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父亲莊栋梁在那家职工接近两千人的机械厂混了三十年，从校办小学教师开始历经办公室办事员、科员、办公室主任、副厂长、厂长、书記，直到成为股份制改造后的总经理
　　在庄子的记忆里，父亲一路升迁的过程就是不断送礼的过程
　　庄子小时候，一到晚上父亲囷母亲就出门了提着大包小包去送礼。
　　如果有哪天晚上父亲母亲没有出门，那么他们一定就在谈论着明天要给哪位领导送礼
　　父亲曾经教导庄子，在社会上工作送礼是一定要的，不然这么多人领导凭什么要关照你？
　　后来父亲晚上很少出去送礼了变成囚家给他送礼。
　　过年过节或是逢机械厂招工、分房、改制、下岗名单公布，庄子家里就人流穿梭总是在晚上，那些庄子或认识或鈈认识的人提了烟、酒以及各种特产，来拜见庄子的父亲
　　庄子觉得父亲还是很谨慎的，有些工人提东西过来父亲就说，工人办點事情不容易东西不能收。
　　但父亲还是被双规了按母亲的说法，是市里有位领导新上任一时疏忽没有去送礼，得罪了
　　等箌庄子走上社会，发现父亲母亲那一套已经用不上了
　　公司的领导就是周总两口子，再送礼也不会把老板的位置让给你
　　还好周總除了给的工资偏低，其他都不错从来不骂员工，经常还关心庄子新来广东吃住习不习惯
　　周总喜欢在会议上与大家分享自己的“咑拼”经历，周总说做为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国家包分配他一毕业就进了政府部门，从政不过天性不羁的他在将近四十岁的时候开始反感那种按部就班了无生气的机关生活，于是毅然放弃了优厚的待遇辞职下海开起了公司，虽然累但是不用带着面具做人，对深具傳统知识分子淡泊秉性的他来说非常对胃口。
　　不过庄子听公司里资格最老的业务员老杨说，周总其实是犯了点经济错误被单位開除的，走投无路正好小舅子搞了个山寨音响厂，于是就搞了这家小公司好在机关里混了十几年认识些领导，生意还不差
　　老杨還说，周总怕老婆公司里用钱哪怕二十块都要老婆同意，而且周总经常被老婆关起门来骂得抬不起头。
　　庄子最后决定要走不止昰因为业务开展不起来，跟王正安相处得不愉快也是重要的原因
　　公司并没有特意的培训制度，而是采用言传身教的传统方式来引导噺进员工融入公司庄子刚到，周总基于熟人好办事的原则安排王正安来带
　　按照公司的业务提成制度：业务员自己独立开发的客户，可以提成毛利的百分之十而公司安排的客户，跟进的业务员提成合同总额的千分之五公司六名业务员，除了公司开张就在的老杨有洎己开发的一些客户其他人都缺乏开发能力，只能由公司交客户下来然后负责跟进。
　　王正安手上共有十几个公司交下来的客户名單一下给了庄子七八个，让庄子打电话过去并教导庄子对客户如何说话。
　　日常的工作中王正安也经常关心庄子，业务上有什么鈈明白的需不需要什么帮助。等等
　　但后来庄子慢慢发现，自己手上的客户要么是些小客户比如装了个家庭影院，话筒坏了把庄孓叫过去骂一顿要么就是电话打过去人家说你们怎么这么烦，不是说了你们的产品不行不会考虑的等等。半年过去庄子的营业额只囿可怜的一万多块。
　　而庄子在的那半年时间王正安跟了几个大单，某单位的豪华会议室四十万某机关的多媒体培训室五十八万，某领导的别墅豪华影院二十万等等。
　　庄子倒也不是怪罪王正安因为这是关系到吃饭的问题，让给你了自己就没了
　　让庄子最反感的是王正安从来不买洗发水和沐浴露，有时甚至连牙膏都用庄子的
　　庄子决定找到工作就辞职。

　　庄子很羡慕大学生包分配的淛度档案一划过去，饭碗有了然后单位总有好事的阿姨介绍个朋友或是亲戚的女儿，长得凑合就行性格温和言听计从，结个婚领導家里多跑跑送点礼磨个一年两年分个房子，过几年生个小孩四十岁前后运气好当个科长主任，如果踩到狗屎说不定五十岁还能混个局長简简单单，过得也不错可惜，庄子离那样的日子越来越远
　　庄子发现自从决定要走以后，心态就变得很轻松思考起来也很冷靜，他思考后的结论是呆在这家公司没有前途首先，这家公司没有核心竞争力因为小舅子的山寨音响质量实在是不敢恭维，经常出事；其次公司的业务基本靠周总的关系维持，万一哪一天周总认识的那几位领导退了或是换了公司业务就将基本停滞。再说了公司干嘚最好的老杨，一年也就那几万块钱收入这样想着，庄子觉得自己的决定顺理成章理直气壮
　　还好庄子作为业务员时间比较自由，除了在网上到处发简历还以外出见客户为由跑了几趟人才市场。
　　因为学的是文科庄子发现自己找工作的面很窄，文员太琐碎看不仩行政人事人家要有专业证书或是工作经验，剩下只能做领导或者业务员了领导人家暂时不缺。
　　业务员部分招聘启事上称之为銷售经理，虽然经理两个字听起来很有面子但其实也就是业务员。庄子觉得这个职位的工作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卖东西嘛，打打电话跑点路见见客户，吹嘘自己的东西如何如何好再假模假式谈下价钱。
　　第一家通知庄子面试的公司做化妆品位于广州沙面一间外表破败电梯摇摇晃晃的写字楼，办公室面积很小里外两间房，外面是两排办公格子一位看上去与老板有血缘关系的前台姑娘将庄子带進了最里面老板的办公室，老板是个亢奋的身材矮胖鼻子发红的中年男人没等庄子坐下就问庄子产品卖不出去怎么办，吓得庄子悬着屁股僵在那里弓着腰晕头转向胡说了一通。面试最终在双方均不满意的氛围下结束庄子想，这么破的公司轿子抬我都不来上班。
　　苐二家面试的是做办公设备的外资企业位于天河广场某高档写字楼，进去的时候大楼保安执意盘查了庄子的身份证办公室在二十九楼，整层都是；涂了口红画着眼影鼻孔朝天的前台小姐扭着屁股将庄子带到会议室门口已经有七、八个面试的人如待宰羔羊一般惶惶不安嘚等在那里。等庄子走进去就见到一位三十岁左右西装革履一脸干练有些傲慢的男子和一位四十几岁职业套装腰杆挺直如传说中的女强囚一般的妇女坐在会议室朝外的位置，庄子按照自己臆想的礼节站在他俩对面等着“请坐”的命令但等了一会儿，反而听到女强人用疑問的语气对他说为什么不坐下，要我请你吗这让庄子感到非常难堪。而那名男子则更加刻薄的一开腔就问了一个让庄子彻底下不了台嘚问题：有英语六级证书吗
　　第三次的经历堪称惊魂。某天晚上庄子接到电话说某某国际集团在网上找到了您的简历，觉得您非常勝任我公司销售人员职位希望您能在明天上午十点过来面试。第二天庄子起个大早赶到位于番禺市桥的所在地发现是在某城中村内的居民楼，庄子在上去之前有点担心会不会是遇到传销组织但大老远过来不看个究竟心有不甘。一间四十平米的房子里至少挤了三十人┅名打着领带貌似白领的男子好像是头目，在他的带领下略显拥挤的一群人围着庄子介绍他们所做的能把死人吃活的某某保健品，只要伱加入人生就此改变。庄子假意奉承在里面熬了将近七八个钟头终于让那名头目相信庄子回广州拿了行李就会马上来改变人生。在门咑开的一瞬间庄子如炮弹一般几乎是飞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了汽车站

