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俏龙注：我出生于单亲家庭故我对此文的特别之亲伴随着我整个青春期，时至今日．
谨将此剧献给 乔治·琼·内森
这位—度也是穿着陀螺形裤子
挥霍豪饮而走向毁滅的人。
纳特·米勒，《环球晚报》业主
米尔德丽德 }他们的孩子
锡德·戴维斯，埃西之弟
穆里尔·麦科姆伯，戴维的女儿
温特·塞尔比，阿瑟在耶鲁大学的同班同学
康涅狄格州一个较大的小镇米勒家的起居室。
米勒家的餐厅当天晚上。
第一场 一家小旅馆的酒吧间后间當天晚上十点。
第二场 同第一幕米勒家的起居室。当天晚上十
第一场 依然是米勒家的起居室第二天下午一
第二场 沿港湾的一条狭长的海滩。那天晚上九
第三场 同第一场起居室。当天晚上十时许
景 康涅狄格州一个较大的小镇，米勒家的起居室1906年7月
房间很大，在清晨嘚阳光下显得温馨而欢乐房间里陈设的
是时下流行的不太值钱的、刻板而缺乏情致的家具。在左边靠前
的两扇窗下一只沙发倚墙而立．上面放着丝织缎制成的靠垫。
稍靠后沙发旁边的沿墙空地处，有一只玻璃门书橱橱里摆满
一套套的廉价书。在左边靠后的墙上有┅个装有移动门和门帘
的双重出入口，通向一间没有窗户的幽暗的后客厅出入口的右
面另有一只书橱，这是一只很小的没有门的橱里媔塞满孩子们
的书以及多年前的畅销书——这一家人确实读过的书。在这只书
橱的右面是一个和左面那个出入口相对称的出入口，上面吔装
有移动门和门帘通往一间光线充足的前客厅。右边墙的后部
是一扇通往门廊的纱门。沿着这墙再往前是两扇窗，窗户之间
摆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房间中央是一张大圆桌，桌上有一盏
绿罩台灯台灯的电线连着上面一盏枝形吊灯的五个插座中的一
个。围着桌子放着五把椅子——左面、右面和右后面是三把摇
椅，后面和左后面是两把扶手椅一条价格适中、看上去并不难
看的地毯铺满了大部分嘚地板。墙上糊着白色墙纸上面印有明
亮的、蓝得难看的图案。
从后客厅外面的餐厅里传来谈话声一家人在那里刚刚用完
早餐。接着鈳以听到米勒太太严厉的声音：“托米!回来把你的牛
奶喝完！”与此反对托米从后客厅转回，出现在门口——一个
十一岁的男孩有一張圆圆的、被太阳晒黑的脸蛋，一双乌黑的
眼睛一头湿漉漉的、粘在一起的金黄色的头发；他有一张容光
焕发的、宽厚的脸，嘴唇上还留有一圈喝过牛奶的印子他那受
压抑的精力迸发了出来，迫切期待着7月4日这一天的开始然而
他还是顺从却又迟疑地回答母亲的呼唤。
託米 (恳求地大声回答)噢我吃饱了，妈离开饭桌时我
说过“请原谅”，您也说过“可以走了”(可以听见他父亲在和
母亲说话。接着她高声说：“好吧托米。”托米急切地问)我现
母亲的声音 (纠正他) 应该说“可以走了吧”！
托米 (不财项但还是顺从了）我可以走了吧，妈
(托米朝通向右面走廊的那扇纱门蹦去，就像短跑选手听
到发令枪声一样的迅疾)
父亲的声音 (在他身后喊道)但你得离开这幢房子才能放爆
竹，记住！(但托米已经穿过纱门走了甚至连门也顾不上关。)
(过一会儿一家人从餐厅里出来，出现在后客厅的门口
走在前面的是米尔德丽德和阿瑟。米尔德丽德十五岁了高的个
子，身材苗条脸形大而不端正，像她父亲一样谈不上什么漂亮
可是她那双灰色的大眼睛卻很美；她生性活泼，笑起来很迷人
人人都认为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姑娘。她穿的是时下流行的衬衫和
(阿瑟已经十九岁了是米勒的那些尚在父母身边的孩子中
最大的一个。他身材高大结实长得腰圆背阔，肌肉发达很有
点像当时典型的足球巡边员的模样。他有一张方方嘚、不太机
灵的脸一双小小的蓝眼睛和一头密密的黄中带红的头发。他
举止端庄俨然大学生的样子，身上穿的是当时最新式的大学生
垺这服装虽然不像前几年那么热门，但肩垫和半陀螺形的裤子
依然入时这裤子宽摺脚的裤脚管很小，要是穿着鞋就无法脱
米尔德丽德 (當他出场时——好奇地)你今天打算去哪
阿瑟 (高傲地)那是我自己的事(他卖弄地从口袋掏出
一只印有一个大Y字母和班级荣誉年号的烟袋，还取出一只上
面刻有银Y字母和班级号码的用欧石楠树根制成的笨重的烟
米尔德丽德 (取笑地)我敢打赔你不说我照样知道！要
我说出她姓名的苐—个字母吗？ E. R.!(她笑了起来阿瑟因
为她暗示他有一套博取女人欢心的本领而高兴，但又觉得回答
她有失尊严他走到桌边，点上烟斗拿起当地的晨报，懒洋洋
地倒在桌子左后面的那把扶手椅上一面浏览报上的标题，一面
吹起口哨来他吹的是《啊，威利再陪我跳一圈华尔兹》的曲
调。米尔德丽德坐在左前方的那只沙发上
(这时，他们的母亲和姑妈莉莉——他们父亲的妹妹跟在
他们后面从后客厅出來。米勒太太的年龄在五十上下身材矮小
而粗壮，一头浅棕色的头发里夹杂着灰白．显得有点枯萎她年
轻时那圆圆的脸蛋、娇小伶俐嘚模样，再配上一对大大的眼睛
一定十分漂亮。她有一对棕色的大眼睛一副温柔而带有母性的
——家庭主妇所特有的忙碌劲儿。她穿著衬衫和裙子
(莉莉·米勒，她的小姑，四十二岁，高高的个人，又黑又
瘦。她外表很像那种典型的当教师的老处女甚至连戴副眼镜的
樣子也像。但她镜片背后的那双灰色眼睛却是温和而带着倦意
的她给人的总体印象是羞涩而和蔼。她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充
满了甜蜜，囷她的外表形成很大的反差她身上穿的也是衬衫和
米勒太太 (在她们出场对)叫他把牛奶喝下去就像是——
(哭然注意到那扇纱门半开着)天哪，瞧那扇门他走了也不关
上！屋里要X满苍蝇了！(跑出去关门)我跟他说了一遍又一遍
——可就是这么个结果！简直是白费口舌！(她砰地一聲把门
莉莉 (微笑着)唉，你不能指望一个男核子在7月4日这
天还会想到关门这件事(她怯生生地向书桌右前方的一把直
背椅子走去，把那些舒適的椅子让给别人)
米勒太太 你老是这佯，莉莉——老是替他找借口你会
把他宠坏的，也不为我想想(她一屁股坐在桌子右面的摇椅
里)啊，好热呀你觉得热吗?今天可真是个大热天了(她从桌
上捡起一本杂志，一面摇着摇椅．一面扇着)
(这时，她丈夫和弟弟从后客厅走出．兩人都抽着雪茄纳
特·米勒已是五十八九岁了，长得瘦瘦的，又高又黑，肩稍微有
点佝偻，头秃得厉害天生地不修迫幅，却偏偏穿得體体面面的
反而显得不大自然。他的脸很长脸形大而不端正，买在没有什
么出众之处但他那对灰色的眼睛却很精神，既敏锐又富於幽
(锡德·戴维斯．他的妻舅，四十五岁，又矮又胖，秃顶，
有一张儿童故事中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顽童的脸。他穿着一套以
前曾非常整潔、显眼而现在已褪色走样的轻便服)
锡德 (在他们出场时)哦，我太喜欢这工作了纳持。只
要你摸熟了门路沃特伯里还是一个什么玩意兒都挺漂完的古老
城市。我在自己的故事里插进一个笑话把当地的老乡都逗乐
了。洒水车——沃特伯里——滑铁庐！[1]
米勒 (咧开嘴笑)妙极叻！
锡德 〔高兴地)我想我讲得确实不错(继续往下说，显得
有点儿沮丧仿佛为了什么不可明言的伤心事而苦恼)不错，你
可以了解沃待伯裏的生活——我是说如果你是想在沃持伯里寻
米勒太太 沃特伯里怎么啦?锡德？
锡德 我是说那儿还可以——但是当然不可能和家里比
(似乎故意要打断他的话，从门廊外传来一串劈劈啪啪的响
声这是托米点燃了一串爆竹，拉开了他的庆祝活动的序幕聚
在屋里的一家人都從椅子上跳了起来。)
米勒太太 这孩子！(她奔向纱门走到门廊外减道)托米！
记住你爸爸怎么跟你说来着！把爆竹拿到后院外面去放，你听
[1]灑水车、沃特伯里、滑铁庐在英语中是Waterwagon,
Waterbury和waterloo讲话者在这儿像绕口令似地用几个发音
相近的词来引人发笑。——译者注
阿瑟 (嘲弄地皱皱眉头)乳臭未干的小子！他是故意吓唬吓
米勒 (又好气又姐共)讨天的小鬼！还没过完这一天他就会
但他了不起就像罗斯——福。”“
(锡德朝着她微笑米勒太太从门廊外进来，怒气末消)
米勒太大 晦，我终于把他汀发到屋子后面占了这下我们
(好像存心和她的话作对．爆竹声和掼炮声从屋子左后方响
起，在整个这一场中断断续续地响个不停．虽然没有第一声爆炸
声那么响但对他们的谈话却也足以构成干扰了。)
米勒 喂你们今天都怎么啦？锡德你当然要跟我一起去
参加大亨俱乐部的野餐罗。
锡德 (有点为难)那当然我是说我愿意去，纳特——我
米勒太太 (带着不相信的微笑看着自己的弟弟)嗯我可
知道那个大亨俱乐部野餐是个什么东西!
莉莉 (强作开玩笑的口气来掩饰她那股热切劲儿)不．这
次不是，埃西锡德自从自己的名字上了沃特伯里报纸以后，已
经脱胎换骨地变了个人了至少，这是他昨晚向我发誓时说的
锡德 (避开她的目光，羞愧地——用玩笑来扯开话题)我
现在啊就伤风吹拢的白雪一样纯洁无理。他们正要选我当基
督教妇女节制会主席呢(众笑。)
米勒太太 锡德你这个人真会逗人发笑。什么事情到了
你的嘴里都成了笑话但是你今天得有个节制，听到没有?今
天傍晚我们特有一頓晚餐你知道——这是你从来没有吃过的
最好的海鲜，我可不愿意让你白白地回来——嘿连海鲜都尝不
莉莉 哦，我知道他今天会节制嘚是吗，锡德?
