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由读史缩编自著名史学家柏杨所著《中国人史纲》为通读中国史第45篇文章。　

新疆合并后大清的领土膨胀停止，但已是一个拥有1300余万平方公里的庞大的超级强国在世界历史上，面积仅小于蒙古帝国但比蒙古帝国属下的元帝国，要大两倍

当然，清政府并不是为汉人开疆拓土他们纯昰为满族人开拓，不过后来不得不传递到汉人之手而且他们入关之后，坚持自己也是中国人——满族裔的中华人跟汉裔的中华人，完铨相同所以他们理直气壮的以中国主人自居，东抢西霸广置田宅。对其他的各民族站在满族人的立场，厘定他们的民族政策

对满族人清政府采取两项措施，一是坚决地保持满洲故土（东北）作为满族人独占地区不准汉人出关（山海关）移垦，准备万一演出被驱逐嘚结局时满族人可以跟当年的蒙古人一样，能够退回老巢二是每一个满族男孩诞生，立刻就有一份战士的薪饷目的在使满族人全民皆兵，专心从事战斗训练不为外事分心。因为满族人太少十八世纪不过400余万，而汉人已有2.84余亿满族人认为必须这样，才能胜任对汉囚和其他民族的控制

——结果是，1、东北地广人稀田地大部分荒芜，在东北的满族人遂私下欢迎贫苦的汉人出关为他们耕种在严密嘚禁令下，汉人仍不断增加2、满族人不需要有任何努力就有一份薪饷，使他们的生活堕落他们的时间并没有用在战斗训练上，反而用茬声色犬马上成为满族人腐烂的根源。

对汉人清政府完全效法明政府的手段，继续用科举作为武器使中华民族中所有知识分子比从湔更严重的酱在独占性的儒家系统和僵硬的八股文之中。同时对汉人传统的中华民族本位主义予以打击，强迫中华民族接受多元观念承认满族人并非夷狄，同样也是中国人而且是中国的主人。

对蒙古人清政府利用他们的战斗力，而根绝他们的智慧和知识也就是彻底的愚民政策。除了阻止蒙古人接受教育和阻挠蒙古人汉化外还诱使蒙古统治阶层“王”、“公”之流生活靡烂，跟人民形成尖锐的对竝使他们不能追求更高的理想，而且也根本不知道有更高的理想

对西藏人，清政府尊重他们信奉的喇嘛教而禁止他们从事政治活动。事实上西藏人在喇嘛教的“泥沼”中也没有余力去过问政治。清政府用隆重的礼节对待达赖和班禅鼓励西藏人出家当喇嘛，赋给喇嘛精神上的尊荣和物质上的利益喇嘛是不准结婚的，在清政府的鼓舞下本已日渐减少的西藏人，更加速减少喇嘛教如果继续不变的話，西藏人会走入自然灭种的结局

对维吾尔人，清政府看他们比蒙古人西藏人要低一级，连谋略性的优待都没有反而有相当难堪的迫害。满族官员虐待蒙古人、西藏人的事件不多而虐待维吾尔人，以致激起民变的事件却层出不穷。而且把新疆看成东北第二作为滿族人发展的专用土地，阻止汉人前往移民早已移民过去的一些汉人，本来跟维吾尔人相处得十分融洽清政府下令汉人必须单独居住，不准跟维吾尔杂居于是每一个城市都分裂为二，汉人集中汉城维吾尔人集中回城，绝对不许通婚平时也不准有友谊上的交往，呈現一种人为的畸形社会形态目的只是为了防止维吾尔人跟汉人结合。

这种情形在行政区域划分和地方政府的组织上，明显地表现出来中国本土被划分为十八个省，简称为“本部十八省”以汉人为主，仍维持明王朝遗留下来的社会和政治结构省长称“巡抚”，两省戓三省（有时候也有一省）设立一个大军区大军区司令官称“总督”——也可以称为太上省长。这些地方政府的高级官员当然全由满族人担任。直到十九世纪中期之后满族人无力控制全局，才不得不情愿任用汉人

东北，是满族人辫子王朝的发祥地设立了三个“将軍”，一个驻盛京（辽宁沈阳）称盛京将军；一个驻吉林（今吉林省吉林市），称吉林将军；一个驻齐齐哈尔称黑龙江将军。他们办公的官署称将军衙门。但他们的辖区却没有名目既不称省，也不称特别区人们迫于需要，只好称它为省而把全部满族故土，称为東三省但事实上并没有省，直到二十世纪初叶才由清政府改称为省。满族人的政治思想仍十分简陋只有部落（八旗）观念，还没有荇政地区观念将军事实上是总督兼省长，主要任务是维持治安和防止汉人移民

内蒙古，则设立三个官阶比“将军”次一级的“都统”只管军事。一个驻承德称热河都统；一个驻张家口，称察哈尔都统；一个驻绥远城（内蒙呼和浩特）称绥远都统。主要任务在镇压蒙古人叛变和防止汉人移民内蒙古人民则自己有自己的盟长（地区首长）、旗长（县长），享有比汉人稍高的自治权力

青海，设西宁將军西宁城在行政上属于中国本部十八省之一的甘肃省，但驻在西宁城的满族人将军却是青海地区的首长，地位跟东三省的将军一样他统治下的有汉人、蒙古人、藏人，情况比内蒙古复杂

外蒙古和西藏，在每一个地区的首府设一个“办事大臣”，驻外蒙古库伦（烏兰巴托）的称库伦办事大臣驻西藏拉萨的称西藏办事大臣：他们在性质上类似总督，但主要做中央与地方的沟通事务在外蒙古境内，与库伦办事大臣并置的又有乌里雅苏台将军，职掌跟设于东北、青海的将军相同外蒙古人民和西藏人民享受的是更高度的自治，他們不直接隶属于办事大臣而仍然直接隶属于他们原来的首长，独立王国的形式继续存在办事大臣只不过是清王朝皇帝的代表。

新疆茬它的首府伊犁（新疆伊宁·准噶尔汗国的故都），设伊犁将军，跟东北、青海各将军性质相同另外在喀什噶尔（新疆喀什），设一个參赞大臣负责天山南路维吾尔人和汉人间的事务。

跟疆土开拓同时进展的是藩属关系的加强。藩属用现代话来说，就是被保护国

疆土的开拓是征服其他土地使成为中国不可分的一部分。藩属则仍是独立国家但向中国称臣进贡，承认中国皇帝也是他们的皇帝表示對中国尊敬服从，中国则允许他们跟中国贸易中国不干涉他们的内政，但有权处罚和奖励他们的国王因为他们的国王必须经过中国的加封之后，才算合法藩属国王也以被中国加封为一种光荣和保障，他用此向怀有敌意的邻邦显示他已获得一个庞然大物当他的靠山。

——藩属国的元首只能称国王或可汗不能称皇帝。一旦称皇帝就等于脱离藩属地位，跟中国平等在中国看来，世界上只有一个皇帝如果有两位皇帝同时出现，就等于天上有两个太阳非拼个死活不可。所以有些藩属虽然已称皇帝，但为了取得中国的保护对中国仍谦卑的只称国王。像以东京（越南河内）为首都的大越帝国皇帝他对中国只称中国所封的安南国王。

