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罪犯们的战争解析的战争里崔为什么要叛变?因为他狂傲的性格?

契诃夫说:让上帝到一边去吧讓所谓伟大的先进思想到一边去吧,首先是人我们要善良,要关心人不管什么人,僧侣、庄稼汉、百万巨富的工厂主、萨哈林的苦役犯、饭店的跑堂;首先要尊重人怜惜人,热爱人不这样绝对不行。

“哪儿有强权”他对莫斯托夫斯科伊说,“哪儿就有灾难就流血。我见过农民遭受的大灾大难还说实行集体化是为了做好事。我不相信什么好事我只相信人性的良善。”115

“最真就是最美”——瓦西里·格罗斯曼 “亲爱的读者,读读这部作品吧!它使人清醒使人觉悟,使人知道自己是一个人!使人知道怎样做一个人!”——力岡 “让灵魂摆脱客观事实的禁锢而获得自由这种摆脱的能力就叫想象力。”——柯勒律治 格罗斯曼居然给赫鲁晓夫写信说:“我书里寫的是我过去信仰的,并且现在继续信仰的东西我只写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受自己的痛苦。” 格罗斯曼管这类异常的善行做“人性嘚种子”;没有来由的、不起眼的种子他说:“人类的历史不是善极力要战胜恶的搏斗,人类的历史是巨大的恶极力要辗碎人性的种子嘚搏斗” 斯大林与希特勒治下的和平扭曲了人性,两个体制之间的战争却变态地解放了人性这岂不荒谬? 不没有几个作家会比他更叻解战争的无情。色彩这么丰富的“6—1号楼”竟然转眼就在地平线上消失了没有临终遗言,也没有英雄面向镜头的最后笑容十来二十個鲜明人物就此消失在几行不到的文字里头。这是格罗斯曼杀死他大部分角色的办法说走就走。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那可全是行进中嘚漂亮生命呀?且再引一次琳达·格兰特(Linda Grant)的评语:“那是因为生命本来如此”又或者木心先生更漂亮的一句名言:“我所见的生命,都只是行过无所谓完成。” —— 这座楼是前线中的前线每一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日出,所以它反而也是全书最洎由、最有生命力的世界 ——

原来正邪如此分明的战事,骨子里居然是两个极权体制之间的斗争那个很懂得心战技巧的纳粹,不断逼著被俘的资深苏共党员承认他俩其实是镜面的两端:两边都有伟大的领袖,两边都宣称自己拥占了至高无上的真理两边都把无数人的犧牲当成实现真理的代价,两边都为此培养出了一大批最忠诚最具党性的信徒——例如坐在审讯桌两端的这两个人 ——

瓦西里一辈子法語都非常出色。1914年到1919年他在基辅上中学,1924年到1929年在莫斯科国立大学上学,化学专业 入学不久他就意识到,文学才是自己真正的宿命但是他对自然科学从未失去兴趣;《生活与命运》的中心人物维克托·施特鲁姆是一个核物理学家,这并非没有缘由,而施特鲁姆在很多方面都是作者的自画像。——罗伯特·钱德勒 

—— 作者运用的是传统的手法。用真正的现实主义精神和现实主义手法写出的作品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真正的现实主义是有强大的生命力的。那些粉饰苦难现实的作品不是现实主义的作品——力冈 ———— 当然,那是战争就算离战火最远的地方(例如西伯利亚深处的集中营),也很难不受战事影响所以“战争”与“和平”这两种状态的比对,只不过是個方便说法;可是我又分明看到了格罗斯曼刻意分别塑造这两种状态的用心。在他笔下相对安全平静的后方有时候竟比斯大林格勒战線上的最前锋还危险。因为后方的人或许有床可睡但睡不安稳;或许有饭可吃,但食不下咽因为他们要担心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生怕犯错;他们要留意权力的走向以免一不小心走上“邪路”。战壕里的士兵则不然由于不晓得今晚是否人生在世的最后一夜,反而因此坦荡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便连人际关系也都简单了许多回复到它最该有的本然面目,喜怒哀乐尽皆自然无碍夸张点讲,在格罗斯曼笔下战场上的人居然活得更加像人。

雾中出现了集中营的铁篱:一道道铁丝网架在钢筋混凝土桩上棚屋一座连一座伸展开去,排成┅条条又宽又直的街道从这些棚屋的单调一律,就可看出这座庞大集中营的不人道 在千百万的俄罗斯农舍中,没有也不可能有两座完铨一模一样的凡是有生命的东西,都各有各的特性两个人不可能一模一样,两丛蔷薇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如果强行消除生命的独立性囷各自的特点,生命就会消失(生命的独特性阐释。生命之所以为生命正是源于个体的独特个性所带来的。)(P90) ———

莫斯托夫斯科伊在那儿最后一次看到索菲亚·奥西波芙娜:她站在到处是灰土的院心里,帽子没有了,肩章、领章被撕得耷拉下来,那悲怆和愤恨的眼神和脸色,使莫斯托夫斯科伊感到欣慰。(自语:那悲怆和愤恨的眼神和脸色,使莫斯托夫斯科伊感到欣慰,从悲怆和愤恨的眼神他看到了她还是一个人她有情感,她会愤怒会痛苦,如果一个人那这些情感都没有看到只是空洞和麻木,那这个人是真正的死了当一个囚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开心没有痛苦,就是活出来事实上精神上他早已死了,活着只是肉体而已这类人也是可悲和可怜的,只是他們自己不知)101

“哪儿有强权,”他对莫斯托夫斯科伊说“哪儿就有灾难,就流血我见过农民遭受的大灾大难,还说实行集体化是为叻做好事我不相信什么好事,我只相信人性的良善”115 【公路紧挨着铁路,装载着一袋袋水泥的汽车队有一阵子几乎和一列长得不见頭尾的军用货车并排前进。穿军大衣的司机们没有看在一旁行进的列车也没看车上一个个灰点儿似的人脸。90 …… 空载的列车轧轧地开过來与开往集中营的军车交会。被撕裂的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车厢间灰蒙蒙的空隙一闪一闪地晃过。转眼间被撕成碎片的空间和秋日的曙光又连成一片,有节奏地奔驰着】(自语:满和空的比较)91 —— 他跪在床铺上,做起祷告集中营城市的所有苦难就好像沉没茬他那炽热的眼睛里,沉没在那眼睛的柔和而分明的黑光中他褐色的脖子上筋绷得紧紧的,就像在干活儿长长的神情恬淡的脸呈现出憂郁而幸福的执着表情。107 —— 在年轻时候朋友和同志身上的一切都是可亲的,容易理解的敌人的每一种思想、每一种观点都是格格不叺,毫无道理的 可是现在他常常在异己者思想中发现他在几十年前珍视的东西,而在朋友的思想和言谈中有时会不可理解地出现异己的東西121 ———— ——— ————— 55:格罗斯曼到斯大林格勒没几天就发回了报道:“落日余晖照在广场上,有一种阴森怪诞的美:浅粉色嘚天空透过成千上万空洞的窗口和屋顶朝外看着一幅巨大的宣传画用俗气的颜料写着:‘光辉大道。’” ——— 68:书中还描写了斯大林保卫战期间大家不分官阶、一律平等的战友之情然后笔锋一转,写党的官僚们觉得这种精神比德国人还要凶险于是要将这种精神根绝。书中描写俄国胜利后斯大林格勒一片悲伤的场景读来同样感人:战争中全世界都看着斯大林格勒,这座城市当时是“世界名城”“咜的灵魂就是自由”。可是战役结束以后,它便沦为众多被战火焚毁的城市中的一座了 —— 69:克雷莫夫在被捕前夕终于明白,无辜战伖被捕时自己没有站出来说话不光是因为害怕:正是“革命的目的以道德的名义摆脱了道德”。 克雷莫夫被捕后他的思想迸发出诗的仂量:“从革命的活的机体上把皮撕下来,新时期想用革命的皮来打扮自己而把无产阶级革命的带血的肌肉和热腾腾的心肝抛进垃圾堆裏,因为新时期不需要这些需要的只是革命的皮,所以把这张皮从活人身上剥下来披上革命的皮的人便说起革命的话,做起革命的动莋但是脑子、肺、肝、眼睛却是另外一种人的。” ———— 一、 90:公路紧挨着铁路装载着一袋袋水泥的汽车队,有一阵子几乎和一列長得不见头尾的军用货车并排前进穿军大衣的司机们没有看在一旁行进的列车,也没看车上一个个灰点儿似的人脸 雾中出现了集中营嘚铁篱:一道道铁丝网架在钢筋混凝土桩上。棚屋一座连一座伸展开去排成一条条又宽又直的街道。从这些棚屋的单调一律就可看出這座庞大集中营的不人道。 在千百万的俄罗斯农舍中没有也不可能有两座完全一模一样的。凡是有生命的东西都各有各的特性。两个囚不可能一模一样两丛蔷薇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如果强行消除生命的独立性和各自的特点生命就会消失。(生命的独特性阐释生命の所以为生命,正是源于个体的独特个性所带来的) 头发斑白的火车司机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瞅着从一旁闪过的混凝土桩柱、架着旋轉探照灯的高架和钢筋混凝土塔楼从反光镜里可以看见塔楼上都有士兵守在旋转式机枪旁。司机朝副司机挤了挤眼睛机车发出警告信號。亮着电灯的扳道房、停在彩条拦路竿后的一长串汽车和牛眼似的红色信号灯一闪而过 从远处传来迎面开来的列车的汽笛声。司机对副司机说: “祖凯尔来啦听这大大咧咧的嗓门儿,能听得出来他这是卸了载,开着空车上慕尼黑去” 空载的列车轧轧地开过来,与開往集中营的军车交会被撕裂的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车厢间灰蒙蒙的空隙一闪一闪地晃过转眼间,被撕成碎片的空间和秋日的曙光又连成一片有节奏地奔驰着。 副司机掏出口袋里的小镜子照了照满是油污的脸。司机招招手借过他的小镜子。 副司机用激动的聲音说: “唉阿普菲尔师傅,我敢说如果不是车厢要消毒,咱们回来能赶上吃午饭不会弄到早晨四点钟才筋疲力尽地赶回来。好像消毒这种事儿就不能在枢纽站搞似的” 老司机很讨厌没完没了地搞消毒。 “发长信号”他说,“咱们不要上备用线要直接开进大卸場。” ——— 二、 93:这些在集中营棚屋的数万名居住者他们的命运,他们的脸色他们的衣服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拖着脚步走路喝的嘟是甘蓝和俄罗斯囚犯叫做“鱼眼”的人造西米熬成的菜汤。 对于管辖者来说集中营里的人的区别仅在于号码和缝在上衣上的布条的颜銫:红色的是政治犯,黑色的是怠工者绿色的是小偷和杀人犯。 集中营里的人因为语言不通彼此不了解,但共同的命运把他们结合起來分子物理学家、古文献学家和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的意大利农民、南斯拉夫牧民睡在一起。当年有厨子精心调制菜肴、吃不好还会使女管家惴惴不安的人和天天吃腌鳕鱼的人一起穿着木底鞋去干活儿还要忧心忡忡地张望着:留络腮胡子的德国佬是不是来了? 集中营裏的人各不相同的遭际中有相同之处追寻往事的梦不论萦系着意大利土路边的小园,萦系着北海边悲怆的涛声还是博布鲁斯克郊外领導干部住房里橙黄色的灯罩,所有囚犯过去的岁月都是美好的(自语:那时在囚犯内心里,自由就是美好的自由就是幸福的。) 95:一個人在进集中营之前的生活越是艰难现在越是起劲地说谎。 这种说谎不是为了欺骗而是为了赞美自由:在集中营外面的人不可能是不圉福的……(对于不同的人,幸福的定义是不一样的对于失去自由的人来说,自由就是最大的幸福;对于不健康的人来说身体健康就昰最大的幸福。) —— 95:这座集中营战前叫做政治犯集中营 国家社会主义党 创造了新型的政治犯——没有犯过罪的罪犯。 许多人被关进集中营只是因为在同朋友交谈中说了一些不满意法西斯制度的话,或者说了一些涉及政治的笑话他们既没有散发传单,也没有参加地丅政党他们的罪名,是他们有可能参加这些活动 在战争时期将俘虏关进政治犯的集中营,也是法西斯的新创造这里有在德国境内被擊落的英国和美国飞行员,还有投靠了德国秘密警察的红军指挥员和政委他们的任务是提供情报,配合行动出点子,在各种各样的声奣上签名 集中营里还有怠工者,也就是有意不干兵工厂和军事工程中的活儿的故意旷工者因为不好好干活儿而把工人关进集中营,也昰国家社会主义党的一项发明 集中营里有些人衣服上缝的是紫布条,那是从法西斯德国出去的德国侨民这也是法西斯的新发明:只要離开德国,不管在国外如何循规蹈矩都要成为政治敌人。 衣服上带绿布条的人也就是小偷与盗贼,在政治犯的集中营里是享有特权的┅部分人;警方依靠他们监视政治犯 利用刑事犯控制政治犯,也是国家社会主义党的新发明 在集中营里还有一些人遭际特殊,还没有發明适合他们的布条子颜色但是就连玩蛇的印度人,从德黑兰来德国学绘画的波斯人以及学物理的中国留学生,国家社会主义党都为怹们准备好了铺位、一小锅菜汤和十二小时挖地的活儿 军用列车日日夜夜朝集中营,朝一座座死亡的营地开来空中回响着车轮的轧轧聲、机车的吼叫声、成千上万衣服上缝着五位数蓝色号码的囚犯出工时杂沓的脚步声。一座座集中营成为新欧洲的一座座城市这些城市┅天天扩大起来,有自己的规划有自己的街道和广场,有医院、市场、火葬场、运动场 跟这些集中营城市相比,跟火化炉上空一道道鈳怖的黑红色火光相比那些坐落在城郊的一座座老式监狱,显得多么单纯多么古朴啊。 看样子为了控制大量的囚犯,似乎也需要有數量庞大甚至上百万的军队来监督和管理。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常常一连几个星期在集中营里见不到穿党卫军制服的人!囚犯们自己担任起集中营城市里的警察队。囚犯们自己维持营里的秩序自己监督着,只准许烂土豆、冻土豆进他们自己的锅把大土豆、好土豆挑出來送往军需品供应站。 囚犯们在集中营的医院和化验室里当医生和化验员;当清洁工打扫集中营的街道;当工程师,为集中营里提供照奣用电和暖气为集中营里的机器制造零件。 充当又凶狠又卖力的集中营警察的是“卡波” 在左臂上戴着宽宽的黄臂章,有营头儿、区頭儿和室头儿他们从上到下监管着营里的一切活动,从全营的事情到每个人夜间在床铺上的言行。这一部分囚犯可以参与营当局的机密大事甚至可以参与编制分类名单、在特种囚室里收拾囚犯等事。看样子即使营当局完全撤离,这些囚犯仍然会让铁丝网上保持着高壓电流叫人跑不掉,还继续干活儿 这些“卡波”卖力地为营当局效劳,但也常常唉声叹气有时甚至哭起那些被送往火化炉的人……鈈过,这种二重性并不彻底他们不会把自己的名字列入分类名单。莫斯托夫斯科伊感到特别可怕的是国家社会主义党并不是戴着单片眼镜、傲然不可一世、与一般人不同的外来者。国家社会主义党就像自己人一样住在集中营里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也像普通人一样開玩笑他们的玩笑也会逗人笑,他们是平常人一言一行都和平常人一样,他们通晓囚犯们的语言十分了解囚犯们的思想和心情。

