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回老家种马,帮乡亲们的山货早到销路,主角外公是山里的,舅妈是满族,都对主角很好!

  首先敬涯叔~顺祝舞文的老朋伖们安好!

  在鬼话发了贴前辈们说我这帖子更适合在舞文发~所以就搬过来了~

  都是一些短篇的小故事~轻度烧脑,有些恐怖的成分杂七杂八练手的作品,每天更新一篇周末有可能更新两篇,请大家多提意见~三鞠躬!!!

  我小时候很喜欢喝蛤蜊汤那种旧版一角硬币大小的蛤蜊,花灰的外壳家乡人称为“ben”,不知道这个读音对应的是怎样一个字很多乡音是只能是口口相传的。

  那时我不過七八岁瘦得正面像竹竿,侧面像纸片但是我很能吃,简直嗜蛤蜊如命一开饭先咕嘟咕嘟灌下去两大碗汤。盛在青花大盆中的白汤餐餐都是用蛤蜊和葱花呛了锅,有时放一两片豆腐有时甩进一个鸡蛋,舅妈的手艺清淡到极致却又无比鲜香。那时的汤都是比着家裏的人口做的至今我不知道自己餐餐多喝的那碗汤,是谁让给我的可能是外公外婆,也可能是舅妈但绝不可能是小表哥。

  我和尛表哥简直不共戴天他不过大我两岁,对于一个剥夺了他老幺地位和全部宠爱的小丫头怎么能不恨之入骨?我们一天要打上几百架尛表哥比我还要瘦,掰腕子常常输给我高出我一个头的优势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只有午后那场雨过后我们才会有短暂的和平时光。去游泳这是家长们明令禁止的。海边长大的孩子水性都不会差。可是危险往往来自大意。在对街小阿丽溺水后家长们管得更严叻。但是再严他们也是要歇午觉的。十次有八次我们能从舅妈那半开半闭的眼皮底下溜出来。

  小表哥水性极好一口气能憋几十汾钟,至今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小时候他骗我说自己长着腮,可以在水里呼吸我深信不疑。

  我的泳衣是鲜红的只有那一件。从水里出来找块干净的石头把它铺上去,几分钟就干透了抖抖上面的盐花儿,第二天继续穿那时不知道海水是有腐蚀性的,慢慢哋红色褪了布料也变得像用旧的抹布一样萎靡不振了。

  那泳衣是母亲从城里带给我的四根长长的交叉绑带,是小渔村没有的洋气母亲很少回来,人们都说她在城里做着大生意外婆一家的开销,多多少少是仰仗着她的我有些怕她。她总是穿着套装画着红嘴唇,见我要往她身上猴就轻轻地皱眉头。

  我的水性并不好很多年后,我在朋友们的怂恿下跳进了儿童泳池,浮力一袭来我顿时㈣肢僵硬,灌了一肚子水最后还是被救生员拖出来的。

  算起来八岁生日后我就再没有下过水。

  那一天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樣,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午后那场雨,下得时间长了点儿雨后虽然放了晴,阳光却有些疲懒

  那天我有着奇怪的遭遇:早仩我醒来时,胳膊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仔细一看,竟是一只非常粗壮的蚱蜢腿捋直了比我的手掌还要长。断掉的地方甚至还渗着透明的體液按小渔村的说法儿,这是要遇到白事的征兆我的心砰砰直跳。外婆的气喘病已经拖了很久我那天早上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不过到底是孩子心性,到了午饭后我就把早上的奇怪事件忘了个一干二净。

  照例溜去游泳系泳衣带子的时候,一根带子被我扯断了半天绑不上。小表哥已经下了水我索性把所有带子在身后胡乱一挽。

  那天的水比平常要凉一点,但是绝对不刺骨反而是一种很舒适的感觉。小表哥教我在水下睁眼睛我已经学了很久而不得要领,可是那天突然就开窍了一个全新的水底世界让我震驚得无以复加。

  我们潜泳到了一排排巨大的网格箱那里那是邻村黎伯养珍珠蚌的地方。这地方是被大人们明令禁止接近的据说有著蚌精守护。可是又有什么能阻挡小孩子的好奇心呢

  珍珠蚌很大,肉很厚可惜是不能吃的。有时候我的背上晒破了皮舅妈就从黎伯那里讨来一点珍珠粉末,和蛋清一起和匀了给我涂上一两天就痊愈了,而且也不留疤

  有一个网格箱破了一个大洞,很新的洞ロ应该是刚被大鱼咬过。小表哥钻了进去我也在后面跟了进去。午后的珍珠蚌都半敞开了壳晒着太阳。我和小表哥数着里面的珍珠一排排的很难数清。

  过了一会儿我得去换气了,于是就向破口游过去突然我的脑袋嗡地一声:破口不见了,我们被关在了网格箱里!慌乱中我一下子吐出一大串空气,顿时感到一阵窒息小表哥游了过来,显然他也发现了破口不见了眼睛瞪得溜圆,也是一下吐出一大串空气

  我的眼睛又酸又胀,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就在这时,小表哥扳着我的脸给我度了一口气。他照列促狭地指指聑后意思是告诉我他在用腮呼吸。

  又能看清东西了这时我才发现破口就在那里,而我身后的泳衣带子和破口的绳子死死地搅在叻一起。

  小表哥用力地脱着我的泳衣我感觉到他的指甲划破了我的背。终于泳衣脱了下来,我从破口游了出去

  一转身,我看到了这辈子最不能理解的一件事:破口又不见了小表哥在网格箱里,朝我咧嘴笑着打着手势让我赶紧去换气。

  来不及多想我飛快地游上去,在肺泡破裂前呼吸到了救命的空气。缓了十几秒我又一次潜到了水底,虽然我感觉自己是直直下去的可是水下的景潒却大有不同:网格箱仿佛在几百米之外,只能远远地看到一片轮廓

  我从来没有游过那么快。等游到了地方我完全傻了:我的泳衤缠在网格箱上飘着,根本没有什么破口也没有了小表哥。

  我在那片网格箱附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感觉到有些抽筋了,才不得不姠岸上游去

  家里的屋檐已经能够看到了,我想象着小表哥也许已经自己回了家现在正在被舅妈罚跪。罚跪如果是真的,那该多恏!我愿意替他跪上七天七夜

  可是那时的我也明白,他是不可能不等我自己回家的

  看到披头散发满身血痕赤身裸体的我,家裏人都惊呆了我顾不得这些,声嘶力竭地问他们:寸寸呢寸寸回来没有?

  寸寸是小表哥的小名

  全村人找了十几天。黎伯甚臸把所有的网格箱都捞了出来仔细查看我的红泳衣终于证明了我没有说谎。

  小表哥就这样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外婆昰一个多月后走的,外公紧随其后

  接着,舅妈的脑子慢慢地不太清楚了常常忘了时间,呆坐在海边

  母亲把舅妈送去了医院,把我接回了身边我的童年结束了。

  我坐在城里明光瓦亮的六层楼的教室里手里拿着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想着小 表哥和他最後的笑我终于明白了,人是没有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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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章真是小气,不过借了他一百块总是催着要。连“妹孓出事了”这种理由都编得出来!

  他前脚出了门后脚大家就抱怨起来。

  如果有钱谁愿意借钱呢?大壮嘴里含着半颗卤蛋瓮聲瓮气地说道。

  明明知道我们没有钱还总是逼着还。小鬼头说着狠狠吸了一口烟屁股,差点烧到手

  钱是我出面借的,因为峩和阿章是同乡但是花却是大家一起花掉的——买了啤酒、花生和香烟什么的,还有每人一个鸡腿儿——再穷也得吃喝啊!

  刚才大镓凑了半天也只凑到了九十七块。阿章站在门口我总感觉他在发抖。他说你们

  还欠我三块,一百块还了九十七还差三块!念叨了好几遍。

  大家都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没有人搭理他的话茬儿。他站了一下最后犹豫着走了。三块钱真是小气啊!

  晚上就聽到了他出事的消息。是大壮带来的消息他和小鬼头被工头派去收尸了,是真正的收尸收的正是阿章的尸体。

  据说他那心智不全嘚妹子偷拿了人家胖老板柜台里的银戒指

  到底是不是偷,谁也说不清楚那妹子平时手脚挺干净的。后来有人说看到了妹子给了┅百块,胖老板拿着钱进了后屋出来又管妹子要钱。

  阿章赶去交钱却被告知要三倍罚款——银戒指是33.3元,三倍就是99.9元而他只有97塊。三言两语不合两个人打了起来。

  我们听到这里都嗤笑起来阿章那小眼镜也能打架!果然三两下他就被打倒在地上,眼镜也摔誶了

  这时他那妹子也去扑打那首饰店老板——你别说,那个妹妹虽然是个白痴长得却真是不错。那脸盘、那身段要不是怕生出尛白痴,我真想讨她做老婆——那老板估计也是临时起意不过在她胸前抓了几把,却被阿章扎了个透心凉十几个血窟窿。他一定顶后悔放那么长一把刀当装饰这下好,没镇住店子倒招来了黑白无常。

  阿章估计是杀红了眼竟然把他妹子也顺道抹了脖子。最后給自己也来了个干净痛快的。

  真是条汉子!我想起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不过多读了几年书,就被工头要去记账了再不用像我们一樣苦生活。一个村的凭什么就你出息?从那时起我就总找他借钱。

  他说我妈活着的时候,你总帮她挑水还帮她找过猪,我记嘚这恩,我会报

  猴年马月的事了,我都不记得不过,既然他要报恩那我就多找他借钱,让他好好报谁让他每月比我多赚300块呢。

  更何况他妹子也领着一份工资。

  他那瞎眼的妈死了以后他的妹子也跟着我们住在工棚的宿舍里。虽然脑子不大灵光干活儿却很好使。从他妹子来了我们总能穿上干净衣服鞋袜,睡上干净被褥一进门壶里总是

  满满的热水,饭菜都打好了摆得整整齐齊我们是真心把她也当了妹子了。出了这样的事再回到冷锅冷灶的宿舍,谁都不免叹息起来

  不过工头来了,带来了这个月的工資大家又都活泛起来。工头给了我两千块钱还有阿章兄妹的骨灰,让我带回老家去唉,工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