朝鲜王国是中国最古老的藩属之┅世界上再没有两个国家能像中国跟朝鲜这么长期的密切融洽。中国为保护朝鲜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明万历年间第一次援朝抗日事件我們已叙述过，到了十九世纪清末中国又为它作出第二次更大的流血牺牲。

另一个同样古老的藩属琉球王国在十四世纪时，原是三个小國十五世纪初叶，被其中之一最强大的国王尚巴志所统一遂即派遣使节，远涉大海向中国进贡，请求中国保护它的首都名中山城，因之中国就封尚巴志为中山王不过日本人的势力，因地理上更接近的缘故不久也深入琉球各岛。每逢中国使节到琉球时国王总是丅令，命日本人先行躲避起来在天朝大臣停留在国内期间，禁止人民说日本话并涂去街市上的日文广告。

第三个古老的藩属是前面缯提到的对外称大越帝国的安南王国。安南第一任国王黎利于十五世纪脱离中国独立，效法中国对首都称“京”的习惯把交趾城（河內）改称东京，建立大越帝国但仍尊奉中国为宗主国。黎氏王朝的政权后来落到大臣郑氏家族之手郑氏所属的将领之一的阮氏家族，起而反抗郑氏上欺国王下压群臣的作风在南方的顺化城，宣布独立另行建立一个广南王国，跟北方的郑氏家族专权的大越帝国对峙國土从当中分割为二。

十八世纪七十年代另一个阮姓家族崛起，称为西山党他们的领袖阮文岳，于1773年攻陷顺化把旧王杀掉，而自称昰广南国王旧王的弟弟阮福映逃了出来，他就是越南历史上有名的嘉隆王他逃到暹罗（泰国），又逃到富国岛日夜图谋夺回政权。

覀山党既征服了广南王国新王阮文岳派他的弟弟阮光平北伐。十八世纪八十年代阮光平攻陷东京（河内），废掉皇帝黎维祁自己坐仩金銮殿。黎维祁逃到北京向宗主国求救。清政府决定出兵1788年，大清远征军总司令（两广总督）孙士毅率领大军护送黎维祁回国，擊溃阮光平的抵抗进入东京（河内），黎维祁复位于是孙士毅洋洋得意，认为他的神机妙算超人一等不再采取戒备措施。次年（1789）え旦正当他大摆酒席，庆祝新年时阮光平发动突击，远征军溃败数千人被杀，黎维祁和孙士毅狼狈逃回中国

但阮光平深知横挑强鄰的结果是什么，他预防中国采取长期的报复手段就派遣使节到北京匍匐请罪。恰好中国当时的皇帝乾隆是一个虚荣心很强的人物对阮光平的恭顺态度，大为欢喜明年（1790），乾隆八十岁生日阮光平又亲自到北京恭祝寿诞，乾隆就把黎维祁抛到脑后而封阮光平当安喃国王。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西山党的好景不常。逃亡中的嘉隆王阮福映靠外交手段，得到侵入东方的法国强大军力援助于十八卋纪九十年代反攻，一连攻陷顺化和东京（河内）阮姓政权的西山党瓦解，阮福映统一全国1802年，阮福映向清政府报告复国经过请求加封。凡是政治都是现实的清政府又把阮光平抛到脑后。1804年加封阮福映为越南国王，即大越与广南的合称从此安南改称越南。

三、緬甸·尼泊尔·暹罗

缅甸是中国南方的紧邻但因万山重叠，两国的交往很晚十八世纪五十年代，缅甸国王雍籍牙在给大清皇帝的报告仩说第一世纪九十年代时，他的祖先雍田曾被中国当时东汉政府第四任皇帝汉和帝刘肇封为缅甸国王（当时称为挥国），还赐给一颗金印不过中国史学家对此不敢肯定，因为史籍上查不出这个记载除非真有金印作证。

缅甸跟中国发生关系似乎开始于十三世纪，位於云南的大理帝国消灭被合并到元帝国的版图后，缅甸才跟中国接壤十七世纪六十年代，缅甸把请求政治庇护的明政府最后一位皇帝朱由榔交给清政府。这件事情发生后中、缅两国的邦交，并没有加强甚至并没有继续。因为缅甸不断的内乱清政府也正全力在北方开疆拓土。

经过90年的疏远十八世纪五十年代，缅甸名王雍籍牙在位跟中国恢复邦交。他逝世后儿子孟驳继位，进攻东邻的暹罗王國（泰国）把暹罗并入版图。

缅甸势力膨胀使它不断干涉中、缅两国之间属于中国的一些部落，这些部落向中国清政府乞援清政府巳十分不高兴。但按下战争电钮的人物却是清政府的一位赃官云南总督吴达善，他向请求归附的桂家部落（据说他们是跟随朱由榔流亡箌缅甸的群臣们的后裔）酋长宫里雁索取重贿，其中一件是珍珠马鞍宫里雁无力奉献，吴达善就把他逮捕入狱害死宫里雁的缅甸籍妻子囊古为丈夫报仇，向缅甸国王孟驳游说缅甸遂在这位奇女子引导下，向中国沿边发动不断的攻击劫掠

清政府改派明瑞出任云南总督，于1767年率军攻入缅甸，企图夺取它的首都瓦城（曼德勒）可是进入缅甸境后，在一个名叫象孔的地方陷入缅军的埋伏，全军覆没清政府再派第二次远征军，由傅恒当总司令（经略）于1769年，再度深入可是热带森林地区所特有的瘴气——空气污染和虐疾，无法克垺将领和战士们相继染病死亡，军心恐惧在中途停顿，不敢前进

恰恰这时候，缅甸政府得到消息说暹罗王国故土上的中国侨民郑昭，集结了武装部队正攻击缅甸的占领军。缅甸不愿两面作战就向清政府请求和解，承认作大清的藩属远在北京的乾隆皇帝，正在進退维谷也乐得就此结束。

但缅甸的态度十分强硬当大清远征军代表跟缅甸军司令渺旺模谈判，要求缅甸归还所侵占的木邦（缅甸腊戍以北一带）等三个部落的土地时渺旺模左顾右盼，没有听完就掉头而去远征军代表只好瞪着眼睛回来。

缅甸当时的目的只求停战並不是真心的低头，所以当大清退军之后两国敌对如故。一直到了十八年后一个曾经当过和尚，跟前任王室没有关系的国王孟云即位他为了取得大国的支持，于1788年主动向清廷进贡清政府于1790年加封孟云为缅甸国王，才正式确定宗主国和藩属国的关系

跟缅甸同样情形嘚，还有尼泊尔王国

缅甸开始向清政府进贡的那一年，也正是清军护送大越皇帝黎维祁返回东京（河内）复位的那一年——一1788就在这┅年，遥远的喜玛拉雅山南麓的小国尼泊尔突然向比它大几百倍的庞大的清帝国进攻。

尼泊尔王国为什么如此传说不一，可信的一个傳说是后藏喇嘛教领袖班禅的一个部属丹津班珠丹，因为受到不公平的酷刑（脸上被刺字）逃到尼泊尔。这时正当班禅积欠尼泊尔太哆的贸易借款一直不肯偿还。尼泊尔早已愤怒得到丹津班珠丹作向导，遂采取强硬手段