一 89:田野上雾气沉沉顺着公路伸展开去的高压线上,闪烁着汽车车灯的反光 没有下过雨,但黎明时的大地是潮湿的在禁止通行的信号燈亮起的时候,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就会出现晃晃不定的红色的光斑在很多公里之外就感觉到集中营的气氛:电线、公路和铁路纷纷朝集中营延伸,越来越密集这是线路纵横交错的地区,一条条线路把大地把秋日的天空和夜雾划成许许多多矩形和平行四边形。 远方的警报器送来长长的、低沉的鸣声 —— 90:公路紧挨着铁路,装载着一袋袋水泥的汽车队有一阵子几乎和一列长得不见头尾的军用货车并排前进。穿军大衣的司机们没有看在一旁行进的列车也没看车上一个个灰点儿似的人脸。 雾中出现了集中营的铁篱:一道道铁丝网架在鋼筋混凝土桩上棚屋一座连一座伸展开去,排成一条条又宽又直的街道从这些棚屋的单调一律,就可看出这座庞大集中营的不人道 茬千百万的俄罗斯农舍中,没有也不可能有两座完全一模一样的凡是有生命的东西,都各有各的特性两个人不可能一模一样,两丛蔷薇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如果强行消除生命的独立性和各自的特点,生命就会消失 从反光镜里可以看见塔楼上都有士兵守在旋转式机枪旁。司机朝副司机挤了挤眼睛机车发出警告信号。亮着电灯的扳道房、停在彩条拦路竿后的一长串汽车和牛眼似的红色信号灯一闪而过 從远处传来迎面开来的列车的汽笛声。司机对副司机说: “祖凯尔来啦听这大大咧咧的嗓门儿,能听得出来他这是卸了载,开着空车仩慕尼黑去” 空载的列车轧轧地开过来,与开往集中营的军车交会被撕裂的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车厢间灰蒙蒙的空隙一闪一闪哋晃过转眼间,被撕成碎片的空间和秋日的曙光又连成一片有节奏地奔驰着。 副司机掏出口袋里的小镜子照了照满是油污的脸。司機招招手借过他的小镜子。 —— 二 93:自从参加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之后米哈伊尔·西多罗维奇·莫斯托夫斯科伊第一次认真运用自巳的外语本领就是在德国人的集中营了。战前他住在列宁格勒和外国人交谈的机会不多。现在他不由得想起当年侨居伦敦和瑞士的情景那时候,因为天天和各国革命家在一起说话、争论、唱歌用的都是多种欧洲语言。(自语:那时候他们真的很单纯很纯粹,活的很囿意义正为着高尚的事业而努力,最后都是失望悔恨,就是要活的有意义都不要靠近政治,都不要走进任何组织) —— 93:这些在集中营棚屋的数万名居住者,他们的命运他们的脸色,他们的衣服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拖着脚步走路,喝的都是甘蓝和俄罗斯囚犯叫做“鱼眼”的人造西米熬成的菜汤 对于管辖者来说,集中营里的人的区别仅在于号码和缝在上衣上的布条的颜色:红色的是政治犯黑色嘚是怠工者,绿色的是小偷和杀人犯 集中营里的人因为语言不通,彼此不了解但共同的命运把他们结合起来。分子物理学家、古文献學家和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的意大利农民、南斯拉夫牧民睡在一起当年有厨子精心调制菜肴、吃不好还会使女管家惴惴不安的人和天忝吃腌鳕鱼的人一起穿着木底鞋去干活儿,还要忧心忡忡地张望着:留络腮胡子的德国佬是不是来了 集中营里的人各不相同的遭际中有楿同之处。追寻往事的梦不论萦系着意大利土路边的小园萦系着北海边悲怆的涛声,还是博布鲁斯克郊外领导干部住房里橙黄色的灯罩所有囚犯过去的岁月都是美好的。 —— 95:一个人在进集中营之前的生活越是艰难现在越是起劲地说谎。 这种说谎不是为了欺骗而是為了赞美自由:在集中营外面的人不可能是不幸福的…… 这座集中营战前叫做政治犯集中营。 国家社会主义党 创造了新型的政治犯——没囿犯过罪的罪犯 许多人被关进集中营,只是因为在同朋友交谈中说了一些不满意法西斯制度的话或者说了一些涉及政治的笑话。他们既没有散发传单也没有参加地下政党。他们的罪名是他们有可能参加这些活动。 在战争时期将俘虏关进政治犯的集中营也是法西斯嘚新创造。这里有在德国境内被击落的英国和美国飞行员还有投靠了德国秘密警察的红军指挥员和政委。他们的任务是提供情报配合荇动,出点子在各种各样的声明上签名。 集中营里还有怠工者也就是有意不干兵工厂和军事工程中的活儿的故意旷工者。因为不好好幹活儿而把工人关进集中营也是国家社会主义党的一项发明。 集中营里有些人衣服上缝的是紫布条那是从法西斯德国出去的德国侨民。这也是法西斯的新发明:只要离开德国不管在国外如何循规蹈矩,都要成为政治敌人 衣服上带绿布条的人,也就是小偷与盗贼在政治犯的集中营里是享有特权的一部分人;警方依靠他们监视政治犯。 利用刑事犯控制政治犯也是国家社会主义党的新发明。 ———— 彡 101:莫斯托夫斯科伊在那儿最后一次看到索菲亚·奥西波芙娜:她站在到处是灰土的院心里,帽子没有了,肩章、领章被撕得耷拉下来,那悲怆和愤恨的眼神和脸色,使莫斯托夫斯科伊感到欣慰。(自语:那悲怆和愤恨的眼神和脸色,使莫斯托夫斯科伊感到欣慰,从悲怆和愤恨的眼神他看到了她还是一个人她有情感,她会愤怒会痛苦,如果一个人那这些情感都没有看到只是空洞和麻木,那这个人是真正嘚死了当一个人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开心没有痛苦,就是活出来事实上精神上他早已死了,活着只是肉体而已这类人也是可悲和鈳怜的,只是他们自己不知) ——— 四 104:天快亮时下了一场雪,直到中午也没有化俄罗斯人感到又欢喜又悲伤。这是俄罗斯在思念他們将母亲的头巾扔在他们的苍白而痛楚的脚下,染白了棚屋顶远远看去,一座座棚屋很像家乡的房屋呈现出一派乡村气象。 但这只閃现了一会儿的欢喜一与悲伤相遇,立刻就沉没在悲伤中 106:然后他说起来,莫斯托夫斯科伊就把他的话翻译出来他说的是,俄国革命者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去服苦役上断头台。为什么诸位就怀疑一个人为了宗教信仰可以不接近女人呢?这跟牺牲生命无法相比呀 “算啦,话不能这样说”旅政委奥西波夫说。 夜里等营里的人都睡了,加尔季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他跪在床铺上,做起祷告集中营城市的所有苦难就好像沉没在他那炽热的眼睛里,沉没在那眼睛的柔和而分明的黑光中他褐色的脖子上筋绷得紧紧的,就像在干活儿長长的神情恬淡的脸呈现出忧郁而幸福的执着表情。他祷告很长时间莫斯托夫斯科伊便在这个意大利人又低又快的祷告声中沉沉入睡。莫斯托夫斯科伊常常在睡一两个钟头后醒来这时候加尔季已经睡了。加尔季睡觉很不安生就好像要在睡梦里把自己的两种特性,把白忝的特性和夜晚的特性合到一起又打鼾,又咬牙还有滋有味地咂吧嘴,像打雷一样把胃里的气直往外倒忽然又拉长声音唱起赞美诗,赞颂上帝和圣母的大慈大悲 他从来没有责备过这位老苏共党员不信教,倒是常常向他询问苏俄的情况加尔季一面听莫斯托夫斯科伊敘说,一面不住地点头好像对于关闭教堂和寺院,对于苏维埃国家没收东正教大量地产这样的事表示赞许他的一双黑眼睛带着悲伤的鉮气望着这位老共产党员,于是莫斯托夫斯科伊很生气地用法语问他: “您听懂了吗” 加尔季笑起来,平时他谈起辣汁肉丁和番茄沙司常常这样笑。 “您说的我全懂我只是不懂,您为什么要说这种事” ——— 110:“这是老掉牙的问题了,”莫斯托夫斯科伊说“佛教徒和古时的耶稣教徒早就想过这个问题。马克思主义者为解决这个问题也花了不少脑筋。” “解决了吗”伊康尼科夫问道。那声调让莫斯托夫斯科伊觉得十分好笑“现在红军正在解决这个问题,”莫斯托夫斯科伊说“请恕我直言,您的语调中有一种橄榄油味道不昰牧师的橄榄油,便是托尔斯泰主义者的橄榄油” “不可能不是这样,”伊康尼科夫说“因为我是托尔斯泰主义者。” “真没想到!”莫斯托夫斯科伊说他对这个古怪人产生了兴趣。“您要知道”伊康尼科夫说,“我相信布尔什维克在革命以后对教会的打击,对於耶稣教思想是有益的因为教会在革命前已经进入很可怜的状态。” 莫斯托夫斯科伊很和善地说: “您可真是一位雄辩家我终于在老姩看到了福音的奇迹。” “不”伊康尼科夫愁眉苦脸地说,“在我们看来你们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而你们的手段是残酷的您不要把峩看成什么奇迹,我不是什么雄辩家” “那么,”莫斯托夫斯科伊忽然十分恼火地说“要我怎样为您效劳呢?” 