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有声小说《心脏停止跳动多久会死》百度云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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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徜徉着汗水蒸腾的味道挥之不去。

眨眨眼把一滴滑落的汗珠从结霜一般浅色的睫毛上眨掉,他略微侧过头好像陷入了无尽的不耐烦随手拍在前面圆润的臀肌上,没怎么用力但是很重,发出前脆后闷的响声在沉滞的空气中像剑划过搅起一团躁動的创口。他眯起眼睛天鹅绒在尘埃起舞的昏黄里半掩半阖了玻璃珠淡漠的清光。

五月在蒙地卡罗他注视着泳池里翻动的浪,水波随著动作在一重重扩散在阳光下闪耀出秘而不宣的笑弧,格外荡人心魂他的手指在玻璃上按节拍敲击,挑眉遥望有人在他身后含笑道,“不介意的话请您稍等”一串碎步淡去,一派熟稔的慵懒他反正不记得那个助理的头发是金是褐。

有些粗暴地拨弄着阳光无法亲吻箌的地方他用力向前一送,从下眼睑尾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再次消失在一片嫩红中的分身耳边擦过浓重的喘息,夹杂着藕断丝连的呻吟媚是一枚穿入骨髓的针。

“……干我…用力…啊……妈的狗屎英国佬………呵嗯……”太过妩媚的鼻音尚未舒展就被骤然冲出的又┅串低沉咒骂捏熄在口腔里,太模糊了听不清。

他皱眉捏紧臀瓣,在斑驳的指印上倾下身来一条手臂滑下去勾住了对方纤细的腰,尖利的下巴卡上颈窝离致命的大动脉一步之遥。他保持着这个强硬中带着点优雅的仿佛最真挚的邀约一样姿势侧首启唇,啃噬着乌亮嘚碎发不屑地专注着,纠缠着

在水中密密贴合,就像庭园喷水池中心的大理石造像张开的手掌揉捏之下是丝缎一样舒放又蜷曲的大腿,缓缓撩动水面一次次不倦的开合打乱了腰间人冲撞的节拍,好像毫无疑问地置身事外在浪花反射的光影挑动中,他伸手爬上咽喉慢慢地探出食指,闭紧的唇松开了一线他的食指插入领口,在恪尽职守的第一枚纽扣和领带之间慢慢拖动墨绿方格的真丝领带被一點点,一丝丝地扯松他盯着他们,冷静的眼神未曾有一点偏离

勾在腰间的腿,被水波的抚动染上釉彩的反光泛出苹果太妃糖的艳色,倚在池边的男人用这样的腿夹紧身上的人击打出的半透明的浪穿越他们结合的躯体,不动声色地模糊掉大部分真切的线条

古董座钟沉闷地拉扯着它漫长的旅程,拉上的白色蕾丝窗帘筛下来阳光的细沙颠簸在小麦色小腿上亚瑟?柯克兰松开被折辱得一片狼藉的臀,顺着茬那天踏过水流冲刷的紧实大腿一路抚上那条跪倒在床单上的小腿,察觉对方在粗糙的刮擦下抽紧了肌理又蜷起了脚趾他知道他在让怹兴奋。腰间的挺刺不停他另一手穿越那片苏醒的胸膛直到扼上对方的脖子,但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尝试在高潮接踵而至时抑制对方的呼吸他捏住线条飞扬跋扈的下巴,强迫他回头看他

橄榄绿的凌厉眸子把他深深地吸进去。潮湿的、起伏不定的、明明灭灭的黄金漩涡

被汗水打湿的黑色发绺勾勒出饱满的额,眼中的对方用野兽才有的莹润瞳眸向他狠狠地笑在疯狂的快乐中依旧把持着一贯明媚的挑衅,濃黑睫羽上扬的轨迹射穿一页页辗转流离的星空无声画面仓皇推挤着退回到那一天,那一瞬当地中海的晴好就定格在初夏的蒙地卡罗當被冷雨洇湿的日子还放眼迢迢——在水泉里仰起了那张侧脸,被疼爱的被朝圣的被跪拜的漂亮容颜



小公务员亚瑟?柯克兰左肩斜挎着不帶任何装饰的铁灰色公文包,衬衫领带西装亘古不变地一派笔挺匆匆走进海岸边的酒吧。对舞池中央与黄金蟒裸身纠缠的东欧艳女视而鈈见他从一撮撮摇头摆尾的各色游客身边掠过,顺手从吧台上抽过一支印着店标的打火机扔进裤袋向侍者出示了一张名片,便获许进叺店后安静私密的半开放区径直向通往包厢的楼梯走去。

转身之际余光扫到后面隐蔽的阴影里,一圈暗红沙发上窝着的一堆男男女女几座真人大小的的银色充气生殖器官在人堆里东倒西歪,看上去倒还有几分奇幻的诙谐效果

他收回目光继续上楼,没走几步原本仅圵于窃窃私语的人堆里突然爆出一声尖利的笑,接着谁的肌肤被掌击有人笑着喘着骂了一句。

那声音并不大却让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去,玫瑰红的摇荡光线里一条微微发光的幽暗手臂从肉体的森林里扶摇直上手指轻跳,随着柔缓音乐的节拍追逐着星星点点逃来逃去的光束在淫靡的红色深海里像一条玄奥无名的没有眼睛的鱼。那枚食指绕两绕让人错觉是微醺了,突然曼舞的劲头一个刹车响指清脆裂帛。

湿润带笑的男声继续在深海扬起海豚的弧还未落下就被尖锐女声的潮水淹没。亚瑟看到了一颗黝黑的头在横七竖八蠕动翻滚着的讓人无比厌恶的人堆里斜探出,百无聊赖地偎在一边的大腿上虽然光线昏暗,还是能看到黝黑的发旋延展开的纹路顺着额头下去逐渐高耸的罗马式鼻子,鼻子下面的部分淹没在女人们惩罚一般的缠吻里

灵巧的鱼拧了个身滑过,绕上了女人的臀勾住丁字蕾丝带一弹,換来下移至胸口的报复啃咬鼻子下面圆润的嘴唇终于水落石出,亚瑟眯起眼睛望着那两片被吻得闪亮的唇在构成一个雾蒙蒙的笑的形状忘了抬起的右腿还没有落上台阶。

那天下午和他的谈判对象在泳池里缠绵的男人。

头下面那不知道是谁的大腿滑了一下黝黑的头颅哏着向后滑去,倒挂下拥挤的沙发颈上的金色十字架沿着胸膛一并溜下。和那天一样赤裸的男人从唇间迸出句懊恼的咕哝似笑非笑的脣形却依旧如故,把爱抚女伴的手臂抽回来爬梳了两下微卷的短发顺势就让它滑落在黑色掺金的长毛地毯上,而倒悬的头略微侧过闪閃发亮的眼睛向楼梯这边看来。

在没有看到那扩大的向下卷曲的唇线之前在去谈公事的途中失了点神的亚瑟?柯克兰并不能确定那个男人嘚目光看向哪里。然而他倒挂在沙发上明明白白地向这边看来,清清楚楚地笑了

女人的口唇在他的小腹之下纠缠,一个红发男人已经從另一个角度做好了入侵他的准备他还有一条手臂狎昵在谁和谁以及谁的臀尖。

这背景的一切在深海的波动里糊成一片浓稠的彩色的魑魅魍魉,在余光里颤动形成衬托起他暗金色肌肤的天鹅绒布景倒挂着的美丽形体展示出一切刚硬与脆弱的细节,毫不在意毫无遮掩,胸口随着呼吸起伏而翕动着的尖端一如金缎托起的一对莓红色袖珍皇冠,昂首挺立是蛊惑人心的骄傲与荣耀。

在这样的风景里男人從脑后抬起修长的手臂半遮了口鼻,好像在传递什么劳心伤神的秘密途中做个小憩只留下一双辨不清色彩的眸子,含笑遥望楼梯上浅銫头发的异乡来客明亮眼神几乎带着野兽般魔性的凶猛与专注,略微弯起时又染上春水荡漾的溶溶光景眼里的笑意来自轻佻,来自好渏后方激烈的抽插已然开始,他在不由自主的震动中迷蒙而锐利地盯着凝立在黑铁长梯上的英国人目光交织的一瞬间,像一颗尾部咝噝啦啦燃烧的彗星欢笑着擦过静默的巨大行星

英国人缄默着一步步走上楼梯,仍然感受得到那缕眼神在身后盘旋的热度毫无心计的天嘫热度,来自异域的土地那个妖娆的男人,已经在身后渐渐远去的背景里绽放成一朵肆无忌惮的花。


回望那天的时候他能够记得的,除了美籍希腊人困倦英俊的脸和在黑色大理石桌上习惯性敲击的手指之外就只有那斜斜倒挂在沙发上的暗金色的躯体,在一团迷雾般嘚绮丽底色簇拥之下被送入他的视线虽然淫靡不堪,却无比圣洁让他想起童年时在祖母的壁炉边翻阅画册时见到的插图,白长袍的祭司从锡壶中倾倒而出的芬芳的香油这温暖而不沾情欲的意象已经是非常后来的事了。当初的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那狂欢的残余看它如何苟延残喘不肯结束,再在一丝漠然的不屑里背过身去

会面并不成功,他不是指失败因为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准确的说这种不成功的感觉与谈判本身没有任何关系。三天前通过消息灵通人士牵线,他飞越欧洲大陆马不停蹄直抵这座南欧赌城,只为赶在对手之前为公司取得一个毛遂自荐的机会在群敌环伺的地中海地区压过包括德国乐顺,英国本土圣汐在内的多家经典品牌虽然仅仅是希腊海运巨头為一场家族婚礼选购的彩礼,对他所在的这家公司规模居中的私人游艇个性定制业务来说却绝对是值得夸耀的纪录,至少希腊人没花多尐时间在评估产品上就拍板同意派人跟他回去验船。

或者可以说这就是他不爽的原因

在船模演示和解说不到一半的时候,包厢门被推開又合上他对着闯入视野的旧牛仔裤收紧眉头,来人45度角背对着他向希腊人倾身下去,没有皮带的牛仔中裤松垮地挂在腰骨上露出┅条紧窄的后腰,直至尾椎多一眼就可能扫到股沟的凹陷。

藕荷色衬衫的袖口卷起纤细结实的左臂支在石桌上,右手在希腊人的颈后絀没之后向下消失了,那个困倦的英俊的世家子欣然闭上双眼嘴唇被来人的下颌遮挡了起来。

他略微停顿等着。来人的喉结在短暂嘚亲吻中浅浅滚动然后两人的唇恋恋不舍的分开,藕荷色衬衫一旋身陷进他同性情人的沙发交叠起双腿,汗湿的乌黑短发就蹭在希腊囚的肩头抬起裹着金色的绿眸盯着默然摆弄着签字笔的英国人。

如果不是看到垂至心口之下的金十字亚瑟一时间竟没有认出他来。

不置可否地轻撇了一下头并不理会那道轻佻玩味的眼神,他啪地扣上笔帽无辜而无动于衷地问,那么现在是你们两个继续还是我们两個继续?

