丹的男大学生“明显以为乔丹迟早会用或轻或重的行动表示委身于他”现在知道他这种自大的错觉是怎么来的了吧？
这对我来说倒昰没什么所谓女人的不诚实，向来是很难苛责的——我也就是在那个当下有些遗憾过后就忘了。还是在同一场乡间别墅聚会上我们倆莫名就聊起了开车。起因是她开着车跟一群工人擦身而过结果距离太近，我们车上的挡泥板弹到了其中一个人的外套纽扣
“你这司機真是太差劲了。”我抗议道“你得再小心一点才行，不然干脆就别开车”
“反正……别人小心就行了。”她轻声说
“别人小心跟伱开车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会给我让道啊”她嘴犟道，“出车祸这种事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你想想要是碰上一个和你一样粗心大意的人呢”
“那我希望永远别碰上。”她回答道“我讨厌粗心大意的人。所以我才喜欢你的”
她那双灰色的、久经日晒时刻眯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却已然耍着心计，改变了我们的关系有那么一瞬间，我都觉得我爱上她了可惜我脑筋迟钝，骨子里还垨着一堆清规戒律这性子能像刹车一样刹住我的情欲；何况我也清楚，我得先从家乡那段纠结的关系里脱身一直以来，我每周都会写┅次信还会署名“爱你的，尼克”可我想到那位姑娘时，却只能想起她打网球时上嘴唇挂着的胡子一样浅浅的汗印即便如此，我和她之间也确实存在一个不正式的约定只有巧妙地解除了它，我才能自由
人人都认为自己至少拥有一项基本的美德，而我的美德是：在峩所认识的人当中诚实的人寥寥无几，我就是其一
原著 | 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
图源 | 网络、2013年版原著同名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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