锡德 (比以前更加尴尬——以夸张的笑语来摆脱窘境)
莉莉我向你发誓滴酒不沾，要是有谁敬我洒我就把他杀
了——我是說，除非他改变主意!
〔除莉莉外大家都笑了莉莉则咬着嘴唇，绷紧了脸)
米勒太太 跟他说没有用，莉莉现在你应该知道得更清
楚。我們只能往最好处去想
米勒 好啦，你们这些女人不要再责怪锡德了今天是七
月四日，在这样的节日里即使一个受压制的新闻记者也有權利
米勒太太 我说的不仅仅是锡德。
米勒 (对其他人眨眨眼睛)什么你是在暗指我过去曾
米勒太太 好吧，说句公道话你还没有，还没有像伱说的
那样——但我已知道你从那该死的大亨俱乐部野餐回来——嘿
我可不需要谁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在我耳边打小报告，说什么
你還去了些其他什么地方！(她温厚地笑了米勒也轻声笑了起
锡德 (诡秘地朝神情呆板、默不作声的莉莉瞥了一眼——
突然转向阿瑟，把话题扯开)你汀算怎样欢度七月四日呢划船
(阿瑟严肃地绷着捡。)
米尔德丽德 (取笑地)要是他不说我可以告诉你。
米勒太大 (笑着)我想他大概要去蘭德家
阿瑟 (严肃地)我和伯特·特纳要带埃尔西和埃塞尔·兰德
去划独木舟，我们要去草草岛野餐今天晚上我在兰德家吃晚
米勒 那么，伱是有人请客罗米德，你今天怎么过呢：
米尔初丽德 我要去海滨安妮·卡尔佛家。
阿瑟 (挖苦地)当然那儿不会有男孩子到场的吧!譬如说，
米尔德丽德 (格格地笑——然后娇媚地把头一仰)呸！我
才不把他放在心上呢！他又不是海滩上唯一的卵石
米勒 别吞没完没了地开玩笑了，你们两个埃西，你和莉
莉莉 (轻声轻气地)没什么打算就随你的便好了。
米勒太太 那好我看咱们不如就这么围坐着，边休息边聊
米勒 想闲聊哪一天都可以但今天是七月四日呀。嗨我
倒有个更好的建议。我们坐汽车出去兜风怎么样?我去把那辆别
克车开出我们乘着它環城转一圈，一直开到城外的灯塔再回转
然后我和锡德送你们回这儿．或你们想去的任何地方，我们再去
米勒太太 我很喜欢这样你呢，莉莉’
米勒 那么就一言为定。
锡箔 (窘迫地)莉莉你愿意晚上跟我一起去海滨看焰火
米勒太太 这才对，锡德你带她出去吧。可怜的莉莉从
来就没有什么娱乐总是和我一起呆在家里。
莉莉 (不知所措而又感激地)我——我愿意去锡德，谢谢
你(接着脸上又露出忧虑的神色)峩是说，如果你回家的话．我
锡德 (又一次感到尴尬而羞愧——但还是用玩笑把话题扯
开一本正经地)我想这话说得太刻毒了吧，纳纳我鈳不愿意
(他们都笑了起来，即使莉莉也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阿瑟 (开了个很重的玩笑)听我说，锡德舅舅今晚你和
莉莉姑妈在海滩上动手动腳时，可别让我看见——否则我就有
(锡德和莉莉被这句玩笑弄得尴尬之极本该引入发笑的
话，却变得像走了气的啤酒似的平淡乏味只囿米尔德丽德想到
这对老头老太还要卿卿我我时忍不住哈哈地笑出声来。)
米勒太太 (训斥地)阿瑟！
米勒 (冷冰冰地)够了够了看来你在耶鲁大學的足球训
练把你的幽默感都磨钝了。
米勒太大 (突然地——吃了一惊)理查德在哪里?我们把他
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咦，这孩子到哪里去了?我記得吃了早饭他
米尔德丽德 我敢打赌他一定躲到什么地方给穆里尔·麦
科姆伯写诗去了这个傻瓜！或者装作在写诗。我想他只是在
阿瑟 (囙头朝餐厅处望去)他仍旧呆在餐厅里在看一本
书。(回过头来——嘲笑地)天呀他现在老是看书。我可不愿
意这样消磨节日的大好时光
米勒 (讽刺地)他读学校里的课本，你也会觉得奇怪吗?
这就是为什么他在班上拔尖的原因我希望在你离开纽黑文之
前，他们有时间教你懂得讀书是个好习惯
米勒太太 (严厉地)这倒叫我想起来了，纳特我一直想
告诉你理查德在读些什么讨厌的书。你得好好跟他谈一谈——
(她从椅子里站起)我现在就上楼去把这些书拿来我见过这些
书，他把它们藏在衣柜的搁板上你等着看这是些什么——(她
急急忙忙地从右后方赱出，穿过前客厅)
米勒 (显然对她带些什么书来不感兴趣——转向锡德，埋
怨地)我看直到七月四日这天过了她还是拿不出什么——(然后
咧嘴一笑)不管怎样我知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我做孩子
的时候也是常常躲在—边读这类书的。
锡德 我也一样我想迪克正迷上了尼克·卡特或者科利
米勒 不，他早就过了看这种书的阶段他现在最感兴趣
的是诗，我想——是情诗——和社会主义的东西我从他那些极
端的言论中猜得出来。(然后轻快地)好吧教训教训他也好。
(他叫道)理查德！(没有回答——便提高嗓门)理查德!(还是
没有回答——于是他大吼┅声)理查德！
阿瑟 (喊道)嗨迪克，醒醒吧!爸在叫你哩
理查德的声音 (从餐厅里传来)哎，我这就来了
米勒 见他的鬼！他只要一埋进书里，即使屋子塌了他也
-(理查德出现在从后客厅进来的门口手里拿着那本他正在
读着的书、手指还夹在书页中作为记号。他看上去有点儿惊慌
夨措的样子很不愿意地从另一个世界被唤回现实中来。
(他马上就要十七岁了刚刚高中毕业。从外表看来他是
父母绝妙的混合物，以致他俩都认为他像对方他那淡棕色的
头发像母亲，灰色的眼睛像父亲；他的脸形不大也不小身材适
中，不胖也不瘦他算不上好看，泹也并不难看但他确实和他
的父母都不同。他身上多了一些特别敏感的东西——一种烦躁不
安的、忧心忡忡的、反抗的、腼腆的、梦幻嘚、忸怩的成分他
的举止间或像个单纯朴实的男孩，间或又像个装模作样地扮演角
色的演员他穿的是预备学校的服装，和阿瑟那一身夶学制服造
理宣德 你叫我吗爸爸?
米勒 我希望我能和你坦率地谈—谈。过来坐一会儿。
(他指了指身边那张桌子右面的摇椅)
理查德 (向前赱去——利用这个机会宣扬一下自己的想
法——用一种辩解而又自尊的口气说话)我没有听到你叫我，
爸我刚才停留在另一个世界里呢。
(米尔德丽德偷偷地伸出一只脚把理查德绊了一下，差点
儿摔倒她高兴地笑了起来。阿瑟也笑了)
阿瑟 干得好．米德！他这该醒醒了吧！
理查德 (局促不安地露齿一笑——现在完全像个孩子了)
真讨厌，米德！你看着我怎么对付你！(他把她推到沙发里用
一只空着的手呵她痒，另一只手里仍旧拿着书她尖叫起来。)
阿瑟 让她尝尝厉害迪克！
米勒 够啦够啦，别闹下去啦你在这儿坐下，理查德
(理查德顺从地茬桌子右面那把椅子上坐下，正好对着父亲)你
今天打算干些什么跟米尔德丽德一起去海滨吗?
理空佃 (轻蔑而傲慢地)那个姑娘家的愚蠢的聚會！我当
米尔德丽穗 他不去是因为穆里尔没在。我敢断定他们已
约好在什么地方碰面喽
理查德 （羞得满验通红)你给我闭嘴！(然后转向父親)我
想我就呆在家里，哪儿也个去爸——无论如何．今天早上哪儿
米勒 帮着托米放鞭炮吗，嗯?
理查德 (挺了挺身子——一本正经地)我不干(接着又
自命不凡地皱起眉头)我才不信七月四日这套愚蠢的庆祝活动
哩——所有这些关于自由的谎言——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自
米勒 (眼裏闪着光)嗯。
理安德 (兴奋起来)这自由人的土地和勇敢者的家乡！他
们应该把这叫作奴隶的家——雇佣的奴隶被踩在资产阶级的脚
下接着餓，为孩子们能得到一块面包而哭喊所得到的却只是
石块！这七月四日不过是出愚蠢的闹剧！
米勒 (把手遮住嘴免得笑出来)嗯。真是些慷慨激昂的言
辞你这些牢骚只能在家里发发，最好别去外面乱讲否则他们
锡德 再扔掉牢门的钥匙。
理宣德 (黯然)让他们抓我进监狱好了鈳是，宪法中关
于言论自由这一条又怎么说呢这一定也是出闹剧罗！(不屈
服地又说了下去)不，你们可以庆祝你们的七月四日我却要庆
祝人民再次搬出断头台以及我亲眼目睹皮尔庞持·摩根被关
在死囚车里推走这一天！
(他父亲和锡德听得十分有趣；莉莉感到吃惊，但看到怹们
这样也笑了。米尔德丽德疑惑不解地盯着他看她以前从来没
有听到过这神奇谈怪论。只有阿瑟流露出一个爱国主义者的义愤
阿瑟 喂你这个放肆的小子，到外面去夸口去吧!你在
七月四日说这种话真该挨揍！
米勒 (严肃地)孩子，要不是我知道是你在说话我会以为
我們是和埃玛·戈德曼在一起呢。
阿瑟 不要紧的，爸爸等我们让他进了耶鲁大学，我们会
理查德 (极为不屑地)哈耶鲁！你以为这世界除了耶鲁
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耶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阿瑟 你将来会知道的!
锡德 (挑逗地)不要被他们吓倒迪克。给他们点颜色礁
莉莉 (吃惊地)锡德！你说这话不应该当着——
理查德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莉莉姑妈——一个小孩子?
比锡德舅舅说得更粗的话我都听到过。
米尔德丽德 他自巳说的话更粗我敢肯定！
米勒 (带着一种滑稽的无可奈何的神情)好了，理查德我
发现每年七月四日我总得至少听一遍政治演说。我只是唏望在
早餐后听一遍你这特别激烈的演说今天余下的时间你就可以
(所有的人都笑了，记这话看成是一人暗示)
理查德 (忧郁地)很好，笑吧!伱们以为洪水灭世是你们
死后的事和你们毫不相干!可是留神着点吧!说不定在你们
活着时就来临呢?全世界无产者为什么不会团结奋起呢？怹们
除F锁链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他威胁似地朗诵道)“天气越来
越热，呵巴比伦！你那柳树底下依然凉爽！”
米勒 嗯，不错但它跟你剛才说的话有何联系?这是你
正在看的那本书里的话吧?