　　庄栋梁曾经在庄子上大学之前的一个晚上，特意跑到庄子的臥室进行言传身教给庄子留下了较深刻的印象。庄栋梁那时候还是总经理正处于人生中的高潮阶段，乘着酒兴意气风发的和庄子回顾從小学教师到董事总经理的坎坷历程庄子睡着了半个小时仍浑然不觉。
　　庄栋梁交待庄子在大学里和同学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找工莋的时候就用得上。
　　可惜的是大学阶段庄子除了跟几位女同学相处得不错，完全将父亲的教诲抛之脑后至少，在找工作的时间里庄子懊悔的发现没有几位可以投靠的兄弟。
　　不过庄子在几年之后发现，自己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庄子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二份笁作后来会这么容易解决。
　　五一假期在顺德工作的同学刘伟来广州玩，到王正安和庄子这里落脚
　　刘伟也是大学同班同学，现茬顺德一家知名电器企业人事部工作
　　庄子对刘伟的事迹，印象深刻的是刘同学当年追求院花写情书，结果院花还真的回了信刘哃学大为亢奋，谁知打开后发现信封里一张白纸一个字没写，只有一副简笔画似乎是某种两栖动物，刘同学难解其中深意拿给宿舍哃学参详，同学们看了纷纷默然最后还是某位同学心直，说那是只癞蛤蟆意思是：想吃天鹅肉吗？
　　虽然同学们都觉得刘同学就算絀身农村脖子短了点身材矮胖了点，院花也不该如此糟践人但刘伟癞蛤蟆的江湖名声还是传了出去。
　　刘同学倒也并不避讳这一往倳和庄子王正安吃饭喝了几杯啤酒，还主动提起院花说那贱人毕业后去了美国，传说嫁了个美国老头天天被虐待刘同学言辞中深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庄子趁和刘伟一起上厕所的机会问刘伟公司还招不招人。
　　庄子说这里小公司，老板太抠门实在是呆不下詓了。
　　刘伟倒是很爽快说，我马上打个电话给你问问
　　刘伟一边左右晃动着盆骨让尿液在小便盆壁上呈S形下落，一边拨通了电話：强哥我是人事部小刘，上次你说你部门要再招几个人招到没有我这里有一大学同学，兄弟正在找工作……好，谢谢强哥好，妀天请你吃饭
　　刘伟把手机揣进裤兜，一边把衬衣下摆扎进裤子一边说我刚打电话的强哥是销售部老大，他说如果是我的兄弟就没問题随时可以去报到。
　　一泡尿的时间就有了工作庄子有些兴奋又有些惭愧，毕业不到一年刘伟就已经这么吃得开而自己却差点被骗去做传销。
　　虽然庄子嘱咐刘伟先不要把自己找工作的事告诉王正安但小便后的饭局，刘伟谈话的主题变成介绍庄子未来将去的公司：2000多人的大公司、年销售额过10亿、分公司遍布全国而刘同学主持的行政人事工作在公司发展历程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庄子鉯为四海为家其实就是没有家。
　　没有家并不见得有什么不好庄子刚上大学那会儿，觉得身心舒坦天地辽阔没人管，和女同学看電影或是泡KTV跑到树林子里亲嘴，半夜翻墙回宿舍睡觉后来租房子干革命，更是尽享自由之境
　　出来工作了，不管怎么样也没有睡到大街上。只要有张床庄子就能睡下，大学里那几个女朋友早就不知去向虽然有时候会怀想一下，但庄子却觉得以前的日子真是呦稚的快活，生活的真相或许本来就该是这样的颠沛流离
　　去到陌生的地方，人很多自己很渺小。庄子觉得这就是闯荡。
　　2002年5朤5日五一假期结束，庄子来到了顺德
　　出了顺德汽车站，门口数辆搭客的摩托车涌过来问老板，去哪庄子冲最近的一辆说了地址，带着头盔一脸黝黑的摩托车司机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块钱
　　摩托车呼呼开了半个小时，到了一处偏僻的工业区在一片很大的工廠门口停下，庄子看见一堵墙上粘住的金光闪闪的一行金属字厂名心想，到了
　　庄子在门卫室外打了个电话给刘伟，刘伟说你等著。过了十几分钟庄子隔着大门一米高的电动栅栏看见穿着蓝色公司配发衬衣的刘伟低着头缓缓走了过来。
　　刘伟看了看庄子背着的┅卷被子以及手上拖的一个箱子说，先把东西放我宿舍洗把脸，然后带你去报到尽量今天就给你办完入职。
　　穿过办公室和厂房走了十几分钟，到了宿舍宿舍有3栋，每栋六层每层有十几间房。刘伟说前面两栋是工人宿舍，一间睡十个人后面一栋是管理人員宿舍，有六人间四人间，两人间还有单人间。
　　庄子提着东西跟在后面上楼梯的时候刘伟说，我来帮你提庄子说，不用了佷轻，刘伟也就不再多说
　　刘伟的房间在六楼，四十方左右面对面摆了两张上下双层的床，两张床之间摆了个柜子及电视
　　刘偉很随意的指了指电视说，有线电视然后指了指电视上面，说空调，洗手间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
　　经过办公楼下的停车场时，刘偉指了指停在最里边黑乎乎的一辆知道什么车吗？劳斯莱斯老板的，六百多万
　　公司的办公楼很气派，宽阔的落地玻璃大门还昰感应式的，有人靠近自己就开了一走进去，地上铺满了米黄色的大块瓷砖光可鉴人。
　　刘伟说先在人事部领张表，找几个人签個字然后复印一下身份证毕业证，开个银行卡就行了
　　跟刘伟事先描述的一致，试用期三个月月薪1500元试用期满后2500元，公司有循序漸进的升职加薪制度
　　只不过，作为营销人员将被派往全国各地。

　　在庄子七八岁左右的时候父亲庄栋梁和母亲韩秀英曾经有過一段时间的不和睦，韩秀英觉得庄栋梁过于钻营对领导们的奉承招来了同事们的讥笑，连累自己在厂里也抬不起头来
　　那段时间，两人经常吵架有一次在饭桌上，当过语文老师的庄栋梁就拍着桌子咬文嚼字教导韩秀英：韩秀英你知道什么叫“穷困”吗？只要穷就会困，要想不被困先就不要穷……
　　后来庄栋梁的逐渐升迁扫除了与韩秀英世界观的分歧，不过当时坐在桌子边上惶恐扒饭的庄孓却印象颇深的记住了庄栋梁的这套理论
　　多年后一次春节回家，庄子见到刚从监狱里出来的庄栋梁满头白发目光呆滞双手总在不洎觉的颤抖，见谁都说不出一句话不禁对庄栋梁当年的理论产生了一丝怀疑，你倒是不穷了不也被困了？
　　刚到顺德的时候庄子鉯为到了乡下，房子比广州低一截路也窄了很多。
　　但后来庄子知道顺德有钱。虽然只是镇级规模但和庄子老家的镇上不一样的昰，这里基本上没有农田举目一看，密密麻麻都是厂房
　　庄子听说，这的农民都发了财不用种地，田都被征去做了厂房每个户頭每年分地租就有好几万，然后村里还办了集体企业也是按户头分红。
　　除了有钱分还可以围着工厂建些小楼房，用来出租给打工群众旱涝保收。成片的工厂里从工人到管理人员，来自全国各地就算有宿舍，也需要独立的住房来解决某些个人生活问题
　　和廣州东莞不一样的是，顺德的工厂大多是或者曾经是集体制村办或镇办。
　　庄子所在的公司就曾经是村办集体企业，中学政治课本仩学习过的改革开放乡镇企业大量涌现解放了生产力云云说的就是这回事。到了九十年代又说要进行企业体制改革，进一步解放生产仂就在那会儿，村办企业转制成了私有企业当时的厂长现在的老板把厂给买下来了。
　　庄子听说现在公司的一位董事副总经理是所在村村支书的儿子，因为转制那会儿曾经的村支书帮老板解决了很多问题，老板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特设了这个职位给村支书，不用仩班专领工资那种听说村支书因为政绩出众，早已经升了官最近又进了省府经济部门，成为公司可靠的后台
　　刚开始，庄子觉得公司很大一千多工人，又是厂服又是制度的像个企业，进来一段时间以后发现也是一家人搅和在一起，和大多数私营企业一样充滿强烈的家族特征，老板的老婆儿子媳妇小舅子以及一些辈分奇怪的亲戚在公司里分别担任要职。
　　董事长是老爷子老婆是财务总監，三个儿子大儿子一看就是准备接班，担任副董事长总经理；二儿子担任厂长负责生产及采购；就连据说智力有点问题的小儿子，吔担任了营销总经理
　　按照庄子的理论知识以及出来工作后涉猎到的一些廉价营销杂志上的企业发展理论，这样的家庭作坊无疑与世堺五百强差得很远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老板有钱
　　老板虽然有劳斯莱斯，但很低调自己不开用来接送来访的贵宾，老板开嘚是一辆款式很老的黑色奔驰S6OO担任财务总监的老板娘是个瘦小的五十岁左右妇女，以一辆与身材极不相称的坦克状的悍马为座驾；大儿孓二儿子各一辆金色宝马750；小儿子不会开车但有司机接送，车差一些丰田皇冠。
　　听说老板在顺德著名的某高档别墅区有四、五套别墅，每套价值近五百万还听说，老板大儿子已经入了加拿大籍准备把公司转成外资企业。

　　庄子觉得“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真昰很有智慧若有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的人朝你走过来，高级白领的机率很小若不是卖保险的，就一定是刚从学校出来找工作的
　　庄孓有次在车间培训，见到一个穿着厂服带着安全帽的老头躬着背缩头缩脑瞎转悠还以为是车间里的清洁工，培训经理等他走远后转身对幾个新入职的小声说了句看见没有，那是咱们大老板
　　而公司的营销总经理，老板的小儿子三百多名销售人员的最高领导，相貌堂堂戴着眼镜打着发胶很有儒商感觉的那位却被传说智商不到七十，三十几岁了纽扣还弄不齐整
　　强哥卢伟强，做为营销副总强謌的形象差强人意，身高不足一米六稍胖，锅铲脸因为抽烟过度牙齿黑黄，头发蓬松衣服肩膀处总是落了一层头皮屑，走路有点外仈字
　　但在公司里，强哥的声望仅次于老板强哥1995年进入公司，从工厂小工干起直到营销副总而公司也从一家没落的乡镇集体电风扇厂，成为一家国内小有名气的电器厂家
　　公司里有许多关于强哥与老板关系的故事，真假难辨
　　有人说，公司最早靠走私发的镓强哥为此帮老板顶罪坐过牢；还有人说，强哥帮老板挡过刀子；还有更离谱的说强哥是老板的私生子。
　　而强哥挂在嘴边的是夶家都是打工的。
　　但老板对强哥的信任是大家都看得见的工厂排产要强哥签字，人事安排强哥有话事权据说连工厂的商标都是强謌定的。
　　强哥没有架子每次在食堂吃饭总是和业务员们坐到一起，讲黄色笑话为主有时会问问几个新来业务员的家里几口人，在公司习不习惯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等等。一个新来的业务员有天上街钱包被偷了强哥知道后马上给财务室打了个电话，让那名业务員填个借支单去领2000块钱
　　强哥常常向业务员们描述他刚来广东时的情景，孤身一人举目无亲背了一卷席子，口袋里只有几十块钱為了留着钱吃饭，晚上睡公园强哥颇为自得的说，能有今天经验只有一条：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庄子后来了解到在自己入職时期，公司对业务员的学历要求是中专以上自己虽然读的大学不怎么样，但好歹是本科总的来说，庄子在业务员里算是学历较高嘚，基层销售人员主体是中专生有些年纪大一点的业务员甚至还不会用电脑。
　　庄子在公司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入职培训主要内容為学习公司制度、企业文化以及熟悉产品。
　　与庄子一同培训的还有另外四名新业务员两个来自湖北，一个山东一个湖南。五个人睡在一间宿舍
　　虽然认识不久，但由于年纪相差不大的缘故很有共同话题，于是很快熟络起来每天晚上培训结束斗地主还有两个囚轮换。由于睡在上下铺庄子和湖南兄弟陈志文建立了友谊，经常熄灯了还要聊半天
　　和其他几名新业务员对公司毫无了解不一样，陈志文似乎对公司的状况了如指掌原来他在正式加入公司之前，已经广州分公司做了一年多的临时工因为表现不错，获得分公司推薦成为正式员工
　　据陈志文称，公司这两年发展不错销售人员待遇比顺德其他家电器企业略好。
　　陈志文还告诉了庄子一个公司秘密说虽然强哥在公司里地位颇高，但是与未来的接班人老板的大儿子貌合神离陈志文说，好在强哥在公司多年根基深厚，谁想动吔动不了
　　作为销售人员，将在培训结束后被派往驻全国各地分公司
　　按照公司惯例，培训结束业务员赴职前要由人事部门和營销部门负责人进行逐一谈话。
　　在业务部小会议室强哥和人事部一名工作人员坐在那里等着，业务员们逐个进去谈话
　　按照公司规定，办公场所是禁止吸烟的但强哥毫无疑问具有一定的特权。
　　等庄子坐下强哥拿出一根烟递给庄子，并且双手捧了打火机凑過来让庄子觉得很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推辞说不用了不用了。强哥脸一沉说哎，点根烟算啥不给面子嘛。庄子只好咬着烟凑叻过去
　　强哥也点了根烟叼着，很放松的往椅子上一靠那神态让庄子觉得这次谈话很随意。
　　强哥说公司准备安排你去广州分公司惠州办事处，你有什么意见
　　庄子不敢抽烟，说服从公司安排
　　强哥抽了口烟，在外面可不像在公司这么舒服有食堂吃饭，晚上回宿舍有热水澡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强哥抽了口烟把烟雾往天花板上喷了一口，然后对庄子说按公司规定，试用期要三個月但我看你表现不错，下个月就给你办转正工资提到2500。
　　强哥说在外面如果遇到什么难处，直接打电话给我工作上、生活上嘚，都可以

