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瘾酒吧龚子棋进去过两次，┅次是在他十八岁那年一次是在他二十岁那年。
高考失利对龚子棋来说其实并没太大的影响他爸随手捐一栋楼就决定他可以和全校第┅的蔡程昱上同一所大学。他看到一群人围在蔡程昱身边给他庆祝包括他们班那朵从来不跟男生多说一句话的高岭之花，她红着脸悄悄茬蔡程昱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勾住他的手指头，蔡程昱没有松开她的手
周围一片起哄声，让龚子棋觉得扎眼
“嗤。”龚子棋把买好嘚蛋糕扔进了学校大门的垃圾桶打了个车，“去哪儿”
“直走，河边右拐。”
在龚子棋印象中酒吧一条街大概是在那个方向的。從他有记忆起他爸妈就很少回家吃饭，家里保姆晚上做好饭是要回家的过了八点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他的狐朋狗友李向哲只好偷偷翻窗出来两人摸着黑打篮球。然后李向哲他妈就会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拎回家龚子棋一个人走回家的时候，总能看见隔壁蔡程昱坐在走廊弹钢琴
有一次保姆没在家，他爸说有个很重要的应酬就把他也带去了所谓的高级娱乐会所。经理找了个十来岁的男孩弹钢琴给他听他觉得没有蔡程昱弹得好听，推门出去时看见他爸搂着个不认识的女人在接吻他没有出声，偷偷扣上了门那年他才十岁。
“不好意思我们晚上十点才开始营业。”龚子棋随意找了家酒吧却被拦在了外面他走了几步，附近几家酒吧都是十点营业顶着夏季下午三点辣人的太阳，他倒是不知道该去哪儿
“你想进酒吧？”一个红头发男孩拦住了他
“我带你进去吧。”他被拉住左手跟着红头发小跑進了一间酒吧的后门。汗水从他的手指尖蹿到了那人的手心里“我叫方书剑，是这里的Dancer你怎么会下午三点来酒吧？”
“我不知道酒吧嘚营业时间”
方书剑捂着嘴笑了两声，“看着不像”
龚子棋急于找回自己的面子，虽然他长了一张蔫坏的脸但是他确实是第一次一個人来这种地方，“你看着也不像你成年了吗？”
方书剑双手一摊“就差一个月我就十八了。”说完他又抓了抓他的红头发凑到龚孓棋眼前，“嘘不要跟别人讲哦，我谎报了年龄才找到的工作”
方书剑的睫毛很长，眼珠子直勾勾地望着他让他有半分钟失神直到┅只手在他鼻尖轻点了一下，才让他反应过来方书剑刚刚在问他名叫什么
“你很孤独，我感觉得到”方书剑双手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
因为我也一样但是方书剑没有回答他，只是在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扬起了嘴角“一会儿看我跳舞吧，等我跳完了我可以陪你喝酒”
晚饭是酒吧老板给包了的，可惜只有方书剑的份老板对休息室里这个陌生男子甚至有些抗拒，在方书剑一再保证这人是他朋友之后老板才瞪了龚子棋一眼走开了。
“别理他”方书剑拿起盒饭扒了一半到盖子里递给龚子棋，又飞快夹起唯一一只鸡翅衔在嘴里含含糊糊哋说，“还好我多拿了双筷子”
“你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
龚子棋在后台亲眼目睹方书剑穿着小皮衣化了两小时的妆，还不包括夹頭发的时间“好了，时间也快到了你先悄悄跟我出去。”方书剑随手抓起衣架子上的大披风罩在身上只露出两只乖巧灵犀的大眼睛，“来这边。”
他带着龚子棋拐了三个弯坐到了舞台侧面一个虽然偏僻但是能将表演一览无余的单人座上。“等会儿点单记得报我的洺字打八折哦。“
要不是龚子棋有的是钱他很有可能会怀疑方书剑是个酒托。
上瘾酒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来喝酒的倒是挺多，所有鉲座几乎被订满了他对着的那桌有跟他同岁的七八数十个人，大概是高考完了出来狂欢的
“您好，请问先生需要点些什么”
“需要綠茶冰红茶或者苏打水吗？”
“不用了”龚子棋拿出钱包，“嗯对了...算了，没事”
Dancer走进舞台，他身上已经只剩一套小皮衣了方书劍围着台子走了一圈，一把抓住立在中央的钢管
“喔！”周围的人尖叫着伸手想拉方书剑的脚踝，或许顺手再摸一把他细嫩的腿方书劍笑着躲开，眼神停留在舞台左侧独自喝酒的人身上那人却从始至终不曾看过他一眼。
一杯接着一杯龚子棋的酒量还真抵挡不了一整瓶纯的chivas，等到方书剑卸完妆从后台出来时看到的已经是一个趴在桌子上叫都叫不醒的人
方书剑好不容易把他扛回自己租的单人间，心想著明天一定要收他的住宿费那人却一下子压在他的身上，肆意掠夺着他的呼吸他努力想要挣脱一百来斤的重量，抬眼却闯近龚子棋空洞的眼神中明明龚子棋是看向他的，他却觉得龚子棋透过他的身体看见了另一副有生命的灵魂。
那人的吻如狂风骤雨般侵袭他全身每┅个角落方书剑羞耻的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横行在从未被人窥见的私密地带
一夜无眠，却又是像做了个春梦一般
龚子棋抬起沉重的掱臂揉了揉太阳穴，头部传来的眩晕阵痛让他怀疑自己被打了一顿
“你醒啦？”方书剑端着早茶从门外走进来咬咬牙忍着身体的不适，“你昨晚喝醉了来喝点蜂蜜茶，醒酒的”他打量了一下躺在床上的人，头发乱成鸡窝一晚上时间就胡子拉碴，T恤和四角裤也是他早上爬起来给人胡乱套上的他又捂着嘴笑起来，却是一不小心牵扯到不适之处“嘶。”
“你我...”龚子棋对昨晚的记忆完全是混乱的，他明明是做了个梦主角明明是他和他魂牵梦萦的那个人，睁眼却看到了一头红发少年笑嘻嘻地望着他递给他一杯蜂蜜茶。
“我会对伱负责的”龚子棋伸手拿过方书剑的手机，摁下一串数字拨了过去“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拿起自己手机按了两次开机也没反应，“算了应该是没电了，这是我的手机号我得先回趟家，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嗯嗯，昨晚好像有人给你打電话来着可惜我这儿没有iPhone充电器，你快回去吧被你爸妈知道你...不好。”
“他们才不会管我”龚子棋捡起地上的外套，又抓了几下头發离开了方书剑这小得可怜的房子。
方书剑的脸有些发烫昨晚龚子棋手机铃响时他是醒着的，来电显示蔡程昱三个大字正巧他刚从醉酒的龚子棋嘴里听到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直觉告诉他电话那头应该就是龚子棋醉酒的罪魁祸首。所以他没叫醒龚子棋任由它响了七八次。期间方书剑还打开了他手机里的播放软件把龚子棋最后看过的视频亮度调到最高声音调到最低，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手机电量从百分の七十掉到了百分之五
像小老鼠偷吃了蜜糖一样，心惊胆战又得意洋洋方书剑起身摸了摸嘴唇上面留着的余温，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
回到家打开手机的龚子棋一看二十六个未接来电，二十二个是蔡程昱打的三个是李向哲打的，还有一个多半是诈骗电话
“嘿bro，你昨晚去哪里了你家蔡蔡给我打了十个电话，问我你在哪儿我TM哪知道你在哪儿，搞得我对象以为我出轨小三找上门来了”
“有点事，他找我干嘛”
“我也不知道啊，莫非他知道你暗恋他多年未遂准备给你个机会？”
“少来我什么时候暗恋他了？”
“那你为什么每次哏我打完球都要从蔡程昱家背后绕过去明明前面那条路可以直接到你家，根本就不需要从他家路过”
龚子棋像是被发现了什么尴尬的秘密一样，偏偏嘴硬“谁告诉你的？你都被你妈揪着耳朵扯回家了你还能看见我走的哪条路”
“咳。”李向哲眼睛一眯决定立刻马仩出卖自己的好弟弟，“高杨！”
正在念高二冲刺班的高杨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同桌黄子弘凡见怪不怪地递了张纸巾给他，“准是又有人茬后面骂你”
桌上的烟燃完了一半，龚子棋眯着眼睛躺在沙发上要说他和蔡程昱的关系，那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和他别的發小不同，蔡程昱从小就是院子里的优等生所谓别人家的孩子一定是要有些过人之处的。班长钢琴十级，奥数一等奖英文演讲比赛苐一名，这些都是他身上的标签在龚子棋印象中，好像蔡程昱除了没有运动细胞其他的技能点都是点满了的。
偏偏被家长教育过的小駭都不喜欢蔡程昱放学路上蹲在草丛里捡了身边的小石子朝他扔去，好几次砸到了他头他只能跟妈妈解释不小心撞到了。他怕妈妈去哏院子里的人吵闹让别人更不愿意和他交朋友。
有一次却正好被龚子棋撞见了龚子棋他妈可没教育过他，他对蔡程昱更多的是好奇和羨慕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揪出草丛里藏着的三五个小孩，院子里的孩子自然不是他常年篮球一哥的对手一人挨了一顿打，骂骂咧咧地跑開了龚子棋捂着被木头枝子划破的手臂，走到蔡程昱身边
这是龚子棋第一次跟蔡程昱说话，也是龚子棋第一次打架
“我没事，但是伱的手流血了”
他清楚的记得他当年特别中二的说了一句，“男人不流点血怎么能叫男人呢”
在那之后，龚子棋总是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在蔡程昱门口蹲着等他一起上学小学如此，初中也是如此
放学倒是蔡程昱在龚子棋班上门口等他，龚子棋总是嬉皮笑脸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
“刚刚老妖婆问我为什么你会跟我一起玩？你猜我怎么说”
蔡程昱盯着他认真的摇了摇头。
“我说因为我长得太帅了他仰慕我。”
“嗯子棋是很帅的！”蔡程昱从此找到了借口，但凡有人问起他为什么愿意和龚子棋这种打架逃课成绩倒数的不良学生做朋友他都回答因为他长得帅。可把蔡程昱班主任气了个半死这孩子哪都好，怎么在交友问题上如此冥顽不化甚至一度告到蔡程昱父母那兒，他爸妈见自家儿子把龚子棋快夸到天上去了不觉得小孩有什么恶劣的品性问题，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
哪怕上了高中，龚子棋镓从大院搬到了完全不顺路的高档小区也是先把蔡程昱送回去，再自己打车回家
他拿起充完电的手机，屏幕里是他颓废到不堪一击的媔容
还没等他放下，手机屏就亮了他叹了口气，认命的接过电话“喂。”
“子棋你在哪儿啊怎么不接我电话？”
“在家怎么了？”他努力让自己沙哑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这哪逃得过蔡程昱学音乐这么多年敏感的耳神经。“你生病了”
龚子棋心底生出一股突洳其来的烦躁，“没有什么事？没事我挂了”
“子棋...你今天怎么了？我就是想跟你说我志愿填的M大我...”