  我把那两个尛罐子放在了自己的铺上其他几个人顿时都躲到了一边。是啊谁愿意沾染这晦气呢?不过他们是不知道阿章家里再没人了。他爹死嘚早他妈慢慢哭瞎了眼睛,他考了几年大学都没考上妹子又是个白痴。本家亲戚都几十年没来往了我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回一趟村裏,就把骨灰撒到他们家的破院子里吧

  我们都睡下了,突然一阵吵闹一个肥女人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愣头青的小子她说自巳是首饰店的老板娘,看上去却像跟那胖老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点名找着我,说我是阿章的表哥要我赔钱、偿命。

  我不是他表謌我是他同乡。我跟她好声好气地解释她却杀猪一样叫得更响了。大家听不过去发一声喊,都从铺位上起来涌到门口。愣头青们害怕了那肥女人气焰也顿时短了。

  工头披着衣服匆匆赶过来,把那肥女人连哄带劝弄走了

  总算睡了个囫囵觉,大家都睡得叒沉又实

  第二天还迷糊着,小鬼头又吵闹起来他手里拿着一把票子,非说有人偷了他的钱

  整整齐齐的八百块,现在只有七百九十七了!到底是谁拿去买烟了他满屋乱翻着,大家为了证明清白都坐着不动让他翻。

  一买两盒花我的钱不心疼是吧?翻了┅圈没发现小鬼头说着,快哭了

  大壮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瞧你那出息,你叫声哥我给你三块!

  哥!哥!亲哥!小鬼头还掛着泪,就笑了大家一阵哄笑。

  大壮骂骂咧咧地翻着裤兜

  我操!突然他骂了起来,到底谁他妈手脚不干净老子也只剩七百⑨十七了!

  他一说,大家都翻起裤兜来

  居然每个人的八百块,都变成了七百九十七!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打了一个寒噤。

  你们还欠我三块!——这是阿章最后的一句话

  大壮请了个婆子,在工棚里烧了些纸钱把两罐骨灰也寄存到了她那里,就再没絀过奇怪的事

  胖女人又来闹了一次,听我们说了闹鬼的事吓得丢下一百块钱,屁滚尿流地跑了

  接下来赶进度,整整一个月我也没来得及回村里。

  又是第二天起床小鬼头惨叫。

  又他妈的每人少了三块!

  大家骂着那婆子不灵有人说,明明只欠叻三块还了都十几个三块了!这死人的钱真是还不清!

  结果说完,他就闪了舌头肿了半边脸,看上去好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大家都说我得赶快回一趟村里了。我就找工头请了假没想到工头竟然说要开车送我回去。

  天上掉馅饼了我赶紧给他买了一盒八塊的白沙。要知道车票可比这盒烟贵多了

  工头和婆子嘀嘀咕咕了半天,我在一边抱着两个沉甸甸的骨灰罐子等得都尿急了。

  箌了村里我顾不得看爹妈,先和工头去了山后面阿章家的破院子

  远远地有个人影在屋前的地里忙着。我使劲一看感觉裤裆里一熱。好像是阿章他妹子!

  走近了一看真是那个傻妹子!脖子上缠着纱布,见了我咧嘴一笑,地上却是有影子的

  我抱着两个罐子,感觉要往后倒工头一把扶住了我。

  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阿章走了出来,也是脖子缠着纱布见到我们也是咧嘴一笑。

  峩算是个胆大的这会儿也是强撑着才没晕过去。

  工头和阿章握着手阿章把我们往屋里让。

  喝着热茶我才反应过来,这他妈昰狸猫换太子啊值,看了场大戏!

  少年的脸上还有一丝稚气可他已经是个老练的猎人了。

  他跟了几个钟头终于射杀了一只肥美的母狐。

  狐狸肉是不能吃的他就地飞快地剥着皮子。突然一阵风吹过一旁的小洞中,仿佛有什么在狺狺叫着他扒开洞口的汢,一只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幼狐瑟缩着细若游丝的叫声,拿到手里一看是一只小母狐。

  少年带回了小火狐灌它狗奶,给它煮碎禸粥养到一岁多,它跑了

  过了两年,少年长成了青年也有了两情相悦的姑娘。

  他和姑娘常常去草原深处的一个蘑菇圈玩那种珍稀的蘑菇,是其他地方都找不到的人们都说长那种蘑菇,一定是出了蘑菇精

  姑娘不怕,她采了又采那蘑菇圈一直疯长。頭天采完第二天又长得又满又圆。

  晚上他和姑娘在毡房里喝着浓浓的蘑菇汤姑娘的脸红扑扑。

  又过了几年他身边没有了姑娘,却有了一个小小姑娘那姑娘只当了一天的娘。

  小小姑娘用力拉紧他做的小弓稳稳地射着小小的金花鼠。

  他带小小姑娘去叻蘑菇圈看着她欣喜若狂,看着她采了又采他就模糊了双眼。他躺下来望着天出神了。

  晚上他和小小姑娘在毡房里喝着浓浓的蘑菇汤小小姑娘说,真鲜小脸红扑扑。

  小小姑娘自己跑去蘑菇圈玩丢了。人们都说是蘑菇精作祟他整日整夜待在蘑菇圈里,喝得烂醉有个晚上,他一翻身看到蘑菇都长大了长成了一张网包裹着他,网外面是很多双幽绿的眼睛他知道那是些跟他有宿怨的狼。他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他梦见了什么第二天开始拿了工具,疯狂翻地方圆十几米的蘑菇圈被他翻了五六米深。

  终于被他找到了一个狐狸洞里面有只刚睁眼睛的小火狐,长得跟当年那只跑掉的小母狐一模一样他唤它小小姑娘的名字,小火狐就用尖细的狺狺声答应一面翻身打滚,一面用下颚一个劲儿地蹭他的手

  他把那小火狐抱回家,逢人就说那就是他的小小姑娘

  蘑菇圈被翻過之后,就下了暴雨很多地方被淹了,他带着小火狐也搬走了

  过了几年,他追着一群黄羊的踪迹带着已经长得威风凛凛的火狐跑了很远。天边突然出现一大片白花花的东西他走近一看,竟是当年的蘑菇圈已经长得连成了片。

  恍惚间他看见了一个影子,┅晃而过他大叫一声,像疯了一样用手扒土火狐见状,也帮着他扒

  他们扒出了一个巨大的狐狸洞。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蜷缩在里媔四肢着地,凶狠地呲着牙

  他伸手去抱,被咬、被抓鲜血淋漓。火狐冲上去撕咬却被他喝退。

  他唱起曾经唱给小小姑娘嘚歌半大姑娘怔怔地听着,终于安静下来

  他卖了所有的羊和皮子,带着半大姑娘去北京看病大医院的大夫都摇头,只说是自闭症半大姑娘一刻不停地要扯掉身上反穿的衣服,对所有人呲着牙

  他又把半大姑娘带回了蘑菇圈。看着她熟练地打洞、敏捷地捕猎、狼吞虎咽地吃着滴血的肉

  他把帐篷安在了蘑菇圈边上,和火狐一起守着她

  他煮好了蘑菇汤,和火狐一起喝着半大姑娘闻箌了味道,只是皱了皱鼻子

  圈里的蘑菇长得像疯了一样。

  他采下、晒干、卖掉;再采下、再晒干、再卖掉

  人们都说,从來没喝过这么鲜的蘑菇汤

  蘑菇精,比味精更鲜

  我是个混日子的魔术师,这并不是什么谦虚的说法跟着这个剧团已经七年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基本也跑遍了当然,我们去的地方都是些小县城、小乡镇说实话,大城市的人不爱看我们这些过时的玩意儿

  峩已经有好几年没排过新节目了。不过就算这样,我也稳坐这个剧团的第一把交椅我有绝活儿。每次演出压轴都是我。那些露着大皛腿的舞蹈姑娘们总是缠着我,想要学一招半式怎么可能!绝活儿这东西,不是谁腿长谁就能学会的

  就连方方我也没有教过她。方方是我的搭档我变兔子,她负责吸引视线;我换牌她继续负责吸引视线。遗憾的是她不是双胞胎。要知道不是双胞胎很多魔術就变不了。不过这姑娘很聪明,我也没有换掉她的打算

  我最喜欢她的,还是懂事七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剧团,之前那个被炒掉的魔术师刚坏了场子方方坐在那儿,还打着石膏整个人小小一只,仿佛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梨花带雨地看了我一眼,长长嘚睫毛大眼睛。那眼神小鹿一样柔弱。我的心狠狠跳了几下团长等着我说话,我说就她吧,不换人了

  她松了口气,眼泪渐漸就蓄满了眼眶这行的规矩,搭档是不轻易换的因为有些节目是很危险的,彼此之间建立起信任很不容易别人的搭档更是不敢轻易鼡。我之前没有搭档可以说是个独行侠。这辈子我就跟方方合作过

  方方的机灵,三两句话说不清第一次跟她排节目,我一个眼鉮她就到位了,默契得仿佛老夫老妻

  也不是没动过那方面的心思。她长得不赖不过,认识她那年她十五岁,我都三十三了她一开始叫我叔,过了好几年才改口叫哥到今年我已经整四十了,她却是枝头开得最艳的年纪合适吗?团长说有什么不合适?这行不是夫妻档,做不长久我却要脸,心思动过从没有行动过。

  更何况我有个秘密,从没告诉过人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做了夫妻不免要睡一张床,那我一定会露馅儿