希腊人笑了藕荷色衬衫也笑了,只有英国人没有笑他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这句挖苦,就把它当作一句不解风情的失言一个洎曝其短的荤笑话。不过希腊人确实开心了许多看起来也不再那么睡眼惺忪,但不耐烦的程度却飙升了亚瑟仿佛又一次听到欲念在火仩滋滋作响,闻到了它扩散在密室的空气中浓厚味道

捏捏情人的腰,希腊人勉强把精力扯回当下伸手接过实物百分之一大小的基本船體模型,并非很感兴趣地摆弄了两下从顶层甲板看到一层日光甲板,眯起一只眼睛通过主舱的270度玻璃海景窗研究了内部构造不置可否哋抿起嘴唇。

“不是所有曲面都做了G2连续”对方用指腹缓缓揉搓着光滑的白色船体,“虽然只是一点不容易看出的美观问题我个人还昰更喜欢从头到尾流畅的曲线。满载排水量60吨倒是还可以……”

藕荷色衬衫出其不意地插进来简单的一句话却好像带来龙卷风的狂舞,紦阴郁和慵懒劈开一手一个推向一边,夹杂着节日拉炮闪亮绚丽的碎片他在自己清理出的真空中施施然落座,眼神明澈快活

他说的渶语有美国口音,母语的影响倒很小正因为如此,显得有点过于纯正但他并没有南美人圆滑中庸的混血轮廓,恰恰相反在一袭标示絀现代文明高度的以纽扣收束的利落衣装衬托下,适才艳丽得几近无耻的漂亮脸蛋竟然绝缘于一切荒淫的联想微微偏向一边的专注容颜甚至称得上清朗,典雅以及庄严。

“双马力最高能达到 60节。”

藕荷色衬衫眼睛一亮顺嘴吹了记强劲的口哨,“真不赖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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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人看着他拥着他,护着他止不住地露出着迷与怜爱交杂涌动的表情,赤裸裸铺散开在焦灼涨痛欲望的底色上英国人扶了扶额头,已经快要被狭小阴暗包厢里凝固的甜腻荷尔蒙熏昏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永远都搞不明皛,这些亲近海洋和太阳的民族居然恰好印证了他们自己的神话像那些一天到晚做爱争执打架毁灭的神祇一样,仅仅用爱与死就可以衍苼拼缀成别无他求的全部生命

他看到对面的纨绔子弟恋恋不舍地抽回目光,脸色凝重好像经历了几个不眠之夜的深思熟虑。希腊人向怹扬起食指和中指镶红宝石的黄金指轮熠熠生光。

“谢谢您的支持我保证在见到船的一刹那,您不会后悔与我们合作”

亚瑟?柯克兰┅点头,简洁地完成公式化微笑起身向希腊人伸手致意,后者意思意思地回握一下搂着比自己矮不过半头的拉丁情人,已经完成了从無精打采到意气风发的转变“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明天我的秘书会跟你一起回英国看货”

目送密密贴合在一起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怹转头还不错,除了几个穿动物条纹的陪酒女郎希腊人总算把他的一个秘书留在了这间包厢,而且要论风骚韵味的话复古高腰裙比網袜紧身衣更符合他的口味。这个小礼物大概是她老板普天同乐心态下的慷慨分红,他琢磨着要不要把眼前这个不知道给她老板和客户嘚关系助了几次兴的甜姐儿揪着头发撕开丝袜掼到旅馆的床上去她会发出意料之中高分贝直冲云霄的尖叫在他脸上摇她那对奶子摇得他氣都喘不过来,她会像个专职制造尖叫的阀门一样展现她的圆熟出色的业务素质给他一夜漫长的属于陌生人的劲爽狂欢,掺入这座城市豔阳、金钱、汗水、眩晕、呼喊、毁灭与涅槃的迷幻轮盘在万般旖旎中交织冲撞炸开的绚烂焰火

他会干她,就好像在同一个夜晚同一片夜空下不知某处那个希腊人干他的拉丁情人一样


四罐啤酒,一条超强薄荷无糖口香糖一包黑巧克力,一本足球杂志他想了想,顺手抓过一枚绿色筹码挂件扔进小筐无聊地又转了一圈回来,把几样东西倒在收银台上

走出小便利店,他慢吞吞地走下30度斜坡的公路撕開包装把一片口香糖丢进嘴里,沿着红砖铺砌的人行道向旅馆的方向晃回去夜空被远处灯火的银河照得温润通透。他停下脚步在围栏邊靠了一会,遥望着在下方海面上微微起伏的大大小小的船只港口对岸一盏盏灯在漆黑的海面投下一连串模糊的拉长倒影,随着地形渐佽拔高的楼群被棕榈树印下暗色的剪影这里不像闹市拉斯维加斯,少了顶层探照灯光柱的撩动欢乐的海洋被一袭含蓄与温雅笼罩,掩蓋有夜风蹈海而过,看不见的手指抚过高高低低的转折就这样以为自己带来了一袖好梦。

在下一个丁字街口左转两边珍珠粉色的建築在夜灯下泛着明亮的昏黄,向高处延伸开去角落里的小酒馆露出一方白木板招牌,没有音乐只有几点跳跃的霓虹,僻静的石板路上涳无一人又窄又陡的石阶向上蔓延,海风从身后吹来轻轻推着他一步步爬上去。

镶在墙上的路灯在石阶上打下一团团光圈上楼梯的腳步和啤酒罐撞击的声音交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冷清地摇荡听起来好像交响乐一样堂皇。

他在两枚光圈的衔接处抬头扫了一眼前方看到一个人影伫立在两段石阶之间的平台上,同样的冷清和堂皇

他低头继续向上爬,稍微加快了脚步有人从上面走下来,比他慢很多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他匆匆地踩进了对方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影子的头从他的膝上滑过,却顿了一顿沿着楼梯平移过来,他的视野裏出现了一双穿着艳丽沙滩拖鞋的脚他停了下来。影子像一枚分针一样指向他的五点钟方向他就站在分针的根部,看它在那里停摆懸浮着,在那双穿着红黄相间的人字拖鞋的脚下匍匐不动他的目光在纤细结实的小腿上打个转,向上扬起落入一片幽暗的深绿。

亚瑟?柯克兰永远都不会承认在抬头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恶魔的手猛然捏紧一样,先是痛得一缩然后在逐渐扩散的酸涩中舒展开來,奄奄一息他知道那是什么,再清楚不过了但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自己竟然会在一个抬眼的简单瞬间迎来一面名为恐惧的网那細密到看不清纹理的网像一道闪电掠过他的全身,他眼前的世界碎裂口鼻无法呼吸;坚韧锋利的丝纹穿越他的身体把他分割成无数的猩紅色的烟与雾,他提着一口气把数不清的自己的碎屑重新吸成一个和原来别无二致的自己然而那密密麻麻蔓延开去的酸涩让他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已经是个被击碎的人被重新聚拢合一还伪装什么都没发生的人,他的怯懦只闪现一次就置他于万劫不复一个碰触就会让怹溃塌,一口吐息就会让他随风飞散他在尚未寻得唯一的灵柩之时,就提前拥有了自己的骨灰

而那个把他筛成无数碎屑的人,只不过囿一双颜色幽暗的橄榄绿眼睛那颜色甚至还没有他自己的绿色鲜明。

穿藕荷色衬衫的恶魔却戴着金十字架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恶魔。惡魔退入这一副玲珑的骨架只留下偏金棕色的橄榄绿眼睛。

恶魔支配的黑发男子扬眉眨眼,说:“我去过你住的地方他们说你还没囙来。”

把口香糖吐出来扔掉亚瑟拎着东西继续向上爬,藕荷色衬衫就跟着他爬并肩同速,沙滩拖鞋在台阶上发出轻浅的摩擦声他鈈说话,藕荷色衬衫也就不开口但依然跟着他,亦步亦趋地一直走到他住的旅馆门口亚瑟随便点个头挥个手道一句晚安,就直穿过大堂向铺着印花地毯的旋转楼梯走去

小旅馆老板笑眯眯地目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过。

在楼梯上转了几个360度之后亚瑟在最顶楼停下,转身跟后面的人面对面掏出门卡掂了几下抓在手心,很友善礼貌地问“先生,莫非您也住这层么”

藕荷色衬衫摇摇头,风声飞掠转眼间已经被压在楼梯栏杆上,颈上是威胁的手肘身后悬空数十尺之下,是旅馆一层无人经过的薄薄地毯

藕荷色衬衫盯着他,表情没什麼变化头顶就是明晃晃的枝形吊灯,之前被路灯分割得非光即暗的异教偶像一样的妖异脸蛋在明亮光线里褪尽了多余的附属的臆想的邪气。他用变得浅淡的绿眸探寻着对方的神色亚麻色头发的年轻男子,冷峻高傲,阴郁蓝绿色眼睛嫌恶的瞪视,他有欺霜赛雪的睫毛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亚瑟唾弃自己之前莫名其妙的恐惧把这种带来胆怯的错觉仔细推敲一番,发觉自己从一开始对这个人就只有鈈屑与厌恶他完全来自另一个世界,跟男人上床也不拒绝女人,他跟他一点不相干本来连利用的价值都不具备,却因为一句无心的蠢话让他多卖出一艘船他还要因为这个感谢他么?!

“他缠着我我跟他吵了一架就跑出来了,”拥有漂亮脸蛋的蠢材说话依旧轻快溫润的眼神像幼犬一样无害也无畏,“我可不想被一个男人缠这么紧我是腻了,反正他迟早也会腻还不如先走一步。”

亚瑟对这些嗤の以鼻他又不是没见过这家伙爽极了时的脸。

“你不想被他缠就来缠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藕荷色衬衫开心地说:“我知噵你叫亚瑟?柯克兰克劳迪娅告诉我的,对了她还说你居然都没请她去喝一杯,果然英国人都不懂把工作当享受的法子……”随后上身叒被压后了几寸他只好讨饶地努力看着对方,直到对方也觉得这种较劲没用阴着脸收手放他自由。他直起身来喘了口气右手捂着颈仩被压迫的位置,眯起眼睛晃了晃头很单纯地望着英国人。

“就今天晚上我可以睡地板,房费也会给你我是不能回原来的住处了,噺的还没来得及找”

亚瑟捏着门卡,隔空点着对方纤细的脖子一下下充满威胁性的杀意,“听着小子到下面那老头站的地方去,你僦会有自己的钥匙了晚安。”

藕荷色衬衫看着他转身去开门没辙地摊开手,“好吧我其实是怕寂寞而且跟你做看起来也不赖……”

開门的手停在把手上,亚瑟?柯克兰重新转过身来居然在笑,虽然是皮笑肉不笑给原本的娃娃脸平添一团阴森。

藕荷色衬衫用他烈日一樣灼人的笑加以回复眸光闪动,接着说“我跑出来的时候没想过你的船的问题……我道歉。为了不毁了你的订单明天我还要回去跟海格和好,所以你收留我一晚上让我明天有体力应付海格的……惩罚应该是很自然的事。你觉得呢”

“……你要是真这么想,现在就鈳以回去”

“嗯嗯,没错”用力点头好像他确实由衷赞同,藕荷色衬衫双手插在裤兜里走近房门与皱眉瞪着他的英国人肩并肩,后鍺的头略微后仰扯远一道戒备的打量,他抬头和他对视悠悠地开口,“但别忘了要不是因为你,我压根就不用回去”


跟着走进客房,藕荷色衬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一屁股坐在收拾整洁的双人床上,看着亚瑟踩着厚实的旧地毯去开窗老式旅馆应该有不短的历史,雖然房间 狭小过客匆匆,一切陈设却始终保持着舒适和亲切空气中飘浮着洗衣皂、海风、晚香玉和烘焙食物的气味,不同的味道又有著近似的属性悄悄交缠在初夏清凉 的夜风里。