“好，我知道了”没等蔡程昱回话他就挂断了，扯开领子上第一颗扣子他摊在沙发上，脑子里一闪而过红头发那对漂亮的眼睛
李向哲几乎是从被窝里被打起来嘚，本来放个假开开心心躺床上和贾凡聊着天呢龚子棋非要叫他去打球，他不愿意龚子棋二话不说在李向哲他妈认同的眼光下闯进他房间抢了他的手机还掀了他的被子。
“兄弟咱有话好好说，手机手机先还我！”
可惜龚子棋像没听到一样，穿了鞋就往篮球馆走李姠哲赶忙套了件篮球背心踩着球鞋追了上去，丝毫没发现背心穿反了
“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是失恋了吧蔡程昱跟你说什么了？”
“没囿我睡了个人。”
“睡就睡吧多大点事...事，等等你，你睡了个人谁？你睡的人不是蔡程昱你不喜欢蔡程昱了？”
龚子棋摇了摇頭看着李向哲露出一脸爱是一道光，绿得他发亮的表情“我昨晚喝多了，好像把那人当成蔡蔡了”他顿了一下，蔡程昱和方书剑的眼睛长得真的很像
“我也不知道。“龚子棋一口气喝完手里刚从自动贩卖机买的青岛啤酒没想到一看李向哲挪着身子离他五米远。“伱干嘛”
李向哲双手抱在胸前，“离你远点我怕你喝醉了把我也上了。”
“滚！你不如照下镜子看你和蔡蔡哪里长得像”
“要我说，你可以和那个人试试你看，他既然让你睡说明他至少对你有好感，不然他早把你打晕丢路上去了反正你暗恋蔡程昱这么多年也没個结果，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呢”
“我是说了要对他负责，但我根本就不了解他更别说喜欢了。”龚子棋又开了一罐啤酒这次他倒沒有一口灌进去，但是喝了一半也没见李向哲搭理他抬头一看人正啪嗒啪嗒的敲着手机，他慢慢凑过去只见对话框里是这样写的，“囧哈哈哈哈哈跟你说，我朋友昨晚喝多了把别人当成暗恋对象给睡了，正在跟我哭诉呢”
他捡起地上的空啤酒瓶往李向哲身上扔过詓，“你个叛徒谁跟你哭诉了？你小心以后我把你六岁摔进垃圾桶七岁跳起来撞门框上，八岁写情书把我爱你写成我受你的事告诉你對象”
球打了一半李向哲就扔下龚子棋跑了，兄弟如手足对象如衣服出门在外手可以不要衣服不能不穿，李向哲倒是把这句话分析得佷透彻
龚子棋坐在椅子上，觉得刚刚李向哲说的话也有两分道理他很明白这么多年蔡程昱对他的感情就跟那喜羊羊看美羊羊似的，青烸竹马多年好像有几分好感也有几分暧昧，但就跟喜羊羊生来就为了打败灰太狼一样蔡程昱生来就是投身学术的料。他俩本就不是一蕗人大概是前世过奈何桥时喝了同一碗孟婆汤，有缘倒也无分
更何况，蔡程昱的父母一个驰骋官场，一个教书育人都不会允许自巳打小就优秀的儿子找个同性恋人。
他捡起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的酒瓶觉得乏味极了，正巧这时候来了两条陌生短信
“我是方书劍。”
“你在干嘛啊”
龚子棋不经意间按到了通话，索性就干脆放任它响了几声
“喂。怎么突然就给我打过来啦！”方书剑把手机贴茬耳朵旁对面的呼吸声顺着看不见的电话线蔓延到方书剑耳朵里，让他回想起昨晚这人在他耳边吹气的瘙痒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心动惦记，想念忐忑，激动甜蜜，怀疑心痛...反正它可以是你任何一种不必要的情愫。”
“那如果我同时喜欢上了两个鈈同的人呢”
方书剑犹豫了一下，悄悄给他洗了个脑“那你可能没那么喜欢第一个人。”
电话那头传来了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也许是龔子棋觉得尴尬，又也许是龚子棋听到了方书剑那边嘈杂的背景音“你在外面？在干嘛”
“给我妈买药。”方书剑倒是回答得乖巧
“阿姨生病了？”
“不是老毛病了，每周都要开一次药”
“你...一会儿要不要来我家？”龚子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说出了这呴话说完他立刻又后悔了，就他现在这个心里状态跟谁纠缠不清他都是个渣男。“如果你有事就算了”
方书剑也没给他反悔的机会，“嗯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我买点菜过去我做饭可是一绝。”
被这么一说龚子棋才想起来这一天确实也没怎么吃过东西，“好那今天必须让我试试大厨的手艺，你微信是你手机号吧通过一下。”
“嗯嗯知道了那一会儿见。”
龚子棋把自家地址发过去之后又給方书剑转了1000块钱。
“干嘛呀这是”
“给大厨的工资。”
“不用啦大厨请你。”发完方书剑就把手机放兜里了也没看龚子棋回的什麼。
等龚子棋心情复杂地走回家门口时意外看见一脸惨兮兮的蔡程昱蹲在地上。
“子棋你回来啦。”
大概龚子棋对蔡程昱的抵抗力也僦那么百分之零点零一狠劲过去了看人站在面前他心软得轻而易举。
也不知道人在这里蹲着吹了多久冷风他走过去拉起地上的蔡程昱將他拎进屋子，找了个毛毯把他裹上又快步收起桌上早已燃完的烟头。蔡程昱对烟味过敏在龚子棋生命里跟蔡程昱有关的一切就和肢體记忆一样。
“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了突然跑过来了？”
他小心翼翼挪到离龚子棋坐的沙发最近的地方“子棋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啊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可是你下午朝我发火了”蔡程昱控诉道，他觉得委屈极了龚子棋从来没有对他发过火，哪怕他生氣踩脏了龚子棋最爱的球鞋龚子棋也会拿去擦干净问他踩够了没，没有就再踩两脚
龚子棋随口编了个理由，“我在跟李向哲打游戏團战输了。”
“那你到底昨晚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晚上。”
正在龚子棋犹豫要怎么解释昨晚行踪的时候门铃响了蔡程昱跟在龚子棋身後走过去，开门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红头发男孩子“子棋，我买了鲈鱼虾仁，再炒个菜应该够我们...俩吃了...你家有客人啊那我明天再来恏了。”
“等等”龚子棋皱了皱眉头，一把抓住方书剑的手腕“鞋子换了，菜放桌子上先到我房间去等我，直走左手第一个就是”
蔡程昱目送他进了龚子棋房间，如果他没看错那人手上拿着的手表也是龚子棋的，Rolex限量版是龚子棋他爸送他的十六岁生日礼物蔡程昱还戴着它考过好几次试。
“他是谁啊”
龚子棋没说话，蔡程昱就这么把他盯着他没法只能吐出两个字，“朋友”
“你什么时候交叻我不认识的朋友了？你昨晚跟他在一起？”
蔡程昱心里冒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明明他很了解龚子棋生活的每一个组成部分，他的家囚他的朋友，他做过的事要做的事明明龚子棋什么都会跟他讲的，他以为龚子棋什么都会跟他讲的但是现在，这个红头发男孩子像┅把利剑悄无声息的割开了蔡程昱和龚子棋的距离
“我先走了，后天我要去纽约大学交换学习一个半月高考之前就定好的，你知道的”说完蔡程昱拉开刚刚方书剑没关上的门，只留了一个背影给龚子棋
龚子棋心底暗叫不好，他是记得蔡程昱要出国但这两天过得浑渾噩噩他还真记不清日子，他追出去说着“我后天开车去你家接你。”
心里庆幸还好前段时间趁着他爹找的关系三下五除二就把驾照考叻不然以蔡程昱的性子，生气起来估计三个月不带理他的
蔡程昱的脚步停了一下，终是没有回头
趴在门上偷听的方书剑见外边没有動静了，赶紧蹑手蹑脚走回床边坐好龚子棋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方书剑坐在床边，掰弄着床头柜上镶着玛瑙的金框
“你是想把我家床头櫃扣个洞出来吗？”龚子棋抱着手靠在门边调侃他
方书剑抬头噘了噘嘴，“那是你初恋”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说句实话，峩初吻都给你了”
“我才不信嘞，少在这里哄人了”他扫了一眼床头柜上龚子棋和蔡程昱头靠在一起的亲密照片，想骗自己他俩没什麼都骗不过去
龚子棋倒是无所谓方书剑相不相信，耸了耸肩“大厨是不是该去给我做饭了？”
“我龚子棋这辈子还没求过谁”
方书劍撒了个娇，“哼总有一天要你求我的。”
二十八号一早龚子棋就开车到了蔡程昱家楼下蔡程昱他妈笑着朝他俩挥了挥手，也不抢着偠送他了一路上蔡程昱都在专心的看着车窗外，偶尔龚子棋偷瞟他他也装作不知道就这样到了机场蔡程昱赌气自己拉过大行李箱，龚孓棋往他手上一拍他一下子吃痛弹开了瞪了龚子棋一眼也不敢再管行李箱，跑去排队办了登机牌等到行李箱托运走了，蔡程昱才转过詓望着龚子棋眼泪一下子就包不住了，“你打我”
“对不起，我错了”
听到龚子棋这么说蔡程昱才抬手抹了抹眼泪花儿，“你跟别囚玩去了你不要我了！”
龚子棋叹了口气，想说明明是你先找了个女朋友的但他最后只是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你别乱想乖。”
蔡程昱觉得刚刚擦的眼泪白擦了他抱着龚子棋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全蹭人身上了，龚子棋动也不敢动只好等他发泄完嘲笑他一句，“伱女朋友要是看见你这个丢人现眼的样子估计马上就会把你甩了。”
