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老板在办公室放了一个职员老板办公桌怎么摆和电脑,想让一个女职员过来办公,另个女职员说,老板你为什么要让职员

 转自天涯社区舞文弄墨专栏
《罙圳,你让我泪流满面》
 
 
 
  今年我已经五十岁了所有和青春沾边儿的东西,都早就远离我而去我过去不知道,
男人老起来也是土崩瓦解的,转眼间就成了蜷缩在边缘的人物只能听任不断成长起来的
少男少女在舞台中心张扬。
  沮丧是条虫咬啮着半百之人的心。
  可是在十五年前,我也曾飞扬过领带打得整齐,西装没有皱皮鞋是玻璃一样地
亮。从写字楼走出来天新地迥,太阳都在喝彩一切就在十五年间消逝了,时间是不讲仁
义的它是我唯一无法战胜的敌人。
  现在我到街上去人家叫我“老师傅”,上下公车時动作稍迟缓一点儿,就要招致白
眼年轻人仿佛永远不老似地跟我傲慢地讲话。他们想不到就在十五年前,我也曾经年
轻当然,與今天有些不同那时的年轻人,还不太痞走南闯北碰到一起,热心相助的
多那时的人,都渴望新生活把明天想象得比较有激情,於是生活中就时时飘浮着金色
的颗粒。那时候我愿意听迈克尔-杰克逊,因为他的那种唱法就像生活的大脉搏在鼓
动。噗-噗!那是个汸佛很近但又很遥远的岁月啊。
  我36岁时闯过深圳,在那里度过了三年此后的好长时间里,杰克逊那尖锐的歌声
曾不止一次地紦我拽回到那些时日里。
  一切都恍如昨日五月的某一天,是我的生日我和我的女朋友坐在蛇口海滨的栏杆
上,面对海湾对面有圊山,那就是香港的新界近得几步就能走到的样子。暮色中山是
墨绿墨绿的,厚重宁静。海风吹得厉害风里夹着海腥味儿。
  峩们身后有一片矮矮的荔枝树。树后是一排联体别墅。别墅静悄悄好像没人住。
其实是有人住的除了老外,就是八十年代末先富起来的家伙黄昏,有几个落地窗亮起了
灯窗上拉着纱帘,朦朦胧胧就更让穷人垂涎。海滨的这条路平时的黄昏人比较多,打
工者、外地游客都比较喜欢来。夜再深一点儿就只剩下情侣了,所以这路就有个名字叫
“情人路”那天是星期天,情人路不知为什么人鈈多我和女朋友小清——我那时戏称她
“小情”——在水泥栏杆上坐着,她的裙子不断被海风鼓起像个大蘑菇。每鼓起一次她
就不恏意思地冲我笑笑,用胖乎乎的小手把裙子使劲压下去周而复始,她一点儿不嫌烦
  那时候我们谈什么来着?是在谈将来的归宿咑工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这话题是
深圳打工者们永远谈不够的话题。那个年月我们心里多少还有些很热切的东西,不光是想
钱主要想的是怎么享受新生活。我决想不到今天我会生活在远离深圳的地方,如此寞
落后来我也辗转地知道了,小清最终也离开了深圳命运就这么无情,它碾碎年轻人的梦
想就像踩破没人要的汽球可是在当时,我们都以为那种南国意味的、海风拂面的好日
子,完全鈳能一辈子属于我们所有
  至今我的案头,还放着一个相框里边嵌着小清的照片。相框是港货那年头内地还没
有这么精美的东西。椭圆形的画框里小清靠在海边栏杆上微笑,呼之欲出十多年来,我
搬了好些地方从南到北,这相框已磨损得毫无光彩了但我始終没扔。我舍不得我从那
个年代里带过来的东西已经不多了。离开小清我就一直是个单身汉,无论在哪个单身汉房
间里这微笑都能給满屋的寒酸之气带来一种光辉。这是我和深圳割不断的血缘啊我的小
情人,我不能想象你今年已是38岁的中年妇人了我所记得的,只囿你永远的青春深圳的
骄阳晒着你,你身上散发出九里香的气息那时,我拥有你冷酷的海还未曾冻僵我们的
心。深圳长夜的记忆裏,你让我泪流满面
  回忆小清,后来是我孤独生涯的一种享受。在深圳我所看到的她,是一个女人如花的
年华她用这年华来陪伴叻我。应该说她不算美女,尽管比当下的这几个要强得多但可
以说,她是我一生中所遇到的最美丽的女人小清是娇小型的,湖南人不像北方女孩那样
人高马大。有时候我看她的确就像古人所形容的那样——“纤腰一握”。纤细得让人心
疼关键不在这个,而在于她善良我这样来评价她,在眼下这个已然熟透了的时代大概
是有些迂了。年轻的读者们有的也许要将门齿笑掉了。可是我还是要說一遍,八十年代
末那时的青年是从一种古典意味的气氛中走出来的。人的善良在那时并不罕见。那时的
深圳聚集了好多这样的青姩,他们为新生活而来投身商界,苦苦熬日子却不乏纯洁与
浪漫。于是我记忆中的深圳,就永远是长天寥阔碧草如茵,是一个当時的中国人活着能
  可惜这一切已不复存在了。虽然深圳到今天仍旧生机勃勃深南大道仍然红尘万丈,
深圳街头的小伙子还是习惯於西装革履打扮得像个新郎官:但那内里已经不同了。生活的
底色在十几年间早被悄悄置换,新生活迅速蜕化为急功近利的生活写芓楼越来越显出它
们的机器本色。轰轰做响的市声是资本的马达在响,只在呼唤着一个字——钱!我的小
清我的那个深圳,早已经陈舊了当年的高楼大厦,在后起的高楼大厦面前简直渺小不
堪。但是我一仍其旧地珍惜藏在我心底的那个深圳。1995年深圳发生过一次鈳怕的煤气
大爆炸,险些就要掀掉大半个深圳城那时我在报纸上读到了消息,内心曾被深深地震撼
这就是天意啊,天意!我当时想洳果深圳不幸被夷为平地,那就让我也跟着毁灭掉吧那
个城不在了,那些岁月也就不在了如此的话,生命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一本書,如果它
的后半部越读越乏味的话那么,不再读它了也罢!
  当年我在告别深圳时就已经悲哀地意识到,有一扇大门在我身后已經关上了人生中
的五色斑斓,被隔在了另一边我的小清,我的深圳还有那蛇口怒放的洋紫荆树,深南大
道流星似的车灯就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今后的日子,是一副失去鲜血的躯壳我将像蜗
牛,慢慢的来度完残生在深圳的那些欢笑,不时在清夜里刺痛我——人朂初所期待的归
宿为何与实际发生的相距如此之远?
  五月的那一天后来我们在夜幕下,走到了那排别墅旁边别墅的窗子很大,透过纱
帘里面的豪华隐约可见。这是家但不是绝大多数中国人的家。比如其中的一栋就是演
员刘晓庆的家。在那个年代谁能如此赽乐而自由?我们的明天真的能比蜜甜吗?我和小
清望着那铁栅栏后的草坪还有那檐廊下如雾的灯光,有过一种无言的压抑我们的惢灵生
活很美好,我们的肉体生活却很糟糕我当时想,就是把深圳大地都盖满了别墅是否就能
  那天,小清走累了站在海滨小路仩,扶着长矛似的别墅铁栅栏歇气一向比较务实的
她,忽然向我提了个很玄虚的问题:“这么累活着是为什么呀?”她目光晶莹里媔有一
  我的小清,这问题那时我回答不了现在就更没法儿找到答案了。多少年来我就是一
直是浑浑噩噩混过来的。这世界不是清醒者的乐土。糊涂是免于自杀、免于毁灭、免于
沮丧的唯一处世良方。人到了五十岁保质期已经结束,开始活牙漏齿了四肢经常酸痛,
视力也完全完了更难于启齿的是,就算是木子美小姐横陈于前也不会再热血贲张了。—
—我看过的太多太多了!所有的花儿,都是要谢的;所有的财富都是要散尽的;那么,
到底什么才是值得留恋的呢时光,青春活力。可是一个五十岁的干巴老头,除叻眼睁
睁地看着时间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倒下去而无能为力之外他还能干什么?回想起在深圳打工
的那些激情岁月直如两世为人!
  那些曾与你朝夕相伴的人,现在仍然活在这世上可是你却不知道他们的下落,无从揣
想他们的景况他们活得风光还是痛苦,都与你无關了对你来说,这些过去的朋友与死去
了无异人之悲哀,有什么比这个更大的我一向认为,人活一世是个什么基调,与他周
围的囚大有关系尤其是可称为朋友的那些人。他们的与你的喜怒哀乐共同构成了值得眷
恋的生活。朋友一旦零落就等于你自己的一大部汾生命枯萎了。人到自然死亡的那一天
最可怕的就是:在世界上一个老朋友都没有了。譬如病房中的巴金先生他人生最后的这段
  洇此,我的这本书实际上是要写我在深圳的几个朋友。他们多少都有些浪漫与八十
年代那个时代相得益彰。有了他们我的深圳生活,才常使我意醉情迷、不能自拔现在想
来,什么“人文精神”什么“古典意趣”,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发生在当今唯有当年的深
圳,財可能有一种“现代中的古典优雅”
  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办公室政治”。鸡肠狗肚是我们这个民族一万年也切不去的毒
瘤,是毀坏一切崇高之美的恶性基因因此我的这本回忆小说,有意回避了那一方面我以
为,如果有谁还没被“办公室谋略”折磨够还要把咜写成小说,供人欣赏那他的脑子基
本就算是坏掉了。以我的所知范围唯一写这种书而脑子又免于坏掉的作家,是我的朋友慕
容雪村先生他的一本描写深圳的小说正在网上连载,可以看做是对我这本书回避掉的那些
事所做的补充我奉劝那些因我的迂腐而笑掉了门齿嘚年轻朋友,不妨径直去读他的那本小
说就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1988年是我生命中关键的一年。那一年我的小家庭发生了意外變故,我的人生道路
随之逆转那一年……算了,我就别拽了再大的耻辱也得生生地把它咽掉。在这儿我就
公开地说了吧,那一年峩老婆把我给甩啦。当我发现苗头不对的时候生米都快做成熟饭
了。她是个记者见多识广,机遇多受到的诱惑也多。那时她长得年輕人又漂亮,气质
不凡为她倾倒的男人车载斗量,据说其中有级别高得惊人的她随便跟其中的哪一个,我
心里恐怕还平衡一点儿想不到,最后把她拐走的是个俗到家的混蛋那小子也是个记者
(从此我见到记者就忍不住要起杀心),小白脸八面玲珑,生存能力比當时的我强几十
倍唯一的弱项是没有正式文凭。大概有三年的工夫他可是下了死力追我的老婆。我老婆
的电视台与那小子的报社是兄弚媒体记者们打伙采访是常有的事儿,这就给某种勾当提供
了最便当的“沙床”我估计那小子对我老婆嘘寒问暖、早接晚送的没少献殷勤。我老婆那
人挺聪明,但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在识别男人的问题上几近弱智。几次包藏心机的呵护
就让她找不着北了,最后终于對文凭问题忽略不计了后来他们一有勾当,就说去“采
访”唉,采访采访多少采花盗柳的勾当假汝之名而行啊!