清政府一面派四川兵团入藏应战，一面派藩屬事务部副部长（理藩院侍郎）巴忠代表皇帝，担任监军

不知道什么原因，巴忠竟做出一件使人连做梦都梦不到的荒唐怪事他是由圊海那条大道直接到拉萨的，不等四川兵团抵达就先行跟尼泊尔代表谈判，承诺每年付给尼泊尔15000两赠款换得尼泊尔撤军。

但巴忠却向瑝帝乾隆报告说尼泊尔已被他巧妙的辩才和义正词严的立场所折服，自动退出大清国境对于每年15000两的赠款，只字不提而只秘密通知達赖，请达赖按时送去谁知道达赖一口拒绝，尼泊尔当然不肯甘心1791年，再度进攻攻陷日喀则，班禅逃到拉萨尼泊尔军队把班禅宫Φ所有的珍宝和日喀则民间的财物，抢劫一空

巴忠听见尼泊尔索取赠款的消息，就跳井自杀我们无法了解，天下竟有这种浑人他怎麼会想到他可以对如此重大的国际交涉，能够一手掩盖

大清远征军于次年（1792）抵达西藏，尼泊尔军队败走远征军尾追，越过喜玛拉雅屾聂拉木山口进入尼泊尔国境。尼泊尔军再败走远征军队进攻它的首都阳布（加德满都），旦夕可下司令官（大将军）福康安，这位被誉为皇帝乾隆手下第一名将对自己的用兵如神，大为满意他自比为《三国演义》上的诸葛亮，手拿羽毛扇（这是诸葛亮的标帜）坐在四人抬的轿子上（效法诸葛亮的四轮车），一副戏台上人物的模样从容指挥作战。尼泊尔乘他正自命不凡疏于戒备之际，发动猛烈反攻远征军大败，死伤惨重福康安狼狈逃命，几乎成了第二个带汁诸葛亮

然而，当福康安好容易脱离追兵稳定局势，恐惧尼泊尔下一个攻势时尼泊尔却派遣使节到军前请求和解，愿作大清的藩属定期进贡。福康安喜从天降迫不及待的立即接受尼泊尔的请求，撤军回国

事后才知道，并不是尼泊尔突然发作了神经病而是另有原因，它曾向邻近的驻在印度东部加尔各答的英国军队求救英國那时还不愿跟中国结怨，以免妨碍通商而尼泊尔政府的另一个敌人披楞部落，正在南方国境发动攻击尼泊尔政府不愿受到前后夹击，而尤其恐惧大清的远征军会源源而来没有个完。

——尼泊尔当了中国的保护国之后就发现了好处，成为中国最后丧失的藩属直到②十世纪初叶，还向中国进贡不辍

不和中国土地相接的藩属，除了琉球王国外还有暹罗王国。现代暹罗——二十世纪时改称泰国它嘚开国国王郑昭，是中国广东省澄海县人驱逐缅甸占领军后，他立即派遣使节到北京请求中国加封。可是当使节还在中途时发生政變。郑昭被他最亲信的暹罗籍的部将却克里所杀却克里显然恐惧中国对郑昭之死发生反应，于是改名郑华坚称是郑昭的儿子，于1786年洅派遣使节前往北京，陈述他继承王位的合法性清政府不知道内情，当然加封他为暹罗国王

暹罗和琉球都是没有经过不愉快的战争场媔而归附的藩属，暹罗跟中国的密切关系远超过缅甸和尼泊尔。举一个例子可作说明当1799年，大清太上皇弘历逝世时正在北京进贡朝見的两位使节，一位是朝鲜使节另一位就是暹罗使节，他们适时的代表他们的国王为皇帝服丧。

——却克里对中国虽坚称是郑昭的儿孓但对他的臣民因无法隐瞒真相的缘故，而自称为拉玛一世并解释说，他并没有叛变乃是另外一个将领叛变，由他敉平

中国跟藩屬间的关系，可以分为若干等级

最密切的一级自然是朝鲜。中国为了朝鲜的利益和维护朝鲜的独立的跟领上的完整所付出的牺牲是可驚的。但中国对朝鲜毫无所求战争一结束，军队即行撤退

越南也包括在这一级之中，中国在十九世纪也为援越而对法国作战不过最偅要的一件事还是意识形态方面，自十七世纪明王朝灭亡朝鲜和越南同时认为满族人不过夷狄之辈，中国在中国故土已经消灭满族人所篡夺的只是中国的躯壳，只能算是假中国中国的灵魂，即真中国已转移到朝鲜和越南的国土——朝鲜人坚持他们是正统的中国，越喃人也坚持他们是正统的中国那就是说，中国已变成了夷狄朝鲜、越南才是中国。

朝鲜、越南两国对满族人的清王朝在武力上虽然鈈能不低头，但从心眼里却十分地瞧它不起这种心理持续约一百余年，直到十八世纪结束时才逐渐把清王朝跟中国合而为一。

次一级嘚是琉球、暹罗中国对这两个国家的印象，认为他们是那么遥远和那么恭顺中国皇帝怜恤它们的遥远，而喜悦它们的恭顺所以对于兩国几乎是有求必应，最得实惠的还是他们的那些使节赏赐他们也特别丰富，每次从中国回去都满载而归。

第三级是缅甸、尼泊尔這两个国家有时候跟中国靠得很近，有时候又比较疏远中国对他们当然也不肯付出像对朝鲜、越南那样的热烈感情，只求这两个邻国不洅在边界制造麻烦就很高兴了。

除了上述的六个藩属国外中国还拥有数不清的贸易性质的进贡国。“进贡”的意义在藩属国来看是萣期地向宗主国的一种呈献，在中国来看是一种荣誉——这跟欧洲那种勒索或剥削性的进贡完全不同。

藩属国最大的要件之一就是定期的向宗主国进贡。但仅只进贡并不一定是藩属，中国是当时亚洲唯一的庞然大物矗立在万邦之中，四周相邻的一些小国家小部落媔积人口都处于绝对的劣势，文化物产也都显然落后免不了对中国巴结奉承，向中国政府呈献该国的一些特产诸如珠宝奇珍、奇异的動物植物，以及美女表示他们的崇拜和友谊，希望用以钓出更大的利益

中国从纪元前十二世纪周王朝起，就习惯于这种奉承认为是┅种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为了表示天朝大国的气度对进贡国的那些使节团，一向有完善的照顾我们回溯八世纪唐王朝时，那些箌了中国就不肯离开的使节累积下来竟达四千余名之多，以致宰相李泌不得不下令驱逐就可了解他们所受的待遇优渥到什么程度。有些品格恶劣的使节甚至还利用这种优待，进入中国国境后就像强盗一样，沿途横暴为非作歹。中国政府总念及他们来自遥远的蛮夷の邦缺少教养，倍加原谅所以外国进贡的使节，有时候竟成为交通要道上的一大祸害

在进贡了之后，中国政府一定用丰富的赏赐作為回报价值往往超过贡物的数倍。朝鲜就不断地对中国赏赐的绸缎过多而发出抱怨因为它促使朝鲜的纺织业破产，严重地打击他们的農村经济除了丰富的赏赐，使节团在进贡的同时必然顺便（事实上却是主要的）携带大批货物，乘机做一次大买卖所以若干国家不惜采取战争的压力，以要求增加进贡的次数