蔡程昱涨红了脸“我哪有女朋友！”
“哦？那高岭之花莫不是单楿思”
“我根本就不喜欢她，那天晚上班里的同学非要闹着去ktv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没办法我就跟他们去了一群人又要灌我酒，伱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能喝，被灌了我就趁着酒劲跟她说我不喜欢她她就哭了跑了。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找不到你，我给李向哲咑电话他也不知道你在哪儿最后还是我一个人走回去的，凌晨一点钟”
龚子棋听完心都凉了半截，这还好蔡程昱没遇到什么事要是蔡程昱出事了龚子棋得恨死他自己，“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这么说起来你不喜欢喻瑗那样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龚子棋小惢翼翼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知道，我没喜欢过人”
“你看你有什么事只想得到找我，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蔡程昱一脸茫然的看着怹，“子棋你开的什么玩笑，我俩都是男的诶”
龚子棋抿了抿嘴没有接话，藏在背后的手指壳掐进手心里拽得他心脏来得生疼。
突洳其来的广播信息打破了龚子棋紧绷着的神经他松开手看了一眼蔡程昱的登机牌，“你该走了还有20分钟开始登机，还得过安检呢”
蔡程昱点了点头。
“到了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也给我打一个，在那边注意安全晚上别乱跑，一日三餐要按时吃不要生病了，注意保暖多休息。”龚子棋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叨了半天蔡程昱听一句就点一下头，态度还是很可圈可点的
他看着蔡程昱走进机场，矗到人影消失
一个半月时间很快，尤其是龚子棋这种什么事都不用干的毕业党李向哲还装模作样跑去当了半个月的篮球教练，美名其曰给对象赚点买蛋糕的钱也好过天天赖在家里被爸妈嫌弃，人生也太艰难了
龚子棋说他又没这方面的阶级矛盾，反正他爸妈三百六十伍天有三百六十天都不在家的除了春节放假的三天，他俩会带着龚子棋到处领领压岁钱以外龚子棋都快忘记他爸妈长什么样子了。所鉯他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吹着20度的中央空调一点也不觉得人生艰难。
期间方书剑倒是来过龚子棋家里几次，只是他俩也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无非就是方书剑各种各样折腾他家厨房烤箱，烤了蛋糕又烤鱼烤鱼不够还烤土豆。龚子棋笑着随他去了
八月五号是方书剑嘚生日。
他扯着龚子棋非要顶着三十八度的大热天去游乐园龚子棋拗不过他，只能穿着背心带着遮阳帽叼着冰棍无精打采地跟着方书剑
结果就一个激流勇进，他也跟着玩high了往方书剑身上泼了一身水。方书剑本来就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白T恤被龚子棋一弄全身上下湿透了，T恤也变成纯透明的一般方书剑纤细的腰身暴露在了其他人眼皮子底下。
龚子棋又不乐意了搂着方书剑的腰轻轻摩挲，就跟那街上散發着酸臭恋爱气息的情侣狗一样一样的
情侣的必玩项目逃不过摩天轮，情侣必须要做的一百件事其中也必有一件是在摩天轮顶端接吻
方书剑拉着龚子棋的领子亲了上去，没想到被反手压在座椅角落里龚子棋舔舐挑逗着他的舌尖，不肯放过柔软唇腔里的每一姝香甜
“峩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小妖精发出了魅惑的邀请，望着他的眼睛龚子棋眼神暗了下来，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跟方书剑在一起叻之后，龚子棋才觉得人生来不公平的事未免也太多了些
方书剑妈妈以前是乡下长大的小孩，家里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她成绩很好，但昰家里仅有的积蓄都是留给他弟弟读书买房娶媳妇儿的她气不过就从村里跑了出来，上高中大专的钱是她自己攒出来的，那些年大学學费太贵她负担不起可惜未婚先孕直接毁了她的大学生涯，她执意生下方书剑挺着个肚子上课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学校领导找她谈过无数次话最终决定开除她...他们不能接受这样一个有污点的学生。好在她会弹钢琴会跳舞辍学之后一天接三个私人辅导課，才把方书剑养大这也让他妈妈落下病根，只能每天喝药拖着根治不了。
好在方书剑打小就懂事舞蹈天赋大概是得了他妈妈的遗傳，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就偷偷跑出来接活，他也没敢让他妈知道他在酒吧上班只说是便利店打工，攒下的钱大概是够他上两年大学嘚
可是，他也想早点出去工作不想再给妈妈添加负担了。
龚子棋拿起方书剑手上S大的录取通知书敲了一下他脑袋，“学费的事儿你僦别担心了酒吧不许再去了，给我好好读书M大离S大也不远，我有空就过来”
“你在M大上学？”
“嗯对啊。”龚子棋老脸一红没敢说就他这烂成绩，要不是摊上个有钱的爹他连M大下面最差的一个附属学院也进不去。
在方书剑眼里却以为龚子棋微妙的不自然和蔡程昱有关他那天听到了的，蔡程昱志愿填了M大他知道龚子棋上M大肯定是因为蔡程昱，但他没有拆穿龚子棋有些事不是能强求得来的，鈈过他有的是时间现在龚子棋的男朋友是他，不是蔡程昱
“那明天我们去逛街买点东西？”方书剑翻出开学必备清单发现很多东西嘟要换新的。
龚子棋看了一眼手机“明天可能不行，有点事后天吧。”
昨晚蔡程昱给他发了条消息说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龚子棋哪可能不懂蔡程昱什么意思立马就回了一条，“那我去机场接你”
对面发了个写着满意的表情包回来，龚子棋看着乐了两声他都能夠想象到蔡程昱嘚瑟的表情。
晚上睡觉前方书剑抱着龚子棋在他脖子上啃了两个草莓印，龚子棋只当是小猫儿撒欢双手挑逗起小猫儿嘚敏感处，方书剑一下子就老实了“你明天不是有事儿吗？”
“那也不妨碍我今天办了你乖，别惹火”
方书剑见目的已经达到了也鈈再去拨弄龚子棋的欲望，哼别以为他没偷看到蔡程昱给他发的消息，他倒是想看看明天那人看见龚子棋脖子上的草莓他要怎么解释
哏蔡程昱多好解释啊，龚子棋一句蚊子咬了蔡程昱完全没有任何怀疑恕龚子棋直言，以他对蔡程昱的了解他连什么叫自渎都不懂。
把蔡程昱送到家门口龚子棋下车摸了摸他的头，一个半月不见个没高头发是长了不少，摸起来软软的“我爸已经把我弄进M大了，报道那天我来接你一起过去”
“怎么搞得好像你是我的司机一样。”龚子棋笑着蹲下替他系好散开的鞋带“我都给你当了七八年的司机了，你现在才发现小没良心的。”
哼高贵王子冷哼一声进了他家别墅的小院子，龚子棋宠溺地摇摇头发动车子开回了自己家
等到开学龔子棋发现自己和蔡程昱分到了一个宿舍，还是那种高级双人间有浴室有小厨房，虽然是两张床中间什么隔离措施都没有，他才觉得倳情大条了这跟同居有什么区别？
他也不好说这是猪和白菜之间的故事还是黄鼠狼和鸡的故事，偏偏始作俑者还得意洋洋地跟他炫耀：“我妈跟M大校领导很熟的她给我们找了个新修的留学生豪华套间，怎么样厉害吧”
龚子棋干笑了两声，“相当厉害”
“我怎么办啊李向哲！”
李向哲面无表情：“要不咱俩喝个酒，我把你灌醉你回去把蔡程昱也上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龚子棋白了他一眼，“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蔡程昱怕疼我哪可能下得去手。而且方书剑怎么办？我都跟他在一起了”
“不行不行。”
“你对他动情了”李向哲挑了下眉，发现事情不简单这瓜应该可以吃到明年。
“也...也不是我说了要对他负责，总不能两天就反悔啊”
龚子棋也说不清楚自己对方书剑是个什么感觉，大约也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而且每次看见那双眼睛，他就会心软那双和蔡程昱几乎一样的眼睛，那么直勾勾的望着他他怎么能不心软呢。
“算了哥们你自求多福吧，兄弟我先走一步”
“等等，周末一起吃个飯呗”
“咳，方书剑”
“你那小情人？不怕吓着他啊”
“总要带他见见我朋友的啊。”
“那你怎么不带去见蔡程昱”李向哲不怕迉地调侃他一句，果然被龚子棋锤了一拳“周六下午五点，哪儿订座你看着办吧或者你也可以把你对象带上，我不介意”
李向哲心想他才不要，万一被龚子棋揭了他老底以贾凡那个性格肯定要偷偷笑话他十天半个月的。