  而我呢,当时昰个中学老师那年头,在中学当“孩子王”社会地位还比较低下俗人
们认为我们是百无一用的知识分子,而真正的知识分子则根本不承认我们是什么知识分子
本来我就低了老婆一头,家庭的稳固性存在着极大的危机而我偏偏就毫无警觉,基本没用
心去增强我的生存能力结婚六七年了,只顾埋头写诗渴望“一举成名天下知”。书买了
一大书架稿纸用了无计其数,连孩子都不想要一心要做顾城苐二。现在应该承认我的
天赋恐怕是有点儿问题。那时候六七年下来只在报屁股发过十来首诗,每年不超过三首
眼见得成名之日遥遙无期,跟巴勒斯坦建国好有一比但是我老婆可不是个红袖添香的主
儿,你不行革命自有后来人。就这么我活活被一个女人给甩了,绿帽子是否早就被扣上
了已无法考证。1988年初春当杨柳没发芽的时候,我被迫离婚尽管别人不承认,我还
是自视为知识分子绅士風度决不可少。我跟她吵过哀求过,最后看看覆水难收就只好
给了她充分自由。协议离婚财产我全不要(书除外)。临分手时我留我老婆一句话。我
说那小子能抛妻别子,追你一个半老徐娘那能是好饼吗那是!你能保你十年后不人老珠
黄,你能保那家伙从此能收心对男人的了解,差远了你!我老婆不服气反驳我说:你少
污蔑!你根本不了解他,小柳(就是那小子)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离婚一个月后,她和小
柳就一块儿风风火火奔海南闯九州去了多年以后,我得知由于新经济时代重文凭,小柳
混得一般但却包了个重慶二奶。我老婆(现在应该叫前妻了)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尽管
她发了雷霆之怒,那重庆二奶与小柳仍是剪不断、理还乱这都是后话叻,在本书里这个
  那一年,我36岁是个完全的成人了。可是自从发生了老婆出离的事件之后我发觉自
己的智力原来有婴儿化的倾姠。离婚前后我曾经找过我的许多朋友、同事及熟人诉苦,然
而我发现他们的态度都很暧昧,并未像我想象的那样共同来声讨我老嘙的不忠,而是不
约而同劝我要现实我就想,这个“现实”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老婆闹离婚,绿帽子高高悬
在我头顶这确实使我痛不欲生,终于促使我从一大堆废物文字中脱离出来了好好地品味
了一下这个“现实”。我这才发现原来世道人心,天翻地覆了敢情我嘚那些朋友都是暗
中支持我老婆离婚的,私心里没准儿都暗暗期盼我老婆属意的正是他们自己。直到我老婆
公开宣布从今往后要挂靠沒文凭的小柳了,那帮朋友才和我一样着着实实吃了一闷棍。
这一场离婚闹剧终于使我明白:在一般人看来,老婆不忠这根本就不昰个问题,严重的
问题在于都八十年代末了,我还在当着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伪”的。这种错误才是不
可饶恕的那时海南刚刚在開放,十万狂人正杨帆过海去抢金子我居然还在稳坐家中写
诗,实属脑子坏掉了我老婆走在潮流之先,挂靠小柳后两人就直奔了南洋行动果断,目
的地明确那决不是一般的妇人能做到的。我的那帮朋友虽没吃着葡萄心里八成也是佩服
那娘们儿的,所以决不可能真囸同情我
  一个人如果忽然想脱胎换骨,那原因多半在于发现了自己的愚蠢在满中华人民共和国
的人文知识分子都在狂热地读尼采、读弗洛伊德的时候,我因受婚变的刺激大彻大悟了。
我不能再愚蠢下去了我要现实。知识分子这张皮我不要了!
  我的弃文从商,当时可能并没有我上面说的那样惊天动地知识分子都有事后危言耸听
的臭毛病。转机其实是由一封深圳来信引起的我的一个大学哃学,当时正在深圳春风得
意不知从哪个渠道得知我戴了绿帽子,便起了怜悯之心特地写了封信来劝。他说钱锺
书老在《围城》里囿句话,我们男人万万不可忘即“女人如衣服”。既然那个忘八蛋小柳
把你的衣服扒了去你向隅而泣还有什么用?如今还有谁看不得囚家流泪而改邪归正的吗
改革开放到如今,衣服被人扒了应该是件好事人穷思变嘛!这件事我看终于能使你脱胎换
骨了。深圳这地方花花衣服有的是,想穿什么风格的随你便。趁着放暑假我看你还是
过来散散心吧,没准儿就能穿上一件新衣服回去呢!我看了信惢动了。想自己在这里独自
嗟伤人家小柳拐着我的老婆正在海南岛海边上得意洋洋地嚼甘蔗呢,我这不是傻么改革
开放都这些年了,峩足不出户不知道资本主义新浪潮是什么模样,还不如就到深圳去看
看你们丫的狗男女可以嚼甘蔗,我也可以尝尝菠萝的滋味儿是什麼说不准用不了一个暑
假,就算老婆要复婚我都不愿意了呢。就这样我坐火车去了深圳。走的时候知识分子
的臭毛病还没改净——拎了整整一旅行袋的书。装了弗洛依德、荣格、尼采、萨特、瓦尔
特-撒拉热窝(这最后一位的名字记不确切了待考)一大帮文化老爷孓,准备到深圳去修
  事情果然不出我的同学张怀民所料到深圳还不到一个月,我就脱胎换骨了完全变了
一个人。那些书那些老爺子的呕心之作,在深圳被我东一本西一本的,没等暑假过完
  我的那位同学张怀民,当时在深圳的蛇口工业区谋饭吃这小子跟峩在大学是上下床,
属于铁哥们儿他在大学里特立独行,傲视群小是个厉害人物。人机灵书也读得扎实,
瞧不起半瓶子醋的某些教授在这一点上我们臭味相投。几年不见他他在深圳发了(看来
人要变化,不一定非被戴上绿帽子他老婆跟他关系就铁着呢)。人整整胖了一圈儿眼镜
也换上金边儿的了,头发收拾得光可鉴人西装也笔挺,皮鞋也瓦亮搁着过去,我就得骂
他怎么收拾得汉奸似的現在到人家家里去蹭饭吃,不大好意思这么放肆了只好当面夸
他:兄弟,有风度像个精英!
  怀民的太太不在家,暑假带着儿子去內地探亲去了怀民说:你来得正好,家里清静
那小祖宗要是在家,你就瞧着鸡飞狗跳墙吧你放心住下,买个地图愿意上哪儿玩上哪儿
玩,吃饭回来吃也可在外面吃也可。我忙时间就是金钱啊,陪不起你你主要就是感受
一下深圳的气氛,别老想不开老婆去了,那自由可来了我羡慕还羡慕不过来呢!
  从这一天起,我就和蛇口结下了不解之缘这地方如今已经衰落了,跟年轻人说起大
都汒然不知所谓者何。可是在那个年代蛇口区区一地,大名如雷贯耳与整个深圳齐名。
虽然只是深圳一个小小的卫星城方圆不过八平方公里,一脚油门就横穿而过但却容纳了
五、六万来自五湖四海的打工者,都才二十来岁的姑娘小伙全是民族精英分子啊。你想
想峩在这种地方,能没故事吗
  在蛇口这个地方,每年七月前后都有不少从内地来的应届大学毕业生,没头苍蝇似的
四处找工作我來了一个星期,一出门就遇见这些人——领带飘飘手拿求职资料,一脸臭
汗地在街上乱走那时候蛇口的公司多如牛毛,经济增长好像吔不光是数字上的就业比现
在要容易多了,差不多是个人就能找碗饭吃别看大学生们刚来的头几天,惶惶然像个没毛
的雏儿几天之後,只要落下脚就人模人样,满口的商业术语名片一掏,不是“经理”
就是“主办”我耳濡目染,感叹乌鸦变凤凰竟是如此之简单不禁也动了求职的念头。
  跟张怀民一说他就笑了:老兄,醒过腔来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婆的事咱们
先不说,就你那中學教师实在是鸡肋,还干它做什么在这儿,只要你进了公司门儿工
资最低五六百,不是强过你那百八十元他立即给我写了一张条孓,递给我说;我这公司是
进出口公司不经过历练,你干不了我个你介绍一个人,是个文化人在一家公司当顾
问,我叫他姚老师伱去找找他,没准儿能有机会
  那天一大早,我拿着条子按地址就去了石油大厦。姚老师没有找到一个挺年轻的公
司职员接待了峩,东问西问地聊了聊我见这事情根本没什么着落,甚感失望就想走。不
曾想那后生说:先生我看您也甭找姚老师了,他不过是我公司一个挂名顾问你不就是想
找工作吗?我公司录用你了我恍如梦寐,期期艾艾地问:请问您是。他忽然威严地一
笑,说出了一呴石破天惊的话:我就是本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我一楞看他不像开玩笑的
样子,才明白过来特区还真的就是特,原来有这么年轻的總经理若在内地单位,像他这
样的主儿也就是跑腿打杂的料。当下里我调整了一下心态马上问:那么我可以干什么工
作呢?他答:先干办公室主任我又问:待遇大概是多少呢?他答;八百五请客吃饭三百
块以内可以签单。这样的待遇在1988年简直是天方夜谈。我心裏一阵狂跳像走路捡了美
元没被人看见,连忙说;好的总经理,你看我什么时候来上班他答:下午两点半!我又
是一楞,心说:好镓伙我算是见识了,无怪乎深圳遍地高楼盖得跟蘑菇似的没有速度行
吗?时间就是金钱实在是真理。我不由也豪气顿生禁不住站起来打了个立正,说;谢谢
总经理栽培!那年月时代变化太快,现代汉语表达几乎要跟不上了此情此景,不模仿国
民党就好象不足以表达我内心的万分激动
  回来跟怀民一说,怀民淡淡一笑没当回事儿,只说;先干着吧体会体会。想想他
又忍不住笑了:老夫孓,怎么样当商人了,不虚此行吧我连连点头,说:好想不到!
到底是深圳,什么都快怀民忽然严肃起来,叮嘱我说:你可记住深圳的老板,他妈的炒
  就这么我完成了人生的一次大转折,在本无可能有我一席之地的商业场上开始混饭
吃了。从此我坚信無论是历史发展,还是个人的命运根本就没有什么必然规律可循,一
切皆在于偶然否则的话,我至今还是个中学教书匠劳碌一辈子,培养了无数应试教育的
废物然后自己也成了废物,无声无息地退休完事哪里会有后来的传奇阅历?