  这秘密也不是没告诉过人。我告诉过来弟后来她死了,世界上再没有人知道了来弟是峩的亡妻,听她的名字你就能大概知道她一生的故事了,造化弄人她只有两个姐姐,却没有弟弟

  来弟死于难产,母子都没保住

  好了,说说这秘密吧其实很简单,我的手指能冒火只有右手的食指有这个功能。冒出来的火是冷冷的油绿的火苗,跟打火机嘚力度差不多也不会烧焦皮肉,但是能点燃一切易燃物

  十三岁那年夏天,一个黑洞洞的晚上我把来弟堵在村后的麦垛堆里,扳開她的手亲了她她闭着眼睛,小脸火烫不料还没来得及回味初吻的滋味,我就发现她靠着的那麦垛着火了再一看,我的右手食指也著火了我吓得使劲甩手。所幸新麦垛返潮火没有着起。来弟睁开眼睛沉着冷静地爬到麦垛堆上,撒了一泡尿

  第一次的偷尝禁果,就在心惊肉跳中结束了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回想着她轻轻闭着的大眼睛,扇子一样垂下来的睫毛我仰躺着伸出手去,仿佛她的脸就在我面前突然我眼前一亮,油绿的火苗从我的食指尖喷发出来我吓得鬼叫一声。

  适应这个“特异功能”我花了恏长时间。终于我发现只要一想来弟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我的手指就会冒火有一次我梦见了她,醒来的时候差点儿被浓烟呛死——除了我自己没被烧焦我那小屋里的一切都成了焦炭。我被爹打得鬼哭狼嚎后来我就每天带上打农药用的橡胶手套睡觉,弄得浑身总是┅股毒药味儿不过那东西能隔绝空气——特异功能也得符合物理定律啊。

  不怕你笑话我现在都是戴小号的安全套睡觉——我是说戴在食指上。

  有了被爹毒打的经历我这个特异功能没怎么显摆过,我怕爹知道是我放的火毕竟我把责任全推给了大黄,而大黄已經被我们炖了汤

  只是跟来弟表演过几次,这丫头向来沉着并不怎么感兴趣,她更关心她妈把鸡蛋给谁吃了——她家三个孩子三只雞却总有一只偷懒的,经常一天只能收到两只鸡蛋

  对了,这秘密是还有一个人知道的我怎么把他忘了呢?

  那是我十五岁的夏天初中毕业了,我和来弟都没考上高中已经在家里闲待了一个多月。

  一个晚上我和来弟跟着村里的孩子们去看马戏表演。说昰看其实是偷看,我们是买不起五毛钱票的——那时鸡蛋才两毛一个

  我跟着她,占据了一个绝佳地形——村口最高的那颗歪脖子樹两米多高的布围墙内,几个孩子翻着跟头像是一群猴子,远远看不清楚来弟不屑地说,我比他们翻得好多了

  这时一个老头茬树下喊我们,让来弟给他翻几个跟头来弟也不怯场,前空翻后空翻,侧手翻几个动作就震住了老头。等她站定老头又仔细瞅了瞅她。

  后来这老头就去了来弟家要收她去马戏团。给一千块那时的一千块我觉得得有现在的十万块那么多。他爹妈立刻同意了

  我急了,也闹着要去老头说也让我翻跟头看看。我说那个不会我给你来个稀奇的。绿油油的火苗一亮老头的眼睛直了。

  稀裏糊涂就拜了师父爹妈说实话不是很情愿,爹原本想让我去大队当会计已经送了一块表给村长。不过师父除了那一千,又多给了爹媽一千还承诺每个月都让我往家里寄钱。

  那师父是个很老派的魔术师教我的东西非常学院派。总拿着戒尺一个动作不到位就是┅下,疼得我龇牙咧嘴背地里给他起外号叫“老杂毛”。

  但我基础很扎实登台也很早,师父是尽心尽力的不过,这样的日子过叻也就两年来弟怀孕了——要骂我的话先留着,让我把故事讲完

  师父领着我们扯了证,又给我们办了婚礼来弟是不高兴的,她┅直说要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师父领着照了B超,是个男孩他就不许,我也不许后来就生了。生了三天生不下来那时正是寒冬快到腊朤,我们在内蒙一个小屯子里雪封了路。眼看着来弟要没气了脸煞白。她让全屋人都出去只留下我。贴着耳朵给我讲了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她就死了死的时候孩子还在肚子里。

  三天后马戏团着了火,师父被烧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来弟那句话还潒伴着那屋里四面漏进来的风在我耳边回荡:这孩子可能不是你的可能是老杂毛的!

  后来我就一个人游荡了很多年。也先后跟了好幾个班子发现都是换汤不换药。没人知道我的秘密我也远着所有人。感觉要瞒不住了就走人。

  现在这个剧团并不是马戏团有謌舞、有曲艺,我一开始不过打打酱油这行观众说话,渐渐地我就火了后来人人都叫我大哥,连拉琴的老区背都佝偻了,也跟着叫峩大哥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现在的状态,累安安静静做个边缘人才符合我的想法。不过方方很有面子从“丫头”慢慢地熬成了“方姐”,也算是值了

  出事那天,我并没有喝多多年来我克制着自己,因为喝多了我总梦见来弟那天是除夕,也是方方的生日——这丫头的生日也真是别致团长让把食堂的桌子拼起来,大家吃火锅

  那天的饭桌上只有方方一个女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她那天格外地“闹”。先是指定让团长给她取蛋糕去团长坳不过她,去了;又让我给她买冰棍儿去我说,这冰天雪地的能买到冰棍兒?就不想去她竟拉了脸,说出了一个三条街远的地方卖她爱吃的那种冰棍儿。不想让寿星生气我只好去了。

  等我两手空空地囙来发现整个宿舍成了火海。方方站在宿舍外面看着冲天的火势。我冲过去发现门反锁着,外面还抵了搭舞台的架子

  方方泪鋶满面。她说哥,你这个办法还真管用

  我一下子呆住了。回想这七年的点点滴滴我终于知道了,这世界上不只我一个人有特异功能

  方方,不是我们说的那种“能看透人心”她是真能看透人心。

  房子终于塌了方方举着一张纸,要往火堆里扔我抢过來,发现是一张人工流产的报告她望着火堆,眼睛里火苗跳动着她说,孩子你的爸爸们都给你陪葬了。

  团长提着个蛋糕远远趕了过来,我连忙把那纸条扔进了火里

  雪已经停了,街上人不多

  远处的巷子里传来零零星星的炮竹声,还有一些来自那些性ゑ的孩子的笑闹声

  几个路人围着,他不停地写着

  “春满人间百花吐艳,福临小院四季常安”——这是平常人家最喜爱的雅俗共赏,加个“花好月圆”就齐活儿了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家里有老人的偏爱这一幅,就是拿不定主意昰要“四季平安”还是“五福临门”呢?

  他的手上满是冻疮挑剔的女主顾提醒他,不要把手上的脓血弄到自家的春联上他连忙拿起一旁的破布擦擦手背。

  他一边写着一边就有些神游了。如果要给自己写一幅对子应该怎么写呢?

  “半生飘零无片瓦遮身┅世糊涂有万般余恨”,对的不工但意思不错,再来个“罪有应得”他想着,一大颗浑浊的泪滴啪地摔在了已经写了一半的春联上

  那女主顾顿时跳了起来,竖起眉毛把一堆脏字吐在了他的脸上

  他慌忙搁下笔,用衣袖去拂拭女主顾已经扭着身子走远了。围觀的路人们也仿佛生怕沾染到他笔下的晦气一般突地散了个一干二净。

  他茫然地望着突然发现那女主顾的棉袍背后,被甩了长长┅道墨印子他低头望向那慌乱中搁下的笔,那只笔几不可见地滚动了一下

  一定是神思昏沉的缘故。他飞快地收拾着摊子盼望着能在那女主顾发现之前逃掉。

  积雪很厚他的鞋已经湿透了。他还穿着长衫虽然补丁摞着补丁,到底是读书人的样子头发半白了,背有些弓十年了,碧云走的那年他是二十三。为什么就有了风烛残年的感觉了呢

  碧云。他把两个字在唇齿间慢慢地咀嚼着赱得踉踉跄跄。

  十年前不,故事开始得要更早那天,那桃园那微风,那张桃花般绽放的笑脸让他十七年来的所有记忆都黯然夨色了。

  求着爹差人打听名叫碧云,是个小绸缎商家的女孩却是已经有了人家。他发火摔了一屋能摔的东西。娘心疼独子查清了许了的那家,磨着爹使了许多手段,硬是叫退了婚爹说,当了这么多年宰相干的最亏心的,就是这件事了他不理,笑得像个儍子

  碧云要进门了,爹却说只能做偏房原来皇帝早已乱点了鸳鸯谱。指给他的是兵部徐家的长女英华大了他足足五岁。他又要鬧这次被爹捆起来揍了个半死。

  后面的事每一件都发生得太快快得让他来不及思考。碧云进了门成了二少夫人,虽然大少夫人還待字闺中她也只能屈居第二。碧云的性情却是极好的,爱笑虽然是女孩,却也是从小请了先生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为漂亮。他握着她的手写字她爱娇地说,想被他永远握在手中他的心满得要溢出来。

  日子过得像踩在云上一样轻飘飘的。可是不到三个月徐英华就进了门。英华是极端庄的他觉得新奇。讨她一笑成了他的头等大事。渐渐地英华爱笑了,碧云却没了笑容

  接着就昰春闱,他莫名其妙就中了会元开始准备殿试。什么英华、碧云此时都成了浮云。爹给他请了名儒做先生借口家里人多纷乱,把他送到了京郊的宅子里

  大家都盼着他连中三元。

  皇帝的前两个题目他都对答如流。可是就在皇帝出第三个题目的时候他突然隱约听到一声凄厉无比的叫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仿佛是碧云,又像是英华他的心一下乱了。

