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离婚手续,我拥抱过后你转身就走走,等他走了我再走,前夫突然站在我的面前,追着我,要送我上班,还千叮咛万嘱咐

  理智神经崩断的那一刻,程知谨以为自己会害怕,然而期待多过害怕的认知让她忘了羞耻。


  他的手指像电流,她全身战栗。她还记得第一次他就轻佻抱着她问,多久没去火了?她当时心跳好快呼吸都不稳。她从来不是容易被皮相迷惑的女人,可这个男人就是有本事让她害怕又期待。
  她不自觉的弓起身子,是邀请。
  他却停下了动作,问她:“我是谁?”
  她仰着眼睛,迷**织:“傅绍白。”
  他在她肩上咬一口,又问她:“我是谁?”
  他没真咬,不疼却让她觉得痒进骨头,她十指抠进床单,咬牙回答:“程知谨的男人。”
  他满意了,她失声尖叫。
  矜持和理智在这个她只认识了三十六天的男人面前荡然无存。
  她叫程知谨,25岁,知性、理智、天生冷感。
  他叫傅绍白……除了名字,她对他一无所知。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相遇有许多不同的感觉,难忘、心动或兴奋,她和他相遇时的感觉是……疼痛。
  “我明天结婚。”——苏铭。
  “我真心喜欢的人是你。”——苏铭。
  “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苏铭。
  程知谨备课本都被钢笔刺破,关机,扔进抽屉,抱起课本往教室去。
  “程老师上课啊。”走廊同事跟她打招呼。
  她只微笑点点头。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漂亮、清高、不合**,其实她只是天生冷感。
  高三(二)班,打扮时尚的女孩围了一桌聊的都是电视帅哥偶像,紧张备考的都埋头题海两耳不闻窗外事。
  程知谨在黑板写上‘诗词鉴赏’四个大字,上课铃终于响了,女孩们纷纷归位。
  “好了,今天我们要学习鉴赏文学作品的形象、语言和表达技巧。”
  “老师。”打扮时尚的女孩举手。
  程知谨微笑,“起来说。”
  女孩大方起来,“既然是鉴赏可以不用课本上的诗词吗,课本上的太枯燥了。”
  “可以啊,你们有喜欢的诗词也可以提出来。”
  “我这两天迷上了彭于晏,他演的古装好帅,白头吟的片尾曲也好听,老师可以给我们讲讲白头吟吗?”全班女生齐齐附和,男生撇嘴。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程知谨洋洋洒洒写下诗词,回身,“这是一首汉乐府民歌,它巧妙地通过抒情主人公的言行,塑造了一个个性爽朗、感情强烈的女性形象。既真实的刻画了女主人公卓文君心倾意烦、思虑万千的神情状态,同时也显示了她思想的冷静和周密。卓文君以为嫁了一个情意专心的男人,没想到男人有钱后就变心,卓文君就写了这首白头吟表示恩情断绝之意。”
  “那就是出轨喽,出轨的男人最可恨不可原谅!”小姑娘们懂得还挺多,你言我语,一首诗倒是引起公愤。
  “老师,要是你男朋友出轨,你会怎么做?”女生突然问程知谨。
  程知谨手里的粉笔断成两瓣,好半天,她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程老师这么漂亮男朋友还出轨是脑袋被门夹了吧。”学生起哄。
  她终于撑着笑出来,“我可能会……成全他们。”
  “切——老师你太逊了!”
  程知谨拍拍教案,拿出老师的庄严,“题外话就此为止,开始上课了。”
  “程老师。”门卫敲门喊她。
  程知谨皱着眉出去,“有事?”
  门卫看上去很慌张,“校门口有个女人找你,是个孕妇我们也不敢赶她走。”
  程知谨一脸迷惑,“孕妇?你确定是找我?”
  门卫非常确定点头,“她说马上就要见到你,见不到你就不走,你看……”
  程知谨让学生自习就跟门卫下楼。
  程知谨第一眼都没认出纪蔓。
  纪蔓扶着隆起的小腹,鸽子蛋大的钻戒指在阳光下流光异彩,很扎眼。
  “很久没见了,不给我个拥抱吗老同学?”
  程知谨极自然看眼表,“我在上课,有什么事放学再说。”
  “怎么,很怕别人知道你勾引我老公是吗?”纪蔓不依不饶。
  程知谨压着火,“我和苏铭在一起六年,你和他在一起多久,六个月?怎么算也算不到我‘勾引’你老公。何况他现在还不是。”
  纪蔓瞪起眼睛,“明天就是了!你最好离我老公远一点。”
  程知谨都气笑了,“这还没结婚就担心看不住老公,我是该高兴还是该替你可悲?”
  “你……”纪蔓哑口无言。
  “我现在清清楚楚告诉你,是我程知谨甩了苏铭。你替我带句话给苏铭不要再给我发些莫名奇妙的短信。”程知谨转身就走,她两这样在校门口影响非常不好。
  “你站住,话还没说完!”纪蔓追上去拦她,脚下踉跄了一下自己碰院门上,她躬着身子,“痛,我的肚子,好痛……”
  程知谨怔在原地,不知她是真的还是装的。
  “纪蔓!”苏铭车没停稳一步就跨下来,紧张搂住纪蔓,“你怎么样?”
  纪蔓算着时间苏铭来得刚刚好,眼泪说掉就掉:“苏铭,你今天不跟这个恶毒女人断干净我就死给你看!”
  程知谨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左边脸疼得麻木。
  “程知谨,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苏铭眉端上扬像两座冰峰,寒冷,无情。他抱起纪蔓,“老婆,别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程知谨看着他那张脸孔,脑中一片空白,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种男人?还喜欢了整整六年!
  校门口围过来好多人,都是送营养餐的家长,对着程知谨指指点点。有人认出她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
  教务处赵主任给程知谨倒杯水,眉头拧得紧紧,“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程知谨纤细手指紧紧缠着茶杯,没什么表情,“我没什么好说的,这是我的私事。”
  主任在她对面坐下,“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私事了,这才多久,学校已经接到二十来个家长投诉,说你作风有问题,都不愿意自己孩子在你班上,还指责学校不负责怎么能让这样的人为人师表……我们现在压力很大。”
  程知谨起身,“我出去跟家长解释。”
  “行了,放你半天假,回去消消气,也消消肿。”主任都觉得她脸上那一巴掌惨不忍睹。
  程知谨回办公室,其他老师都匆匆去教室上课,她收拾东西,手机开机。
  “刚才我是迫不得已,是不是打疼你了,对不起宝贝。你知道打你我的心有多疼吗,我晚上来找你。”——苏铭。
  程知谨真的想把手机砸了。为了那种男人,不值得。
  脸肿成这样公交车是不能搭了,程知谨站在路边拦的士,十分钟过去没有一辆的士过来,过往行人都要驻足‘欣赏’下她的脸。
  程知谨翻起领口挡住,没什么用。
  终于有辆出租车停在路边,程知谨想都没想冲过去开门就上车。
  “师傅,去丽水路。”
  后座的男人极不满皱起眉头,“这车有人了。”声音低沉磁性。
  程知谨这才发现不是空车,男人戴的墨镜几乎遮住半边脸,线条分明侧脸,薄唇,一开口,无端的让程知谨觉得车内的空间变得压迫。她身子往门边挪了挪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我去丽水路先生顺路吗,要是顺路的话……”
  “不顺路。”谁说声音好听的男人一定温柔,这位就绝非善类。
  “先生,我们好像走错路了,您确定是这个方位吗?”司机一脸苦恼。
  男人看眼窗外,转头问程知谨:“丽水湾怎么走?”一点儿也不客气。
  “丽水湾就在丽水路上!”程知谨几乎是吼出来的,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车在丽水湾胡同停下,胡同很窄车进不去,程知谨付了一半车费下车,他也下车,程知谨没多想,本来就是同路。
  程知谨穿过逼仄胡同,左拐右拐终于到单元楼,上楼。他也上楼,程知谨在三楼停下,他也停下。
  “你为什么跟着我!”程知谨脑中闪过许多尾随单身女性入室抢劫的社会新闻报道。
  傅绍白眉毛都没动一下,“你挡道了。”
  程知谨侧身让开,然后瞪大眼睛看着他拿出钥匙打开她隔壁的门,进去,砰的关上门。
  程知谨惊醒,隔壁什么时候住进了一个这么‘危险’的男人,她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正式开更,这是一篇宠文,宠文 ,宠文 (嗯,宠文)!
每天早上九点更新,不见不散。