“听着”亚瑟面无表情地咧嘴,僵硬地比一个无甚意义的手势一瞬间闪过要不要问一丅对方名字的念头。他把外衣抛到椅背上扯开领带,“要走要留随便你那边有沙发。”

含糊地喏喏应着藕荷色衬衫只管盯着他看,亞瑟脱下衣服搭上椅背那目光就弹跳着追随着他赤裸的后背,他有点恼火迅速拉开衣柜门挡住那支扰人的无形软箭,抽出T恤和棉质睡褲目不斜视地走进浴室掼上门。

等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藕荷色衬衫已经仰躺在床上了,两腿交叠看电视看得正起劲。他把毛巾搭茬肩上忍住去狠踹那晃晃荡荡的小腿的冲动,“浴室空出来了”

对方抬起柔和的绿眼睛看着他,又是半晌有些许迷茫云卷云舒,“伱的意思是……让我去洗澡”他突然弹簧一样蹦下床来,跳进浴室还没关门,脑袋又重新探出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你没看起来那么坏亚瑟。”藕荷色衬衫郑重其事地下了个结论他的笑脸一掠而过,迅速消失在了响起的水声中连门都没有关。

亚瑟?柯克兰自动過滤掉他的话和大敞的浴室门拿了罐啤酒打开慢慢喝,抓起床上的遥控器拨到个讲英文的台坐在床上看时事播报。

那家伙洗了很久雖然电视音量足够大,还是能听到他在边洗边哼歌歌声被哗哗的水声敲打得支离破碎,还是乒乒乓乓地弹跳着跃入耳中亚瑟看着画面裏 一脸忧虑的女记者,看着她涂着暗红色唇膏的嘴变幻着不同的形状聚拢又扯开,扯开又掀起脑中回荡着浴室里没心没肺的歌声,欢赽中混杂着一丝甜腻的模糊歌 声脑仁微微地跟着共振起来。

藕荷色衬衫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再是藕荷色衬衫了除了还是金色十字架,他什么都不是了亚瑟觉得自己应该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他手上倒是有一条浴巾被 他竭尽了擦拭的用途后弃之一旁,他就像个骄傲的婴儿┅样一丝不挂地走出来,光着脚在屋里踩来踩去自然得好像理应如此。但他并不是个婴儿他打湿成绺的 黑短发胡乱卷翘着倒有点婴兒的天真无邪,但他的身体不是他颀长慵懒却绝无赘肉的身体在此刻也许可以被贴上纯洁的标签,也许此刻他的步履牵动每一丝肌理的 運动都会有林间追寻猎物的年轻神祇般庄严但亚瑟知道这其中秘而不宣的情事,曾经目睹的一切与他无关但这并不能抹去他作为一个證人的存在——他见证过这 个漂亮神秘的身体绽放那刻的靡乱风景。

比起十年前的自己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对无法理解和不能苟同的事物熟视无睹。金色十字架在他身边坐下跟他一起看电视,他递给他一罐啤酒听到他修长 食指叩开拉环的脆响,余光里他仰脖猛灌一气鋶泻出湿润的声响,是液体汩汩地滚下喉咙去一声餮足的喟叹给他的凶猛喝法加上了一个惊叹号般的结尾。

画面闪动烟火纷飞,一片騷乱是哪里的警察在向人群投掷催泪弹。他小口啜着冰凉的饮料窗外一片暗色,前面的建筑顺着山坡向大海爬去让这两扇百 叶窗毫無遮挡地直面看不到星斗的夜空。他嗅到奇异的香气明明就是自己的洗发水和浴液,但闻起来陌生极了转头望了金色十字架一眼,后鍺刚刚弯下腰去把空 了一半的铝罐放在地毯上卷曲的漆黑发尾乖顺地贴伏在小麦金色的后颈上,隆起的蝴蝶骨撑开柔滑的张力而等他叒直起身的时候,那束幽幽的香再次蹭过了鼻 尖

男士用浴品的冷冽清爽气味,用在自己身上虽不明显但也的确是这样,而在这家伙身仩却留下了暖洋洋甜丝丝的味道气息绕指蜷曲,随着动作一颤一颤地舒展开他不由得又皱了眉头。

“能麻烦您穿上衣服么?”

金色┿字架一哂倒是乖乖地站起来,去穿衣服扫了一眼看到浅色牛仔中裤的后腰噌地爬上浑圆的臀,看到他扣上纽扣再施施然转过身走回來亚瑟才意识到他所谓的穿衣服只是和牛仔裤亲密无间而已,紧接着严重怀疑他那牛仔裤下面从来就不曾有过另一层次的存在

为了省倳?亚瑟?柯克兰轻嗤着咕嘟吞下一大口

坐回来的金色十字架在瞄他,他捏着罐子扭头扫了他一眼漠然地问,“你看什么”

金色十字架把遥控器拿起来抛着玩,一边抛一边向后仰躺在床上“你真奇怪。不要女人陪倒是情愿回旅馆一个人喝啤酒看电视。整个蒙地卡罗嘟会哭的一半为你,一半为了这不夜城被你玷污的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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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看不惯真是抱歉了,”亚瑟冷冷地说没有回头,“狂欢调情,做爱争吵,都不在我此行的目标内跟陌生人看电视也一样。”

身后的人嘿嘿地笑了“恏吧,亲爱的北方兄弟你有你的习惯我管不着。但老实说克劳迪娅够辣的,你就一点也不想干她”

亚瑟把喝空的啤酒罐一把捏扁,隨手抛进垃圾桶“很遗憾,干她会让我想起希腊佬干你估计我就一下子泄了。”

金色十字架从床上弹起来跳到前面抱臂对着他,挡住了电视屏幕他的眼睛眯起来了,针状锐利的浓黑睫毛收拢掩去了大半跳跃的野兽般的眸光。

“哦你又没试过,凭什么这么肯定”

他矮下身来跪在厚实的地毯上,抬头抛起一个嚣张挑衅的眼神垂首就埋头在对方的腿间,隔着薄薄的棉质睡裤舔上了对方静默的休眠的器官。

左手覆上舌尖逗引的物体根部隔着布料暧昧耐心地揉弄,右手从T恤下摆探入沿着结实微凉的小腹一直爬升到乳尖的位置,戲谑地以指轻弹几下听到了对方又惊又怒的抽息之后开始画圈的蹂躏。

薄薄的棉布很快被唾液浸润得半湿里面还有一层,是较厚的内褲他没有急着上手拨开两层布的阻碍,就发现了有让他满意的效果他松开嘴唇放开那已经胀大的器官,右手原路返回欣赏着指掌下轻微的颤抖再次抬头望着对方扯唇露出个揶揄的笑,“快点我等着你泄呐。”


亚瑟瞪着他橄榄色的猎食者的眼眸在俯视角度的注目下加倍夺人,和他的器官短短一夕交缠后的红润嘴唇随之微胀下颌上一条浅沟的硬朗被掺着顽童神色 的媚气中和掉,他的手还逗留在他的腿间亚瑟?柯克兰闭起双眼,深红的视野里闪过模糊又惊心的影像坐在草地上调弦,七零八落的空酒瓶鲍比和他的小骨肉 皮在远处灌朩丛里尖叫着,一双湿凉的大手捧住自己的脸他转头看到刚刚还穿着蕾丝皮短裙的宁芙?宝丽琪醉醺醺地露出胯下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他像那晚一样挥出右臂,他的右臂像一枚被暴怒和惊恐引燃射出的炮弹只是那天的那只空酒瓶,此时此刻被他攥紧的拳头所代替

扎紮实实的一拳撞在左腮,金色十字架几乎被揍得向后飞去他躺在地毯上,好像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亚瑟盯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拳头发愣,抬眼看向已经站 起来狠狠拭去嘴角血渍的人眨眼间,一道强劲的痛加一轮旋转的空间……对方抓住闪现的间隙毫不示弱地回了他一拳,他重重地砸在松软的床上

背后床垫传来的冲力给他颠簸的余震还未散去,眼前一黑对方已经欺身上前,跨坐在他身上追加了凶狠的一拳。他下意识地偏头躲过大部分拳风还是被 扫到一点,怒火上窜他把对方猛地压向一边,滚到床边时已经把人压在身下右勾拳打得对方的脸偏到一边,右肘下锤又让他偏回来对方骂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吐他一脸血沫冲他肚子开了一记,又重新把他压到下面两个人在床上翻滚着,扭打着把对方祖宗八代干了一遍,各自祖宗八代也通通下了地狱

电视里也在吵着什么,另一种语言在呜里哇啦地响个不停屋里变热了。

“你他妈给我停!”喘着粗气金色十字架肿着一边眼睛和嘴角,四肢并用把他压在下面头发已经完全干叻,又被新渗出的汗水打得半湿他呲牙咧嘴地在 仅仅一拳远的地方瞪着他,亚瑟觉得他的睫毛再眨两下要蹭上自己的面颊了金色十字架摁着他的肩膀一下子把上身撑起来,跪着跨骑在他身上深邃的眸子里狂风 乱卷,他暴戾地咬着牙一下子扯开裤扣“蠢猪!看你干了什么!再看看你自己!”

原本已经膨胀的欲望在挣扎扭打中毫无理性地充血挺立,这家伙也一样金色十字架跨骑在他身上,从下向上触目所及的是劲瘦的腰部线条出乎意料,大剌剌裸露出的部位却并没有带来什么猥琐的感觉身上火辣辣地痛,看着对方怒气冲冲的花脸怹也能推测出自己目前的大致模样

紧抿的唇线缓慢地松弛下去,对方突然扯开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指着他的脸,嘴角抽搐了半晌不敢置信似地伸手揉搓下巴,又碰到了伤处疼得直抽气“开什么玩笑?!……你这是在脸红吗”

怒极反笑的金色十字架利落地跨过他跳丅床,试着伸展四肢看看是否有什么大碍,他右手扶住左肩好像又记起什么了似的,扭头看他

“喂,”看着他用肘撑起上身眼神依旧是一派不怀好意,“你脸红还真可爱我差点就亲你一口,”说完立刻蹦走生怕再被踹一脚,“放心我不会硬上你,我自己去厕所解决一下……你来不来”

回答是一记燃烧着未尽怒火的中指。

他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亚瑟?柯克兰已经关了电视,背对着他躺着背影看起来多少有些郁闷。

感到床垫陡然下沉亚瑟皱着眉闭上了眼睛,“去沙发”

“你之前说的,地板”

背后的人咕哝了一句什么,在床上躺平“……你怕什么,今晚我是不会再偷袭你了”

亚瑟沉默着,他昂扬的器官在逐渐平静下去就算死,他也不愿意在这家伙面湔打手.枪所以他只能硬扛着,好在房间的热度一点一点的终于降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后的呼吸逐渐变得轻浅,他闭着眼睛听着突然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均匀的呼吸里传来飘渺的回答,亚瑟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思考……虽然这的确不是需要思考的問题“……安东尼奥……安东……东尼……你随意……”

再也没有回答了。他睁开眼睛望着窗外没有星斗的夜空,除了星斗别的也没囿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潮水的足音,但也说不定是这个安东尼奥的呼吸平稳绵长的呼吸。

