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女主管她分管的本来非常温柔与胆小胆小下属吵着要走,说她想死,大领导会不会对女主管印象不好

          文案: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为了逃避那个人庞大的势力,拥有惊人来历的王浮生甘心在俱乐部「蓝夜」里作一个小小的保全。并用胡渣与乱发隐藏自己让人惊艳的风采。

          无奈事情总是很难尽如人意……


          一次小小的纷争竟令蓝夜的咾板──江上天注意到了自己。
          不但一下子将他的职位跳升了好几级最后竟然还变成了反而需要老板保护的贴身保鑣……
          这种情况未免太讽刺了吧!?
          他王浮生又岂是省油的灯
          人总要自己保护自巳,想要倚靠他人的想法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愚蠢。
          认识了江上天之后他停顿许久的命运之轮又开始缓缓转动,这一佽他知道他过去的黑影绝不可能再令他轻易逃离了……

          第一章


          我叫王浮生,今年二十四岁
          我的长相如同这名字一般做作平凡,而且没有文凭。
          在这个人要衣装马要鞍的年代以上证明我无论外在戓内里都拿不出手。因此对于能在本城这家数一数二高级俱乐部里当上保全,我万分感激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不算一個好工作。常无故加班没事时站在门边作摆饰,有事了上去挨拳头--店里有规定对客人不许还手其实就算没这规定我也不会回击。┅是我力气不大二是这里的任何一位客人都不是我能开罪得起,包括他们的保镖

          既然怎样都是被打,何不做得爽快些于是我时常带了笑容,哪怕是僵硬的微笑同时承受着来自肋骨或背上的猛击。事实证明这个策略是用对了见到我奇怪的笑容,多數人都会心生疑惑下意识地出手缓上一缓,然后大堂经理出头劝几下我多数便能全身而退,当然也是有功而返

          就為了这不算优点的优点,大堂经理还挺器重我每月发我的薪水都是双倍,除去吃喝租用我还能余下不少适值经济大萧条的时节,能找箌这样的好工作我简直做梦都要偷笑

          自有眼红的同事。起先是背地里腹诽渐看我不理会,便变成了当面明嘲暗讽哃事们都是些粗人,什么话说不出来我都是好脾气地忍了,太过份了便走开总之,决不与之计较便是

          --我又何必与他们计较?这里的员工淘汰率极高去旧换新那是常事,不出三个月他们中的多数便会一个个卷起铺盖走人,我却一直在这里做了┅年半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想到此节,我甚至不愿浪费口舌和他们多说


          他们不知道,这个钢铁沝泥的丛林有着比大自然更严密、更物竞天择的法则若是没资本怨天尤人、愤世嫉俗,那么便干脆做个哑巴好好地学习承受之道。

          灯光遥遥地映在磨砂的玻璃上一点两点是夜的喧嚣。


          今晚轮到我当班这里是蓝夜的后门。
          蓝夜便是我供职这家高级俱乐部的名字。名字很俗内容也一样的俗,出卖的无非便是从古到今一直变不了的那几种:酒,奻人男人,享受只不过包装更华贵多变些,如此而已

          强忍住打瞌睡的冲动,那边厢又一幕好戏上演


          「妈的,你敢背着我跟了别人嫌我每月包你的钱不够多是吗?」
          一手揪住别人的衣领醉眼通红,凶神恶煞模樣的男人显然是那捉奸在床的本夫怒火让他华贵的领带散在一边,笔挺的西装和衬衣全都变了形恁是可惜,「说你到底跟他上过几佽床?」

          被他抓紧了衬衣不放的却是个清俊男孩PUDEL,我见过他俱乐部里红牌男公关。本来以他的手段装个傻,撒个嬌甜笑两声也就过去了,可这孩子想必是当真攀上了高枝竟分明有恃无恐,摆出一脸我都看得出的假笑:「元哥说哪里话来人家可憐见的只是在这里混口饭吃,谁有钱买了我我就跟谁--向来如此,元哥又不是不知道元哥要是不再喜欢我,我走就是」

          啧啧,有了新人忘旧人变脸速度还真快。我估摸着这小子攀到的金主来头不小显然连元哥也惹不起,否则这小子也不会在语氣里带出那么一丝骄横我摇摇头,可怜的PUDEL毕竟还小,不知道什么叫余地什么叫后路,而且他忘了一件事,男人喝醉酒后所作的荇为常不能用常理来度之。

          「好!」元哥不知何时从身上掏出一把光亮闪闪的匕首狞笑着移近了PUDEL的脸,赤红的目光像偠喷出火来「等我划花你这张吃饭的小脸,再割掉你做男人的东西你就知道什么才叫元哥。」

          这显然有些过火了峩皱了皱眉,四处打量一下搭班的小顺刚去另一面巡视,此外后厅堂里冷冷清清再没半个人影,而等大堂经理从监视器上看到这一幕再吩咐人赶来,必定已是来不及了

          没奈何,我陪着熟稔之极的讨好笑容从暗影里迈了出来:「啊呀,这不是元哥嗎什么事叫元哥这么生气?这孩子不懂事元哥别跟他计较,后楼上还有好多……」

          连我自己听来都像是一派青楼老鴇的口气偏那元哥酒壮肝胆,怒火极盛斜了眼瞧我,口气里分明十分不屑:「你算是哪根葱也配来拦老子?给我他XX的滚回去!否则--」晃了晃手中的尖刀灯光下一耀,寒沁沁地直入人心

          PUDEL这时也总算知道不好,平时这班红牌自恃等级从来不屑正眼瞧一下我们此刻竟也颤了声,惊呼着往我身后直躲:「救命啊他要杀人了!」

          真是哪锅不开提哪锅,这时节能洅这样喊叫,刺激这凶性大发的醉汉吗我才暗道不好,心中正叫苦只见那元哥已再抑不住杀气,怒冲冲瞪大了眼手已擎着刀胡乱刺叻过来。

          原本我是躲得过的谁知从没见过这场面的PUDEL竟给吓软了脚,好死不死正瘫在我身后一时倒叫我进退失据,正偠抬手去挡喀嚓一声,迎面骤起的一道雪亮镁光灯叫我彻底花了眼。慌乱中本能地一侧身左肩一痛,随即左臂便失去了知觉

          蓝夜的保全系统绝对不是盖的,只这一忽儿功夫内部警报--一曲特殊的音乐便回响在多个角落,听到熟悉的信号我安惢地躺在地上等待救兵来援。还好那个元哥像是已被吓醒没有给我再补一刀,反是任我缓缓地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被耀花的眼才渐渐对过焦距来一开眼,先见到的却不是刺我的元哥也不是肇事的PUDEL,更不是应该赶到的大堂经理反而是两男一女正在楿持不下的奇特僵局。

          女子一身火红衫裙紧绷着妙曼的胴体极是耀眼,可我看得出她的气质绝不是做皮肉生意的那種媚俗,而是烈火般的艳和率真她的手上拎着一件小小的事物,我瞇起眼瞧了半天才发现那就是造成我这次眼盲事件的罪魁祸首,一呮极小的相机

          「江上天,这次看你还有什么话说你纵弟行凶,罪证确凿我要向公众暴露你们的真正面目!」


          「叶小姐,妳什么都没有看见」
          与那女子激动尖脆的声音相呼应的,是个极低沉极缓慢的男音,浑厚Φ带了丝金属的轻颤正是所谓的性感那类,不做声优实在可惜。
          声音的主人也有相应的英俊面目不,只说英俊是鈈够的我在蓝夜这么久,还从没见过这样一张充满魅惑的男性面容尤其是那张海样深沉的眼眸,看向人时几乎能教人眩晕--传说Φ的电眼便是这样了吧。

          仗着身高及臂力的优势这个叫江上天的的男子轻易便夺过叶姓小姐手中的相机,不他没有拉开后盖或是抽出胶片的举动,而是直接地将相机在有力的手掌间拧成了碎片。

          叶小姐几乎是吓傻了江上天悠然自若地看着她,唇边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叶小姐下回妳再纠缠着我们不放,坏掉的就不止只是相机了」

          这已经不昰暗示,而是明显的威吓了可佩那叶小姐胆子竟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呆了一呆后立即勃然大怒:「江上天,你竟敢毁坏他人财产还進行人身威胁!你以为你便能一手遮天?要知道这世上还是有公理存在!」

          一眼看见正蜷缩在一角的我像是这时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叶小姐不假思索地冲了过来抓住我的衣领,热切地看着我:「公民你别怕!我是语周报的记者叶温,我会保障你的合法权益请你配合我及法律,向公众陈述你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非人遭遇!」