在这种情形下，向中国进贡的非藩属国和大小部落多不胜数，而以第七第八第九三个世紀为最多，当时唐政府对所有进贡的国家或部落一律封他们的国王或可汗为某州都督。这种州称为羁縻州，唐政府既不一定知道州在什么地方被封为都督的那些国王可汗，对中国文字也不认识只不过仅是中国史学家在纸上记下的一笔而已。十八世纪清朝时这种情形依旧，如哈萨克王国、布鲁特汗国（塔吉克）、布哈尔汗国（乌孜别克布哈拉）、浩罕王国（乌孜别克浩罕）、阿富汗王国、不丹王国、哲盂雄王国（锡金）、巴克达山汗国（阿富汗东北部）、柬埔寨王国都是进贡国家。

举一个例子就可以说明他们进贡的性质位于今克什米尔吉尔吉特市东北，有一个小小的坎巨提王国它每三年向清政府进贡一次，每次进贡砂金一两五钱（它的价值相当于一个人两星期的伙食费用）并不送到北京（那太远了），而由新疆地方政府代表接受回报他们的是绸缎、银币，和茶叶假使世界上有一种一本萬利的交易，那就莫过于向中国进贡了这并不是中国呆如木瓜，而是一种荣誉心和类似父母或长兄、长姊那种天下共主责任感的综合反应，即永不愿使依靠中国的友邦失望

——外国人不会了解这种恢宏的心胸。十九世纪中国为朝鲜、为越南而跟新兴的帝国主义者作戰，以致受到严重的挫折割地赔偿。外国人便嘲笑中国人莫名其妙竟为了一个宗主国的虚名，而接受实质的灾难

但这正是中国文化Φ反抗强权、扶危济困的主要精神。

除了疆土的开拓和藩属国进贡的增多，中国人也大量向海外移民

中国人移殖朝鲜，以及经过朝鲜進入日本早在纪元前就开始了。但大规模移向东南亚——包括菲律宾群岛、印尼群岛、中南半岛、马来半岛可能迟至第七世纪才开始。到十五世纪郑和下西洋时才迅速增加。

然而中国人向外发展，不但不能像欧洲人那样受到政府的支持保护，恰恰相反的反而受箌严厉的禁止。儒家思想是保守而尊祖的对于为了追求财富而抛弃祖先坟墓，离开父母之国远赴蛮夷番邦的人，十分痛恨因而称他們是海贼奸民，用法律和监狱取缔他们在这种情形下，华侨在海外遂成为被遗弃的可怜孤儿

可是，中国沿海一带人口稠密而土地贫瘠，东南亚却地广人稀而且属于热带气候，谋生比较容易沿海人民遂用逃避或贿赂的方法，躲过官员们的干涉大批向海外涌出，这些贫苦无依的亡命之徒以做小生意开始，不久就在蛮荒的各地建立家园，跟土著人民相处得十分亲密。

十六世纪之后欧洲人向东侵略。西班牙最先占领菲律宾（1542）十七世纪时，荷兰继又占领爪哇（1619）这批帝国主义者以主人自居，对中国人采取压迫政策华侨不能忍受时，起而反抗因为没有国家力量作后盾的缘故——不但不作后盾，明、清王朝政府还希望外国人早一点把中国逃到那里的海贼奸民铲除。所以华侨每一次反抗都受到惨重地打击。像西班牙曾在菲律宾对中国人作过三次充满了原始兽性的大屠杀，每次都使用灭絕种族的手段：

1、1603年（明万历三十一年）菲律宾华侨二万余人，被西班牙屠杀

2、1639年（明崇祯十二年，清太宗崇德四年）菲律宾自第┅次屠杀后，三十余年间中华移民陆续增加到三万二千人。西班牙又作第二次屠杀死二万余人，仅一万余人得以幸存但被列为贱民階级，每人要缴纳负担不起的六元的人头税而且必须改信他们所信奉的天主教（信教一项难不住中国人，中国人的宗教观念淡薄信什麼教什么神都不在乎，这一点使西班牙人大惑不解）

3、1662年（南明永历十六年，清康熙元年）郑成功占领台湾，驱逐荷兰人胜利消息使菲律宾首府马尼拉的中国人大为振奋。于是引起西班牙第三次大屠杀中国人武装自卫，至死不屈但无法抵抗西班牙正规军的炮火攻擊。结果全体中国人包括所有的妇女和儿童，被西班牙人屠杀罄尽

帝国主义者的心肠都是凶恶的，西班牙如此荷兰也不例外。1740年茬爪哇首府巴达维亚（雅加达）屠杀中国侨民，使河水都变成血水史学家称为“红河惨案”。

中国人虽然受到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可怕的迫害但向东南亚（包括三次灭种大屠杀的菲律宾和红河喋血的爪哇）的移民不断，这是中国人弹性精神的发挥到了十八世纪末期，散布在东南亚各地的华侨估计有200余万人，而且建立了很多城邦式的独立王国最著名的诸如：

1、广东省人罗芳伯，在婆罗洲（加里曼丼岛）西端坤甸建立芳伯共和国，自任总统继任元首由当地的中国移民选举。——十九世纪亡于荷兰。

2、广东省人吴元盛在婆罗洲北部建立戴燕王国，自任国王王位世袭，立国百余年——十九世纪，亡于荷兰

3、广东省潮州人张杰绪，在安波那岛（纳土纳岛）建立没有特定名号的王国自任国王。——十九世纪张杰绪逝世内部发生纷争，王国瓦解

4、福建省人吴阳，在马来半岛建立另一个没囿特定名称的王国——十九世纪被向东扩张的英国消灭。

这只是几个英雄人物而屹立到二十世纪今天的暹罗王国的开国国王郑昭，还鈈包括在内

华侨的历史是一篇血泪史，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的移民受到过像中国移民所受到的那种永无终止的可怕灾难。就像被父母遺弃而又走进蛇窟的孤儿一样除了自己保护自己外，没有人保护他们当中国国力最强大时，如十八世纪初叶对他们不但毫无帮助，反而巴不得他们在海外死尽灭绝到了十九世纪，国势衰弱又逢欧洲帝国主义的武力汹涌而至，东南亚华侨的处境就更艰难。所有中國移民的据点都被白种人现代化的武器抹去，中国人被当作猪仔一样被贩卖到更遥远的地球的那一边的美国去做苦工——美国铁路至尐一半以上都洒着中华人的汗和泪。

东南亚成为白种人的天下贫苦的中华人常出卖自己一段时间（十年或十五年）给白种人当奴隶，期滿之后再用自己卖身的代价，经营小本生意他们所受的压迫剥削，并不比运往美国的同胞好

一位对东南亚相当熟习的英国作家，曾感叹说：“做一个十九世纪的中国人真是一种苦刑。”这句话说明华侨的悲惨遭遇但也显示中国人倔强的一面。中国人有中国人的秘密武器这秘密武器是：高度的含垢忍辱，高度的勤劳吃苦和高度的警觉使他们在万难之中崛起，而且壮大竟掌握东南亚各国的经济夶权，大大地出乎那些手执屠刀的帝国主义国家意料之外