  现在我要说说我这公司了峩平生所加盟的第一个公司,是个最混蛋的公司也是一个
最浪漫的公司。它的混蛋在于它后来终于使我灰溜溜地离开了深圳。它的浪漫在于……生
活于其中实在是太美好了。这一点我在本书中要慢慢地讲。公司跟蛇口其实没有什么关
系只是在蛇口租了写字楼和厂區。公司的职员十来个;下属工厂的工人,百来个不过
是个商业大潮中微不足道的小公司,但是有特色可以写进《中国公司史》。單说与公司有
关的人当中就出了两个后来声名显赫的深圳明星人物。
  我到了公司第二天才弄清楚,原来我是公司招聘的第一个有夶学文凭的人在此之
前,公司属草创时期雇不起大学生;老板也想不到有大学生可以为他卖命。更重要的是
老板在见我之前,根本沒想到大学生的“门面效应”从我之后,他在这几个问题上大彻大
悟基本上非大学生不招了。
  在我之前的职员是跟他白手起家創业的人。老板做过打工仔所以老职员也差不多都
是打工仔、打工妹。我最初上班时同事当中的女职员其实就是打工妹,穿得都还不錯但
和白领丽人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这一点点——我说不清是服饰、容貌、气质还是别的什
么东西——就构成了天渊之别。总之總体效果土里土气。其中有一个姓安,老板叫她
“小安子”安小姐喜欢文学,在办公室坐着有两件事使她与众不同,即不停地看报紙和
写诗老板来巡视,看到她这样倒也不大责怪。只是在别的场合偶然想起来,会当着众
人面数落说:“小安子写那个东西,什麼用啊!”其鄙视之状犹如在说典故里的“猴子
捞月”。但是小安子这只执着的猴子,在深圳二十年来进进出出的三千万打工妹中還真
就让她捞到了月亮。她是谁说出来吓你一跳:她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深圳打工妹作家“安
子”,安丽娇深圳二十年历史中,数二┿个名人就能数到她一个。小安子在若干年后
一本书出名,从此进入《深圳发展史》进而也有了资格进入《共和国发展史》。这小咹
子算一个人物吧?可惜我跟她共事还不到三天。老板自从聘用了我才发觉他出身的那
个阶级基本都是废物,三天后就把公司里所有的打工妹元老都给炒了。
  我刚进公司完全适应不了这种资本主义人事制度。就在小安子她们屈从于命运安排
各自默默收拾老板办公桌怎么摆物品,准备黯然离去时我挺身而出,找到了老板我说:你不能这
样,她们没有错儿老板嘿嘿笑了:是啊,但是她们沒有用!今后我公司一律聘用大学
生。我初来乍到不知资本主义厉害,还想要抗争一下老板脸色就有些不好:知道吗,这
是特区!公司不是慈善机构这件事,你不要说了我只好默然退下。小安子她们收拾好了
东西就不卑不亢地走了。我当时挺怜悯她们全然没囿料到,她们中的一个在不久的将
来,会成为与共和国永远共荣耀的大作家
  那时候常到公司来串门的,有一位老板的朋友人很謙虚,当过兵搞过技术,当时也
在办一个公司他的公司远不如我们公司气派,只在居民楼里租了套房搞技术的,做什么
都比较朴实没见过他西装革履,一年四季穿那种没个性的浅色夹克一不留神还以为是装
空调的师傅。这人姓任没事儿就上石油大厦我们公司来唑,对我们的办公环境、办公程
序、文员素质赞不绝口经常露出羡慕之色。他老是对我说:唉呀主任,你们的人这么训
练有素都是伱的功劳吧?这人是谁呢说出来——年轻一点儿的朋友请捂好了嘴,小心门
齿——要吓得人三魂出窍他就是后来的深圳华为集团总裁任正飞!全中国年产值最高的民
营企业之开国元勋。我当时的嗅觉也真是迟钝得可以跟老任聊了那么多回天,全不察觉眼
前的这位将來会成为共和国新崛起阶级的代表人物。否则我今天笃定能做上他的副统
  好了,后悔药就不在这儿继续吃了接着继续介绍我们的浪漫主义公司。
  就在华为的老任带着一帮小年轻在他的民居里鼓捣电话机的时候我和我的老板及其同
事们正在尽情享受新生活。我們的公司全世界绝无仅有。单说名称吧就让人拍案叫绝,
叫做“深圳泰坦艺术科技综合有限公司”在座的读者,懂科技的可能有千芉万万精通艺
术的,也可能车载斗量但是既懂艺术又通科技的,我有把握说万里也难挑一个。至于能
将两者“综合”的那就只有愛因斯坦死而复生了。一般人见到我们公司的名字立刻就晕
菜,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公司的高层职员,对这个名称心领神会凡与工商、税务、银行
人员应酬,见着懂艺术的就大谈科技;见着懂科技的,就大谈艺术;所向无不披靡至于
公司的经营业务,我今天干脆僦解密了吧其实就是剜窟窿盗洞从银行里弄贷款,北京人叫
  我们的老板来自内蒙边缘一个林区小镇,以他所受的教育程度和那尛镇上的民智水
平,决无可能完成经商方面的启蒙但这家伙无师自通,走了一条与华为的老任截然不同的
路这个公司,其实是做玩偶笁艺品的有工厂,有生产线有设计师,有工人有市场
部,有总办有财务部、有前台接待,五脏俱全非常完备。但只有一条我们惢知肚明——
这只五脏俱全的母鸡是下不了蛋的也就是说,它没有销售市场一件产品也销不出去。原
因比较多比如,当年富到既有閑心而又买得起工艺品的那个阶层多是大老粗,靠贩鱼、
炒瓜子、走私录像机起家的艺术指数比较低。而儒商一流的人物则还在襁褓之中。如华
为老任那样的正在民居里苦苦奋斗,还顾不上玩物丧志所以我们的产品无人问津。最大
的原因还在于我们老板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根本就无意于提高本民族的艺术鉴赏力搞这
么个煞有介事的摊子,目的就是为了对付银行要刀刀都从银行里“扎”出血來。
  那时银行信贷科的人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纯粹就是由一伙白痴我们公司一个礼拜
总要接待这么三、四拨,都是上门动员我們贷款的现在回过头去看,这种事情简直像大
姑娘让你白上床,难以置信可是在1988年,这种事儿不奇怪那时候与现在太不同了。那
時候的钱不毛一块人民币能兑差不多两块港币,加上物价也还比较本份所以,无论是公
司还是个人都好生存。几个银行你贷三十萬,他贷五十万一凑就凑起了一两百万,正
常的话够公司花两三年的了。我至今慨叹的是:我们的老板一个初中生,不知《哈佛经
濟学》为何物居然能异常准确地把握在中国经商靠什么。他带着我们一群大学以上程度的
职员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连老任都看得眼睛发直),然后把当地所有的银行分行、分
理处都“经营”了一遍路线正确,于是就硕果累累老板就是这样成为了80年代末先富起
来嘚一员,靠的是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泰坦艺术科技综合有限公司
  我们的“泰坦尼克号”就这么打造好下水了。“海上有仙山”“风正一帆悬”,离它
沉没的日子还早呢老板的经营战略是否正确,我们做职员的无从置喙反正大家干一天活
儿拿一天钱,乐得歌舞升平在我之后,老板抢购似地招了一大批本科生和研究生形成了
庞大的知识分子队伍。凭心而论他对我们是尊重的,基本不侮辱囚格(我生平所受的侮
辱全部来自知识分子或伪知识分子)。但并不意味着老板就很尊重我们的意见而是相
反,我们不过是摆设和执荇机器老板一挥手,我们向前进而已。
  公司里气氛最好的一段时间是在上午10点钟之前。老板自从成了“先富阶层”以来
早上鈈到9点半是不起来的。我们那时上班比较早8点钟雷打不动,迟到要扣款每天7点
55,办公室里还空荡荡的一到8点,忽啦就坐满了一屋子囚一个也不少。天还不热阳
光正好。一屋子衣冠楚楚的的知识分子彼此都很客气,学了广东人互相招呼着,“张
生早晨!(张先生,早上好)”“母乖。李小姐早晨!(甭客气。李小姐早上
好)”。诸如此类俨若香港都市片里的情景。
  男职员西装领帶一丝不苟。女职员一天一身职业套裙永不重样。但是这么郑重其
事地按时就了位,却没事儿干男的就沏茶、看报纸。公司订了馫港的《文汇报》每天三
十多版,够看个昏天黑地的了女的则恪守妇道,抹桌子、浇花、打开水完了就看时尚杂
  这是每天的开惢两小时。10点钟一到老板准时“砰”一声推开隔壁总经理室的门,办
公室里全体人员立刻“唰”一下大变脸个个正襟危坐,满脸都是為公司惮精竭虑的样子
什么时尚杂志、《文汇报》,通通变戏法似的没了室内鸦雀无声,只听见中央空调呜呜作
  一个专门伺候老板的文员小姐此刻弹簧般地跳起来跑到隔壁去给老板冲茶。老板掸掸
大班桌上的灰甩下“登喜路”大皮包,一扭脸威严无比地隔着夶玻璃窗扫一眼这边办公
室,然后神闲气定地坐下
  公司的有效工作时间,从这一刻才算开始
  每天如此,朝朝暮暮15年前,我們把多少大好时光就消磨在这架机器里了我们所有
的知识分子职员,都非常喜欢早上的这开心两小时因为心情放松,没有事儿干有倳也要
推到10点钟以后去干。老板都是直肠型简单思维你干了他没看见,就以为你什么也没干
职员都不是傻瓜,谁不想讨巧所以,“忝塌地陷也得等10点半”。
  开心两小时啊那是何等美好的时刻。在今天我日见苍老之时仍由衷地怀念蛇口石油
大厦那早上八九点鍾的太阳。一群毕了业就南下的本科生、研究生新鲜活泼,譬如朝露
各个坐在现代写字台前,吹牛、侃山、逗闷子充分展现了人性囮。隔着硕大无比的落地玻
璃窗能看到蓝蓝的后海、绿绿的香港元朗。身边的产品展示柜上摆着非洲玩偶、印地安
玩偶、日本玩偶。輕纱样的阳光洒进来满室亮堂堂的。我们这“玩偶之家”充满了安
宁、平和、优雅的综合气氛。
  下班之后那才是鸟脱樊笼自由飛,职员们的生活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临近下班还有10分钟的时候,解冻开始大家脸上惮精竭虑的表情有所松动。老板在他
的房间里这时也没事儿干了,就背着手遛跶到这边大办公室来开开女职员的玩笑。大伙
明白这就是可以随便了。男职员就赶紧打电话约人廣东话叫做“抠女”,用现在的时髦
语说就是“找美眉”。如果有人抠到了女就赶紧擦皮鞋,蹭蹭几下把皮鞋擦得能照见
人。擦完叻鞋再掏出钱包来,数数人民币还剩多少张女职员们见了,心里又不屑又有
醋意,互相挤眉弄眼地表示嘲笑6点钟一到,大伙“轰”一声鸟兽散了。
  在大厦一楼食堂里吃罢晚饭单身汉们便三三两两遛跶回宿舍。此时的蛇口暮色安
详,俨若田园就差没有“羴牛下来”了。
  我们那时的宿舍在“紫竹园”就听这名儿吧,古香古色的像不像陶渊明故居?其实
紫竹园不过是一排高层单身宿舍楼徒有其表,哪里有什么紫竹现在这地方已经破败得不
成样子了,可是当年刚盖好的时候真还有点儿豪宅的模样。这一带都是咑工者社区。我
们宿舍的对面一栋八层大楼,就住了好几百号打工仔、打工妹黄昏后,月上楼头那整
个八层大楼就开了锅。有洗衣垺的、刷碗的、看电视的、听录音机的、打情骂俏的各种声
音,汇聚成宏大叙事交响曲直到后半夜才能消停。我们下班后无聊了,僦坐在阳台上
看那些打工仔们怎么抠女,那也是风情万种啊
  晚上单身职员一般在屋里都呆不住,有去看电影的、有逛老街的、有找老乡吹牛侃山
的跟我住一个屋的周一鸣,比较特别他轻易不出去,下了班就猫在屋子里专心干两件
事。一是翻录磁带他嫌买歌曲磁带太费钱,就到小店里去租听到好的,便翻录在一张空
白带上留着听能省下不少钱。二是整理剪报白天在办公室,凡经他过手嘚《文汇报》
没有不开天窗的。这家伙什么信息都搜集比如《煲汤小窍门》、《梅艳芳出道靠什
么?》、《金庸理财十三招》、《日夲财阀横路敬二小史》诸如此类。白天剪下来晚上
分门别类,往软皮本上贴他每晚做这两件事,乐此不疲
  周一鸣人比较闷,囿了心事不易宣泄。后来他倒是找到了一个途径就是大放迈克
尔-杰克逊,录音机一开声震屋瓦。只要一听到这疯狂摇滚不用问,尛子准是又受了什
么心理打击我热爱迈克尔-杰克逊,就是那时候受他的熏陶
  此人是重庆人氏,农家子弟同济电子计算机专业本科生。他有个外号叫“周崽儿”
源于他老爹每次打长途来,声音大得全公司都能听见:“崽儿崽儿,你啷个样好不好
嘛?”这句话每次都要问八遍。女职员们回回乐不可支这周崽儿的的专业,其实挺前卫
的可不知为什么,他不去搞专业却跑到这泰坦公司来,當个销售部经理根本就不可能
做出什么业绩来。我们公司设立销售部就像某人所说的,好比蒙古人民共和国设立海军
部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我问他他却十分淡然:“在哪里不是干?这个公司确实是混
帐但是,人多一点阅历不也是好”
  你看看,这周崽儿鈈可理喻。
  后来这周崽儿可是发得一塌糊涂,富得我都不好意思再和他联系了估计目前离大企
业家任正飞也就是十几公里的差距。可是当年我们确实就是从同一间陋室里一块儿起步
的。人的天赋相差之悬殊就这么令人感叹。也许周崽儿成功的潜质,就在于他嘚那些与
  我们那时候就是一对难兄难弟我和周崽儿,下了班没处可去窝在宿舍里,看书发
牢骚,抽烟发呆,满屋子都是乌烟瘴气
  某日,周崽儿在欣赏他那精心制作的剪报本重温了一遍《财阀横路敬二小史》,忽然
把本子一摔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妈嘚,念书念书,念成了个贫下中农!”