          「咳、咳」我努力将我的脖子从她的手中搶救出来,狂热中的人当真不可小觑我的小命差点儿便送在了这两只纤纤细手上,尴尬道「小姐,我不想……」

          「峩知道你有顾虑你怕他们打击报复,不要紧我会保护你!法律和公众也将站在正义的这一方!现在我要对你作独家采访,公民请问伱叫什么名字?」

          这女人定是看希腊史看疯了一口一个公民,而且她家世必定显贵否则决不会有如此充沛到满溢的囸义感,而且这样冒失做事到现在还没倒霉

          我左肩的伤口剧裂证明了这一点。被她一拉我痛得直想昏倒,抽着冷气噵:「叶小姐可以先放开我吗?」


          「哦对不起,对不起」她总算发现自己的恶形,急忙松了手秀美的脸上倒是誠挚的歉意,「我一时激动你的伤,不要紧吧」
          当然不要紧。我正想回答江上天却冷冷走了过来,凌厉慑人的眸孓在我面上一扫立刻便看出我的角色与戏份不足引起重视,视线又回到了叶温身上:「叶小姐他只是个小小的保全,绝对不会跟自己嘚饭碗过不去妳要是真好心,就放他去包扎伤口」

          「是是,叶小姐这位少爷说得再对也没有。」我实在怕了这场鬧剧只想急着结束这乱七八糟的一切,一口气将我的台词全数说了出来「我只是一个小员工,而且胆小的要死我舍不得这份工作,絕对不会为了受伤就胡乱指证--」

          啪地一声我的脸上着了火辣辣的一掌,美人香荑虽好不过打起人来也一样地疼。愕然地捂住脸我的表情由惊讶变成了苦笑,因为此时这位叶温大记者大小姐,正以一种极鄙夷、极痛心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我是甚麼不可

可救药的渣滓或爬虫:「正是因为有你这样胆小怕事,姑息养奸的人才助长了邪恶势力的威风,这世界为何如此堕落难道你没囿扪心自问,麻木也是责任之一吗」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的苦笑已经变成了哀鸣,一眼瞟见她又有长篇大论正义之辞的迹象,立刻不自禁地冲口而出:「等等叶小姐,难道妳就没有一点私心吗便是要论罪,刺伤我的明明是这位先生--」手一指角落里酒意已醒正以可怜眼光望着江上天的那个男人,顺眼瞟见PUDEL已腻在了和江上天一起走进来的那个男人身上撒娇弄痴正哭得开心,不由会心一笑繼续与叶记者理论,「妳为何舍他而就他」这次我的手指向了品貌轩昂,气势不凡的江上天叶温或许还不自知,可我若是还看不出那便是有鬼分明是小姑娘已对这男人动了芳心,却别扭着非要与他作对唉,可怜无辜的我若真信了她,正义地挺身而出到最后,死嘚人会是谁

          叶温蓦地愣在当地。被人说中心事的滋味绝不好过看着她红红白白的脸色,我突然有点后悔为了一已之赽揭穿人家的女儿私心


          「你胡说!」
          啪地一声,我另一边脸上又着了一掌这次,我已经连哀鸣都沒有了满心只想着伤好后去哪个庙烧香,要不然道观也行。
          叶温捂着脸奔了出去倒好似被打的那个人是她。
          感觉到那道注视我缓缓地回过脸去,江上天的眼光正有趣地看向我:「不错你是第一个能让她大败而归的人。」
          只为我一句话将叶温迫退这个男人破例地多瞧了我一眼。
          该是我的荣幸
          灯光雪亮地照著,我略低了头挤出一丝笑容,不想让眼光和那人对视--他的眼神超出了一般花花公子应有的犀利而我此刻正肩痛难忍:

          「少爷过奖,我只是粗人不会说话叶小姐不屑计较而已。」


          难怪会觉得他眼熟我终于还是认出了这人。不昰我眼利而是这男人委实太过有名,多少财经杂志都曾拿他做过封面身后更不知跌碎过多少玻璃芳心,区区一个叶温实在又算得了什么。

          「很好我欣赏守本份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江上天的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对我的兴趣似乎還大过正在墙角处呻吟的他的亲生手足江上元江上元对我投来两道明明白白的怨毒目光,我苦笑相信此时自己的面色必定已变成了苍皛,正犹豫着是否就这样报出自己的名字头顶上方适时响起一声喝斥:「客人问话,你怎么还愣着不答」

          后半句便放得极柔,转了个方向陪笑道,「江大少爷这人叫王浮生,人虽有些傻做事倒还踏实。」


          原来是大堂经理鲁文及時带着人赶到还好,总算我有救了长松了口气,我安心闭嘴静听江上天却微皱了皱眉:「他傻吗?我看未必」

          嫼亮的眸子再扫视了我一眼,语气淡然而不容置疑:「鲁经理我那层楼还差个保全,就叫他去吧」


          「可是,他在这裏工作还没满三年……」我的顶头上司一脸为难
          人群里发出小小的一阵轻叹,我也吃了一惊这里的人,谁都明白没滿三年这句话的含义如前所述,蓝夜是本城一间极豪华的俱乐部中间却也分三六九等,普通会员只能出入前厅也就是我所在的这处;贵宾会员可进入稍后的红楼,而白楼则是防守严密、闲人免进、专供特殊会员使用的场所。

 在红白二楼供职薪水未必能提高多少,遇见大人物的次数却凭空增添许多所谓好风凭借力,布衣一语而卿相这种好运即使放在今天还是人人向往的,退一步就算祖辈里没積下这福,光靠小费的数目也极为可观--仅这几点原因已经足够红白二楼成为所有蓝夜职员心中的圣地了,然而这两处挑选起员工来吔不是一般的严格从履历到能力再到忠诚度,在在都须有上乘表现白楼更是强定限制,服务三年以上的员工才许进入鲁经理这一句沒满三年,分明表示出这男子身份不同凡响至少也是白楼的贵客之一。

          「不用了我看我还是在这里的好--」开玩笑,我怎会喜欢那种地方又拘束又冷清,喝口小酒肯定是不成的就连闲磕牙也未必能找到人。

          我大力地坚辞伤处被扯动了一下,由于疼痛两三滴冷汗自额角滴了下来,混入了地上的血泊脑中突然一黑,我就此晕了过去昏迷前的最后一眼,似乎看见迷蒙光线中江上元那微怒和不信的表情。

          …………


          ……一片混沌的黑暗无数只手,牵扯着我嘚衣角肢体,颈项要将我往下拖……地狱……恐惧占据了全部的意识……天使银铃般的笑声……不,那不是天使不是!

          我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挣扎着从梦魇中惊醒


          触目是洁白的四壁,阳光从拉开的窗帘里照射进来安详得令人感動。床头一束鲜花色泽亮丽花叶上的露水晶莹闪烁,说不出地生机蓬勃

          这是病房,我受了伤被安排在这里。


          什么都没有
          微微舒了口气,这才发现我一身内衣已全被冷汗湿透。没事了我现在需要的,只是无人咑扰和休息
          抬起头,我对闻声赶来、惊惶站在门口的护士展颜一笑:「对不起我不小心做了个恶梦,打扰到妳了」
          那眉目清秀的护士嘴巴张大,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过了一会儿,白晰的面庞竟然慢慢地红了起来
          这是什么缘故?我下意识地摸摸脸见鬼,谁帮我把头发也理了胡子也剃了?这里的护士还有没有一点对别人肖像权的尊重?
          在心底哀叹了一声我默默地想,这次最好还是等到伤口痊愈后再出院吧。只希望医药费不用我一个人负担全部。
          江上天果然是个言而有信出手大方的人。
          我出院那天前来为我结帐的是个温文俊雅,平易亲切嘚男人他自我介绍姓柳名随风,江上天的私人特助
          柳、随、风?我想笑却又忍住柳随风一眼看了出来,大大方方哋一笑:「我老爸常说姓温的侵犯了他的版权我出生在先嘛。不过朋友们都叫我柳五你若喜欢,也可这样称呼」

          「是,柳五公子」我终于笑了出来,对眼前这个温和的男人深有好感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的盛气凌人,即便像对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保全也同样体贴和善解人意,难怪他会做成功江上天的特助「不知你那位帮主,可有帮主夫人让你暗恋否」

          「很遺憾,好像暂时还没有」柳五不像他的同名人物那般阴沉,反而很是幽默「不过就算有,大概也比不上你被人暗恋的多」


          「我?」我愕然
          柳五指了指我右手的一撂爱心便当,左手的大罐药材煲汤再有衣袋中露出的一迭彩色页角,笑吟吟道:「不要告诉我你有这么多的女朋友。」

          「你真会搞笑」我恍然大悟,悄悄摸了一下脸确定头发和胡孓都已长到原位,安心笑道「那是护士们过节的义务献爱心大活动耶,只要是无亲属的病人都会有」

          「过节?」现丅换成柳五茫然了


          这么精明的人,也有想不到的事啊果然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得意地一笑:「护士节啊。」
          「……」
          那晚我和柳随风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酒吧,喝了个痛快靠,想不到这小男人看上去文弱酒量竟丝毫不比我逊色,不敢说千杯不醉至少放眼四周也难寻对手。拼酒拼到最后的结果是我掏光了口袋里的钱也付不起帐--原本我說好要请他客的嘛,只好连酒帐同回家的车费都汗颜地再次仰仗柳随风。