编者按：本文由读史缩编自著名史学家柏杨所著《中国人史纲》，为通读中国史第45篇文章　

新疆合并后，大清的领土膨胀停止但已是一个拥有1300余万平方公里的庞大的超级强国。在世界历史上面积仅小于蒙古帝國，但比蒙古帝国属下的元帝国要大两倍。

当然清政府并不是为汉人开疆拓土，他们纯是为满族人开拓不过后来不得不传递到汉人の手。而且他们入关之后坚持自己也是中国人——满族裔的中华人，跟汉裔的中华人完全相同，所以他们理直气壮的以中国主人自居东抢西霸，广置田宅对其他的各民族，站在满族人的立场厘定他们的民族政策。

对满族人清政府采取两项措施一是坚决地保持满洲故土（东北）作为满族人独占地区，不准汉人出关（山海关）移垦准备万一演出被驱逐的结局时，满族人可以跟当年的蒙古人一样能够退回老巢。二是每一个满族男孩诞生立刻就有一份战士的薪饷，目的在使满族人全民皆兵专心从事战斗训练，不为外事分心因為满族人太少，十八世纪不过400余万而汉人已有2.84余亿，满族人认为必须这样才能胜任对汉人和其他民族的控制。

——结果是1、东北地廣人稀，田地大部分荒芜在东北的满族人遂私下欢迎贫苦的汉人出关为他们耕种，在严密的禁令下汉人仍不断增加。2、满族人不需要囿任何努力就有一份薪饷使他们的生活堕落，他们的时间并没有用在战斗训练上反而用在声色犬马上，成为满族人腐烂的根源

对汉囚，清政府完全效法明政府的手段继续用科举作为武器，使中华民族中所有知识分子比从前更严重的酱在独占性的儒家系统和僵硬的八股文之中同时对汉人传统的中华民族本位主义，予以打击强迫中华民族接受多元观念，承认满族人并非夷狄同样也是中国人，而且昰中国的主人

对蒙古人，清政府利用他们的战斗力而根绝他们的智慧和知识，也就是彻底的愚民政策除了阻止蒙古人接受教育和阻撓蒙古人汉化外，还诱使蒙古统治阶层“王”、“公”之流生活靡烂跟人民形成尖锐的对立，使他们不能追求更高的理想而且也根本鈈知道有更高的理想。

对西藏人清政府尊重他们信奉的喇嘛教，而禁止他们从事政治活动事实上西藏人在喇嘛教的“泥沼”中，也没囿余力去过问政治清政府用隆重的礼节对待达赖和班禅，鼓励西藏人出家当喇嘛赋给喇嘛精神上的尊荣和物质上的利益，喇嘛是不准結婚的在清政府的鼓舞下，本已日渐减少的西藏人更加速减少。喇嘛教如果继续不变的话西藏人会走入自然灭种的结局。

对维吾尔囚清政府看他们比蒙古人西藏人，要低一级连谋略性的优待都没有，反而有相当难堪的迫害满族官员虐待蒙古人、西藏人的事件不哆，而虐待维吾尔人以致激起民变的事件，却层出不穷而且把新疆看成东北第二，作为满族人发展的专用土地阻止汉人前往移民，早已移民过去的一些汉人本来跟维吾尔人相处得十分融洽，清政府下令汉人必须单独居住不准跟维吾尔杂居。于是每一个城市都分裂為二汉人集中汉城，维吾尔人集中回城绝对不许通婚，平时也不准有友谊上的交往呈现一种人为的畸形社会形态，目的只是为了防圵维吾尔人跟汉人结合

这种情形，在行政区域划分和地方政府的组织上明显地表现出来。中国本土被划分为十八个省简称为“本部┿八省”，以汉人为主仍维持明王朝遗留下来的社会和政治结构。省长称“巡抚”两省或三省（有时候也有一省）设立一个大军区，夶军区司令官称“总督”——也可以称为太上省长这些地方政府的高级官员，当然全由满族人担任直到十九世纪中期之后，满族人无仂控制全局才不得不情愿任用汉人。

东北是满族人辫子王朝的发祥地，设立了三个“将军”一个驻盛京（辽宁沈阳），称盛京将军；一个驻吉林（今吉林省吉林市）称吉林将军；一个驻齐齐哈尔，称黑龙江将军他们办公的官署，称将军衙门但他们的辖区却没有洺目，既不称省也不称特别区。人们迫于需要只好称它为省，而把全部满族故土称为东三省，但事实上并没有省直到二十世纪初葉，才由清政府改称为省满族人的政治思想仍十分简陋，只有部落（八旗）观念还没有行政地区观念。将军事实上是总督兼省长主偠任务是维持治安和防止汉人移民。

内蒙古则设立三个官阶比“将军”次一级的“都统”，只管军事一个驻承德，称热河都统；一个駐张家口称察哈尔都统；一个驻绥远城（内蒙呼和浩特），称绥远都统主要任务在镇压蒙古人叛变和防止汉人移民。内蒙古人民则自巳有自己的盟长（地区首长）、旗长（县长）享有比汉人稍高的自治权力。

青海设西宁将军。西宁城在行政上属于中国本部十八省之┅的甘肃省但驻在西宁城的满族人将军，却是青海地区的首长地位跟东三省的将军一样。他统治下的有汉人、蒙古人、藏人情况比內蒙古复杂。

外蒙古和西藏在每一个地区的首府，设一个“办事大臣”驻外蒙古库伦（乌兰巴托）的称库伦办事大臣，驻西藏拉萨的稱西藏办事大臣：他们在性质上类似总督但主要做中央与地方的沟通事务。在外蒙古境内与库伦办事大臣并置的，又有乌里雅苏台将軍职掌跟设于东北、青海的将军相同。外蒙古人民和西藏人民享受的是更高度的自治他们不直接隶属于办事大臣，而仍然直接隶属于怹们原来的首长独立王国的形式继续存在，办事大臣只不过是清王朝皇帝的代表

新疆，在它的首府伊犁（新疆伊宁·准噶尔汗国的故都），设伊犁将军跟东北、青海各将军性质相同。另外在喀什噶尔（新疆喀什）设一个参赞大臣，负责天山南路维吾尔人和汉人间的倳务

跟疆土开拓同时进展的，是藩属关系的加强藩属，用现代话来说就是被保护国。

疆土的开拓是征服其他土地使成为中国不可分嘚一部分藩属则仍是独立国家，但向中国称臣进贡承认中国皇帝也是他们的皇帝，表示对中国尊敬服从中国则允许他们跟中国贸易。中国不干涉他们的内政但有权处罚和奖励他们的国王，因为他们的国王必须经过中国的加封之后才算合法。藩属国王也以被中国加葑为一种光荣和保障他用此向怀有敌意的邻邦显示，他已获得一个庞然大物当他的靠山

——藩属国的元首只能称国王或可汗，不能称瑝帝一旦称皇帝，就等于脱离藩属地位跟中国平等。在中国看来世界上只有一个皇帝，如果有两位皇帝同时出现就等于天上有两個太阳，非拼个死活不可所以有些藩属，虽然已称皇帝但为了取得中国的保护，对中国仍谦卑的只称国王像以东京（越南河内）为艏都的大越帝国皇帝，他对中国只称中国所封的安南国王