02、让人流鼻血的男人

  门上了两道锁程知谨才安心去冰箱取冰块敷脸,奶锅注水扔了个鸡蛋进去。


  冰块冷敷了半天,脸上没半点消肿。奶锅水开了,她捞出鸡蛋剥壳用干净毛巾包着滚动按摩。
  手机又有短信进来。
  “你别不理我好不好。”——苏铭。
  “那晚我喝醉了纪蔓趁虚而入,我是被逼奉子成婚。”——苏铭。
  程知谨使劲把手机后盖扣下来,指甲都扣断,拔卡,终于清静了。
  她觉得好累,从所未有过的疲惫,合衣倒床上蒙上被子睡觉。
  程知谨被饿醒的时候天刚擦黑,感觉脸肿似乎消了不少,她睁开眼睛看见枕头上的血渍时吓了一跳,拿手巾捂住鼻子仰头往阳台走。
  室内干燥,加上她刚才冷敷热敷大概是上火了所以流鼻血。
  老城区的阳台连个防盗网都没有,房东一直说装,一直都没装成,所幸也没出过什么事。以前没在意,这会儿程知谨倒有点害怕。
  隔壁有开门的声音,程知谨心想怕什么来什么,一转头,傅绍白擦着湿漉漉的发头从屋里出来,刚洗完澡,锁骨处水珠滚过古铜色胸膛滑进凹凸有致腹肌往下……程知谨视线所及一片黑森林。
  脑中duang一声,她手里的毛巾也掉了,鼻子猛的涌出一股热潮——他居然luo!
  “啊——”程知谨惊叫,捂住眼睛仰着头,鼻血止不住。
  她的叫声惊动了二楼房东,老太太蹬蹬蹬上楼敲门,“程老师,你没事吧?”
  程知谨毛巾捂鼻满脸通红开门。隔壁的门也开了,傅绍白套了件睡袍就出来,这回程知谨终于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极具侵略的男性脸,深邃的眼睛黑白分明有种淡漠的透明,迷人却危险。
  程知谨强迫自己不看他,脑中都是他没穿衣服的样子,血气又一阵上涌。
  房东老太太被她吓到,“程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程知谨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刚才有只老鼠跑出来我吓得叫了一声。”
  “你被老鼠吓得流鼻血?”房东老太太惊讶望着她。
  “不是,我流鼻血是因为上火!我刚才在房里就开始流鼻血,屋子里太干燥所以才去阳台,不是到了阳台之后才流鼻血!”程知谨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房东老太太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傅绍白莫名的就笑了,眼角眉梢都是兴味。那一笑程知谨鼻血流得更凶。
  他清清嗓子,“不好意思,我在美国待久了,习惯在自家阳台不穿衣服,刚才吓到程老师了。”
  程知谨这会儿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绝对是故意!
  房东老太太打圆场,“嗨,多大点儿事。小傅啊,以后你可得注意点,程老师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衣服穿好,下次注意啊。”
  程知谨整个脸都埋进毛巾,房东太太下楼,程知谨赶紧回房关门,傅绍白一手伸进来挡住。
  程知谨只露出两只眼睛瞪他,“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邻居一场认识下,我叫傅绍白。”他不疾不徐开口。
  “我没兴趣认识你。”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太具侵略性,程知谨莫名的怕他。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傅绍白霸道地拦着门,程知谨进退不得。
  “程知谨。”非常无奈的自我介绍,“可以松手了吧。”
  “程知谨**,对于刚才的事你不需要对我说点什么吗?”
  “该说点什么的是你吧!”程知谨火大。
  “非礼勿视都不懂程老师?”傅绍白说得严肃正经。
  程知谨压着火,“OK,刚才是我的眼睛错了,对不起。”
  傅绍白挑眉,“不接受这样敷衍的道歉。”
  程知谨气得胃都疼起来。
  “请我吃顿饭才算认真道歉。”他毫不客气进屋。
  程知谨吓得连连后退,“你再不出去我报警了!”
  傅绍白放肆打量她的房间,步步逼近,“告诉警察你偷看我洗澡然后流鼻血了?”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和着浓烈的阳刚之气像张网将她罩得严严实实,她觉得自己心跳好快,几乎要从胸口撞出来。
  “你胡说八道!”程知谨被他逼得不知所措。虚掩的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苏铭一手鲜花一手珠宝,哄女孩烂俗的招式。