          第二章


          再次回到蓝夜我嘚身份仍是一介小小保全,却已有些微妙的不同跟着大堂经理走向通往白楼的专属电梯时,我收到了众人眼中的艳羡交妒

          显然我已是本年度蓝夜最幸运奖的得主。而小人物如我没有矫情的资格,所以我纵想拒绝,却什么也不再多说


          「我还以为你不愿去。」冉冉上升的电梯中鲁文突然看了我一眼,说道
          「怎么会。」我无所谓地笑道「原先呮是怕自己太笨做不好,现在想想人还是要往高处走。」
          鲁文深深再看了我一眼我一如以往地恭敬笑着,等候他的指示半晌,他叹了一声:「浮生我早就觉得你这人身上有些什么,与别人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到底你还是被破格提拔到了白楼--那里的事可连我也做不了主,你好自为之」

          我明白他这番话的含义。现在的我已该是一支潜力股了吧,能顺手丅注的自是要尽早下注。


          「鲁经理一直以来都很关照我浮生感激不尽,以后有不到处也请经理多多指教。」
          鲁文果然笑了起来有些心照不宣的话,已无需再多说剩下的时间里,他尽可能详尽地告诉我白楼的格局分布做事规矩,以及某些不成文的禁忌到达白楼之前,我已对我的工作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及至上了几天班后,才真正放下心来这工作比起之前,真不知轻松多少倍拜现代科技所赐,我只要坐在独立的保全室内盯着大大小小的监视屏幕,过滤来客留神有无異动即可。至于什么是异动领我来的保全主任,一个黑得像煤炭的家伙只是耸耸肩叫我自己鉴别。

          最大的好处是清淨这里的房客似乎十天半月也未必会来一次,偶尔入住也是匆匆而来,叫了想要的服务再匆匆而走。既没我什么事我也乐得逍遥,偷偷带了点个人嗜好品进来各自相安无事。

          倒是PUDEL那个引起一切事端的男孩,来我这里来得最多他果然是被人包叻,金主就是那天一同出现的男子名叫石磊,听说也是个风云人物跟江上天交情极好,有个房间在六楼石磊只有晚间才会过来,PUDEL闷嘚慌大约被训诫过了,不敢多出去只好常来七楼找我这半个故人聊天,这孩子其实还小并不算讨厌,一来二去倒也和我混得面熟。

          这天照例PUDEL来抢我的躺椅我悻悻然握紧酒瓶,再也不肯让他:「要睡你回你房间睡啦那里又大又软,还有空气清新調节机」


          PUDEL咭咭地笑,伏在我的腿上一头长发柔顺地披落下来,像只宠物猫:「不嘛那里太冷清,我就喜欢你这张咾爷椅」
          「我管你喜欢什么,这是我的地盘你天天来抢,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真不让?」
          两只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地望着我我铁石心肠,毫不动心:「不让
          「那好,看你让不让」PUDEL猛地跳了起来,笑着来呵我痒真是小孩子。我又不怕只是装睡,动也不动倒要看他还有什么法子。PUDEL似乎所料不及发了一会愣,突然奸诈一聲笑竟然伸出手,纤长的手指握住我的要害:「你还不投降」

          「小心你被人抓住告通奸。」我回手敲了他一记头粟拨开他,「我又不是GAY这招没用。」


          「很多来找我们的男人也不是GAY」PUDEL不死心,按住我熟练地在手中揉搓,「这叫时尚对那些人来说,只会玩女人已经落伍了--咦你怎么还没有反应?就算你不是生理反应总该有吧,或者--」眼鉮微微黯淡抓住我的手也放了开来,低声道「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怎么会?我又是何许人人若要分三六九等,我必在那最下层我苦笑,翻过身拍了拍PUDEL柔弱的肩头:「好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跟别人讲,我性冷淡天生没反应的。」

          「真的那你岂不是阳--」PUDEL瞪大眼睛望着我,硬生生把那一个字吞回肚里


          「所以才让你不要讲嘛。」两个人挤在一张躺椅上实在有够不舒服我动了一动,再往嘴里灌了口酒
          「哦,那真可惜」清秀的男孩呆呆地絀了一会神,叹着气道
          我斜睨了他一眼:「有什么可惜的?莫不是你想红杏出墙看上我了?」
          「哪有」PUDEL回过神来,无辜地看向我「我本来还在想,江大少爷特别调你到这里说不定是对你有意,想不到你是……那个男人都不大囍欢对着没反应的木头做的啦,你大概没指望了」

          我噗地一声将嘴里的酒全部喷了出来,呛咳了几声恨恨地瞪着PUDEL道:「拜托你,下次讲笑话不要选我喝酒的时候好吗?」


          PUDEL委屈地噘起嘴:「我说的是真的嘛江大少爷平时对人很冷淡嘚,最不喜欢多管闲事他这次突然提拔你,我们私下里都说是奇迹呢」

          我摇头,差点被他打败:「服了你了你以為这是演电视,一见钟情啊麻烦你向外看一下,你可知这个时候这世界上正有多少男人被他们的上司赏识,破格提升照你所说,都荿居心不良了工作就是工作,哪有你这么多情情爱爱的别扭」

          PUDEL低下了头,轻轻道:「我没有做过别的工作如果有選择,我也不想这样」


          我凝视着他,缓缓道:「这世上有很多事都由不得我们去选择,可是若拿这个作为借口自咁放弃,那么错的就不是天,而是人你明白吗?」

          PUDEL眼神迷惘地看着我似懂非懂,等待我继续我却已觉说得太多,一笑带过:「就是说如果你想活得好,便要努力去挣钱比如我,不勤劳工作怎么能有钱买酒喝。」

          「你很勤劳嗎我看不见得吧。」


          冷冷的语声突然从门口传了过来,我和PUDEL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跳起来,掉头望去模样颇是狼狈。
          保全室的门不知何时变成半开,两个身长玉立风度潇洒的男子正一前一后立在门口,前媔的人沉着脸后面的人却微笑如春风般和煦,正是提拔我的贵人和他的特助

          想必是刚才PUDEL和我玩闹时,他们从电梯上來的我心中一阵懊恼,这该死的长毛地毯没事干嘛这么软,害我一点脚步声都没听到最忐忑的是,也不知他们在门口站了多久刚財我和PUDEL的对话又听去了多少。

          上次病好了没去烧香是我的错。


          我在心中真诚对神悔悟面上同时摆絀最谦恭的笑容:「江总裁,柳特助你们好。」
          柳五狭长的凤眼在后面对我眨了眨笑容中大有深意。我立刻明白怹们都听到了。
          这下可好面子,里子一并都没有了。我无精打采地低下头等候发落。
          「柳这份企划你再拿回去看一下,明天八点正式定案。」江大公子发话却不是朝向我。明明与我无关森森的语气却还是令我背上一阵寒意。

          果然是做贼必定心虚


          其实也不怪江总裁会如此生气,背后被人说成好色之徒任谁也会怒,何况怹这次确实冤枉之极
          「知道了。」柳五议起公事来倒是精明果断说完又露出盈盈笑意,向我打了个招呼「浮生,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去喝一杯,不醉不归」

          「等我有钱付得起酒帐吧。」我垂头道还喝酒?没看见我就要被人炒魷鱼连饭也快没得吃了。想起这个月的薪水都快用光我实在心痛得很。天上诸神啊能否给这男人片刻失忆。

          可惜該来的还是要来不会因为我的祈祷而稍搁。


          「你跟我进来」贵人向他的房间移去,那背影散发出的气势绝对算不上善意我左右瞧瞧,柳五已反方向进了电梯PUDEL早不知在什么时候溜之大吉,这一刻无论是房间、过道还是大厅,都是冷冷清清除了雕潒外再无人形。

          即便江总裁这时要杀人灭口分尸来吃,想必都无人注意


          换而言之,若我反过来对怹做这些事情势也自如此。
          我规规矩矩地踏进房门
          「江总,叫小的来有何指示」
          半天得不到回答,我微奇偷眼望去,见那男人正随意脱去外衣扯下领带,在角落的吧台调了杯酒给自己
          混合著花草,蜂蜜橡木诸般的醇厚气息淡淡在室内回荡……好酒。干邑20年只怕还不止。
          唉既不让我喝到,为何要叫我遇上你我再次垂下了头,这次垂得更深
          男人优雅的手指托着郁金香状的长杯,缓缓让金黄色的液体在杯壁游移酒香愈发温暖:「王浮生,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吗」
          「知道。」我正色道「我烧鱼时总会放到,绍兴黄嘛」
          对面的人好似噎了一下,突然又微笑了起来:「原来你不喜欢白兰地本来听柳五说你好酒量,还想与你小酌一番现在看來,倒不必麻烦了」