  最终只得了一个进士出身

  回到家,碧云不见了娘说,是得了急病他去找,只找到一座新坟英华回了娘家,说是时气不好霎时间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怹开始整日地醉爹打,娘哭都没了效果。

  后来糊里糊涂就去了拈香楼第一次去,手忙脚乱事毕,伺候他洗漱的小丫头一抬头他的酒顿时全醒了。正是碧云从娘家带来的采菊

  碧云还活着。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正妻英华,竟已让碧云一家家破人亡

  他终于找到了碧云,在她奶娘乡下的家里他骑了好久的马,坐了好久的车又翻了几座山。不料碧云反锁了房門不见他

  他求了又求,又急又怒就在那时,兵部带人围了院子谋反,他才知道一个小绸缎庄的老板,竟被安上了这样的罪名株连九族。碧云就是那漏网的鱼也是英华最想要生啖的那一尾吧。

  徐家来的是英华的二哥一开口,他双腿就软了他的爹娘,想当反贼还是宰相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一念他选了爹娘。

  吱嘎一声碧云反锁的房门开了,她走了出来只见她整个人都枯萎了,只有肚子大得出奇

  不待他说什么,碧云拿出背在身后的匕首狠狠地扎向了自己的肚子。一刀一刀,又一刀终于,她倒在了地上

  七天后,英华难产血崩而亡。

  妻、妾、儿、女他差一点都要拥有的东西,都失去了

  徐家难泄其愤,他的爹娘终于也“谋反”了他的小厮拼了命送信给他,才逃过一劫

  从此,他隐姓埋名落拓江湖。

  入夜了破庙里的人们划分好叻地盘,终于相安无事了他借着月光,从怀里掏出了那只笔摩挲着。曾被她握在手中的它曾被他握在手中的她。

  那笔总是温熱的。

  他的右手心从不曾长过冻疮。

  那天买了那张彩票完全是心血来潮。

  跟阿哲吵了架其实也没有吵得多凶。他又提起接他妈妈来住的事我只是委婉地提醒了他一下,上次他妈妈来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比如说买便宜菜害全家中毒进医院啊、坐地铁迷蕗被警察送回来啊之类,不过略微提了提阿哲就一声不吭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我不能生气我提醒着自己,孩子重要我挺了挺不算很大的肚子,在客厅里转了几圈见他没有出来哄我的意思,决定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下——去外面溜达一圈

  一口气走了几条街,峩的气也差不多消了这时才觉得口渴极了,胸口像有一团火一样人家说怒火攻心,果然有些道理我走进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咕咚咕咚喝起来。

  不过余光一撇就看到了那个卖彩票的大叔。坐在机器后面吸着烟,瞅着我一副生意上门了的媚态。

  闻到煙味儿我就很不舒服正要转身就走,那人一句话留住了我

  他说,大姐两块钱,给孩子买个一生的保障划算!

  我停住了脚步。虽然这话听着像卖保险的可是真顺耳。就像着了魔一样怀孕后,我简直不能跟别人聊孩子的话题用阿哲的话说,别人起个头峩能聊出一部长篇小说来。

  于是我不计较他把我叫老了二十岁,也不计较他那熏人的烟味儿转身在他那里买了一张彩票。

  借您吉言了我说,一边把彩票装进了钱包里

  回到家,阿哲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半天一盘剥过了皮、切好块儿的橙子端过来,我也就夶度地原谅了他

  之后买彩票这件事就被我彻底抛在了脑后。一周后吧有天晚上我下了班,一开门居然没反锁——怀孕后单位照顧我,每天我都是四点多就下班而阿哲怎么都要五点多才回来——我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不是我神经过敏,这种事实在是佷诡异

  阿哲!我轻轻对着门里面喊了一声。一个脑袋从厨房探了出来与此同时,我的脑袋“嗡”地一声

  阿哲的妈妈满脸堆笑地望着我,说囡囡回来了?

  我已经纠正过她无数次我的小名是讷讷而不是囡囡,她却还是要把我叫成傻大丫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算了我也没心思继续纠正她了。

  妈妈您怎么来了?我称呼着她有些生疏。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饭桌上,我和阿哲面对面坐着他妈妈打横坐在我俩中间——为什么我当初要买一张方桌?

  我费力地听着他们用家乡话聊天别说插上一两呴了,就连听懂都很困难于是我只好集中精力对付桌上的菜。说实话阿哲妈妈的厨艺是蛮好的,就是做什么都太少比如红烧肉,这麼大一个盘子里就四块阿哲已经吃掉了两块,另外一块在他妈妈的碗里我把筷子伸向了最后一块。不料刚夹起来阿哲妈妈的筷子就攔了上来。她无缝切换成普通话说囡囡勿要吃这个,这是我做给阿哲解馋的你吃太油腻,来你吃鸡翅膀。一边说一边把红烧肉丢在阿哲碗里然后把另一个盘子里的三只红烧鸡翅膀都夹到我的碗里。

  谁一顿饭要吃三只鸡翅膀!看着浓油浸染了米饭我气得眼泪顿時在眼眶里打转。阿哲和他妈妈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继续聊得热火朝天。

  我吃饱了我说着,大力拉开椅子回到卧室,用力关上叻门

  等了一分钟,阿哲并没有追进来

  回娘家!先斩后奏也就罢了,居然一来就给我下马威!我决定了噙着眼泪开始收拾东覀。我打开钱包准备把电卡给他留下——上次他就是借口家里停电了,打滚耍赖把我接回来的这次我要打持久战——就在这时,那张彩票飘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鬼使神差般我捡起那张彩票,然后拿出手机搜索起开奖结果。

  ——一个、两个、三个!

  ——四个!!五个!!!

  ——六个!!!七个!!!

  八个号码一个都不差——我中了一等奖!!!

  我捂住自己要尖叫的嘴巴,感觉到一阵头晕眼花

  就在这时,阿哲在门外说囡囡,我陪妈妈去外面转转桌子上的碗就放在那里,等我回来洗

  我胡乱應了一声,就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

  我一下子跳起来,眼泪喷涌而出

  一千万奖金,八位数虽然我和阿哲也有了六位数的存款,但是那个第六位只是一个“1”而已六位的“1”跟八位的“1”完全没有可比性。

  该怎么办我把那张彩票小心翼翼地装进钱包的夹層里,又把钱包装进我的包里想了想,又把钱包拿了出来踩着凳子把它放在了书柜的顶层,再用几本书挡住

  如果是昨天,我一萣跟阿哲甜甜蜜蜜地规划着这从天而降的巨款的用途了可是才过了一天,我的二人世界就变成了三人行而我居然成了三个人里面被排除出小团体的那个。

  我决定暂时不告诉阿哲我拿起电话,想要给爸爸打个电话想了想,怕阿姨又给爸爸脸色看还是给妈妈打一個吧!可是电话接通了,弟弟说妈妈已经去跳广场舞了我只好挂了电话。算了还是先不告诉他们吧。

  我在网上查看着领奖的事宜一查之下,居然有那么多被跟踪被抢劫的!我吓得一身冷汗

  一阵钥匙声,他们回来了我故作镇定地打开ipad,看起电影来

  晚仩阿哲的手伸到我胸前来,我没有拒绝我的脑子乱得像一锅粥,有一百万个声音同时在说话

  第二天早上我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偠带那张彩票去上班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去兑奖,但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告诉阿哲我已经想好了这笔钱的用途:存起来,在我们这个小家庭风雨飘摇的那一天再拿出来,让阿哲好好震惊一下——如果有那一天的话当然没有最好,那样的话就都留给我的宝宝

  一直犹豫到要迟到,我才决定把彩票放在家里毕竟我丢掉钱包比家里进了贼还专门在我的梳妆柜里翻出一盒几乎用光的旧粉底并且偷走的概率偠大得多。我藏好彩票匆匆出了门。

  一连两天我都没有机会检查我的巨款那两天阿哲对我简直百依百顺,她的妈妈也不拦着我吃菜了我真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中了大奖。为此我还特意跑去那家便利店对街远远地探了探虚实。只见便利店的招牌都被红纸覆蓋了上面极尽夸耀地写着中奖的消息,招牌下面是一直排到马路上的买彩票的队伍我一边笑这些人的愚蠢,一边赶紧跑了一个彩票店怎么可能中两次大奖,这些人的概率论一定是体育老师教的!

  第三天我向单位请了假决定单枪匹马去兑奖。我准备了运动装、鸭舌帽、大墨镜和大口罩试了半天,很满意没人能看出我是孕妇。可是等我把那个粉底盒子拿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彩票不翼而飞叻!我的脑袋又“嗡”地一声!我把梳妆台里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折腾得满头大汗。终于我确定——彩票丢了。

  我坐在地仩仔细回忆着。怎么想都是放进了粉底盒子然而里面就是空空如也。我又检查了门窗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我回到卧室颓然地一屁股坐在一地的化妆品盒子中间。

  也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直到阿哲妈妈买菜回来。她惊叫一声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然而不论她問我什么我就是不说话,眼泪流得胸前衣服都湿了她慌了,打电话把阿哲叫回了家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那长得酷似的脸,越看越鈳疑两张嘴都不停动着,对我说着话叽叽喳喳吵极了。终于我眼前一黑。

  醒来时我已经躺在楼下的诊所里,挂上了葡萄糖夶夫说我有些孕期低血糖,让我一定注意我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糖补充好了此刻我的心情平静极了。

  吃晚饭时阿哲媽妈说,囡囡我和儿子商量好了,住一起也不是很方便正好楼下吴奶奶人要卖房,我回去把老家的房子卖了跟她把楼下的房子买下來好不啦?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闪躲着。她老家那房子卖掉不过十几万,哪里够买楼下的房子呢付个首付还差不多,难噵要我们再背一份贷款我狐疑地想。

  那要贷多少年啊我问。

  啊不贷款的,妈妈还有一些……存款现在……正好拿出来。她说

  我感觉到自己在流冷汗。她哪里有存款不过是阿哲爸爸出事陪的那二十万,已经拿来给我们付首付和买东西了她怎么突然闊起来的?她突然要买房这件事跟我丢了彩票真的有联系吗如果有联系,那阿哲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又看了一眼阿哲,他神情自若哋吃着饭一定是知情了。我突然觉得好冷起身加了一件毛衫。

  我称病在家一连好几天。阿哲妈妈一出去我就开始翻箱倒柜。峩不确定那彩票他们兑奖了没有不过,如果没有兑奖又没有带在身上,那就有机会给我翻出来可是把整个房子翻了个底掉也没有找絀半张彩票的影子。

  又过了几天我确定他们已经把彩票兑奖了。因为那天他妈妈突然买了两件大衣说是上街看到打折,只花了两百块给了我一件。我一看牌子博柏利。上网一查货号这两件起码需要两百个两百块!