  “你们在干什么!”苏铭手里的花都掉了,屋里的景况让他措手不及。他盯着傅绍白,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炮仗似的一点就要爆。
  傅绍白淡淡挑眉,抬一抬下巴,“你男人?”问程知谨。
  她没理傅绍白,对苏铭不回避不躲闪,“我干什么都与你无关,白天那一巴掌我们已经断干净,不用我提醒苏先生你明天结婚吧。”
  “知谨,你听我说。”苏铭软下话试图靠近,傅绍白长臂一伸手就揪住他领口,“三米,以后跟她说话三米之外。”
  苏铭本就憋着一肚子酸醋,“你是什么……”不逊之言还未出口,傅绍白一脚踢到他小腿,苏铭直直跪下去。
  “这一下是让你记住,打女人可耻。”傅绍白说得轻描淡写,苏铭疼得额上的汗都冒出来。他觉得在程知谨面前出丑了,梗着脖子要扳回一点颜面,“她是我老婆关你什么事。”
  傅绍白笑着反扭过他一只胳膊,“再说一遍,她是谁?”
  苏铭疼得乱叫,形象也顾不得了,“手,手,我的手……”
  “他的手真会断。”程知谨阻止。
  傅绍白转头看她,眼角都是暴戾,“这样的男人还留恋?”
  程知谨居高临下看苏铭,“我对男人只有一个要求,忠贞。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也不会接你电话。”她看一眼傅绍白,傅绍白松手。
  苏铭捂着手臂爬起来,逃到门口,“程知谨,你是我的女人,一天是,一辈子都是,我绝对不会把你让给别的男人!”仓皇逃离。
  傅绍白皱眉,“刚才应该直接卸了他那条胳膊。”
  程知谨苦笑,“我当初是不是眼睛瞎了。”
  “也可能是白内障加青光眼。”傅绍白径直去给自己倒杯水,用的程知谨的杯子。
  “我们晚上吃什么?”他说得像是同居许久的恋人。
  程知谨真的没有见过这样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男人,“你自己家里没饭吃吗?”
  “没钱,买了食材我也不会做,不喜欢吃速食。”
  原来从高冷先生变成‘友好’邻居就是为了蹭顿饭,蹭饭都蹭得这么理直气壮,他还真不是一般人!
  程知谨做了两份蕃茄鸡蛋面,傅绍白一个人吃了两份。他放下筷子,“面没有劲道,鸡蛋不新鲜,西红柿太酸。”严肃点评。
  程知谨真的很想一碗扣在他脸上,起身收拾,“这么难吃你还吃光了,真是委屈你了。”
  程知谨肚子好饿没有力气还击,自己去厨房重新烧水。
  “刚才那个是你前男友?”傅绍白突然问她。
  “嗯。”程知谨声音闷闷的。
  “三千块,我明天陪你去参加前男友婚礼。”
  程知谨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去参加他的婚礼。”
  “那种男人你要够绝,他才不敢再来纠缠你。”
  傅绍白皱眉走近,“还舍不得?”
  程知谨叹口气,“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三千块。”她转身,不知道傅绍白就站在身后,吓得身子后仰。傅绍白大手搂住她按进自己胸怀,后面是滚烫火炉。
  程知谨在慌乱中扯散了他睡袍,手掌抵着他胸口,掌下的触感紧实性感。她不敢低头,他腰间带子虚虚结着,睡袍空荡荡。
  “你又流鼻血了……”他薄唇凑到她耳边,“多久没去火了?”尾音上扬诱得人呼吸不稳。
  楼下野猫叫得凶,春天到了,动物又到了□□的季节。
  程知谨下意识捂住自己嘴巴,以为他要亲她。
  傅绍白笑意更深,“想多了。晚安。”轻轻一吻印在她面颊柔凉不带任何情yu,只是一个礼貌的吻面礼。
  程知谨整个脸都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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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词:欢子,作曲:欢子

泪水早已渗透了我的衣袖

不该说的话你终于说出口

我笑着说再见心却在颤抖

只怪自己当初没有抓紧你的手

失去了你我才知道你有多重要

只怪自己当初没有将爱说出口

现在想说声爱你已找不到借口

我笑着说再见心却在颤抖

只怪自己当初没有抓紧你的手

失去了你我才知道你有多重要

只怪自己当初没有将爱说出口

现在想说声爱你已找不到借口

只怪自己当初没有抓紧你的手

失去了你我才知道你有多重要

只怪自己当初没有将爱说出口

现在想说声爱你已找不到借口

本回答由娱乐休闲分类达人 秦福花推荐

  那晚占铭很快就走了, 没有多问。将离婚的事告诉殷旭东时是崩溃中的无奈,告诉他时虽然也是疲倦后的坦白, 却没有太多介怀。他是个很可靠的人, 虽比她小, 却值得放心,值得信赖。