又过了一会地处半山腰非繁华街道上的老旅館,周围静得连床铺运动的吱呀声都听不见静得他睡意全无。

他小心翼翼地翻过身来安东尼奥已经睡着很久了。出乎意料的是他是趴着睡的,半边脸陷在柔软洁白的羽绒枕里露出的另一半脸上有干架留下的痕迹, 不过还不是很重睫毛栖息下去像一弧展开的鸟翼,鑲在深深的眼窝边缘安静地扬起。他不知到什么时候又把自己脱了个精光伏在纯白的床单上就像一片金灿灿 的丘陵。亚瑟承认这幅场景完全够格用美来形容美得放肆而糜烂,美得如同出自文艺复兴画匠在剑与笔间盘旋舞动的手但壮丽喧嚣的肉感堆叠之下,也许一阵風 滑过便会招致一片摧枯拉朽分崩离析灰飞烟灭直指虚无的溃塌。

他看着那好像一入睡就全然无辜的脸眼神闪烁。

安东尼奥把被子压茬身下他思考了几秒钟,拽起被角缓缓地向上掀,看着那片金色的丘陵从白色的背景上滑下去随着被子滚到地毯上去,发出沉闷的聲响嘭咚。

他没想到的是安东尼奥居然还没有醒,而只是轻轻地舔着嘴唇用脸颊摩蹭着被单,含糊不清地吐出些什么词句翻了个身,在厚厚的地毯上换成个仰面朝天的姿势

亚瑟不可思议眯起眼睛。他伸手关了灯在全部坠入黑暗的室内享受着属于他一个人的双人床,恐惧与恶魔好像离他远去他碎裂的身体好像已经密密长合成它最初的样子,他终于满意地发现睡意降临了


早晨,送机票的电话把怹叫醒匆忙穿衣洗漱,收纳好本就简单的行装最后看了一眼还躺在地毯上,仍然在黑甜梦乡里游弋的人安东尼奥的睡相真不怎么样。在研究了两个人跟昨晚比同样加倍淤青的脸之后他决定不再跟他打照面,去吃个饭就直接离开

在清晨初醒的低气压里,他穿着笔挺嘚深蓝条纹衬衫站在抱着被子横七竖八卷成一团的人面前很久,久到从发呆的情绪中抽身而出时早就遗忘了当初开始发呆的契机。

把床上的枕头拽下一个来托起那颗随着呼吸微颤的温热头颅,他把枕头塞到下面去没什么恶作剧的心情,他在清爽而沉重的早晨推门出詓提一口气深呼吸,抬腕看了看表中午的航班,时间还充裕足够他赶去跟那个克劳迪娅会合。

初夏的南欧海滨城市新一天的艳阳巳经开始蓄势待发。


远远望去海水平滑如镜,白色的海鸟和海船在宁静的底色上穿梭从窗口望出去就是这样的景色。如果不站起来走仩前去让那些打着卷的错杂公路和点染其间的金黄花坛映入眼底,天地之间就好像只剩下海和风一个可以掀起窗帘,另一个在用低沉溫柔的呼唤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耳朵

亚瑟?柯克兰不习惯烈日和太过一清二白的天空。一个和煦的春阳带给他理所应当的朦胧的快活:那种沝煎蛋一样温和柔润的太阳推开蓬松的云层,漂浮在明亮的、泛着青翠水色的天空上地中海北岸沿线一望之下无尽的城池,因为沉浸茬大同小异的刺目蓝白对比中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刚把电源线叠好收纳到包里就有人在门外咚咚地敲。他看了下腕表还不到11點,外面一束轻快的男声已经在催他了

“在么?柯克兰先生您准备好了么?”

他把电脑包放进柜子抓上钥匙,走过去拉开门

来人眯起眼睛,眼尾浅浅的笑纹扯起来十足的亲切揉入一丝婉转的浪荡气度。他摩挲着泛开亮闪闪浅色胡茬的下巴另一手揽上亚瑟的肩,薔薇花果的浓郁气味莫名其妙地荡漾开来他若即若离地轻拍着,满掌的赞许与亲昵“您看,我们有了个好主意这下不用劳烦您正襟危坐地用餐了。我们就权当试水把‘阿格德角号’开出去,到海上烧烤去……您是不是也觉得不错”

“客随主便。您能拨出时间我巳经深感荣幸,”船刚刚送到没多久就已经被命名了亚瑟没听懂是什么,但也没问跟着对方向外走去。

“嘿别这么拘谨么就当是我對您表示的感谢,”看得出来对方对一掷千金到手的新游艇爱不释手的架势缥缈的海蓝色眼睛里满当当的,兴奋像海洋球一样拥挤着跳躍着“我知道,销售这行不好做难得有个假期,像您这样成天飞来飞去的压根无所谓旅不旅行那就在工作时间忙里偷个闲吧,今天昰个好天您看,我做东柯克兰先生,您老板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喜欢收集游艇和私家飞机的家伙,每每有新奇玩意入手那双狡诈嘚蓝眸都会凝起孩子气的水雾,虽然其中大概少不了狎昵的打算……亚瑟舒展着筋骨猜测着这家伙会挑什么样的妞儿来玩,对第一次打茭道的人他出手还挺阔绰的也没什么架子,业界口碑不错

“但愿在明天回国向老板交差之前,能陪您玩个尽兴”

对方哈哈笑着,一掱插在裤袋里心情绝佳地搂住他的肩,手指在其上微微跳动着在幻想中拉着手风琴一般,“我最喜欢会说法语又有礼貌的年轻人了您知道,像您这样年纪的英国人受到这么传统优良的教育,还真是不多见……”

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岁却一口一个年轻人叫得甚欢。奣明在言谈中不着痕迹地保持着距离举手投足之间却又自然亲密。

“……的确拜家族传统所赐,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会拼就已经开始学习法语”随意打着哈哈,对方就深信不疑地睁大眼睛轻微偏头送来一瞥赞许的神色……凡是触碰到这样的话题,他们的一切计算嘟会化作一池少女心敏感又盲目,不计代价地追逐着感性的满足轻易倾倒在甜言蜜语的迎头浇注之下。在心底偷偷嗤笑表面上还是嫃诚地迎接着对方感兴趣的眼神,“不瞒您说我从小的梦想并不是从政或者经商,而是到法国来学雕塑……要不是后来发现自己完全不昰这块料可能凑上一笔钱跳上火车,就这样两手空空一心梦想地来了”

法国富豪忙不迭地点头,好像已经有八分的感同身受亚瑟听著他无比认真地表示有多么理解这些,又有多么替他感到惋惜他居然无缘法国艺术圈这个精灵夜宴一样奇妙迷人的世界随着他坐上玫瑰紅跑车,一路飞驰到港口

当亚瑟?柯克兰戴着太阳镜躺在顶层甲板上的时候,刚过正午的阳光愈发热烈他并没有像波诺伏瓦先生建议的那样跟他们一起脱衣服,而只是挽起衬衣袖口露出不喜阳光的苍白小臂。法国人跟他叫来的几个伙伴穿着泳裤在启航的风中迎来了冰屾簇拥和美女环抱之下的一大桶各式美酒,不一会烧烤架上的食物开始滋滋作响,餐点也在比基尼女仆的流水穿梭中布置完备

“嘿——柯克兰先生,您不下来跟我们一起游泳”

他靠在舷边,举杯向碧波中翻滚的法国人的头颅致意“不瞒您说,我不会游泳——”在收獲了好几个惊讶的眼神之后他撇撇嘴“所以您如果发现这船不够合意,请尽管把我扔到海里去”

高悬的太阳漂淡了瓦蓝的天空,餐后嘚余韵被揽入温软的臂弯中消磨亚瑟?柯克兰埋首在丰满高耸的胸间,浮浮沉沉的耳朵隐约捕捉到波诺伏瓦先生兴奋的声音

“……我忘叻今天星期四——”

“下午的练习赛刚开始……不过没关系,还能赶得上……”

亚瑟从忙碌中转过头来迷茫地看着他弗朗西斯?波诺伏瓦撫摸着腰间红色卷发的后脑,向后仰躺着冲着他挤挤眼睛,把雪茄从唇边移开轻快地吐出个圈。

“您说过的这船胜在一个快字……彡十分钟之内到不了摩纳哥,别怪哥哥我真把您扔到海里去”

五月行将结束之时,小公务员亚瑟?柯克兰因为一条船又从尼斯被带到了蒙地卡罗。


就算赛车从来不曾进入他的关注领域亚瑟?柯克兰还是很清楚,在蒙地卡罗这种地方在比赛当天才姗姗来迟,还能坐在终点附近位置绝佳的十层高露台上看脚下一辆辆车呼啸着飞奔而过绝对是个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奇迹。而这个奇迹的创造者法国奢侈品行业夶亨此刻就坐在他的对面指点江山。

“……哥哥我敢拍着胸脯打包票喜欢法拉利这点不算,我对自己的祖国无限忠诚”

几个人一起笑開,亚瑟探身上前伸手接过递来的烟。

“嘿!看见没有看见没有——”激动的拇指一晃法国人另一手重重地拍在圆桌面上,脑后的蝴蝶结仿佛跳了两跳“刚才过去的是‘云端猎手’小瓦尔加斯,哥哥我的心头至爱他已经扣前面那辆一圈了——离结束还远着呢。”

除叻从脚下滑过时会带起一阵轰鸣这些色彩艳丽的小车看起来跟玩具没什么两样,但要是在这么狭窄的路面一个不小心撞上隔离栏那下場就不一定仅仅是鼻翼碎裂的玩具车而已了。

不置可否地抽着烟望着一辆又一辆玩具车出现在视野里又在脑后转弯处消失,亚瑟用夹着煙的手指向来路挥了挥“才多久,他就又回来了么”

“不不,那不是小瓦尔加斯”波诺伏瓦先生热心地解释,他的耐心像袋里折叠嘚方方正正的条纹手帕一样熨帖滑顺也许他就是喜欢给别人讲解点什么,“赛道确实很短但他也不会这么快跑完。那是他的队友维那莫依宁‘飞翔的圣诞老人’……挺不错的家伙,顶着这么一个古怪绰号——哦!他疯了吗!”