  我说:“你的工资可以了吧。”
  周崽儿说:“六百五我哪年能住上豪宅,哪年能开仩宝马”
  “小子,你得慢慢来咱们老板,还睡过荔枝公园呢”
  周崽儿愤愤道:“老板?这穷人暴富心比蛇毒。我同济本科他才给我六百五,上礼
拜来的那个北财大的研究生妞儿叫什么杜子美的,让他睡了一宿就得了八百块!这女人
  我听得怔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消息准不准啊”
  周崽儿说:“你看见她今天拿了个索尼随身听吗?”
  “那没八百块下不来她一个穷研究苼,刚到深圳能舍得买索尼随身听?”
  我有些感慨:“我苦干一个月才八百她一晚上就是八百,一个月三十天三八就是两
万四。我靠这也太悬殊了!”
  周崽儿嗤了一声,笑道:“说你们文科的不会算帐你们还不服。这账哪能这么算就
是做鸡,也不能天忝干悬殊倒不至于那么悬殊,只是女人挣钱毕竟容易”
  “那怎么办,男人就没出路了么”
  “有,你想不想想,咱俩就一塊儿去做变性手术去他个X巴的,咱也去一宿挣八百
  我下意识地往床头上缩了缩说;“行了行了,男子汉想什么招儿不行就是吃軟饭,
也不能把自个儿的势给去了我看你是牢骚太盛,出去泡泡妞儿就好了”
  “泡什么妞儿,”周崽儿叹了一口气“这辈子,鈈想泡妞儿了”
  我问他:“什么事这么伤心?”
  周崽儿靠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说:“女人,靠不住啊我的女朋友,在上海谈嘚好好
的说好她先去美国,创造条件我再去他妈的一到三藩西斯科就没了音信,估计是睡她导
  我精神不由得一振:“哦!我还以為天底下戴绿帽子的就我一个呢这下,可找到同党
  “哦你老婆也跟人睡了?”
  “岂止是睡都挂靠到人家那头了。”
  周崽儿歪歪脑袋:“你说这年头,怎么专门有人喜欢处理善后呢”
  我看看他,问道:“我说你是不是受了刺激才来的深圳啊?”
  “不错当然,分配的工作也不理想钱没有,势没有你想,能分到什么好地方那
工作我也不要了,在深圳看看再说吧”
  “就这公司,有什么干头民营公司,就是个体户嘛户口也进不来,说不定哪天老板
  周崽儿蔑视地一笑:“老板他还不敢炒咱们。没有咱们他哪里能天天睡杜子美?”
  如此的谈话每天晚上进行。那时我和周崽儿都刚到深圳,手头钱不多又没抠到
女。就呮好闷着让思想发酵。
  现在想来周崽儿身上的许多优秀素质,正是我的缺欠他精打细算,每一分钱的投
入都要考虑产出。节約是他的好习惯为了节约,他晚上不在食堂吃饭自己煮方便面,
  我看不过去就说他;“百万富翁不是省钱省出来的。”
  周崽儿说:“胡说八道百万富翁就是省钱省出来的。媒体想鼓动人们消费才说‘会
花钱才能挣钱’,这屁话你也信”他踢了踢床下的┅大纸箱方便面,“你看这都是批发
来的,一袋能省三毛想赚我的钱?不容易”
  我只好告饶说:“行行,哪天你干脆把胃给切叻吧”
  一个知识分子,为了改变处境不远万里,来到蛇口这种地方几乎是举目无亲,于是
1988年的那个夏天就不免有点儿乏味平時上班还好,毕竟有“开心两小时”一混就过去
了。单身汉最怕过周末。看到一帮帅哥同事临下班前“蹭蹭”地擦皮鞋心里的苦楚,简
直没法儿说尤其是像我这种戴了绿帽子的人,既恨女人水性杨花又忍不住想给哪个春风
得意的家伙戴戴绿帽子,以获得心理平衡在办公室里,看见杜子美长发如瀑美目巧笑,
也禁不住浮想联翩心想哪天不妨可以约她去喝咖啡。
  不料回到宿舍,周崽儿立刻给了我一个警告:“你要小心上班不要跟杜子美多说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啦?”
  “老板已经很不高兴了昨天向峩下达了监控任务。”
  我眼珠差点儿没惊得掉出来:“我靠他又没娶了杜子美。”
  周崽儿好心地劝道:“算啦在人屋檐下,伱就忍忍吧哪里抠不到女,干嘛在老虎嘴
  我越发觉得这事情说不清了只好说:“好好,我不跟她说话不过,怎么你跟她说话
  周崽儿嘿嘿一笑:“我没关系我比她矮五公分,老板不在乎”
  “他妈的,还有这种逻辑!这种人也能当老板”我一脚踹开阳囼门,走到阳台上去透
气“这年头的资本家,混蛋!他吃肉还不让我闻味儿。”
  周崽儿在我身后说:“你消消气能让老板感到囿戴绿帽子的威胁,也算你的本事了
  在杜子美问题上遭到不白之冤,我无处宣泄就买了一辆单车,周末一个人去逛蛇口
蛇口这哋方挺怪,属小家碧玉型的乍看不怎么样。车少人稀高楼也没几座,还没有内地
一个大型国企气派但是细一品味,味道就出来了箌处是草坪、白房子,幽静得像是外
国人在棕榈树下走,如同仙人画中游宁静,自足是这个卫星小城内在的基调。那时
候蛇口很噺,房子上刷着浅色涂料童话世界一般。年轻人又多都是帅哥靓妹。上街一
走你会觉得:世界很年轻,你自己也很年轻尤其是三洋电机公司,清一色是靓妹子打
工一放工,满街自行车滴铃铃一片秀色如潮而来,看得我基本上忘掉了杜子美
  蛇口是个打工世堺,我的同学张怀民就是打工者中的佼佼者他当年悄然南下,谁都不
知道他的行踪到蛇口两年后,把知识分子这张皮彻底抛到了太岼洋中,在商界扶摇直
上先于全国人民十七年就奔了小康。有了价值连城的深圳户口住进了“碧涛园”。他的
房子当年就算是豪宅叻,宽大得可以在客厅里跳华尔兹
  我到公司上班后,搬到了宿舍适应了一个星期后,就抽空去怀民家坐了坐这一次怀
民的太太帶着孩子从内地回来了。怀民的太太——行了我就别叫她怀民太太了,其实就是
小白——她当年就相当于我们系里的“杜子美”人漂煷,又有才气小女人散文写得一
流。那时候追她的人有一火车怀民并不是最有希望的竞争者。他在这事儿上曾经求助过
我。小白是學习委员我当年则是学生会的学习部长,接触的机会多就常常当着小白的面
感叹:“本系人才济济,我独服张怀民耳!”久而久之這观念就灌输给小白了。一年后
怀民终于得手,郎才女貌出双如对,令多少中文系的帅哥为之吐血诸位可能有所不知,
70年代末的大學开化远不及今日。当众搂搂抱抱的情形校当局视同流氓行为。然而这两
人豪放有如徐志摩、林徽因在校园里不管走到哪儿,兴致┅来就上演“最是那一低头的
温柔”,哪管污染不污染学校官僚的视线
  到毕业时,报应来了为了杀鸡儆猴,学校把他俩发配到邊远地区在一所师专任教。
这等于强迫他们去支边了怀民倒也是汉子,吃了散伙宴第三天就走了。从此我和他就
  这次见到怀囻太太——当年的中文系宝贝,我可是吃了一惊这哪里是小白呀?怀民是
越活越年轻了而小白,整个完了成了一家庭妇女了。在学校的时候小白那叫一个冰雪
聪明,可以称作改革开放以来第一代美女作家小女人散文驾轻就熟,比方《冬季到北京来
看雪》、《谁的掱绢在飘》、《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皆是文不加点,一挥而就省报、
省刊都抢着约稿,省作协那般老家伙为她都快神魂颠倒了这財多少年啊,小白的灵气到哪
儿去了我偷着观察了一下,好家伙额上皱纹都有了。我实在忍不住叹了一声。鬼机灵
的怀民看出了我嘚内心活动拿眼光制止了我。我忍了半天又喝茶,又抽烟的最后还是
冒出来一句:咱们这茬儿人,都老喽!怀民摸摸微秃的前额幹笑两声,打哈哈说:那有什
么我很老,但是我很温柔是不是,老婆
  吃饭的时候,小白露了两手红烧膀蹄做得一流。我又是┅惊怀民就得意洋洋地说:
你看小白有进步吧?上得厅堂进得厨房。我嘴里含着膀蹄点点头,眼光怎么也离不开小
白额上的那一条條抬头纹吃完饭,根本没心思再坐了男人,最看不得同龄的女人被岁月
催老女人老了,男人的心基本也就催枯拉朽了
  我慌慌忙忙地告辞。小白一直是淡淡的这时候说了一句;老大哥,你怎么也变浮躁
  我尴尬地笑笑说:跟着时代走难免,难免
  怀民紦我送到楼道上,我对他说:你把小白给毁了
  怀民宽容地笑笑,拍拍我肩膀:人间正道是沧桑像老兄你这样将浪漫进行到底的,畢
  我说:为什么不让小白去上班
  怀民说:这叫“鸟笼政策”。深圳这地方开放得厉害,把老婆放出去后果难料。养
得起就養着否则,戴。他看看我,咽下了后半句话
  我苦笑一下,朝他摆摆手;甭说了我理解。你回去吧说完,我飞步下楼头吔不
  暑假眨眼工夫就要过去,我在公司上班刚刚上瘾哪里就肯回去。打电话回学校请了病
假拿定主意,拼死命也要在深圳干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天天上班看研究生杜子美巧笑倩兮;下了班,看对面宿舍打工妹美
目盼兮总算把苦夏熬过去了。终于有一天鈈开电扇也能睡觉了,舒服日子就此到来
  就在这时候,我抠到了女!
  这意义好比范进中举你想,那一年我都三十六了在抠奻方面,不等于迟暮老童生一
样这件事,可以说甚至改变了我后来的人生从此,我不再孤苦伶仃经常跟小清有个约
会。小清是小鸟依人那一类型的一个男人,能找到这样的美眉就好比穷光蛋中了头彩。
绿帽子从此可以摘掉我的人生,进入了辉煌第二春
  认識了小清,我才发觉我和周崽儿的那住处,简直是狗窝哪里能让小清去?每次都
是我去小清宿舍找她走到她楼下,看见她窗口亮着ㄖ光灯心里就很熨贴。好心情漾满心
头慢慢爬上六楼去。看见她房门开着穿堂风微微吹动花布门帘,门里边有录音机放音
乐——《哏这感觉走》这感觉,是何等的好!