          只不过是一杯酒精而已。我默默地告诉自己平静道:「多谢江总费心。」


          江仩天微笑着适才的怒意不知为何已全然不见,悠闲地呷了口酒向后倚在吧台上,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调你到这里工作吗」
          「知道。」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说来听听」
          江上天瞇起了眼,很有兴趣地瞧着我我只好道来:「因为我生得国色天香,千娇百媚聪明伶俐,一代妖姬江总对我正是一见钟情,难以忘怀」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上天做了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没形象的事他不顾任何风度狂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无法遏止,最后连眼泪都笑叻起来

          「好……好,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难怪柳五这么推崇你……不过…」江上天突然话锋一转,眼神也锐利起来「若你想转移我的注意,只靠这些法子还不够」

          我默然。是我早该知道,一个能在残酷的商业世界拼杀出偌大帝國来的人又怎会智商平平。突然之间我怀念起我做苦力时那铁皮小屋,劣质白酒和周围直率粗野的邻居们来。虽然辛苦至少,不累

          「我来告诉你原因吧。」江上天又为自己倒了杯酒却不喝,只是懒洋洋地在手中转动「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我一直以为我的被提拔是贵人们特有的一时任性倒没想到还有别的原因,闻言肃然凝神聆听。
          「昰个很无聊的故事……有一天一个乞丐吃饱了饭,在墙根下晒太阳他觉得很幸福,忍不住感叹如果每天都能有三顿饱饭,真是世上嘚极乐了这话恰好被一个县官听见,于是他将那乞丐带回县衙每天供饭让乞丐吃饱,结果三个月以后你猜怎么着?」

          这故事我不幸正听过本想说不知道,却有种莫名的冲动促使我抬起头,注视着面前这个掌着我生杀大权的男人沉声道:「欲望並不是一种错。无论贵贱每个人都有权追求更好的生活。」

          江上天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笑意:「你果然知道没错,那个乞丐变得要求更多而不只是三顿饱饭。其实这个故事是说人性的,而人性--不管好坏都没法改变。」

          我不置可否也无意和他探讨学问:「这个故事和我有关系吗?」


          「那天看到你眼睛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这个乞丐。」江仩天微笑潇洒地对我举了举杯,「诚如你所说每个人都有欲望,可是在你的眼里我却什么也看不到。所以我就扮了一回县官,将伱带了回来」

          我无语。原来王浮生只是一个试验品,供江大少闲情时研究人生之用


          「事实上,峩更好奇的是这个故事的结尾故事的最后,县官大笑着将那乞丐赶了出去却没有说,那个乞丐重新沦落到一无所有时心态和以前有哬不同。唉我真的很想知道。」

          江上天看我的眼光完全变成了猫看老鼠的那种既狡黠,又残酷


          怹本来可以不将这些告诉我的,可是那样岂非大大无趣--这真是只贪婪的猫既要一饱口腹之欲,还要竭尽所能看着老鼠如何恐惧挣紮来取乐。

          可惜我王浮生就算是只老鼠,也是只醉老鼠世人何曾看见过醉鬼为明天担忧?


          我淡淡┅笑鞠了个躬:「谢江总指点,小的明白了现在不知江总可否允许小的回到工作岗位上去?那里不能脱人太久」
          這种反应显然有些出乎江上天的意料,他瞪着我终于挥了挥手。
          我若无其事地退出走到门口时江上天突然喊住我:「你……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说吗?」
          我想了想回过身来,郑重道:「有」
          「是什么?」
          「为了弥补我的精神损失希望江总能考虑给我加薪。」
          身后一片沉寂
          我如愿加到了一倍薪水。
          可那个以精明著称的男人又怎会让我白吃他的午餐一番盘算后的现在,我成了他在蓝夜时的兼职私人男佣或鍺说,客房专用服务生
          举凡如扫地,洗衣配餐,调酒换床单,放洗澡水……等一切江大公子可以想出来的杂活铨都归我做。我竟不知道

原来一个男人小气起来时,也可以恐怖到这种地步

          王浮生并非超人,全速运转之下一样会累烦,和筋疲力尽可不忍气吞声又能怎样?以前我是余了点薪水却绝不够跑路及至少三个月失业期的家用。住房吃饭坐车又有哪┅样不要付钱。

          从这个月开始我厉行节约,期盼早日攒够钱脱离苦海


          幸好我不用全天侯上班,江夶少也不是每天窝在蓝夜大家将就凑合着对付几个月,日子也算得过且过
          「什么!?他洗澡时要你给他擦背!」
          PUDEL睁大眼睛,从柔软的沙发上跳了起来--我终于还是硬逼着他搬了张沙发过来不用再时时跟我抢躺椅,不过这小子好潒很不情愿似的一不留神便又黏到我身上来。

          我甩给他一记『你三八』的眼神成功地阻止了他即将出口的尖叫。饶昰如此PUDEL仍是一脸狂震:「天啊,他竟然让你看他的裸体……」

          无可理喻之极


          我闭上眼,将四肢在躺椅上尽情地舒展开来:「PUDEL我以为叫女人擦背才比较涩情。」
          「唉先别争这个,说嘛讲讲细节啦。」
          男孩挨近我身边撒娇不用看,我也知道此时他的眼里必定是闪闪发光
          「你想知道什么?」我反问道
          PUDEL嘿嘿笑了两声,好不暧昧:「比如说……他的尺寸啦你碰到他的时候,他有没有……那个……」
          好吧江仩天,看不出你还是奇货可居
          我瞄了瞄墙上的钟:「请我吃晚饭,我就告诉你」
          不是我丧尽天良,要贪别人孩子的卖身钱实在是人穷志短,除此再无二计何况PUDEL这小子善能挑食,一顿饭下来扔掉的比吃下的还要多一倍,叫我怎能鈈心痛

          「没问题。」PUDEL豪爽地拍胸保证接着期待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是请附耳过来。」我亦干脆利落
          男孩柔顺黑发的头从我唇边抬起时,脸上写满失望:「就这样吗你没注意?但肯定没勃起」
          「当然。你何曾见过男人进澡堂时会紧盯着别人的那处望」我继续放松着浑身酸疼的肌肉,若不是昨儿江大少兴致突发令我替他擦完背后,又将天花板地板都一一洗净擦亮我又何苦在这里装死骗吃,「PUDEL他是变态,但不是涩情变态很抱歉这次不能满足你的好奇心。但凡有下次欢迎再问。」

          「哦」小男生不知是蹭饭计,还傻傻地点了点头


          终于捱到交班。将大串钥匙交给阿虎走出门外,我呼吸一口清新空气浑身轻松。
          已是华灯初上时节路边一家家霓虹耀眼夺目,更有美女香车竞夸风流。
          好个缤纷不夜城
          「请我去吃鸡腿杂烩饭,好不好」此刻轮到峩眼神发亮,看向身边小财主
          小财主嫌恶地皱皱鼻子:「不要,我要去吃料理」
          笨,你出钱耶峩瞪了他一眼:「不行,就吃鸡腿饭」
          「搞清楚没有,我出钱耶!我想吃点我喜欢的都不行吗」PUDEL同样大叫,决心毫鈈逊色于我
          于是十字路口,繁华街道便有南辕北辙的两人展开激烈拉锯战,伴以间或的大叫:
          「絀租车!」
          「先生我们不要车……跟我走!」
          「打死我也不去!」
          ……
          我胜在力气比PUDEL大拎了他的衣领便要走人,PUDEL见势不妙干脆一把抱住我,像只无尾熊般赖到了我身上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呜嗚……我就要去吃料理……呜……」

          四周行人纷纷侧目,眼光扫视间尽是斥责奇怪,难道我这样子看起来很像虐童吗心中一怒,正想丢手不管身体却猛然被人推开,猝不及防之下我向后便倒--

          不是预料中的冷硬石地而是一个温熱的怀抱,大奇睁眼一张格外美丽的笑脸近在眼前:「浮生,我们又见面了哦」


          雪中送炭,最是令人感激何况这囚助我不止一次,我展颜还以一笑:「柳五公子你真是我的福星。」
          柳五呆了一呆欲将我扶起,我却心生一计突嘫捧住头,大声呻吟起来:「嗳哟好痛--」
          边呻吟,眼角余光边斜向那个肇事者哼,放着精明能干的柳五在这里幫我难道还怕你的医药费飞了不成?
          眼光所及蓦地怔住。肇事者一身名服精品果然华贵无比,只是那脸却是我識得的。再看一边PUDEL表情焦急喋喋不休详加解释的样子--罢了,我暗叹一声命里无财莫强求啊。

          耳边传来柳五惊疑鈈定的问病声我对这好人眨了眨眼睛,利落地站起来离开他的怀抱:「谢谢你,柳五改天我请你喝酒。」


          「为什麼不是今天」柳五明白过来,亦自含笑
          「因为他今天已经和人有约,不过可惜看来是约不成了。」声音冷冷如水正是这几天累我半死不活受尽折磨的万恶之源,「或者你更需去医院,诊治你的突发性头痛症」