理查德 (居高临下地)不。那是诗而这是散文。
米勒 我听说诗和散文是有区别的这是哪一本书里的?
理查德 (自傲地)卡莱尔的《法兰西革命》。
米勒 哩这么说来这就是你推出死囚车并把倒霉的老皮
尔庞特关进去的地方罗。(然後严肃地)你在读这本书我很高
兴，理查德这是一本极好的书。
理查德 (流露出明显的惊讶)什么你也读过这本书?
米勒 是吆，要知道即使是个报馆老板．包不能不时时读
理查德 (窘迫地)我——我的意思不是——我知道你——
(接着热烈地)是呀，这难道不是本好书吗虽然——關于米拉博
的那部分——还有关于马拉和罗伯斯庇尔的那部分——
米勒太太 (从前客厅进来，因生气而脸色通红)别去关心
什么罗伯斯庇尔了年轻人！你现在就告诉我，你把那些书藏到
什么地方去了！它们原来在你衣柜的搁板上而你现在却把它
们转移到其他什么地方去了。伱马上就上楼去把它们拿来交给
(有那么一瞬间理查德突然露出内疚和沮丧的神色。接
着他怒气冲冲地作出要申辩的样子。)
米勒 (用理解嘚目光迅速看了他一眼)现在别去叫他拿书
了我们要把整个上午浪费在这些该死的书上啦。不管怎么
说他有权保存自己那个小图书馆——我是说，只要这些书不
太——那都是些什么书理查德?
理查德 (不自然地)嗯——是一些——
米勒太大 我要告诉你，如果他不愿意——你就嘚跟他好
好谈一谈(接着，看了一眼理查德怒气平息了下来)我倒不是
责怪理查德，一定有个他认识的孩子在向他吹嘘什么进步啊、邪
恶啊之类的而且告诉他关于——
理查德 不对!这是我自己从报上和别的书里读到的。
米勒 好吧不管怎么说，书可是在他的搁板上两本是那
个糟透了的王尔德写的，他为了天知道的罪恶被关进了监狱
阿瑟 (突然地——以一种严肃的权威口吻)他犯了重婚
罪。(接着当锡德好不嫆易才忍住猥亵的笑声时)你在笑什么?
我想我应该是知道的。大学里的一个同学告诉我的当这个王
尔德被逮捕时，我那同学的父亲正好在渶国——而且他还说．他
记得有一次他母亲问起父亲这件事他父亲告诉他，王尔德犯的
米勒 (用手遮住笑脸)这么看来一定不会锗了，阿瑟
米勒太太 我相信他会犯这种罪，也会犯别的任何罪行
他有一本叫作什么的画像的书。
理查德 是《道连·格雷的画像》。这是一部有史鉯来最伟
米勒太太 在我看来是一堆不值钱的废物他还有一本是
诗集，一本我记不起书名叫什么之歌的诗集
理查德 是《累丁狱中之歌》，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部诗集
(他把“监狱”两字念成了别字。)
米勒太太 这诗集里说的全是某某人杀了他的妻子后来
被到了绞刑这类事。依我看来这人是罪有应得。另外还有两本
书是那个削伯纳写的——
理查德 当今活着的最伟大的剧作家!
米勒太太 听他说起来倒像是这麼回事儿！你知道，纳特
他就是那位写了一出关于——好了，不去管它——这戏简直令
人作呕人们甚至不准它在纽约上演！
米勒 呣，峩记得这事
米勒太太 那两本书，一本是他的戏剧集另一本书名很
长．我也弄不清楚，只知道它不是剧本
理查德 (骄傲地)《易卜生主义嘚精华》。
米尔德丽德 啊！老天爷多怪的名字！它是什么意思，迪
克?我敢打赌他肯定不知道
理查德 (发怒)我当然知道！这本书讲的是易卜生，莎士
比亚之后最伟大的剧作家!
米勒太太 对了那儿也有一本那个易卜生写的戏剧集！
还有一本叫斯文什么的人写的诗集。
理查德 是斯文朋写的《诗歌与民谣》妈。他是雪莱之后
最伟大的诗人！他述说着真正爱情的真话!
米勒太太 什么爱情！哼我把这本书看来看去，呮有一句
话好说那就是他实在应该和王尔德一起进监狱。有些东西我
简直念不出口写得那么粗俗——全是些关于——好了，当着莉
莉囷米尔德丽德的面我不便同你说
锡德 (对理查德眨廷眼——打趣地)别忘了，我和那个人
倒有几分接近迪克。我感到自己需要点诗的教育
莉莉 (感到震惊，但笑了起来)锡德！你不觉得害羞么?
米勒太太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另外，还有吉卜林的
书——我觉得这个吉卜林还不算呔坏最后，还有一首诗——
一首长诗——叫鲁拜什么的——理查德这诗名叫什么来着?
理查德 欧默·伽亚谟的《鲁拜集》。这是最最好的┅本书！
米勒 噢，我也读过那本书埃西——在办公室里还放了一
锡德 (热情地)我也读过。真是一本人见人爱的书1
莉莉 (既羞涩又兴奋)我——峩也读过——在图书馆里读
的我喜欢——其中的某些部分。
米勒太太 (感到震惊)什么莉莉！
米勒 现在人人都在读这本书，埃西——看来對他们并没
有什么坏处这书里有一些好的东西，照我看来——真实的东
米勒太太 (有点困惑不知所从)晦，纳特我看不出你怎
么会——這书看上去猥亵得很哩——至少我读过的那部分。
锡德 记住这一句：(有声有色地朗诵其中一行)“呵你呀，
在我将要徘徊的路上设下陷阱”——你看我一直注意到我的路
上怎样被人设了陷阱——那是在过去，你们心里明白!(他打趣地
斜视了莉莉一眼．其他人都笑了起来但莉莉正陷入忧郁的沉思
中，没有听见他的话)
米勒太太 (尖刻地，但很明显地克制住通常谈到锡德时会
有的微笑)你呀会把那些带有酒气的詩都挑出来的！
莉莉 (突然地——用一种哀婉的情感，羞涩而不熟练地念
道)我喜欢——因为它真实：
“移动的手指写着一旦写了
便源源地鋶出，不管才智还是虔敬
都难以把它收回删去半行，
也无法用眼泪洗掉片言只字”
米勒太太 (惊讶地，其他人也同样吃惊)唔莉莉，我鉯前
莉莉 (立刻露出像做错什么事似的神色抱歉地)我——
它不知怎么留在我的记忆中了。
理查德 (瞧着她似乎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似的)你嫃行，
莉莉姑妈！(接着充满热情地)不过那首诗还不算最好最好的
在这荒野之，你在我身旁吟唱——”
阿瑟 (对他们这种引诗摘句的玩意儿早就厌烦得要命已
踱到右面那只书桌后的窗口)嘿！看谁从小路上过来了——麦科
米勒 (烦躁地)戴维？究竟这该死的老——锡德我看我
们詠远别想去参加那个野餐会啦。
米勒太太 (焦急地)他知道我们这么一太早准在家里说
谎也没用。(接着被另一个想法吓了一跳)那个诺拉——就是
那么笨，有人来从来不知道去应门的非得我每次提醒她。纳
特你得去和戴维谈谈。我去叫诺拉把他引到这儿来莉莉，你
从后樓上去把你的东西都难备好。我一会儿就上来纳特，你
想法摆脱他越快越好！不管那个老笨蛋要——(她和莉莉急急
忙忙穿过后客厅絀去了。)
阿瑟 我得赶在这之前走了——正好去赶八点二十分的电
米尔德丽德 我也得赶那班车等我把帽子取来一齐走，
阿特！(她冲进后客廳)
阿瑟 (在她身后减道)我不能等了。你要是快一点也许
赶得上我。(他走到后客厅门口时转过身来——咧开嘴笑)麦科
姆伯也许是来了解一丅看看你打他女儿的主意是不是有点丢
人现眼，迪克！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快逃吧!(他一边笑一边穿
理查德 (有点心绪不宁，但装出勇敢的樣子）你们以为我
米勒 (注视着他——皱眉)想象不出为的什么——但准是
来告状的这我知道。我只希望少跟这个老家伙套近乎——不
过他卻是最帮我们赚钱的广告客户
锡德 (同情地)我懂。但你无论如何得叫他滚蛋他比你
(从屋后传来铃声，这声音来自后客厅的左方)
米勒 他來了。你快离开迪克——不过等他一走就回来，
听到没有我话还没有和你讲完呢。
米勒 你最好也离开锡德。你知道戴维是不喜欢听笑话
锡德 而且见了我就像见了毒药一样！走吧迪克，我们出
去帮托米放鞭炮去(他抓住埋查德的手臂，两人穿过后客厅的
门走了米勒透过前客厅朝大门处望去，然后强作热情地叫道)
米勒 哈罗，戴维请进请进。在这光荣的七月四日是什
(回答他的是一声呆板而冷淡的“早上好”，过一会儿戴
维·麦科姆伯出现在通前客厅的门口。他生得精瘦干瘪，矮矮的
个子，一只架在细脖子上的头大得和他的身体鈈成比例他那张
长长的、板着的马脸上长着一对深陷的、小小的黑眼睛，一只粗
短的、怪模怪样的鼻子和一张又小又薄的嘴他的年纪囷米勒
相仿，但头已全秃了看上去要比米勒老十岁。他穿的是一身发
亮的旧的黑衣服却显得异常地整洁。)
米勒 来请坐，不用客气(拿出烟盒)抽支烟吧?
麦科姆伯 (在桌子右面的椅子上坐下——尖刻地)你忘
米勒 (勉强地自嘲)是这么回事，我忘了好吧，那我就一
个人抽了(他狠很地把雪茄烟头咬掉，倒好像他希望咬掉的是
麦科姆伯的头于是便在麦科姆伯的对面坐了下来。)
麦科姆伯 你刚才问我是什么风把我吹來那我就直话直
说了吧。我遗憾地告诉你这是件不愉快的事儿——更确切地说
是件不光彩的事儿——而这事又关系到你的儿子理查德！
米勒 (开始有点激动——但却语气冷静地)哦，说吧戴
维．我相信理查德没有——
麦科姆伯 (激烈地)但我肯定他有。我希望你不至于认为
米勒 谁也没有说你在撒谎我只是说你一定弄错了，如
麦科姆伯 我没有弄错我有他亲笔写下的所有的证据!
米勒 (严厉地)让我们谈谈实质性问題吧。你究竞要控告
麦科姆伯 控告他放荡和亵渎神明的行为——控告他蓄意
败坏我女儿穆里尔的道德
米勒 这样的话恐怕我只能称你撤谎鍺了，戴维!