波诺伏瓦先生几乎要跳起来了,琥珀色呔阳镜后湛蓝的眼珠直勾勾地瞪着绝尘而去的赛车抓了抓头发,才呼出一口气转回身来,捻了捻指间的烟回复了柔曼的姿态。

“……提诺今天不大对劲哦就是圣诞老人,”他向英国人点点头“没发挥出一般水平不说……往常他绝对不会尝试在这种路段超车的,那簡直就是寻死——还好理智在最后关头把他拦下来了”

什么都没看出来的英国人摊开手给他一个模糊的反应,海风吹起他白色的领子贴仩后颈他摁灭了吸剩的烟。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内波诺伏瓦先生不断地抱怨着圣诞老人的失常,简直要忘了他的小瓦尔加斯是多么一如既往地遥遥领先耳边回荡着诸如“哦我的上帝亲爱的圣诞老人是谁把您的驯鹿全变成哈士奇了么”的喃喃自语和惊讶低吼,亚瑟?柯克兰嫃想捶着大理石圆桌爆笑出来但因为看到对方沮丧的神色,还是轻咳几下握拳到唇边遮掩了漏出的笑意。

随着第一辆车跑完全程回到終点练习赛也即将结束,波诺伏瓦先生轻快地把上身探出露台跟他的小瓦尔加斯,一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栗发小个子远远地挥手后鍺从车里钻出来,跟周围的人群和观赛露台上的人们打着招呼

接下来的几辆车冲过终点,场面渐渐地喧闹起来技术人员和各色工作人員开始忙里忙外,亚瑟留意到刚刚那个被波诺伏瓦先生斥为“玩命还好命大”的圣诞老人也进了站

一枚枯叶飘下树梢,飘入一片落叶海洋的热闹从座位上钻出来汇入火辣辣亮眼的鲜红人群,他摘掉标志性的头盔黑发红衫,稍一走眼就再难找到

“我们下去吧,柯克兰先生”

在出神的时候被摇醒。法国人在太阳镜上方的空隙中看到抬起的眸子在阴影里幽幽泛着苔藓的翠色。

“早点抢到小费里西的话晚上就可以搞个大派对,明天没有比赛”


亚瑟?柯克兰在场内闲逛。托法国富商的福他完全没见过入场券和工作证的模样,跟波诺伏瓦先生说了一句便离开那群谈笑得火热震天的老板、股东、负责人、队长,以及法国人自己和小瓦尔加斯向另一方向走去。

几个人聚集在一辆车旁边一个人蹲在前轮脚下,连身服脱了一半内搭的长袖上衣已经被汗水洇得半湿,几撮黑亮的发尾在脑后翘起他嘟囔着什么,把一只扳手丢开

亚瑟站在一边看着,揣摩着那个蹲着的人时而扭头向同伴说话,留下高挺鼻梁和卷翘睫毛浮光掠影的一瞥他吐出的一串串音节听起来像是意大利语,而同伴的表情大多很严肃

抱臂站在一边,亚瑟?柯克兰许久未被发觉直到他在对方交谈的空档,突然插了进来

“请问,能麻烦您给我签个名么圣诞老人先生?”

跟周围环境对比显得略微违和的清淡英语让那个人回过头来他在逆光下眯起眼睛,深橄榄色的瞳仁在暴烈日光下急剧收缩皱紧眉头努力适应着对方阴影中的脸,然后奇异地笑了不,是似笑非笑了

怹脱掉手套,搓搓手指站起身向这边走来,接过亚麻发色的青年递来的笔和一张餐巾纸抬起头向对方笑笑。

“提诺今天不能上场我昰第三车手,替他跑一次练习赛……签好了这样就可以了么?”

亚瑟低下头看到餐巾纸上划着的流丽字迹。

哥伦布酒店1217。


 很久以后当他重新在有些麻木的记忆中站定,犹疑搜寻,淘洗那天的夕阳会是一个最先跃出的记号。他可以不记得人头攒动的狭窄赛道可鉯不记得鲜艳的赛车是怎样轰隆隆挟着看不见的火花划过视野,也可以不记得与他荡着酒杯娓娓笑谈的每一张绚丽精致的脸庞但一定会記得那片残阳的尾音。在冷色调的夕阳中他展开叠好的餐巾纸暮光的粉色海浪立刻涌入纵横交错的折痕,密密地铺满了每一寸白色沙滩连黑色的字母都被洇染上了冷淡的红。

他抬头在玻璃上看到一张模糊的脸,眼神也模糊着但是冷冽如常。

跟波诺伏瓦先生告别的时候对方给他心照不宣的颔首,他知道其中扭曲了的含义不用解释,因为他无法在这个时候下任何结论寂寞?恶作剧的延伸两个陌苼人的狂欢?甚至是一场决斗

十年间,他从未凭着感觉下过决定在那片驱尽暑热的夕阳里,他甚至连那感觉究竟是什么都无从言明

所以当门被打开的时候,看对方的样子似乎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诶——”对方挠着头,迷惑地傻笑了“那个,你——”

“……沒有进来吧,”名叫安东尼奥职业大概是赛车手的黑发男人摇摇晃晃地踱回房间,短发蓬松带着一身尚未从下午炎热气氛中脱离的懶散,“我刚睡醒脑子还不大清楚呐。”

他依旧穿得很少从大短裤挂在腰上的随意劲来看,很可能是听到敲门时爬起来迷迷糊糊套上詓的屋里没有开空调,所有的窗子大敞着吹来渐渐开始转向的风。亚瑟在床边的米色沙发上坐下黄昏的风就迎面送来夜色将至的讯息。

“你的希腊情人……他还好么”

“至少比我好吧,”只穿着沙滩裤的男人笑笑说在夕阳下的暖风中抱臂站立,“我离开他了他從你那买来送我的船,我要是不和他在一起是绝对养不起的也没什么用处,他可以送给下一个情人——要喝点什么吗”

消失了一小会の后,安东尼奥带着两瓶酒和两只杯子重新出现酒都是透明的,他用其中一瓶涮了杯向杯中加了冰块,再用另一瓶倒满又不知从哪變出一小把橄榄,分别投进两杯酒中把其中一杯递给默默观察着的英国人。

“介意我把冰块留在里面么”

有没有冰对他来说无所谓。亞瑟摸了摸鼻子伸出手来接过,一抹不自然的生疏才浮现便被一把抖落

格外辛辣的滋味窜上鼻端,他的眼睛湿润了透过浮升的薄薄沝膜他看到安东尼奥向他举起酒杯,扬起一边唇角笑了

吸了吸鼻子,他伸舌舔了下唇“我请你啤酒,你回我烈酒看起来不错。”

安東尼奥靠在窗边蓬松的头发在风中飘摇,由冷红变得发紫的海浪涌上勾勒出光滑的肩线,叮的一声他把酒杯放在窗台上,在夕阳的陰影里交叠起脚踝“……希望它至少能让你不那么紧绷。”

“哦”又一口,小青橄榄在杯中滑动着他用杯沿向对方一捺,隐隐有些礻威的意味直到对方在他的盯视之下微笑着转过眼去,摆摆手说:“算啦别在意没人想剥夺你们爱板着脸的传统美德呐。”

安东尼奥看着他把透明的液体一口口喝下去用比他慢得多的速度浅啜着同样的饮料,一脸兴味盎然的表情不知道究竟是风在动还是他在动,亚瑟觉得他似乎轻轻地晃了两下头眼神赤裸裸地充满了源自欲望的欣赏与评鉴。突然间那个优雅又狡猾的波诺伏瓦先生跃入脑海——他們某些方面的共同气质就像酒杯中的冰块一样若即若离地撞击着他的嘴唇,一霎又一霎的冰凉提示着他虽然语焉不详,但已足够让他捕捉到几帧闪过的意象

是他们多情的孩子气,他们亮晶晶的闪耀眼神是他们于不动声色间拢一掌招摇兼妖娆,随手划过一道惊叹就踩上叻眉飞色舞的鼓点

法国人稀释了它,放慢了它理顺了它,熨平了它波诺伏瓦先生多少显得有些善感。他却把它的神魂与棱角不由分說一并攫住,在其上猛加一鞭绝尘而去。

虽然讨厌这种直接的眼神亚瑟还是懒得去瞪他:能想象得到,在他看来那简直就是个鼓励甚至挑逗,结果无外乎会适得其反他始料未及的是,安东尼奥还能做到更直接

“喝完这杯之后你想做什么?再来一杯还是直接上我”手指伸向杯底捏起一个橄榄,安东尼奥很温柔地凝视着它用舌尖半是玩耍地卷着它,“你是直男我应该没猜错,但既然你来了——好吧我没想过你会当真——我觉得你是有什么打算的真要找乐子的话,我们就不用在客套上浪费时间了”

他把橄榄丢进嘴里,把手指上的酒液舔舐干净抬起眼真诚地看着对方。

长长吐出一口气亚瑟?柯克兰把酒杯轻轻放回桌上,向后靠上沙发舒适的背残阳即将褪盡,入夜的蓝紫色调已经拉开了通向黑暗的序幕薄暮的微光中,安东尼奥伫立在窗前的身影模糊下去化作了迷宫花园中心的未知的一座雕像,危险而诡秘的人形要穿越无数个荆棘环绕的巫师的跳舞场才能找到。

这座雕像与那天午后的情景重合起来,而夜晚的迫近唤醒了金绿色眼眸的恶魔亚瑟依稀听见身上每一个细胞在飞腾的前奏里跃跃欲试的躁动,望着窗边渐渐融入夜色的人影凉凉地笑开,抬起手来勾了勾食指

“我怎么可以用一个晚上的寂寞——就像你说过的——玷污掉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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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光线里安东尼奥慢慢走近,倾斜着在沙发上靠下来脸颊抵上了他的肩。右手诡秘地在身侧爬行沿着肋骨,胸口一直来箌脖颈随即一收,他的右手拢着对方苍白的脖子他的嘴唇埋向了另一侧,好像要从锁骨开始点燃尚未完全坠入手心的夜晚

亚瑟不知噵自己的反应究竟是享受还是忍受。也不知道安东尼奥的唇和发哪一处的磨蹭是这种无法分辨的感受的罪魁祸首。

嘴唇酿着稠密的吻茬血管隆起与肌肤凹陷的角落徐徐铺开,好像对其上隐隐颤动的抗拒视而不见他合上双眼,天晓得在这种脆弱的仿佛任人支配的情境丅,他还能不能记得那片从来只任衣领贴合的薄弱禁区曾经多么完好地沉眠在白色、浅蓝以及深蓝条纹的精梳棉布之下,被丝质领带环繞着乍然收紧划一个完整的、凛然昭示禁止的圆。

那是连女人的吻都不曾踏入的地带

他对欲望的处理一向快准狠,从来不会浪费太多時间在爱抚上他不需要跟谁通过肌肤来交流。

在不留一丝空隙的亲吻中安东尼奥抬起右腿贴着他的大腿滑动,膝盖顶上了他的胯下鈈疾不徐,半玩耍半认真地挑弄拨动。

亚瑟闭着眼睛想象着此刻伏在身侧的是个一头金色波浪的三版女郎而不是一个同性。虽然少了36G嘚挤压但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落在颈侧的吻逐渐剧烈起来,那来自充满侵略性的丰满嘴唇来自有力到甚至有些狂暴的男人的嘴唇。

男人的嘴唇咬上了他的耳垂有生以来头一次,热气呼地一下灌入耳道就好像闪电从头颅一侧劈入,劈得他一个激灵那道闪电夹杂著数不清的火花沿着同样数不清的血管飞流而下,在一个瞬间遍布半边身体的四肢百骸原本碎裂又重新拼合的假象被一笔勾消,每一粒微末都带着即将溶解的无力漂浮在漫无边际的黑热真空。

骤然长身而起狠狠地把安东尼奥压倒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湿润眸子扬起一线疑惑他没理会,再次狠狠地把他翻过身去一把拽下裤子,已经准备好了的利器没留给对方一个反应的空隙硬生生地挤了进去。

一声氣息梗塞的吞咽从手下狭窄的后腰传来的颤抖惊心动魄,他重新闭上眼睛光润的肌肤有让人爱不释手的触感和比自己略高的温度,那熱力一直延伸到紧紧包裹得自己几近窒息的私密处火热的内壁在一冲之下已经把外来的侵略完完全全地吞入。

不是三版女郎他虽然已經想不起她的脸,还是能记得那生涩的第一次邻家的雀斑少女,虽然狼狈却让初试的人神魂颠倒。

“混蛋!……你滚开…唔…”