  我这迟暮青年是怎么抠到女的呢?说来还是老板的功劳时至今日,我在这一点上
还是比較感谢他的,尽管他对我蛮横地封杀了漂亮的杜子美上帝在这种事情上,自有安
  有道是:男愁唱女愁哭,教授愁了乱看书老板愁了瞎支出。那个周末老板大概是
跟小杜闹了点儿不愉快,闷闷不乐下班前招呼各部门经理,晚上跟他去“海上世界”喝洋
酒经理們乐得寻欢作乐有老板买单,只有周一鸣不去他不感兴趣。
  “海上世界”那时候名气可大总设计师都在这儿住过一晚上。它实际昰一条法国的废
船被中国人买了来,安放在蛇口海滨做了娱乐中心。登上甲板就能看海,跟豪华游轮
的感觉一模一样那时候,一箌晚上打工仔、白领、老板、外国人,都往这里跑各得其
所。实在没钱的就上上下下在船舱里乱逛。
  老板带我们去的是英式酒吧看来小杜把老板气得不轻,只见他一个劲儿地要洋酒简
直把马爹利当水喝了。酒吧挺洋气还放着爵士。在我们去之前已经有几撥人在了。
  老板喝得差不多了就到处寻找目标,一会儿就盯住了一个洋妞儿。他仗着酒劲儿
凑了过去。那方面倒是很友善可惜我们老板的英语程度跟基层国人一个水平,两人的对话
很简单“哈喽?”“哈喽”“OK?”“OK”“也死?”“也死” 就这么,完叻
接下来就是傻笑。老板很沮丧又转向了另一拨人。这拨人是自己同胞了,都很年轻跟
水葱似的,疑似在校生老板端着酒就过詓了。这下子他算找到了用武之地,先侃科技
后侃艺术,把那拨人笑得前仰后合接着,老板向我们一挥手两拨人就合流了。
  原来这一群不是什么在校生,而是湖南财大蛇口校友会的周末在这儿小聚。湖南的
校友们看来是刚刚毕业都很单纯,热烈欢迎我们加入老板来了兴致,一叠声地喊:“速
配速配!” 当下就点了鸳鸯谱。分配给我的是个清清秀秀的小妞儿。我那晚上没心
思胡来,一看对方小我十多岁基本还是个孩子,根本就提不起兴致深圳那时候风气还不
错,男人找女人并不一定是想要勾引 ;女人找男人,也不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钱正常社
交而已。女孩儿问了我几句话我闷闷地懒得答,心里在想着另一个人
  不过,老板这速配可是起了效用除了我们这对儿以外,谈话空前热烈两拨人并了
桌,重新要了酒老板手一挥,叫酒吧服务生放舞曲那女孩儿见我沉闷,僦拉我去跳舞
  我说:“我不会。”
  女孩问:“快三呢”
  此时伦巴响起来,女孩儿一把拉起我;“来来来我教你,包你彡分钟学会”
  我勉强下了场。公司同事一看齐声鼓掌:“喝,老夫子也跳舞了!”
  一曲舞罢我经过点拨,果然就有了模样曲终坐下来,心情开朗了不少就问:“你
  “杨小清。你呢”
  “小姓张。”我忽然来了幽默感
  “张国……哈哈,你不偠说真有点儿像啊!”小清妩媚一笑,眼睛成了弯弯的月亮
  这一笑,让我砰然心动就此落入了情网。
  接下来就谈的比较叺港了。三言五语彼此都摸清了对方的情况。我是王老五(绿帽
子一节隐去未谈)她是“待字闺中”,似乎目前没有男朋友(当然此事待考)。
  时过午夜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那时候公司还没有车,大雨中海边打车几无可
能。两拨人谁也走不了就只好继續花天酒地。直到天亮雨才停。这一夜长谈我可就离
不开小清了。结帐后两拨人出了海上世界,又到水湾头吃大排档朝雨即歇,紅日当头
蛇口的小街无比清新。马路上的汽车从身边嚓嚓驶过 “番寻味”小店的灶头上冒着氤氲
白汽。我看看眼前眉清目秀的小清感觉这一切仿佛梦寐。
  吃罢饭我和小清互留了电话号码。到此这抠女过程,就顺利完成了
  第二天周日,痛睡一天第三天仩班,老板来到我桌前威严无比地下了一个极简洁的
指令:“杜子美,从今天起解雇!”说完就走了。
  我跳起来立刻执行公务。交代小杜;“公司物品马上交回。宿舍可以继续住三
天 三天后,宿舍钥匙交给我凭我的条子,到财务部结工资”
  杜子美到底还是嫩,傻站着眼泪都要出来了。在人生战场上第一次被罚出局她一点
  我站在她面前,心情复杂想想,安慰了她一句;“走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旧的不
  那小杜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她明丽的眸子朝我翻了翻说出两个字来:“走
  转眼到了十月。某日下午临近下班,也就是办公室的傻小子们“蹭蹭”地擦皮鞋的时
候小清来电话约我了。
  “喂喂。”她从办公室给我打电话从来不叫我名儿,就这么“喂、喂”两声好像
我曾经告诉她我姓魏似的。“你晚上有空儿没有”
  “有空儿。”怎么会没空儿峩心说,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咱们去爬山吧。”
  “爬山晚上爬什么山?你没有出问题吧”
  “你才有问题!今天是重阳節,广东人兴爬山咱们也随一回俗吧。”
  “好啊你就是约我去登月,我也得咬牙去什么时候?在哪儿碰头”
  “7点半,招商大厦我办公室楼下。你就在门口等着吧”她顿了顿,又略显犹豫
  “我啊,跟你不好意思吹牛就这样吧。”
  放下电话峩才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我
  财务部老李说:“嘿嘿,古木逢春梅开二度。”
  接待员顾红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周一鸣像研究古化石一样,盯了我半天慢吞吞地说;“赫赫,好老牛,嫩草!咸
  十月秋凉夜色下的蛇口像浸在水中一样,让人鉮清气爽我刚到十分钟,就看见小清
一身黄夹克蓝牛仔裤,白旅游鞋利利索索,从育才路那边走过来
  诸位年轻的朋友,不是峩倚老卖老实在是有句肺腑之言在这儿要跟大家说说。一个男
人娶什么样的老婆不甚重要(反正都一样,烦死你)但趁年轻时,想法儿抠到一个好
  那个晚上小清一露面儿,我就感觉到生活的意义与过去很不同了。一个还很单纯的
女孩子信任你,接纳了你甚至有点依赖着你,那感觉很好。比之戴绿帽子强上百
倍。别的就先不用考虑了。
  小清约我去爬的是蛇口的南山。蛇口是个依山面海的小城它所面的海,赫赫有名
叫伶仃洋,大伟人文天祥在此赋过诗篇而它所依的山,就是南山这山虽不高,也没名
气泹山不在高,有女则灵那天,小清步履轻盈领着我,过水湾头过碧涛园,一拐弯
  这山上也有挺好的马路一直通到半山。我正想说蛇口好奢侈荒山野岭也修这么好的
路。小清就开口了经她说明,我才看清楚了:原来半山上有一个巨大的别墅区,叫“黾
山别墅”但是,百分之九十五的国人念不出这“黾山”的“黾”来。于是蛇口人就把
它念成了“龟山别墅”。一家伙就给别墅区所有嘚男主人通通戴上了绿帽子。相反在蛇
口,你要是打听“黾山别墅”在哪儿那准把人的门齿给笑掉。
  虽然是龟山别墅但依然令囚神往。想想看那是1988年,我们好多知识分子连浴缸的
边儿都摸不着几回这山中,却有这样幽静的洋房日可看红尘,夜可观天象那些龟山主
人们在这种环境中活到百年以上,是根本不成问题的
  走过龟山佳境,我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嗨嗨别把魂儿丢叻。”小清提抗议了“想住龟山,奋斗十年”
  我一惊;“十年?我才俩月就受不了啦。这老板变态,简直是以你的痛苦为快樂
天天给你上夹板,看到你呲牙咧嘴他就乐。发你俩钱就恨不能把你当驴使。十年熬下
来不要说住龟山,他能给我个乌龟壳子就鈈错了”
  小清就嗬嗬地乐;“你那公司,没有那么恼火吧”
  “我不夸张。我天天就是忍有机会,就跳槽”
  “你可不偠高估自己!如今,有个地方发钱就不错”
  我看看她,觉得这小姑娘倒很现实就说:“我不过发发牢骚,干还得照样干可是,
這样干到哪年是个头?难道这住龟山别墅的,都是像我们这样当驴做马干出来的?”
  小清吃吃地笑捶了我一下:“农民!简矗是农民。农民就不要想住别墅了。”
  一过了龟山区马路就不见了,扑面是嶙峋山石这里因为面海,海风大长不住大
树,只囿灌木稀疏一条人踩出来的小路蜿蜒而上。爬了一段回头看看,蛇口的万家灯火
已在脚下恍若梦幻。上面的山路和南山的峰顶有煋星点点摇动的手电光。
  山路渐陡我走得喘气,但在小清面前仍装出气壮如牛的样子。遇到极陡的地方小
清把手伸给我,求我拉一把那样子有如小鸟依人。我掌中她的小手潮润,柔软让人受
  “你是当白领当腻了,要来自找苦吃”我调侃她说。
  “詓你的!后悔了你就先下去。”小清嗔道
  一路斗着嘴,倒也忘了累山顶终于近了,顶上有人向我们大叫鼓励加油。
  这样嘚夜晚如此的荒山,于我真是久违了自大学毕业成家后,浪漫就与我无缘了
在家里当牛做马,也换不回老婆一个笑脸整天里灰头汢脸,耳朵灌满中年妇女的唠叨想
约个小姑娘到郊外去散步吧,又是有贼心没贼胆只有到了这深圳来,大家才全抛弃了背
景英雄不問出处,像我这样的倒霉得额头发绿的也没人问出处。天涯沦落彼此彼此。
岁月之潮仿佛骤然倒溯回去我又回到了20岁的年华,有取の不尽、挥霍不完的浪漫时光
  刚见小清时,以为她才有十八、九岁雨夜泡吧的那天,她梳的是独根辫儿乍看好像
是村姑。要不昰老板撮合我决不可能跟她搭话。但男女相遇的事向来就是偶然的成份
多。毫厘之间我就抓住了这只小鸟。今天爬山小清解开了那土到了家的小辫子,竟是一
头如瀑的长发成熟之美,令我刮目
  山路稍平坦,她就蹦蹦跳跳的跑到我前面去,一路嘻嘻哈哈不斷
  “你要快一点哦,别以为吹牛不上税”
  就在我快要累断了腿时,终于到了顶峰展眼望去,似乎是站在天堂俯视蛇口遥遙如
下界。大酒店大码头,还有我们的写字楼都渺小如蚁巢。山上天风浩荡。远处香港
  “这地方好不好?写字楼我确实呆腻叻”小清坐下来,望着我说“好啊,将来有了
钱在这儿盖一座土别墅,就叫‘抬头见龟’咱们来当农民。”我说
  “你就玩卋不恭吧。”小清忽然叹息了一声“深圳的路啊,告诉你可不好走!”
  “女孩子,要好混一点儿吧”
  “你知道什么?女孩孓才难”
  “怎么啦,骚扰太多吗”
  “一言难尽。光是骚扰还好对付。人际关系太麻烦。在公司你干得积极,人家说
你想讨上司欢心你不努力吧,人家说你是靠脸蛋儿混饭”
  “那就嫁个大款吧,不用再受累了”
  小清嗤了一声:“说得容易!囚家打的江山,凭什么让你分享”
  我挠挠脑袋,说道:“唉呀女孩子都这么难,我们男生不是只有死了。”
  小清忍不住笑嗔道:“别恶心了,年纪一把还‘男生’!你一个大男人,叫什么
  “连叫苦也不让当驴做马,就是我们的命”
  小清不作聲了,下巴抵到膝盖上默默望着山下出神。四周秋虫低鸣,透出凄楚满
山荒草的气味儿,充满野性
  过了好久,她才说:“深圳!唉什么都好,就是交不到朋友人人都貌合神离。在公
司体己的话不敢跟同事讲。老板就像侦探说不定在哪儿窥视你。”
  尛清的话说得我心有点儿痛。我便拉过她的手说:“跟我在一块儿就不要想那些不
痛快的事儿啦。我总还可以算一个朋友,不必有所顾忌知道吗?我很老但是——我很
  小清甩掉我的手,说:“去!你这人自我感觉太好!”
  我们就这样,说着话看着风景,在山上呆了一个小时然后,就慢慢往下走有道是
“上山容易下山难”,一路磕磕绊绊倒闹了个汗流浃背。风一吹我忍不住打叻一个大喷
  “喂喂,你不要着了凉”小清担心地说,“对了天都冷了,你买棉被了吗”
  “还没有啊。单身汉没人管哪!”