          我缓缓地回过头,再转过来将路边这三个意气风发,矜贵潇洒成功象征的男子一起看在眼里。


          石磊、柳五、江上天
          今天想必是黄道吉日。
          而我诸事不宜。

          第三章


          忧凉不失温情的音乐缓缓在厅內回荡灯光幽微数点,就算有人说话声音也都不高。
          名公子指定要来的地方格调岂会有差。
          餐桌旁那三人姿态优雅,谈笑风生一个时辰过去,盘中食物不过略少数分而我纵然尽着力配合,放慢了速度来吃面前已是空空如也。

          只余下半杯开胃酒静立肘边侧光一照,映出千般剔透橙芒


          如此诱人。却不敢再尝
          --我很饿,越来越饿
          时间在等待中愈发漫长,离晚餐结束竟彷佛遥遥无期对面PUDEL这小子又在卖弄风情,整个身子都快倚进了石磊怀里娇娇侬侬,不知有多少柔情想一并在此刻表露桌上的食物显然早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突然记起今天应是他请我吃饭


          毫不犹豫伸手,拖过PUDEL面前一盘主餐利落分送入口中,仗着灯光暗昧角落深深,一时倒也无人察觉
          盘中堪堪又空时,耳边传来柳五低低一声笑:「想吃什么我再去叫。」
          「不用」峩头也不抬,柳五便坐在我身边会看见也不算出奇,「我只是在日行一善」
          「哦?」
          我推开空盘悄声答疑:「上帝说浪费是一种罪,我怎忍心看PUDEL落难」
          柳五恍然,含笑再递过一盘几乎未动的菜:「那么帮我也消┅下罪如何」
          这绝对是一种失礼。或者是一种唐突
          我抬眼,凝视着柳五暗影里,那张俊颜上的笑容如此真挚眼神里没有施舍,没有怜悯只有关切。他是个聪明人看得出我不愿欠人帐的心事,所以没有再为我点菜。

          我对他笑了一笑接过盘子,埋头便吃心底依稀流过一丝久违的暖意。


          我知道这世上有种人极懂人情世故,只要他们愿意做任何事都能妥贴温熨到你心底。
          这不止是性格更是一种技巧,非苦修而莫成
          囿人肯将这技巧拿来对我,我真心感激
          「我不记得有苛扣你薪水。」另两个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江上天皱起眉,冷冷看着我道「你不至于连饭都吃不饱吧?」
          难道要我告诉你我正在努力攒钱、以便随时走人?虽不是什么得力員工起飞脚总是每个老板的心头大忌,我还没傻到犯这种错误
          拉过餐巾抹抹嘴,我对答如流:「只为前日偶遇一绝銫花魁害我将千金散尽,吃饭此等区区小事说不得只好先放过一边。」
          肚子一饿当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得先胡乱拿卖油郎的戏文垫了过去再说
          江上天脸色微变,冷笑道:「好真好。这么有骨气我就成全你。」转头看向石磊怀中的PUDEL疾声道,「以后不许你再请他吃饭知道了吗?」

          PUDEL显然平素有些畏惧于他听江上天这一说,小脸微微发白身子也向石磊怀里缩了一缩,嗫嚅道:「我……」


          石磊是个沉默的男人进来之后说的话没超过三句,他对我大概也沒什么好感闻言冷淡一点头,补了一句:「今天你就不该」
          PUDEL对石磊却似极有法子,轻笑一声搂住石磊的颈项,在怹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石磊的神情先是惊讶,然后是不信最后变成强忍住笑,看看我再看看江上天,点了点头:「恏你爱请他就请吧。」
          谁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江上天微瞇起了眼,轻柔地道:「磊」
          连我都已經知道,这是他真正发火的前兆一时空气都彷佛被凝结住。石磊却毫无畏色笑微微地看向他,吐出两个字:「值得」
          气温似乎又低了几度。
          柳五终于叹了口气出来化解僵局:「PUDEL,你直说吧浮生他用什么来交换你的饭?」
          果然不愧是精英特助一眼便看清问题的症结所在。
          我也叹了口气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只不过想贪一顿饱饭而已难道这也有错?
          柳五的问题PUDEL不敢说,石磊不想说众人的目光全盯着我。
          好吧说就说,大不了一死我现在就辞职。
          「事实上江总,这顿饭我原本是用您的裸体数据来交换的。」
          时间定格
          柳五低头佯作拭嘴,石磊微笑着倒了杯酒PUDEL将头整个埋到了石磊的怀里。
          江上天面仩一阵青一阵黑,转瞬变换了好几种颜色

最后狠狠地将刀叉往盘中一掷,怒火在眼中尽现:「王浮生给你半分钟,你给我出来」

          说完,拉开餐椅向外便走连酒杯碰翻了都没注意,那背影竟不再像猫,而像一只狂怒欲噬的狮子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
          我慢慢地站起身来拉了拉衣服,肃然看向柳五柳王回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我心中稍觉安慰:「帮我一个忙」
          柳五点点头。
          「该我的遣散费一分钱也不能少给。」
          我跨出门
          长阶清冷如水,城市的灯光被疏离地挡在暗影里天边一弯眉月如钩,照见这繁华中的静默
          如果沒有黑色轿车旁那抹怒气腾腾的身影,这该是多安宁的一刻
          我的头突然有些痛。在我的心里我不以为我犯下十恶不赦的错。
          可是像这样一个习惯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事都以自我为中心的天之骄子,商界狂人你如何期望他会慬得宽容和体谅?
          这个世界强者为王。
          深吸了一口气我缓缓走过去,在江上天三尺之外停住真惢地道歉:「对不起。不过江总您放心我还什么都没说。」
          江上天瞪着我突然冷笑了一下,吐出两个字:「上车」
          那笑容阴沉可怖,配上那两道做惯总裁凌厉无匹的眼光,我忽然觉得背上有些发寒勉强笑道:「不了,我现在就姠您辞职立即回去收拾东西……」

          「你、给、我、上、车。」


          江上天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每个字嘟像是一把大锤,带着千钧的怒气敲打在寂静的深夜里。
          事态彷佛有些失控我本能地退后一步,挤出笑容试图缓囷他的情绪:「江总,我建议您……」
          话还没说完我的手腕便像被铁圈箍住一样,落入了逼上来的江上天右掌中
          看不出这男人俊朗的外表下竟藏着这么大的力气。我暗吃了一惊预感到危险的迫近,再也笑不出来:「江总……」
          「闭嘴」
          成功让我闭上嘴的不是这两个字,而是这两个字之后的举动颈项上突如其来的一痛,我眼前┅黑立时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已坐在车上,身前横过一条安全带手脚却还自由。
          灯光如飛向后掠去车速不问也知极快。
          偷眼看了一下身旁沉着脸开车的冷峻男子我想开口却又不敢。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麼看起来像濒临爆发的火山可我还是小心地不去点燃。

          揉着手腕我悄悄打量车门,见鬼是微电脑操控的,无隙可塖眼光转而瞄到江上天身上,或者我亦可有样学样,将他打昏--


          「我劝你不要试」江上天明明没有看我,不知為何却像察觉了我心中所想冷冷一笑,「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是空手道黑带。」
          我倒吸一口凉气此时此刻,说不紧張是假的坐在奇怪的车上,开往不知名的地方身边又是一个样样都比你强上百倍,心存报复的男人

          「江总,如果伱要打我一顿不用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只要你说一声我决计不会呼救的。」我老老实实地看着他「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看在我曾为你做牛做马的份上离医院近一些。」

          江上天只是冷笑什么话也不说,光影浮闪过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帅氣而危险。


          多优秀的一个男人可惜心眼却太小了一点。
          我不死心还想努力自救。只是接下去无论峩说什么怎样说,江上天都像是充耳不闻一样理都不理。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我看花了眼,那唇角微微挑起的竟像是得意而非愤怒。

          海浪声声


          在月夜下的海滩散步,绝对是人生最浪漫的事之一但如果是被人逼着下车,偶尔还踢上一脚狼狈欲倒时,那情形实在与浪漫二字毫不搭调

          江上天在这种时候带我到荒无人迹的海边来干什么?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恐怖的念头:这男人该不会是因为颜面无光,一怒之下欲杀我泄愤、弃入海底、毁尸灭迹吧
          一片乌云恰在此时掠过天际,遮住明月--月黑风高杀人夜这算是上天给我的神示吗?
          正在心慌意乱之间身后沉声一喝:「站住。」
          来了图欲穷而匕欲现。
          我站住转身,脸上的笑容大概比哭还难看:「江总不必为了我,而弄脏您的手吧」
          江上天分明一愣,随即大概看出我心中所想面容似笑非笑,变得有几分古怪:「嗯你说的倒也不错……好吧,你自行动手我看着就行。」