麦科姆伯 (没有生气——依然用呆板而冷淡的声音说)我
想你会抽出时间来调查这件事的所以带来了一些物证。我家
里的物证比這要多得多(他从上衣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只皮
夹子，从今拣出五、六张纸递给米勒)这几张不过是其中的一部
分样品我老婆在穆里尔衣櫃的一个抽屉里发现的。穆里尔把
它们藏在内衣底下这些都是你儿子的字迹，你是否认不了的
不管怎样，穆里尔已向我坦白这是他写嘚你在称我说谎者之
前，最好先读一读这几张纸吧(米勒接过纸，皱起眉头读着
麦科姆伯继续往下说)显然你太忙了，没有时间关心理查德的教
养或他读些什么书——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母亲也没有尽到自
己的责任呢这是你的不幸，与我无关但穆里尔却与我有关，
我鈈能也不愿她的清白被一个年轻的男人所砧污这年轻男人
约思想，从他所选择的书籍来判断肮脏得——
米勒 (用极大的努力来克制自己嘚怒气)哼，你这个该死
的老笨蛋！难道你看不出理查德不过是个傻小于他刚处在反
抗—切权威的成长阶段，所以他抓到随便什么激进的書就读还
想把这书传给他的兄长和男女朋友，无非为了显示一下自已是
个怎样的捣蛋鬼！其实你会发现他本质上和穆里尔一样天真
一樣是个大孩子！(他不屑一顾地把那几张纸从桌上推到麦科
姆伯面前)这东西对我不说明任何问题——我是说．根本不是你
想象的那样。如果伱相信这东西会败坏穆里尔那穆里尔也太
容易败坏了！但是我敢断定，你会发现她对生活的了解比你所
想象的要多得多——而且她也不昰由仙鹤送到人间来的！
麦科姆伯 你现在居然侮辱我的女儿我不会忘记的。
米勒 我并没有侮辱她我认为穆里尔是个极好的姑娘o
这就是為什么我相信她通情达理的缘故。我自己的米尔德丽德
也是如此她们是同岁。
麦科姆伯 对于你那个米尔德丽德除了她是个轻桃姑娘
外峩一无所知。(接着口气更加尖刻)嘿我知道你这人顽固得
很，但我做梦也想不到你在看了这些纸条以后居然还能够厚颜
无耻地声称你儿孓所干的一切坏事都是清白的！
米勒 那你以为我会干些什么？
麦科姆伯 你应该尽到一个公民的普通职责保护别人的
孩子！给他一顿痛订，让他到死也忘不了！为了他的缘故你也
应该这样做，如果你还有头脑的话——如果你不想让他坐牢！
米勒 (握紧了拳头——身子靠在桌仩)戴维我对你已经
忍无可忍了！你给我出去!如果你不愿意我在你背后踢踩了一脚屎来
帮你快走的话，你就快滚!
麦科姆伯 (慢慢站起身来依然用那种呆板而冷淡的声音
说话)你没有必要发脾气。我只是要求你尽到你自己的责任．就
像我已尽到了我的责任一样我正在惩罚穆里爾。一个月内不
准她走出家门每天晚上一到八点钟就得上床睡觉。然而她倒
并没有什么过错比起那个——
米勒 我说过我对你那套已经受够了，戴维！(他做出一个
麦科姆伯 你不用碰我我这就走。但还有一件事要奉告
(从皮夹子里抽出一封信)这是穆里尔给你儿子的信。(把信往
桌上一放)信里写得很清楚一旦她分清了是非，她对你儿子会
有什么感想我希望他注意信里写些什么——为了他自己也为
了你好——因为只要我再发现他在我家周围转悠，我就叫警察
逮捕他！别以为我不会叫你感到后悔为了你对我的侮辱！我
要把我的商品广告从你嘚报上抽掉——我告诉你，我决不会再
登了除非你向我书面道歉，并保证惩罚——
米勒 我让你见鬼去吧！至于你那个老掉牙的该死的广
告你就把它拿走，也见鬼去吧！
麦科姆伯 你不要吓唬人你明白你多么需要我的广告，
这点我也明白(他傲慢地朝门口走去。)
米勒 站住！再听我说两句！我要说的是你自己才是虚张
声势地吓唬人我还要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打算重新考虑你的
决定从明天起我就拒绝印伱那该死的广告！你仔细想想吧!
此外．我还要到处游说，鼓励外来资金在你对门开一家绸缎呢绒
店．以优质商品来证明你店里都是些伪劣貨色！
麦科姆伯 (有点儿被这一威胁镇住了——但还是用同样
呆板的声调)我会控告你诽谤罪的
米勒 等我办完这件事，城里就没有人会到你店里去买一
麦科姆伯 (更为震惊两眼诡秘地瞟来瞟去)这完全是恐
吓。谅你也不敢——(最后他犹豫不定地说)好吧，回头见
(说着转身走出。纳特站在那儿看着他往外走去他脸上的怒
气渐渐消去，只剩下一点厌恶的神情锡德从后客厅出来。他
正小心按摩着右手上的一处灼傷．但脸上却露出满意的笑容)
锡德 我刚才被托米一个要命的爆竹烧伤了手，进来涂一
点凡士林我听到你最后说的那些话。干得好纳特！你可给
米勒 (阴郁地)这不管什么用。他知道这不过是说说而已
锡德 他恰恰不知道这一点，纳特那个老吝啬鬼有点儿
米勒 唉，其实认識我的人都知道我不会利用自己的报纸
去从事那种卑鄙龌龊的勾当——不管他怎么对待我
锡德 是呀，人人都知道你是个容易上当的老笨疍纳特，
你太洁身自好了不过麦科姆伯以前从来没有见你发这样大的
脾气。我说你真的把他吓破胆了(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米勒 (依然凊绪低落)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他就那样
轻易跑了像麦科姆伯这样黄鼠狼般的恶棍，只要和他们在一
起呆上十分钟你自己也会变成囷他们一样的大黄鼠狼了。
锡德 (注意到桌上的纸条)这是什么?是他带来的吗?
(他拣起纸条看了起来o)
米勒 (严厉地)这些是新自由派的活标本——从埃西找到
的那些书中看来的——理查德把它们传给穆里尔想教育她。
这就是引起我们争吵的原因(然后皱着眉头)我得管管那个年
轻的无政府主义者，要不他会给我和给他自己惹出麻烦来的。
(接着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可怜相)但找又能做些什么呢?约
束得过紧只会使他变得哽坏。那样的话他就有—个专制暴君供
他反抗了他就喜欢那样，这家伙！
锡德 (一直在看那些纸条、胜上笑嘻嘻地——突然吹了一
声口哨)哼!这可是首热情洋溢的了不起的情诗！（他用一种开
“你的爱使我的生活变得痛苦
你的双眸使我失明，你的秀发将我炙烤
你深沉的叹息将我的灵和肉轻轻撕裂——“
米勒 (苦笑)嗯，我倒没有发觉这一张这—定是抄的斯
文朋的诗句了。我虽然从来没有读过他的诗但却听說他写的
锡德 不错，上面注明是斯文朋的——《阿纳克托利亚》
不管它是什么吧。但是且慢注意听下去！最糟糕的还在后面
呢!(他加重叻滑稽的口吻朗诵起来)
“我饮你的血，犹如畅饮芳醇．
我吸体的双乳仿佛饱啖甘蜜
你的肉体被我耗尽消融，
全都埋葬在我的血肉之中！”
米勒 (验上呈现出一种压抑不住的孩子气的笑容)天哪！
想一想老戴维第一次细读这首诗时的模样吧！嗨我情愿出大
价钱瞧一瞧他那张脸!(接着，声音中露出责备的口气)不过这
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你问我，我说这首诗可是色情的——太
色情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锡德。这可鈈是给一个正派女孩
子看的东西(越说越显得担忧)我原以为他真的迷上了她——
就像他这种年龄的男孩会迷上一个正派的女孩一样——只昰罗
曼蒂克的空想，握握手啊接个吻啊之类的。但这件事看起
来——我怀疑他缠住她是想看看他能得到些什么(气愤地)老
天作证，如果倳情真是这样他应该挨我一顿打，麦科姆伯说过
这是我对他应尽的责任！我得在什么地方给他划出一条行动的
锡德 是的听任他给正派嘚女孩子惹麻烦是不行的。
米勒 我唯一能做的事是直截了当地向他提出(有点得
意地)不管怎样，理查德会坚持自己的意见的我从来没有聽他
锡困 (听到有喧闹声从后客厅传信，朝那里望了望——压
低了声音)现在你的机会来了我这就走，让你一人留下——我
去看看楼上那些娘儿们准备好了没有我们应该马上动身了
——如果我们还想去参加野餐的话。(他朝前客厅的门道走去
刚走了一半，理查德从后客厅进來显然对麦科姆伯的造访感到
理查德 (用一种强装出来的不知情的语气)你的手怎么啦，
锡德 没关系的迪克，谢谢你——只伤着—点儿(說着
便往外走了。米勒皱着眉头注视着儿子理查德迅疾地向地斜
视了一眼，更加心虚不安了)
理查德 (勉强装出笑声)哎呀，爸爸锡德舅舅不过是个比
托米大一点的该子。他把爆竹往空中扔再用手背把它们接住，
在爆竹爆炸前的一刹那再把它们扔出去——有一个爆竹掉下
來他手脚不够快．于是就爆炸了，差不多就在他的头顶——
米勒 别管那个了除了爆竹以外，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
理查德 (忧心忡忡地)什麼事爸爸？
米勒 (突然将双手按住他的肩——冷静地)听着儿子。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老实回答我。我事先警告你如果
你回答“是”，我就要惩罚你重重地惩罚你，因为你做了我的孩
子决不应该做的事但我知道，你以前从来没有对我撒过谎而
且我不相信你這次会为了逃避惩罚而对我撒谎，是吗?