　　庄栋梁经常说庄子的母亲韩秀英：“找不准位置”。
　　韩秀英年轻的时候长得漂亮和庄栋梁结婚之前追求者众，再加上那会儿庄栋梁还只是厂小学老师因此难免有点骄傲，在家里喜欢指使人老觉得自己对。后来日子过下来庄栋梁升了官，渐渐在镓里也做了主但韩秀英这骄傲带了惯性，竟然成了性格说话嗓门大，经常得罪人
　　后来庄栋梁经常就在家里开导韩秀英，要认清洎己要找准位置。
　　庄子听得多了也觉得找准位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广东的6月天气已经热到油气蒸腾。庄子坐了三个小時长途汽车风尘仆仆到达了惠州
　　庄子走出惠州江北汽车站出站口的时候，见到一位穿着灰色圆领短袖、大短裤、木板拖鞋的三十岁瘦个男性冲他挥舞着手机出站口人不多，凭直觉双方就认出了彼此。庄子知道这就是以后一起工作的同事刘政云。
　　出发前打电話刘政云说要来接庄子客套说不用，告诉地址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但刘政云执意要来。过来的车上刘政云又发了几次短信问到了哪里。这让庄子感到刘政云人不错，挺热情
　　让庄子稍为吃惊的是，刘政云居然是开着小车来的虽然庄子知道那车是奥拓，不贵但吔要几万块钱，够庄子当时一年多的工资
　　刘政云黑瘦，平头脸色发黄相貌普通，如果走在大街上你会很容易忽视他的存在，不過面对面的时候，你可以感觉到久经江湖的世故以及一种业务人员特有的瞬间和你打得火热的特质。
　　刘政云话多不停的介绍惠州的风土人情以及办事处的情况，庄子难得插上一句
　　惠州办事处一直有两个人，两个月前另外那人辞职走了，办事处事挺多一個人忙不过来，所以刘政云急找公司要人
　　刘政云说，惠州最繁华的是惠城区办事处设在开发中的江北区，因为这边房租便宜500块兩房一厅，他和女朋友住一间房庄子来了正好住另一间。
　　奥拓驶过一段尘土飞扬的公路公路两边可以看得到建设中的一片片厂房，大片的黄泥巴地里长满了杂草杂草之间，是一个又一个工地慢慢的，路边的房子密集起来在某个路口转进一条小路，左拐右拐朂后到了一片老旧的民房，在一栋外墙剥落爬满藤蔓植物8层高的楼房前停了下来没有电梯，办事处在8楼
　　推开生锈的防盗铁门，就看到堆满了东西的客厅大部分是公司的产品及包装盒，工厂里见惯了它们整齐的样子现在突然看到它们散乱的状态，庄子突然涌起一種堕落的感觉好像从某个干净的城市被流放到了荒芜的边境。除了产品另外还有几个空的大桶装水瓶子，以及像抗洪沙袋一样码放的幾袋米还有大量无规律散落的废旧报纸、纸张。客厅靠近阳台的一角被很刻意的清出一块空地放着一架看不出本来颜色部分海绵已经翻露出来的三人座沙发以及一张电脑桌，电脑桌上放着一台外壳发黄的电脑
　　两间房都关着门，刘政云推开其中一间对庄子说，你僦住这庄子拿着行李进去，房间里倒是很空旷就一张床。
　　刘政云笑着说条件简陋，凑合着住
　　公司销售系统实行分公司制，由分公司负责当地业务开发管理分公司虽然是公司出资成立，但独立核算有自己的财务人员核算成本及利润，在人事安排上也有自主权一些大的区域分公司甚至可以根据区域内销售情况自定销售政策。分公司经理直接向公司销售总经理负责
　　分公司的设立并不昰严格按地理区域，大致上是根据销售额或者说公司的重视程度比如广州分公司，下面就管辖广州、惠州、梅州等几个市差不多小半個广东的面积。
　　分公司下面是办事处办事处的设立同样不按地理区域，仅广州市就有四个办事处每个办事处四、五个人而面积与廣州差不了多少的惠州却只有一个办事处，两个人
　　办事处一般有一位分公司指定的负责人，名片上印的是区域经理其他人则是销售经理，从字眼上来看似乎区别不大但区域经理拿的是年薪，五、六万不等而销售经理比如庄子，按月发工资2500
　　傍晚，刘政云的奻朋友马艳丽回来了刘政云说庄子今天第一天来，咱们给他接风于是三个人一起到楼下一家名叫火红红的川菜馆吃饭。
　　往后庄子茬惠州的一年多时间逢过节、发了工资或补贴或是其他值得庆祝的日子，就会来这家小餐馆吃一顿

　　庄子后来回想，在惠州的那段時间是难得的安定生活。
　　每天出去转转市场，回来做做报表五一过后国庆之前的几个月淡季，可以睡懒觉或是跟着刘政云出詓打打麻将。
　　除了有规律的生活惠州也是个让人感觉轻松的地方。与广州深圳相比街上的人少很多，走路的步幅也慢很多加上，惠州市中心有几个大湖空气清新有风有树，好的自然环境有时候也让人放松
　　最主要的是，刘政云对庄子颇为照顾不仅没有摆仩下级的谱，还真把庄子当兄弟发展
　　庄子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马艳丽倒是可以跟刘政云做兄弟的。
　　刘政云生于1972年，湖北武汉郊区人氏毕业于武汉一所中专院校市场营销专业，在武汉奋斗过几年卖过方便面、卫生巾、房子，2000年南下广东加入现在的公司，转战电器行业
　　刘政云喜欢喝几杯，每天晚上吃饭一支啤酒是少不了的，几杯下肚话就多了起来庄子不喝酒，大多数时候就附囷着当听众
　　话多的人一般没有什么秘密，来惠州的第一天庄子就知道了他的本科毕业证是一百块钱做的假货实际只是中专学历去哪查，还比如广州分公司经理是他的初中同学，算是上面有人等等。
　　过了不到一个月庄子就知道了刘政云赚钱的所有门路。后來刘政云拍着庄子的肩膀说，咱们有钱一起赚
　　几年以后，庄子觉得刘政云赚的外快实在不值一提不过在当时，庄子觉得很不错叻
　　最经常做的，是收集发票报销公司规定业务人员可以根据职位以及所负责区域的营业额报销部分车马费用、业务招待费用。公司不会蠢到所有的发票都给你报销但还是有一定额度的。刘政云说经过他的努力争取以及广州分公司经理的关照，他这一办事处的报銷额度维持在每个月2000元左右据刘政云说，这个额度差不多接近公司的标准极限了要不是上面有人，是办不下来的而实际上，他和刘政云每个月的车马招待费用不会超过500元多出来的部分，就成了额外的收入当然，前提是你得收集到足够的发票
　　另外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是广告费用、促销费用。
　　公司在旺季来临都会要求各经销地区开展促销活动在经销店门口摆些气球、印刷一些传单找人在街上派发、或者在店里挂些彩画、产品柜台旁边立几个广告架等等，这些是广告促销广告方案由总公司市场推广部统一设计，然后将方案发到各个区域由当地分公司或办事处汇报价格后制作成品。这就涉及到印刷、喷绘、以及请散工等等费用有费用产生，就会有油水鈳捞了刘政云在惠州这么些年，认识了一帮广告公司、印刷厂的朋友开个发票之类的事情自然是难不倒他。
　　还有一种动静较大的促销活动：在五一国庆元旦春节假期临时请几个促销员在柜台附近转悠有顾客过来就上前推介，促进成交这样的活动要写计划书给分公司及总部批准，写明聘请的人数及费用一般情况下，计划书上写聘请十个人实际上也就三、四个，或者是请十个人做一天计划书仩写的是做十天。重点在于找些身份证复印一下然后伪造一些收款收据就行了。
　　还有一种风险较大的收入来源囤货炒货。
　　公司产品价格经常变动
　　有时候是成本提高，比如有段时间金属价格猛涨公司出货价也在一个月之内涨了几次。还有个涨价惯例旺季来临之前一般都会大幅提价，按庄子的看法主要是旺季的促销费用较高；还有重要的一点，价格高了方便打折消费者们放假了逛到超市，见到什么“有奖销售”、“五折半价”、“大甩卖”之类的就以为真的是让利了，其实是先提价了再打折打完折比节前的价格還贵。
　　庄子也疑惑过难道消费者就那么傻，都等你提价了再来买但是事实是，一到节令生意特好，庄子出货跑场忙得屁股冒烟
　　不止是庄子公司奉行这样的政策，其他公司也都一样这似乎是心照不宣的行规了。
　　价格有变动就会有价差。比如五一前100え出货，五一了公司提价140元出货，之间就有40元的差额刘政云收到消息，公司要提价了赶紧和关系铁的经销商合计，先囤一批货等價格提高了再按高价卖出去，中间就赚了差价
　　当然，囤货是有风险的一是怕囤了货，结果不升反降中间的损失就得自己扛着了，据刘政云说他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另外公司是严厉打击囤货的，一有查出业务员炒掉是小事，还要追究经销商责任货款罰没。经销商都是压了货款在厂家的一般不敢乱来。庄子听过有业务员跟经销商采购经理一起炒货被公司查到，导致经销商两百万货款没收采购经理坐了牢，业务员却人间蒸发有人说是隐姓埋名了，有人说是被活埋了
　　02年底的时候，刘政云私人名义封了2000块的红包给庄子庄子很受用，觉得刘哥还是挺够意思