  也不再敢想纪崇均的事, 他来了, 又走了, 一切就像一场梦, 所有的事也都归于偶然。他或许当真只是给她送来办好的离婚证,至于为什么是现在、是他送来, 所有的细节都不敢推敲。
  虽然他走后也未曾再将车内的离婚证送上来,但或许是出于顾忌,或许很快的将来, 明天或者后天, 就会另外派人送到。
  一切只是她胡思乱想, 然后, 一厢情愿。
  只是也会焦虑, 今日殷旭东找来暂且被拦退,可是如果再来呢?初时的谦虚礼貌, 后来的苦苦哀求,如今早已被撕破只变成阴狠可怖, 她真的不认为他会就此罢手。
  也许这次是他一个人, 下次就不只是他一个人了。
  整个周日, 程季安都不敢外出,窗户关上,大门紧锁,就是随手都不忘准备防身的东西。等到下午出去买菜时,更是心惊胆战,生怕楼下又会突然窜出一个人拿刀威胁她。索性,自骑车去超市再从超市回来,一路都太平无事。
  整条路上一片安静,行人闲散的走着,车流也是各自穿梭。
  等到周一的时候又是照常上班,天气晴好,五月的阳光和煦而美丽。只是似乎发现有辆车一直在远远的跟着她。
  后视镜里,那辆车自梧桐街出来后就一直就在,是辆黑色的奥迪,隔着有些远,便未能看清司机的脸。倒不是无端怀疑,那辆车开得很慢,无数辆车从它身后穿过,它始终保持着自己的速度。
  程季安不知究竟,但想应该不是殷旭东,那辆奥迪并不便宜。
  终不敢想太多,只是快速的骑到博物院旁边的小巷。进巷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辆车直直的往前开去,并没有拐进来。
  所以,是她误会了吗?
  博物院侧门的门卫处,有几个人站着,程季安推车过去刷卡,又习惯性的想朝他们打招呼——博物院里人不多,院里的办公人员,院后的修复老师,还有里里外外的保洁阿姨、保安、厨师,他们都一一认得。只是当她刚抬头想要问好的时候,却又愣了愣,那几个保安正在看着她,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发现她向他们看来时,有几个又连忙避开,要么看向天,要么看向别处,有一个甚至还握拳轻咳了一声。虽然他们尽力掩饰,到底还是不自然,更何况与之前每次见到她时热情打招呼相比更是截然不同。
  “你们……这是?”程季安有些尴尬。
  他们就像是他们正在讨论着她,又被她不小心撞破。
  有一个人很快反应过来,又笑着打招呼,“程老师来啦,今天这么早啊!”
  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嗯。”程季安应着,笑容却有些勉强。
  “咦,都站在这干嘛?”
  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回头一看,只见门外占铭坐在车内驾驶室里,正探着头望着他们,看到她时又咧嘴一笑,阳光又温暖。
  亦像那晚的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占哥来啦。”门卫已经按下门禁按钮,几个年轻的保安也纷纷向他打起招呼。占铭文武全才,虽然来这才一年,却让他们已经极为佩服。
  “走啦,上班去了。”占铭将车开进,驶到程季安身边时却又侧头说道。
  “好。”程季安一笑,连忙也跟着骑车进去。
  走至不远,却又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占哥好像和程老师走得挺近的啊?”
  ——“占哥刚来,还没听说吧……”
  听说什么?没有下文,程季安的心却莫名的提了一提。
  从车棚走到办公间,一路又遇到不少老师,程季安又一一打招呼,可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僵。每个人都像往常一样热情回应着,可是每个人的眼神却都又跟往常不一样。
  没有太大恶意,却带着意外,带着探究,带着一种并不明显但依然能感受到的客气。
  等到收拾完办公室拎着暖瓶去茶水间打水时,一切才明白过来。
  茶水间里有人在讲话。
  “你听说了没,书画部的程老师原来离过婚啊!”
  “什么?冯老师的那个学生?”
  “对啊,很意外吧,根本想都想不到,我一直以为她刚从学校毕业出来呢!”
  “是啊,她好年轻啊。你听谁说的啊,别弄错了吧?”
  “现在都在暗中传呢,我也是听强子他们说的。而且还不止呢,听说有人前天晚上看到她领了个男人回家,这是有人亲眼看到的!”
  “不会吧,程老师看着文文静静的,不像是这种人啊。”
  “谁知道呢……呀,程老师来了。”说话的人打完水转过身,正看到站在门后的程季安。
  程季安见自己被发现,笑了笑,又走了进去,“在打水呢?”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两位保洁阿姨不知道刚才的话她有没有听见,却也不敢再待,干笑了两声便带着自己的茶杯离开了。
  水龙头里的热水哗哗流入暖瓶,程季安站在水槽边,心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她从没想过殷旭东会这么无耻。
  她一点也不怀疑这些话是谁传出的,知道这些事的,只有他和占铭两个人,可是占铭又如何会说?
  当她将真相告诉他时她也早已做好事情早晚会被别人知道的准备,可并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带着蓄意报复的、污蔑的心态肆意传播。这是恼羞成怒,想要彻底毁她清白。
  刚才两个阿姨说得尚且含蓄,可是谁知道背地里其他的言论又是什么样子?
  她终于知道刚才那些保安、那些老师为什么会这么看她了,她从来是干干净净一个人,现在在他们眼里,只怕已经存了疑……
  回到办公间,冯老戴上眼镜,已经开始准备工作。看到她进来时,抬头说道:“小程来啦,来,你过来帮我看看这里是不是有问题。”说着,又皱起眉头研究起了手上的画,一副浑然不知窗外事的样子。
  “哎,好。”程季安原本心里还有些酸楚,见着赶紧放下暖瓶上前。她生怕自己的老师听到后会误会,也生怕因为自己的事影响了他们。
  一上午,程季安都在书画间忙碌,未曾出去。外面,却已是传得人尽皆知。
  流言的力量总是无穷大,哪怕别人没有恶意,哪怕别人只是好奇,可是一旦开始,便是不停传播。同样伴随着的,可能还有永不停止的对真相的夸大、歪曲、扭解,甚至,胡编乱造。
  程季安不知现在已经被传成怎样,当离开办公间准备去食堂吃午饭时,一路上,心事重重,甚至都有些不敢抬头。
  半道上,却被瓷器部的文娟喊住,“小程,等等我。”
  程季安回头,见她一路小跑了过来,脸上还跑出了些红润,样子倒跟以前那样开怀。
  “小程,他们传的那些话你听到了吗?”走到她跟前时,又急匆匆问道。
  程季安看她的样子本来以为她还没听说,现在听她这么问才知道不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应道:“嗯。”