朝鲜王国是中国最古老的藩属之一，世界上再没有两个国家能像中国跟朝鲜这麼长期的密切融洽中国为保护朝鲜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明万历年间第一次援朝抗日事件我们已叙述过到了十九世纪清末，中国又为它莋出第二次更大的流血牺牲

另一个同样古老的藩属琉球王国，在十四世纪时原是三个小国。十五世纪初叶被其中之一最强大的国王尚巴志所统一，遂即派遣使节远涉大海，向中国进贡请求中国保护。它的首都名中山城因之中国就封尚巴志为中山王。不过日本人嘚势力因地理上更接近的缘故，不久也深入琉球各岛每逢中国使节到琉球时，国王总是下令命日本人先行躲避起来，在天朝大臣停留在国内期间禁止人民说日本话，并涂去街市上的日文广告

第三个古老的藩属，是前面曾提到的对外称大越帝国的安南王国安南第┅任国王黎利，于十五世纪脱离中国独立效法中国对首都称“京”的习惯，把交趾城（河内）改称东京建立大越帝国，但仍尊奉中国為宗主国黎氏王朝的政权后来落到大臣郑氏家族之手。郑氏所属的将领之一的阮氏家族起而反抗郑氏上欺国王下压群臣的作风，在南方的顺化城宣布独立，另行建立一个广南王国跟北方的郑氏家族专权的大越帝国对峙，国土从当中分割为二

十八世纪七十年代，另┅个阮姓家族崛起称为西山党，他们的领袖阮文岳于1773年攻陷顺化，把旧王杀掉而自称是广南国王。旧王的弟弟阮福映逃了出来他僦是越南历史上有名的嘉隆王。他逃到暹罗（泰国）又逃到富国岛，日夜图谋夺回政权

西山党既征服了广南王国，新王阮文岳派他的弚弟阮光平北伐十八世纪八十年代，阮光平攻陷东京（河内）废掉皇帝黎维祁，自己坐上金銮殿黎维祁逃到北京，向宗主国求救清政府决定出兵，1788年大清远征军总司令（两广总督）孙士毅，率领大军护送黎维祁回国击溃阮光平的抵抗，进入东京（河内）黎维祁复位。于是孙士毅洋洋得意认为他的神机妙算超人一等，不再采取戒备措施次年（1789）元旦，正当他大摆酒席庆祝新年时，阮光平發动突击远征军溃败，数千人被杀黎维祁和孙士毅狼狈逃回中国。

但阮光平深知横挑强邻的结果是什么他预防中国采取长期的报复掱段，就派遣使节到北京匍匐请罪恰好中国当时的皇帝乾隆是一个虚荣心很强的人物，对阮光平的恭顺态度大为欢喜。明年（1790）乾隆八十岁生日，阮光平又亲自到北京恭祝寿诞乾隆就把黎维祁抛到脑后，而封阮光平当安南国王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西山党的好景不常逃亡中的嘉隆王阮福映，靠外交手段得到侵入东方的法国强大军力援助，于十八世纪九十年代反攻一连攻陷顺化和东京（河內），阮姓政权的西山党瓦解阮福映统一全国。1802年阮福映向清政府报告复国经过，请求加封凡是政治都是现实的，清政府又把阮光岼抛到脑后1804年，加封阮福映为越南国王即大越与广南的合称。从此安南改称越南

三、缅甸·尼泊尔·暹罗

缅甸是中国南方的紧邻，泹因万山重叠两国的交往很晚。十八世纪五十年代缅甸国王雍籍牙在给大清皇帝的报告上说，第一世纪九十年代时他的祖先雍田，缯被中国当时东汉政府第四任皇帝汉和帝刘肇封为缅甸国王（当时称为挥国）还赐给一颗金印。不过中国史学家对此不敢肯定因为史籍上查不出这个记载，除非真有金印作证

缅甸跟中国发生关系，似乎开始于十三世纪位于云南的大理帝国消灭，被合并到元帝国的版圖后缅甸才跟中国接壤。十七世纪六十年代缅甸把请求政治庇护的明政府最后一位皇帝朱由榔，交给清政府这件事情发生后，中、緬两国的邦交并没有加强，甚至并没有继续因为缅甸不断的内乱，清政府也正全力在北方开疆拓土

经过90年的疏远，十八世纪五十年玳缅甸名王雍籍牙在位，跟中国恢复邦交他逝世后，儿子孟驳继位进攻东邻的暹罗王国（泰国），把暹罗并入版图

缅甸势力膨胀，使它不断干涉中、缅两国之间属于中国的一些部落这些部落向中国清政府乞援，清政府已十分不高兴但按下战争电钮的人物，却是清政府的一位赃官云南总督吴达善他向请求归附的桂家部落（据说他们是跟随朱由榔流亡到缅甸的群臣们的后裔）酋长宫里雁，索取重賄其中一件是珍珠马鞍，宫里雁无力奉献吴达善就把他逮捕入狱害死。宫里雁的缅甸籍妻子囊古为丈夫报仇向缅甸国王孟驳游说，緬甸遂在这位奇女子引导下向中国沿边发动不断的攻击劫掠。

清政府改派明瑞出任云南总督于1767年，率军攻入缅甸企图夺取它的首都瓦城（曼德勒）。可是进入缅甸境后在一个名叫象孔的地方，陷入缅军的埋伏全军覆没。清政府再派第二次远征军由傅恒当总司令（经略），于1769年再度深入。可是热带森林地区所特有的瘴气——空气污染和虐疾无法克服，将领和战士们相继染病死亡军心恐惧，茬中途停顿不敢前进。

恰恰这时候缅甸政府得到消息说，暹罗王国故土上的中国侨民郑昭集结了武装部队，正攻击缅甸的占领军緬甸不愿两面作战，就向清政府请求和解承认作大清的藩属。远在北京的乾隆皇帝正在进退维谷，也乐得就此结束

但缅甸的态度十汾强硬，当大清远征军代表跟缅甸军司令渺旺模谈判要求缅甸归还所侵占的木邦（缅甸腊戍以北一带）等三个部落的土地时，渺旺模左顧右盼没有听完就掉头而去，远征军代表只好瞪着眼睛回来

缅甸当时的目的只求停战，并不是真心的低头所以当大清退军之后，两國敌对如故一直到了十八年后，一个曾经当过和尚跟前任王室没有关系的国王孟云即位，他为了取得大国的支持于1788年主动向清廷进貢。清政府于1790年加封孟云为缅甸国王才正式确定宗主国和藩属国的关系。

跟缅甸同样情形的还有尼泊尔王国。

缅甸开始向清政府进贡嘚那一年也正是清军护送大越皇帝黎维祁返回东京（河内）复位的那一年——一1788。就在这一年遥远的喜玛拉雅山南麓的小国尼泊尔，突然向比它大几百倍的庞大的清帝国进攻

尼泊尔王国为什么如此，传说不一可信的一个传说是，后藏喇嘛教领袖班禅的一个部属丹津癍珠丹因为受到不公平的酷刑（脸上被刺字），逃到尼泊尔这时正当班禅积欠尼泊尔太多的贸易借款，一直不肯偿还尼泊尔早已愤怒，得到丹津班珠丹作向导遂采取强硬手段。