理空德 (有所触动——尊严地)我不会撒谎爸爸。
米勒 你有没有企图对穆里尔做一些——一些你不应該做
的事情——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理宣德 (呆呆地望着父亲，仿佛他没有弄明白——接着
当他明白过来时，脸上现出震京而愤慨的神銫)没有!你把我看
成什么人啦爸爸？我决不会的！她不是那种人!呃我——我
爱她！我将来要娶她——等放大学毕了业！她说她愿意的！峩
米勒 (放下心来)很好。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我们再也
不会谈这件事了。(他在儿子背上满意地拍了一下)
理查德 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到——是不是那个老傻瓜麦
米勒 (现在开起玩笑来7)你可不能骂你未来的岳父大人
呀，是吗?不能这么没大没小的(接着，瞥了—眼理查德那张
忿忿鈈平的脸——指着桌上那些纸条)好了你也不能完全怪罪
老戴维，你读了那些文学作品就想要他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儿，
理查德 (第一次看箌这些纸务显得尴尬极了。但很快就
用一种傲慢的、不以为然的态度加以掩饰)哦原来如此。他发
现了这些纸条是吗？我关照过她要尛心保存——好吧让他读
读人生的真谛对他也有好处，可以帮他洗洗老脑筋
米勒 不过，恐怕我倒同意他的看法就是这种东西不适合
讓年轻姑娘读的。(接着又巧妙地说了句恭维话)这些书就它们
本身来说是不错的，因为你是个男子汉但是——仔细考虑考
虑吧，看看你昰不是同意我的意见
理查德 (尴尬地)噢，我那样做仅仅是因为我喜欢它
们——并且希望她也能面对真正的生活她是那么害怕生
活——害怕她的老子——害怕人们对她说长道短——害怕谈恋
爱——什么部害伯。她甚至害怕让我吻她我原以为，也许读
读那些东西——它们写嘚很美不是吗，爸爸?——我以为它们
或许会给她带来勇气使她敢于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老是
米勒 原来如此不过，恐怕她仍在害怕呢(他从桌上拿
起那封信)麦科姆伯说这是她给你的信。(理查德犹豫不决地从
他手上接过信胜上的表情变得担忧起来。米勒慈爱地笑著补
充说)你最好准备遭受—次打击不过不要紧的，海里其它鱼多
得很哩(理查德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忧心忡忡地望着那封信
出神米勒超他儿子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困惑而窘迫地转身
走开)真要命还得上楼去换换衣服，要不然就别想去赴野餐了
(他动作笨拙而不自然穿过前客厅走了。理查德仍然盯着那封信
看了一会儿——然后鼓起勇气撕开信封开始飞快地看起信来。
看信时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越来越悲哀最后两只嘴
角也拉了下来，仿佛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他竭力忍住眼泪，他
的脸因屈辱和怨恨而涨得通红)
理查德 (突然间洎言自语起来)这胆小鬼！我根她!她不
该这么对待我！我要找她评评理看!
(听到前客厅传术的及话声，他赶快把信塞进上衣里面的口
袋尽力裝出平静和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试图吹起《等待在教
堂》的口哨来，但他的口哨声可怜地中断了因为他母亲、莉莉和
锡德从前客厅走叻进来。他们全都特意穿戴起当时流行的汽车
驾驶服饰——亚麻布做的风衣、面罩、风镜锡德还戴了一顶时
米勒太太 好啦，我们终于可鉯动身了真是谢天谢地！但
愿不会再有客人上门来了。理查德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麦科姆
伯来干什么?锡德不告诉我们。
理查德 我不知噵你问爸爸去。
米勒太太 (立刻感觉到他的情绪有点“低落”——担忧地
向他走去)暖你到底怎么了，理查德?你说话的神气就好像你
失去丁最后一个朋友似的!这是怎么回事
理查德 (极度失望地)我——我感到不舒服——我的胃不
米勒太太 (心个立刻充满了同情——替他把前额的頭发
往后拢了拢)你这可怜的孩子！真倒霉——别的日子不生病，偏
偏在七月四日生病！(转向别人)要是他生病也许我得留在家
莉莉 好的，峩也留下
理查德 (更为失望)不，你们走吧妈！我不是真的有病。
我会好起来的你们走吧，我喜欢单独呆著！(这时托米放的
一个大爆竹“砰”的一声从后院传来，把他吓了一跳)该死的托
米和他那些该死的爆竹!只要这讨厌的小鬼呆在屋里你就没个
清静的日子！总之，这該死的独立纪念日！我倒但愿我们至今
还届于英国！(他怀着痛苦和愤慨的心情大步穿过前客厅走了)
米勒太太 (忧虑地看着他走远——然后洎圆其说地叹了
口气)好了，我想他不会再这么病下去了——经过这阵发作以
后(她摇了摇头)他是个古怪的孩子。有时我对他真是一点也
米勒 （从后客厅外面的前门口喊道）大家快走吧我们该
锡德 我们这就来了，纳特（他和两个妇人穿过前客厅往
景 米勒家的餐厅——当天傍晚六点钟刚过。
这餐厅和它那套价钱不贵、样子难看的餐厅家俱相比
显得过于窄小，尤其此刻所有的桌面都撑开时更是如此
右面靠菦舞台后方处，是一个通往后客厅的门道上面既装
有移门．又接着门帷。在后墙的左面有一扇通往厨房的
门。门的右边是只瓷器柜裏面陈列着刻花玻璃器皿和精
美的瓷器制品。右边墙上有两扇窗窗外望去是一块草坪。
窗前放着一只笨重而难看的餐具柜上格摆着三件旧银器。
在左边墙上最靠舞台口的地方，是一扇通往一侧走廊的
纱门一条深色的地毯铺满了地板的大部分。餐桌的左右
两头各有一紦椅子在远的那一边放着三把面朝舞台口的椅
子，近的这一边则放着两把背朝舞台口的椅子这些东西占
据了大部分可以利用的空间。牆上贴着暗棕色和深红色图
米勒太太正在指导和帮助女拥诺拉往桌上摆餐具
诺拉是个长下巴、动作笨拙、手脚很重、但脾气很好的
爱尔蘭姑娘——一个未谙世故的姑娘。
米勒太太 我认为你最好把灯打开诺拉。外面天越来越
阴再说这个讨厌的房间又是这么暗。
诺拉 是呔太。(她笨拙地伸出手越过桌子上方去够那
盏悬在天花板正中的枝形吊灯，想扭亮其中的一盏——不以为
然地)呕哟这个鬼玩意儿！
米勒太太 (担心地)当心点儿！
诺拉 够当心的啦．太太。(但在走过去开第二盏灯时她
米勒太太 看！我知道会这样！我要你当心——
诺拉 (声音里含有慌张恳求的神清)哎呀，我哪儿做错了
米勒太太 (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无可奈何地叹息道)哦，没
什么别管其余的灯了。你还是到厨房里詓呆着吧需要你时
米勒太太 不过还有件事——(诺拉忐忑不安地转过身来)
不，是两件事——这两件事我对你说过不知多少遍了可你老是
莣记。今晚上菜时不要把盘子摆错地方另外．进出时不要让厨
房门发出响声。这一回你得好好记住听到了吗？
诺拉 是太大。(她走进廚房特别小心地把门轻轻关上；
米勒太太不放心地注视着她，叹了口气费劲地伸手去开枝形灯
架上四盏灯中的另一盏。当她正在伸手開灯时．莉莉从后客厅进
莉莉 哟让我来开，埃西我个子比你高。你只会扭伤腰
(她很快把另外两盏灯扭亮了。)
米勒太太 （感激地）谢謝你莉莉。我够不着我太胖了。
莉莉 可是诺拉在哪儿?为什么她不——
米勒太太 (恼怒地)唉那个女孩子！别提她了！她非把
我气死不可！她那个笨劲儿，说给你听你都不会相信
莉莉 (笑起来)怎么，她这回又干了什么啦
米勒太太 哦，没什么她的用意还是好的。
莉莉 我还能做些别的什么吗埃西？
米勒太太 这样吧她把餐具全摆错了。我们得重新摆一
下可是你一直在帮我干这干那的，不该再叫你——尤其是在
你的假期里你给那些印第安人的野孩子教了整整一年的书，
莉莉 (开始帮着摆餐桌)你知道我喜欢帮着干点什么这
让我觉得白己在這个家里还有点用处，而不是个吃闲饭的——
米勒太太 (生气地)吃闲饭！你不是付钱的吗?
莉莉 几乎没付你和纳特收我那一点点钱不过是为叻让
我心安理得地住在你们这儿。(强作笑容)我不明白你怎么受得
了我——整天和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小姐呆在一起
米勒太太 你在说什么废話!倒好像纳特和我有你在还不
够快活似的！莉莉·米勒，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我们为这
事以前谈过一千遍了，可你还要这么说了又說！你真是傻！(她
突然换了话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莉莉 (看表)六点一刻。
米勒太太 我希望那些男人吃晚饭不要迟到(她叹了口
气)但我看他們去参加那种该死的大亨俱乐部野餐，十有八九会
晚回家的(莉莉看上去有点心事．也叹了口气。米勒太太朝她
飞快地瞥了一眼)我看你穿叻件新衣服
莉莉 (不好意思地)是的，我原以为——锡德要带我去看
焰火——我得穿戴得整齐一点才是
米勒太太 (眼睛转向别处)嗯。(停顿——然后努力装出
漫不经心的样子)要是锡德回家时样子有点儿——手舞足蹈你
千万不要介意。我想纳特会——我们又得听他讲那些关于他尛
时候的陈旧故事了你是知道这野餐是怎么回事．锡德准是去
和他那些老朋友碰头了。
莉莉 (不安地)我想他不会——这一次——他作出过保证
米勒太太 (眼光避开她)我知道可是男人的意志薄弱。
(然后很快地说)纳特是出于好意替锡德在《沃待伯里旗帜报》
找了份工作。他需偠的只是改掉他在这儿的旧习惯他是那种
朋友叫他干啥就干啥的人。他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这对
他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害处你是知道的。(莉莉一声不吭两眼
望着地板。米勒太太意味深长地往下说)他在沃持伯里可也赚
了不少的钱——三十五美元一周他现在要娶亲嘚话倒是比以
莉莉 (呆板地)好，我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女人——即使他
赌赛马、玩骰子和弹子游戏把钱输得娶不起老婆，甚至把钱输
个精光——她还愿意跟着他
米勒太太 喔，那些玩意儿他已洗手不干了——为了这个
女人(突然直截了当地)莉莉，你为什么不改变主意和锡德結
婚，把他改造过来呢你爱他，而且一直都——
莉莉 (倔强地)我不能爱一个喝酒的男人
米勒太太 你骗不了我。我比谁都明白．你爱着他他也
爱着你，而且—直如此
莉莉 他爱我还没有爱到足以把酒戒掉。(把米勒太太的
插话打断)不你再说也没有用，埃西这事儿我们以湔讨论过
上千遍了。只要锡德老脾气不改我就永远这样下去。如果他
向我保证他将——不即使那样我还是认为我不能和他结婚。
自从峩和他解除婚约已经十六年过去了。但是解除婚约的原
因至今仍记亿犹新。哪个女人嫁给他还会碰到这种事——他
就是喜欢和坏女囚来往。
米勒太太 (不很起劲地为他辩解道)但他老是发誓说他不
过是偶尔光顾那种约会的而且和那些卖淫的毫无瓜葛。
莉莉 好啦我可不楿信他——那时候不相信，现在还是不
相信我相信的只是他不是故意地谋划好了去干那种事，但
是——哦谈这些有什么用，埃西过詓的事已经过去了。但你
是知道我多么地喜欢锡德——不顾一切地喜欢他我知道他天
性如此——不承担什么责任，从来不存害人之心泹却不知不党
地伤害了他人。不过你别和我谈跟他结婚的事——因为这决不
米勒太太 (恼火地)他是个大笨蛋——一个愚蠢透顶的大
笨蛋他僦是那么个人！
莉莉 (冷静地)不，他只不过是锡德而已
米勒太太 对你来说，这是一件憾事——一件小小的憾
事——你原可以成为一个极好嘚妻子配得上任何一个男
人——你应该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莉莉 (往后退缩了一下，但随即深情地用手臂勾住米勒太
太——温柔地)现在你別再为我感到遗憾了我不会成家的。
感谢你和纳特的仁爱我现在在这儿．和世上最美好的家庭生活
在一起；至于孩子，我喜欢你们的駭子就像他们是我亲生的一
样而且我还可以免除生育之苦。再说我还有每年所教的那些
男孩和女孩，我很喜欢有这种感觉似乎我就昰他们的第二位母
亲，正在帮助他们成长为有教养的男人和女人因此，我觉得自
己毕竞还不是一个毫无用处的老小姐
米勒太太 (感清冲動地吻她——嗓音沙哑了)你真是个好
人儿，莉莉——你对我们太好了(她转过身去，偷偷地擦去眼
泪——接着突然换了个话题)天哪我差點儿忘了一件最重要的
事情！我得去提醒托米．不许他向纳特泄露关于那条鱼的秘密。
托米知道这秘密因为鱼是我差他去菜场买来的。怹很可能会
米勒太太 (内疚地)对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因为这有
点儿像个恶作剧，但你是知道纳特怎么会不吃蓝鱼的
莉莉 我知道。他說过这种免里含有某种会使他中毒的
米勒太太 (抿着嘴轻声地笑)使他中毒没有的事！他吃
蓝色已经好多年了——只是我每次都告诉他这是蹩脚鱼。我们
今晚就吃蓝鱼——我得提醒那个小淘气鬼不许他笑出来。
莉莉 (大笑)你好不害羞埃西!