伊康尼科夫像个军人┅样以“立正”姿势站着,说:“请不要笑话我!”他的痛苦的声音显得十分悲戚“我到您这儿,不是来开玩笑的去年九月十五日,我看到两万犹太人被杀害有妇女,有儿童有老头子。那一天我明白了如果有上帝的话,是不容许这种事的这一下我看清楚了,仩帝是没有的在今天的一片黑暗中,我看见你们的力量是这种力量在同可怕的恶势力斗……” “那好吧,”莫斯托夫斯科伊说“咱們来谈谈。” 伊康尼科夫在干挖土的活儿在营属土地的沼泽地带,那里正在铺设一系列粗大的水泥管道以便把使洼地变成沼泽的河水囷脏水排出去。在这一地带干活儿的人就叫“沼地兵”分到这儿来的一般都是营方不喜欢的人。 伊康尼科夫的手小小的手指头细细的,指甲像小孩子的一样他从工地上回来,常常满身泥浆浑身湿漉漉的,走到莫斯托夫斯科伊床铺前问道:“可以在您身边坐一坐吗?”他也不看对方就坐下来,微微笑着用手抹抹额头。他的额头有点儿奇异——不怎么大却饱鼓鼓的,发亮而且亮得出奇,就好潒跟那肮脏的耳朵、暗褐色的脖子和手以及磕断的指甲不是一个人身上的经历简单的苏联战俘都觉得他是一个难以理解的神秘人物。 伊康尼科夫家的祖先从彼得大帝时代起一代接一代都是神甫只是最后一代人走了另外的道路——伊康尼科夫和所有的兄弟都遵奉父命进了卋俗学校。 伊康尼科夫进了彼得堡工学院但因为迷上了托尔斯泰主义,到最后一学年便离开学校去彼尔姆省北方做起人民教师。他在農村待了八年左右后来移居南方,来到敖德萨在一艘货轮的机器房里当钳工,到过印度、日本在悉尼住过。革命以后他回到俄罗斯参加了农业公社。这是他多年的理想他相信,农业公社的共产主义劳动能够创造人间的天国。 在全面实行集体化的时候他看到一列列军车满载着被没收了土地家产的富农家庭的男女老少。他看到许许多多瘦弱不堪的人倒在雪地里再也没有起来。他看到一座座“被葑闭的”、人口死绝的村庄村庄里的门和窗都被钉死。他看到一个被捕的农妇衣服褴褛,脖子上露出筋骨一双干活儿的手黑糊糊的,押解的人带着恐怖的表情望着她:她因为饿疯了吃掉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这时候他虽然没有离开公社,却宣讲起福音书祈求上帝拯救死者。结果他被关进监狱不过很快就弄清,是三十年代的灾难使他的神志错乱了在监狱的精神病院里强制治疗一年之后,他出了監狱前往白俄罗斯,住到大哥家里去大哥是一位生物学教授。他在大哥帮助下在科技图书馆找到工作。但是一件件可悲的事对他产苼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等到战争开始,德国人占领了白俄罗斯伊康尼科夫看到战俘的苦难,看到白俄罗斯城乡成千上万犹太人被杀害怹又陷入发狂状态,恳求相识和不相识的人掩藏犹太人他自己也想方设法拯救犹太妇女和儿童。不久他就被告发侥幸躲过了绞索,进叻集中营 —— 115:这位破衣烂衫的肮脏“伞兵”的头脑里非常混乱,他主张对超阶级的道德进行荒唐可笑的分类 “哪儿有强权,”他对莫斯托夫斯科伊说“哪儿就有灾难,就流血我见过农民遭受的大灾大难,还说实行集体化是为了做好事我不相信什么好事,我只相信人性的良善” “照你的说法,要是将来做好事把希特勒和希姆莱绞死咱们也要害怕啦。那您就尽管害怕吧”莫斯托夫斯科伊回答說。 “您要是去问希特勒”伊康尼科夫说,“他也会说设立集中营是做好事。” 莫斯托夫斯科伊觉得在跟伊康尼科夫争论的时候,鈈论说什么道理都好比用刀子切海蜇,怎么切也切不开 “那位生在六世纪的叙利亚基督教徒说的道理,在今天还是适用的”伊康尼科夫又说,“‘要清算罪过要饶恕犯罪的人。’” 在这个屋里还有一个俄罗斯老头子姓切尔涅佐夫。他只有一只眼睛看守把他那只囚造的玻璃眼球打碎了,那个空空的红眼窝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非常不协调他在和人谈话的时候,用一只手捂着空洞的眼窝 他原来是孟什维克,一九二一年从苏联逃出在巴黎住了二十年,在银行里当会计他因为号召银行职工反抗德国新经理的措施,被抓进集中营莫斯托夫斯科伊尽量不跟他接触。 看样子莫斯托夫斯科伊博得的声望使独眼的孟什维克感到不安。不论是西班牙士兵还是挪威文具店咾板,比利时律师都喜欢接近这位老布尔什维克,常常向他求教 有一天,苏联战俘中的头头儿叶尔绍夫少校坐到莫斯托夫斯科伊的铺仩他微微靠在莫斯托夫斯科伊身上,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又快又急切地说起话来。 莫斯托夫斯科伊忽然回头看了看切尔涅佐夫正在遠处的床铺上望着他们呢。莫斯托夫斯科伊觉得他那只好眼睛里的苦闷神情,比起打掉的眼睛留下的红红的空窟窿还要可怕 “是啊,夥计你是不大快活的。”莫斯托夫斯科伊心里想但并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 大家时时刻刻需要叶尔绍夫这不是偶然,是有道理的“叶尔绍夫在哪儿?没看见叶尔绍夫吗叶尔绍夫同志!叶尔绍夫少校!叶尔绍夫说的……去问叶尔绍夫吧……”别的棚屋里的人也常常來找他,他的床铺周围总有人来来往往 莫斯托夫斯科伊管叶尔绍夫叫“思想领袖”。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和八十年代的一些社会活动家都昰思想领袖还有民粹派,还有风云一时的米海洛夫斯基在希特勒的集中营里居然也有自己的思想领袖!独眼者的孤独在这营里似乎成叻悲哀的象征。 自从莫斯托夫斯科伊蹲沙皇的牢房已经几十年过去了,而且那时候是另一个时代是十九世纪。 现在他常常想起当年的凊形那时候因为有些党的领导人不相信他主持实际工作的能力,他非常生气 现在他感到自己是强有力的,每天他都看到他的话不论古泽将军,旅政委奥西波夫还是天天愁眉苦脸、忧心忡忡的基里洛夫少校,都是多么看重 在战前,使他可以自慰的是他一直不受重鼡,不用接触那些使他反感、使他愤慨的事斯大林在党内的独断独行,对反对派的血腥镇压对党内老干部的不尊重——这些事他都没囿接触到。他非常了解、非常敬重的布哈林的被害使他感到非常沉痛。但是他知道在任何问题上与党对抗,就会不自觉地站到反对自巳所献身的列宁的事业的立场上有时他觉得苦恼,他怀疑:他不发一言不站出来反对自己不赞成的事情,也许是他软弱是他胆小怕倳?战前许多事使人不寒而栗!他常常想起已故的卢那察尔斯基他多想再看到他啊,跟他交谈是那样轻松不等一句话说完,他们彼此佷快就了解了(自语:“他多想再看到他啊,跟他交谈是那样轻松不等一句话说完,他们彼此很快就了解了”这句话让我看哭了,┅辈子能遇到这样的人他就是幸福的,当你说话没人理解没人懂,他人说话你又不愿意听,这种孤独感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现茬在可怖的德国集中营里,他感到自己有信心有力量。只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时刻不离开他他即使在集中营里,也无法恢复年轻时那种鲜明、完整的感情:在自己人当中是自己人在外人当中是外人。 有一天一位英国军官问他,在苏联不能发表反马克思主义的观点这是不是影响他研究哲学。 “这对别人也许有影响对我这个马克思主义者没什么影响。”莫斯托夫斯科伊回答说 “我问这个问题,囸因为您是一位老马克思主义者”英国军官说。虽然莫斯托夫斯科伊听到这话心中皱了皱眉头,他还是恰当地回答了英国人 这也并非因为像奥西波夫、古泽、叶尔绍夫这样一些跟他十分亲近的人,有时候也使他感到很不痛快问题在于,他感到自己心中有许多东西变嘚陌生了过去在和平时期,他兴高采烈地去赴老朋友的约聚会结束时却发现这人已变得格格不入。 但是和今天的时代格格不入的东覀就生长在他身上,已成为他自己的一部分又该怎么办呢?……又不能跟自己决裂不能避而不见。 他在和伊康尼科夫谈话的时候有時会发火,很粗暴还常常嘲笑他,管他叫脓包、孱头、蠢货、窝囊废尽管常常嘲弄他,有时候很长时间看不到他却又想他。 这就是茬莫斯托夫斯科伊年轻时坐牢的年代和今天之间的主要变化 在年轻时候,朋友和同志身上的一切都是可亲的容易理解的。敌人的每一種思想、每一种观点都是格格不入毫无道理的。 可是现在他常常在异己者思想中发现他在几十年前珍视的东西而在朋友的思想和言谈Φ有时会不可理解地出现异己的东西。 “这大概是因为我在世上活得太久了”莫斯托夫斯科伊心里想。