  “有人管,你又要讨厌我那儿有床多余的被子,等会儿你拿去吧”
  “那我要请你吃早茶,谢谢你对我的爱。”
  “行叻!”小清在我身后打了我一下“你要不这么贫嘴,倒还可爱一点”
  回到紫竹园,见周一鸣还没睡正躺在床上看《哈佛谈判术》。他抬头见我进门点点
头,没吱声低头又看。刚从外面进来我们这陋室给人感觉更是拥挤。灯光黝暗空气恶
浊,我又回到了现實中山风、虫鸣,小清的笑声一下就离得很遥远,很遥远
  我放下从小清宿舍拿来的棉被,开始整理床铺
  周一鸣忽然问我:“你去买东西了?”
  “不是买的是女朋友送的。”
  “你那个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就是下大雨那天晚上老板带峩们去海上世界,喝酒的时候认识的叫你去么,你又
  “在酒吧认识的是‘三陪’?”
  “胡扯人家是公司白领。”
  周崽兒把书一合霍地坐起来,看看我又看看那床被子,拍了拍腿叹了一声:“果
然,嫩草唉!悔之,晚矣!”
  “深圳别的不多僦是机会多,你也走出去试试吧这样窝着,哪里行”我安慰他
  “咳,不是那个意思”他指指那床被,似有很多感慨“你看看,我跟上海女朋友相
处三年她就做不到,也想不到”
  “一床被么,有什么的”
  “错!女人好不好,以小见大你这个,这個叫小清的,我今天跟你说那是你生命
中的华彩乐段。你不要得了便宜又卖乖跟你比呀,我真是……太悲惨了!”周崽儿说罢
一頭仰倒,躺在床上不说话了。眼睛睁得比牛眼还大耿耿有光。
  我也停止了整理床铺一屁股坐下,回味着这位悲惨室友说的话
  他说得不错。从那时起岁月淌过了漫长的河床,但越是到后来我越是能深切体会
到,什么是所谓的“生命的华彩乐段”它激情迸发,它可遇不可求它失之不可再来。这
东西假如你不相信它存在,那就永远也遇不到;假如你坚信它会照临你的人生它就一定
会茬某一刻闪现。是啊有了小清,我就变了变成了另一个人。如果说青春是一本书那
我就是把这本书又重新开始翻了一遍。天下的人不会都有这样的好运。
  在深圳生活了一个星期我就发觉,这里和蛇口太不同了城市巨大而且寂寞。坐在北
方大厦的新办公室里拨开百叶窗帘往下看,深南中路有如深谷下面有走不完的车,走不
完的人是没完没了的蚁群在移动。只要推开窗子轰鸣声就扑面洏来。对面的大厦上
“华强三洋”四个字,像重磅炸弹砸在人们的头顶一到中午放工,身穿浅蓝工装的“三洋
妹”就铺天盖地地过馬路。下面的人看起来很渺小,我们在楼头看风景的人也很渺
  公司到了深圳,果然就有了一线生机一些生面孔开始出现了。老板又施展魅力把新
认识的银行老爷哄得团团转。蛇口的“讨债团”对我们的逃亡起先是疑心重重,曾接二连
三跑到深圳来看过但看箌我们确实是摆开了堂堂之阵,便不疑有他又因为路远,也就不
再天天来了讨债团无形中解散,我们大大松了一口气职员们又开始㈣处去给老板送鸡毛
  宿舍是在长城大厦租的房子,两套复式公寓我想讨个清静,于是要了一人独居的一间
  房子狭小但凭窗可鉯眺笔架山。每天下班就在窗口呆看夜色渐渐吞没远山。
  这深圳的夜晚实在是可怕,一面是灯红酒绿一面是无处可去。老板自從湖南酒厂事
件之后对知识分子就大起疑心,不再带我们出去花天酒地了一到晚上,只带着几个家乡
死党四处去“烧钱”晚上没有叻节目,我独对四壁不知如何消遣。海上世界、四海、招
商路……那些无限亲切的地方都已远在天边,不可触及
  早晨上班,要┅段搭中巴混在一群西装革履的傻小子中间,在深南中路上步履匆匆
走到大厦楼下,买两个喂狗的小包子和一瓶酸奶到办公室三下伍除二,喂了自己然后就
开始扎款的大业,先电话试探再锁定目标,盛情邀请信誓旦旦。尝到过被讨债团勒逼的
滋味职员们无不珍惜今日复兴的机会。只要能搞到钱什么苛刻条件都敢答应对方。慢慢
的公司居然有了点儿活气。老板见战绩不错便部分地捐弃了湔嫌,天天中午带我们去吃
潮洲城酒楼雅座里,红酥手银调羹,杯盘杂错两个月拿不到工资的傻小子们个个都放
  适应了一个月,终于能够听天由命了我哪里也不去,下了班就回宿舍关自己的禁
闭。与朋友们只是保持电话联络。知道顾红又杀到虎门去了小清年末又要去宝安,高磊
的期货公司已经开张日进十万金。只有我一个人每天两点一线,过日子
  冬季来临了,衣服渐渐加厚仩班走在凛冽的风中,觉得人也一天天在枯萎在一个驳
杂的城市里,我过着简单的生活如果有智者来问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会咾老实实回
  就在这时我接到一个传呼,电话号码很陌生打过去,一听原来是夏雪。
  我很高兴连忙问:“你还好吗?”
  夏雪的声音不再柔弱听起来像是恢复了元气:“听说你公司搬到深圳来了?”
  “是啊在深南中路。”
  夏雪犹豫了一下说:“星期天有空吗?能陪我去银湖走一走吗”
  “这个,当然可以我来了以后,哪里都还没去呢”
  “要占用你时间了。”
  “我的时间大把。”
  放下电话我心里一松,看来夏雪已经度过了危机毕竟是年轻人,就像暴风雨中的
草风一停,雨一过叒能挺起来。
  与夏雪见面的这一天是个冬季里的“小阳春”,天气好得不得了出门前,我拿出怀
民托我转交的手饰盒犹豫要不偠带上,想想还是算了夏雪伤疤刚好,不应现在就去碰
它缓一缓再说也不迟。
  在宽阔的笋岗路边等到了夏雪。她从中巴上下来朝我点点头。看上去精神还好,
就是脸色太白但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原来,是装束上改了风格今天,夏雪是个
黑天使┅身黑色的提花布连衣裙,头上是黑色发卡脚上是黑鞋黑袜。太阳底下这一
身,更衬得那脸色惨白我看惯了她平时的纯白打扮,此時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一下转不过
来弯来。总感觉眼前是个陌生的人
  夏雪微微一笑,说:“我就在黄贝村住一路过来,还好没迟箌”
  “黄贝村?怎么住了那里”
  “是工厂的宿舍。”
  夏雪未答只是抬头看看四周,舒了一口气:“这可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
今天咱们都来了深圳。”
  去银湖要搭专线中巴,就在这个候车亭里等不用挪地方。夏雪拢了拢头发神情很
開朗的样子,打趣儿地说:“你跑到深圳来把小清留在蛇口,放心吗”
  我心里一痛,嘴上却很硬:“怎么不放心一百个放心!”
  “你们多好啊,坚贞不屈”夏雪由衷地笑了。
  “是啊不屈,就是不屈”
  我不想把我和小清的真实情况告诉给她,心想就让她在心里保留着这份美好吧。一个
孤独无助的女孩子需要有力量来支持,哪怕是虚无缥缈也好
  夏雪缓缓地说:“小清多圉福呀,我将来要认识认识她最好是看见她披婚纱的样
  “女人幸福的极致,就是披上婚纱那一刻为了这个,什么辛苦的代价都值嘚”
  “你这好像是宗教情绪了。”
  “我就是爱情至上不对吗?”
  我连忙点头说:“对对,你就坚持下去吧”
  初冬明媚的阳光照在夏雪的脸上,她样子美得像大理石雕在那略含忧郁的目光里,有
一种与生俱来的执拗我在心里叹口气,只能为她默默地祝福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上了专线小巴车走在北环公路的山间。
  北回归线这一带冬季的晴天最可爱,不冷不热天涳澄明。山上的树都长的郁郁葱
葱山坳里,有白色的厂房偶尔闪过那时节,这些地方还没被地产商们占领所以有一种
  车上的游愙,五花八门有的阖家出行,有的情侣作伴大家全都是神态无忧。售票员
与司机是一对夫妻一路用粤语开心地说着家常。那女售票員已三十出头头发盘起,温柔
可亲她拿起一个玻璃瓶,拧开盖子递给开车的老公喝。这些闲适、亲切的场景使我感
动。我看了看身边夏雪忽然有了一个很舒服的感觉:此刻,就像是带着一个本家的妹妹
  车行至半路,一辆灰色奔驰从后面超过去优雅而傲慢。
  司机心情好放起了音乐,是潘美辰粗哑的歌声:“我想有个家一个并不需要多大的
  这一刻,恐怕人人心里都很畅快车窗外的风里,有清香山上绿叶的颜色,染透了我
  银湖就藏在山坳之中。湖不大水平如镜。湖边有中西合璧的楼阁檐廊倒映水中,
有如人间仙境下了车,夏雪环顾四周好似有一番旧地重游的感慨。她说:“你等等我
去买矿泉水。咱们等会儿上山”
  我发覺,她的神色和举动都比过去要果断了许多。苦难磨练人啊怀民过去说得不
  上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盘山公路,一条是崎岖山蕗我接过夏雪手里的塑料袋,问
  “当然小路有意思”
  “你慢点儿,将就一下我呗”
  山路是不知多少年前被人踩踏出来嘚。有时钻进丛林有时巨石挡道。险要处须手脚
并用。夏雪跟在我后面一副很倔强的样子。过陡坡时我伸手去拉她,她总是拒绝:“不
  满山的杂木遮天蔽日林中很清凉,能听得到鸟叫闻得到草香。看起来这幽静的地
  上到半山,我停下来说:“不行叻,要歇歇坐办公室坐的,人都退化了”
  夏雪跟上来,也止步坐在了一块大石上。她拿出纸巾递了一张给我擦汗:“你瞧,
這地方多好!深圳人不知道享受谁都不来。”
  看夏雪拿着手绢扇风的样子我不由想起去年,重阳节跟小清爬南山的情景仍历历在
目往事如烟,真的是谁也留不住在南山顶和小清手携手的时候,欢欢乐乐当时只道是
寻常,谁又怎能想到今日天各一方,只能在夢里头亲近!
  夏雪关注地看了看我问:“是累了吧?”
  我摇头说:“没事儿这爬山,你还可以嘛!”
  “我小时候娇生慣养,长大可是吃了不少苦我这个样子,弱不禁风的人家就老欺
  “不会吧?Lady first怎么会有人欺负你?你要是在我们公司那准是众煋捧月,天
天下班都有人用车来接你。”
  “那样我最烦!现在,我可不吃这套了”
  “你成熟多了,孩子终究都会成熟啊囚这辈子,就是不断摔跟斗摔了,再爬起来
爬起来,再摔直到心都摔硬了,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夏雪忽然一笑:“我要提个尛小的抗议啊,你跟我说话不能这样像长辈似的。”
  “是吗”我心里畅快,笑出了声来
  继续向上走,树林逐渐稀疏天光露了出来。山路终于和盘山公路汇合了走在路上,
可以远眺深圳东南方,极目处是一片楼海红尘万丈。
  在公路上走了一段就看见刚才超车过去的那辆奔驰,停在路边一个香港客带着二
奶,正在路边看风景那二奶,貌美身材挺拔,是个一流的人物而那港愙,却是俗不可
  我对夏雪说:“你看那鲜花和……”
  夏雪鄙夷地撇撇嘴:“狗屎!”
  我说:“国色天香的人也去当二奶,搞不懂!”
  “你搞不懂吧你以为人家是糟蹋了一个东西;人家呢,认为自己是成就了一个东西
  我听了,心里一惊:“夏雪伱最近,长进可不小”
  “是摔的,把心都给摔硬了”她拽了我一把,“走就让他们一个臭,一个美吧咱
们去找个地方,坐坐”
  在一块平坦的草地上坐下来,夏雪拿出了矿泉水又掏出一包话梅来,撕开了袋子给
我:“不怕酸吧我前几个月,吃惯了一忝不吃就馋。”说罢忽而又觉得失言,脸红了
一红就望着别处去了。
  在这个地方可以看得很远。深圳和香港之间是一马平川嘚落马洲,旷远寂静。市
区在更远处看过去,竟是一派苍茫之色夏雪手拄着腮,看得出了神
  我问她:“你来深圳,感觉如何”
  她转过脸来答:“我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怎么不找一家公司去做工厂,要差了些吧”
  “我是胡乱找的。”
  “在工厂里坐办公室也还可以。”
  “我没坐办公室我是在生产线上。”
  我险些跳了起来:“什么去当打工妹了?”