  “那你真结过婚啊?”文娟眨巴了一下眼睛又问道。
  “嗯。”程季安又点了点头。
  “哎呦,一点都看不出来,你都没跟我说过。”文娟说着,有些埋怨的意思,随即却又跟她一起往前走去。
  文娟白了她一眼,又说道:“早知道你离婚了我也就不会有事没事跟你秀我家老王的恩爱了。”
  程季安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了想,又收敛了一下问道:“那你没听到别的事吗?”
  “别的事?说你带男人回家那个?切,这些事谁信啊,没凭没据的。再说了,带男人回家又怎么了,你现在是单身,就算带男人回家又有什么关系?难道离婚了还不能谈恋爱了不能再找个人结婚了?哦对了,你难道真有男朋友了?”
  “没有呢。”程季安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作罢。
  很快来到食堂,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见她进来的时候,不少人有意无意的抬起了头。程季安觉察到了,却只作不知,跟着文娟打完饭就找了个空位坐下。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今天的食堂显得格外安静,电视机里的声音尤为明显。
  程季安低头吃着饭,多少还是受到些影响。
  面前的桌子上却突然放上了一个餐盘,随即又有一个人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程安安,我正找你呢。”
  抬头一看,正是占铭。
  “喏,你前天晚上落我车里的钥匙扣。昨天取车时才发现,本想着还给你呢,结果早上见着时又给忘记了。”
  程季安拿着那个小熊钥匙扣,却有些愣神,她根本没有钥匙扣。抬头望向占铭,占铭却看着她,目光熠熠。
  边上已经有人开口,“小占,你昨晚上跟小程在一块啊?”
  占铭转身回道:“是啊,不是一起去参加活动了么,待得老晚了,结果喝了酒还是叫了个车把程老师送回家的。那天还碰到了好人呢,程老师把手机落出租车里了,当时我把程老师送上楼了就让司机等着,结果司机不知道程老师家具体在几楼最后只好送我那了,我还特意跑了一趟程老师家把手机送回去……”
  占铭还在说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程季安却早已听明白了。这是占铭也听到了那些传言,特意过来给她洗刷清白。
  ——前天晚上她领着一个男人回家……
  ——前天晚上他一直跟她在一起,就是夜里还给她送过手机……
  周围的人纷纷露出恍然的神色,就是边上的文娟都压着声音说:“我就说嘛,什么狗屁带个男人回家,真不靠谱!”
  看着占铭又在跟人眉飞色舞的谈论起那天晚上聚会的事,程季安的心里满是感激。
  所以等到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她便对占铭说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随即却又道:“其实你不用这样帮我的,那些话传着传着也就过去了。”
  谣言止于智者,之前文娟那番话给了她太多的信心。也许一开始会有议论和怀疑,但是时间长了,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知道她的为人。这里不是其他地方,这里集齐了太多的学者,太多的心胸和见识。
  他现在虽然帮她洗脱了嫌疑,可自己说不定就会引来非议。
  占铭却只是灿然一笑,“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回到办公间,却见林老也已等在那边。
  “师母。”程季安上前喊道。
  “小程,我有话跟你说。”林老目光关切,神情却难得的认真。
  程季安有所预料,只走上前去。
  林老便又说道:“外面传的那些事之前我也听说了,吃饭的时候不便,现在特意过来,是有些话想要嘱咐你。”
  “离婚这件事很正常,虽然我和你老师一辈子在一起,可是我也始终认为如果两个人在婚姻中不快乐,也大可以分开。你没有错,所以你不要自惭形秽不要觉得就会低人一等,你不要看轻自己,这样才能不给别人看轻你的机会。现在这些事情传开,这里的老师也只是有点意外,并没有什么恶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时间过去了自然就会被淡忘了,没人会放在心上,所以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自从听到那些传言后,她就一直关心着自己学生的心情,也一直关心着她的动向,后来看到她确实有所影响,吃完饭便一直等在这里。
  程季安虽然已经释怀,可是看着师母无比关切和认真的目光,心里还是无比感动。她郑重的点头,也同样认真的应了一声——“嗯!”
  离开纪家时她就已经做好面对所有舆论的准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等到下班时候,程季安又一个人骑车回家,依然留了心眼,不时观察着周边的动静。
  而在骑出不远的时候,看着后视镜里远远跟着的车辆,她的一颗心又停了下来。
  还是那辆黑色奥迪!
  她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早上尚且疑惑,现在却不用怀疑——哪会有那么巧!
  可是它为什么要跟着她?里面的人又是谁?
  程季安往前开着,心却又静了下来。
  不会是殷旭东的,如果是殷旭东,不会是早晚,他也根本不用再这么跟踪她。这辆车与其说是在跟踪,倒不如说是在暗地里保护她。
  从她上班开始,到她下班结束,也一直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若不是她心生防范,很难发现。
  可是会是谁保护她呢?
  一个名字浮现在心间。
  程季安不敢相信,纪崇均断不至于会做到如此。他不认识殷旭东,或许能够一天两天派人跟着她保护她,可是如果殷旭东不出现,难道还能一个月一年一直的保护她?
  车已驶进公寓的停车处,程季安停下锁好,心情却依然复杂。
  回到家中透过窗户一看,那辆黑色奥迪在公寓楼前的街道上停了一下,又很快驶过,不知道去了哪里。
  当天晚上,程季安有些难眠。
  第二天早上,程季安早早起床,收拾妥当便又出了门。
  时间是早上七点十分,比她平时上班早了二十分钟。
  戴上头盔,驶出公寓门,往后视镜里一看,果然,那辆黑色奥迪又出现,前后差了不到一分钟。
  它停的地方也不远,就在斜对面的那座公寓楼门前。
  程季安往前开着,它也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清早的街道上车流更加稀少,于是目标更加明显。