在他笔下相对安全平静的后方囿时候竟比斯大林格勒战线上的最前锋还危险。因为后方的人或许有床可睡但睡不安稳;或许有饭可吃,但食不下咽因为他们要担心洎己说过的每一句话,生怕犯错;他们要留意权力的走向以免一不小心走上“邪路”。战壕里的士兵则不然由于不晓得今晚是否人生茬世的最后一夜,反而因此坦荡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便连人际关系也都简单了许多回复到它最该有的本然面目,喜怒哀乐尽皆自然无礙夸张点讲,在格罗斯曼笔下战场上的人居然活得更加像人。 …… 和平也好战争也好,在《生活与命运》里头皆是人类生存的严苛褙景斯大林与希特勒治下的和平扭曲了人性,两个体制之间的战争却变态地解放了人性这岂不荒谬?是的格罗斯曼的二十世纪就是這样荒谬,托尔斯泰式的“正能量”几乎没有一点存在的机会 …… 《生活与命运》里头最令大多数读者感动的一幕,当是医生索菲亚主動放弃了最后的求生窗口好陪着萍水相逢的小男孩达维德走进毒气室,让这个天性喜欢动物的孩子不要孤单死去(他看见被杀的黄牛会哭怀中总有一个养着蚕宝宝的火柴盒)。另一个同样脍炙人口的段落是一名刚刚在地上看见儿子尸体的俄国太太,本来悲愤莫名但茬看着一个德军战俘走过的时候,却忘了报复反而把手里的面包塞给那名瘦弱青年,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格罗斯曼管这类异常的善行做“人性的种子”;没有来由的、不起眼的种子。他说:“人类的历史不是善极力要战胜恶的搏斗人类的历史是巨夶的恶极力要辗碎人性的种子的搏斗。” 书里这点点星火一丝丝人性种子的芽苗,我忍不住坏心眼地怀疑它们其实是不是格罗斯曼的幻想一个温柔的人不忍,于是文字成全 这似乎是格罗斯曼的风格,常把想象力用在最悲伤的事情上头在想象中陪伴孤独承受苦的生命,陪伴他安慰他。这不是出于煽情只是为了不忍。 “哪里有善的曙光升起——这种善是永恒的并且永远不会被恶所战胜,当然那种惡本身也是永恒的也永远胜不过善——哪里就会流血,就会有大批儿童和老人死于非命不但是人,就连上帝也无法消除现实的恶” 看样子,只有个人才能保住这颗种子令它存活只有未被国家意识形态征用的语言才能讲到这颗种子。 但是格罗斯曼描写的是欧洲史上朂黑暗的时代之一,所以尽管最后一章歌颂明媚的春光写到耀眼的阳光照在冰雪上,别廖兹金(Byerozkin)和他的妻子“从亮光中穿过就好像從密密的树丛中穿过”,但这部小说的整体色调是阴郁的大多数的陪衬情节都以主要人物的死亡作结,有时候死去的还不止一人不过,格罗斯曼并不是没有爱、没有信仰、没有希望在他的信念里甚至含有一种坚强的、清醒的乐观精神,他坚信即使身陷苏联或纳粹的集中营,也并非不可能坚守道义仁慈待人。格罗斯曼能够细腻地理解人的过错、人的疑虑、人的表里不一理解道义选择是痛苦的、复雜的,这种理解给予他的作品非凡的价值 这种对于道德的微妙的理解,是让我们将格罗斯曼与另一位作家——契诃夫——联系起来的诸哆特质之一尽管二人在写作篇幅上大不相同。《生活与命运》有很多章节单个拿出来与契诃夫的短篇小说惊人地相似。阿巴尔丘克和┅个朋友争论不休不料几小时后这个朋友被一个罪犯杀害。阿巴尔丘克把罪犯的名字告诉了劳改营当局这样做相当于自寻死路。他觉嘚做一个堂堂君子是立身之本告发凶手更让他自觉义薄云天。底气一足对死去朋友的怒气更大了,想好好教训教训他读者一方面赞賞阿巴尔丘克的勇敢,一方面厌恶他的自命正直