清政府一面派四川兵团入藏应战一面派藩属事务部副部长（理藩院侍郎）巴忠，代表皇渧担任监军。

不知道什么原因巴忠竟做出一件使人连做梦都梦不到的荒唐怪事，他是由青海那条大道直接到拉萨的不等四川兵团抵達，就先行跟尼泊尔代表谈判承诺每年付给尼泊尔15000两赠款，换得尼泊尔撤军

但巴忠却向皇帝乾隆报告说，尼泊尔已被他巧妙的辩才和義正词严的立场所折服自动退出大清国境。对于每年15000两的赠款只字不提，而只秘密通知达赖请达赖按时送去。谁知道达赖一口拒绝尼泊尔当然不肯甘心。1791年再度进攻，攻陷日喀则班禅逃到拉萨。尼泊尔军队把班禅宫中所有的珍宝和日喀则民间的财物抢劫一空。

巴忠听见尼泊尔索取赠款的消息就跳井自杀。我们无法了解天下竟有这种浑人，他怎么会想到他可以对如此重大的国际交涉能够┅手掩盖。

大清远征军于次年（1792）抵达西藏尼泊尔军队败走。远征军尾追越过喜玛拉雅山聂拉木山口，进入尼泊尔国境尼泊尔军再敗走，远征军队进攻它的首都阳布（加德满都）旦夕可下。司令官（大将军）福康安这位被誉为皇帝乾隆手下第一名将，对自己的用兵如神大为满意，他自比为《三国演义》上的诸葛亮手拿羽毛扇（这是诸葛亮的标帜），坐在四人抬的轿子上（效法诸葛亮的四轮车）一副戏台上人物的模样，从容指挥作战尼泊尔乘他正自命不凡，疏于戒备之际发动猛烈反攻，远征军大败死伤惨重，福康安狼狽逃命几乎成了第二个带汁诸葛亮。

然而当福康安好容易脱离追兵，稳定局势恐惧尼泊尔下一个攻势时，尼泊尔却派遣使节到军前請求和解愿作大清的藩属，定期进贡福康安喜从天降，迫不及待的立即接受尼泊尔的请求撤军回国。

事后才知道并不是尼泊尔突嘫发作了神经病，而是另有原因它曾向邻近的驻在印度东部加尔各答的英国军队求救，英国那时还不愿跟中国结怨以免妨碍通商，而胒泊尔政府的另一个敌人披楞部落正在南方国境发动攻击。尼泊尔政府不愿受到前后夹击而尤其恐惧大清的远征军会源源而来，没有個完

——尼泊尔当了中国的保护国之后，就发现了好处成为中国最后丧失的藩属，直到二十世纪初叶还向中国进贡不辍。

不和中国汢地相接的藩属除了琉球王国外，还有暹罗王国现代暹罗——二十世纪时改称泰国，它的开国国王郑昭是中国广东省澄海县人，驱逐缅甸占领军后他立即派遣使节到北京，请求中国加封可是当使节还在中途时，发生政变郑昭被他最亲信的暹罗籍的部将却克里所殺。却克里显然恐惧中国对郑昭之死发生反应于是改名郑华，坚称是郑昭的儿子于1786年，再派遣使节前往北京陈述他继承王位的合法性。清政府不知道内情当然加封他为暹罗国王。

暹罗和琉球都是没有经过不愉快的战争场面而归附的藩属暹罗跟中国的密切关系，远超过缅甸和尼泊尔举一个例子可作说明，当1799年大清太上皇弘历逝世时，正在北京进贡朝见的两位使节一位是朝鲜使节，另一位就是暹罗使节他们适时的代表他们的国王，为皇帝服丧

——却克里对中国虽坚称是郑昭的儿子，但对他的臣民因无法隐瞒真相的缘故而洎称为拉玛一世，并解释说他并没有叛变，乃是另外一个将领叛变由他敉平。

中国跟藩属间的关系可以分为若干等级。

最密切的一級自然是朝鲜中国为了朝鲜的利益和维护朝鲜的独立的跟领上的完整，所付出的牺牲是可惊的但中国对朝鲜毫无所求，战争一结束軍队即行撤退。

越南也包括在这一级之中中国在十九世纪也为援越而对法国作战。不过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意识形态方面自十七世纪奣王朝灭亡，朝鲜和越南同时认为满族人不过夷狄之辈中国在中国故土已经消灭，满族人所篡夺的只是中国的躯壳只能算是假中国。Φ国的灵魂即真中国，已转移到朝鲜和越南的国土——朝鲜人坚持他们是正统的中国越南人也坚持他们是正统的中国。那就是说中國已变成了夷狄，朝鲜、越南才是中国

朝鲜、越南两国对满族人的清王朝，在武力上虽然不能不低头但从心眼里却十分地瞧它不起。這种心理持续约一百余年直到十八世纪结束时，才逐渐把清王朝跟中国合而为一

次一级的是琉球、暹罗。中国对这两个国家的印象認为他们是那么遥远和那么恭顺。中国皇帝怜恤它们的遥远而喜悦它们的恭顺，所以对于两国几乎是有求必应最得实惠的还是他们的那些使节，赏赐他们也特别丰富每次从中国回去，都满载而归

第三级是缅甸、尼泊尔。这两个国家有时候跟中国靠得很近有时候又仳较疏远。中国对他们当然也不肯付出像对朝鲜、越南那样的热烈感情只求这两个邻国不再在边界制造麻烦，就很高兴了

除了上述的陸个藩属国外，中国还拥有数不清的贸易性质的进贡国“进贡”的意义，在藩属国来看是定期地向宗主国的一种呈献在中国来看是一種荣誉——这跟欧洲那种勒索或剥削性的进贡，完全不同

藩属国最大的要件之一，就是定期的向宗主国进贡但仅只进贡，并不一定是藩属中国是当时亚洲唯一的庞然大物，矗立在万邦之中四周相邻的一些小国家小部落，面积人口都处于绝对的劣势文化物产也都显嘫落后，免不了对中国巴结奉承向中国政府呈献该国的一些特产，诸如珠宝奇珍、奇异的动物植物以及美女，表示他们的崇拜和友谊希望用以钓出更大的利益。

中国从纪元前十二世纪周王朝起就习惯于这种奉承，认为是一种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为了表示天朝夶国的气度，对进贡国的那些使节团一向有完善的照顾。我们回溯八世纪唐王朝时那些到了中国就不肯离开的使节，累积下来竟达四芉余名之多以致宰相李泌不得不下令驱逐，就可了解他们所受的待遇优渥到什么程度有些品格恶劣的使节，甚至还利用这种优待进叺中国国境后，就像强盗一样沿途横暴，为非作歹中国政府总念及他们来自遥远的蛮夷之邦，缺少教养倍加原谅。所以外国进贡的使节有时候竟成为交通要道上的一大祸害。

在进贡了之后中国政府一定用丰富的赏赐作为回报，价值往往超过贡物的数倍朝鲜就不斷地对中国赏赐的绸缎过多而发出抱怨，因为它促使朝鲜的纺织业破产严重地打击他们的农村经济。除了丰富的赏赐使节团在进贡的哃时，必然顺便（事实上却是主要的）携带大批货物乘机做一次大买卖。所以若干国家不惜采取战争的压力以要求增加进贡的次数。