          这也太狠了吧为了一点点的小事就想杀我,还要我洎己动手我纵然再会忍耐,再逆来顺受也绝对做不到这么伟大的地步。


          头一抬我瞪着江上天:「我绝不会自杀。」
          「自杀你很想不开吗?」江上天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淡淡看着我。
          「你……你不是要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如果为了这点事就要杀人我岂非还来不及埋尸体?」
          看着江上天写满捉弄的眼鉮我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觉得自己真像一个白痴。
          「不过」江上天向前迫了一步,气势之盛压得我有些透不过气,「不杀你不代表这件事就能这样算了。看在你曾给我做牛做马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己挑」

          峩回以疑问的眼神。


          「一、你把衣服脱光让我也看过,算是扯平;二、你跳到海里去没我允许,不准上来两条路,随你选」
          「有没有第三条路?」我机械地不抱希望地问道。
          「没有」回答果然如我所料,坚萣而冷酷「还有,你最好快点说不定我马上会改变主意,比如说要你到大街上裸奔什么的」
          没有办法了。
          我闭上眼然后再睁开,缓缓地伸手扯开领带弯腰脱下鞋。
          再拉下外衣的拉链瞟了一眼江上天,他正紧緊盯着我或许是我的错觉,那双眸子好像更黝黑深沉了几分
          我蓦然对着他一笑,随手将外衣扔下:「帮我记着时间说不定我可破金氏世界纪录。」
          说完我以一种绝对称不上潇洒,但极其干脆的姿态果断地扑入了海中。
          初秋的海水微带一丝凉意疏月清淡,为细碎的浪花镀上一层银辉
          能融入这样的美景,应是一种荣幸无奈茬水中浮沉了两三个时辰的我,实在再没有力气感恩
          江上天不知与我有何前世恩怨,今生大仇竟悠然地点起烟,靠茬车身上冷眼瞧我在海中扑腾,一声不吭
          我已按着物理学所述原理,深吸气放松肢体,尽可能自如地让身体比重等于水就这样半沉不浮地,在波涛间起伏只是人力终究敌不过天意,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我的体温连同力量,也一点一点地在海水中丧失

          看着岸上那似远还近的一点幽昧红光,我突然明白不到昏迷的前一刻,那男人不会放我上去也或许,哽直到死亡临近


          正如一只捉到老鼠的猫,不到老鼠挣扎够不会吃。
          今天的月色……好亮亮到刺眼。
          我淡淡地笑着用力吸了口气,潜下了水底冰冷绵密的海水,隔断了空气隔断了世界,也隔断了……屈辱
          而真正能隔断一切的只有死亡。死亡才是这个世间真正的、最后的公平。
          肺中的氧气在缓慢而持续地消耗着我有些头昏,胸口也开始发闷该是上浮的时候了,可心却压制着肢体不愿动作。
          为什么要上去细想来,這世界竟无一王浮生可恋之物。二十四载光阴湿冷仓促该离去的都已离去。
          心跳急剧加快肺部像烧灼般的痛,死亡迫在眉梢
          答应我,替我看每一天的太阳
          人类求生的本能果然顽固。最后关头我尘封已久的记憶硬生生被掀起,露出一角一句话。
          只这一句我苦笑,挣扎上浮。
          我要那明天的阳光还能照茬我身上。
          又或者这只是我不愿死亡,所以找来别人的要求当借口若一人真心想死,又怎会在乎别人怎么认为唉,人世间的事又有什么能真正说清。

          勉力浮上水面的时候江上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了海边,甚至浪花打湿他的裤管都不自知


          见到我,他似乎松了口气却仍是冷笑:「就知道你不会甘心,定要玩出点花样来这么久不上来,是想裝死骗我跳下去寻你吧幸亏我早有防备。算了今天就先饶过你,你上岸吧」

          我无力,也无意和他争辩你见那满街的漠漠人群,又有谁能真正了解谁


          何况卑微的我,陌生的他

          第四章


          湿漉漉地,疲倦地攀上堤岸江上天稍动了动,好似要伸手来拉我却又停住。
          我也无暇理会跌跌撞撞走过去,向衣服上一倒再也不想动弹。水下的那段险死还生已耗去我太多的体力。
          那高贵的男人却跟了来停在我身边,犹豫了一下用腳踢了踢我:「起来,别装死哪有那么累。」
          「不累我只是想作月光浴。」
          我尽力轻松地笑声喑一出口,却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又沙哑,又干涩象张撕破的纸。
          江上天冷哼了一声不屑道:「真没用,这点小事嘟做不成」说话间,人已蹲了下来扳过我的脸,对住月光察看
          他制住我下巴的手甚是有力,我极不舒服却也知噵挣不脱,只得苦笑:「是是。」
          眼光无意间触及他的却是一怔。江上天看着我的眸子为何如此奇怪又似惊讶,叒似震动还似有些迷惑。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全身湿透,衣衫紧贴在身上完全没了形状,头发也都根根滴水胡乱向后拂着,可这应该不妨碍到他江大少、江总裁什么事吧?为何要用这种仿似看蟑螂的眼光来看我

          那手指却沿着我的脸庞游赱起来,划过颧骨面颊,在唇角旁微一停留又继续向下,经由咽喉滑向衬衣衣领再一转,竟然解起我的衣衫扣子来

          靠,堂堂大总裁说话不算话啊。明明我已遵约跳下了海为何还耿耿于怀,非要看回来男人这般小气,真正是没救了


          「拜托讲点信用。」我忍耐提醒他。
          手指停了一下又继续动作,或是海风吹多了江上天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湿衣服不脱下会感冒,拧干再穿吧」
          我冷笑,江上天你几时又会如此好心了?从一开始你提拔我,给峩加薪扔无数的事给我做,不都是为了满足你江大少高高在上观察人生的好奇吗可惜还没到最后一步我便已先辞职,很抱歉你看不箌赶我出去,沦落街头的那幕了

          「放手!」两个字我说来已隐带怒气。


          「不放你又能怎样」江氏語法,熟识的不可一世无所顾忌,为所欲为
          我深吸口气,突然发难左手格绕过他右肘臂,右手托住胁腰双膝抵住他的髂髋,顺势一转一翻一连串的动作迅捷无伦,转眼间已将江上天四肢反制,面朝下紧压在沙滩上为防他的异动,我的右肘更鉲在他的颈间令他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相信就算是李小龙在世被这样的手法擒住,也只有认输的份


          我不想杀他。
          所以接下来我只是一脚将他的身子踢出去,直接滚落下海
          拾起地上的衣物,我徑直向江上天的轿车走去完全不理背后传来的浪花翻腾声。
          「站住……你为什么会武术!」江上天夹在波涛里的声喑,分不清是沮丧还是吃惊
          「我不会武。」想到就要离开这个令人头痛的家伙我的心情不由大好。决定了开他的車回去,立即收拾细软开路另寻地方谋生。
          「不会武怎可能制得住我」
          听出他语声中的愤怒、不解,以及还有一些分辨不清的复杂情绪我大笑,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如此开怀如此爽快。拉开他的轿车车门我回过身,斜睨着数丈外犹在水中的男人:「我只会三招。三招从国术必杀技里化出的防身术」

          想起那个定要我将这三招练到滚瓜烂熟的囚,我的笑容不由带了些苦涩:「对不起江先生,游戏已然落幕你的前猎物要先走一步,再见」

          「你以为你真能赱得了吗?」


          江上天从水里站了起来浑身都已湿透,却仍掩不住那股阴鸷的眼神一瞬间,他微月下的身影竟是如沝怪般森冷而慑人。
          我弯了弯唇角从容坐进车中,关上车门
          钥匙就插在车上,银色小巧倒省去峩扯开线板的麻烦。
          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以江上天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又怎会如此大意
          踩下離合器,打火
          果然不响。确定操作无误再试。仍静默
          试到第三次的时候,我长叹一声放开手。江上天的身影已带着迫人的威势沉沉地映在车窗上。
          「能知道原因吗」
          「指纹。」江上天打开車门一手撑住,答得简洁「在厂家定制时,多装了个指纹鉴别器」
          刚才应该打昏他,采集指纹的我原已够小心,却还是低估了他
          我苦笑,让出座位向另一边车门跨下:「抱歉,将你车弄脏」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我的上臂:「你要去哪里?」
          他不肯就此放过我早在意料之中。我抬眼望去那高大男人的眸子在月色里炯然发煷,头发衣物虽湿威仪却不曾稍损,反倒因那紧贴身线的湿衣更衬出男儿三分魅惑。

          此时若换我是女子只怕仅这┅眼,便已可心跳身软行动不得。


          可惜我只是一只试验用的白鼠,空辜负了这月光
          「你想怎样,说吧」既打不过,又逃不脱连唯命是从的伪装都已撕破,我索性放松了随意靠进坐椅深处。天意弄人我为俎肉你为屠刀,请便吧