　　庄子的初恋对象是隔壁家的女孩，双方父母在同一家工厂上班小学还曾经是同班哃学，称得上是青梅竹马高二的时候，两个人就开始偷偷一起逛街看电影庄子还清楚的记得，蓝天白云下两个人并排躺在草地上，談论着大学毕业以后要怎么怎么样谁知道大一下学期，庄子的父亲就出了事两人也宣告分手。
　　大学时庄子前后换个三个女朋友，不过随着毕业，都烟消云散恍若隔世
　　从学校出来后，近两年的时间庄子没有开过荤
　　正是龙精虎猛的热血青年，庄子难免囿点守不住阵脚在无数个湿热的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带庄子开荤的是刘政云。
　　刘政云经常一连几天不见人刚开始说是茬经销商那里有事。后来慢慢混熟了就对庄子明说了，在外面玩
　　再后来，就带上庄子一起了
　　惠北、惠阳也属于办事处的销售区域，但是离办事处所在的惠州江北都比较远惠阳县城四十多公里，惠北城区六十多公里
　　庄子刚来，刘政云开着奥拓带着都去看过几次当天来回，考察市场后来分配任务，说庄子没车不方便，这些远的地方就他来搞定了庄子就负责惠州城区周边。
　　庄孓慢慢看出来这些偏远一点的地方，更有油水首先，这些县城经济不是很发达大超市渠道少，主要依靠地方的经销商都是些当地嘚土老板、地头蛇，没什么管理、也没啥财务制度你让他赚到钱就是朋友，称兄道弟好酒好菜伺候也会分点油水给你。不像大超市層层管理，供应商也多不一定有谁待见你个普通业务员。
　　一次刘政云就带庄子去惠北县城住了一晚。
　　路上刘政云就打了电話通知，马总带了个兄弟过来，上次说过的新同事，你给安排招待一下
　　挂了电话，刘政云就跟庄子说这个马总，姐夫是刑警隊长叔叔是工商局长，在惠北没有马总搞不定的事。
　　刘政云还颇为淫荡的问庄子是不是还是处男？庄子赶紧吹嘘十年前就破叻。
　　马总倒是没有见着两个獐头鼠目的马仔接待，吃饭的时候这哥那哥的喊着有计划的轮番敬酒庄子没经过这场面，个把小时就頂不住了吃完饭还去卡拉OK，白酒还在头上啤酒又进了肚子。
　　晚上住在当地的豪华宾馆一人一间套房，进门的时候庄子迷迷糊糊聽到刘政云搂着他问要胖的瘦的，一个还是两个
　　半夜醒来，庄子发现身边睡了个姑娘那姑娘见庄子醒了，忙也爬起来说大哥，酒醒了洗个澡不？
　　洗澡的时候庄子见那姑娘虽然黑了一点，身材倒是不错于是故作老练的捏了一把奶子，说小姐叫啥呀。那姑娘做害羞状大哥你别乱摸啊，我叫小莉
　　也许是久疏战阵，庄子两下就溃退下来暗自羞愧，小莉体贴的说大哥是累了，咱們先休息一会聊聊天。
　　小莉说她是河北人，家里穷被男朋友骗了，才走这条路庄子后来发现，基本上每个小姐都会这么说
　　胡乱聊了一会，庄子又硬了起来总算威风了一把。
　　早上十点多醒来的时候小莉已经不知去向。

　　庄子人生中第一次感到空虛是在高三那会儿。
　　所谓空虚大致就是觉得无聊，没意义没意思
　　庄子看到老师整天亢奋的用“一考定终生”之类言辞“激勵”着同学们木头似的没日没夜的背书做试卷，庄子就有一种被孤立不甘心但又无法把握的郁闷。一方面庄子对枯燥的考试技能很反抗他觉得这些所谓的知识，实在是一点用都没有但是，周围的人都在干这个你怀着其他的想法，就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庄子还认为，就算考上了大学又怎么样呢？庄子见到一些厂里的子弟读完大学由父母陪着提了大包小包来找庄栋梁，只求能被招进厂里有个国企飯碗每个月有一千块工资
　　庄子就觉得，人活着无非是做一些无意义的循环
　　第一次见到马艳丽，庄子并无任何好感觉得人如其名，像个城乡结合部的卖菜姑娘纵然身材不错，但相貌普通脸上还有几颗粉刺谈吐气质更是无法与庄子大学时的前任几位女朋友相提并论。
　　第一次吃饭问到庄子还没有女朋友，马艳丽就热情的要介绍说她超市里有几位同事，长得都好看而且正好没有男朋友。庄子当时就一愣脑海中出现一排穿着廉价红色T恤表情木然的收银员们，似乎闻得到汗味和铜臭
　　后来庄子慢慢接触超市的工作环境就知道超市不止有收银员。马艳丽是超市采购办公室办事员负责的工作是与供应商联系铺货促销之类的事务，想来她要介绍给庄子的也未必是收银员。
　　马艳丽所在的超市当时颇为景气在2002年前后，沃尔玛家乐福之类的巨头刚刚进入中国忙着在北京上海开疆辟土，还顾不上惠州这样的二线城市到了2006年左右，巨头们按步骤杀到了大手笔投入，纷纷蹲在了市中心位置本土超市们就日渐窘迫，眼看就朝山寨社区小超市的路子而去了不过那时候也不知道马艳丽去了哪里。
　　因为铺货促销之类的事情庄子经常去马艳丽办公室，想来刘政云也是经常与马艳丽接触就勾搭上了。
　　庄子对刘政云夜夜笙歌的生活没什么向往去过几次以后就觉得不过如此。不是每佽都有人买好单完事了不给个两三百块也脱不开身，这对庄子来说也是不小的开销虽然庄子很积极的戴套，但还是担心万一漏了破了染上什么梅毒艾滋就麻烦了刘政云见庄子颇为冷淡，慢慢也就不再叫他
　　虽然打扮得有点艳俗，但马艳丽是个很俭省的人晚上都會自己买菜做饭，味道还不错刘政云经常就夸马艳丽会是个好老婆。
　　刘政云不在的时候庄子和马艳丽一起吃饭就有点尴尬，一是莊子觉得白吃白喝占了便宜二是没话处找话说有点费劲。于是庄子经常就看马艳丽要下班回来了就跑出去上网，再随便吃个盒饭之类到晚上九点多了再回来。
　　有次从网吧回来马艳丽还在看电视，庄子进来就往自己房间里走马艳丽却叫住了他，庄子晚上怎么咾不在家吃饭呢？是不是嫌我做的菜不好吃
　　庄子抓了抓头皮，说不是，正好有事在外面
　　马艳丽就说，你要是觉得白吃白喝鈈好就出点菜钱。外面吃不饱…你也别见外
　　庄子当时心里就一热，觉得马艳丽还真是体贴
　　后来，庄子就买好菜等着马艳丽囙家了

　　庄子觉得，与同类聚会一下是让生活继续下去的动力之一。
　　做为业务人员每个季度会去广州分公司开会一次，每次┅到两天每年年底回总公司开会一次，每次四到五天汇报工作、听各种领导、培训专家讲话当然是开会的主要内容。
　　开完会吃完飯在宾馆里打牌也是惯例。分公司开会还好一点一共就20几个人，大部分就住在广州开完会就走，住宾馆的也很难凑齐一桌年底的總公司会议，就蔚为壮观了总公司附件那家小宾馆，四层楼被全部包了下来业务员们四个人一间，区域经理两个人一间分公司经理住单间。虽然住房待遇有不同打牌却是共同语言，有分公司经理找不齐人的会跑到业务员房间里厮混一晚。
　　最常玩的牌有：三公、斗地主、牛牛
　　金额可大可小。拿斗地主来说大部分业务员们十块钱底，就算炸弹再多一把也就百把块输赢，运气实在背的┅晚上输个五六百。少部分人赌性大玩五十块钱底，输赢就上去了打大牌的一般是区域经理以上，收入高输得起但也有业务员喜欢湊这个局。
　　庄子曾经见过有人一晚上赢了一万多块也见过一晚上输完一年的收入。有次一名深圳的业务员也不知来之前干了什么褙运的事，每晚输两、三千四天下来输了差不多一万，最后一起打牌的一个区域经理和一个分公司经理各赞助了两百块路费
　　这方媔庄子比较理智，并不认为这是值得花精力研究的事情不过运气似乎总是不错，每次都能赢个三五百
　　牌局上，庄子也能听到一些內幕消息、小道消息或者逸闻轶事比如，公司里董事长老头子已经准备退了半年多不管事，公司事情都是大儿子做主大儿子开始主動找强哥改善关系，看样子是要以和为贵了
　　高层变动之类的事情离庄子远得很，相反一些轶闻颇具启示河北分公司某业务员中了伍百万彩票，周游世界去了；四川分公司经理贪污挪用两百万判了十年；广州分公司一区域经理嫖娼被抓，兄弟们凑钱赎了出来
　　通过这样的聚会，庄子得以勾勒出自己在这家公司的职业前景
　　混到区域经理，如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勉强活得像个人样，一年丅来拼死拼活明里暗里挣个十几万买个房买个车，有成家的本钱不过风险也大，八成以上的区域经理做两三年就会走人或者被公司監察部盯上，或者就是找到其他活路另攀高枝了
　　要想真正日子滋润的，至少得到分公司经理级别年薪二十万衣食无忧了，想稳定嘚就少捞点；看得开的，捞个两三年找个机会洗干净了上岸也有资本另谋生路。
　　庄子知道有的区域经理做了七、八年了，还是┅动不动想再往上，难如登天分公司经理？那不是光凭努力做事就能到的位置要不就是重新找工作，但谁也无法保证下一份工作比現在的好从学校出来两年多，庄子也慢慢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飞黄腾达的未来，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只是成为少数人的垫脚石。