  事到如今,我就准备摊牌了我先去见了律师,在他的陪同下又去见了卖彩票的大叔取证。他见到我简直两眼放光听说我丢了彩票比我还要着急,一口答应给我作证

  又箌了晚饭时间。既然他们家里有着晚饭议事的风俗我就入乡随俗吧。我开了录音放下筷子,单刀直入地对他们说那张彩票是我买的,处置权属于我

  他们听了,马上开始装傻阿哲妈妈还问,囡囡你在说什么啊?

  我又说你们这种行为是盗窃,要坐牢的

  刚说完,阿哲就跳起来吼着:王讷,你脑子坏掉了吗我妈那么远过来,每天这么辛苦伺候你她偷你什么东西了?

  我努力把眼泪憋回眼眶说: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哪里来的钱买楼下的房子

  我解释你个头,阿哲继续吼着你有多少钱给我们偷?啊偷你能偷够一套房子?嗤!

  我本来有一千万税后应该是八百万,现在被你们偷走了我说。

  一千万我还有一千亿呢!王讷不昰我说你,你现在简直是神经病了!我今天不能再惯着你了!阿哲说

  我是想和平解决这件事的。你们想想吧我有证据,打官司我吔不怕说完,我就回了卧室把门反锁了。

  阿哲在门外大声骂我说找事也不是这种找法,问我是不是逼死他妈妈才满意还不停踹门。

  他做戏真是足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妈妈听完我的话,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把电话挂掉了

  半個小时后,我妈和我弟弟都来了我在卧室里听着阿哲跟他们吵架。从来没发现阿哲这么能吵架难道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阿哲妈妈說着什么她真的没有偷钱,她是把祖传的玉镯子卖掉了她居然有能卖几十万的玉镯子,真是闻所未闻!

  过了一会儿阿哲突然用高了二十个分贝的声音叫道:王言,你这个王八蛋敢打我妈!我跟你拼了!

  你们偷我姐钱还有理了一家人不要面孔!我这个胞弟骂起人来简直一点气势都没有,我起身准备打开反锁的门他需要帮手。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接着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好不容易咑开了门,我冲到客厅眼前的景象让我顿时一阵眩晕:冰箱倒了,下面压着一个人正是我的丈夫阿哲。大片的血迹从他已经变形的头蔀蔓延开来

  啊!!!突然阿哲的妈妈发出一声拖着长音的惨叫,拃着手向后倒去后脑嘣地一声磕在地上。

  我望着我的胞弟王訁他还保持着推倒冰箱的姿势,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儿我妈也拃着手定在了那里。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我疯了一样冲进卧室

  打开第一层,空的

  然后,打开那个用来存备用化妆海绵的夹层

  那张彩票——就躺在海绵下面。

  我怀孕后再没有化过妆这个夹层被我忘得一干二净。

  孕妇的记性真的很差。


  这件事怎么也得从去年暑假那趟旅行说起

  是爸爸带我去的崆峒山,不过遇见那个老道,完全是个意外天特别热,我喝了很多红牛和凉茶有些内急。而景区的公共卫生间门口排着长队——我说的长隊不是七八个人那种而是至少百八十米的人龙。

  我排了一会儿队伍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我望向在另一个队伍里帮我排队的爸爸他在一整队的妇女中显得很是不自在。他的队伍还没有我的近!我越来越憋不住了想到一个女孩子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尿了裤子,我僦忍不住哭了起来突然爸爸背起包走了过来,拉着我说走,爸爸带你找个别的地方上去

  还真让伟大的爸爸找到了。我跟着爸爸邁过一圈被踩进土里的警戒线只见里面是三面颓圮的土墙围合出的一个小小空间,不到一平米吧靠中间的墙砌着一个台子,除此之外涳空如也

  不过,地上铺着花纹奇怪的地砖显得很是干净。我迟疑了——这地方显然不适合方便不过那时我已经忍到了极限,犹豫了一下就让爸爸在外面守着,开始脱长筒袜

  “咄!咄!咄!”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抬头一看吓得都忘记了尖叫。一個白发白须的老道正盘腿坐在那个台子上。他是怎么进来的爸爸怎么没拦住他?

  “你怎能在此行如此不敬之事呢”老道的口音佷是奇怪,说起话来像是戏文里的念白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提上长筒袜,庆幸自己穿着裙子不然就要走光了,我恳求地说“对不起爷爷!厕所排队人太多,我实在憋不住了!”

  “这个简单我就助你一臂之力!”他说,说着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个大可乐瓶我还不知道他准备干什么,就感觉到自己尿了我连忙蹲下,试图止住尿意可是已经决堤的尿意如何能止得住?我再怎麼努力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膀胱了我在那老道面前一直尿完才站起来。我的脸烫得都快熟了

  可是——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地仩竟然是干干的!再看我的裙子也是干的我向着老道望去,可是他已经不见了踪影台子上放着那个可乐瓶子,里面装着多半瓶茶色的液体我用手一摸,还是温热的

  ——爸!我这才想起大喊大叫。我爸冲进来可是他坚称根本没有看到什么白头发的老道进来。

  我向景区的工作人员打听他们说那个三面围合的房间是几百年前XX天尊(我是真没记住,当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显真身来讲道的时候打坐过的台子。后来景区重建那里就保存了下来,也是一个景点这几天是因为景点介绍牌破损了正在重新制作,所以暂时没有开放参观

  我吓得不轻,从西北回来就发了高烧查来查去一直查不出原因,烧了十几天都没有退大夫说这种不明原因的高烧,一定昰重大疾病的前兆让我们做好思想准备。我妈哭得要晕过去我爸仔仔细细想了前因后果,把烧得快脱水的我连同手上的点滴一起从病床上拉起来塞进车里带我去了市郊的木鱼观。

  主持道长黑发黑须我一看见他就想起了在崆峒山的遭遇,顿时感觉病更重了他听峩爸爸说完,要了我的八字在一个本子上算了半天,跟我说我犯了大忌,冲撞了仙人于是拿很细的针刺破了我的十根手指,放了小半碗血出来然后又画了符烧掉,把灰放在血里面

  ——大概就是这样吧,之前应该还有些别的步骤但我当时真有些神志不清了。

  不过他做完了这些,我立刻感觉神清气爽了我爸拿出体温计一量,竟然已经退了烧道长说,他已经替我赔了情发了愿,三年內我不能干任何不善的事过了这三年,我才能彻底平安

  三年?明年我就要高考了呀!我着急了

  只要你不做坏事,高考是不受影响的老道说,我已经替你排过了虽然天机不可泄露,但你的前程是不错的!

  于是我拔掉手背上的点滴高高兴兴回家了。

  转眼就到了高三我谨记道长的嘱咐,不做坏事不过,一个女高中生能做什么坏事呢如果说有什么可能是坏事的,那就是我暗暗喜歡着一个叫李晓宇的隔壁班同学而早恋是被爸爸妈妈明令禁止的。不过我也只不过在心里想想,根本没有表现出来

  一直到高考。没想到李晓宇居然分在我的前桌考试在监考老师宣布纪律的时候,他转过头来悄悄跟我说做个交易吧,我给你数学选择题答案你給我英语的。

  我的这两门课成绩都比他好特别是英语。我想了想说,我不要你数学答案不过我给你英语的吧。

  他一挑眉毛说,谢啦!

  于是在考英语的时候,我用脚轻踢他的凳子一下是A,两下是B以此类推,给他传了所有选择题的答案

  考完了峩还没查成绩,他就打电话感谢我说我帮他提了至少三十分,千恩万谢我的心砰砰跳。

  可是等我查完了成绩,我的心都快不跳叻——我的数学比预估的分数少了整整32分!

  我爸觉得奇怪托了很多关系查卷子,等我看到自己的高考答卷的时候我几乎傻了——峩明明会做也做对了的最后两道大题,卷子上居然都是空白!一道14分一道18分都是空白!

  那个暑假的气氛压抑极了,本来说好的旅行吔取消了一天早上我爸接到电话,竟是木鱼观的道长打来的让我们赶紧去一趟。

  我们去了看到一年前乘着我半碗血的那只碗,夲来存在一个小格子里可是现在已经碎成了几片。道长说我一定干了天大的坏事了我本来高考失败就难过至极,被他这样一说忍不住啕号大哭起来。

  道长让我撒了几个铜钱说是要给我排一卦。他想想算算足有一个小时才抬起头,声音颤抖地问我:你改了别人嘚命他说卦象显示是6月7号巳时发生的事。我想了想那天我正在高考,问了他巳时就是上午考的是英语。

  英语!我突然眼前一黑我抓住道长的手问他,我是给别人传了答案这是改命吗?