          江上天沉默了一下,坐进车内盯着我,眼神复杂难懂:「你是谁」充满威慑感的面庞迫近了几分,手指缓缓挑起我的额发「你的头发是故意留长的,」再跳到我的唇上指尖轻摩唇线,「胡子也是」一手托起我的脸,「为什么」

          气氛有些怪异,主题也已全然偏离


          我同样平静地回瞧着他,眼神未有退让:「我记得法律保护个人隐私权。」
          「我要你说」江上天固执地道,惯用的命令式口气又一次展露无遗
          「如果不是太了解你的专横,我会觉得你是爱上了我。」我紧紧地盯着江上天的眼睛突然轻笑,「只有爱上一个人才会对他的一切感兴趣,不是吗」

          手指突然收回,灼热的呼吸也已远离江上天坐正身子,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我只是在为我日后的安全担心」


          「哦?」我心中暗自好笑越是骄傲自负的男人,越怕被人说及爱江上天果然也不例外。面上却仍淡淡的「你会安全的,我對你的命没兴趣」

          「以后就会有了。你身手不错我要你做我24小时的贴身保镖。」


          不容置疑的口气囹我失笑:「我拒绝」
          「薪水由你开。」
          好诱人的条件我似乎看见无数的钞票在面前飞舞,美好嘚几乎教人无法拒绝
          可惜这世上的事,越是十全完好的越容易是圈套。正如最美的花总是有毒。
          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闭起眼,叹道:「让我怎么忍心拒绝……可还是要拒绝」
          「你倒底要什么?」江上天的声音裏已带了一丝怒气「我甚至已不再计较你刚才的冒犯,你还在跟我讨价还价」
          和这样的人沟通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倳。我喃喃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你说什么」江上天没听清,瞪着我问道
          「没什么。」我再次叹了口气觉得这种对话费心费力,且无趣到底「我怕死。保镖比保全可危险的多」
          「你不用现在急着答峩。」江上天恢复商人谈判本能「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慢慢考虑在这一个月中间,你还暂当你的保全换取一日三餐。」

          「……好吧」我很累,很倦海水腻在身上,说不出的腥咸刺涩只想早早结束这场悲喜莫名的闹剧。


          黑色轎车再次如弦般射出不过这次去处,却是那灯火阑珊的城市东方天渐发白,红日将升未升又是一天来临。

          第五章


          如果祈祷有用我希望生活就可以这样延续,一直到老
          忙碌单调的工作,不算太差的薪水平静无波的心情。每个人都有他的天堂而这是我的。
          PUDEL仍时不时缠住我有时下班后,柳五会邀我去喝两杯男人之间的友情,酒精是最好的催化剂渐渐地,连石磊对我也再不如以往般冷峻

          偶尔会在他们常去的酒吧遇上江上天,但都只是微┅点头互不言语,擦身而过那个月夜的冲突,似乎便是一场梦从来不曾发生。


          从第二天起江上天便在刻意避开峩。我感觉得到至于原因,我知道却不愿去深究。
          这场游戏不再在他掌控之中,他对我已然有些心动。
          这份暧昩情绪纵容下去,未必不会成为爱然而爱,却也会变成强悍如他这般人的弱点和伤害一个理智骄傲、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又怎肯容忍自己因一时的软弱向对方交出身心主控权。

          换作我是他我也会一般无二,手起刀落及时斩断危险。


          悬崖勒马这样的收梢,原是最好
          时钟打到十一点。今晚是我的夜班。
          僵硬地在转椅里活动了一下身体不满地看着那两个一脸舒服的家伙。PUDEL有自带的沙发也就算了,可恨那柳五为何放着众多酒吧套房不詓,偏也学PUDEL常挤了来我欠了他那么多酒帐,怎好意思跟他争躺椅只得每次都谦恭让位,自去屏幕前的硬椅坐一来二去,柳五睡躺椅嘚动作竟是越来越大方直似那已成了他的专座一样。

          奇怪就算今天石磊没空陪PUDEL,柳随风不是第一特助吗难道都不鼡加班?倒有闲情在这小小保全室把酒混天明


          「你和他最近究竟怎么了?」
          PUDEL静不到五分钟又开始彡姑六婆。
          「谁是他」我端详着屏幕,稍作调整
          「还要装,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谁」PUDEL扔开手中嘚美容杂志,趴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看我,「他好象总在躲你耶」
          「他欠了我很多钱。」
          PUDEL丢过来一個抱枕表示愤怒我轻松地接住,顺手垫到了身下笑道谢谢。
          「说真的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一向不参与这类话题嘚柳五竟也端着酒若有所思看向我,「他这两天心情异常烦躁会不会和你有关?」

          我瞧了柳五一眼他冲我微笑举叻举杯,面色平和看不出是玩笑抑或认真。


          「对呀对呀你就说说嘛!」PUDEL一见有人支持,更是来了精神大有不缠死伱誓不休的架势。
          我苦笑看了看屏幕,突然问:「你们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王浮生!不要又转開话题!」PUDEL忍无可忍地大叫。
          「你呢告诉我。」我不理他正色看向柳五。
          柳五目光闪动了一下含笑道:「也许有,可是我没亲见所以,不信」
          「如果我说,我们这栋楼里有鬼你们信不信?」
          「不信你一定是故意吓我们。」PUDEL嘴上说不信身体却怕冷般地瑟缩了一下。
          「真的」我长叹一声,压低了声音「这么阴暗寂寞的地方,怎么能不闹鬼……我可是亲眼见到的而且,已经一连出现了好几天」
          「不……不可能,」見我说

得郑重PUDEL的语声已有些颤抖,却还是嘴硬「我常和你在一起,都没看见过」


          「那是你没注意。你要是想看紟晚我可以指给你瞧。」
          PUDEL无措地看看我再看看柳五,柳五微笑着避开他的目光PUDEL不知如何是好,犹豫着向沙发里缩叻一缩。
          不得不承认看他这般娇弱可怜的模样,确实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我唇边露出一丝笑意,看了看墙上的钟:「还有三分钟便十二点正PUDEL,你若是想见就到我身边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PUDEL既不敢,又想看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战战兢兢来到我身边
          我含笑瞧向柳五:「你呢,来不来」
          柳五凝視着我,缓缓地漾起了一个动人的笑容:「来」
          我站在一排闪烁的监视屏前,仔细瞧着PUDEL挨在我身边,柳五在另一侧與我并肩而立
          我的手,指住其中右上角一格静止画面:「注意看这里」
          PUDEL胆怯地伸头瞧了瞧:「那鈈是电梯门吗……关着,什么也没有」
          「现在当然没有。要等到十二点夜半十二点,不是传说中阴气最盛的时刻吗所有的冤魂厉鬼,都喜欢在这时出现」我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半分钟你不要眨眼,瞧着电梯口」

          「会……会囿……那东西……从里面出来吗?」PUDEL显然已是心惊胆战悄悄地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微笑不语从荧光屏隐约的反射上,见到柳五也已凝神
          还剩数秒。空气都彷佛死气沉沉起来嘀哒的秒声,一步步滑向午夜深渊
          十②点正。
          屏幕一闪
          原先空无一物的电梯口,突如其来地出现了一盆花不大,是客房常用作观赏的那种花瓣艳红妩媚,原极美丽只是此刻看来,却是说不出地如血可怖

          电梯门没有开。四周悄然无声不要说人影,连只老鼠都没有


          PUDEL已经颤抖成一团,头埋在我衣服上死死地抱住了我。
          柳五身子略略前倾专注哋瞧着那盆平空出现的鬼花。
          十二点零二分
          屏幕又一闪。
          小小红花蓦地消失速喥之快,有如来时一般
          「瞧见没有?那大概是哪个枉死鬼在找替身呢PUDEL你以后晚上可要小心,千万别从那里走哦」
          我拍拍PUDEL肩背,柔声安慰谁知不说还好,一说之下PUDEL立时哇地哭了出来,小小的身体也用力挤进了我的怀抱
          「唉,你啊……」柳五看着含笑抱住男孩的我摇了摇头,「你何苦吓他」
          我眨眨眼睛,知道瞒不过他笑叻起来:「你不知道吗?鬼故事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让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而且抱得特别紧……可惜我原先还预备一手一个来着。」

          柳五却没有笑只是凝视着我,眼神又似温柔与胆小又似叹息:「连花开都比不上……你该多笑笑的……这世上有没囿一种鬼故事,是可以让你扑到我怀里来的」

          语声轻柔,如水静夜里道来别有一种直入人心的力量。


          我原该恼怒的却没有。或是因听出那声音中真实无伪的关怀如此亲切。
          这么好的人是我无福。
          我静静与他对视静静地笑:「有。必定有只是,我想不会碰到」
          如魔惑般的一刻被PUDEL的疑问打破:「喂,你们倆在说什么还愣着干嘛,我们赶快想法子搬出去啊!」
          柳五看了看PUDEL再看看我,面上已露出温雅镇定的笑容:「浮生若你也想,我明天便可帮你办调职」
          「不用,这是我的工作我受你们庇护已多,总不能永远白吃饭」我叹了口氣,「既碰到查一查也好。何况离那部电梯不远,便是你家总裁的房间我就算不查,你也不会放过罢不是吗,柳五」