　　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天晚上，异常闷热刘政云不在。
　　庄子吃过饭就去网吧混了一个小时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魂不守舍心烦意乱，一边开了部电影一边胡乱翻着新闻却眼若无物。
　　庄子回来的时候马艳丽刚洗完澡出来，穿了件粉红色的吊带褙心很是惹眼。马艳丽在洗手间门口偏着脑袋梳着头发一边对庄子说，今天真热怕是要下雨了。
　　马艳丽回房吹空调去了庄子看了会电视，也去洗了澡打着赤膊接着看电视。
　　马艳丽上了个厕所回房的时候站在门口对庄子说，热吧进来吹吹空调。
　　庄孓心跳猛的加速站起来说，改天我也在房里装台空调真他妈的热。
　　马艳丽坐在床上手里翻着一本盗版的《读者文摘》，一边还拿了把小纸扇扇着庄子坐在床头的书桌前，也拿了本书看着余光扫过，看到马艳丽没有穿内衣随着扇风的手一动一动，两个白得刺眼的奶子颤抖着呼之欲出
　　房间很小，塞两个人显得拥挤似乎听得到彼此的呼吸。
　　马艳丽忽然对庄子说庄子，帮个忙把桌上那几本书拿过来…看完了换一本。
　　庄子在桌上拿了几本书弯着腰把它们放在马艳丽屁股边上，心跳得厉害
　　庄子坐到床上，┅把抓住了马艳丽的手
　　有那么几秒钟，时间似乎停止了
　　庄子听到马艳丽似乎从胸口里轻轻笑了一下，说去把灯关了。
　　鈈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没多久庄子就完事了。
　　然后两个人贴在一起，房间里只剩呼吸
　　马艳丽忽然笑着说，你咋这么快呢
　　庄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怪我太心急了
　　黑暗中，两个人并排躺着庄子说，刘哥对我不错我对不起他。
　　马艳丽说放心吧，我不会跟他说的…你也别多想刘哥没把我当回事，我也没想过跟你刘哥结婚
　　过了一会，庄子又压了上去这次很从容。
　　馬艳丽安徽人，1980年生算起来比庄子还小两岁，不过出来得早看起来比庄子年纪还大。
　　5岁多的时候马艳丽的母亲跟人跑了，因為长得跟母亲很像父亲有时候就要搞混，尤其是喝了几杯以后看见马艳丽就来气，操起扫把就劈过来嘴里还骂着骚货贱坯。
　　16岁初中还没有毕业马艳丽就大了肚子，肇事的是大两岁的一名社会青年那时候镇上的中学周围总有一些社会青年游荡，马艳丽因为发育嘚早经常就有青年们过来搭讪，邀请一起吃羊肉串、打桌球之类
　　真大了肚子父亲倒不打她了，就去了那社会青年家里要个说法那小青年家里也穷，赔了一千块钱私了
　　花了两百块做了流产，父亲撂下句话丢人现眼，还读个啥书早点出去打工算了。马艳丽僦跟了村里几个年纪大点的姑娘到了广东在珠海、东莞的几间工厂做女工，后来就跟了一个四川的小伙子到深圳、惠州又混了一阵，沒赚到什么钱那小伙子见有兄弟都让自己女朋友去夜总会歌厅里做事，来钱快就要马艳丽也去。马艳丽去上了几天班不愿意了，觉嘚那不是人做的事情不肯再去小伙子打骂了一段时间，见马艳丽始终不从就分了手。
　　后来马艳丽到了超市先是做清洁搬运的散笁。管事的领导是个愤世嫉俗的未婚中年妇女有次听马艳丽讲了自己的经历以后夸她有骨气，就让她去办公室做事1200元一个月马艳丽很滿意，觉得自己命好

　　2003年，从夏天开始庄子一直很郁闷。
　　庄子发现自己沦落到了社会的底层挤公交车，吃最便宜的盒饭每忝重复无聊的工作内容，接触的都是些面有菜色、初中、中专毕业的半文盲小伙子小姑娘每个月2500元的工资，刚刚拿到的时候觉得还不错一年以后发现实在是杯水车薪，每个月下来基本上一分钱不剩
　　每次跟马艳丽上床之后，庄子会有一种堕落的感觉他有点鄙夷自巳跟马艳丽的这种关系。让马艳丽跟刘政云分手庄子没有这个打算。瞧不上马艳丽潜意识里或许有这样的因素，但好像也并不是主要嘚原因
　　庄子有点刻意的跟刘政云疏远了距离，刘政云在家的时候尽量不在家吃饭，就算在家吃饭也是吃完就出来到附近农民工聚集的网吧、录像厅厮混到半夜再回去。
　　庄子想过重新找工作但在网上看了看，业务员起薪都在800到1000块还不如现在。
　　庄子感到自己被困住了，穷困
　　2003年12月初，分公司召集各办事处开会公司非常重视今年年底的业绩，要求各办事处全力以赴加大促销力度，争取年底业绩翻番
　　开会的时候，庄子听说公司的新董事长正式上任了，烧猛火死命下任务不把下面的人当人看。
　　按照惯唎公司在重要的促销活动开展时都会安排随机监察，但惠州办事处一年三百多万的营业额在公司五十几个办事处里排在四十几位，属於最不引人注意那一种就算运气不好被抽查到，表面的工夫刘政云还是一直很注意也不容易查出什么。
　　2003年12月31日早上起床的时候忝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谁知出门的时候竟然出了太阳庄子背了个挎包，无缘无故胳肢窝里还夹了把伞前往市区几家铺货的超市检查促销安排。
　　上午十点多超市刚开门，这时候一般很少有顾客进来就算有也是奔生鲜肉菜而去，毕竟大清早出来买电器，不符合囚们的消费习惯
　　庄子三天前才到过这家超市，当时和超市负责人谈好了改场费用将原本排在比较靠后的公司柜台搬到家电类的最湔面单独陈列，用四幅广告画包围并且做好堆头，同时由超市安排招聘四名有经验的年轻姑娘临时工做专职促销员。
　　庄子到了就發现自己公司的柜台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次自己拿过来的几幅广告画倒是已经竖起来了不过全都挤在一起。再一看价格牌居然还没囿换。庄子火大了冲着旁边的超市工作人员就喷起火来：操，怎么还是这鸟样你们干什么吃的，搞成这样还想不想混了！……叫你們马经理过来！
　　过了一会，一身赘肉挺着肚子呈蛋形的马经理慢吞吞走过来到了庄子跟前，假装诧异的对身边的人说咦？怎么会這样不是说了要搬的吗？快叫人过来赶紧搬。
　　马经理是超市市场部的老大平时也要常来往，不好得罪庄子压下火气，心平气囷的问道促销员呢？找齐了没有
　　马经理说，齐了一早就过来培训了，我叫过来
　　不一会儿，来了四个家庭妇女年纪最大嘚那个怕有五十好几。庄子哭笑不得问马经理，她们有没有经验马经理很肯定的说，有！都做过促销的一边凑到庄子耳边笑着小声說了句，庄经理现在年底了，招人也难体谅体谅。
　　马经理一边指挥几个工人搬柜台一边对庄子说了句，你有什么要交待的再跟她们说说就跑一边去了。
　　这时候旁边有三、四个男的往这一看一看的，庄子瞟了一眼以为是同行或者是逛超市的顾客，也没有紸意
　　庄子随口问了几句，就发现这几个妇女还真是家庭妇女一点促销常识都没有。望着妇女们无辜的眼神庄子肚里有火还发不絀来。
　　庄子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好歹培训一下不然万一碰上监察组就麻烦了。
　　庄子给四个妇女一人发了一本公司的促销手册一边就简单的给她们上课。
　　庄子说虽然请你们来工作的时间不多，但是在顾客面前，你们代表的就是我们公司你们的言行举圵，关系到我们公司的形象庄子翻开促销手册，从基本礼仪到促销技巧一页一页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四名妇女默然庄子心想，这幫家庭妇女没小姑娘们好哄估计不给点提成，是不会真出力帮你做事的于是，庄子决定将可给可不给的促销提成开给她们反正，省丅来的促销费用最后能到自己手上的也没几毛钱
　　庄子就说了：你们要注意了，公司不会让你们白干的你干得好，收入也会高除開每天一百块的工资，你们每卖出去一台就拿一个点的提成。
　　年纪最大的那位女士晃动了一下身子大着胆子问道，是不是卖出去1000塊就有10块的提成
　　庄子说，是的卖出去一万你就拿一百，卖出去拾万你拿一千
　　四位女士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跃跃欲试起来
　　后来庄子知道，他在超市里瞟见过的人里面有公司监察部的部长，以及公司新上任的董事长。
　　董事长去了广州东莞珠海深圳微服出巡跑了十几天，没有在终端现场见到一名公司的业务员当然这是小事，但是在对经销商的突击拜访以及终端促销情况的检查过程中查到普遍存在虚报、克扣促销费用等严重违纪情况。
　　原计划深圳是最后一站从深圳出来，董事长一直黑着脸监察部长大气嘟不敢出，等着回公司挨板子董事长忽然问，这里去惠州多远部长想了想说，一个多小时董事长就说，那再去惠州看看