  程季安抿紧嘴唇,做了决定,于是等到将将驶过梧桐街的时候,她的电瓶车一歪,往右侧倒去,她赶紧下来,脚却已经扭到。她一手扶着电瓶车,一手摘掉头盔又捂着脚,眼睛却始终盯着后视镜里的方向。
  那辆车很快停下,在她身后十几米的地方,似乎在犹豫,并没有继续往前。
  程季安却一下松开早已撑住的电瓶车,转身就朝那辆车走去。
  脚步快速,毫无受伤痕迹。
  走到车前,猛地将车门开来。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又厉声问道。
  迎上的是个满身肌肉却一脸惊慌失措的人,二十来岁,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总归是在纪家的时候。
  “是纪崇均叫你来跟着我的?”她又问道,声音有了缓压。
  那人却更为恐慌般,连连摇头,“太太,我没有跟着您!”说完却又想煽自己一嘴巴子。
  纪总让他全天候跟着太太,保护她的安全,还提醒他如果没有意外情况尽量不要让她发现,可他怎么就说漏嘴了呢!
  谁知道太太会这么快发现他还使了个诈啊!他正犹豫眼前的事算不算意外情况他要不要上去帮忙,谁知道她转身就冲了过来并拉开了车门,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都快吓死了好嘛!
  “太太,我只是个过路的,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说完,那人长臂一伸关上门,又赶紧踩油门离开。走了没一会儿,又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嘴巴子,怎么那么蠢呢。
  程季安看着他离开,眼睛却尤为冷静,所有的答案都揭开,再不用怀疑。
  走上前,重新坐上电瓶车,再望前,那辆车却又已经驶入了前面的街道里。电瓶车经过时,不出意外,那辆车就正在街道里面。而她驶过不久,它就又向之前一样,慢慢吞吞冒头,又慢慢吞吞跟上。
  虽然被发现了,但护送安全的任务还是要完成。
  程季安看了一眼,却终于没再看去。
  心情复杂的骑到博物院,门口又围了几个人。程季安以为他们还在持续昨天的话题,点头致意了一下后就又一个人往里去。
  离上班还有十五分钟,已经来了不少人。迎面碰到依然互打招呼,但又恢复了往常,再没有昨天的那份疏离和客气。
  程季安的心渐渐宽松,这比她所想的时间要短得多了。
  正再往书画部走去时,经过织锦部时,一个人却突然从门口冲了出来,两相都没料及,程季安被撞了一个踉跄,那人也是险先摔倒。
  程季安却没有慰问,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殷旭东的母亲祝敏融。
  祝敏融见到是她时也是愣了一下,可是很快又只是说了一句,“小程啊,实在不好意思啊。我有事,先走了。”说完也不等开口,就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焦急,一手拎着包,一手握着手机,脚步也是走得飞快,一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程季安有些意外,很快却又转身离开。
  打扫办公间,打水泡茶,做完,也快到上班时间了。
  外面却又突然传来喧哗声。
  “什么?祝老师的儿子被抓了?犯了什么事啊?”
  “说是聚众**,那个小戴不是祝老师邻居么,他妈刚才打电话来说的。说是昨天晚上就被抓进去了,本来以为没事,一直没通知家里人,谁知道现在要判三两年,赶紧通知家里了!祝老师刚才不就急匆匆请假回去么,就是接到了电话……”
  外面还在说着,程季安正在检查笔架上的毛笔,听着,却有些愣神。
  博物院内又有了新的话题,纷纷议论声又开始响了起来。
  事情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才得到明朗。
  原来,殷旭东时常跟人聚众**,而**场所,就是位于城郊处的原本属于他爷爷现在早已在他名下的一处闲置楼房。
  他在那处**许久,一直太平无事,可是昨天夜里,当他再次跟狐朋狗友一起聚众**时,不知被谁举报,大批警察封锁堵截,将他们一网打尽,查抄赌资共计百万有余。
  因为殷旭东涉嫌提供赌场从中盈利并参与**,他便成为最为严重的打击对象,除了罚款,更有可能受到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祝老师他们也四处找人托关系想要将人保释出来或者让殷旭东得到从轻发落,可是哪怕关系深入到了市政府,也根本没用。有人私下透露,这是上面直接下令,并且局里一把手直接带人查抄,一切从严从重,谁都求情不得……
  所有的经过都被揭开,所有的声音也渐渐由惊讶惊叹变成感慨唏嘘——祝老师就这么个儿子,真要坐三年牢也不知道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程季安站在里面听着外面的声音,却是抿紧了唇,她的心里涌出一个怀疑,虽然难以证实,却无法抹去。
  殷旭东被抓的太是时候了,而且,还是直接动到了上层……
  下班时间很快就到,众人又都纷纷散开,各自归去。
  程季安推着车离开博物院,还是有些愰神,等到骑车巷子走到街上时,后视镜里看去,后面已没有了那辆黑色的奥迪,就是其他可疑的车辆也再没有。
  一路回到家,准备好简单的晚饭,一边吃,一边却拿起了手机。
  她很想打个电话问问,可是手机上的号码早已删除。当初离开纪家,她就已经准备和那里的一切割除。
  突然间,屏幕上方却有消息弹出——杜宝生请求加您为好友。
  这是微信上的消息,她以前很少用微信,来了博物院后认识的人多了,才重新下载了微信又加上了几个好友。
  只是没想到杜宝生会加她微信。
  关于他为什么有她的微信号码一点不奇怪,参加聚会之前他们可都是留下了电话号码。
  看着申请请求,程季安有些为难。
  她预想得到会有的麻烦,所以并不想接受。
  手机铃声却又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
  响了两遍,还是接起。
  “程**么,我是杜宝生啊,我刚才加你微信好友了,麻烦你通过一下啊,我有事找你呢,还有其他几个老师,之前在聚会上见过的,他们都有不少问题想向你请教啊,程**可千万不能拒绝啊……”
  杜宝生这番话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本来以为只是他个人的行为,没想到还牵扯到了其他人。
  杜宝生也没有多做解释,又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好友请求再次弹出,程季安想了想,还是点了接受。
  结果不到一会儿,又有消息跳出——您已被拉进华都群。
  刚点开,又是几条消息弹出——
  杜宝生:我们欢迎程季安程**的到来。(鼓掌)