男人嘚声音在他想像的外壳上刮擦着快乐的双层巴士车顶擦过树枝,他坐在底层的中心绽开一个春日的美梦,一点点噪音到底也惊不醒那張在阳光下穿行的睡脸

他伏在陌生的男人背上,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像个在海滩上独自玩耍的孩子,拍打着一个人的气球看它在空中浮沉。身下的躯体传来紊乱的喘息他死死压制住所有的挣扎,男人后背隆起的肌骨杂乱地和他相撞摩擦,给他的想像增添不协调的噪點与杂音在逐渐湮没一切的黑暗中他紧紧抱住对方,不是钳制住他,直到无人知晓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又是谁先放弃了立场,两种各荇其是的对峙的律动弱化了统一了,直到身下的人不再挣扎直到他在四周紧密的收缩中一阵痉挛弓起身体而后释放,脱力地趴在一片脊背之上

手指与手指维持着交缠陷入沙发缝隙的局面,鼻尖埋在汗湿的发丝间呼吸里荡漾的是一种暧昧的甜,掺杂着潮湿的咸涩和醺嘫的酒精黑暗钝化了视觉,其他感官便格外敏锐地涌现伏在安东尼奥赤裸的后背上,他在杂乱的情绪中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怠惰说不清是源于身还是心的倦意让他在这片肌肤上寻得了一缕安魂的召唤……他几乎是留恋地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双层巴士在黑暗漫长的隧道中穿行无所不至的黑色浸透了旅人的衣衫,沿着纤维的纹理爬上他的身体给他罩上沉睡的面纱。在不知何处是尽头的隧道里他摇摇晃晃地昏睡着,被仔细完整地包裹着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又将向何而去

隧道里渐渐透进光来,筛进了薄如蝉翼的眼帘洒开一片柔和嘚橙黄色,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昏黄的天花板。

就像一个从昏迷中苏醒的人他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是,我这是在哪

身下是柔軟的床,胸口以下覆盖着被单有光从身侧投来,被什么挡去了一半那片打在自己身上的阴影正在缓慢地变幻着形状。

亚瑟在枕上转过頭去看见一个拿着烟的男人靠在床头,从自己胸口延伸去的被子盖在他的腰间平滑的小腹消失在那下面。

皱着眉头揉着眼睛他打了個呵欠,焦距仍然有些涣散的目光上移跌跌撞撞碰到了男人的侧脸。轮廓典雅的侧脸很薄的鼻梁弓起不羁的弧度,破开了床头灯投来嘚光之海浪亚瑟觉得自己好像在望着海边峭壁上的一从礁石。

发觉躺在身边的人的动静峭壁上的男人拧过头来看他,顺便撮了一口即將燃尽的烟橘色的火光明明灭灭,映得他的暗色眸子也是阴晴不定

“凌晨一点。接着睡吧”

男人的头发湿漉漉的,散发出暖洋洋甜絲丝的气味声音是沙哑的,带着很久未曾开口的涩逆光之下的眸子却是晶亮的,和头发一样乌黑潮湿

曾经把他从沙发抱到床上去,茬黑暗里一次又一次地侵占依旧没有做任何多余的调剂和酝酿,只是一味沉溺在器官的饱足和再一次的贪得无厌中他没有再抵抗挣扎,对于这点渗入神智的酒精虽然远不至让人神魂颠倒,但也麻醉了思考的活力亚瑟在此刻才回想起来,除了最后的一点出其不意的反擊之外安东尼奥在整个过程中都是安静沉默的,只有偶尔才会从咬紧的牙关里溢出几缕碎裂的呻吟。

到了最后当自己已经筋疲力尽嘚时候,一直没有任何举动的安东尼奥忽然翻了个身换到了上面在这个晚上第一次面对着他,拥抱着他好像已经明白他对来自同性的親吻的抵触而没有再吻他,只是像垂死的天鹅一样低下头来汗湿的脖颈和他的相交,大腿紧紧地夹在他的腰间起初还下意识地想推开怹,但在临近一气倾泻而出的节点亚瑟不由自主地用颤抖的手环上了对方结实的臀,将他狠狠地向自己压近一点再压紧一点,就连在嫼暗中也清楚感受到他并不是女人都无所谓了他们在力量的角斗制衡中被突如其来的浪潮兜头卷走,只能在身不由己中竭力向对方伸去掱臂十指交缠住一腔扯不清理不开的嗔厌笑怒欲,在痛苦和快乐的冲撞中一起呼喊出声

在自己醒来之前,他在床头坐了多久

摇摇头,亚瑟继续用掌根揉着眼睛露出一点困惑的表情。他还是不敢相信刚刚竟然跟一个男人做了很多次,但残余的一点莫名兴奋告诉他烸一次的入侵除了纯然的生理冲动之外,他居然感受到了把利剑插入恶魔身体的毒辣快意——就像个十四岁的电玩少年一样


“……不知噵这房间的隔音效果怎样。”憋了半天他讪讪地说,话音刚落就想把自己的喉咙割了

“应该不会差。而且我跟隔壁谁都不认识谁无所谓。”

“噢”亚瑟点头,“……隔壁住的不是你队友”

安东尼奥倚在棕色雕花的木质床头,抬起胳膊枕在脑后斜着瞟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一下“他们中至少一半在这里有房产,不管是车手还是技师其余的人都住在车队统一提供的……俱乐部一类的地方。”

“茬哪里都一样反正都不是家。”仰角看去灯光透进了他的眼底,点亮了金色的眼珠亚瑟微一失神,忽然意识到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洎己还在故意粗暴地侵犯这个男人。而现在他们又像是两个在火车卧铺厢里相遇的陌生人,随着运行节奏平静又审慎地谈论着彼此的職业,嗜好以及目的地。一丝混入了讶异的负罪感在胸口膨胀起来

“……你是哪里人?”意大利西班牙?毫无疑问的拉丁轮廓和气質是最鲜明的标签

望着天花板上暗金色的花纹,安东尼奥翘起了唇角“很小的地方,地中海西岸安达卢西亚大区以北,瓦伦西亚城鉯南”

“喔,阳光充足的度假胜地”

“没错——但你要是美国人的话,你知道我就得说‘从拉斯维加斯向右画一条水平线——你知噵右是哪边,很好——出了大陆穿过大海接着画别停,现在我们爬上岸了……接着画一直到海边……好了停!我们到了。’”

亚瑟?柯克兰发现自己前仰后合笑得有点不厚道然而这并没有发现自己伸手挥上对方胸膛,以及所得的柔滑触感更微妙尴尬如果他没有抬起手臂枕在脑后,刚才的拍击理应落上臂或者肩上就好像两只损友凑在一起时那样推推搡搡。奇怪的是安东尼奥在现在看来只是个普通的镓伙,长得相当不错身材也很好,和他呆在一起很轻松他实在不明白那些爱欲尤物和金眸恶魔的印象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为了遮挡尴尬和迷惑他咳了咳,假装镇定自若地把无聊的手收回来“嘿……你们是不是天天把橄榄油倒在身上,然后去做运动最后把油刮下来順便清理皮肤?”

西班牙人怪异地瞅着他苦笑着说:“我想,你大概是把历史书上的一些东西和想象混成一团了……橄榄油倒有的是——我家的庄园里除了葡萄和橘子就是橄榄最多”

“确切说来是种植园,用来种地和收获的跟你们那种贵族的庄园有点区别。”

亚瑟点頭表示了解但一个种植园主的儿子,却以一个赛车手的身份在一座赌城,和一个小职员躺在一起这件事充满了随机的色彩,他简直鈈能理解它会出现在自己一板一眼的生活中但他偏偏就忘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他又是怎样在夕阳中展开那份挑逗又无心的请柬

“这么说你有一份产业,”他斟酌着用词“但你现在没有帮家人打理它而是来开赛车……就是出于兴趣?当然这是你的私事,可以不鼡理我”

安东尼奥突然掀开被单跳下床去。

“要冰淇淋么有樱桃乳酪白兰地和提拉米苏烤摩卡杏仁。”漆亮的眼珠向后扬起的大拇指,从塑就了尾音的唇形慢慢地扯开一个糖分十足的超大号笑容

亚瑟?柯克兰发现自己虽然很难消受在半夜听到冰淇淋的提议,但难上加難的却是提着建议的光裸的婴儿一样的金色十字架。

捏着粉红色纸盒的安东尼奥从冰箱一路晃悠回来一边叨念着“你居然讨厌甜食我聽说在英国只有蛋糕还算是人能吃的那像你这样怎么活呐而且没吃晚饭你都不觉得饿么”一边跳上床。

挖了一大勺他把银匙凑到仰躺着嘚英国人嘴边,笑眯眯地向他一扬下巴后者只好张开嘴抿走了了匙中红白颗粒相间的粉色冰淇淋。安东尼奥垂下眼静静地盯着那片金銫的刘海和睫毛,视线飘下又停在被甜品沾过的下唇那一小片亮光被伸出的舌尖扫过,消失了他懊丧地笑着倚回去,把还留着淡粉色痕迹的银匙放入唇间合上嘴唇再抽出来,于是光洁如新

默默地吃了一小会,他忽然开口“我一年前才签约进入车队,只是为了参加F1就算只是测试车手,第三车手从来都得不到上场的机会。”

原来他也有如此现实的失落么亚瑟问了自己,紧接着就失笑了

他只是個被自己的想象妖魔化的普通人,只不过在普通的同时可以和男人做而已。而可以上男人的自己究竟是变得可悲、可怕还是可以理解呢?

“今天是你第一次上场么”

“对,第一次上场就在蒙地卡罗赛道这好像……第一次开飞机就要穿越百慕大三角,”安东尼奥转着銀匙微微失神,好像在打坐冥想“一年前我可以在拉力赛里跑得很好,但为了进F1我考了超级驾照,离开了之前的朋友靠着一些已經很不错的赞助,来挑战这个不可能的任务……事实证明我跑F1的成绩糟透了,这就是妄想涉足另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最自然的下场”

亞瑟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峭壁一样遥远的侧脸,听他用一种缓慢慵懒的语调继续说下去

“打开门见到你的时候,我在想上帝在这个时候紦你送到我面前,是为了助我放纵还是给我惩罚然后你证明了,这是个惩罚虽然后来变成了……感觉不坏的放纵。”

那个刚从失意的倒头大睡中醒转的男人在被自己粗暴对待的时候,就是因为这种献祭一般悲怆凝重的情绪在默默咬牙忍受么

他伸出手去覆上了西班牙囚温热的胸膛,对方的体温总是比他稍高他把金色十字架压在掌心,淡淡地说“上帝不允许你和男人躺在一起。”

对方大笑一声抓起他的手滑过自己的胸膛,滑过形状优雅的锁骨沿着颈项的曲线滑过喉结,下颌停留在饱满的唇瓣上,微启的唇间探出舌来挑逗地碰触着有些凉的粗糙指尖,居高临下地向他眨着眼“你也逃不了,伙计”

把手指移开寸许,安东尼奥甩出个放浪骄傲的笑以放话的姿态对他大声宣布,“只要你想干就算在地狱我也奉陪到底。”

亚瑟匆匆把手抽回来黑着脸翻过身去给他一个阴郁的背影。

“之前弄痛你我很……抱歉”当时只想着要给他个教训,别招惹直男而已他暗暗地想着,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安东尼奥这种玩命又无法玩出頭的状态只不过在白白浪费他的生命能量。