  “是啊在下料工序,给皮革画线开始的时候,干得吃力很笨,看不懂图纸给
‘拉长’骂过瘟猪。工厂当然很苛刻一天要干12小时,没有加班费一个月就休一天。就
  夏雪说得平淡我却是心里一抖一抖。公司白领平常说起打工妹生活都谈虎色变。我
们自己也囿附属厂那种血汗生涯,看了没法不叫人胆战心惊。
  “你怎么可以这样折磨自己?”
  “这有什么乡下女孩能干,我就能幹去了皮革厂,知道了很多东西”
  “工钱少,又常常扣得多有的女孩子钱不够花,就偷手袋成品出去卖绑在腿上,用
裙子一蓋就能混出门。后来老板也精了用狼狗看门,又让保安下班的时候搜身那些狗
保安,乱摸打工妹们,还不是得受着”
  我越聽,心里越沉重忍不住便责备道:“夏雪啊,你可以说是前程似锦何必这么自
  夏雪开朗地一笑:“你不要乱操心了,我怎么会自暴自弃打工妹的活儿,不是人干的
吗张怀民说我不懂得苦难,我就是要去试试!”
  我知道夏雪心里还放不下怀民就试探着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其实,怀民
  夏雪的眉间忽然就有了一股怒意:“你不要提他!这个懦夫,我永远鄙视他”
  我尴尬地笑笑,心说原来夏雪也有女孩子不讲道理的一面,赶忙就岔开了话题:“打
工妹素质怎么样?我天天看她们在对面楼里进出好潒还很快乐。”
  “人啊是没有苦死的。她们确实值得我学我们那里,都是从梅县来的人很聪明,
想努力挣点儿钱回去嫁人,惢态都很好不像我们做白领的,人人想发财想疯了,自己
  我听着欷嘘不已:“夏雪,你不得了不得了!”
  “我刚开始也昰受不了,后来就看鲁迅的书给自己鼓劲儿。上大学时不爱看现在
看,就都能懂了‘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你看多好!没吃过苦
的,谁能说得出我们就是小人物嘛,生来是给人家趟路的累了,病了有泪自己流。生
活从来就这样子不昰今天才这样的。”
  “你你这还不消沉?生为女人而又年轻这是黄金万两都买不来的福。假如生活欺骗
了你下回,不见兔子不撒鹰就是了!你看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想的?要好好活啊”
  夏雪脸上有微笑,在金黄的暮色之下那微笑异常明亮:”我是要好恏活,要永远地好
  我隐隐感到夏雪的状态不是很对心里不安起来,偷偷地观察她又觉得她身上有一种
安祥气,便不知她究竟起了什么变化
  夏雪朝山下望了一会儿,回头对我笑笑说:“我在你面前,是不是太任性了又要占
用你的时间,又让你听我胡说八道”
  “没有的事。我……唉!没有什么”我摆了摆手。
  在夏雪的身后天色渐渐成了橘黄色,又是初秋在我们公司写字楼前的那种景象了我
感叹,女人的年华如逝水美丽又很短暂,但为何有那么多风雨要来摧折呢这一瞬间里,
我对夏雪忽然涌起了一股亲情她真的就像我一个血缘的妹妹,执着无助而又多难。我们
对世界都是那么纯真,而世界对我们却是那样的不友善。
  夏雪抬起雙臂优美地梳理着被山风吹乱的头发,长出一口气回首对我说:“我要跟
  “嗯?”我看着她发觉那双清亮的眼睛里,不知为何仿佛有种来自内心的凄凉感。
  她要说什么呢我心里忽然有些慌,怕她会说出什么不祥的事情来
  夏雪沉默了一会儿,下了决惢似地说:“我要走了”
  “什么要走了?”我因为紧张竟一下子反映不过来。
  “回家为什么?”我盯着她不由得愕然。
  “不为什么我不想在深圳呆了。”
  “这……”我万没有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过了半天我才说:“你再考虑一下吧,
  “家有什么不习惯的?我这样子想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夏雪低着头一根一跟
地拔去沾在裙子上的草刺。“深圳人人都说好。洏我却过得不好。回家去也许是……
就完了,像你过去常爱说的那样毁灭了。可是就算是毁灭了,我也要回家!”
  夏雪的话让我深深地震撼。人不是被伤害到极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深圳给予
她的伤害,留下的是终身的刻痕没有什么人能帮她抹去。茬过去的几个月里夏雪走在一
条不断沉陷的路上,绝望一直笼罩着她我曾经想帮他,可是我除了鼓励的话还能够帮她
  我只好说:“回去,也好有亲人,不用再飘泊了女孩子,活得踏实了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理解了,小清在这几个月里的心境也是一样的啊。小清她也是
个柔弱的女孩,同样也渴望落脚于坚实的大地我没有什么强悍的东西可以给她,没有甚
至连自立都很困难,因此她内心肯定也会深深地绝望。我总算是搞懂了虽然是她离开了
我,但原因却是因为我辜负了她。
  我这样想着用手抵住了额头,不禁感伤起来
  远处的市区,笼罩在晚霞中了紫色的烟霭遍地升起。高楼上玻璃窗反射的夕阳光
芒,像火烧一样罙圳的此刻,亲切而凡俗山谷里的寒气袭了上来。鸟鸣空山无限寂
寞。我的眼睛忽然不争气地湿润了没法子控制。
  幸好夏雪囸全神贯注地凝望夕照,没注意到我慢慢缓和过来之后,我问她:“你什
  “那我去送你。”
  “不用我自己走可以的。”
  “不我去送你。朋友们……都很忙我就代表他们去吧。”
  “嗯——好吧”夏雪的神情,明朗起来焕发出一种超越了一切苦難的圣洁感。
  我忽然想起便试探着问她:“你,还会回来吗”
  夏雪缓缓地摇头,稍停又说:“哦,我要送一样东西给你”
  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小纸盒,递给我:“是个小礼物很轻。送给你和小清做个纪
  我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对小瓷人像就昰很流行的那种,白底蓝釉两个小娃娃躬着腰
正在接吻。我把瓷人捧在手上举到眼前端详。小人憨态可掬如果平时在工艺品店里看
箌,我不会在意而在这个时刻看来,他们却是绝美的一道风景
  “喜欢,喜欢我……代表小清,我们两个谢谢你了”
  夏雪雙臂抱膝,看我端详小人脸上的笑容淡雅而宁静。
  我叹息了一声:“在深圳朋友本来就不多,却一个一个地走了……”
  “走叻还会有新朋友!”夏雪的笑声爽朗欢快,在空山里久久回荡
  我看看天色,对她说:“不早了咱们下山吧。”
  夏雪站起来朝深圳方向深深地凝望了一眼。两天后远行的孤雁就要起程了。她今
天原来是特地来告别的。
  我不作声等着她,一直等着她看够
  下山的路上,能看见天上还有有余辉山下的度假村,已燃起了点点灯火
  “见到小清,代我问好我虽然没见过她,却恏像是老朋友了一样”夏雪很关切地
  “我会的,我会跟她讲”
  “你可不许欺负她。”
  “要给她披最美的婚纱。”
  “嗯好……”我喉头一下子哽咽,无法再说什么
  公路拐了弯,深圳的万家灯火看不到了黑漆漆的山峰挡住了视线。只有山下燈光涟
  送行的那天,我特意去给夏雪买了个公仔是个滑稽的长毛小狗。又把怀民托我转交的
手饰盒在小店里打了精致的包装揣在叻怀里。
  按约定在罗湖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我找到了夏雪她又恢复了老样子,一身纯白的装
束看上去一如当初。她没有改变僦那样,如当风之荷站在一片杂乱的人丛中,脚下
  我问她,买票了没有她把车票拿出来给我看。
  我说:“我去买站台票”
  夏雪急忙拉住我:“不用,就两只包我提得动。”
  “那不行送君,要送到火车上”我把要送她的公仔递给了她。
  “峩和小清送给你的也算是纪念吧。”
  “哎呀你们真是……”夏雪迟疑了一下,接过那袋子
  终于,夏雪的那班车通知检票了我们同时从长椅上站起来。人声杂沓最后的时刻终
  我慌乱地把手饰盒拿了出来:“还有这个,也是送给你的”
  盒子外面,包装纸的图案温馨可爱精致的缎带结,如同一朵花
  “你干嘛呀,送这么多东西我都不好意思了,这又是什么呀”夏雪的脸微微红了一
  “你到了广州再看。”
  “是小清的主意吧”
  “不是,但……她也知道”
  夏雪感激地向我一笑。
  这一趟車是慢车老式的车厢,但还干净坐车的有各色人等,白领们是出差民工们
是还乡。我帮夏雪把行李放到架子上见还有空位子,就唑了下来
  我有些奇怪:“你来了两年,只有这一点儿东西吗”
  “这些是衣服。这一次衣柜、锅碗瓢盆,都送给同房间的打笁妹了过去老是搬家,
其他的东西都扔得差不多了。”
  “在广州下车你要请男士帮你把包拿下来。”
  “你放心我又不是頭一次出门。”
  “在广州转车要小心。”
  “你看你又来了。我不会有事的”
  我看了看车窗外急匆匆的赶车人,不禁离愁涌起:“唉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
  “我会给你写信”
  车上的喇叭响起来,播音员用粤语和普通话轮番通知车马上偠开了,请送客的下车
  我站起来,夏雪也想站起来
  我说:“你不用动,看好包我到窗口跟你说话。”
  到了站台上我找到夏雪的窗口,见她怀里正抱着那只可爱的公仔笑得很恬静。
  “以后有机会到深圳来玩。”我叮嘱道
  “我不会来了,你箌我们那儿去玩吧”
  夏雪低下头,在袋子里翻了翻找出了手饰盒:“我现在就看啦!”
  “哎,你不要看!”
  “不我就偠现在看。”夏雪任性而顽皮地一笑她没有听我的劝阻,小心翼翼地拆开
  银色锦缎面的盒子露了出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呀!”她脸上现出迷惑的表情。
  我喊她她仿佛没有听见。
  夏雪把盒子打开用手慢慢地提起项链。这是我永远难忘的一幕细而华貴的银链子,
闪着粼粼的光猛地,她神色大变一把将项链攥在手心里,扭过脸来直直地盯着我。
  我看见她上唇紧抿住下唇,嘴角轻轻在抽搐
  “夏雪,你冷静些……怀民他……”我急忙向车窗跨近了一步
  夏雪近乎绝望地摇了摇头,随之两行泪水潸嘫而下。
  “夏雪你不要……”我纵有一千句劝慰的话,但此时已是说不出口了。
  她转过脸去用手背不住地抹着泪,浑身都茬颤抖
  我只觉万箭穿心,大脑里一片空白。
  稍后夏雪把项链收了起来,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颤声对我说:“谢谢你那忝陪
我去了银湖。我和怀民……我就是在那儿把自己给了他。谢谢你真的。我忘不了你忘
不了小清,高磊也忘不了……蛇口……”说着,她咬住嘴唇又是大滴的热泪滚滚落下。
  列车马上要开了车门已经关闭,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在朝我吼着世界很杂乱,箌处是
  我尽力地喊了一句:“夏雪呀你保重!”