  丁明俊:程**好啊(鼓掌)
  孙乐大:程**好,还记得我吗,聚会上我们一起跳过舞。
  程季安有些懵,翻了下群成员,才发现这个群里差不多集齐了那天一起参加聚会的人,就是占铭也在,只是并没有说话。
  而当群成员的名单翻到最下面的时候,她的手一顿,赫然发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她倒从不知道他也有微信。
  纪氏集团内,手机传来声音,拿起一看,却是微信传来的信息。
  ——您已被拉入华都群。
  翻开群名单,杜宝生的名字赫然在前。
  微信是如今最为便捷的联络方式之一,纪崇均手机上也存有,却并不常用,有他微信的除了那几个朋友,也再无他人。当初加入杜宝生,也是聚会上他一再请求,多少承了他的情,也不好拒绝。
  只是被这么贸然拉入一个群里,他还是感到不悦。
  刚想退出,一条消息却传来——我们欢迎程季安程**的到来。
  再次翻开成员表,依次寻找,很快找到了她的名字——程季安。
  头像是张很简单的素描,个人相册却是一片空白。
  回到消息,里面的气氛非常热络,多是一些恭维客套的话。
  仔细翻遍,终于在一堆消息里找出了她的那条。
  ——程季安:大家好啊。
  除此之外,再没有说话。
  语气不知道是平淡还是轻快。
  程季安应完大家的欢迎,并没有再说话。有纪崇均在,她不知道什么样的方式才适合,便只能保持沉默。
  又看了下群成员,并没有顾幼珊,多少缓了些尴尬。
  虽是不再发言,却始终看着屏幕。话题不再在她身上持续,转了几转,落在了纪崇均的身上。
  有人似乎才发现他的存在,说道:原来纪总也在,能与纪总在一个群里,真是三生有幸啊!
  那人名字:百悦公司总经理万春来。
  有不少人也跟着回应。
  ——早就听闻纪总的大名,那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要是以后能得到纪总的指点,唐某真的是感激万分啊!
  ——纪总年轻有为,当真让人钦佩啊!
  却都是一些商政人士。
  甚至还有一些女人也跟着回复——纪总不但年轻有为,还很帅呢,简直比明星还像明星……
  ——是啊,纪总实在是太完美了……
  消息不停的刷着,话题却全是围绕着纪崇均。然而许久过去,纪崇均始终未作回应。
  程季安想,他应该是不会回应的。
  再次进入他的资料,头像一个纪氏的logo,资料也是一片空白。
  她想他或许也并不使用微信,所有的消息也全部屏蔽。
  所以,她也没必要加他了吧。
  手指还是停住,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她原本还想着是否加他为好友。
  ——纪崇均请求加您为好友。
  突然间,一条消息弹出。
  退到页面,果然,请求的消息还在。
  之前犹豫着是否加他,如今对方先加了,程季安却又有些迟疑了。
  最终,却还是点下了通过。
  对方却迟迟没有发来消息,程季安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杜宝生:大家听我说啊,纪总工作繁忙,就先退了啊。不便与各位招呼,让我代他向大家致歉,有机会咱们再聚……
  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谁都不知道是真的纪崇均代为转达还是杜宝生打圆场,但不管怎么说,杜宝生与纪崇均关系真的不一般是所有人都可以从中得到的共识。刚才有人试图加他的微信可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而杜宝生不但有他的微信,之前还将他请到了自己的聚会。
  所有人对杜宝生都不由得更为看重。
  杜宝生看着手机,却是笑得开朗。纪崇均进群了,很快又退了,又有什么关系。
  “纪老弟啊,刚才是不小心加进来的,实在不好意思啊,老哥哥我刚玩的微信,还不利索呢……”
  程季安不知道其中的故事,只是看着杜宝生的话,有些怔忡。
  确认成员,纪崇均当真已经不在里面。
  所以,他加了自己好友后,又退出了群……
  为什么要加?加了之后又为什么不说话?或者只是念及她这个前妻的身份?程季安无法琢磨他的心思。
  想了又想,最终却还是输入了几个字。
  ——“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发出,等待。不管怎么样,她也要询问一下,或许他也不会回。
  对话框上却很快传来“对方正在输入”字样。
  程季安的心提了起来,她没想到他真的会回。
  ——“已经没事了。”
  仿佛很漫长,又仿佛很短暂,一条消息回了过来。
  程季安却还是有些意外,简洁如他,原本以为就算回也只是一句“没事了。”
  却不知道再回些什么,一个话题似乎已经结束。
  想要再打一些字,对话框上却又显示出了“对方正在输入”字样,连忙停止,谁知对方也停了下来。
  等待的过程中,又是一段沉默,纪崇均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程季安想了想,还是再次输入——“殷旭东的事是不是你……”
  对方很快回来——“嗯。”
  猜测被证实,程季安的心跳漏了半拍。半晌后,又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他?”
  对方——“街上有监控。”
  纪崇均没有再说,程季安看着那行字,心绪却彻底翻腾起来。
  他知道有监控,所以找人调了出来,又找到了他。他完全可以凭借监控录像去对付殷旭东,可是他却偏偏没有。
  他选择了另外的途径,查到了殷旭东的犯罪事实,然后通过上层将他彻底定罪。
  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仅凭监控录像,或许可以告他故意伤害罪,可是难免把她牵连进来,而将他定下聚众**罪,她却完全可以置身其外。而他一旦被判刑,她便再无后顾之忧。这是从根源上斩断了她的麻烦。
  所以,那天殷旭东的话他都是听到了,甚至,说不清还查清了他对她做的那些事。
  程季安从不怀疑这些手段,在纪家那两年,她听到了太多这样的事。
  程季安或许应该感动的,整件事中的那份看顾之心不是不让人动容,可是他是纪崇均,那个已经和她离婚的人。
  “谢谢。”所以到最后,她只能这么说道。
  对话框上又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他似乎打了很久,到最后却只是两个字——“没事。”
  程季安没有再回,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纪氏集团内,纪崇均靠在椅子上,始终看着手机上的那几行字。
  ——你的手怎么样了?
  ——殷旭东的事是不是你……
  桌上的文书材料放着,已经不再去管,纪崇均只是看着手机屏幕,眼中泛出暖光。
  外面华灯初上,又是一个夜晚。