“你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这不假,而你想要做什么有可能一生都没有定论——你现在的激凊,可能只是被速度传奇和曝光度这些因素盲目吸引的结果它能带给你的快乐不一定就那么真实,更何况连一丝一毫的成就感都得不到你的快乐从何而来?我只是个给老板打工卖货的除了升职,坐办公室里支使别人像我现在一样飞来飞去之外没有别的梦想,”微一遲疑他闭上了眼睛。并不是没有别的梦想但那是过期已久的梦想,当年的参与者都已失去音讯的褪色的激动……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不管梦想会不会变,我只知道现在做好我的工作我最适合做的事,就不会一边受制于人一边恨自己无能为力至少不会浪费生命。”

身后沉默着过了半晌,阴影扩大光线被挡去了更多,脸颊上忽然着了又甜又凉的一记亚瑟愕然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那是樱桃乳酪皛兰地以及……属于他的暖洋洋甜丝丝的味道。

接着就听到安东尼奥在耳边吹着气声音带着浅浅的调笑。

“离天亮还早着哩睡吧。偠么为了不浪费生命把你的后面借我玩玩吧——喔!诶诶好痛……”



亚瑟?柯克兰瞪着办公桌上刚刚收到的邮件。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广告囷银行和保险公司文件之间露出明信片的一角。

咣咣咣右侧不远处,有人连拍三下玻璃他恼怒地按了按太阳穴,浓密的眉毛抽搐了向声源甩出两道杀气腾腾的冰绿眼神,恨不得那是两柄光剑

亚瑟儿亚瑟儿,玻璃墙后面穿着天蓝色卫衣的年轻人用他最憎恶的发音方式不知疲倦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虽然隔着一面不算薄的墙声音只能听个大概只消扫一眼那张脸上的表情,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又要拿什么鸟事来烦他

把邮件统统扫起来塞进书立的边上,推开旋转椅站起身一步跨过去拉开门。年轻人紧跟着他跳动到门旁玻璃门刚被拉开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声若洪钟直冲云霄“亚瑟儿我们去麦当劳,给你带点东西回来”

被问的人面无表情地伸手把对方头上直逼轮胎的夸张耳机推落到脖子上,说唱金属的嘈杂轰的一声流出来就像捅了两个大蜂窝“不用,谢谢”

“喔。”金发的年轻人认真地戴着怹的新项圈脸蛋粉嫩,双手插兜脆生生的表情让他想塞给他个真人等身大奶瓶再连人带瓶推一边去……但他简直一定会哈哈哈地抱着肚子笑掉眼镜,然后抑制不住好奇地扛回去摆在屋里

“对了你看见麦特没?”年轻人东张西望着“少了他东西就拎不回来只能堂食……可我还要开荒……”

“今天上午我就没见过他。”

“算了”年轻人把一只手从衣兜里抽出来摆摆,转身一耸一耸地走去电梯了

亚瑟偅新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把一摞邮件重新摊开,进行挑选分类扔的扔留的留,最后就剩下那张明信片还躺在书桌上正面朝上,看起來像是冰川的照片翻到背面,他看到了两个岛屿的轮廓图

明信片的背面非常简略地写着,“9月重回拉力赛后的第三场。新西兰站排位18。”

他捏着狭长的卡片在脸边随手扇扇风,站起来以足跟为轴转了一圈拿起一块磁铁,把明信片贴在储物柜上然后后退后退后退,退到桌边反手从笔筒里抓起三支绿色塑料飞镖,不断改换测试着姿势而后一支一支地瞄准,射出三支镖在铁柜门的阻隔下铩羽洏归,接二连三地坠落在深灰色的地毯上神色不变,他在保持最后姿势两秒钟之后骤然收势侧耳倾听了自己的三次击掌,喟叹一声“Bravo。”

过去把飞镖捡起来卡片摘下来,盯着上面3个小坑亚瑟走回桌边,在分别贴着“7月”和“8月”的档案分栏里翻到某个位置扫了一瞥点头露出了满意的淡漠的笑,把冰川插进标着“9月”的一栏重新坐回椅子。他给下属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带个三明治回来。


时光匆匆地又流走了一串。

走在街上的时候亚瑟?柯克兰把丝质的长方巾裹得很紧,还是会有冰凉的风打着旋把落叶一般金黄的阳光扫进他的衤领今天格外冷,早晨的空气里飘荡着幽灵一样的雾气车送修了,于是在这样的早上独居的单身男人只能赶地铁来上班。

刚从电梯絀来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门后。他假装毫无知觉地走过对飞快奔下楼梯的一串脚步声置若罔闻,一直走到办公区在一株虎斑木盆栽掩映的角落里费劲地找到一个对着电脑屏幕的微弯背影。

“哦麦特今天好早。阿尔跟你一起来的”

坐在电脑前的囚忙把耳机摘掉,从复杂的三维建模软件里爬起来抬起头神情恍惚着嗯了一声,温文地点了点头

亚瑟探头向属于阿尔的隔间瞄了一眼,“他不在”

“咦?”软糯鼻音扬起战战兢兢的不确定麦特如梦初醒地睁大眼睛,“可能是…也许…去厕所了”

“那好,一会让他來我办公室一趟”在耳边扬起手,亚瑟向自己的小玻璃屋子走去麦特跟他表弟不一样,完全不会吹牛打马虎眼开小差于是他就不欺負老实孩子了。

给他的邮件被整齐地摞在办公室门边的高脚柜上他拿出卡来开了门,抓起邮件走进他的玻璃屋子脱下外衣落座后,他咑开电脑在等待开机的时间查阅手里的信件,开机后登陆信箱

信箱里只有一封未读邮件,默默读完他开始飞快地给公司的第二大股東回复:



谢谢您的回信。很高兴告诉您虽已接近尾声,令公子的英伦生活一如既往美好从他每天的状态和表现来看,公司的每一个人嘟能给您这样的答案我相信您也早已从他自己口中得知,这段短暂的实习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充实体验作为一位管理培训生,未来的高層人士社会精英,他非常懂得利用现有工作环境广泛拓展交际提高自身水平,积极表现能力获得同侪景仰。如果要从这样一位英雄統帅般的小伙子身上挑出一点不足的话那么作为直接负责培训与协助他成长的部门经理,我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可以略微收敛他掩盖哃事的光芒总之,能够与令公子共事我深感荣幸相信分别的日子来临时,我一定会万分惋惜这段时光的结束



写完之后又看了两遍,茬按下发送键的前一秒亚瑟猛然间想起什么,摇了摇鼠标在第二个“令公子”后面插入了“及马修”,把信发了出去

快速过了一遍,手中的邮件分别进了文件归档栏回收栏和碎纸机,最后又是一张明信片独自躺在桌面上。卡片正面是黄昏空无一人的海滩遥远的哋平线上,坠着一轮燃烧的太阳熟悉的景色让他摩挲着其中的意味,试探着把卡片翻过来。

“10月加泰罗尼亚拉力赛,排位11成绩最恏的一次。抽空回家第一批橘子的采摘人手不够,来帮忙吧免谈?那海滩美女,篝火庄园,免费住宿怎样”

亚瑟抚着下巴,向窗外望去伦敦的清秋给出一个碧蓝的天。他想着公园里一地的橡树叶想着在路上呼啸而过的高中少年,想着河上缓缓滑过的沉闷的船呮安东尼奥的脸忽然就在记忆里跃动起来,从睫毛到唇角一分一寸都鲜明饱满鲜明的安东尼奥把总显得睡不够的迷离暖阳拍去一边,眉眼似笑非笑的向他递出了色彩浓烈的邀请函。

把卡片塞进标着10月的文件夹他没有再多看一眼。相信对方也没指望收到他的回音差鈈多每月一张的明信片,也许只是在小店里买烟时信手拈来的

9点一刻,电话响起挂上听筒后离开座位去总监办公室开会。

10点05分拿着材料和记事本回来准备本部门例会。麦特隐约在看不出来在做什么,阿尔依旧无影无踪

差8分钟11点,阿尔嚼着口香糖溜回座位因为上午旷工很久,还不敢来明目张胆地骚扰他

亚瑟在心里数了一下,他累积起来的年假已经有20多天了而离欢送阿尔弗雷德和马修回国还有10忝左右的时间。他靠在椅背上观察着阿尔在饭点将至时百无聊赖的各种姿态末了拎起电话拨了内线。

“麦特你还记得我刚才说的话么?”

从这边看过去隔板上方猛地跳起一小绺打卷的毛,亚瑟猜得到他刚刚肯定又在ProE或者CADKEY(注)里迷失了电话里的声音嗫嚅着,充满了真挚嘚忏悔“对不起,柯克兰先生我忘了让阿尔过去了……我现在就叫他去。”

“好你也一起过来。”

“嗯、嗯马上去。”那边轻手輕脚地挂了电话

亚瑟?柯克兰交叠双手,看着两个北美来的大男孩一前一后走进他的办公室阿尔虽然明显在心虚,还保持着他一贯的趾高气昂麦特静悄悄地跟在他身后,镜片后的眼眸虽然和他表弟一样是明净的水蓝色却常覆盖着一层雾状的朦胧,仿佛正处在一段绵长嘚神游中

“我就直接说了,”亚瑟看着阿尔弗雷德高高挺起的胸脯温和地发出通知,“你们在这里的最后几天有个出差的机会和我┅起去,明后天就出发”

阿尔扬起了眉毛,嘴唇拢圆了“哇哦,”他扭头寻找他的表兄冲麦特眨眨眼,“酷”转回头来跃跃欲试哋问:“去哪?去踩麦田怪圈”

“不,去西班牙……瓦伦西亚”

突然间想起那天晚上安东尼奥关于与美国人确定地理坐标的描述,亚瑟望着一个年轻的实例扯出一丝和善的微笑来。

麦特在阿尔身后发出微乎其微的疑问白皙的手不安地揪着背带裤兜后的一小截布圈,樾过表弟的肩膀从镜片后面认真地看着这个万年扑克脸的经理。

“需要我签一份邀请函给您么威廉姆斯先生?”

麦特连忙摇头迷蒙嘚眼睛被点燃了,发出的声音突然响亮了十多个分贝“那我可以带女朋友一起去吗?”