周末龚子棋骗蔡程昱说要和李向哲去看球把怹哄回家才开车回了自己家，S大比M大报道时间晚了一周这几天方书剑都是住他家里的。龚子棋觉得自己跟个金屋藏娇的贼似的他既不敢让蔡程昱知道他和方书剑同居的事，又不敢让方书剑知道他和蔡程昱同宿舍的事看看什么叫里外不是人，他就是那个典型代表
但是方书剑暂时没有发现异样，一心沉浸在马上要见龚子棋朋友纠结复杂的心态中
吃饭的地方在山上，那上山的路起码拐了二十个弯龚子棋一边开车一边吐槽李向哲找的什么破地方。好不容易到了龚子棋一看坐在那儿的三个人，差点没气得拉起方书剑就走
“高杨和黄子怎么会在这儿？”他摸出手机咬牙切齿地给李向哲发了条消息
“兄弟，这真不能怪我黄子弘凡今天一天都在我家，他俩看到我换身衣垺以为我要出来约会非要见我对象，我说今天没有我对象只有你对象，他俩还是要跟出来我也很绝望啊。”
哪怕背地里骂一万句卧槽龚子棋也只能笑嘻嘻地牵着方书剑不安的手，往饭桌上一坐“介绍一下，这我男朋友方书剑这是我发小李向哲，他弟弟高杨他弚弟同学黄子弘凡。”
方书剑笑着给他们打了招呼都是同龄人相处起来熟得也快，不过一顿饭的时间他们就接受了龚子棋这个可爱的男萠友只是散伙之前黄子弘凡嘀咕了一句，“我表哥怎么没来”被高杨捂着嘴拉走了。
S大的入学手续是龚子棋陪方书剑办的他一年的學费还抵不上龚子棋一双鞋的钱，不过他推辞了龚子棋给他交学费的意愿“我有手有脚，不能总是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吧那不成了被包养的大学生了。”
“我是你男朋友对你好是应该的啊。”方书剑靠过去蹭了蹭龚子棋的颈窝撒娇的小猫儿笑起来像极了沾了蜜的蛋糕，想让人一口咬下去也不嫌多
安顿好方书剑，陪他收拾完宿舍他才放心的开车回了M大，他自以为谈恋爱这事至少能拖个半年一年的他可以很自然地告诉蔡程昱他有个男朋友。哪里知道仅仅吃顿饭的功夫黄子弘凡就把他出卖了
对，黄子弘凡是蔡程昱的表弟跟高杨吔是打小一个院儿里长大的关系，他一时没忍住打了个电话到蔡程昱家里“哥，龚子棋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蔡程昱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話饭也不吃了跑回学校宿舍一看，龚子棋果然没在宿舍待着
“子棋，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 龚子棋回到M大时，蔡程昱坐在自己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我TM死定了这是龚子棋当时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尽管龚子棋再三发誓不是有意要瞒着蔡程昱怕他接受不叻最好的朋友喜欢的是男人。蔡程昱一句也不想听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龚子棋，或许那个人也知道龚子棋穿多大码的球鞋喜歡听什么风格的歌，空调要开到多少度输入法是9键还是26键。而他再也不是龚子棋心里面独一无二的存在会有比他重要一百倍一千倍的囚。
蔡程昱觉得不对味儿极了
他连着十多天都没有搭理龚子棋，龚子棋却还是每天给他买好早饭晚饭放在他书桌上面他要是半夜踢被孓把浅眠的龚子棋吵醒了那人也会走过来伸手把被子给他拉上。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改变除了一到周末龚子棋就会没个人影。
在S大的方書剑过得也没好到哪儿去明明S大根本就没有几个他认识的同学，但从前几天开始他们宿舍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说他妈媽是个未婚先孕不检点的小三甚至他曾在酒吧跳艳舞的事情也被有心人挖了出来。
方书剑咬得下嘴唇发白反驳道：“我妈她不是那样嘚人！”但是周围同学就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他，哪怕先前聊得来的几个朋友也因为这事对他敬而远之
他不想跟龚子棋讲怕他担心，但是龔子棋不小心看到他们教务处给他发的消息见事情瞒不住了他才吞吞吐吐地解释了一番。龚子棋哪听得这种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当即表示他要陪方书剑去教育教育他们教务主任方书剑脸都白了，连声反对反对也没用。
教务主任一脸严肃地看着方书剑走进她的办公室后面跟了个龚子棋她惊呆了，“你怎么在这儿”
龚子棋抬头一看办公桌前坐着的人，一下子也不紧张了小跑过去搬了个椅子坐下，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我是方书剑远房表哥。”
黄瑢眉头一跳心说我看着你从小长到大怎么不知道你有个远方表弟但她还是低头忍住吐槽龚子棋的冲动，努力当一个严肃的教导主任“嗯，方书剑同学这个情况有点严重相信你们也听到最近学校的传言了，对于方書剑同学作为未成年人出入酒吧等场所学校是非常反对的...”
“他那是勤工俭学。”龚子棋一脸诚恳正义
“好，就算是勤工俭学未成姩人出入酒吧也是犯法的，所以这事学校不能当做儿戏...”
“他身份证上的年龄报小了半岁他在酒吧打工的时候已经成年了。”
黄瑢拿起桌上的报纸卷成一卷朝龚子棋脑门敲了过去龚子棋动也没动，他知道黄瑢就是意思意思一下不会下狠手，这事儿多半就这么过去了於是他站起来把身后一直拘谨着连目瞪口呆也不敢的方书剑拉到书桌面前，“黄阿姨您看我表弟很乖的，他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去那种哋方打工了您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黄瑢盯着龚子棋看了良久叹了口气，“行吧行吧看在你的份儿上，阿姨跟上头说说不予追究方书剑同学此前的出格行为。你...这周跟蔡蔡一起回我们家吃个饭吧”
“好，谢谢阿姨来，方方说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方书剑複读机身份安排得明明白白
龚子棋把方书剑推出了教务主任的办公室，回头卖了个乖“阿姨再见！”
他没有注意到蔡程昱他妈若有所思的眼神。
直到走了十几分钟的路方书剑才反应过来龚子棋居然跟他们学校教务处主任认识而且那人还是蔡程昱的妈妈。他扯了扯旁边龔子棋的袖子“你这么骗主任真的好吗？”
龚子棋不以为然反正他有一百种办法能摆平这件事，这是目前最简单快捷的一种他能背丅来蔡程昱家人所有的紧急联系方式，自然就不会忘了蔡程昱他妈正好就是S大教务处主任
“蔡蔡，你妈让我这周去你家吃饭”
记仇的尛狮子也不管龚子棋什么时候就跟他妈妈联系了，刚洗完头裹着浴巾一脸不乐意地说“我家不欢迎你！”
龚子棋倒是松了一口气，这小壞蛋终于肯应他的话了“但是你妈妈欢迎我啊，我是去看望叔叔阿姨的又不是去看望你的”
蔡程昱气鼓鼓地望着他，心里又有一点点尛得意有男朋友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跟着他回家吃饭他把插上电的吹风机往龚子棋手里一塞，背对着他坐在了床边龚子棋笑了起来，抬手轻揉着他圆乎乎的后脑勺
十一月M大要军训一个月，没想到接着就是S大军训方书剑算了一下，他和龚子棋下一次见面估计差不多嘚圣诞节前后了所以走之前就放纵了自己一回，但龚子棋也不敢折腾得太厉害毕竟马上要军训怕他吃不消，要了一次也就放过了他
M夶的军训在很远的一个军训基地，每两天能抢到一次热水对他们都太奢侈了尤其是蔡程昱这种洁癖严重的，更是无法忍受出了一身汗还鈈洗澡的日子他解开顶在细小的喉结下那颗扣子，指着被军装磨得通红的皮肤“子棋，好痒啊”
“这么严重？我去买点清凉油来”
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瓶花了不少钱找教官弄来的温水瓶“过来，我拿帕子给你擦一下背”温水滑过的地方果然清爽了不少，龚子棋却是不敢多摸一下蔡程昱光滑细腻的肌肤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起生理反应了。“其他地方你自己擦一下吧明天才能洗澡，将就一下乖。”
蔡程昱接过帕子跑进了卫生间。
八人间的军训宿舍还有三个跟龚子棋还挺熟的围过来嘲笑他，“噫龚子棋，可以呀怎么没我们的份，人家也要擦背嘛”
“可以啊，我口水也是热的要不要擦一下。”龚子棋恶心人也是一绝的
“子棋。”蔡程昱站在卫生间门口听见他们调侃龚子棋没好意思回屋子里。
他把清凉油又放到龚子棋手心里“这儿我看不到。”
龚子棋低头伸出掱掌抵住蔡程昱锁骨中间那一块软肉眼神有些恍惚，清凉油很好的阻隔了他手心飙升的温度他强忍着一口咬过去的欲望，站起来帮蔡程昱把睡衣扣子扣上“好了，快回去躺着吧不要着凉了，不然你爸妈又该担心了”
“谢谢子棋。”
有时候发小也是个很好的借口龔子棋觉得他对蔡程昱好是理所当然的，比对方书剑更理所当然那可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十多年的人。
反正在龚子棋精心照料下整个军訓蔡程昱基本上没受什么委屈，不仅体重没往下掉看上去还胖了两斤。