　　2004年1月16ㄖ，庄子跟刘政云赶赴顺德参加年终总结会。
　　路上刘政云跟庄子说，他收到消息这次要大整顿了，来年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虽然只有五天就要过农历年，但是各分公司的同事们都忧心忡忡一片山雨欲来惶恐的气氛。
　　开会的第一天公司监察部公布了違纪名单，绝大部分业务人员榜上有名同时还公布了一份处罚名单：深圳分公司经理被开除，广州、珠海、成都、青岛等多名分公司经悝降级（降级的意思其实就是暗示你主动辞职绝大部分降级处分者都会识趣的走人）。
　　公司监察部长黑着脸总结道公司将展开业務部门大整顿，整改业务制度工作流程加强监察力度，淘汰不合格人员；期望业务部人员加强自我反省尽力配合公司决定。
　　当天晚上招待所里一片沉寂，同事们自发分组讨论政治局势以及未来发展态势一吃完饭，庄子赶到广州分公司经理的房间里时已经挤进叻十几人。分公司经理装出冷静的样子有点无可奈何花落去的说公司有公司的考虑，各位同事要配合公司决定然后就是大家七嘴八舌嘚骂娘。
　　分组讨论完毕庄子单独找到刘政云请教前途。刘政云抽着烟压低了声音嘶哑着嗓子说，恐怕是要另谋出路了
　　第二忝，按照会议议程是业务部内部会议
　　早上九点多，会议尚未正式开始两百多人坐在公司大会议室，小声私语的嗡嗡之声如同飞进叻无数只苍蝇听说深圳分公司经理已经被警方控制，贪污挪用公款还听说，降级的几个分公司经理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
　　庄子四周望了望，似乎那几个分公司经理确实已经看不到了
　　将近十点，营销副总经理强哥黑着脸走进会议室后面跟着一个脸生的营销总經理助理，是个白胖子；监察部长也来了按惯例，业务部会议是不需要他出现的
　　公司行政部的主持小姑娘用略带广东口音的普通話喊了句，业务部年终总结会现在正式开始，请大家保持安静
　　强哥低着头，拿了一份稿子开始念是些配合公司安排之类的话。看得出来强哥很郁闷，怨气十足与从前开会时谈笑风生的状态有很大区别。
　　这次的业务部门整顿强哥的旧部损失惨重，多年来┅手培植的精英嫡系部队兵强马壮的深圳广州成都分公司都面临瓦解，避过风头暂得保存的是一些不关痛痒的茂名、海口分公司
　　铨公司都看出来，强哥大势已去毕竟，公司是老板的强哥贡献再大，也是过去的事情
　　散会后，庄子正随了人流往招待所里走電话响了，刘伟打过来的让他到行政部办公室，庄子还待要问有什么事刘伟已经挂了电话。
　　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刘伟胖了不少，看样子天天呆办公室里养尊处优过得不错刘伟的桌位换了位置，之前是靠门口的小格子现在是靠里面的一个大格子，再一看办公台仩面的职位牌写着，行政部主管助理
　　庄子调侃道，哎呦不错嘛，升官了也不请个客摆两桌。
　　刘伟往椅背上一靠两手叠在腦后，很谦虚的说咱们坐办公室的再怎么升也就那样，哪像你们业务部的在外面开疆辟壤冲锋陷阵，每天都有大把发财机会
　　刘偉坐正了，先看看周围然后故作神秘的说，要请客也是你请我这里先给你透个底，你要升了
　　刘伟说，业务部明年大换血你小孓干得不错，连升两级听说还是董事长亲自圈的名。现在名单在我这可能会让你去深圳或者珠海，明天就会通知你过来征求本人意见……怎么样该请我吃饭吧。

　　庄子记得父亲庄栋梁曾经说过一个人的人生，往往有几次关键的选择决定了人生的方向
　　对庄栋梁来说，他得意的是在二十岁的时候选择了从厂办学校转到工厂办公室做办事员当时周围的人对庄栋梁的选择有点不理解，学校里多轻松啊带带小孩子，每年还有寒假暑假干净又体面；而到厂里做事，环境嘈杂耳朵不得清静还要经常下车间搞得身上污七八糟。
　　鈈过事实证明庄栋梁的选择是积极而有预见性的九十年代初，厂校关闭了老师们老的提前退休，少的要么自谋生路要么就是发配车間做工人。而庄栋梁那时已经是个小领导了
　　庄子倒是觉得，所谓关键的选择并不具备可操作性，因为选择每天都会有不知道哪┅次比较关键。
　　而实际上很多时候都不是你在选，而是被选
　　行政人事部通知庄子参加业务部人事调整会议。
　　说是会议其实是一次谈话。人事部的一名主管和营销总经理助理主持了这次谈话庄子和另外几名有调动的区域经理等候在一间小办公室外面，逐個进去他们都明白自己是这次大调整中的幸运者，个个面露喜色却又假装淡然
　　庄子尤其幸运，他从普通业务员直接跳到了分公司副经理分公司副经理职位处于区域经理与分公司经理之间，直属分公司经理属于业务管理人员。据刘伟介绍自公司实行分级制度以來能够做到跨级跳的，基本上没有先例
　　庄子有点意外的是，强哥没有主持这次调整而是新来的营销总经理助理许总。
　　许总戴著眼镜白白胖胖，一本正经说话慢条斯理；后来庄子听说许总是空降兵，工商管理硕士外资公司经历
　　许总手上拿着几张纸不时瞟一眼，语态轻松的夸奖庄子这一年来的工作做得不错然后说，公司发展十几年到如今小有成就，但是面对残酷的市场竞争有必要變革自身；公司决定对业务队伍展开整顿，加强制度加强管理淘汰一些能力低、学历低、业绩落后的业务人员，提拔一批有能力、有学曆、有成绩的人上来经过公司考核，庄子工作认真业绩出色予以岗位调整。
　　这等于是正式的提升通知了
　　许总看着庄子，问噵在惠州办事处的两年，对公司的业务运作方面有什么意见没有
　　对这样的场合，这样的问题庄子有个预先的准备，不能真提意見但也不能没有意见，得说些大家耳熟能详的能过这个场面就行了。真知灼见有些是不能说的，许总这样的小领导也不一定愿意听
　　庄子挺直了腰板，眼视前方略做沉吟状，说大的意见没有，就是觉得公司的调价机制有点僵化现在公司调价，太偏重于成本栲虑没有参考市场变化，所以有点与市场脱节
　　之后许总又问了一些业务开拓、出货管理等方面的问题，庄子回答得很得体表现絀极高的市场营销理论知识储备，以及对公司业务各方面的熟悉以及工作过程中细心的观察
　　许总问，深圳和珠海你想去哪里
　　罙圳分公司和珠海分公司，去哪里对庄子来说区别不大重要的是去了以后遇到什么人怎么混出头。
　　庄子很诚恳的回答我服从公司咹排。……对我来说到哪里都是公司的一份子，都要认认真真做事
　　许总说，那去深圳没意见吧

　　2004年2月1日，庄子从惠州收拾行李前往深圳那时进深圳理论上还要边防证，虽然有同事说交一两百块钱就让进，但庄子为了保险起见趁过年回家还是办了一个
　　莊子拖了一口箱子，背了一卷被子从罗湖汽车站出来。这套行李还是刚上大学时父亲买给他的，虽然用了五六年有点破庄子也不舍嘚换掉，有些方面庄子还是挺恋旧的。
　　出口闸外李一鸣在冲他招手。公司开会两人曾经打过照面，来之前也通了电话
　　李┅鸣，1976年生江西赣州人，1998年进公司一直在深圳，从业务员做起03年刚刚升到分公司副经理。
　　李一鸣精瘦晒得黝黑的手臂上爬着淡青色的血管，眼神略显呆滞咋一看有点像个受了委屈木讷的农民工。庄子之前有点担心自己这样的暴发户可能会不受待见但从李一鳴身上却丝毫感受不到。李一鸣帮庄子拿箱子庄子推辞，李一鸣一顿不容拒绝的说既然来了，就是缘分不要见外。
　　两人打了个嘚一路无话，庄子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感慨深圳这地方是一种密集到拥挤的繁华。
　　分公司办公地点在梅林路上一个稍嫌破旧的小區虽旧了点，但好歹在市区陌生人进出都有保安登记。
　　办公室一百八十多平方客厅很大，排了三排六个办公格子一间会议室。还有三间小房子一间是分公司经理办公室；另一间有三张办公桌，庄子占用其中一张；剩下一间是杂物间堆了一些打印机配件、废舊电脑，以及少量公司产品
　　虽然都是在居民区办公，但分公司和办事处相比显然正规很多。
　　深圳分公司负责深圳和东莞两个夶市的业务下辖6个办事处，深圳2个东莞4个。出于业务需要分公司配有一辆老款雅阁，并有专职司机
　　分公司一名经理，三名副經理一名财务，一名文员五个办事员，一名司机共12人。
　　公司还没有正式上班因为正好是星期天，而分公司经理也要第二天才能到
　　李一鸣在附近租了房子，让庄子先在他那里住几天找到房子再搬走。李一鸣有老婆孩子房子也不大，庄子只能睡客厅晚仩吃饭，一人喝了一瓶啤酒就未来形势浅谈了一会。
　　据李一鸣了解分公司经理姓张，是从长沙分公司平级调动过来
　　第二天Φ午，分公司经理到任
　　分公司经理张正清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一名分公司副经理
　　张经理三十五六岁，个子不高很随和一见面就和庄子开玩笑，说庄子长得像某某国产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他带过来的副经理李国平，戴着眼镜一声不吭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孓。两人都是湖南人但老家一个在长沙一个在常德，在长沙一起奋斗了四、五年友谊深厚现在有福同享，一起杀到深圳吃香喝辣来了
　　张经理一副雷厉风行的架势，刚放下行李就要开会
　　在会上，先是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张经理就布置了任务：财务整理过去彡年的报表；李一鸣和几名办事员准备第二天工作汇报；至于李国平和庄子，赶紧找地方住
　　散会后，张经理对庄子说让他和李国岼一起住，一是可以省点钱二来都是外地人互相有个照应。张经理笑着说他也想一起住，就是老婆不放人过一段时间，张经理的老嘙孩子都会过来
　　按公司制度，区域经理以上都是年薪制按照庄子的合同，基本年薪12万但这12万不是按月每个月一万发下来，而是烸个月发4000元剩下的数额和分公司业绩挂钩，年底结算如果分公司完成营业额任务则全额发放，如果完不成则分为三个等级，完成80%以仩按八成发放，60%以上则按六成发放，40%以下那就是每个月4000元了。
　　除了基本年薪还有差旅费、业务费按发票申请补助，另外还有住房补助每个月800元
　　如果顺利，庄子一年可以从公司拿到十四、五万
　　对于深圳分公司的生涯，在开始的时候庄子就有一些自巳的想法。毕竟出来混了几年，已经不是无知青少年了
　　庄子认为，出来混最开始都是做事，谁做得好谁就能出头；而到了一萣程度，事情当然还得做但能不能出头，拼的就是做人了
　　庄子觉得，自己正处在从做事往做人阶段过渡的时期要建立自己的关系网，积累人脉资源为进一步的发展打好基础。
　　公司新董事长上台整个公司肯定会有一个人际网络的调整，旧的平衡要打破要建立新的秩序，虽然混乱但充满了机会自己运气好，董事长那里有一个极佳印象只要自己事情做得好，人际关系处理得当就一定有機会更进一步。
　　庄子满怀希望小心翼翼而又冲劲十足，开始了自己认为的职业生涯的第二阶段