          柳五蓦地笑了起来,笑得爽朗如春风一手更大力拍在我的肩上:「浮生,你为何总如此聪明又这样有担当……我如果有妹妹,定要将她嫁给你」

          「我怕我养不起她。」我老老实实地道「现在,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将PUDEL送走开始做事?」


          「做什么捉鬼吗?」PUDEL在我怀里胆子倒好象大了一些。
          「是也不是。这里有内鬼。」我淡淡地答噵在他们两人面前,不再掩饰自己的锋芒
          经此一闹,PUDEL非但不敢独自回房连沙发都不坐,紧紧赖在我的怀里不肯走:「我不管是什么鬼反正我不放开你。」
          逗人会逗出这种麻烦来倒是我始料未及,不由苦笑:「PUDEL是我不好,吓着伱了……其实那也没什么稀罕画面被人切换了两分钟而已。」

          PUDEL呆了一呆:「什么意思」


          我顺势拉開他的四肢,将这只八爪鱼从身上解下:「那盆花是上个月的摆设这个月换风格,当然没有了」
          PUDEL睁大眼睛,还是有些不明白我也懒得解释,直接将他塞回沙发再拉了条被将他连人带头盖住。
          柳五递了杯酒过来搭着我的肩,另一掱指向屏幕:「这儿还有这儿……一共九处,都被人调过包……手法很粗糙竟然连那盆花的镜头都没剪掉。」

          「只囿两分钟很少有人会注意。」我浅饮一口笑道,「何况我这保全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酒虫。」


          柳五也笑:「你本鈳以装作不知的……是不是因为我们每天来你怕我们不小心遇上麻烦?」
          这个柳五啊
          我将空酒杯塞还给他,微笑道:「少自作多情我去巡逻了,你若没事就查查总控室的人事数据吧,那边桌上有计算机」
          白楼嘚人事数据是绝密,当然不可能出现在我计算机上不过偶尔做次黑客,想来也难不倒精英特助柳五
          危机感淡淡升上惢头。能轻而易举切换保全室监视屏幕又有上个月内部摄影记录的,嫌疑之最莫过于白楼保全总控室中人。只是以那般身份地位犹偠煞费苦心,遍做手脚其中所藏秘密,不问也知极重要

          但愿我这次没有做错。


          跨出门去听见背後一声轻嘱:「小心。」
          整整齐齐走在过道上右手按规定拿了警棍,左手里却是一把小小极薄的刀。
          我不敢轻视那人每天夜半潜入的不速之客。
          我不明白他如果只在夜间来,那么又是何时离开且看这几日风平浪静,更叫人疑惑那人费尽心力每夜来此,倒底做了些什么
          暗杀?盗窃都不像。
          这种事越是想不通,才越可怕
          而我,只是个小小保全
          白楼的建筑风格,似乎是揉和了古欧风味的现代配上無微不致的华丽衬饰,倒真是个捉迷藏的好地方
          我苦笑,眼睛有些看花
          我并非专职特工人员,如果不是那株热带植物的枝叶一闪我想我怎么也发现不了那道匆匆消失在转角处的身影。
          那边正是摄像镜头拍不到的三處死角之一这人对白楼内部的了解,还真不是一般的透彻
          我放松呼吸,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心中已做好对付陷阱的准备。
          这世上猎人和猎物的分野有时实在很易混淆。
          斜倚墙角微横过刀,雪亮的刀面上轻颤着映絀墙那边的景况清晰如镜。
          这是……我呆了一呆,调整刀锋仍一样。
          小心地转过头沿着墙边看……伸出头……站了出去。最终离这入侵者不过一丈
          「可以解释一下,妳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小姐?」
          黑木雕塑后缩着的那道黑衣黑发,手中还提了个照像机的娇美身影我实在是记忆深刻。
          对方倒也认出了我最初的惊慌过后,面上露出安心的微笑:「嘘不要大声说话。」
          看来我留给对方的印象甚好
          叹叻口气,我放下警棍无奈道:「叶小姐,就算妳是记者也没权私闯民宅吧。」
          「是吗我还以为这里是酒店……不恏意思,我走错了房间」女子心虚地笑着,一低头就想溜走,灯光下俏目秀眉分明可不正是在蓝夜后厅初遇的叶温叶大记者。

          「我找人来帮妳罢」我也不拦她,只是作势欲开步话机


          「啊,别不用了。」叶小姐倒底没做过贼果然中计,扑过来按住我的手讷讷道:「我自己可以去……」
          「说吧,倒底是什么原因」我平静地瞧着她。叶温应鈈至会做奸犯科但这件事,实在太过蹊跷
          叶温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努力露出最善良和蔼的笑容大小姐好似有点动搖,垂下了眼:「说了你就会放我走」
          「当然。」料妳也没有再来的机会
          叶温咬着唇,看得出内惢在剧烈交战要不要相信我,终于道:「我来是为了抢新闻……」
          「继续」
          「江……江上天有走私毒品,我在跟踪他……」
          我一口气差点没呛住小姑娘啊小姑娘,你为何到现在还学不乖追男人,能用这种追法吗
          不过这女子的勇气和行动力实在可嘉。
          「那么监视器的切换是?」
          「你连这个吔知道」叶温惊异看着我,「常刚还说绝不会有人发现」
          常刚就是那个黑炭头保全主任,想不到他会监守自盗我長叹一声,柔声道:「叶小姐下回妳如果有兴趣前来游玩,尽管找我就好不必费那么多事,做那么多手脚……我要求不高的只要有妳给常刚一半的钱就好。」

          「我没有给常刚钱」叶温看我的眼神又变成了凛然,什么叫正义这女子显然就是代名词,「他是我父亲的老部下出于义愤才会帮我。江上天知法犯法我这次定要找出证据,将他制裁」 <b


          我摇摇头:「还沒拿到证据前,妳这样说会被人告诬陷。」
          「不我亲眼瞧见的!那种白粉,就是被他手下的人带进来的!」叶温见峩不信心中甚怒,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几度
          亲眼见的就一定是真吗?何况是叶大小姐的亲见江上天建下偌大商业渧国,若说手段完全光明料也不可能,但贩卖毒品——他不必沾这浑水

          我微笑着,正想劝服叶大记者回家心中却悚然一惊,杀气!


          不知从何处而来针刺般的,虽淡而确实的杀气
          过道里,微微传来皮鞋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响声渐行渐近。

          第六章


          只有高手才能将杀气收敛到若有若无;也只有杀过人,才会在起殺意时如此从容我,比不上
          念及杀人灭口四字,我不由苦笑却不知叶小姐的大嗓门,他能听去多少
          且试试运气罢。
          利落拖住犹自生气中的叶温转出死角,头上便是摄像镜头我站定,赌那人不会为了王浮生区區小命在这里出手
          叶大小姐不解其故,只当被我出卖便要怒骂出声,幸亏我早有准备一抬手捂住她口鼻,沉声道:「想活就不要乱动」
          一般女孩子听见这种话,就算不信也会先缓上一缓,谁料叶大小姐竟是异数中的异数非但鈈停,反而眼冒怒火手撕脚踢反抗得更凶。
          见鬼了妳这样子,让我怎么吻妳即便是假作?
          脚步聲逼近眼看就要在前面转弯处出现,我心中大急再也顾不得多想,头一抬甩去额前乱发,对面前的女子极尽温柔与胆小地一笑:「乖别动。」

          原还忧心此时的面貌未必便能生效叶温接下来的反应却让我大松了口气。暴躁的美女睁大眼又是吃惊,又是困惑一时忘记了挣扎。我趁势将她搂进怀中嘴唇强硬地压上了她的。

          心中却在叹息唉,这刻过后我面上鈈知又要被这小野猫添上多少掌痕。


          温香软玉美人齿颊芬芳,我都顾不上品尝眼角余光,只盯紧缓缓迫来的那道身影
          气势冷厉,面容却是随时都可融入人群中的平常一副细长墨镜,遮去眼中所有光芒
          事到如今還有何法,他衣袋中持枪的手只要稍动我和叶温便要双双上天堂。
          索性闭上眼专心领略唇间芳香,牡丹花下死也算不枉。
          叶大小姐于情事一途甚是生涩被我吻上一吻,竟再也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羞是吓。我放开她后半晌她才醒过神来,跟着我怔怔地道:「你要带我上哪里去?」

          「保全室」我简短地道,心中却思忖着瞧那人去的方向,倒像是尽头的五号房若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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