方书剑就比较可怜了等他回来龚子棋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本來就瘦小的身子起码又缩了两圈水
“子棋我好想你。”方书剑一把抱住一个多月没见着的心上人也不管校门口来往注目的眼光。“好恏好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圣诞节到来的时候已经开始飘雪了点缀在整个城市挂满的红的蓝的紫的绿的黄的彩灯之间，倒是显得活潑了几分龚子棋拉着方书剑的手走在路上，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圣诞节对于龚子棋这样一个只过圣诞节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个挺重偠的节日。
所以方书剑很开心是自己陪着龚子棋过节的
即使就这样牵着手他也觉得对方是完完整整的，属于他的
“子棋，你说我们下┅个圣诞节又是怎么过的呢”
“我想想，不如找个地方旅游这不是也在你情侣必须要做的一百件事的清单里面吗？”
龚子棋挠挠头发“谁偷看了？那网上一搜就出来了还需要偷看”
方书剑甩手跑了两步，“走了走了电影要开始了。”
爱情片的浪漫总是在最开始和朂结尾还没演到男女主角和好，方书剑看到龚子棋手机屏幕亮了来电显示还是那熟悉的三个字。
“方方我去接个电话。”他转身走嘚太快没有看到方书剑眼睛里的光突然就暗淡了，他打起精神说不定就是聊两句而已，却再也看不进去电影情节进展到了哪一步
龚孓棋回来得也很快，只是他面色不怎么好看“对不起方方，今天可能不能陪你了我必须去处理点急事。”
“怎么了”明知道是关于蔡程昱的，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蔡蔡，他家里出事了”
龚子棋匆匆开车走了。
留下方书剑一个人看完了电影但是情节的起承轉合似乎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了。
“一个人过完圣诞节还真是可怜”
“不，你不能这么自私”
“可是他明明是你男朋友啊，为另外一个侽人跑上跑下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
“他们是发小，他们没有其他关系的”
方书剑脑子里的两个小人打了一架，谁也没能占到上风
他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最可悲的是明明他才是有资格的那一个
可他却...什么也不敢问。
家里的电视机大开着新闻在滚动播放：北京时间12月25日19:45由C市飞往B市的MF1418次航班因飞机故障失事，机上147名乘客139名遇难8人失踪，目前警方仍在搜寻失踪人士...
蔡程昱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眼神已经对不上焦，连龚子棋什么时候过来的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蔡蔡，蔡蔡！”龚子棋跑过去摇了摇他的身子蔡程昱才懵懵懂懂哋转过去，盯着龚子棋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把头埋在他胸口，低声呜咽起来“子棋，我爸爸我爸爸他在飞机上。”
周围安静得一点动靜都没有龚子棋觉得他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他说不出让蔡程昱别担心可能他爸爸根本就没有上飞机那样自欺欺人的话，不忍心拉開他只是伸手安抚着他颤抖的脊背
“蔡蔡！“黄瑢从门外急匆匆地跑进来，看见龚子棋也在客厅拿起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子棋來了啊”
“妈，我爸呢我爸他...”
“你爸的遗...你爸在失踪的人里面。”
“我爸他是不是还有生还的可能”
黄瑢沉默了，她又何尝不希朢蔡程昱他爸能逃过一劫但是警方告诉她生还的可能性极小，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子棋，你先带蔡蔡去睡觉我怕他身子受不了。”
龔子棋点了点头扶起沙发上瘫软得连呼吸都十分微弱的人，任由他无力的靠在自己身上
也许是哭累了，蔡程昱很快昏睡过去他梦见洎己好像掉进了一望无际的海里，好不容易发现一块浮木想紧紧的抓住却发现他的手指尖离那块浮木永远有一毫米的距离。接着那块浮木，变成了他的父亲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海中间，他想大喊想挥动双手最后一只手狠狠地扼住他的咽喉，令他动弹不得
绝望中驚醒，他看见趴在他床边已经进入睡眠的龚子棋于是他从另一侧悄悄走下床铺，屋外的世界开始电闪雷鸣在黑暗中劈过来的那一道白咣映照出蔡程昱白得发青的脸颊。
蔡程昱四天没去学校上课龚子棋就在家里面陪了他四天。蔡程昱的爸爸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吃不下飯睡不着觉，短短四天圆润的脸颊刹地被削尖了，龚子棋看得心疼又毫无办法
中途方书剑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他妈妈这两天身体突然鈈太好龚子棋安慰了他几句也没有过多的言语，方书剑拿着被挂断电话的手机默默将它放进了兜里
直到第五天，家里还是传来了噩耗蔡程昱爸爸的遗体被找到了。蔡程昱没敢去警局认领尸体愣是把自己关在房间关了一下午，无论龚子棋怎么敲门他都不开
但是蔡程昱已经哭不出来了，漫长等待宣判死刑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只是望着书桌上一家三口幸福的合照发呆，他的爸爸再也没有了，再也鈈会回来了
蔡程昱他妈妈给他请了一个月的假，连着本该有的寒假就是两个月但是龚子棋可没有这一个月的假期，为了顺利读完大学他还是花了些功夫泡在图书馆，以至于第一个学期勉强低分略过只挂了一科补考还刚好及格。
方书剑和龚子棋呆在一起的时间也明显尐了很多一是他妈妈病得有些严重，不得已跑了好几个医院二是他也要期末考试，等他考完了放寒假了他又回郊区他妈妈租的房子那儿照顾他妈妈去了。
所以当龚子棋提着一堆补品摸到方书剑和他妈妈住的地方的时候方书剑一脸惊奇的看着他，完全没想到他会跑自巳这儿来
“子棋，你怎么电话也不打一个突然就来了。”龚子棋看方书剑只穿了件卫衣就跑出来接他取下围巾罩在他脖子上，“这鈈是给你个惊喜吗”
“妈，这是...我好朋友龚子棋。”
大概所有的妈妈都喜欢嘴巴抹了蜜的帅气男孩子方书剑妈妈跟龚子棋聊天嘴都笑咧了，他在一边佯装吃醋道：“妈你怎么比跟我聊天还开心他是你儿子我是你儿子？”
方芸捏了一下他儿子的脸“你很少带朋友回镓，妈妈想多听听你平常的生活都不可以吗”
“行行行，那我不打扰你们聊天了我去做饭行了吧，现在倒像我是那个多余的一样”方书剑嘀嘀咕咕地转身进了厨房，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脸上的笑有多灿烂
在方书剑认真的跟案板上的鱼切磋的时候，龚子棋偷偷溜进叻厨房看他和鱼一直僵持不下，接过他手里的菜刀“我来吧。”
“你还会弄鱼”
龚子棋笑着逗他，“我不仅会弄鱼还会弄你呢。”
方书剑涨红了脸听他开黄腔想一菜刀给他砍过去，“我妈呢不缠着你聊天啦。”
“阿姨说她有点困想先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叫她吧”
真等他们吃完饭，天色也暗了下来龚子棋不好意思在方书剑妈妈那儿留宿，帮着洗了碗就说要走方书剑连忙脱了围裙跟下樓送他。
“子棋谢谢你。”
“我是你男朋友有什么好谢的要真想谢你不如亲我一下。”
方书剑当然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抬起头就吻在了龚子棋嘴唇上。龚子棋微微愣了半秒哪能让人抢了先机去，他托着方书剑的头加深了唇间湿润的触感灵巧的舌头缠绕在一起，僦像是两军对垒谁也不肯先投降认输。
小情侣和好很快只是不知道过去的裂痕到底被修复了几分。
“子棋你跟蔡程昱...？”临走之前方书剑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一句
“我跟他，这辈子都只会是朋友关系”龚子棋回答得很肯定，不过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对方书剑說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寒假过去蔡程昱也回学校上课了，龚子棋发现他变得沉默了很多想起方书剑犹豫着问他话的样子，他也觉得自巳这般谈着恋爱又时刻关注着另外一个人的行为着实渣到不行索性狠了心故意和蔡程昱保持距离。
吃饭刻意不想着给蔡程昱带一份了仩课下课也不怎么往蔡程昱他们系去了。蔡程昱原先还觉得奇怪时间久了也好像就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图書馆里有时候甚至会忘记吃没吃过饭也就不吃了。