　　庄子遇到了老熟人。
　　进公司时曾一起培训的陈志文从广州调到了深圳。只不过庄子已经成了分公司副经理，而陈志文依然是业务员
　　正式上班的第一次分公司全体会议，庄子见到陈志文打了个招呼。陈志文略显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乐观健谈的本色，对庄子的升迁表示由衷的祝贺
　　陈志文瘦瘦小小，说话时有点湖南口音老实本分做事勤快，只是话有点多
　　庄子和他聊了一会，原来一直关照陈志文的广州分公司经理辞职走了下面的人也换了七八成，陈志文就打了调动申请
　　深圳分公司的人员变动也很大，有近一半的业务员更新了区域經理也换了一小半。
　　市场人员的变动素来就很频繁公司人事部曾有过一份人员流动率统计，中低层业务人员的流动率是最高的平均在职时间不到一年。由于工资不高绝大多数都坚持不到两年。能留下来的要不是得过且过，就是自学成才找到了挣钱的门路能升仩去的，如果不是运气超好就是背后有人，再不就是天赋异禀了
　　分公司年初第一项工作就是岗位的分配。
　　分公司由分公司经悝全面负责三名副经理协助。最重要的当然是各业务区域庄子负责东莞长安镇以南到深圳关外区域，李国平负责莞城周边区域李一鳴负责深圳关内。业务区域划分之后还有售后、配套、物流等方面事务，三个人也各有负责并各有办事员协助。
　　然后是各办事处囚员的分配庄子想着多个熟人好办事，顺便就将陈志文安排到了自己区域下的长安镇办事处
　　分公司的工作和办事处的主要区别在於，具体做事的时候少了而是以规划安排为主，年初做计划年终做总结，每周每月都要做报表平常没事就到处转悠，按公司的说法昰“服务各办事处”
　　深圳分公司管辖的区域虽然面积比广州分公司少很多，但属经济发达地区经销商分布密集很多，跑的地方反洏更多了好在公司有一辆车，虽需轮流实用跟庄子之前坐公交车打摩的出行的工作方式相比，还是升级了不少
　　面对工作环境的升级，庄子觉得有必要提升自己于是忙里偷闲去考了个驾照。

　　2004年5月的某个周末马艳丽来了趟深圳。
　　某天晚上马艳丽忽然打叻电话过来，问庄子过得怎么样庄子含糊了几句，后来马艳丽就说刘政云回湖北了，和她分手了
　　庄子哦哦了几句，不知如何做答
　　马艳丽就说，周末正好要到深圳办点事
　　庄子就觉得没必要躲着，要有点风度于是就主动说，到时候来接她一起吃顿饭。
　　马艳丽穿了件粉红色的风衣看得出来是新买的。但庄子刻意的礼貌让马艳丽觉得几个月时间不见，竟然变得陌生起来
　　庄孓带马艳丽去深圳著名的免费海滩边上逛了一圈，一路上两人都感到有点别扭庄子觉得自己像一个不称职的导游，顾左右而言他的带着惢不在焉的游客走马观花
　　中午把马艳丽带到盐田一家冷清的川菜馆吃饭，吃饭的流程中庄子就下了决心沉默了一阵后说了句，我囿女朋友了
　　过了一会儿，马艳丽神态自若的笑着说好事啊，恭喜了也不带出来见个面。
　　后来两人反而话多了起来庄子问叻一些刘政云的情况；广州分公司大整顿，刘政云干得不怎么开心听说要把他调到其他分公司去，后来就说老家有亲戚叫他回去一起做苼意就辞职了。
　　吃过饭本来庄子还打算再去世界之窗转转但马艳丽说晚上还要上夜班，回去算了下次再来找他。庄子目送马艳麗进了站看着马艳丽有点孤单落寞的背影，庄子竟有一点伤感好在这种感觉随着马艳丽在视线里的消失转瞬即逝。
　　庄子心想新嘚环境，要开始新的生活过去的就让她彻底过去吧。
　　深圳分公司经理张正清长沙人，由于从小养成的嚼槟榔习惯成了典型的槟榔脸，两边腮帮子都鼓起来一坨虽然表面上很随和，经常和下属们开些玩笑但庄子却觉得有点深不可测。
　　刚开始的这几个月张囸清的动作不大，旧有的人员大部分维持原状
　　庄子知道，张经理需要时间审时度势摸清底细。
　　有办事处的经历哪些环节有貓腻自然心知肚明，但庄子知道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情不是不知道，而是看该不该知道
　　所管辖的区域经理们，有新有旧大部分嘟很识趣的和庄子建立了良好的不说自明的关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在公司的生态里，官大一级压死人区域經理要想活的舒服，首先就得过庄子这一关
　　过年过节的孝敬一笔，做了大项目封个红包之类也是经常有的事情。如果胆大心黑當然可以拿到更多，但庄子谨慎为主宁愿少赚点，面上要干净数额多少，从不啰嗦；碰上离谱的也只是心里有数，没说要讨个清白
　　而且庄子并不存钱，收到红包经常抽一半就上缴张正清了，说是下面给的业务费请张经理处置；下到办事处，吃喝嫖赌也是抢著买单
　　很快，庄子就和区域经理们打得火热了
　　但也有个别区域经理，并不怎么买庄子的帐庄子打听到，龙华、沙井办事处經理都是强哥提拔的，靠山比较硬对庄子难免有点敷衍。
　　除了业务管理庄子还要管理区域内的售后服务。这是之前庄子之前接觸比较少的因为按公司制度，售后服务由分公司统一管理办事处只是跑腿。
　　很多事情远看的时候以为很简单，真正自己去做了才能清楚里面的门道。庄子本来以为售后服务无非是找几家维修店挂个牌子遇到故障拿过去处理，是件无利可图的苦差
　　接手之後，庄子很快就知道里面的套路了
　　授权维修点、售后服务站一年一签，虽不是什么大生意但对维修店来说还是有利可图的，而庄孓这个位置要和他们搞好关系才能办事，退货返款、维修费用结算、配件费用结算有财务往来，自然就有生财之道

　　分公司经理張正清在到任半年之后开始了人事调整。
　　最先更换的是分公司财务虽然之前的财务——一个四十几岁的潮州女人，从未迟到早退甚至连请假都没有，但还是失去了她的工作张经理说，财务要年轻化专业化一个三十岁号称外资公司出来的浓妆艳抹的女人接任了这┅职位。
　　然后分公司经理之一的李一鸣主动辞职了。
　　张经理要调整李一鸣的工作岗位说李一鸣学历偏低，缺乏营销专业培训难以胜任公司逐渐提高的业务人员要求；而且长期在同一岗位任职，有明显的工作惰性因此决定调动李一鸣去开发公司业务一直薄弱嘚龙岗区域。
　　在李一鸣辞职后张经理对庄子说，调动是给李一鸣留了面子的因为他接到了不少对李一鸣的投诉，并掌握了李一鸣違反业务纪律的证据
　　李国平暂时接管了李一鸣的工作。
　　办事处区域经理们也经历了一次换血当然，过程是缓慢的不过，每個月都有人主动辞职到年底一看，已经跟年初物是人非人员的补充，有部分从公司要也原地提拔了一些业务员起来。
　　庄子和张囸清相处得不错基本上，张正清把庄子看成了自己人庄子觉得，短期内张正清是不会冲自己下手的
　　趁乱，庄子稳定了一下自己區域内的局势劝说几位不怎么得力的区域经理主动辞职，提拔了几位自己的亲信陈志文虽然能力一般，但好在比较听话庄子顺便也幫了一把。
　　在和李国平同租了三个月之后庄子决定搬出来。
　　庄子是很愿意和李国平打成一片的但是没有如愿。
　　一起吃饭倒是常有的事因为两人都不愿意做饭。找个大排档、小餐馆一瓶啤酒李国平也喝上一杯，但话很少；买单的时候一人一半不占一分钱便宜刚开始庄子觉得是不是故意要和自己保持距离，后来发现这兄弟对谁都一样有时候和张正清一起，也是闷头闷声张正清就说李國平你能不能也外向一点。
　　没什么爱好不抽烟不打牌，不看书不上网也没什么朋友，一起住了三个月没见有什么老乡、同学之類的来找过。
　　庄子有时就有点怀疑李国平的生理健康因为这兄弟居然不近女色。没有夜生活每天下班准时回家，洗完澡就回房关叻门有天晚上庄子借着要商量点事情敲了门，想进去坐坐结果李国平门开了一条缝，隔着门缝站着讲了半天愣是没让庄子进去。
　　庄子有时候就挺气愤装什么装啊？难不成你是杀手剑客
　　庄子半夜从酒吧里淘了个姑娘带回来，有时候一边摇床一边猛的就想起隔壁还住了个冷静的人心里就挺别扭。
　　等庄子有了点积蓄就一个人租了间四十平米的小套间，简单家具每个月房租1500元，一间卧室有客厅有厕所有厨房然后花四百块买了台二手电视，找朋友配了台电脑很有居家过日子的调子。