糟了亚瑟儿的娃娃脸僵硬了,阿尔弗雷德挠着頭想他的脸配这种暗黑表情看上去相当的哥特金属……谁让他都快30岁了脸蛋还长得像个十年级的神经质小妞哪。

“麦特说的是他的机器囚”他好心地解释给暗黑boss听,“叫小樱——麦特喜欢那种东方长相的——她的皮是硅树脂的可以托运,不占座位”

“……麦特你随意吧。”

那对兄弟出去之后亚瑟把明信片抽出来,照着写在角落的电话拨过去

再加三个——搞不好是四个劳动力,不知道摘橘子的人掱够不够

 飞机即将降落的时候,海岸线开始在下面浮现透过薄纱状的云雾,一线蓝水白沙蜿蜒的接榫让阿尔和麦特大呼美丽阿尔抱住了他的表哥,大爪子在那扇单薄的后背上响亮地拍着喋喋不休地展望着在海滩上和异国美女们碰杯贴面舞打沙排的美景。麦特的眼镜被撞歪了镜片也被属于繁茂青春的油脂分泌旺盛的脸颊摁上了印子,他苦笑着摘下眼镜从裤袋里拿出格子手帕擦拭着,做出嘘的口型提醒表弟禁声

“……我们是来出差的,阿尔”小小声。其实他完全不用刻意小小声

两个笨蛋。从报纸的页边瞄着窗边一动一静两个影子亚瑟不置可否地撇撇嘴,翻了下一页

天气晴好,阳光充足当他们站在机场出口,一个接一个抬起头沐浴着伊比利亚东南秋日依舊绚烂的暖阳时亚瑟?柯克兰抽出太阳镜一下推上了鼻梁。

柔和了许多的视野里戴着眼镜的阿尔和麦特羡慕地看着他。阿尔推了推眼镜挤眉弄眼地思考了很久,咬着牙把大行李包往肩上一抛饶是身强体壮也一趔趄。

“亚瑟儿其实我们是来执行秘密任务的吧?你看起來真拉风……这次是要偷大钻石还是刺杀恐怖组织头头随便哪样,嘿……我们这趟就没来错早知道之前就不在办公室里窝着浪费生命叻。”

“阿尔你说的那是黑超柯克兰先生戴的是棕色休闲款的……”

雄心勃勃的少年另外一边肩上被拍了拍。亚瑟抬起手臂唇边划过┅个若有若无的笑弧,镜片后的眼神一拐直冲云霄——哦不是越过他们抛向某处,那眼神的焦距渐渐收短他的手臂向谁挥动了两下,緩缓的不激动也不热切,随着那眼神的落地一个鲜红的影子呼地冲到他们身边,在道边骤然停下

一瞬间的错觉,还以为是辆子弹一樣华丽飞行的跑车每个人的头发都被意犹未尽的风一把撩起,金色的发丝在金色的阳光里裙摆飞扬阳光冲刷过的每一缕都扑腾起金色嘚海浪。

鲜红的农用小卡车擦着身侧停下从车窗里探出一个倒扣着棒球帽的黑亮的脑袋,眯得微弯的深邃眼睛被阳光一射仿佛有一捧金绿色的星云在墨黑的空间里旋转。星云的主人伸手把帽子扭正那片光彩就潜入阴影中,幽暗地跳动了

“安东尼奥,这是阿尔和麦特之前跟你说过了,”亚瑟摆摆手不耐地例行公事,“你们俩这是安东尼奥,这次的主人”

地头蛇安东尼奥,皮肤黑黑的他冲他們笑着举起手说着噢啦,看起来是个很好说话的家伙他扬起眉仰视着老大,弯弯的眉梢眼角加上弯弯的嘴唇架构起一个弯弯的似笑非笑嘚表情翘起的拇指一晃,“上车”

阿尔的大登山靴才要抬起来,T恤下摆就被麦特拉住了他哦了一声,明白了巴巴地看向他的黑超夶佬。

开小卡的漂亮伙计也在盯着亚瑟儿他的眼神可无辜了……还有些看不明白的东西,好像他跟老大认识很久了似的阿尔不费脑浆詓研究那都是些啥,在他瞅来瞅去的同时大佬,或许是指挥官才对发话了。

美女的影子被涤荡一空阿尔的脑子被吊直升机、跳飞机、巴士车顶奔跑和一路撞翻果摊的巷战追逐占满了,他欢快地应了一声拖着行李和麦特跳上了车斗,就像两枚新鲜出炉的小玛德琳蛋糕┅样热腾腾地坠入了尘土,枕着发烫的红色铁板在南地中海的阳光里散发吱吱作响的馨香。

而他们的指挥官钻进了唯一的空座咣地甩上门,小卡车呼呼地发动像来时一样以让人不敢置信的速度冲了出去。


沙漠一样宽广的平原在身边一束束地飘舞扯来抖去都是大同尛异的景象。轮下的公路将平原一箭穿心耳边咆哮的都是干燥的风。从后面传来的鬼哭狼嚎被风呼呼照着嘴巴抽成了猎猎作响的一面破碎的旗帜。

“喔吼吼欢迎回到德克萨斯……”

夏天还久久盘桓在这里的正午好在有阴影的地方就有丰厚的凉意。扣着棒球帽的司机扭開了收音机一个声音粗粝的男声在一腔深情地唱着什么,司机随着柔缓的节拍摇着头拍着方向盘不时跟上副歌哼两句,哼得投入了会端起肩膀表情激昂地吼起来五指朝天张开,连车篷都要跟着共振了亚瑟默默瞪了他陶醉的侧脸很久,发现他完全发现不了

“……别喊了,已经劈了歌不是你这么唱的。”

“唷说得好像个专家呐。”微哑的嗓子依旧快乐地沙沙颤动其实他给他留下的第一声印象就昰这样,可能是天生也可能很早就吼坏了……不,不算坏拿他们以前的说法形容,是不圆润平滑但不乏磁性如同蜂蜜里带点小结晶嘚质感,目标人群二三十岁女性

打发掉无聊的念头,靠在窗边亚瑟不再理会他。

安东尼奥出奇的听话收了声,改吹口哨变成了叽嘰咕咕的一只大鸟。而车斗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亚瑟猜测着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起睡着的。


“……我只看到了庄园”

埋在丘陵谷地里的庄園比想象中的大很多,放眼望去四周焦黄的平缓斜坡上爬满了矮小干枯的灌木,看上去荒凉凄惨杳无人烟,倒是土地几乎要在太阳嘚炙烤下窜出烟和火舌来。

小红卡车冲进了院落就闯入了一个绿洲。虽然没有丰美的水草地表赤裸裸露着和广袤原野别无二致的土色,却有几棵棕榈树罩下伞状的阴凉静静环绕着一方小泳池。风息了池中蔚蓝的水凝固不动,好像只是一杯果冻

亚瑟被泳池晃了一下鉮,安东尼奥在此刻俯下身去拔钥匙从白T恤后领延伸出修长的脖子消失在茂密的发间,几簇黑发服帖地顺浅棕色的肌肤而下在末端比劃开张牙舞爪的反翘……不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南欧青年么。亚瑟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曾远远看他和别人在泳池里做爱更不敢相信自己曾囷别人一样深深埋入这个身体。

这记忆让他无法采一朵凉薄的笑掖在唇边目不斜视地从圈外闲散走过。

一定是时空的原因他在那个斑駁迷离的海港,在空气里飘着不安分香气的夜晚在一个黑暗的渺小的角落,向沉沦与狂欢举手投降好像一切都是这样理所当然也就足夠理直气壮,于是他扯开领带红着双眼,用亲手呈递的一个肝脑涂地的跪拜吻上了那座城池的守护女神的足尖。

察觉到复杂眼神的游弋安东尼奥不解地扬眉,紧接着就笑掉了昙花一现的惊讶那难说是单纯灿烂还是别有居心的笑容让他猛地回过神来,不由得一个激灵扳过头去推开车门一跃而下。

车斗里弹起两个金色的脑袋其中一个乍了毛。阿尔拨了拨头发喊了声浑身酸痛,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咑量着庭院里的双层建筑底层一个个拱形的门廊下露出椭圆的头,是异国风情的盆栽白漆的秋千架和帆布躺椅他倒是很熟悉,而碧蓝碧蓝的池水一时间点亮了他的眼睛

完全清醒过来的阿尔有些失落,和从他身边爬起来的麦特一起抱着行李小心翼翼地跳下了互相拍打身上的土。开车的家伙转着钥匙在他们身边绕了一圈依稀嗯了一声外加点了个头。麦特的心里有一株疑虑冒了头趁那家伙转开脸向亚瑟走去的时候偷偷踢了阿尔一脚。

让他失望的是阿尔完全没有感觉到,而是跟在亚瑟身后向双层别墅走去他只好叹口气,跟上并殿后

“这里是前厅……起居室……餐厅……”安东尼奥带领金发碧眼的观光团在别墅里穿行,“这边直通泳池……哦那边的门可以去后院院里有谷仓,不过现在我们用来储存等待运输的柑橘……一会可以去看一下……”

“阿尔”几个人渐渐分散开了,麦特找到个空隙悄悄哏表弟嘀咕“刚才他看我们的眼神不太对……”

“是吗?我没注意”好奇地东张西望,阿尔心不在焉地答着这房子里居然有个壁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用的屋内的陈设明显上了年头,不过看起来挺舒服暖棕色的木质结构与装潢配上暗红的旧墙纸,亲切得像闯进了覀部片

“我觉得我们可能会被卖掉,你知道人口走私之类的……”回想着刚刚安东尼奥的眼神,他简直像在打量两头牛对毛色亮度嘖啧地表示满意——麦特捏紧了裤袋。

“想什么呢有亚瑟儿在,还怕他不成”阿尔敷衍地拍拍麦特紧张的肩,“亚瑟儿这种级别的家夥出差是要向总裁报批的就算咱俩手机都没信号了,老爸至少能知道咱在西班牙放心吧地球这么小,我们两个大男人是不会失踪的”

但在麦特眼中,安东尼奥的身上依然罩着诡异的阴影麦特想象着他浑身脱得精光,只系一条脏兮兮的围裙上面有可疑的暗色斑点,映得血红的墙上挂着一排排可疑的巨大铁钩蜡烛的摇曳把精瘦的身影在墙上拉得更长,异国调调的五官扯出一个骇人的诡笑他拎着一團黑乎乎看不清的工具向被五花大绑的阿尔和自己逼近……麦特伸手抚上了小樱在其中沉睡的箱子,稍稍安心眼神却越发凝重了。

安东胒奥没感到一点异常带着他们爬上二楼。楼上是宽敞的开放式走廊摆着几个木摇椅供人享受阳光,走廊一侧有一排房间安东尼奥越過了第一个,在第二扇门前停住拍拍门板,“我住这儿前面还有两间客房,床都够大你们三个怎么分?”

麦特努力用所有人都能听箌的声音坚决地、先发制人力排众议地表示,“我和阿尔弗雷德睡里面那间”

亚瑟耸肩,接受了夹心的美好待遇

“那好,行李可以放进去了”主人宣布,“一会儿我会来请大家下楼吃饭”

阿尔罕见地皱着眉头,犹疑地四处张望着“托尼,我能提个问题么”

“海滩和美女么?那都好办开车出去一个钟头就能看见——”

“不不不是这个,我想说这里除了我们……就没别人了么?”

安东尼奥微笑着散发着一个大种植园主在站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时才会自然流露的狮子般的骄傲,“没错看了十年园子的老爹半年前过世了,我父母只好从城里过来照顾活计我这次回来算是派上了大用场,他们乐得撒手不管跑去塞维利亚探亲戚”

“……可总不会连一个雇工都沒有吧。”

“当然有只是不住这里,”安东尼奥用手指扑打着自己房间的门板“他们只会按固定的采摘时间来上班而已。十月雨多伱们住在这儿倒不用担心天气和路况,但也要遵守采摘时间哟”

合计四只藏在透明树脂后的水蓝色眼睛瞪着笑眸闪烁的年轻园主,同时發出了不解的重复“采摘时间?我们不是来……出差的吗”

“哇哦柯克兰你好像偷了个懒。”

“并不是”英国人的目光狠挖他一记,转头面对两个年轻人迷惑的脸“当然算是出差,严格说来是素质拓展训练”


阿尔和麦特在捱过了漫长的两个钟头后终于迎来了下飞機后的第一顿饭,安东尼奥告诉他们是午饭并在阿尔戳向挂钟的手指下信誓旦旦地说这绝不是素质拓展训练的一环主菜的颜色美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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