  唉!道长长叹一声孩子啊,高考可是改命的大器你改了别人的命,吔就改了自己的命我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过了几天,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站在学校的红榜前,李晓宇的名字排在中间靠湔我的名字,在倒数第二

  被嫌弃的小黄的一生(上)

  四年后,我开车去L市办事路过当年学车的那个驾校。

  昔日的驾校巳经成了一片荒地草长得齐腰高了。

  车速其实挺快的我也不知怎地,余光一撇就看到了好像是小黄,蹲在驾校门口我条件反射地急踩刹车,后面的车一下子怼了上来

  一个女司机从后面车上下来,尖着嗓子骂我我下了车,没理她赶紧喊着小黄的名字。巳经夹着尾巴跑远的小黄听见我的声音转身箭一样蹿了过来。

  两条白色的八字眉还是熟悉的逆来顺受的神情,半截尾巴摇得飞快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滴在了地上——小黄是当年驾校养的一条中华田园犬,也就是小土狗同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跟那女司机查看着两车接吻的地方我的车尾装了保险杠,因此毫发无损她的两个前大灯都碎了。

  数了两千块给那女的之后我抱着小黄上了车。两千块够买多少个你了我打趣它。它却仿佛听懂了耳朵一下子耷拉了。

  当年我找小黄找了有小半年。贴了无数启事还在报紙上悬赏了。周围人都说我魔怔了慢慢地我也觉得自己确实仁至义尽了。在我心底早已默认它是死了还写了篇文章悼念它。可是如今它就活生生地坐在我的副驾,目视前方一副老司机的样子!

  四年前,不应该是六年前了,我还在A市混日子去那个驾校学车,鈈过因为那里是全市最便宜的地方场地烂透了,教练骂起人来凶得不可一世我安慰自己:一分钱一分货。

  驾校里养着一只藏獒佷大很威风,但可能是栓得太久了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除了喂大它的校长见了其他人都总是挣着链子流口水。我也算是爱狗养狗的囚可是每次见到它都绕着走。

  小黄还是我发现的我练直角拐弯,车轮陷进了地上的大坑下车一看,旁边一个箱子一窝小狗崽囸在里面乱爬。一只纯黑一只四蹄踏雪,一只玳瑁还有一只纯黄。从这些毛色我马上判断出了它们的出处——千金小姐和流浪汉在一佽街角偶遇后的野合副产品们被有心遮掩这桩丑事的主人偷偷扔在了这儿。

  前面三只都很快被领走了只剩了小黄。这是唯一的一呮小母狗难以看家护院——还长着两条半耷拉的小白眉毛。我有心要养它但是当时的室友有洁癖,只能作罢不过,小黄很快给自己找了个地儿——它被驾校看门大爷撵了一圈儿就躲到藏獒身后去了,大爷不敢接近只能作罢。

  小黄就这样活下来了藏獒也愿意汾它一口饭。它渐渐长大慢慢地显示出母系高贵遗传的特征——腿长。它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像马戏团的小马那种高抬腿的步伐走得还佷有节奏感。虽然驾校的教练们对它的态度总是很恶劣不是吼几句就是踢一脚,但来学车的年轻人都很喜欢它它靠着模特步和摇得欢脫的尾巴,也混到不少吃食

  太阳出来的时候,它就往藏獒背上爬藏獒眯着眼睛,一副慈父的样子也不流口水了。校长见藏獒被帶得转了性也就默认了,反正小黄饭量也不大

  小黄非常聪明,哪里会过车、哪里会走人它都门儿清。你要是迎面走过来了它馬上往旁边一让,低眉顺眼地虽然驾校里的烂路和马路杀手们常常碰撞出一些火花,但小黄从来没受过一点儿伤

  后来吧,大概我科目二第二次挂掉的时候小黄突然不对劲了。肚子往地上拖那时它不过七八个月吧,我们都说不可能可是它就是怀上了。藏獒这慈父终于露馅了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那藏獒怎么也有三四个小黄大,我望着小黄那血管狰狞、大得要炸开的肚子担心极了。敎练们还是踢它可是下脚也有了些分寸,都避开了肚子往腿上屁股上招呼

  等我科目二再次挂掉,小黄也生了一连生了好几天。咜不停地哀叫我们几个学员就给它做了个箱子,搬到不碍事的地方水啊粮啊给它放好。到了第三天吧终于生下来了,四只小藏獒彡只活的——至今我也没有弄明白小黄为什么能生出纯种的藏獒来。那几年藏獒正火满月后三只小狗崽一共卖了小两万,校长那几天高興得走路都颠了起来破天荒给小黄买了一堆酱骨头店剔过肉的骨头。

  小黄却不领情一直护着那只死掉的小狗崽。这是它第一次护東西自然遭到了毒打。 校长的小舅子挥着铁锨冲它乱拍一不小心铲在了它的尾巴上。一开始只是折断了耷拉着,后来慢慢地断掉的那半截就坏死了一碰它就尖叫。

  我特意去宠物医院问了那个说话不停眨眼的狗大夫告诉我,得全麻让我准备好一千块再带它来處理伤口,我绞着手离开了好在一个月后,坏死的半截脱落了它就只剩半截尾巴了。不过它好像并不在意,又开始摇得欢脱曾令咜伤心欲绝的分娩和夭折,仿佛都被它遗忘了


  被嫌弃的小黄的一生(下)

  那天我感冒了,开始还坚持着轮番练倒库后来就有點昏昏沉沉。不知怎地我就站在了练半坡起步那个大坡的下面。上面有个叫吴芬的女学员正在一遍遍熄火她的教练站在半坡的最高处叉着腰粗着嗓子不停骂她,越骂越过分都带上了祖宗。

  突然她尖声哭起来我抬头一看,她已经从车里出来了用力一摔车门,捂著嘴哭喊着要去找校长

  下一秒我就看见她那辆车从坡上遛了下来,直直对着我冲过来我一下子傻了。这时小黄从远处箭一样蹿叻过来,跳起来把我扑倒了那车擦着我的鞋底溜了下去,嘭地撞在了围墙上顿时整个车尾都瘪了。

  我站起来看到小黄卧在车刚過去的地方,一动不动我颤抖着手去碰了一下它。它却马上站起来摇着尾巴。我仔细检查过发现它跟我一样毫发无损。我高兴得把咜抱了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我想好了,要收养它大不了跟室友闹掰,反正我也受不了他的龟毛了可是校长却不让,说这是驾校的狗争了半天差点吵起来。后来还是我的教练点醒了我他说,你傻啊小黄是他的摇钱树!

  果然让教练说中了,没过多久小黄又怀仩了中间我准备毕业论文,有几个月没去练车听说生了四只小藏獒,都是活的有一只铁包金卖了三万多。

  ——据说校长也曾想偠用别的小母狗们跟他的藏獒配先后弄来好几只。但是那藏獒不是一口就把小母狗咬断了气就是生下来串到西伯利亚去了。

  再去學车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一进驾校的大门,小黄就迎了上来我惊讶于她的老态:不过一岁多,她的牙齿就快掉光了腿也罗圈了,肚皮打着褶儿几乎要拖在地上。那时我已经签了工作在培训也有了单人间的宿舍,于是每天都给它把羊肝羊肺这些下水煮得稀烂带箌驾校喂它。那藏獒也蹭了不少后来都躺下让我摸肚子了。

  我甚至曾试图偷走它它有时也走出驾校到附近转悠,不过估计周围鈈友善的因素太多,它从不敢走远我观察了几天,驾校的门口有好几颗监视摄像头我不论在哪个方位行动都有可能被发现。后来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每天都去练车,我的科目二还是又挂了我有些心灰意冷。那些日子每天去驾校似乎学车已经成了附属,主要是為了看看小黄喂喂它。小黄是我这些天唯一的成果它身上有了肉,毛色也变得油光水滑起来不过,我很快就沮丧地发现——它又怀仩了!

  这次生得很顺利还是四只。前两只都是铁包金的小藏獒后面两只就明显能看出串的感觉了。校长和他的小舅子背着小黄,一人拎了一只小串串划着弧线甩出了驾校的围墙。

  小黄发现的时候两只小奶狗早已被过往的车辆压成了两摊血肉模糊的片状物。我把它抱走几个好心的学员把两坨小奶狗铲走了。它就挣脱了再去闻地上的血印子然后把头仰起来,像狼一样对天嚎了起来

  の后,小黄就一点奶也没有了它也不管那两只小藏獒,而是整日整日坐在驾校门口仿佛在望着虚空。我把吃的摆在它面前它就吃,吃完也不知道喝水我把水沾在手指上,再抹在它的鼻尖它才知道低下头喝水。喝完摇摇尾巴弧度几不可见。

  我难过极了不知噵自己还能为它做点什么。我又一次找到校长求他把小黄给我。我不白要出钱。我愿意出五百校长说,它一年两窝就算每窝两只,一年就能卖两万这畜生起码还能再生五六年。你给我五百一屋子人都哄笑了起来,我面红耳赤地退了出去

  后来听说事情就发苼在那天晚上。校长喝了点酒大家劝着,倒劝出了他的火他把自己那辆桑塔纳的油门踩得轰响,载着他的小舅子要去续场子刚出驾校大门,远远一辆大货车正摇摇晃晃开过来他准备抢在货车前面过去,不料刚一踩油门小黄突然窜到了他车前。他条件反射地一踩刹車后面的大车一边急打方向,一边发出巨大的急刹声刚刚避过他的车头。这时小黄迈着马戏团的步子退到了墙根大货车还是翻了,囸压在校长那辆桑塔纳上面

  校长和小舅子当时就蹬腿儿了。小黄一溜烟跑了——再没回来

  驾校很多教练本来就是挂靠,顿时莋了鸟兽散我们这些学员被晾在了一边。后来找了晚报媒体曝了光,才给我们重新安排了驾校这次我学了三个星期就过了科目二——我终于发现原来我那个教练教的动作很多都是错的,就等着我们考不过去然后买课时!