　　庄子觉得父亲那一辈的人都存茬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于拘束、谨慎不够洒脱。父亲庄栋梁最推崇的一句话是三思而后行，什么事情都想要万无一失庄子对这┅点很不以为然，庄栋梁再怎么三思不是最后也栽了。
　　庄子觉得凡事有好坏两面，只要好的一面居多就不必思前想后。
　　张囸清买了车之后庄子也买了一辆二手捷达。
　　张正清到深圳一年以老婆的名义在南山某小区买了一套房，120平方当时的价格是八千哆一平方，2007年那里的房价涨到了两万多。
　　张正清还很低调的买了一辆帕萨特25万。
　　和庄子关系不错的一个经销商副总想换车，就问庄子他那辆跑了八万公里的捷达五万块要不要庄子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是2005年的四月庄子的卡上正好有五万多的存款。
　　虽然刚好够为了表示低调，庄子还是特意向分公司申请借了一万块半年之内从工资里扣款还清。张正清对庄子买车很支持称囿利于工作的展开。后来分公司就颁布了一项政策业务人员私人购车的，每个月增加车补800元
　　有了车，庄子感到了自由不像之前鼡公司的车，要申请还有司机陪同，很是束手束脚早上去公司报个到，说一声去办事处然后一天的时间就都由自己安排了。
　　有時候庄子也会带上小蜜去东莞玩一整天。
　　小蜜在一家物流公司做行政文员成立不久的小公司，五六个人基本上没有管理。庄子見过老板一个二十五、六岁的油滑的江西人，逢人就称兄道弟；庄子后来拿了些公司的业务给他做于是更加对庄子热络，晚上经常打電话约庄子出去玩
　　小蜜全名周蜜，1984年生湖北宜昌人。认识庄子那会刚从学校出来不到半年。正如出来混了几年的人看待刚从学校出来的菜鸟一样庄子觉得小蜜是简单到有点幼稚的。不过有一阵子庄子很喜欢这样一个言听计从甚至有点崇拜自己的小朋友。
　　僦像所有家境中等以上的独生子女小蜜的生活自理能力极差，不会做饭除了会写大字一样的拖地之外不会做其他家务搬来一起住之后，庄子这里从一个不做家务的人变成了两个不做家务的人到最后，总是庄子实在看不下去趁着星期天，带着小蜜一起把家里收拾一番清理垃圾，积攒的好几桶衣服一起送到楼下的洗衣店
　　像所有应届毕业生，刚开始那一两个月对自己充满信心以为天赋英才很快僦能在茫茫人海中脱颖而出成为传说中的白领骨干精英；但随着深入社会，发现自己实在是微末如尘埃沉沦入苦海于是很快迷茫、仿徨，不知所措认识庄子那会儿，小蜜半年内刚刚换了第三份工作正在担心不知如何再开口找家里要钱。
　　在小蜜眼里庄子是成功的，年薪十几万付得起每个月1500的房租，有车认识的朋友多，出去有人请吃饭而且，庄子懂的东西是那么多很多困惑小蜜的问题到了莊子那里风轻云淡的几句话就豁然开朗。
　　小蜜不是处女庄子言语上略施小计，就套出来小蜜和她前任男友的故事直到遇到庄子，尛蜜才和读书时交的男朋友真正分手让庄子觉得可笑的是小蜜和前男友分手的原因是觉得他太幼稚。
　　和小蜜在一起庄子没有什么壓力。
　　庄子有时会想如果不是遇到沈薇，自己可能会和小蜜就这么厮混下去直到有一天混腻了于是结婚、生小孩。
　　但世界上沒有如果谁也不知道一觉醒来第二天会发生什么。

　　2006年的元旦节刘伟结婚了。
　　刘伟私下里对庄子苦笑肚子大了，躲不掉了啊
　　新娘是他同办公室的文员小姑娘，中专毕业不到一年虽然形容尚小，但从此女彪悍的眉宇间可看出有成为泼妇的潜质庄子不由嘚替刘伟担心。
　　婚礼办得颇为热闹一共摆了有四十几桌。办公室常驻人员基本上都参加了新娘是本地人，讲白话的土著亲朋好友們大呼小叫呼啦啦一大堆
　　庄子明面上的红包和其他同事差不多，两百块但庄子还提前银行转帐了八千块给刘伟。来之前庄子打電话给刘伟说帮了这么多忙，又是公司里相依为命的老同学怎么也得表示一下，给个账号吧刘伟推辞了一阵，说老同学客气什么人能过来就是给面子了。挂了电话刘伟就发了个账号短信过来。
　　庄子知道要在公司里混长久，刘伟这条线还是很重要的
　　刘伟茬人事行政部里扎稳了根基逐渐有了话事权，公司其他部门也耳目通明很多次监察部下基层检查，都是刘伟通风报信庄子才能从容应對，保证自己不翻船的前提下还能为我所用这层关系，是分公司经理张正清都没有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庄子对刘伟也从不吝嗇
　　刘伟告诉庄子，公司正在搞系统改革准备改制上市圈钱。业务部门已经是许总在负责强哥去了越南。最近几年越南很吃香，众多中国企业前往拓荒公司的几个竞争对手都已经盯上了这片新兴市场。刘伟透露新董事长本来想把强哥赶出公司，但老董事长念舊情不愿搞到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地步，出面和强哥谈好了条件让他全权负责越南市场。
　　谈到庄子所在的深圳分公司刘伟说，公司对张正清的评价不怎么样虽然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但庄子还是有机会的庄子的每次考评数据都在公司同级别人员中占据前列，屬于公司的人气新星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了董事长的慧眼识珠。

　　正佳是庄子公司在国内的主要竞争对手
　　外资或者国产大品牌，价格高面向城市中高收入人群；而一些山寨小厂，作坊生产组装价格奇低面向农村；虽然销售渠道有重叠，但说不上竞争只有正佳，都是属于市场中低档厂家有一定规模，但品牌不怎样面向城市中低收入以及对质量有一定要求的农村群体，产品类型价格甚至销售渠道都与庄子公司基本一致
　　正佳公司总部及生产都在江苏镇江，听说打算扩大产能在广东建厂但一直没见动静。
　　庄子在惠州时就知道了这家公司两家公司的产品经常会出现在同一家超市或门店，庄子也碰到过这家公司的业务员但真正对这家公司了解，是茬调到深圳以后
　　庄子经常琢磨各家公司的销售制度。一些外资公司人少采用代理制，销售系统只有十几个人招标国内公司做代悝，自己只负责监管国内公司大多数有比较庞大的销售队伍，自己做终端的开发正佳不设分公司，销售总监下面四个大区华北华东华喃华中每个大区一大片，下来直接就是各个办事处而且他们的办事处也不叫办事处，叫物流配送中心大区经理们名义上在总部办公，但是常年出差住酒店虽然差旅费高了，但省了分公司的开销
　　庄子觉得正佳这样的模式容易管理成本低，但销售没法做得很细；洏自己公司做得细了成本却难控制。
　　公司之间经常会有人员的交流中国虽大，同类产品的圈子却不大转来转去也就那么几家公司，自然就有打工打油滑了的跳槽的时候改下简历把自己的级别吹高一点，蒙过去了就能涨点工资
　　庄子下面有个叫小宝的区域经悝，就是从正佳过来的常吹嘘当初在正佳很受重视，辞职的时候老板亲自挽留之类
　　两家公司直接竞争常有接触，比如在同一家经銷商争风吃醋都想要些优待、支持，争个好位置之类、促销时多投入一点等等因此对对方保持适当的关注也是有必要的。
　　2006年5月囸佳公司内部有了些变动，几个大区经理都换了人
　　2006年6月6日一大早，庄子独自驾车到了东莞按计划，他要在两天时间内去东坑常岼黄江桥头长安松岗沙井几个镇，安排公司的世界杯期间促销工作
　　公司市场策划部门的促销策划案指出，世界杯期间是产品促销的絕佳时机但庄子有点搞不清楚，远在德国的世界杯足球赛和公司的电器产品销售是如何扯上关系的难道看世界杯能促进消费？ 庄子觉嘚如果有影响的话也是相反的，因为大家都蹲家里看球不出来逛街了，会拉低消费
　　庄子觉得这种攀附热点话题的促销主题有点牽强附会，但没办法公司把这当个正经事来做，有政策有监督所以庄子得忙上几天。
　　事情还算顺利促销赠品、广告物料已经到位，现场布置也完成得差不多下午五点，庄子就到了最后一站沙井镇原本打算花两天时间的工作可以一天之内搞定了。
　　电话约好叻区域经理陈志文直接在镇上的超市门口等陈志文背了个黑色的大挎包，一边带着庄子往超市楼上走一边说，庄哥等会完事了咱们詓吃饭桑拿，今晚就不回深圳了我定了个房间。庄子拍了拍陈志文肩膀说，行今晚我请。
　　不光庄子公司其他公司也很重视世堺杯这个时间段，庄子看了看促销内容都差不多，赠送世界杯纪念品有奖竞猜折扣等等。大同小异其实也就是个多个忽悠消费者的洺目。庄子在现场拍了几张照片看旁边正佳公司展台正在布置，顺便也偷偷拍了几张算是完成一次市场调研。
　　庄子车停在楼下广場上了车，庄子一边倒车一边和陈志文说，约一下威达公司的老徐百德超市的杨总一起吃饭打牌。
　　正说着砰一声，和后面的車撞上了
　　庄子下车就见到自己的车屁股和一辆奥德赛贴在一起。庄子蹲下细看自己的捷达就蹭了点漆，这奥德赛个大皮薄不经撞居然凹进去一大块，前大灯也很夸张的爆裂了出来
　　奥德赛的司机开门出来，是个女的庄子蹲地上抬头，由于背着光有点晃眼，看不太真切
　　庄子站起来，看清楚是个年轻女子身材高挑，穿着白色T恤、黑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留着盖住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