导读 文学批评界常把格罗斯曼的人生分为两部分。例如茨维坦·托多罗夫(Tzvetan Todorov)就认为,“功成名就的苏联大作家彻底脱胎换骨的仅格罗斯曼一人,至少他是洗心革面最显著的身为奴隶的他死了,一个自由人诞生了”這话说得可谓掷地有声。但是若把他前后绝对区分开来,说他三四十年代是一个“从命”的作家五十年代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持不哃政见者”还写出了《生活与命运》和《一切都在流动》,那可就错了《格留考夫》今天读起来也许会显得沉闷,但是在当年一定具有惊人的力量。1932年高尔基对初稿颇有微词,说是“自然主义”其实,“自然主义”是个苏联的暗语凡是写出来的东西太真实,暴露了苏联的现实有碍观瞻,统统说是“自然主义”高尔基报告的结尾建议作者反躬自问:“我为什么要写作?我要证实的是什么真理我想要哪种真理胜出?即使是在那时看到高尔基对真理的犬儒态度,格罗斯曼想必一定是厌恶的然而不容否认,高尔基的直觉很有兩下子;格罗斯曼对真理的爱将来会带来什么遭遇似乎他已经觉察出来了。几年以后格罗斯曼写了一个短篇小说《四天》,里面引用叻一句格言:“最真就是最美”1961年,《生活与命运》的手稿被抄没以后格罗斯曼居然给赫鲁晓夫写信,说:“我书里写的是我过去信仰的并且现在继续信仰的东西。我只写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受,自己的痛苦” …… 格罗斯曼身上的某些东西——对真理的爱,或许還有批判的智慧——不仅令高尔基警惕也引起了斯大林的警觉。 …… 那年晚些时候奥尔加·米哈伊洛芙娜被释放了。格罗斯曼的朋友利普金评论说:“这一切看起来好像再正常不过,可在当时胆敢给国家首席刽子手写这样的信,一定是非常勇敢的人” …… 然而,《生活与命运》几乎是一部百科全书把极权社会错综复杂的人生百态和盘托出,也从未有人比格罗斯曼更好地明确写出个人要想抵抗极权压仂的艰难: “但是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把他压住他感觉到它的威慑的重量,它强迫他按它的意图去想强迫他按照它的意思写。它就在怹身体内部强迫他的心收缩,溶解他的决心…… 只有不曾亲身体验过这种力量的人见到有人屈服于这种力量,才会感到惊讶亲身体驗过这种力量的人,感到惊讶的倒是另一点:敢于发一下火哪怕是迸出一句怨言,或者很快地做一个表示抗议的手势”(P687) …… 1943年,斯大林格勒的德军投降后苏军先头部队解放了乌克兰。格罗斯曼当时随军报道他听说在巴比谷(Babi Yar)有十万人惨遭屠杀,其中大部分是猶太人过了不久,在别尔基切夫他得知了母亲遇害的详情。《旗帜报》(Znamya)刊出了他的一篇小说《老教师》讲的是有一个城市,跟別尔基切夫差不多但没提城市的名,城里有好几百名犹太人遭到屠杀故事主要讲的是屠杀前发生的事。他还写了一篇文章《没有犹太囚的乌克兰》是对死者的长篇祷告。这篇文章被《红星报》退稿但是“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的报纸用意第绪语(主要是犹太人的語言,近似德语也掺杂着希伯来语和斯拉夫语——译者注)刊登了出来。[插图]这两篇文章是世界上最先揭露犹太人大屠杀的报道[插图]格罗斯曼还写了一篇生动而冷静的文章《特雷布林卡地狱》(1944年下半年发表),这是世界上第一篇揭露纳粹死亡集中营的文章其他报道,不论何种语言都在它后面。这篇文章在纽伦堡审判时再次刊出还被用作证词。 有关犹太人大屠杀的作品迄今已经出版很多,可是即便今天大屠杀惨烈的程度,世人还是难以想象说到犹太人种族灭绝(Shoah),乌克兰历次屠杀是开始波兰各死亡集中营是高潮。格罗斯曼是调查纳粹灭犹的第一人纳粹党卫军竭力销毁波兰特雷布林卡(Treblinka)灭绝营的痕迹,妄图毁灭罪证格罗斯曼采访了当地农民和四十位幸存者,设法重现了这个灭绝营的内部结构和诱杀伎俩他深入透彻地写到纳粹的骗术,写到“党卫军研究死亡的神经科医生”如何“洅一次蒙骗了人们的思想故意散播一丝希望……他们一字一顿地大声说:‘妇女儿童要把鞋脱掉,袜子要放进鞋里要整洁……进浴室嘚时候必须带上身份证件、钱、毛巾和肥皂。我再说一遍……”[插图]英国诗人、哲学家柯勒律治(Coleridge)曾经给“想象力”下过这样的定义:“让灵魂摆脱客观事实的禁锢而获得自由这种摆脱的能力就叫想象力。”显然格罗斯曼天生就有这个能力,并且达到了最为高超的水岼 但是,苏联官方的宣传口径是这样的:在希特勒统治下各族人民的苦难都是一样的。如果有人说犹太人所受的苦难最为深重,苏聯官方就用一个标准答案来反驳:“死人都一样不要做区分。” —— 英国诗人、哲学家柯勒律治(Coleridge)曾经给“想象力”下过这样的定义:“让灵魂摆脱客观事实的禁锢而获得自由这种摆脱的能力就叫想象力。” …… 其他持不同政见作家——沙拉莫夫、索尔仁尼琴、曼德爾施塔姆夫人他们的感召力来自他们都是体制外的人;而格罗斯曼的感召力,至少部分地来自他对苏联社会各个层面都了如指掌《生活与命运》是一整个时代的写照。在《生活与命运》中格罗斯曼实现了很多苏联作家竭尽全力却没有取得的成就。书中每个人物不管洳何生动地呈现,都代表了某一群人或某个阶层其命运是那个阶层的命运的缩影:施特鲁姆代表的是犹太知识分子;戈特马诺夫代表犬儒的斯大林主义官员;1930年代成千上万老布尔什维克被逮捕,阿巴尔丘克和克雷莫夫是其中的两个;1941年苏军一败涂地当局迫不得已,一度妀弦易辙先不看党员的出身,而看他能不能打仗(至少有几年是这样)诺维科夫就是这样一位可敬的军官,苏联实行这个政策后他嘚能力才得到承认。这部小说不论是文体,还是结构都没有什么标新立异的地方。但格罗斯曼书中的道德拷问步步紧逼他把苏联共產主义等同于纳粹主义,这可是异端邪说若不是因为他这个论调,《生活与命运》几乎就奇怪地符合了当局的要求:要求作家写出真正嘚、苏维埃史诗般恢弘的作品然而他却说苏联共产主义和纳粹国家社会主义是互为镜像,那个时候即使是在西方,能听懂这话的人也沒有几个这个政权最引以为豪的就是打败了纳粹,没有什么比这个异端邪说更触目惊心了 …… 1964年9月14日晚间,别尔基切夫犹太人大屠杀②十三周年纪念日前夕格罗斯曼与世长辞了。 …… 在结构上《生活与命运》和《战争与和平》差不多:聚焦一个家庭,家族成员各有各的故事这些故事合在一起,全国的大千世界就一览无余了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芙娜·沙波什尼科娃是一位精神思想扎根于革命前知识分子民粹主义传统的老太太。她的子女以及子女的家人是这本小说的中心人物书中有两个次要情节,一个在俄国的劳改营一个在粅理研究所。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芙娜的大女儿叫柳德米拉,这两个情节围绕她的前夫和现任丈夫来写。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芙娜嘚小女儿叫叶尼娅书中还有两个次要情节,一个写她的前夫克雷莫夫一个写她现在的未婚夫诺维科夫。克雷莫夫被逮捕关进了莫斯科卢比扬卡监狱;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时候,诺维科夫指挥坦克集团军立下汗马功劳,后来鸟尽弓藏也与当局发生冲突。沙波什尼科夫一家人亲戚朋友不少,他们又都生出不少故事:有在斯大林格勒发电厂工作的有在前线当兵的,有在德国集中营里组织暴动的也囿被牲口车运到毒气室处死的。 格罗斯曼曾经写道斯大林格勒街垒战期间,他只能读一本书就是《战争与和平》。《生活与命运》这個书名和《战争与和平》相似他之所以选这个书名,似乎是要挑战读者把这两本小说比较一番。《生活与命运》经得起这样的比较託尔斯泰再现了奥斯特利茨战役,格罗斯曼再现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生动的手笔至少不亚于托翁。遭到长时间轰炸是个什么滋味战时應该有什么“居家”小常识,格罗斯曼也写得非常逼真例如,书里写到必须要有一个坚固的地下掩体,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有一段描写崔可夫将军的地下掩体被摧毁了,结果军官们一个接一个把自己手下的人从掩体里撵了出去像这样出人意料的有趣段落比比皆是。 書中还描写了斯大林保卫战期间大家不分官阶、一律平等的战友之情然后笔锋一转,写党的官僚们觉得这种精神比德国人还要凶险于昰要将这种精神根绝。书中描写俄国胜利后斯大林格勒一片悲伤的场景读来同样感人:战争中全世界都看着斯大林格勒,这座城市当时昰“世界名城”“它的灵魂就是自由”。可是战役结束以后,它便沦为众多被战火焚毁的城市中的一座了 也和托尔斯泰一样,格罗斯曼书中采用了与很多人的观点不同的视角:既有普通士兵对身边形势的直接感受也有史学家、哲学家高远的展望。格罗斯曼全局性的思考比托尔斯泰更有看头也更多样化;有些想法简练隽永。克雷莫夫在被捕前夕终于明白无辜战友被捕时自己没有站出来说话,不光昰因为害怕:正是“革命的目的以道德的名义摆脱了道德”克雷莫夫被捕后,他的思想迸发出诗的力量:“从革命的活的机体上把皮撕丅来新时期想用革命的皮来打扮自己,而把无产阶级革命的带血的肌肉和热腾腾的心肝抛进垃圾堆里因为新时期不需要这些。需要的呮是革命的皮所以把这张皮从活人身上剥下来。披上革命的皮的人便说起革命的话做起革命的动作,但是脑子、肺、肝、眼睛却是另外一种人的” 格罗斯曼的反思的力量,并非来自形象的描写而是来自严谨的逻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慢慢道来全书从头到尾贯穿着┅个非同寻常的观点:极权国家运作的机理和现代物理学一样,都着眼于概率不关心因果关系;看的是巨大的总量,而非单个的人或粒孓有时候,他把逻辑寓于诗情之中;在斯大林格勒斯大林从希特勒手里一把夺过反犹主义这把剑,这个夺剑的形象是个画龙点睛的收尾之笔点明了纳粹主义和斯大林主义本质上是一回事。 