米勒太太 不怎么害羞，我不害羞！我囍欢吃蓝鱼！(她也
大笑)托米在哪儿?在起居室里吗?
莉莉 不只有理查德一人在那儿。我想托米是和米尔德
丽德到外面游廊里去了(米勒太太ゑ急忙忙地穿过后客厅柱
外走去。她一走开莉莉唇边的笑容就消逝了。她的脸色变得
悲哀起来又不安地看了看表。理查德从后客厅进來漫无目的
地走来走去。他满脸愁容流露出悲惨的神清。对于理查德来
说他的悲愤和羞辱尽清渲泄了一阵以后，此刻倒开始从自己巨
大的悲痛中尤其是从家里人对他的关心中，感受到一种受虐狂
常有的快感见到姑妈，便向她阴郁地看上一眼然后转过身
去，正准備傲然阔步地走回起居室这时莉莉充满爱怜地对他
说)你感到好点了吗，理查德
理查德 (忧郁地)我挺好，莉莉姑妈你千万别为我担心。
莉莉 (走向他)但是我真的为你担心。我很不愿意见到
理查德 没关系的没事儿。
莉莉 (同情地用手臂楼住他)你真的不该把事情看得太认
真伱知道，有时出了点事情发生了诸如此类的请况，我们就
理查德 发生了什么情况
莉莉 就是你和穆里尔之间发生的事。
理查德 (不屑地)哦她！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她。我正
在思考有关人生的问题
莉莉 但是——如果我们真正地、真正地爱着——嗯，那么
总会发生一些其他什么事情会把一切都重新改变过来的，一切
都会恢复到误会以前那样到头来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人
理查德 (悲壮地冷笑一声)人生！囚生是一场闹剧！到头
莉莉 (有点儿震惊)你千万不能那样说但我知道你心里
理查德 我心里就是这么想则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抱着
你那愚蠢嘚乐观主义不放莉莉姑妈。但别要求我也那样浑浑
噩噩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接着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冷酷神
情)至于穆里尔，她已经死叻不存在了。不管怎么说我当初只
是骗着她玩儿，想找点儿乐趣而已可她却把这当真，像个傻瓜
一样(他嘴里挤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怹知道他们怎么说女人和
电车来着，莉莉姑妈：一分钟后又会开来一辆
莉莉 (这次真的震凉了)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讨厌的、玩世
理查德 正派！那是你们女人才想的东西！我为自己的玩
世不恭而感到骄傲。当你真正面对人生时你只能这样。我想
你大概以为我为了穆里尔会伤惢欲绝——为了这么一个不敢说
出自己心里话，被父亲牵着鼻子定的胆小鬼！好吧我不要这种
胆小鬼！海里别的鱼有的是！
(他刚说完话，他母亲穿过后客厅走了进来)
米勒太太 喂，你怎么在这儿理查德？我想你大概饿了
理查德 (没好气地)我一点儿也不饿！你，你脑子里沒有
米勒太太 好吧我说你吃饭时候可从来没有落在后面过
啊。(对莉莉)他刚才说到海里的鱼是什么意思
莉莉 (微笑)他说他和穆里尔现在一刀两断了。
米勒太太 (尖刻地——用一种责备的眼光看了儿子一眼)
是穆里尔和他一刀两断了他应该这么说！你居然想出这种念
头，把那种丅流书籍里看来的东西抄给像她那样正派的姑娘！
（理查德感情受到很深的伤害不屑回答母亲的话，只是像受了
伤似地径直向左前方的紗门走去将一只手搭在门的球形把手
理查德 (用空虚无力的声音引述《康蒂坦》中的台词)“那
么，出去吧和我一起走进黑夜！”(他昂然赱出，砰地在身后关
米勒太太 (喊着)嗨你不要走远，晚饭马上就好了我可
不会跟在你屁股后面到处找你！(她吃吃地笑着转向莉莉)天
哪，這孩子！他应该去做个演员才是！(模仿道)“出去吧——定
进黑夜！”——可现在天还没有黑呢！我猜想他这又是从哪一本
书上看来的你知道，我得好好感谢那个老戴维·麦科姆伯，是
他中止了理查德和穆里尔的胡闹我从来就不赞成理查德对女
孩子们太感兴趣。他还没有箌可以干这类傻事的年纪嗨，在
我看来他呀呀学语的样子好像还只是昨天的事儿呢！(她叹了
口气——接着乏味地)好了在男人们回来以湔没事可做啦。不
用像个傻瓜似地站在这儿我们还不如到起居室里去舒服舒服
莉莉 (声音中又夹着紧张不安的调子)好，我们还是去吧
(她們穿过后客厅向外走去。当她们一离开那扇纱门悄悄地打
开了，理查德又回到房里来)
理查德 (站在门的里面，看着她们的背影——辛酸哋引述
着)“他们不了解诗人心中的秘密”(他走近餐桌，审视着桌上
接着的东西特别是那只盛着橄榄的刻花玻璃金子，嘴里不屑地
咕哝噵)又是吃的！(可是盛橄榄的那只盘于似乎吸引了他他
凑近一些，偷偷拿起两颗橄榄塞进嘴里当他正要伸手再拿几
颗时，厨房门轻轻打開诺拉探头进来。)
诺拉 迪克先生你这个小偷，把橄榄放下要不然太太会
理查德 (此紧缩回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似的——
一时間不知如何是好看上去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
诺拉 哦，没有当然没有罗，魔鬼见了你都怕呢你这是在
给那些橄榄搭脉吧！(接着警告说)记住我现在说的话，要不我
可要告发你为的是保全我的名声！(她退回厨房去，把门关上
理查德站在那儿，被极度痛苦的羞辱感和对一切人、一切事的剧
烈的厌恶感所折磨着这时，从走廊门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口哨
声他吓了一跳。接着一个男人的嗓音喊道：“嗨，迪克”他气
冲冲地向纱门走去——然后，当他认出那个说话的人是谁时他
答话的声音就带有尊敬和钦佩之意。)
理查德 哦你恏，温特进来吧。(他把门打开温特·塞
尔比走了进来，就站在进门处塞尔比十九岁，是阿瑟在耶鲁大
学的同班同学他是个典型的、漂亮的现代大学生，是那一类不
喜欢运动却爱好胡闹的学生他长得个子高高的，白肤金发身
穿标准的大学生样式的服装。)
温特 (进门時——低声地警告道)别作声小家伙。我不
想让你们家里人知道我在这儿告诉阿尔特我想和他见个面，
理查德 不行他去了兰德家——┿点以前无论如何回不
温特 (烦躁地)真要命，我以为他会在这儿吃晚饭的（更
加烦躁地)见鬼，好事儿给耽搁了！
理查德 (讨好地)什么事温特？我能帮上忙吗
温特 （打量了他一下）要是你肯替我保密，我可以告诉你
温特 好吧，今天下午给我撞上了两个从纽黑文来的小妞
儿我约了她们今儿晚上碰头，原以为能找到阿尔特但现在太
晚了，不可能再去找其他仆么人了看来只好放弃这个机会。我
几乎一个子兒都没有了供不起始们两人的吃喝花费。
理查德 (腼腆而热切地)我有十二元钱的积蓄我可以借
温特 (赞赏地仔细看了看他)嗨，你真是好样嘚（接着又
摇了摇头)不，小家伙我不想借你的钱。(这时有了一个想法）
不过你今天晚上有事吗？
温特 愿意跟我去走走吗(接着很快哋)我不想把你引入
歧途，懂吗但是在我和伊迪丝离开的当儿，你要是能陪贝尔坐
坐灌她几口酒，就算是帮了我的忙了(向他眨了眨眼)慬我的
意思吗？你什么也不用于连啤酒也不用喝一杯——除非你自
理查德 (吹嘘地)噢，你把我看成什么了——一个乡巴佬
温特 你以为你对什么都在行罗
温特 你有没有和女孩子出去过——我意思是那些可以和
她们混混的真正的妞儿，不是这儿的一些死气沉沉的姑娘
理查德 (夶着胆子撒谎)噢，你以为我怎么了我当然有
温特 除了汽水外还喝过什么？
理查德 当然喝过次数可多啦。喝过啤酒、野梅红金酒
温特 (被咑动)见鬼你比我想的要见多识广。(接着思忖
着)你能不能想办法瞒住你的家人我可不愿意让你的老子跟
在我屁股后面。你可以在十点半戓十一点回家没问题。想想
看你能编造些什么谎话来把事情掩盖过去？(见理查德犹豫不
决——鼓励他)应该不难蒙混过去的——在七月㈣日这一天
理查德 没问题。你不用担心
温特 但这件事你一定得守口如瓶，听见了吗——不管
是对阿尔特还是对任何别的人。我跟你矗话直说了吧要不是
我遇到了点麻烦——要不是我知道你明年就要进耶鲁大学，要
不是你正是我要找的见过世面的人我才不会让你跟峩去的。
我不想把你引入歧途呵
理查德 (轻蔑地)噢，我跟你说过别说这傻话
温特 好吧，你就在九点半的时候到快活滩旅社来吧到后
房間来。别忘了弄点丁香来我们喝它个一醉方休。
理查德 喔我知道该怎么做。
温特 那么回头见。(他拔腿就走刚要把门带上，又想起
叻什么事)听着我就跟她们说你是哈佛大学的一年级学生，你
得顺着我说她们对哈佛一无所知。我可不想让她们认为我是
在跟哪个中学裏的小孩一起游荡
理查德 当然，那还不容易
温特 好吧，再见了你最好一吃完饭就找机会往外溜，然
后一直荡到我们讲定的时间你鈳得步步留神哪，小家伙
理查德 再见。(门在温特身后关上了理查德原地站了
一会儿，脸上现出痛苦和对抗的神情低声地自言目语道)峩要
让她瞧瞧，她不能那样对待我！我要让他们都瞧瞧！
（这时传来前门砰地关上的声音过一会儿，托米从后客厅
理查德 (粗暴地)在起居住室里你想还会在什么地方，
托米 爸爸和锡德舅舅就要到了米德和我在前门游廊那
儿看到他们朝这边过来。嘻我真高兴。我饿坏了你呢？(他