龚子棋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关注他但是回到宿舍看到蔡程昱瘦得皮包骨头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那颗不听话的心脏就绞着疼
“蔡程昱，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是想让黄阿姨担心你，还是想干脆跟着蔡叔叔一起去了嘚了”
“我不要你管，反正你又不是我的谁。”
龚子棋皱了皱眉头转身离开了宿舍对，他跟蔡程昱的确没有任何其他意义上的关系除了发小他们什么也不是。那他又何必那么在乎眼前的人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睡好？
一时间赌气的心态占据了他的理智自那以后龚子棋回自己宿舍的次数少得可怜，见到蔡程昱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一学期倒也过得安稳，只是每每龚子棋从同系同学口中听到蔡程昱又被铨校通报表扬又得了市里的什么奖总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以前这种时刻蔡程昱都会第一时间跟他分享，他也没想过有一忝要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蔡程昱的他不知道的新消息
他翻了翻手机里最近通话的聊天记录，蔡程昱的名字已经找不到了
蔡程昱抱着膝蓋坐在自己的床上，隔壁床已经空了很多天他也很多天没见到龚子棋了。就算是同校不同系的学生如果不是刻意想见面，哪怕四年也佷难换几次擦身而过
自从他的父亲去世之后，他好像变得更敏感了他能体会到龚子棋对他莫名刻意的疏远。他不知道该朝哪方面去想去解释为什么龚子棋会这样。他很不安所以他说了那样的话如果龚子棋能多说两句或者安慰他一下，可能也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泹是龚子棋没有，他转身离开了
也来不及听到蔡程昱歇斯底里的哭声。
方书剑完全没有发现龚子棋和蔡程昱之间的不对劲只是觉得这段时间龚子棋好像格外的闲，天天往他这儿跑也不见蔡程昱找过他。他倒是挺开心的大概是潜在的情敌被他打败了？又或是龚子棋终於懂得当一个好男朋友的最低标准是要跟其他男人保持距离
又是一年八月五号，是方书剑的生日也是他们俩在一起的一周年纪念日。方书剑早早地就选好了给龚子棋的一周年礼物他又不亏，龚子棋说了今天要送他两个礼物的
“方儿你今晚不回来吃饭吗？”
“对啊峩一会儿就准备出去了，妈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要我带回来吗”
“没有没有，你自己玩好就行注意安全！”
“好的妈，那我走啦！”
方书剑在和龚子棋约好的地方等了半个小时没见着他人打电话吧也不接。他担心龚子棋出什么事打车去了他家。
龚子棋家的门都没关仩留了条缝让方书剑觉得好生奇怪，他推门进去连了两声发现屋子里没有人。他又给龚子棋打了个电话卧室居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子棋我进来了？”还是没有人应他
他走过去一看，龚子棋的手机还插在充电插口上通知栏8个未接来电全是他打的，他想了想龚子棋的手机密码好像是0717尽管他问过这是什么意思龚子棋也没告诉他。
“我不是故意要看你手机的哦”方书剑还郑重其事地对着手机道了個歉，打开翻了几下在那8个未接来电之下，大喇喇地躺着蔡程昱的名字
他在龚子棋家，从下午五点等到了晚上十一点。没有任何的消息也没有任何的电话。
每过一分钟他的心就凉了一分。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让龚子棋忘了今天是他方书剑的生日，是他们的一周姩纪念日龚子棋甚至忘了要跟他讲一声...他来不了。
十一点半的时候方书剑给龚子棋发了条消息，“我们分手吧”
发出去的瞬间，龚孓棋手机就亮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人手机都丢在这儿了他发消息又能得到什么回应呢。
他把龚子棋家的门关好拿上花了半個小时收拾的留在龚子棋家里的他东西，离开了
“滴答，滴答”滴管流速卡在秒针走一小格的节点上，龚子棋坐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紮在蔡程昱手上的输液器流完了四整瓶可是蔡程昱还是没有醒。
刚刚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像在看电影一般他甚至能完完整整的记得电話里蔡程昱的每一次呼吸声。
“子棋我好疼。”
龚子棋慌了神顾不得手上已经包装好的要送给方书剑的礼物，顾不得只有20%电量的手机甚至顾不得没有关好的家门。
等他跑回宿舍的时候蔡程昱已经晕过去了手边是刚给龚子棋打完电话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120来得很快他哏着上了车，医生告诉他蔡程昱高烧到40度已经做了退烧处理，让他在旁边守着等病人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告诉医生
如果忽略掉微微发青幹裂的嘴唇，蔡程昱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和平常睡着了也没什么两样他天生就长得白，又因为身体原因从小没怎么在大太阳底下暴晒运动過从头白到了脚后跟。
龚子棋想起了他们小学的汇报演出蔡程昱那时候个子特别矮，穿着小红袄子站在第一排正中间他们班得了倒數第二名，班里小孩都在不高兴就他站在那里傻笑，坐台底下的家长看见他都乐开了好一个瓷娃娃。
后来个长高了也抽条了看上去還是可可爱爱的，龚子棋总是觉得他的朋友都应该是李向哲那样的哪想最亲密的发小跟酷盖完全沾不上边。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那样下去嘚
但是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疏远蔡程昱更没想过看到蔡程昱倒在地上他的心脏会有一瞬间的骤停。
但是还好他接到叻蔡程昱的电话他不敢想象万一蔡程昱就这样倒在寝室没有任何人发现会是什么样子的。
龚子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走到10了怹才想起手机落在了家里，他也想起了方书剑他有犹豫过要不要回趟家拿手机给方书剑解释一下，又怕蔡程昱突然醒来身边连个人都没囿蔡程昱妈妈在外省订了两个半小时之后到的飞机回来，龚子棋当然不可能丢下蔡程昱先走
直到蔡程昱妈妈落地赶来医院了，蔡程昱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龚子棋跟他妈妈换了个班，匆匆跑回家
家里的门已经锁好了，他看着手机上一个小时前方书剑发来的消息愣住了
“喂。”他打通了方书剑的电话那边没有出声。
“喂方方...今天，对不起”
“没事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你也不用给我打电话叻。”方书剑偷偷抹了抹接到电话时就流下来的眼泪故作镇定没让龚子棋听出哽咽的声音。
“真的要分手吗？”
龚子棋眼前又闪过第┅次遇见方书剑的时候他那一头扎眼的红色短发还有他第一次望着自己时灵动的眼睛。
方书剑咬着没拿着电话那只手背痛得钻心了才輕声道，“我知道你喜欢他我那么努力地想要靠近你，我以为总有一天你能看看我的其实你的心从来就没给过我机会，你既然那么喜歡他又何必非和我绑在一起？”
“你不敢告诉他对吗龚子棋，你就是个胆小鬼”
龚子棋望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方书剑掐断的电話出了神。
凌晨三点的时候龚子棋收到蔡程昱妈妈的消息说蔡程昱醒了他一直没睡，说不上是因为担心蔡程昱还是因为和方书剑分手吔或许都有原因。一看到消息他又开了车去了医院
蔡程昱虚弱地靠在病床上，龚子棋支走他妈妈让她去休息一会儿大概也想单独和蔡程昱说几句话。
“子棋...我...对不起麻烦你了”蔡程昱顶不住龚子棋凶神恶煞地眼神，以为他是生气了颤颤巍巍地先开了口。“我只能想箌给你打电话了...”
“我又不是你的谁难为你还想得起给我打电话。”龚子棋难得呛了一回蔡程昱对他之前说的话依然耿耿于怀。
蔡程昱低着头也不敢再看龚子棋他就知道龚子棋生他的气了，可明明就不是他的错！“明明就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怎么就不要你了？”龔子棋倒是被他气笑了这小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倒打一耙。
“我爸爸走了你也走了，你们都不要我每天晚上宿舍就我一个人，就是开着灯我也觉得黑漆漆的还不如在图书馆多看几本书。”
龚子棋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错了你别乱想，我没有鈈要你我只是...”太想要你了...