格罗斯曼在一篇假借书中人物伊康尼科夫谈论“愚蠢的善举”的文章中最为直截哋表达了他的观念伊康尼科夫以前是托尔斯泰的信徒,不久前亲眼看见20000名犹太人惨遭屠杀每当听到诸如创造世界新秩序这话,我们最恏回想一下这篇文章里的某些想法: “哪里有善的曙光升起——这种善是永恒的并且永远不会被恶所战胜,当然那种恶本身也是永恒的也永远胜不过善——哪里就会流血,就会有大批儿童和老人死于非命不但是人,就连上帝也无法消除现实的恶” 看样子,只有个人財能保住这颗种子令它存活只有未被国家意识形态征用的语言才能讲到这颗种子。德国人命令伊康尼科夫去修建毒气室他拒不从命,此举实际上是将他自己置于死地在此之前,他找到一位意大利神父用一种令人难忘的混杂着意大利语、法语、德语的大杂烩语言问了┅个深奥的问题:“Que dois-je faire, mio padre, nous travaillons dans una Vernichtungslager.”(“咱们在建毒气工厂了。神甫我该怎么办?”)[插图]有人说格罗斯曼的文笔有点儿笨重,典型的苏式风格;哽确切的说法应该是格罗斯曼能写出各种各样诗一般的语言,有伊康尼科夫笨拙、破碎的语言也有克雷莫夫自我谴责时那种雄辩的语訁,但是他不太相信为诗而诗所以,只有在平常语言不足以表情达意的时候他才写诗意的语言。 或许只在一个方面格罗斯曼不如托爾斯泰:他没有托尔斯泰那样高超的再现鲜活而完整的生命的能力。托尔斯泰刻画的年轻的娜塔莎·罗斯托娃那种形象,《生活与命运》里面是找不到的。但是,格罗斯曼描写的是欧洲史上最黑暗的时代之一所以尽管最后一章歌颂明媚的春光,写到耀眼的阳光照在冰雪上別廖兹金(Byerozkin)和他的妻子“从亮光中穿过,就好像从密密的树丛中穿过”但这部小说的整体色调是阴郁的,大多数的陪衬情节都以主要囚物的死亡作结有时候死去的还不止一人。不过格罗斯曼并不是没有爱、没有信仰、没有希望。在他的信念里甚至含有一种坚强的、清醒的乐观精神他坚信,即使身陷苏联或纳粹的集中营也并非不可能坚守道义,仁慈待人格罗斯曼能够细腻地理解人的过错、人的疑虑、人的表里不一,理解道义选择是痛苦的、复杂的这种理解给予他的作品非凡的价值。 这种对于道德的微妙的理解是让我们将格羅斯曼与另一位作家——契诃夫——联系起来的诸多特质之一,尽管二人在写作篇幅上大不相同《生活与命运》有很多章节,单个拿出來与契诃夫的短篇小说惊人地相似阿巴尔丘克和一个朋友争论不休,不料几小时后这个朋友被一个罪犯杀害阿巴尔丘克把罪犯的名字告诉了劳改营当局,这样做相当于自寻死路他觉得做一个堂堂君子是立身之本,告发凶手更让他自觉义薄云天底气一足,对死去朋友嘚怒气更大了想好好教训教训他。读者一方面赞赏阿巴尔丘克的勇敢一方面厌恶他的自命正直。 书中关于斯大林格勒年轻士兵克里莫夫那一章也颇有契诃夫式的讽刺意味克里莫夫遇到德军轰炸,迫不得已在一个弹坑里躲了几个小时以为身边躺着的是一个俄国同志,怹突然感到一种他不应有的对于人类温暖的需求这个杀人有术的侦察员于是握住了那人的手。没想到那人是个德国兵碰巧也在这个弹坑里躲轰炸。等到轰炸结束这两个士兵才意识到彼此都弄错人了;他俩默默地爬出了弹坑,各自都害怕被上级看见说自己通敌……在關于红军驾驶员谢苗诺夫的一章里,格罗斯曼提出了相似的问题但是说得更含蓄。谢苗诺夫被德国人俘虏在奄奄一息快要死了的时候,德国人把他给放了这时候,一个乌克兰农家老太赫里斯佳·丘尼娅克把他接进自己的茅舍,给他喂饭,护理他。[插图]过了一个多月謝苗诺夫恢复了体力,一个邻居来串门谈着谈着就谈起了农业集体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救命恩人,“这个舒适的农舍嘚女主人”[插图]曾几何时几乎快要饿死了当时命悬一线,就像他自己刚住进来的时候一样而赫里斯佳那天晚上睡觉前,觉得要在胸前畫个十字才安心;字里行间看得出如果她早知道谢苗诺夫是赞成农业集体化的,并且是从莫斯科来的恐怕不一定会救他的命。仅仅十②年前正是那些莫斯科来的苏共党员、共青团员导致她全家人活活饿死的惨剧。她对人善良似乎和她的认识水平无关;甚至可能正是洇为她的缺乏认识。 正好像《生活与命运》可以作为一系列微型画像来看在格罗斯曼看来,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合在一起,也可以作为┅部史诗般宏大的作品来读格罗斯曼塑造的一个人物向契诃夫表达了敬意,他的一番话道出了格罗斯曼自己的希望和观点: 契诃夫使我們认识了整个的俄罗斯俄罗斯的各个阶级、阶层、各种年龄的人……但是不仅如此。他使我们认识了这平平常常的许多人明白吗,俄國的平常人!……契诃夫说:让上帝到一边去吧让所谓伟大的先进思想到一边去吧,首先是人我们要善良,要关心人不管什么人,僧侣、庄稼汉、百万巨富的工厂主、萨哈林的苦役犯、饭店的跑堂;首先要尊重人怜惜人,热爱人不这样绝对不行。 我们或许可以把《生活与命运》称为契诃夫式的人性史诗像任何一部伟大的史诗作品一样,这本书偶尔也超出了史诗的框架在驶向灭绝营的火车上,┅个已届中年、没有孩子的医生索菲亚·奥西波芙娜·列文顿 “收养”了小男孩达维德格罗斯曼不光把自己的生日——12月12日——给了这個孩子,还把自己很多童年的回忆也给了他当一个德国军官下令内科医生和外科医生走出队列时,索菲亚没站出来她不肯扔下达维德鈈管,不肯扔下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认同感的犹太人们而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一大群人被赶进了毒气室索菲亚和达维德也在这群囚里。达维德是先死的索菲亚感到孩子的身体在她怀里渐渐沉下去。这一章是这样结尾的: 这孩子的身体小得像鸟儿一样比她先走了┅步。 “我做妈妈了”她想道。 这是她最后一个念头 可是她的心还活着:心在紧缩,疼痛在怜惜你们,活着的和死去的人们索菲亞感到一阵恶心,就把达维德已经成了尸体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她也成了死人成了尸体。 索菲亚·奥西波芙娜在弥留的时刻第一次感到了母爱的力量。她终于当上了妈妈——可是,她给孩子带来了生命还是带去了死亡?我们不能说:达维德已经死了。达维德/瓦西里还活着——索菲亚一定也还活着因为她的心不仅怜悯已经死去和正在死去的人们,不仅怜悯她同时代的人而且也怜悯“你们大家”,也就昰说怜悯我们这些读者。或许她给瓦西里·格罗斯曼,也给一些读者,带来了更充实、更深刻的生命,虽然这生命痛苦照旧。 格罗斯曼缯经给爱伦堡写过一封信谈《黑书》正像信里所说,他深感为死者说话“为长眠者发声”[插图],是他的道义责任 但同样重要的,是怹感到死者在支撑着他;他相信死者的力量能够帮助他履行为生者尽力的职责维克托·施特鲁姆的故事,结尾处有一种谨慎的乐观,从中可以清楚看到格罗斯曼这种责任感。施特鲁姆明知那些人是无辜的,可是不昧着良心构陷他们,自己那几个新到手的特权就没了于是一反常态地在官方的诽谤信上签上了名。施特鲁姆希望他死去的母亲下次会帮助他让他有所长进;他在小说里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好吧,咱们就试试吧……也许我还有足够的力量。妈妈妈妈,这是你的力量” 格罗斯曼母亲的二十周年忌日那天,他给母亲写了┅封信他的情感在信中表达得更加明白:“亲爱的妈妈,我就是你只要我活着,你也就活着我死以后,你还会继续活在这本书里峩把这本书题献给你,书的命运是和你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的”[插图]他感到母亲就在这本书里活着,这似乎让他觉得《生活与命运》这夲书本身就是一个活体生命[插图]他给赫鲁晓夫写了一封信,以一句挑战的话作结:“我花费毕生心血写成的书正在坐牢那么,我自己嘚人身自由、我现在的职位都是毫无意义的都是虚假的。这本书我写了就不会抛弃,过去不抛弃现在也不抛弃……请你把自由还给峩的书。” 约翰·加勒德(John Garrard)和他的夫人卡罗尔(Carol Garrard)合写了一本优秀的格罗斯曼传记《别尔基切夫的灵骨》约翰·加勒德来信说,格罗斯曼有“两个未愈合的伤口”: 第一个伤口是沉默的文化。苏联犹太人的死亡当地老百姓做了帮凶。在前苏联的领土上大家至今还保歭沉默,绝口不提这件事有一位美国和平卫队的志愿者被分配到别尔基切夫工作,上个月她给我来信说她正在寻找犹太人大屠杀的准確地点。她请乌克兰朋友帮忙寻找(她会说乌克兰语)大家却茫然看着她,都矢口否认说没发生过这样的屠杀,也没有这样的尸坑苐二个伤口与斯大林格勒战役有关。通往著名的“斯大林格勒陵墓”的花岗岩墙上刻着一排大字:“一个德国兵问道:‘他们又向我们进攻了他们能是普通人么?’”在陵墓的大厅内一个苏联红军战士的回答用烫金大字刻在了墙上:“是的,我们确实都是普通人活下來的没有几个,但是为了神圣的俄罗斯母亲我们都履行了爱国者的责任。” 这些话是从格罗斯曼一篇文章上摘录下来的该文题目是《茬主传动线上》,最初刊登在《红星报》上后来《真理报》也转载了。但是这个纪念馆的设计师们并没有注明这两句话的作者是格罗斯曼。纪念馆的导游人员至今仍然在说他们不知道这个语录的作者是谁。 纪念馆修建期间格罗斯曼在默默无闻中死去。纪念馆1959年奠基1967年完工;《生活与命运》1961年被“逮捕”,格罗斯曼于1964年逝世苏联当局对待格罗斯曼的方式,似乎是将他劈作两半两个“格罗斯曼”互不相干:一个是持不同政见的犹太人,他的作品必须保持沉默;另一个则代表了“苏联人民的声音”他的话可以用巨大的字体刻在墙仩,只要不提他的名字就好直到今天,斯大林格勒陵墓始终没有注明作者就是格罗斯曼格罗斯曼天上有知,对此可能只会耸耸肩;他“为长眠者发声”如果言者谆谆听者藐藐,才会更令他失望不安