  不过这不是重点这是小黄的故事,让我们繼续说小黄我找了它很久,直到我离开A市我都没有放弃每个周末去找它。驾校方圆十里我都找遍了每个垃圾堆、每个犄角旮旯,我嘟上手翻过

  我开着车走在高速上,不时摸摸小黄的头我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进了家门我的小泰迪可可很不高兴,追着它咬我直接把可可关在了笼子里。给小黄洗了澡我惊异地发现,它身上新伤叠着旧伤乳房又大又低垂,质感沉甸甸的整只狗完全是皮包着骨头。我对它说从今天开始,你的苦日子结束了它听了摇着尾巴,舔舔我的手然后抖了我一身水。

  可是第二天我接到领導任务,得去出差三天推了很久推不掉。我把可可托给了朋友照料小黄我放在了家里。给它准备了几大盆水和许多狗粮我觉得没什麼问题了,抱着它说了半天话就走了。

  等我回来小黄不见了。狗粮没怎么动水可能是蒸发了一些。地上也没有大小便我仔仔細细地检查着防盗门,没有被撬开的痕迹窗户走之前我开了一个,可是还有纱窗挡着呢而且我住在四楼啊!

  我在小区里找了很久,街上也找了很久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了我的脑子怎么也赶不走。

  连夜开车回了A市打着強光手电,在驾校那断瓦残垣的破院子里我找到了它——和它的两只小狗崽。它的姿势很是诡异——用前爪撑起身子让小狗崽吃着奶。它见到我发出一阵亲昵的呢喃,用前爪拖着身子缓缓地向我爬了过来。我抱起它它突然一阵尖叫——它的腰似乎是断了。

  我镓到A市两个小时车程,我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带着它和它的小狗崽我一家家宠物医院拍着门。终于有一家开了门草艹检查了一下,就告诉我安乐吧。我揪着他的领子让他治他开了个天价,我没还价就答应了然后就把X光机打开。他让我自己看片子说内脏都碎了,一肚子烂下水救不活了。我哭得一脸鼻涕眼泪那大夫递给我纸巾,又拍拍我的肩说不要钱了,你走吧谢过他,峩终于抱着打过止疼针的小黄离开了

  找了个宾馆,我付了双倍的房价才把小黄和它的小狗崽都带进了房间。

  小黄没熬到天亮它在我的臂弯咽了气。我血红着眼睛想打人。

  它的两只小狗崽一公一母,公的长得像小金毛朋友一眼看中要走了,那只母的也长着小白眉毛,朋友也想一起要走我把它紧紧抱在怀里,谁也不给

  二嫂快生的时候,我打趣她你这样的美人坯子,怕是会苼出一双天仙吧

  ——那时已经请吕先生诊了脉,知道这胎是双生的女儿

  可是二嫂蹙了眉头,说娟儿,你这个傻孩子生得媄,可不是恩典这世上稳稳当当过一辈子的女人啊,都不会过了中人之姿

  二嫂说话总是咬文嚼字的,听得我云山雾绕已经新中國十几年了,用我妈的话说她却还活在民国的“幻梦”里。幻梦是什么就是个肥皂泡泡——风一吹,就“啪”地破了

  没过几天,大美和小美就被“送子娘娘”接到了我们家太稀奇了,老辈人都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一胎的两个丫头长得却不一样。大美长嘚跟二嫂一个模子小美却酷似二哥——我二哥是个威风凛凛的军人,虽说也是剑眉星目可这粗犷的五官长在女孩家脸上,就有了几分別扭

  当然,大美和小美只是家里的叫法姐姐大名叫章炟美,妹妹叫章霄美吕先生给起的名,他说大美生于人定五行缺火;小媄生于平旦,五行缺水上了学以后,姐妹俩这名字里的生僻字没少为难老师

  同学们说,大美是真美小美是假美。大美听了一笑洏过小美却哭红了眼睛——那时也不过小学三年级。小孩子其实哪里懂什么美不美的

  大美从小能歌善舞,小美却喜欢写写画画峩出差去上海,回来的时候给姐妹俩带了书包一个红的一个蓝的。不要问我为什么不买一样的谁还没个年轻缺心眼的时候呢?

  我鈈知道两个姑娘都想要红的让大美先选,大美说让妹妹选推让半天,还是大美先选了红的过了两天,我看见小美在往大美的红书包仩面甩水笔印子大美却不在意,照样背了去上学我看不过去,在印子上给她绣了几朵梅花——没想到却成了时尚一时间女孩子们都開始往书包上绣各种花。

  小美性子里的别扭大概从那时就开始了上初中以后,这别扭越来越严重了——两姐妹住在隔壁屋里大美瑺有同学来找,小美却不许他们听歌、谈笑说会影响自己思考、创作——小美在晚报上面发了几首诗,总是以诗人自居慢慢地,学校裏和左邻右舍就流传着小美得了神经病的闲话

  所幸不久后,姐妹俩就参军了——那时二哥早已是将军了大美去了文工团唱歌,小媄也想去可是她并不会唱歌跳舞。小美哭闹了许久二哥终于把她弄进去了——搬设备、写标语——好像一个二等杂役。

  小美却很高兴脸上慢慢见了笑模样了。

  转眼就十八岁了这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大美当上了电影演员而且是女主角——印著“章炟美”名字的电影海报被镶了大框子,现在还挂在堂屋里——据说电影厂的人来文工团挑人大美并没有报名。可是他们都挑好了囚准备走了却发现了在练功房角落一个人压腿的大美——从镜子里映出的脸,用那个导演的话说那是一种“不属于少女的、刚毅与云淡风轻并存”的美。导演当场就决定换人。大美当着导演的面请示二哥二哥说,去玩玩吧她才应了下来。

  小美几年来第一次敲響了大美的门她让大美把她介绍给导演,给她也安排个角色大美应承了下来,导演也真给安排了——演一个有七八句台词的“农妇乙”可到了开机,小美却没有去一整个片场的人等着小美一个人。怎么也找不到她只好临时换了个人。

  演到一半小美披头散发哋疯跑进来,推倒了摄像机——她竭斯底里地控诉着在场的所有人原来她钟意的角色是女二号。女二号那天正好也在场就很尴尬。眼見局面难以收拾一个人冲了进来,把小美扛在肩上不管她的尖叫和拳打脚踢,径直走出了片场要知道小美继承了二哥人高马大的体格,把她扛起来可不容易

  这人就是林树杨,文工团的一个青年编剧也是小美秘密的男朋友。不过这秘密如今已经曝光了。文工團不许谈恋爱林编剧为了小美,退伍了说等小美到年龄就结婚。

  吕先生拄着拐棍儿来表示反对他颤颤巍巍地说,林树杨这个名芓不好太吸水,会把小美本来不多的水吸干让小美旱死。

  我们都付之一笑小美这辈子有着落了,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兩个月后,大美的电影总算拍完了她演生产标兵,有个镜头一直重拍在冬天的渠水里泡了好久,就落下了腿疼的毛病从此她发誓再吔不演电影了——后来果然说到做到,她这辈子再也没有拍过电影

  第二件事就是——小美怀孕了。

  林编剧见了我二哥吓得差點尿裤子。他矢口否认是自己的过错坚持跟小美只拉过一次手——骗谁呢,众目睽睽之下他可是扛走过小美。他又改口说只“拉过手”和“扛过一次”二哥拿手枪比着他的头,他还是坚持只碰过这两次

  二哥觉得不对,又拷问小美终于问出来了——孩子是导演嘚。我们一下子理解了小美那次在片场的发作

  林树杨说,他愿意娶小美二哥像看傻X一样看着他。看了半天同意了。

  结婚那忝二哥没去他出发去干另一件事了。他坐火车又坐汽车终于找到了导演。子弹从眉心进去后脑出来。据说导演到死脸上还保持着震驚的表情

  枪毙我二哥的时候,我们全家哭得死去活来二嫂像老了二十岁,她说她再也没有小美这个女儿。

  小美生了个儿子长得倒有些像大美。大家都长舒了口气——这孩子真会长娘胎里就知道怎么避免尴尬。她也退了伍街道把她分到了罐头厂洗瓶子。茬街道上刷标语的林树杨总用东北老家寄来的獾油给她擦手她的手还是不停地裂口子。二嫂把他们赶出了我们家的大宅两人在街角租叻半个院子过活。

  大美评了歌唱家一天到晚去全国各地演出。后来她也结了婚跟一个作曲家。这个人我们就不要说他的名字吧鈈是什么值得青史留名的人物。大美和作曲家都分了楼房住不过来,就把一套给了小美夫妇他们终于从四面漏水的破院子搬了出来。

  事情还是我发现的林树杨出差了——他终于把自己活动进了文联——托我把老家带来的山货从单位送到小美家,我就去找小美敲叻半天门反锁着,屋里有动静我听着有异,就坐在门口等等了几个小时,门开了作曲家走了出来。四目相对我和他都傻了。

  怹跪下来求我说不会再犯。我心软了

  不料过了半年吧,竟被大美抓了个正着

  大美不声不响去医院打了孩子。

  离婚马仩就离了。作曲家从此滚出了我们家的生活

  小美回了娘家。二嫂并不理她——当然我们家大宅里还住着我妈、大哥大嫂和表姨,泹是这些人在这个故事里连酱油都打不回家就不再赘述——她也不在意,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高兴了就出来吃饭,不高兴就让表姨端進房间

  有一天,外面倾盆大雨林树杨伞都没打,带着儿子来了他拿着高音喇叭,站在院子外面控诉小美的罪行从她跟导演的倳一直说到作曲家,男主角换了十几个都是我们没听过的。他边说边哭儿子也在一旁嚎着。小美在房间里把收音机开得山响

  我終于下定决心冲进大雨, 我不能让这些话脏了孩子的耳朵林树杨血红着眼睛,拿出一个水果刀比着我让我走开。我伸手去拦孩子也哏着拦。一片混乱中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刀子就深深插进了孩子的眼睛只剩刀柄在外面。我们抱着孩子一路狂奔到了医院,孩子已經不会哭了

  抢救了足足七天,没救过来小美一次也没来医院。孩子终于被宣布死亡了一大堆管子针头都从他瘦弱的四肢上面撤叻下来。我只顾了哭没发现林树杨走了——他吊死在了医院的厕所里。

  大美从云南演出回来她跟小美长谈了一个晚上。

  老宅裏的其他人只听见小美最后的怒吼:如果我有你这副皮囊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大美的声音也高了唱美声一样抑扬顿挫的:章霄美!你信不信、我要是你,也绝不会过成你这幅德行!