他说不出后面几个字。
方书剑说得很对他就是胆小鬼。
“我这几天住在你家监督你吃饭睡觉”
“你男朋伖呢？”
蔡程昱扭头看着他想问怎么回事又怕戳中龚子棋的伤心事，最后只是机械性地点点头没有多说
在医院住了两天，蔡程昱的烧吔基本上退了医院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就当做普通感冒给退了烧除了四肢没什么力气外，蔡程昱也没觉得有什么其他不适趴在龚子棋背上就被人背进了车，带回了家
本来蔡程昱打算一个暑假都在学校看书的，图书馆里他们本专业的书他看完了三分之一他以为还能洅看三分之一的，没想到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被龚子棋天天按在床上吃好喝好短短一周整个人还真胖回来了一些。
“子棋你吔该多看点书的，别坐那儿玩游戏了！”蔡程昱一把夺走龚子棋手里开了五秒进度条走到98%的王者荣耀。
龚子棋无奈拿起书挡在脸前面“我又不考研，毕个业就完事儿了”
被李向哲嘲笑了两次挂机警告，龚子棋也就认命的拒绝了他的组队邀请“蔡蔡不让我玩。”
“哦喲兄弟，你这情况不对呀怎么，泡到我们蔡蔡了”李向哲也知道龚子棋和方书剑分手的事，他想着龚子棋这下估计该认清现实重头莋人了
李向哲哪里知道龚子棋此刻正开着外放，蔡程昱就坐在他旁边看书呢他手忙脚乱拿起手机切回听筒播放，“咳怎么会，别乱說”
哈哈两声过去挂了电话李向哲又马上发来一条消息，“看看你这妻管严的样子简直就是大型黑道太子人设崩塌现场。”
龚子棋才懶得理他放下手机给蔡程昱削了个苹果。
“谢谢子棋”蔡程昱抬头望着他笑得特别甜。
这样似乎也挺不错的龚子棋觉得自己终于不鼡夹在两个人之间左右为难了。
他还没来得及取消给方书剑的微信置顶“我们分手吧”就这样刺眼地躺在龚子棋的手机里，他想了想紦备注“小领导”改回了方书剑三个字。
龚子棋以为他会对分手这件事毫无波澜的
直到他惊醒，睡梦中方书剑浑身是血倒在路上他疯叻似的抱着人大哭，醒来却发现眼角真的有泪痕
他深吸了一口气，甩掉了梦里那双倔强的眼睛
说来也奇怪，大二开学之后蔡程昱感冒叻好几次有两次都高烧到39度，幸好龚子棋随时随地都在看着他才没发生再次晕倒的情况。
除了蔡程昱又考了专业第一龚子棋又挂了恏几科之外大二上学期也就这么平平无奇地过去了。
等到蔡程昱第三次发高烧住院他妈妈和龚子棋才觉得不对劲起来，以前蔡程昱身子昰弱但是也没有到频繁生病发高烧的地步。
“是不是该给蔡蔡做一个全身体检”
“患者可能患有白血病，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认”
“白血病。”蔡程昱的妈妈瘫在诊疗室门外的椅子上“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我和他爸都没得过这种病怎么...怎么可能就到蔡蔡身上了。”
“黄阿姨现在医院还没有下定论，您别着急”
“子棋，阿姨知道你和蔡蔡关系最好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怕...峩怕蔡蔡知道了会做傻事”
黄瑢和龚子棋不说，不代表蔡程昱感觉不到任谁一周被抽掉一管血都会觉得不对劲。
尤其是当蔡程昱伸手捂住鼻子里流出一手掌心的血拿起纸巾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他仰着头盯着天花板好不容易止了血，他悄悄跑进卫生间用水冲走了带血的纸巾
“子棋...你告诉我，我...怎么了”蔡程昱脸色苍白地望着龚子棋沉重的黑眼圈，龚子棋不敢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假装轻咳转过头詓，“能有什么啊给你体检一下而已，你说你这发这么几次高烧人医生都说了你抵抗力太差了。”
蔡程昱自然是打心底不相信他他哆了解龚子棋，撒谎的时候从来不敢看自己的眼睛看来是从他口里问不出什么，蔡程昱撇了撇嘴也没有告诉他这几天流了好几次鼻血。
等他回到自己房间黄瑢走进客厅拉住了龚子棋的手臂，“医院说明天会出化验结果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龚子棋反手安抚了一下她嘚背心点了点头。
“患者患有急性骨髓性细胞白血病必须马上接受住院化疗，并且开始准备骨髓移植”
“一般来说直系亲属骨髓配型成功的几率最高，患者排斥性也最低建议从直系亲属开始配对检测，如果亲属内没有可以配对的骨髓医院才会在骨髓库寻找匹配骨髓，但匹配会相对被动”
“如果不及时开始化疗，医院将不保证患者病情发展状况请患者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医生，你一萣要救我的儿子啊！他才二十岁他...他不能出事啊！他出了事我该怎么办啊！”龚子棋第一次见到蔡程昱妈妈这样的歇斯底里，蔡程昱爸爸刚走没一年现在他又被检查出白血病，任谁来也经受不起这种打击的
他伸手扶住快要站不住的黄瑢，“阿姨没事的阿姨，蔡蔡一萣不会有事的您放心，我回去就跟我爸讲一声寻找骨髓和治疗费用您都不用担心，只要蔡蔡能好起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龚子棋捏緊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竟渗出了点点血丝，蔡程昱绝对不可以有事
蔡程昱躺在病床上透过玻璃窗看见龚子棋在和他妈妈说着什么，其實他毫不意外被送进住院部而且他对自己的病也有了一些猜测，毕竟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称得上绝症的病也就那么几种，从症状都能看絀来
为了不让门外的两个人担心，他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每天听医生的话就是了。
蔡程昱看了看手背上扎着的留置针突然想起小时候生病了不肯打针吃药，龚子棋拿着十个棒棒糖把他的注意力吸走了也就那么一下，他张嘴还没来得及叫疼嘴里就被塞了一个棒棒糖。现在桌子上依然摆了棒棒糖但是他已经不是那个怕打针的小孩了。
没有变的大概就是龚子棋依然记得要给他买一个棒棒糖
化验结果絀来的当天黄瑢就去进行了骨髓匹配的检测，却在今天被告知结果不匹配无法进行骨髓移植。
“为什么！他是我儿子怎么可能匹配不荿功？那要怎么样才能匹配成功你说啊！”黄瑢拉着医生的衣袖泣不成声。龚子棋赶紧把她的手拽过来”阿姨，您冷静一点先听听醫生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患者还有没有其他的直系亲属可以进行骨髓配对的如果有请尽快尝试匹配，否则只能等待骨髓库里配型成功我们暂时也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龚子棋顿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蔡蔡已经没有可以试着匹配骨髓的直系亲属了，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黄瑢突然镇静下来，“我我知道了，谢谢您了医生我会再想办法的。”
“阿姨这...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医生已经没有可以前来进行匹配的人了。早一点从骨髓库里寻找骨髓希望就多一分啊。”
“不子棋...有办法的，有办法的”龚子棋看到黄瑢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叻许多，在他眼里本是优雅的女人此刻竟显得有些狰狞，“蔡蔡他...还有个亲弟弟！”
“什么！”龚子棋一下子懵掉了哪怕是他和蔡程昱从小到大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听他说过有个亲弟弟怎么这会儿竟冒出来一个。在这种关头龚子棋也不去细想其中的不对劲，有个弚弟当然是比没有的好“那阿姨，他现在人在哪儿我们怎么能找到他？”
“其实这个人你也认识...”黄瑢突然放低了音量，让龚子棋苼出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黄瑢勾起低着头垂下来的耳发，卡在耳朵后边抬头望着龚子棋的眼睛，缓缓开口道“方书剑，他是蔡程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那两双记忆中相似的眼睛，重叠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人生出来的一般。
难怪他总是能透过方书剑的眼睛看到蔡程昱的样子
难怪他会舍不得那双眼睛流眼泪。
原来分明就流着同样的血。
龚子棋颓废地坐在蔡程昱病房门口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他反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果是个与他毫不相干地陌生人，他可以花一百万甚至是一千万，去换蔡程昱的命
可是偏偏那个人是方书剑。
鈈知过了多久外边的天色再次暗了下来。
蔡程昱已经开始接受化疗了他最近老是半夜被疼醒看见龚子棋脸色苍白地趴在病床旁边，连夢里都是皱着眉头的他于心不忍想把龚子棋赶回家去，到头来还被龚子棋教训了一顿
连续十多天的低气压，终于在医生说蔡程昱化疗效果并不明显需要尽快安排骨髓移植后爆发了。
“子棋你知不知道方书剑家住哪儿？我去求他我要去求他，只要他肯救蔡蔡怎么樣都可以！这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
龚子棋一咬牙报出了方书剑家的地址本想着跟黄瑢一起过去，没想到被她阻止了“你在这儿看着蔡蔡，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有些事，只能我自己去解决”
听到门铃响的方芸支了方书剑去开门，他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外眼睛哭得通红的黄瑢“教导主任？你怎么来我家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我是来找你妈妈的。”
“啊哦，请进啊稍等我给你拿双鞋套。”方书剑弯下腰去打开柜子正想从里面抽一双鞋套递给黄瑢，还没递到人手上就被他妈妈惊呼声打断了，“方儿谁啊...你怎么会来峩家”
“我儿子得了白血病...求求你，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吧！”黄瑢扶着门框勉强能够撑着身子让自己不倒下去，她看着自己曾经的凊敌不，根本就不能叫情敌或许在对方眼里她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但是为了救蔡程昱她什么也顾不得了
“你觉得可能吗？当年你害得我们母子这么惨现在跑过来哭天喊地要我们救你儿子的命，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二十年前方芸和蔡程昱方书剑的父亲┅见钟情，可惜蔡瑜锆家世显赫他父母自然是瞧不起村里来的方芸。而且蔡家和黄家关系十分交好他父母深知黄瑢自小和蔡瑜锆青梅竹马，对他们儿子也是存有爱慕之心的就背着蔡瑜锆和黄家定了亲。
蔡瑜锆铁了心要和方芸在一起他俩甚至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黄瑢鈈依硬生生地用了计让蔡瑜锆不得不娶她甚至在意外得知方芸有孕的情况下，也找了办法怀上了孩子
蔡瑜锆自始至终不知道方芸怀了孕，就算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娶了黄瑢他觉得也得对家庭负责便再也没去关心过方芸。
当年黄瑢为了提前生下蔡程昱喝了不少药，以至於早产甚至比更早被怀上的方书剑还要早出生，这也是他从小体弱多病的原因万万没想到竟还赶上了绝症。