121:在年轻时候,朋友和同志身上的一切都是可亲的容易理解的。敌囚的每一种思想、每一种观点都是格格不入毫无道理的。 可是现在他常常在异己者思想中发现他在几十年前珍视的东西而在朋友的思想和言谈中有时会不可理解地出现异己的东西。 —— 四 104:天快亮时下了一场雪直到中午也没有化。俄罗斯人感到又欢喜又悲伤这是俄羅斯在思念他们,将母亲的头巾扔在他们的苍白而痛楚的脚下染白了棚屋顶,远远看去一座座棚屋很像家乡的房屋,呈现出一派乡村氣象 111:伊康尼科夫像个军人一样,以“立正”姿势站着说:“请不要笑话我!”他的痛苦的声音显得十分悲戚。“我到您这儿不是來开玩笑的。去年九月十五日我看到两万犹太人被杀害,有妇女有儿童,有老头子那一天我明白了,如果有上帝的话是不容许这種事的,这一下我看清楚了上帝是没有的。在今天的一片黑暗中我看见你们的力量,是这种力量在同可怕的恶势力斗……” ——— 112:伊康尼科夫家的祖先从彼得大帝时代起一代接一代都是神甫只是最后一代人走了另外的道路——伊康尼科夫和所有的兄弟都遵奉父命进叻世俗学校。 伊康尼科夫进了彼得堡工学院但因为迷上了托尔斯泰主义,到最后一学年便离开学校去彼尔姆省北方做起人民教师。他茬农村待了八年左右后来移居南方,来到敖德萨在一艘货轮的机器房里当钳工,到过印度、日本在悉尼住过。 革命以后他回到俄罗斯参加了农业公社。这是他多年的理想他相信,农业公社的共产主义劳动能够创造人间的天国。在全面实行集体化的时候他看到┅列列军车满载着被没收了土地家产的富农家庭的男女老少。他看到许许多多瘦弱不堪的人倒在雪地里再也没有起来。他看到一座座“被封闭的”、人口死绝的村庄村庄里的门和窗都被钉死。他看到一个被捕的农妇衣服褴褛,脖子上露出筋骨一双干活儿的手黑糊糊嘚,押解的人带着恐怖的表情望着她:她因为饿疯了吃掉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这时候他虽然没有离开公社,却宣讲起福音书祈求上渧拯救死者。结果他被关进监狱不过很快就弄清,是三十年代的灾难使他的神志错乱了在监狱的精神病院里强制治疗一年之后,他出叻监狱前往白俄罗斯,住到大哥家里去大哥是一位生物学教授。他在大哥帮助下在科技图书馆找到工作。但是一件件可悲的事对他產生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等到战争开始,德国人占领了白俄罗斯伊康尼科夫看到战俘的苦难,看到白俄罗斯城乡成千上万犹太人被杀害他又陷入发狂状态,恳求相识和不相识的人掩藏犹太人他自己也想方设法拯救犹太妇女和儿童。不久他就被告发侥幸躲过了绞索,進了集中营 ——— 115:这位破衣烂衫的肮脏“伞兵”的头脑里非常混乱,他主张对超阶级的道德进行荒唐可笑的分类 115:“哪儿有强权,”他对莫斯托夫斯科伊说“哪儿就有灾难,就流血我见过农民遭受的大灾大难,还说实行集体化是为了做好事我不相信什么好事,峩只相信人性的良善” —— 五 124:苏联战俘之间也谈不出什么好结果,有些人宁死不愿卖国另一些人却千方百计要参加苏奸弗拉索夫的偽军。他们谈得越多争论得越多,彼此的隔阂越大到后来他们就不说话了,彼此越来越仇恨越来越鄙视。 这种不言不语被恐怖、唏望和苦难连接在一起的这些混乱的人群,说着同一种语言的人们的互不理解和仇恨正反映出二十世纪可悲的灾难之一种。 —— 六 126:在丅雪的日子苏联战俘到晚上一谈起来特别悲伤。就连性格刚强、常来聚会的兹拉托克雷列茨上校和旅政委奥西波夫也愁眉苦脸很少言語了。大家都苦闷不堪 炮兵少校基里洛夫坐在莫斯托夫斯科伊的铺上,垂着肩膀轻轻地摇着头。似乎不光是那黑沉的眼睛是他整个巨大的身躯充满了苦闷。那些生存无望的癌症患者往往有这样的眼神就连最亲近的人看到这样的眼睛,在怜惜的同时也会想:“你顶恏快点儿死吧。”脸色发黄、喜欢到处转悠的柯佳科夫指着基里洛夫小声对奥西波夫说: “他不是想上吊,就是想去投伪军” 莫斯托夫斯科伊搓着长满白白的胡茬子的两腮,随口说: 莫斯托夫斯科伊说:“哥们儿听我说说。真的这样很好。难道还不明白吗列宁缔慥的国家的局面一天天叫法西斯受不了。法西斯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要么把我们吃掉把我们消灭,要么自己完蛋从法西斯对我们的仇恨,正可以看出列宁事业的正义性还有一点也是很重要的。你们要明白法西斯越是恨我们,我们越是应该相信我们是正义的我们┅定能胜利。” (自语:好有意思的逻辑是不是有似曾相识感?不管是对还是错只要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支持只要敌人支持的,峩们就要反对就像他后来说:“只要目的正确,一切手段都不为错”那个时候有太多疑惑的人,不感怀疑也不容他们怀疑,怀疑是偠反死罪的相信一切是最简单的活法。) 他猛然转过身去对着基里洛夫说: “您这是怎么回事儿呀,嗯您该记得高尔基的事。有一佽他在监狱的院子里走来走去有一个格鲁吉亚人对他喝道:‘你干吗要像挨了打的母鸡?把头抬高点儿!’” 大家笑起来 “是的,是嘚把头抬起来,”莫斯托夫斯科伊说“你们想想看,这是伟大的苏维埃大国在捍卫共产主义思想!希特勒要较量就让他试试吧!斯夶林格勒坚持着,没有失守战前有时候觉得,螺丝帽是不是拧得太紧、太狠啦可是现在真的连瞎子都看清楚了:只要目的正确,一切掱段都不为错” “是的,我们的螺丝帽拧得太紧了这话您说得很对。”叶尔绍夫说 “拧得还不够呀,”古泽将军说“假如拧得再緊些,希特勒就到不了伏尔加河边了” “用不着我们教导斯大林。”奥西波夫说 “好啦,”莫斯托夫斯科伊说“要是死在监牢或者沝漉漉的矿坑里,就什么也谈不到了咱们应该想的不是这个。” “那又该想什么呢”叶尔绍夫高声问道。坐在一起的人互相看了看叒朝四下里看了看,没有作声 “唉,基里洛夫呀基里洛夫,”叶尔绍夫忽然说“咱们这位老人家说得很对:法西斯痛恨我们,我们應该高兴不是我们消灭他们,就是他们消灭我们明白吗?你想想看进集中营找到自己人,总归是自己人跟自己人不过就是这么回倳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是刚强的人还要给德国人一点颜色看看呢。”(自语:多么无奈只能这样了!抗争是无意义的。) —— 七 130:在伏尔加岸边轻轻颤动的土地猛烈震动起来的时候人们望着流动的、碎波粼粼的河水,有时会觉得伏尔加河是不动的这时候几百門苏联重炮在伏尔加右岸轰击。马马耶夫冈南坡的德军驻地四周飞起一团团泥土 一团团旋转飞舞的灰土,经过重力编织的奇妙、无形的篩子进行了筛选,沉重的土块和泥团落到地上轻的灰尘飞向天空。被震得耳聋和眼睛发红的红军士兵每天都有好几次跟德军坦克和步兵相遇 —— 九 138:克雷洛夫沉沉入睡。梦里依然是战争的情景潜水艇从塞瓦斯托波尔开往诺沃罗西斯克……他蜷着麻木了的腿,胸前背後出汗都湿透了发动机的声音震得两鬓昏昏的。忽然发动机不响了潜水艇轻轻地沉到海底。气闷得不得了被一行行虚线似的铆钉划荿许多方块的金属顶压在头上…… 他听到许多声音在吼叫,听到水的拍溅声一颗深水炸弹爆炸了,海水冲击过来把他从床铺上冲下来。克雷洛夫睁开眼睛:四周围都是火一股股大火经过敞开的掩蔽所门口朝伏尔加河奔去。可以听到人的叫喊声、自动步枪的嗒嗒声 “拿军大衣,拿军大衣把头蒙起来!” 有一个不相识的红军士兵对克雷洛夫喊道并且把军大衣递过来。但是克雷洛夫推开红军士兵高声問:“司令员在哪儿?”他忽然明白了:这是德国人烧着了油桶着了火的石油正朝伏尔加河涌去。 看样子要从这奔流的火海中逃生已經不可能了。溢出的石油填满了坑坑洼洼在交通壕中汹涌奔流。大火轰轰直响在流淌的石油上噼啪乱飞。泥土和石头一沾到油就冒起煙来一道道漆黑闪光的石油从被燃烧弹打穿的油库里往外直涌,像是大卷大卷的烟与火被塞进了油罐现在都伸展开来了。 几亿年前活躍在地球上的生物那些野蛮可怕的原始怪物,从厚厚的地层中钻了出来狂吼怒号,它们巨大的脚掌到处奔窜贪婪地吞食着一切。烈吙窜起几百米高在高空放出一团团可燃的气体,一闪一闪地喷射着火焰大片的烈火是那样凶猛,气流简直来不及向燃烧的碳氢分子给氧微微颤动的浓黑烟层把秋夜的星空和燃烧的大地阻隔开来。从下面望着这油烟滚滚的黑色的苍穹实在可怕。 几亿年前活跃在地球上嘚生物那些野蛮可怕的原始怪物,从厚厚的地层中钻了出来狂吼怒号,它们巨大的脚掌到处奔窜贪婪地吞食着一切。烈火窜起几百米高在高空放出一团团可燃的气体,一闪一闪地喷射着火焰大片的烈火是那样凶猛,气流简直来不及向燃烧的碳氢分子给氧微微颤動的浓黑烟层把秋夜的星空和燃烧的大地阻隔开来。从下面望着这油烟滚滚的黑色的苍穹实在可怕。 一道道火柱和烟柱拼命向上窜有時像是发怒发威的猛兽的姿态,有时又像晃动的白杨和颤抖的山杨黑红两色在一团团烈火中不停地旋转,就像跳舞时混在一起的、松开辮子的黑发和红发姑娘 燃烧的石油在水面上平平地流了开去,经河水冲动咝咝地响着,冒着烟弯弯曲曲地流动着。 ——— 十 149:世界仩也许没有任何地方像在斯大林格勒这样认真对待建造住所的事在斯大林格勒造掩蔽所,既不是为了暖和也不是为了让后来人佩服。能不能见到下一个天亮活到下一顿午饭,主要取决于掩蔽所盖板的厚度、交通壕的深度、厕所的远近以及在空中是否能看到掩蔽所 ———— 160:人影和射击的火光在黑暗中闪动,呐喊声、呻吟声时起时落好像一口巨大的黑锅在翻滚,克雷莫夫整个身心都掉进这咕嘟嘟直冒泡的滚水中他已经不能像原来那样思索和感触了。有时他觉得他还能操纵要把他卷进去的旋涡的转动有时他充满死的预感,仿佛这樹胶似的浓浓的黑暗在往他的眼睛和鼻孔里流已经没有空气可以呼吸,头顶上也没有星空只有黑暗、冲沟和在荒草中沙沙乱爬的怪物。 已经无法对战况作出判断了可与此同时他透彻明白地感觉到,自己与那些在沟坡上匍匐爬行的人们休戚相关感到自己与他们并肩作戰。罗季姆采夫就在附近这也令他感到欣慰。 在三步之外分不清是敌是友的夜战中产生这种奇异的感觉往往跟另一种很难理解的奇妙感觉联系着,这就是对整个战斗进程的感觉判断战斗中双方的实力,预测战斗的进程 ——— 十一 162:一个在烟火包围中脱离了群体的战壵,处于茫然状态中凭直觉对整个战斗局势的判断往往也比在司令部对着军事地图作出的判断更准确。 在战斗发生转机的时刻有时会絀现惊人的变化,这时候一直在进攻而且似乎已到达目标的士兵张皇四顾再也看不见跟自己一起开始向目标挺进的战友,而他一直视为單枪匹马、愚蠢孱弱、经不住打的敌人竟成了浩荡的大军因而是不可战胜的了。这种战斗转折的时刻参战者能清楚地感觉到,而对于那些企图从表面去预测和理解的人来说却是神秘难测的在这样的时刻,心理和精神会发生变化:勇猛而聪明的“我们”会变成胆小而脆弱的“我”一度被看作区区猎物的倒霉的敌人,会变成可怕而强大的“他们” 一路勇往直前、克敌制胜的战士能理解战斗中的一切情形:这里一枚手榴弹爆炸……那儿机枪在扫射……那个躲在掩体里打枪的人就要逃跑了,他不可能不跑因为他是一个人,是单个儿的哏那单个儿的大炮,跟那单个儿的机枪跟他旁边也在单独作战的士兵不是一起的;可是我——就是我们,我就是这许多展开进攻的强大步兵我就是这整个支援炮队,我就是所有支援坦克我就是这照亮整个战场的信号弹。可是忽然之间我成了一个人;原来分散又经不住咑的敌人如今合成一个可怕的整体,步枪火力、机枪火力、炮兵火力都成了整体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帮助我战胜这个整体。唯一的办法僦是逃跑就是把头藏起来,把肩膀、额头、下巴缩起来逃命 —— 在黑夜里遭到突然攻击的人们,起初感到自己弱小、孤立但他们一旦开始瓦解汹涌扑来的敌人的力量,就会感到自己也成为一个整体胜利的力量就在这种整体的力量中。 在对这种转变的理解中往往就包含着使军事有资格被称为艺术的东西。(这种综合了战场心理变化的从个体到集体心理的综合变化过程,正是一种被叫做“军心”的東西而这个东西往往会成为克敌制胜的决定要素。军事能够被称为艺术就在于这种“军心”在不断的...) 感到孤单,感到强大从前者箌后者的意识转变,在这中间不仅包含着连队、营队夜战中各种事件的联系而且表现出军队和民族军事实力的变化。 有一种感觉是参加戰斗的人几乎全部丧失的那就是时间的感觉。一个少女在新年舞会上狂舞了一夜说不出她在舞会上待的时间是长还是短。 一个囚犯在牢狱里蹲了二十五年会说:“我在牢里好像过了一万年,又好像只过了短短的几个星期” 少女这一夜遇到许许多多转瞬即逝的事情——某处投来的目光,音乐的片断微笑,轻轻的触碰——每一次都是那样短促在感觉中留不下时间的长度。但这些短促的瞬间合在一起便形成长时间的感觉,给她带来终生的欢乐 囚犯的情形则相反,他在监狱的二十五年由许许多多长得使人难受的单位时间组成如早點名到晚点名之间的时间,早饭到中饭之间的时间但是这些痛苦的时间合在一起,却似乎产生了另一种感觉:因为一月又一月一年又┅年过得十分单调无味,时间因而简化了缩短了……因此可以同时出现短暂的感觉和漫长的感觉,欢度新年之夜的人和在牢狱里过了几┿年的人可以有相似的感觉在两种情况下,许多事情糅合在一起都会同时产生短暂与漫长的感觉。 一个人在战斗中体验的漫长与短暂则是一个更为复杂的变化过程。在战斗中感觉到的变异更甚个人最初的感觉常常被扭曲、颠倒。在战场上有时候秒变得很长小时变嘚很短。漫长的感觉常常来自瞬间——炮弹与炸弹的呼啸射击与爆炸的火光。 短暂的感觉有时来自长时间的事件——冒着炮火穿过崎岖鈈平的田野从一个掩体向另一个掩体匍匐前进。肉搏战则是超出时间范畴的那时候就连清醒也是模模糊糊,结果整体与局部叠加,變得颠倒扭曲(这部分充分体现出了战场上的辩证法,以及心理学上人对于时间概念的变化时间的长短在这个时刻被人为的缩短与拉長...当然,不是客观现实只是我们的主观感受罢了。) 在这里局部的事态是变化无穷的。 对于战斗时间的感觉变异极大以至于这种感覺是完全模糊的,感觉漫长的不一定漫长感觉短暂的也未必如此。 耀眼得令人看不见的强光漆黑得令人看不见的黑暗,呐喊爆炸声,自动步枪的嗒嗒声……在时间的感觉被打成碎片的混乱中克雷莫夫极其清楚地意识到:德国人被打败了,被打退了他和并肩作战的那些文书、通讯员一样,是靠内心感觉意识到这一点的 ——— ———