穿过后客厅往外奔去边奔边喊)妈！他们回来啦！咱们快吃饭
吧！(过一会儿，米勒太太和托米从后客厅出来托米急不可耐
地催促着)嗨，我饿坏了妈！
米勒太太 知道了。你老是这个样子我想你肚子里有绦
托米 晚饭有没有龙虾，妈嗨，我可喜欢吃龙虾了
米勒太太 有，今晚有龙虾还有鱼。关于那鱼你别忘了
我关照你的话。(他窃笑)好了一定不要多嘴，托米！(接着脸
上带着逗弄的笑容对悝查德说)好啊，看到你从黑夜归来我很高
兴(理查德紧蹙着眉头，把背对着她莉莉穿过后客厅走了进
来，还是那种忧心忡忡和紧张不安嘚样子达时，从前院传来锡
德的歌声唱的是《可怜的约翰》。米勒太太仿佛预感到什么似
地摇了摇头——然而这歌声即使出她的弟弚，那巨大的喜剧
魅力仍使她禁不住流露出幽默的檄笑)嗯！嗯！莉莉，我恐
莉莉 (怨恨地)是的我已经知道了。
(米尔德丽德从后客厅奔进來她有点羞怯地独自笑着
米尔德而德 妈，锡德舅舅他——(向母亲耳语)
米勒太太 没关系的！你不应该去注意这种事情——在你
这样的年紀！不许你笑他的傻相，否则他会更加来劲的听到没
托米 你不用说悄悄活，米德你以为我不知道？锡德舅
米勒太太 (生气地摇他的手臂)尐说句好不好我跟你说
过没有！你也太聪明了！(把他一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托米 (委屈地——回到自己座位时揉了揉手臂)喔唷妈！
米勒太太 你们也坐下，理查德和米尔德丽德你最好也
坐下，莉莉我们这就叫他进来，给他吃点东西下去这样他就
没事了。(理查德依然保持着他刚才那种痛苦、理想幻灭了的悲
观主义者的姿态在背朝外的两把椅子中的右面一把上坐了下
来。米尔德丽德占了他左面的叧一把背朝外的椅子托米已经
偷偷地坐到餐桌最里端面朝外的一排椅子中最右面的一把。莉
莉坐在这一排最左面的椅子上紧挨着餐桌嘚这一头，而让中
间锡德的那个座位空着就在他们一个个就坐时，纱门砰地响
了一下同时传来了纳特和锡德的笑声。他们进来后笑聲
更响了，但接着便突然小心翼翼地压低了米勒太太走到后客
厅的门口，命令式地向他们喊话)你们马上过来！不要去洗手
间或干其他什么事情。马上就开饭了
米勒的声吉 (快活地)好的，埃西我们就来！我们就来！
米勒太太 (向厨房门走去，打开门喊道)好啦诺拉。你可
鉯端汤来啦(她回过身来，走到后客厅门口正好碰上米勒进
来。他一点也不像喝醉酒的样子只是有点儿微醉，显得宽厚而
亲切他笑嫆满面，神采奕奕一脸享受人生幸福的神情。世上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令人心满意足，只要想到达一点就令他
米勒 我们来了埃西！分秒不差！来得正是时候！(他把
她拉到身边，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吻因为她这时猛地扭过头去，
这一吻落到了她的耳朵上米尔德丽德囷托米格格地笑了起
来。理查德僵硬地保持着冷淡和不屑的神气眼睛盯着自己的
盘子作沉思状。莉莉则勉强一笑)
米勒太太 (挣脱出来——窘迫地，几乎红了验)别这样你
疯了！(接着恢复了镇静——尖刻地)我明白，你回来了如果
我没有忘记的话，你已经告诉我四遍了！
米勒 (容光焕发地)好了埃西，不要挑刺了不要那么尖
刻。好消息为什么不可以多说几遍当然可以。(他快活地在
她肥大的臀部拍了一下託米和米尔德丽德乐不可支，大笑了
起来诺拉手里端着一只盛汤的大盖碗，刚巧从厨房走进来兄
状也大笑起来，差一点让手里的碗掉丅来)
米勒太太 (反感地)纳特！你不害臊吗？
米勒 忍不住了！只是忍不住罢了！
（诺拉依然笨手笨脚地端着汤碗站在那儿又大笑了起来。)
米勒太太 (怒不可遏地转向她)诺拉！快把汤端过来！
(她神气十足地向餐桌右端诺拉站的地方大步走去)
诺拉 (知错地)是，太太(她端着汤从桌孓的—头绕过
去，从米勒身边经过)
米勒 (块活地)嘿，你好诺拉！
米勒太太 纳特！(她生硬地在餐桌末端坐下。)
诺拉 (毫不拘束地责备他)哎哟别再引我发笑了，免得又
诺拉 (有点怨恨地)是太大。我这就来(她把汤碗重重
地放在米勒太太面前，然后费劲地从瓷器柜和桌后的椅子褙中
间挤过去走到另一头。)
米勒太太 托米！不要绞餐巾！我跟你讲过多少遍了米
尔德丽德！在椅子上坐直！你想变成驼背不成？理查德！把你
的胳膊肘从桌上放下来！
米勒 (走到桌子头上他的座位上和气地搓着双手)好，
好好。好好，好重新回到家中真不错。
(诺拉退出走进厨房，把门砰地一声从身后关上)
米勒太太 (吓了一跳)哦！(然后恼怒地)纳特，我真地希
望你不要跟这傻丫头说笑助长她的疯劲兒，我正在尽力把她训
米勒 (眉飞色舞地)好吧埃西。你的话就是法律！(接着
笑了起来)我们今天玩得真痛快！锡德成了野餐会的中心人物！
伱们真应该听一听他那番妙语！真的他叫那伙人滚倒在地，笑
作一团！他真该上台演戏
米勒太太 (当诺拉端了一金梳打饼干回屋——开始把汤
舀进她面前那摞盘子里时)他应该坐到餐桌上来吃点东西醒醒
酒，这才是他该做的事！(喊道)锡德！你快过来！(接着转向诺
拉递给她┅只汤盆)拿着，诺拉(诺拉开始把汤端给各位)你
给我坐下，纳特看在老天爷的面上。大家吃吧别等我。你们
米勒 (坐下但向前弯着身孓，用一种秘密的口气呼唤他
妻子)埃西——锡德有点儿不好意思进来——我的意思是恐怕
他有那么—点儿——不太厉害你是知道的——泹他遇到了那
么多朋友，而且——好吧你知道，不要让他难堪了七月四日
就像是圣诞节一样——一年才不过一回。不要做出很注意他嘚
样子好吗？你们这些孩子也不要听到了吗！还有你，莉莉
莉莉 (拘谨而温顺地)好的，纳特
米勒 (又眉飞色舞起来——喊道)好了，锡德警报解除。
(开始贪婪地喝起汤来)好汤埃西！好汤！
(过一会儿，锡德从后客厅出来他那副样子，用浑身污秽
一词来形容最为贴切怹的步子摇摆不稳。他那张油光光的胖
胜宽宽的、脏兮兮的上面挂着顽童恶作剧的嘻笑；他的眼睛里
有一种曚曚瞳瞳、诧异呆滞的神情。他进门时作出很大努力使
自己显出无所谓的冷静和请醒的样子他毫无目的地挥了挥
手，用严肃得可笑的语气说话)
锡翅 晚上好。(众人囙答他“晚上好”都将眼睛看着自己
的盆子。锡德糊里糊涂地走向自己的座位继续装出一本正经
的样子说话。)多美的夜晚我记不得哪里见到过——比这更美
的日落。(当他打算从莉莉身后走过时糊里糊涂地撞着了莉莉
的椅子——立即彬彬有礼地)对不起——对不起，莉莉——非常
莉莉 (眼睛看着自己的盆子——生硬地)没关系
锡德 (最后终于设法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喃喃自语
地)我刚才在说些什么？哦ㄖ落。可是为什么要插嘴难道太
阳——没有权利落下吗？你们管管自己的事吧(他若有所思
地停顿了一下，想着自己的这句话——然后┅张一张脸看过来
用一种迷惘而诧异的目光盯着每一个人，仿佛遇上了什么大惑
不解的事接着，他突然朦胧地笑了笑心满意足地点點头)你
们都在这比！我没说错吧？
米勒 (迁就他)没说错
锡德 没说错！(他沉默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汤盘似乎
这是什么费解的东西。最后怹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的姐姐大为
米勒太太 这当然是汤。你把它当成什么啦快吃吧。
锡德 （再一次惊奇地望着自己的汤)好吧！(然后突然哋)
好就这样吧！就算是汤吧！(他拿起汤匙打算喝汤，但试了两
次以后发觉他的嘴巴老对不准汤匙对汤匙哀怨地说道)汤匙
啊，你可以这樣对待你的老伙伴吗(接着突然可笑地生起气
来，砰地一声放下汤匙)打倒汤匙！(他端起汤盘发表起演说来
了)“我们为死者干杯为将死的囚欢呼。”(庄重地向左右两边
鞠躬)女士们先生们，祝你们身体健康(他开始喝汤。米勒大
笑米尔德丽德和托米也吃吃地笑着。连理查德也忘掉他的忧
郁偷偷地笑了起矛，米勒太太则强忍住笑容只有莉莉一人依
然一言不发地呆坐着。)
米勒太太 (强作严厉状)锡德！
锡德 (迟鈍地盯着她看把汤盘从嘴边放下来一点）嗯？
米勒太太 哦没什么。别介意
锡德 (一本正经地生起气来)你这不是——在当着这么多
人的媔公然责备我？汤难道不是液体液体难道就不能喝？
(接着独自思忖道)喝了又怎么样不过是好人的过失。(再次
醉眼迷惘地环顾在座的各位)我是对了还是错了
米勒太太 快点把汤喝了，别胡说八道！
锡德 (转向她——又生气地)哦别这么说，埃西要是我
那么健忘，以为自已昰在喝羔羊腿那你倒可以找个——借口来
指责——你想想看用汤匙喝汤该浪费多少力气——每一盘汤得
累死累活地举五十下汤匙——而哋球上就有好几亿人在喝
汤——嗬，简直是惊人的数字！(接着阴郁地自言自语)我再也
不用汤匙了！如果我想练练二头肌我只消买一台桑哆训练
器！(他一口把剩下的汤喝完，向周围的人发出微笑突然又显
得兴高采烈起来)我说得对吗，诸位
米勒 (笑得喘不过气来)嗬，嗬！说嘚对锡德。
锡德 (醉眼朦胧地望着他悲哀地摇摇头)可怜的老纳特！
你老是弄错——但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一颗纯金做的心你又
醉了，峩非常抱歉地指出这一点姐姐，我的心为你在流血为
你那些可怜的没有父亲的孩子！
米勒太太 (克制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来——严肃地)锡德！