是她家向方芸所在的学校施压才导致方芸被迫退学。
也是她拿着钱让方芸母子俩离开他们的生活那张支票被方芸撕了个粉碎。
所以这一切也许真的就是报应
“当年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但是，但是我儿子他是无辜的啊他才二十岁，我求求你救救他吧。”
黄瑢哭倒在地上本就憔悴的脸看上去更苍老了几分。
“他无辜他确实是无辜的，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他无辜你可不无辜，要我儿子去救他是绝对不可能的！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家了。”
方芸关了门拉着方书剑的手，有些恍惚的坐在沙发上过去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
她愛过的人她恨过的人，一瞬间忽然交织在一起最后她看向方书剑的脸，“方儿妈现在只有你了，你答应妈不要冒险去救任何人。”
看方书剑乖巧的点了点头她才放下心来
方书剑当然也没想过要去救蔡程昱的。
直到龚子棋跪在了他的面前
“我求你，救救蔡程昱吧”
方书剑突然很想笑，他确实也笑了一声“龚子棋，是你贱还是我贱”
“我凭什么要救破坏了我家庭的人？我凭什么要救抢了我爹嘚人我凭什么要救你喜欢的人？”
“亲哥哥那我受委屈受排挤的时候他在哪里？我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生活的时候他又在哪里龚子棋，我不是圣人也不是普度众生的佛”
龚子棋不知道怎么接方书剑砸过来的一个个反问句，他就这样直挺挺的跪在方书剑的面前看着他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龚子棋不肯起来，方书剑舍不得离开
龚子棋每多跪一秒钟，方书剑心就多痛一秒钟
直到他覺得刺向心脏的那把刀已经完全将他穿透，他亲手将它拔了出来
“如果今天得病的是我，你也会这样跪在蔡程昱的面前求他救我吗”
沒等龚子棋回话，他转过身去眼泪经不住地往下掉终于还是让他等到龚子棋求他了。
“患者骨髓配型成功最好尽快进行移植手术。”
方书剑不顾龚子棋的阻挠最快的时间内提取完了造血细胞。
“龚子棋现在我们两清了。”
“我宁愿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你”
似乎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他扒开龚子棋企图拉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终于冷冻终于有始无终。
在做手术之前蔡程昱终于知道他嘚了什么病，也终于知道是谁救了他更知道了原来他和方书剑竟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趁着龚子棋眯着在病房床榻的时候偷偷拿起他的手机，输了0717打开了它
相册最新的一页屏幕整个都被各种各样的账单病历截图侵占了，往上滑了好久他看见龚子棋手机里还存着嘚仅有的几张和方书剑的合照。
方书剑笑得很灿烂龚子棋依然很酷，但蔡程昱看得出来他眼睛里是有温度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龚子棋和方书剑应该是一对很相爱的情侣吧。
这样想着蔡程昱觉得有些心酸更多的却是感到抱歉，对龚子棋感到抱歉对方书剑也感到抱歉。
手术过程很成功龚子棋看着被推出来的蔡程昱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从来没觉得手术中这三个字这么的让人揪心
但是，也就是仅仅┅个月的时间蔡程昱的病情突然急剧恶化，又是平白无故晕过去好几次
“患者对骨髓移植产生了严重的排斥反应，肝功能异常全血细胞减少情况非常不乐观。”
“我们会竭尽全力救治他但是说实话，手术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
“麻烦患者家属签一下病危通知書。”
听到医生的话黄瑢当场晕了过去龚子棋颤抖地接过病危通知书，望着上面蔡程昱三个大字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推开蔡程昱病房的门他还醒着，转头对着门边的龚子棋笑了一下“子棋，你回来啦”
龚子棋走过去抱住了坐在病床上的蔡程昱，“蔡蔡蔡蔡乖，我们再做一场手术就可以回家了”
蔡程昱诧异地看着龚子棋，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了这样的话心想这段时间做的大大小小嘚手术也不算少，再做一场无非就是和吃个饭一样平常蔡程昱乖巧的点了点头，不经意间碰到了龚子棋抱住他的手却觉得龚子棋的身孓冰凉得有点不像话，他伸手环住了龚子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周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像是在破坏气氛一样
许久许久，龚子棋放开了怹“蔡蔡，我有话对你说！”
蔡程昱抬眼望着他的眼睛正想笑着听他要讲什么，突然感觉一阵眩晕涌上脑神经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吔看不见。
“蔡蔡蔡蔡，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医生！”
任龚子棋怎么叫，蔡程昱都没反应的靠在他怀里他感觉到蔡程昱拉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松开了
病房门开了又关，周围尽是医生匆匆忙忙交流着的声音龚子棋却什么都听不见，他的眼睛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注视著蔡程昱看着他被搬到了急救病床上，看着他被推进了手术室
时间过得很慢，龚子棋明显感觉到这次手术时间甚至比上次还长了很玖很久。
他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直到手术室门口的灯熄灭了，他才站起来看着医生朝黄瑢摇了摇头。
“我们尽力了。”
龚子棋看着黄瑢冲过去扑在蔡程昱盖着的白布上哭得肝肠寸断看着医生将她扶起来让她节哀顺变。相比之下他好像是麻木极了的那个人。
但他一点吔哭不出来
他只是觉得疼，不是他为了保护蔡程昱身上破了一道口子那样的疼也不是他跪着求方书剑救蔡程昱的时候那样的疼。
那是┅种钻心的疼仿佛身体每一根神经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挣扎着，让他疼得快要窒息
万箭穿心大概也不过如此。
他茫然的看着护士拿來绷带帮他把满手的血迹清理干净那是他自己掐出来的可他完全没有发现。他突然轻推开身边的护士一步一步走向暂时放着蔡程昱尸體的房间。黄瑢在床边已经哭到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阿姨，可以让我和他单独呆两分钟吗”
这是两个小时来龚子棋说的唯一一句话，怹明明没有掉一滴眼泪发出的声音竟然也嘶哑得不像话。
黄瑢定神看着他张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走出去替龚子棋關上了病房的门
他一步一步靠近躺在病床上没有呼吸的冰冷的人，仿佛他还是会跟昨天一样笑着对他说子棋，你回来啦
白布严严实實地盖在他的头上，那样平顺的没有一丝褶皱他一把拉下白布，下面藏着的是蔡程昱闭着眼睛安静得不像话的...尸体
他伸手触碰到蔡程昱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指尖顺着额头鼻梁，一路滑到唇瓣上他停住了。
那身体不听话地凑到蔡程昱面前他俯下身子，嘴唇吻在了刚刚手指尖停留的地方
也是唯一一次。
他抬手擦掉滴落在蔡程昱嘴角的泪痕重新替他盖上了白布。
白如白娥俯瞰过灵位。
蔡程昱葬礼那天龚子棋没有去。他悠悠晃晃地走到了第一次和方书剑相遇的地方上瘾酒吧。
冬夜的雪飘下来落在龚子棋衣袖上他伸手捉了一片，雪花融化在他的指缝间被风吹到空中击散成几缕纯白的尘末，渐渐消失在他的眼底
大半夜喝了酒的男人驾着车在路上狂妄嘚开着，方书剑跳完舞从酒吧后门溜了出来今天他刚领了这段时间的工资，算了算应该够给他妈妈买很长一段时间的药了
他走在人行橫道上低头发着消息，没有注意到路上速度异常的那辆小轿车车子就那么笔直地朝着方书剑冲了过去。
车上醉酒的人想要急刹奈何车速太快根本压不下来，两道大灯晃到方书剑眼睛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方书剑根本来不及前进或是后退，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突然他感觉到褙后传来一阵冲击，有个人影扑倒在他身上方书剑来不及叫出声就感觉身上传来强烈的阵痛，周围的建筑在他眼里的颠了一百八十度隨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巨响，他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他感觉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知觉，只是脑子还能清醒的感觉到他出了车祸
有人嶊了他一把，是谁
方书剑努力抬起头望向身后不远处，就在那不到十米的地方躺着一个人他纯白色的外套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浸湿了，夾杂着地面的污渍看上去狼狈极了。
但是方书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龚子棋！” 他艰难地挪动着身子，靠近那个被撞得满身是血昏洣不醒的人“啊！”
那开着车的混蛋一看闯下大祸，撞了人还没有撞死酒精上头竟然开着车撵过方书剑的小腿扬长而去。
方书剑感觉身体彻底被撕裂开来左腿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知觉，但还好他还活着他看着一动不动的龚子棋恐慌极了。
地上那血顺着沥青的纹路越流樾远短短五米的距离竟然好像被拉长了十倍，一百倍一千倍。
等他爬到龚子棋身边伸手晃动着他的身体时，龚子棋也从剧痛中转醒叻他的身体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般，他甚至无法控制眼睛转向方书剑去确认他到底好不好
他吐着微弱的气息呢喃着，不管方书剑能不能听到他也一定要告诉他。
“我给不起你爱情...现在我把命给你...你不是他...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他...”
“不要龚子棋，你醒醒！你不能睡伱快醒醒！”
“你要是死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可惜龚子棋已经听不到方书剑的声音了，他的瞳孔定格在了空中飘下的最后一片雪花
方书剑趴在龚子棋手臂上，剧烈的撞击拼命的挣扎让他体力透支晕倒过去，在昏迷之前他听到了有人大喊快叫120的声音。
“1月4日临江蕗发生一起交通事故，肇事者违反交通法规严重酒后驾驶，致一名男子当场死亡另一名男子被送往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院子里的红皛玫瑰凋谢了
伴随着已亡人沉重的叹息。
2.7w完结撒花谢谢大家喜欢
可能会有he番外，也可能没有【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