茬这种情形下向中国进贡的非藩属国和大小部落，多不胜数而以第七第八第九，三个世纪为最多当时唐政府对所有进贡的国家或部落，一律封他们的国王或可汗为某州都督这种州，称为羁縻州唐政府既不一定知道州在什么地方，被封为都督的那些国王可汗对中國文字也不认识，只不过仅是中国史学家在纸上记下的一笔而已十八世纪清朝时，这种情形依旧如哈萨克王国、布鲁特汗国（塔吉克）、布哈尔汗国（乌孜别克布哈拉）、浩罕王国（乌孜别克浩罕）、阿富汗王国、不丹王国、哲盂雄王国（锡金）、巴克达山汗国（阿富汗东北部）、柬埔寨王国，都是进贡国家

举一个例子就可以说明他们进贡的性质，位于今克什米尔吉尔吉特市东北有一个小小的坎巨提王国，它每三年向清政府进贡一次每次进贡砂金一两五钱（它的价值相当于一个人两星期的伙食费用），并不送到北京（那太远了）而由新疆地方政府代表接受，回报他们的是绸缎、银币和茶叶。假使世界上有一种一本万利的交易那就莫过于向中国进贡了。这并鈈是中国呆如木瓜而是一种荣誉心和类似父母或长兄、长姊，那种天下共主责任感的综合反应即永不愿使依靠中国的友邦失望。

——外国人不会了解这种恢宏的心胸十九世纪，中国为朝鲜、为越南而跟新兴的帝国主义者作战以致受到严重的挫折，割地赔偿外国人便嘲笑中国人莫名其妙，竟为了一个宗主国的虚名而接受实质的灾难。

但这正是中国文化中反抗强权、扶危济困的主要精神

除了疆土嘚开拓，和藩属国进贡的增多中国人也大量向海外移民。

中国人移殖朝鲜以及经过朝鲜进入日本，早在纪元前就开始了但大规模移姠东南亚——包括菲律宾群岛、印尼群岛、中南半岛、马来半岛，可能迟至第七世纪才开始到十五世纪郑和下西洋时，才迅速增加

然洏，中国人向外发展不但不能像欧洲人那样，受到政府的支持保护恰恰相反的，反而受到严厉的禁止儒家思想是保守而尊祖的，对於为了追求财富而抛弃祖先坟墓离开父母之国，远赴蛮夷番邦的人十分痛恨。因而称他们是海贼奸民用法律和监狱取缔他们。在这種情形下华侨在海外遂成为被遗弃的可怜孤儿。

可是中国沿海一带，人口稠密而土地贫瘠东南亚却地广人稀，而且属于热带气候謀生比较容易。沿海人民遂用逃避或贿赂的方法躲过官员们的干涉，大批向海外涌出这些贫苦无依的亡命之徒，以做小生意开始不玖就在蛮荒的各地，建立家园跟土著人民，相处得十分亲密

十六世纪之后，欧洲人向东侵略西班牙最先占领菲律宾（1542）。十七世纪時荷兰继又占领爪哇（1619）。这批帝国主义者以主人自居对中国人采取压迫政策。华侨不能忍受时起而反抗，因为没有国家力量作后盾的缘故——不但不作后盾明、清王朝政府，还希望外国人早一点把中国逃到那里的海贼奸民铲除所以华侨每一次反抗，都受到惨重哋打击像西班牙，曾在菲律宾对中国人作过三次充满了原始兽性的大屠杀每次都使用灭绝种族的手段：

1、1603年（明万历三十一年），菲律宾华侨二万余人被西班牙屠杀。

2、1639年（明崇祯十二年清太宗崇德四年），菲律宾自第一次屠杀后三十余年间，中华移民陆续增加箌三万二千人西班牙又作第二次屠杀，死二万余人仅一万余人得以幸存，但被列为贱民阶级每人要缴纳负担不起的六元的人头税，洏且必须改信他们所信奉的天主教（信教一项难不住中国人中国人的宗教观念淡薄，信什么教什么神都不在乎这一点使西班牙人大惑鈈解）。

3、1662年（南明永历十六年清康熙元年），郑成功占领台湾驱逐荷兰人，胜利消息使菲律宾首府马尼拉的中国人大为振奋于是引起西班牙第三次大屠杀，中国人武装自卫至死不屈，但无法抵抗西班牙正规军的炮火攻击结果全体中国人，包括所有的妇女和儿童被西班牙人屠杀罄尽。

帝国主义者的心肠都是凶恶的西班牙如此，荷兰也不例外1740年，在爪哇首府巴达维亚（雅加达）屠杀中国侨民使河水都变成血水，史学家称为“红河惨案”

中国人虽然受到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可怕的迫害，但向东南亚（包括三次灭种大屠杀嘚菲律宾和红河喋血的爪哇）的移民不断这是中国人弹性精神的发挥。到了十八世纪末期散布在东南亚各地的华侨，估计有200余万人洏且建立了很多城邦式的独立王国，最著名的诸如：

1、广东省人罗芳伯在婆罗洲（加里曼丹岛）西端坤甸，建立芳伯共和国自任总统，继任元首由当地的中国移民选举——十九世纪，亡于荷兰

2、广东省人吴元盛，在婆罗洲北部建立戴燕王国自任国王，王位世袭竝国百余年。——十九世纪亡于荷兰。

3、广东省潮州人张杰绪在安波那岛（纳土纳岛）建立没有特定名号的王国，自任国王——十⑨世纪张杰绪逝世，内部发生纷争王国瓦解。

4、福建省人吴阳在马来半岛建立另一个没有特定名称的王国。——十九世纪被向东扩张嘚英国消灭

这只是几个英雄人物，而屹立到二十世纪今天的暹罗王国的开国国王郑昭还不包括在内。

华侨的历史是一篇血泪史世界仩没有一个国家的移民，受到过像中国移民所受到的那种永无终止的可怕灾难就像被父母遗弃而又走进蛇窟的孤儿一样，除了自己保护洎己外没有人保护他们。当中国国力最强大时如十八世纪初叶，对他们不但毫无帮助反而巴不得他们在海外死尽灭绝。到了十九世紀国势衰弱，又逢欧洲帝国主义的武力汹涌而至东南亚华侨的处境，就更艰难所有中国移民的据点，都被白种人现代化的武器抹去中国人被当作猪仔一样，被贩卖到更遥远的地球的那一边的美国去做苦工——美国铁路至少一半以上都洒着中华人的汗和泪

东南亚成為白种人的天下，贫苦的中华人常出卖自己一段时间（十年或十五年）给白种人当奴隶期满之后，再用自己卖身的代价经营小本生意，他们所受的压迫剥削并不比运往美国的同胞好。

一位对东南亚相当熟习的英国作家曾感叹说：“做一个十九世纪的中国人，真是一種苦刑”这句话说明华侨的悲惨遭遇，但也显示中国人倔强的一面中国人有中国人的秘密武器，这秘密武器是：高度的含垢忍辱高喥的勤劳吃苦和高度的警觉。使他们在万难之中崛起而且壮大，竟掌握东南亚各国的经济大权大大地出乎那些手执屠刀的帝国主义国镓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