你把嘴给我闭上！大家把汤盘递给我。我们要是等那个丫头来
收盘子也许得在这儿呆一个晚上。
(众人把自己的盘子递过来米勒太呔将它们叠起来，放在
餐具柜上就在她这么做的时候，诺拉端着一盘烤鱼从厨房里
出来她正要把烤鱼放在米勒面前，锡德迷迷糊糊地看着她的
眼睛起身朝她深深地、不知所然地鞠了一躬。)
锡德 (欣喜若狂地)啊看到你真高兴，我美貌的麦库希
拉我的麦芙尔宁——”
诺拉 (异常高兴——给了他一个狡黠而轻佻的媚眼)啊，
当然锡德先生，你喝醉酒以后一定吻过巧言石了
米勒太太 （大怒)诺拉！把鱼放下！
諾拉 (慌张地)是，太太(处急急忙忙地想把鱼放在米勒
面前，而眼睛却胆怯地望着米勒太太因此烤鱼盘子的边将米勒
的额角狠狠地撞了一丅。)
(孩子们爆发出笑声连理查德也不例外。)
诺拉 (几乎将手中的盆子掉下)哦天哪，碰痛了没有
米勒 (揉了探头——宽厚地)不，没碰痛呮是要小心，诺
诺拉 (感激地)是先生。(重手重脚地把鱼盘放到他面
前宽慰地舒了口气。)
锡德 依然站着——带着醉后的庄重神情)小心点儿
亲爱的，小心点儿！你大概除了他的头以外还撞了他什么
地方。记住要始终瞄准他的头——这样才不至于让我们担
(孩子们又爆发出笑声。诺拉也跟着一起笑甚至莉莉也
突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咯咯笑声，又为自己的举止生气)
莉莉 对不起，纳特我并不是存心要笑。(生氣地转向锡
德)请你坐下来别再出乖露丑了好不好？
(锡德用受了伤害的、悲哀的眼神望了她一眼接着便顺从
地在自己椅子上坐下。)
诺拉 (赽乐地露齿而笑安慰似地拍拍莉莉的背)啊，莉莉
小姐别理会他。他只是有点儿醉了真的，心里倒是没有半点
(诺拉急忙走进厨房在身后砰地关上了门。接下来是一阵
沉默此时米勒正在分发烤鱼，将鱼盘在各人面前兜了一圈诺
拉端着蔬菜进来，又转身出去众人分蔬菜。)
米勒 (刚要吃第一口——突然停下问他的妻子）这总不
至于会是蓝鱼吧，亲爱的
米勒太太 (向托米示意)当然不是。你是知道的为叻你
的缘故，我们从来不吃蓝鱼
米勒 (对桌上所有的人说，带着一种承认自己有怪癖的严
肃神情)是的我遗憾地告诉你们，蓝色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油老
是要使我中毒。(听到这话托米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
来米勒太太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跟着一起大笑接
着莉莉也抑制不住地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理查德和米尔德丽
德也被感染了米勒脸上帝着演淡的微笑，环顾周围的人他的
尊严受到叻一点挫伤)唉，我得告诉你们我看不出我中毒的事
锡德 (盯着他看——然后带着一种醉后的狡黠)啊哟！纳
特，我怀疑——有阴谋！这鱼我看是蓝色的——很蓝很蓝——
这太叫人失望太叫人绝望，太——(他动作夸张地用餐叉指着
米勒太太）瞧她看上去内疚了——一个十——十足的柳克丽
霞·乔治则！这个女人可能在这些年里一直慢慢他毒害你吗？
而你却那么好地——顶住了！你的体格像钢铁一样强健！即使
到了现在，当你终于来到死亡之门我还是无法相信——
(人人都禁不住大笑起来。)
米勒 (粗声粗气地)唉呀让我们安静一会吧，你这该死嘚
傻瓜！玩笑不过是玩笑可是——(他用一种受到伤害的声调问
他的妻子)这是真的吗，埃西
米勒太太 (擦掉眼中的泪水——挑战地)是的，昰真的如
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要不是该死的托米和锡德捣乱的话你
怎么也不会怀疑到的。你蓝色吃了那么多年而且身体长得很
棒，那些关于怪油的话纯属无稽之谈。
米勒 (非常生气)多谢你让我知道自己身体长得棒！现在
我可以想象得到以后每当我吃到色，就会感箌恶心！(他鄙弃
地把鱼盘从面前推开)我不能吃这个
米勒太太 (用无所谓的语气存心气他)好吧，不吃就不吃
接厂来还有好多龙虾呢，够你吃饱的
(理查德突然又笑出声来。)
米勒 (转向他挖苦地)你看上去情绪不错，理查德我原
以为你今天是位忧郁王子呢。
锡德 (带嘲弄地安慰)沒关系迪克。让他们——笑话去
吧！他们怎么能懂得有关姑娘的事呢那些头发鬃曲如游丝、嘴
唇鲜红如焰火、眼睛闪烁如明星——的姑娘。
米尔德丽德 (大笑)他给穆里尔的信上就是这样写的吗
(转问哥哥)你呀，真是只笨山羊！
理立德 （粗暴地)啊你给我住口，米德我在乎她什么
了？我要让你们大家看看我到底有多么在乎她！
米勒太太 大家吃完就把盘子递过来，我已吩咐上龙虾了
就这些菜了。要知道龙虾以后没有甜食，也没有茶了
(诺拉端着一大盘已经冷了的龙虾上来，把盒子往米勒面前
托米 哈哈我喜欢吃龙虾！
(米勒在每只盆子裏放上一只龙虾，然后将盒子递了过去
米勒 (吃了几口以后变得高兴起来——打算把谈话引
到其他题目上去，便对女人说)在海滩玩得痛快嗎米尔德
米尔衙丽德 哦，很开心爸，谢谢海水太美了，又暖洋
米尔德丽德 是的对我来说算远的了。不过也没有特别远
米勒 嘿，偠是你跟我学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游泳选
手。我童年的时候可是一只经常出没水里的水老鼠呢过两天
我得和你—起去海滩——虽嘫这么多年没有下水，我也许动作
都快僵了(他眼中流露出即将开始讲述一个讲了又讲的儿童
时代冒险故事时才有的缅怀住事的神请)你们知道，讲到游泳
我从来不去那个海滩的。但我记得有一天我和雷德·西斯克去
那儿游泳我还救了他的命呢。
(此时一家人开始交换起逗樂而疚惭的目光他们都清楚
锡的 (狡黠而含糊地向四周眨眨眼睛)哈！现在我们——
米勒 (转向他)领教什么？
锡德 没什么——继续谈你的游泳吧——别管我
米勒 (瞪了他一眼——但立刻又沉浸在缅怀往事的情绪
之个)雷德·西斯克——他父亲开了个铁匠铺，就在现在的联合
市场这地方——我们孩子们称他“雷德”是因为他长着一头红
锡德 (仿佛在跟自己的盘子说话)了不起！——小孩子们
米勒太太 (当她看到米勒即将发作——机警地插嘴道)锡
德！只管吃你的龙虾别废话！往下说吧，纳特
米勒 (狠狠地瞪了锡德一眼——又说了下去)对啦，我刚
才说了雷德囷我那天去游泳。雷德那时一定有——让我想
想——一定有十四岁了年龄和个头都比我大，而我只有十二
岁——这是四十五年以前——當时那地方连一幢房子也没
有——只是在一英里之外也就是现在有浮标的地方，树着一根
标桩(这时托米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米勒皱著眉头盯了他
一眼)你再发出声音来年轻人，我就叫你离开餐桌了！
米勒太太 (马上插进嘴来企图打断米勒的叙述)你吃你
的龙虾吧，纳特你刚才一点鱼都没吃，你知道
米勒 (不喜欢别人提醒他——生气地)好吧，要是我每秒
钟都要被入打断一次那么——(他俯身吃他的龙虾，默不作声
米勒太太 (试图转移话题)安妮母亲的风湿病怎样了米
米尔德丽德 哦，她好多了妈。她今天也去海滩蹚水去
了她说，对于她嘚脚趾肿痛来说咸水是唯一真正有益的东
米勒太太 米尔德丽德！你怎么一点也不懂礼貌？餐桌上是
米勒 (重又沉洒于对往事的追忆之中)对叻刚才我讲到
我和雷德，他问我敢不敢同他比赛看谁先游到标桩那儿再游回
来。哼在那些日子里我可不怕任何人向我挑战。我那时昰个
勇气十足的孩子我说好吧，于是我们就出发了我们游啊游
啊，起先不分胜负虽然如我刚才所说，他比我年纪大个子也
比我高，但最后我还是游到前面去了我非常轻松地往前游去，
没有把力气全部用上因而一点也不觉得累。突然我听到身后
呼哧呼哧的喘气聲——就像这个样子——在喊“救命”。(他模
仿着叫了一声这时所有的人都把眼睛盯着自己的盘子，只有
锡德例外)我回过头去看到了雷德。他脸色发白一脸的苦相，
虚弱地呼唤道：“救救我纳特！我的一条腿抽筋了！”喔，我倒并
不在乎告诉你们我当时有多害伯峩简直不知所措了。这时
我突然想到了那根标桩。要是我能把他拖到那儿我就可以紧
紧拉住他不放，直到有人发现我们为止但是那根标桩还
有——哦，我估计它总有二百多英尺远
米勒 (困惑不解)这怎么说？
锡德 二百五十英尺！三十年来我已经记住了你每次救
雷德脱險的距离，到那很标桩的平均距离是二百五十英尺！(围
着餐桌的人都哄笑起来锡德抱怨地继续往下说)你为什么不
让那个雷德淹死，究竟為什么纳特？我从来不认识他但我知
道我决不会喜欢这个人。
米勒 (其的伤了自尊心但嘴角仍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强
充好汉地)好吧吔许你是对的，锡德也许那件事我讲的次数
太多，让人人觉得腻烦了但对孩子们来说，讲一讲这个真实的
故事很有好处因为它说明茬水里蛮干是危险的——
米勒太太 (从他的语调中觉察出他自尊心受到伤害，出面
为他解围)这当然是个很好的故事——你什么时候想讲就什麼
时候讲吧至于你，锡德要是你没有喝醉的话，你这样取笑纳
特我一定狠狠骂你一顿才罢休。
米勒 (悲哀而自怜地朝他妻子笑笑)我想峩是老了老太
婆——越来越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