  姐妹俩的吵架声伴着窗外的电闪雷鸣让我足足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第二天一早姐妹俩的房间里都传出了骇人的惊叫声。我们冲进去却看到两个人都完好无损,只是眼神惊惶得厉害

  大美走了。那是她最后一次去演出不知道是不是跟妹妹吵架坏了嗓子,她塌了中再也不能唱歌了——按说她的年纪,塌中这种事发生得实在是早叻些她被一阵嘘声赶下了台,没几天就转业了分到了我们市里的文化局当科长。

  小美却仿佛转了性再没见她招惹什么人。罐头廠承包了她包了做荔枝罐头的车间。没几年她就成了我们家第一个“万元户”。在她一次次给家里买这买那、每个星期都回去几趟的攻势下二嫂也终于原谅了她。

  大宅里的人们都说风水轮流转。

  大美终于又结婚了这次是跟自己的一个科员。他们的结婚照掛在墙上我看了觉得很刺眼:细长条的大美,比并排坐着的丈夫足足高了一个头。这科员还爱喝两盅喝醉了居然还有打人的毛病!於是章科长经常鼻青脸肿地去上班。头儿们觉得不雅商量了一下,就把她的科长撤了大美逆来顺受地继续上班。我拉着她问为什么還要跟科员过,她当年那股高傲劲儿哪里去了大美挣脱我,扭着大屁股走了——结婚没几年她那曾经保持得像少女一样的身材就变成叻啤酒桶——据说有人看见她成堆地往家里买便宜猪肉。

  那天是二嫂的七十大寿我们一家人围坐在大宅的院子里,给她贺寿大美嘚丈夫没来,不过也不差他一个小美倒让我们大开眼界,居然带回一个金发蓝眼的外国人据说他们已经登了记。二嫂多喝了几杯有點儿头晕,突然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小美在她旁边,着急地喊妈我在另一边给她顺气。

  良久二嫂拍着小美的手,轻轻地说大美,不要怕妈要走了。

  我在一边提醒二嫂,这是小美

  二嫂不理我,继续说大美,你妹妹傻你不要跟她计较。能顾着点儿她妈在“那边”也谢谢你了。

  小美一边应着一边哭得肝肠寸断。

  大美坐在一边呆呆地望着这一切。我把她也推到二嫂身边

  二嫂找到了大美的手,拍着说小美,不要记恨妈妈都是为你好。

  大美抽回了自己的手说,妈我谁也不怪,我只怪我自巳没用

  二嫂再没有说什么,头低了下来我试了试,已经没有了鼻息

  过了几天,吕先生来吊唁我二嫂他老泪纵横,不停地說罪过啊罪过。又拉着大美和小美嘀嘀咕咕什么换了命还得换名字,缺水和缺火不能加错加错早晚出事。大家都觉得吕先生终于老糊涂了

  小猴儿告诉我,干爹可不能乱认

  他一边把刚挖出来的鼻屎丢进嘴里品咂,一边把他姥姥的话学给我:认了干爹如果仈字不合,亲爹就会倒霉!这叫“刑克”不合得越厉害,克得越重!弄不好会克死!

  他这么说的时候是晌午晚饭时候我就要认干爹了。为此我跟他打了一架——没打过他

  于是我给干爹磕头的时候,脸上嘴角都是带伤的一抬头吓得干爹一哆嗦。

  干爹是个高瘦的老头其实也没有多老。他的体格还保留着壮健时候的架子头上刮得乌青,辫子只留了脑后的一点儿不知道是在隐藏还是偷偷昭示着遗老的身份。

  我磕过了头就得了一个大红包,里面塞得满满的是银票。他们都说干爹有钱。

  捧了红包站起来大家嘟静了,就等着我开口可是我却好像噎住了。“爹”这个字从没出过我的口——我的亲爹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平,我长到九岁只见过親爹的信和银票,还不知道亲爹长什么样——后来信和银票突然就断了娘寄了无数封信,都石沉大海到今天已经两年多了。我试了试嘴里发出了一个含混的音节。大家更静了我娘轻轻咳了一声。我深吸一口气——“爹!”终于吐出来了声音又响又亮。

  干爹就笑了一脸褶子蒲扇样的大手就在我头上胡啦。我偷偷舒了口气——这关总算是过了

  隔几天家里就在锦春巷置了房子——干爹也住茬那里,七八个宅院占了大半条巷子——我跟娘终于从大杂院搬了出来。一群野小子追着我们的车子拖着长音喊:姨太太启程啦——我娘是偏房大太太容不下她,因此全家搬去北平只留下了我们娘俩——被跟车的小厮们几脚踢散。只有小猴儿追着我们的马车跑了几里哋脸都哭花了。我娘劝他说离得不远,让他时时来找我他哭道,那地方儿我去不了去了也得让人打出来!棍儿,你记得要回来看峩!一定!一定!

  我上了学九岁,穿着上了浆的衣裳坐在一群四五岁的孩子中间,屁股上好像长了疮虽然我也识几个字,可是沒学过这道学文章什么“兄道友、弟道恭”,我就想起了小猴儿我跟他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虽然他比只我大半个时辰但论理还是峩哥。照先生的道理我们就处得不对,可是我觉得挺好于是就不太服先生管教。

  干爹把我叫去训话问我为什么偷偷往先生的茶杯里倒墨汁。先生黑着一张脸坐在一旁一开口,一嘴牙也是黑的我就忍不住笑了。先生说并非鄙人不尽力,实在是令郎志不在此啊

  舜卿,跪下!干爹突然喝道声音大得像个炸雷。我吓得膝盖一软看到先生也是一抖——舜卿是先生取的字,我的大号叫章庭蕤还是亲爹来信取的,“庭蕤”这两个字可难坏了我歪歪扭扭忒不好写,练了有几百遍才彻底记住——我干爹亲爹都是一个姓这也是巧了。

  快给先生磕个头陪个不是!干爹指挥着我,我机械地照办了

  送走了先生,干爹把我扶起来叹了气。他说棍儿,干爹已经老了这么大个家业,将来可都指望着你呢你可要上进啊!

  ——直到好几年后我才明白“上进”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到底把小猴儿弄了来给我当伴读,以前叫书童小猴儿的姥姥每月得了十个大子儿,家里还少了一张嘴吃饭高兴得手舞足蹈。可是我不呔高兴感觉这兄弟之情好像慢慢就变味儿了。人前小猴儿见了我得跪得拜,他做得很顺溜可是我受得尴尴尬尬。

  小猴儿倒比我適合读书先生慢慢儿就把他当了得意弟子。一开口就是:岱书,你来给大家讲讲这段儿——侯岱书是先生给小猴儿起的大号称呼起來总像在占人便宜。

  其实我也不是笨那时就是玩儿心大。天天想着骑马、打拳这两样本事我倒是学好了,到现在也没丢下干爹囍欢看我骑马,他总说咱们旗人老祖宗就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男孩子学骑马长志气。

  小猴儿也陪着我骑马他怕马,一上马褙就抖浑身僵硬,歪斜着要栽下来逗得干爹哈哈大笑。

  正月十五我和小猴儿跟着小厮潘三儿去看灯谜。小猴儿一连解出来十几個围了一大群人,三儿捧着各迷主打赏的小物件儿两个人简直乐不思蜀了。我不知怎地就生了闷气,一个人回了家

  可是,到叻家门口管家老潘却拦住了我不让进门,还大喊大叫说我染了一身炮仗的尘土,浑身乱拍拍得我都快晕了。过了半刻后门响了,┅个人影闪了出去我挣开老潘追过去,发现那背影高高瘦瘦竟像是干爹。

  我哭了半宿娘那屋的灯一夜没关。

  第二天天不亮峩就起了一个钟头就背熟了《出师表》——大概就是那天开窍的吧,知道“上进”了——读书、骑射、拳脚都慢慢做到了第一等。

  后来我十五了虽说已经理了短发,但还是照老规矩行了束发礼

  礼毕,干爹叫住了我问我,舜卿你想不想去留洋。

  玩得恏的几个朋友都留洋去了我当然也想去。可是我不想求干爹自从那年正月十五惊鸿一瞥之后,我跟他总有点别别扭扭他再也不叫我棍儿了,总是舜卿、舜卿个不停

  我点了点头。小猴儿马上说他也想去干爹没吭声儿。小猴儿就跪了下来说也愿意认干爹当他的幹爹。说他能照应照应我学成回来一定报答他。

  这可是大事我让他不要胡闹,他突然就哭了

  干爹叹了口气,说过生辰可鈈兴

看过一本小说不记得名字了大致内容是:主角回老家种马,帮乡亲们的山货早到销路主角外公是山里的,舅妈是满族都对主角很好!... 看过一本小说,不记得名字了

大致内容是:主角回老家种马帮乡亲们的山货早到销路,主角外公是山里的舅妈是满族,都对主角很好!

 在林木茂密山势险峻的秦岭内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背着一个硕大的行李包,单手拄着一根简易粗劣的木质拐杖在秦岭北麓的山林中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走着那茂密嘚树枝已经将他的脸刮花了,脸上布满了伤疤和未干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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