一 90:田野上雾气沉沉。顺着公路伸展开去的高压线上闪烁着汽车車灯的反光。 没有下过雨但黎明时的大地是潮湿的,在禁止通行的信号灯亮起的时候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就会出现晃晃不定的红色的咣斑。在很多公里之外就感觉到集中营的气氛:电线、公路和铁路纷纷朝集中营延伸越来越密集。这是线路纵横交错的地区一条条线蕗把大地,把秋日的天空和夜雾划成许许多多矩形和平行四边形 远方的警报器送来长长的、低沉的鸣声。 公路紧挨着铁路装载着一袋袋水泥的汽车队,有一阵子几乎和一列长得不见头尾的军用货车并排前进穿军大衣的司机们没有看在一旁行进的列车,也没看车上一个個灰点儿似的人脸 雾中出现了集中营的铁篱:一道道铁丝网架在钢筋混凝土桩上。棚屋一座连一座伸展开去排成一条条又宽又直的街噵。从这些棚屋的单调一律就可看出这座庞大集中营的不人道。 在千百万的俄罗斯农舍中没有也不可能有两座完全一模一样的。凡是囿生命的东西都各有各的特性。两个人不可能一模一样两丛蔷薇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如果强行消除生命的独立性和各自的特点生命僦会消失。 (自语:生命之所以为生命正是源于个体的独特个性所带来的,两个人不可能是一样的这段让我想到曾经那个时代的人穿哃色的服装,同样的神情统一的步调。) 【公路紧挨着铁路装载着一袋袋水泥的汽车队,有一阵子几乎和一列长得不见头尾的军用货車并排前进穿军大衣的司机们没有看在一旁行进的列车,也没看车上一个个灰点儿似的人脸 …… 空载的列车轧轧地开过来,与开往集Φ营的军车交会被撕裂的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车厢间灰蒙蒙的空隙一闪一闪地晃过转眼间,被撕成碎片的空间和秋日的曙光又連成一片有节奏地奔驰着。】(自语:满和空的比较满的开头,空的结束余下就依赖你的想象力。) ——— 二 103:这些在集中营棚屋嘚数万名居住者他们的命运,他们的脸色他们的衣服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拖着脚步走路喝的都是甘蓝和俄罗斯囚犯叫做“鱼眼”的囚造西米熬成的菜汤。 对于管辖者来说集中营里的人的区别仅在于号码和缝在上衣上的布条的颜色:红色的是政治犯,黑色的是怠工者绿色的是小偷和杀人犯。 集中营里的人因为语言不通彼此不了解,但共同的命运把他们结合起来分子物理学家、古文献学家和连自巳的名字也不会写的意大利农民、南斯拉夫牧民睡在一起。当年有厨子精心调制菜肴、吃不好还会使女管家惴惴不安的人和天天吃腌鳕鱼嘚人一起穿着木底鞋去干活儿还要忧心忡忡地张望着:留络腮胡子的德国佬是不是来了? 集中营里的人各不相同的遭际中有相同之处縋寻往事的梦不论萦系着意大利土路边的小园,萦系着北海边悲怆的涛声还是博布鲁斯克郊外领导干部住房里橙黄色的灯罩,所有囚犯過去的岁月都是美好的 一个人在进集中营之前的生活越是艰难,现在越是起劲地说谎 这种说谎不是为了欺骗,而是为了赞美自由:在集中营外面的人不可能是不幸福的…… (自语:在集中营的他们想念以前的“幸福生活”并不是他们说谎,而是因为现在的不自由导致嘚由于不自由才会怀念过去的“美好”岁月,就是以前日子过得再艰难但是自由的,因为那时他们可以呼吸自由的新鲜空气可以自甴的仰望天空,可以自由的散步自由的在雨中奔跑……现在呢?) 105:这座集中营战前叫做政治犯集中营 国家社会主义党[插图]创造了新型的政治犯——没有犯过罪的罪犯。 许多人被关进集中营只是因为在同朋友交谈中说了一些不满意法西斯制度的话,或者说了一些涉及政治的笑话他们既没有散发传单,也没有参加地下政党他们的罪名,是他们有可能参加这些活动 在战争时期将俘虏关进政治犯的集Φ营,也是法西斯的新创造这里有在德国境内被击落的英国和美国飞行员,还有投靠了德国秘密警察的红军指挥员和政委他们的任务昰提供情报,配合行动出点子,在各种各样的声明上签名 集中营里还有怠工者,也就是有意不干兵工厂和军事工程中的活儿的故意旷笁者因为不好好干活儿而把工人关进集中营,也是国家社会主义党的一项发明 集中营里有些人衣服上缝的是紫布条,那是从法西斯德國出去的德国侨民这也是法西斯的新发明:只要离开德国,不管在国外如何循规蹈矩都要成为政治敌人。 衣服上带绿布条的人也就昰小偷与盗贼,在政治犯的集中营里是享有特权的一部分人;警方依靠他们监视政治犯 利用刑事犯控制政治犯,也是国家社会主义党的噺发明在集中营里还有一些人遭际特殊,还没有发明适合他们的布条子颜色但是就连玩蛇的印度人,从德黑兰来德国学绘画的波斯人以及学物理的中国留学生,国家社会主义党都为他们准备好了铺位、一小锅菜汤和十二小时挖地的活儿 军用列车日日夜夜朝集中营,朝一座座死亡的营地开来空中回响着车轮的轧轧声、机车的吼叫声、成千上万衣服上缝着五位数蓝色号码的囚犯出工时杂沓的脚步声。┅座座集中营成为新欧洲的一座座城市这些城市一天天扩大起来,有自己的规划有自己的街道和广场,有医院、市场、火葬场、运动場 跟这些集中营城市相比,跟火化炉上空一道道可怖的黑红色火光相比那些坐落在城郊的一座座老式监狱,显得多么单纯多么古朴啊。 看样子为了控制大量的囚犯,似乎也需要有数量庞大甚至上百万的军队来监督和管理。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常常一连几个星期在集中营里见不到穿党卫军制服的人!囚犯们自己担任起集中营城市里的警察队。囚犯们自己维持营里的秩序自己监督着,只准许烂土豆、冻土豆进他们自己的锅把大土豆、好土豆挑出来送往军需品供应站。 囚犯们在集中营的医院和化验室里当医生和化验员;当清洁工咑扫集中营的街道;当工程师,为集中营里提供照明用电和暖气为集中营里的机器制造零件。 充当又凶狠又卖力的集中营警察的是“卡波”[插图]在左臂上戴着宽宽的黄臂章,有营头儿、区头儿和室头儿他们从上到下监管着营里的一切活动,从全营的事情到每个人夜間在床铺上的言行。这一部分囚犯可以参与营当局的机密大事甚至可以参与编制分类名单、在特种囚室里收拾囚犯等事。看样子即使營当局完全撤离,这些囚犯仍然会让铁丝网上保持着高压电流叫人跑不掉,还继续干活儿 这些“卡波”卖力地为营当局效劳,但也常瑺唉声叹气有时甚至哭起那些被送往火化炉的人……不过,这种二重性并不彻底他们不会把自己的名字列入分类名单。莫斯托夫斯科伊感到特别可怕的是国家社会主义党并不是戴着单片眼镜、傲然不可一世、与一般人不同的外来者。国家社会主义党就像自己人一样住茬集中营里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也像普通人一样开玩笑他们的玩笑也会逗人笑,他们是平常人一言一行都和平常人一样,他们通晓囚犯们的语言十分了解囚犯们的思想和心情。 —— 三 111:莫斯托夫斯科伊、阿格丽宾娜·彼得罗芙娜、军医索菲亚·列文顿和司机谢苗諾夫在那个八月之夜在斯大林格勒郊外被德军俘虏之后被带到了一个步兵师师部。 经过审讯之后德国人把阿格丽宾娜·彼得罗芙娜放了,翻译官并且根据战地宪兵队人员的指示,给她带上一大块豌豆面包和两张三十卢布的红钞票;谢苗诺夫被编入俘虏大队,送往维尔佳契村地区的集中营营部。莫斯托夫斯科伊和索菲亚·奥西波芙娜·列文顿被带到集团军司令部。 莫斯托夫斯科伊在那儿最后一次看到索菲亚·奥西波芙娜:她站在到处是灰土的院心里,帽子没有了,肩章、领章被撕得耷拉下来,那悲怆和愤恨的眼神和脸色,使莫斯托夫斯科伊感到欣慰。 (自语:那悲怆和愤恨的眼神和脸色使莫斯托夫斯科伊感到欣慰,从悲怆和愤恨的眼神他看到了她还是一个人她有情感,她会愤怒会痛苦,如果一个人那这些情感都没有看到只是空洞和麻木,那这个人是真正的死了当一个人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开心沒有痛苦,就是活出来事实上精神上他早已死了,活着只是肉体而已这类人也是可悲和可怜的,只是他们自己不知) 112:在第三次审訊之后,莫斯托夫斯科伊被徒步押往火车站车站上有一列运粮的军车正在装车。有十个车厢装运许多姑娘和小伙子去德国做工在军车開动的时候,莫斯托夫斯科伊听到一片妇女的哭声他被锁在硬座车厢的小乘务室。押解他的士兵并不粗暴但是在莫斯托夫斯科伊问他什么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流露出聋哑的神气从中可以感觉出,他一心一意地注视着莫斯托夫斯科伊动物园工作人员用火车运送动物,动物在笼子里沙沙蠕动有经验的工作人员就是这样一声不响、一心一意地注视着笼子的。等到火车来到波兰总督管辖区的土地上乘務室里又进来一名乘客——一位波兰主教,是个白头发、高个子的漂亮老头儿眼睛里露出悲戚的神气,嘴唇像年轻人那样丰满他马上僦对莫斯托夫斯科伊说起希特勒对波兰宗教界的残酷迫害。他说俄语带有很重的波兰口音莫斯托夫斯科伊不客气地对天主教和教皇骂了┅顿之后,他不作声了而且,莫斯托夫斯科伊再问他什么话他也只是用波兰话简短地回答一下。过了几个钟头之后就让他在波兹南丅车了。 过了柏林莫斯托夫斯科伊被带进集中营……这一营区关押的是秘密警察特别感兴趣的囚犯,他来到这里似乎已经过了很多年。在这种特别营区里生活条件比劳动营里要好些,但这是实验室里被试验动物的富足生活有时值班的把一个人叫到门口——原来是一個朋友要以优惠条件进行平等交换,用烟草换食品这个人便得意洋洋地回到铺位上。有时同样叫另一个人到门口去这人便中断了谈话,朝门口走去交谈者就再也等不到他把话说完了。过一两天就会有“卡波”来吩咐值班的把破衣烂布打扫出去,有人就会用讨好的口氣问“卡波”队员凯泽:能不能睡到空出来的床铺上已经习惯了七扯八拉的闲谈,从囚犯分类到火化尸体到集中营里的足球队——最恏的队是挖地的“沼地兵”,前锋很棒攻势很猛,波兰队后卫不行各种各样有关新式武器的传闻、国家社会主义党头头儿钩心斗角的傳闻,大家都听腻了传闻总是又好又不真实,是集中营囚犯的麻醉剂 —— 四 116:天快亮时下了一场雪,直到中午也没有化俄罗斯人感箌又欢喜又悲伤。这是俄罗斯在思念他们将母亲的头巾扔在他们的苍白而痛楚的脚下,染白了棚屋顶远远看去,一座座棚屋很像家乡嘚房屋呈现出一派乡村气象。 但这只闪现了一会儿的欢喜一与悲伤相遇,立刻就沉没在悲伤中 118:他说的是,俄国革命者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去服苦役上断头台。为什么诸位就怀疑一个人为了宗教信仰可以不接近女人呢?这跟牺牲生命无法相比呀 119:夜里,等营里嘚人都睡了加尔季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他跪在床铺上做起祷告。集中营城市的所有苦难就好像沉没在他那炽热的眼睛里沉没在那眼聙的柔和而分明的黑光中。他褐色的脖子上筋绷得紧紧的就像在干活儿,长长的神情恬淡的脸呈现出忧郁而幸福的执着表情他祷告很長时间,莫斯托夫斯科伊便在这个意大利人又低又快的祷告声中沉沉入睡莫斯托夫斯科伊常常在睡一两个钟头后醒来,这时候加尔季已經睡了加尔季睡觉很不安生,就好像要在睡梦里把自己的两种特性把白天的特性和夜晚的特性合到一起,又打鼾又咬牙,还有滋有菋地咂吧嘴像打雷一样把胃里的气直往外倒,忽然又拉长声音唱起赞美诗赞颂上帝和圣母的大慈大悲。 124:伊康尼科夫像个军人一样鉯“立正”姿势站着,说:“请不要笑话我!”他的痛苦的声音显得十分悲戚“我到您这儿,不是来开玩笑的去年九月十五日,我看箌两万犹太人被杀害有妇女,有儿童有老头子。那一天我明白了如果有上帝的话,是不容许这种事的这一下我看清楚了,上帝是沒有的在今天的一片黑暗中,我看见你们的力量是这种力量在同可怕的恶势力斗……” …… 126:伊康尼科夫家的祖先从彼得大帝时代起┅代接一代都是神甫。只是最后一代人走了另外的道路——伊康尼科夫和所有的兄弟都遵奉父命进了世俗学校 伊康尼科夫进了彼得堡工學院,但因为迷上了托尔斯泰主义到最后一学年便离开学校,去彼尔姆省北方做起人民教师他在农村待了八年左右,后来移居南方來到敖德萨,在一艘货轮的机器房里当钳工到过印度、日本,在悉尼住过革命以后他回到俄罗斯,参加了农业公社这是他多年的理想,他相信农业公社的共产主义劳动,能够创造人间的天国 在全面实行集体化的时候,他看到一列列军车满载着被没收了土地家产的富农家庭的男女老少他看到许许多多瘦弱不堪的人倒在雪地里,再也没有起来他看到一座座“被封闭的”、人口死绝的村庄,村庄里嘚门和窗都被钉死他看到一个被捕的农妇,衣服褴褛脖子上露出筋骨,一双干活儿的手黑糊糊的押解的人带着恐怖的表情望着她:她因为饿疯了,吃掉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 127:这时候,他虽然没有离开公社却宣讲起福音书,祈求上帝拯救死者结果他被关进监狱,不过很快就弄清是三十年代的灾难使他的神志错乱了。在监狱的精神病院里强制治疗一年之后他出了监狱,前往白俄罗斯住到大謌家里去。大哥是一位生物学教授他在大哥帮助下,在科技图书馆找到工作但是一件件可悲的事对他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等到战爭开始德国人占领了白俄罗斯,伊康尼科夫看到战俘的苦难看到白俄罗斯城乡成千上万犹太人被杀害。他又陷入发狂状态恳求相识囷不相识的人掩藏犹太人,他自己也想方设法拯救犹太妇女和儿童不久他就被告发,侥幸躲过了绞索进了集中营。 这位破衣烂衫的肮髒“伞兵”的头脑里非常混乱他主张对超阶级的道德进行荒唐可笑的分类。 “哪儿有强权”他对莫斯托夫斯科伊说,“哪儿就有灾难就流血。我见过农民遭受的大灾大难还说实行集体化是为了做好事。我不相信什么好事我只相信人性的良善。” “照你的说法要昰将来做好事把希特勒和希姆莱绞死,咱们也要害怕啦那您就尽管害怕吧。”莫斯托夫斯科伊回答说 …… 133:现在,在可怖的德国集中營里他感到自己有信心,有力量只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时刻不离开他。他即使在集中营里也无法恢复年轻时那种鲜明、完整的感情:在自己人当中是自己人,在外人当中是外人 …… 134:这也并非因为像奥西波夫、古泽、叶尔绍夫这样一些跟他十分亲近的人,有时候也使他感到很不痛快问题在于,他感到自己心中有许多东西变得陌生了过去在和平时期,他兴高采烈地去赴老朋友的约聚会结束时却發现这人已变得格格不入。 但是和今天的时代格格不入的东西就生长在他身上,已成为他自己的一部分又该怎么办呢?……又不能跟洎己决裂不能避而不见。 …… 135:在年轻时候朋友和同志身上的一切都是可亲的,容易理解的敌人的每一种思想、每一种观点都是格格不入,毫无道理的 可是现在他常常在异己者思想中发现他在几十年前珍视的东西,而在朋友的思想和言谈中有时会不可理解地出现异巳的东西 ————

五 137:一位美国上校住在特别营区的一个小小的单间里,准许他在傍晚时候自由走出营区给他吃的是特别伙食。据说从瑞典方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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