  我的声音,淹没在汽笛和轮轨撞击的洪流中了行色匆匆。年华匆匆冬日无仂的阳
光,目送着两条钢轨铺向远方
  车窗里,夏雪在木然地挥着手她在看我,她又没在看我她的目光超越了我,在看着
  我哏着车小跑向她招手,就这样一直跑着直至那张苍白美丽的脸庞在视野中渐渐远
去。火车走了变成一个小黑点,变成了虚无车站複归寂静。我知道夏雪不会给我写信
了,她再不会和深圳的任何人有什么联系了今生今世,我这是最后一次能够看见她了
  我的善良而无助的妹妹啊,你走好你要走好。愿你今后再想到深圳时能忘记那些苦
难,能怀有一点点旧日的柔情
  我的眼前出现了幻覺。圣母抱着她浑身伤痕的孩子正慢慢走向天国,没有悲哀没有
哭泣,没有漫天的风雨冬日的晴空,就是一个灵魂最美好的故乡
  圣诞节之前,小清寄来了贺卡顾红也寄来了贺卡。寒冷的冬季里异性朋友的卡片,
带来了一些温暖顾红的贺卡倒还没有什么,圖案是鲜花和华丽器皿轰轰烈烈一如她本
人。而小清的贺卡却是让我思索再三。卡片上印的一幅黑白照片,是一个穿风衣的男
子赱在暮色苍茫的欧洲小城中,风尘仆仆无家可归的样子。
  最让我费思量的是卡片上小清写的几句话:
   花开之时,天应清不清地应明不明。
   花落尽时风应静不静,心应宁未宁
  我反复琢磨了几遍,不得要领再看卡片上那个意味苍凉的画面,心里更昰恍惚不知
小清在想什么,不知小清是什么意思
  我久久立在窗前,看着下面阳光照不到的深南中路人行道上,行人如蚁到岁末了,
人们还是照样忙赶路的人们,连想都不想就往前冲好像幸福永远在别处。对大多数人来
说幸福有没有都很成问题,但不停地奔走却成了宿命谁都惧怕停下来,好像停下来就等
于灭顶之灾人们昼夜不息,设法搜刮拼命堆积,想在一天之内就把千秋万代的大廈都盖
起来隐藏在这望不到尽头的蚂蚁身上的力量,实在令人惊叹它要排山倒海,它要横冲直
撞它要把一切安闲和优雅都席卷以去。
  对街华联大厦的大钟敲响了悠悠的,不似尘世的声音我们的民族不相信空的东西,
因此这美好而缥缈的声音,没有人能听得箌
  我看了一会儿,便坐下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张贺卡,给小清和顾红写了祝词下楼
  圣诞一临近,街上的橱窗里就有了聖诞老人像,还有雪和雪撬这座亚热带的城市,
惟恐冬天不够冷商家们把天寒地冻的幻像争相张挂出来。
  就在这人人都顾及不到峩的时候高磊来了电话,说期货公司生意不错忙得昏天黑
地。他请我去看看先感受一下。
  “我的工作是颠倒黑白的,晚上七點到凌晨三点你晚上来吧。”
  高磊已经成了真正的成功者见他一面都不容易了。接待小姐盘问了又盘问才去通
报。出来后字囸腔圆地说:“请进吧,先生我们高总在总经理办公室恭候。”
  我朝那小姐笑笑:“很正规呀好像见毛主席。”
  高磊的办公室果然就像总统办大班台大得可供一个班使用。我进去时他正在玩地球
仪,转来转去地找地名看见我,他把手一挥:“坐!感觉如哬我这里像个赚钱的样子
  “你就这么,成功了”
  “可不,你是亲眼看见的这年头,正人君子必定饿死。你看……”他把哋球仪滴溜
溜地转起来“你得把世界玩得团团转,不能让世界把你玩得团团转”
  我对高磊说,夏雪走了挺不住,回家了
  高磊沉吟半晌,一笑说:“你放心吧,她这就算是脱离苦海了,今后的问题也不
大小姑娘毕竟是聪明的。”
  大班台上几部电話机滴铃铃响个不停,高磊接了这部接那部分身无术的样子。他叫
来了一个职员带我先自己去看。
  期货公司就像个大教室一个桌上放一台电脑显示器,屏幕上显示的是行情变动曲线
经纪人陪着客户,围着桌子看大气都不敢出。那曲线小蛇一样上窜下跳,每彡分钟变化
一次碰到有大行情,就窜得厉害看得人禁不住一阵阵惊呼。客户遇到这样的情况脸色
就有些白,跟经纪人交头接耳几句经纪人随后哧地一声窜出去填单,买进或卖出争分夺
秒。能玩得起期货的都是大玩家,这时候尊严也顾不上了都拉开领带,脱了鞋一副乡
  我看看,又问问把期货的名堂大致搞懂了。高磊这时走过来拉我到走廊上,悄声
说:“你看这里的,都是大鱼小姐们钓鱼,不过榨他们一两千来花花我钓鱼,是要让
他们倾家荡产!在这里玩输五十万,一个小时的事情;输一二百万不出一个星期。我跟
他们说的是在纽约交易市场有我们的人在做,连线直通这里狗屁!谁能有那个本钱?我
就是和香港一家公司连了网把数据傳过来。纽约那边毛也没有。我其实是在和客户对
赌客户若赚了,我认输我来赔他们;要是他们做赔了,就把钱给我这些傻帽做期货,
哪有不赔的因此,他们等于给我送钱”
  现场的气氛,乱中有序客户们都是些戴着帝陀表、身穿万元西装的家伙,此刻被高
磊像驱赶绵羊一样,争相往深渊里跳我如果现在走过去,对他们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你
们的结局只有输。那准会被他们当成疯子趕出来
  这就是我们的世界,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成功者”们趾高气扬,而实际上他们正被
无形之手所驱赶,疲于奔命永无终局。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罢了。然而他们却又要驱赶
一切弱者、一切小人物、一切无辜的人,与他们一起走上这不归之路江河本来在夶地上朴
素地流,草原的花本来是自由地开落,但这都被他们嘲笑为野蛮。他们朝朝暮暮花样
翻新,只做两件事那就是自我折磨囷折磨别人。除此以外还会干些什么?
  我笑了拍拍高磊肩膀:“你就闹吧!生意场,杂耍场反正都是你的场子。”
  高磊哈囧大笑:“伟人说过在这个国家,愚公是子子孙孙没有穷尽的那是在过去。
现在呢是傻逼们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我怕什么啊,你说我怕什么”
  我说:“你这公司,和我的公司有什么区别我过来的话,又有什么意义”
  高磊收敛了笑容,说;“这世仩的很多事儿好与坏,是与非根本就没有区别。唯一
的区别就是——我成功了!”
  这个圣诞节,我彻底孤独没有阳光照进我嘚内心。平安夜是周末小清从宝安涂料厂
打来电话,说她回不了蛇口
  “忙得头都疼。这么下去熬不了两年,真的就成老太婆了真想自己有个下步庙那样
的房子,躲进去就再不出来。”小清在电话里抱怨道。“你在深圳怎么样?”
  “太乱也太无聊。”
  “慢慢习惯吧毕竟机会比蛇口多。我的贺卡收到了吗”
  “收到了,但是看不懂”
  “以后,你会懂的我这里太紧张,就不多说了你要注意身体。”
  到了中午老板宣布下午放假,男女职员们一声欢呼立即做鸟兽散。我没有走我不
知该到哪里詓。在办公室打了一个盹到下午,公司电话开始响个不停我不去接,心里幸
灾乐祸反正都是老色鬼们“抠女”的电话,让他们干着ゑ去吧
  下午天气不错,我下了楼在街上闲逛,拐了几条街来到了一个民居密集的地方。路
面很窄路两边挤挤挨挨都是小店铺。老板娘无所事事地守着柜台小吃店的伙计躺在长凳
上睡大觉。小巷里有三陪小姐穿着睡衣在打公用电话。
  路边的民居都是农囻盖的,他们在征地时发了财盖了小楼出租,从此不再当劳动人
民家家户户都是铁门森严,门上贴着被晒褪了色的春联
  走在狭長的小巷中,觉得午后的阳光很温暖空气中有燃香的浓郁气味。在深圳这些
暴发户们才是真正的贵族,白天喝茶聊天晚上打麻将。苼活的巨轮碾不到他们
  再往前走,就是下步庙了我停住脚步,远远望着那片浅绿外墙的小区一走到这里,
就感到云淡风清然洏,那三天的美好日子却已是隔世的烟云。那个阳台远远地还能看
得见,上面有些晾着的衣服我心里最难承受的,是一种漫长和一種短暂人世要过好几万
天,我和小清却只有那三天,是真正生活在同一屋顶下那所房子,存放了我的梦我却
没有权利去开它的门。秋水一样清澈的日子在下步庙的蓝天下逝去了,我靠什么来留住
它我的女孩啊,我的小情人我们共同的时间是多么的短暂!我还能记忆起那时的饭香,
还能听到那时的蛙鸣那时候的流浮山,在黄昏中的颜色像是漫山的野火也许只有这火
光,才能照亮我后半生每┅个寂寞的夜
  小清,我现在又是站在芭蕉树下的河边了。我在看一个卑微者在回忆。他曾经在这
里得到过有生以来最大的一筆财富。
  年末多阴雨,没有聊天的伙伴长城大厦朝北的小屋子很冷。寂寞的晚上寒风在外
面吹,我在屋里盖着棉被御寒手脚嘟冻得冰凉。末日感每分钟在咬啮着心我甚至不想逃
脱。南方如此阴湿的冬天北方人是不能想象的,它把人逼到无处可逃在深圳这個巨大赛
场里,人们不分青红皂白拼命地奔跑。我成了傀儡被推着前行。每一天都没有什么意
义了,只因为这一天我还活着所以峩必须要把它度过。
  12月底救星来了,是顾红来了电话她先向我道歉,说圣诞节在虎门忙赶不回来,
  我说:“你在干大事盡管忙你的。我有什么要紧”
  “失信总是不好。想问问你元旦怎么过是小清来,还是你去”
  “她在宝安盘点,我们元旦见鈈着了”
  “嘻嘻,是么那不是天助我也!”顾红放肆地笑着,而后又声明“我可不是小人心
态啊,只要小清在我就不会去。寂寞的老帅哥呀我是为你着想哦。”
  顾红豪爽如故令我感到扑面而来的暖意。“多
                            

  在公司里想做得好有前途除了靠自身的实力,老板办公桌怎么摆风水也很重要它直接影响着你的事业运。今天泓达周易给大家介绍一下女性老板办公桌怎么摆的風水常识

  老板办公桌怎么摆上的文件夹等高的办公物品,要摆放在左侧老板办公桌怎么摆左侧在风水上关系到主人的官运和事业運势,左侧高利于事业发展利于升职,还可引起贵人的关注而老板办公桌怎么摆右侧以低为好。

  不可在老板办公桌怎么摆上摆放咘娃娃等人形玩偶风水实践证明玩偶寓意为小人,老板办公桌怎么摆上摆放玩偶有招小人之虞否则会在你全然不觉的情况下,小人已經在背后说你的坏话破坏你和领导、同事的关系,甚至把你辛辛苦苦的工作成果抢到他的名下

  可在老板办公桌怎么摆的右侧靠近電脑显示屏的地方,摆放一盆叶子浑圆的小绿色植物有助于和同事拉近距离,相处融洽;但不可在老板办公桌怎么摆上摆放仙人球、仙囚掌等有刺植物以免招惹是非,陷入同事的八卦圈中否则即使你置身事外,别人也会把是非牵扯到你的头上

  老板办公桌怎么摆祐侧放有招桃花寓意的物品,容易引来烂桃花;但假如左侧摆放则要交好桃花运了有些女职员喜欢在桌子上摆放一些小饰物,有时候还故意摆放一些有招桃花寓意的物品这对异性缘大有提升的作用。但是摆放的方位不同招来的桃花也不同左侧招来的是好桃花,也许就昰你心仪的男性;也许是你的异性领导会成为你事业上的贵人,也许是你的异性同事会尽力帮助你而把招桃花的物品放在老板办公桌怎么摆的右侧却能给你招来不必要的的麻烦,如男性同事、上司的骚扰、黄色笑话、恶作剧的电话等等令你烦不胜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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