  从未有过太多的交流, 隔着小小的屏幕,却有了不同以往的靠近。那是只属于两个人的地方, 无人知晓, 不被打扰。


  每日端详, 却也不敢再接近,既然已经放手, 又如何敢再去打扰。与占铭相挽亲昵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甚至还有他在深夜时的出现, 加为好友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
  手上的戒指已经在那日遇见时摘掉, 却只是放在口袋里,想及时, 再拿出来摩挲。
  戒指戴了两年,指上的戒痕尚浅,可是缺失的一块, 却是真正缺失了。
  博物院里, 程季安开始修复一幅明代的《贺寿图》。因为损坏的只是一小部分, 又是她极为拿手的一个区间, 冯老便让她独立操作, 偶尔作些指导意见。
  程季安知道这是老师对自己的信任和器重,不敢分心, 投身其中,与纪崇均那晚的牵连又放在一边。
  在这两天里, 她也曾不时拿出手机翻出微信检阅, 好友栏里纪崇均的名字还在, 消息里的聊天记录也还留着,可依然像是一场梦一样。她依然不知道那天纪崇均为什么会加她好友,之后,他也未曾再找过她。
  有时候翻开他的个人资料看,也始终是一片空白。
  他总是做着一些事,惹她猜想,转瞬却又让她不敢再想。
  倒是杜宝生会偶尔发来消息,但都是一些明显转发过来的段子,或者祝福,或者鸡汤,总归是没多少营养。在群里倒是活络些,话题时不时的会转到她身上,有时候说几句恭维话,有时候又开几句玩笑,但都是点到为止从不逾越,仿若只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在照顾着所有人的情绪。只是别人可能听不懂,她却感觉得分明,杜宝生这是对她有意思。
  杜宝生今年五十二岁,娶过两个妻子,一个已经去世,一个已经离异,如今年纪过半,风光无数,想再迎娶第三房。年轻貌美,自然是首选,皆具才华学识,更是上佳。
  这或许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将条件丢出来,也自会有不少的人答应,然而程季安却根本无意。
  论年纪,他可以做她父亲;论观念,他们也不是同一路人。
  只是杜宝生进退皆宜,不曾挑破,她便也就只作不知。
  占铭倒也会出来说上几句,程季安想,第一晚的异常沉默或许是因为纪崇均在,他怕他的出现会让她尴尬。
  相处的越久,越能发现他的难能可贵,思虑周密,无微不至,根本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甚至有几次杜宝生的话题指向性稍显明显,也是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化解。程季安想他也一定看出了杜宝生对她的意图,却从不曾向她求证,只像是置身事外一般,玩笑间就给她解决了一切。诸如聚会上,诸如殷旭东的那些谣言里。
  只是每每她想感谢,他却只是让她不要在意。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转眼五月中旬,外面的世界早已翻天覆地。
  这一天一大早上班,刚进办公室,文娟就风驰电掣的跑来。
  “小程,你要红啦!”她的手上拿着手机,脸上满是惊喜。
  程季安接过一看,那是一个帖子,标题却是——《向日葵少女》,折射你的内心,你所看到的是绝望?还是希望?
  拉下去,主楼内容是楼主无意发现了这幅画,然后深深的被震撼了,只是当与身边的人分享时,意见却产生了分歧,故而特意上网询问,这幅画到底表达的是绚烂中的绝望,还是绝望中仍然怀有希望。
  帖子是昨天下午四点发的,到现在点击量却已上百万,回复量也有数千。一开始是理性分析认真探讨居多,后来因为观点有别便有了争论掐架,后来好不容易扭过来,却又被质疑是否是作者炒作,只是这个观点很快被楼中的一些专业人士辩驳,此画在冯怀清老先生的个人画展上展出,并且已被高价卖出,谈何炒作?紧跟着有人贴出几日前的新闻作证,炒作之言便被压下,话题很快又回归主题。
  只是争论还在继续,一开始这个帖子只是发在某个论坛上面,如今已被各家转载,网页娱乐新闻上有之,就是微博上也被刷成了话题。
  希望还是绝望,似乎成了每个人都想看穿的问题。
  文娟便是在上班的途中刷微博知道了上面的事情。
  程季安听着文娟激动的说着,将帖子的内容大致扫过,心里倒也有些讶异,她倒真没想到自己的画还能引出这样的波澜。
  只是她画得到底是绝望还是希望呢?
  虽然感到意外,程季安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又继续开始了她的修复工作。
  等到中午的时候,大潘师兄却打来了电话。
  “有人要采访我?”听完大潘师兄的转述,程季安有些愣神。
  《向日葵少女》迅速走红网络,各众网友还在尽情议论的同时,嗅觉灵敏的媒体却很快捕捉到了商机。网络时代,全靠流量,谁能抓住话题,谁就能更有利的获得成功。当大家都在探讨到底是哪一种选项时,如果率先找到作者,找到答案,公诸于众,便自然而然就能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如果其中还有值得挖掘的故事,加以炒作,说不定又能集聚更大的关注度。
  而寻找作者又有何难事,冯老的画展还未结束,大可以通过主办者联络。
  程季安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由哭笑不得,不过依然让师兄拒绝了那些人的请求,画成为话题已经不是她所想,更何况人成为其中的中心。
  不过等到吃饭时再说起,文娟却告诉她,那个帖子中当真有人开始提议寻找作者,让作者揭开真正的答案。
  程季安看着,还是一笑了之。
  《贺寿图》的修复工作渐渐到了尾声,日头已西斜,通过窗户照落进来,扫下一片光辉。程季安仔仔细细检查了所有的工笔,又交由冯老检阅,最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未曾让人失望,程季安一阵心安,最后将画妥当收拾一番,便准备交于库房。
  门外却突然传来说话声,抬头一看,却见汪院长领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约莫三四十岁,保养的很好,不太高,气质绝佳。看起来身份不凡,因为博物院中来往者众多,汪院长鲜少亲自陪同。
  “这边就是书画部了,里面请。”走到廊下,汪院长又已说话。
  听闻是来书画部的,程季安侧过了身,正在针对一幅残损的画做讨论的冯老和其他几个老师学生也看了过来。
  “大家忙,不用管我们,我就是带着明女士看看我们的古物修复中心。”汪院长笑着介绍道。
  “打扰到大家实在不好意思。”明女士也笑着致歉。
  视线扫过一圈,又落在了程季安身上,不再游走,微微颔首,又笑了一下。
  她的眉眼很明亮,笑容温和又友好。
  程季安也微笑致意。
  “嫂子,你怎么在这?”这时,边上却又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边上的人又已看了过来,一声“嫂子”引出了太多的好奇。
  程季安循声望去,却见明女士身后走出一个男人,正惊奇的望着她。二十七八岁,模样俊朗,神容有些玩世不恭。
  “我是许镇啊,均哥的朋友。”许镇见她似乎不记得自己,又急忙解释道,“我们见过的,在尚城会所电梯前。”
  程季安脸色微变,很快却又缓下,笑道:“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转过身,继续工作,垂下的眼眸里却有一丝愰动。
  她虽然还是没有认出他,可是一声“均哥”,一声“尚城会所”,已经证明了一切。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认错人了?”许镇有些茫然,还想说什么,程季安却已经明显的不再搭理他。
  他跑来华都的事还是被家里知道了,父亲也不管他,母亲着急,就打了电话给表姨母,让她好好管着他,这不,这两天一直被提溜着,甚至今天还提溜到了这博物院里来。
  博物院里有什么好玩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东西,他正跟在后面百无聊赖呢,谁知道一个不小心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只是均哥的老婆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到底是不是均哥老婆啊?
  许镇站在后面左看右看,心中满是怀疑。
  程季安最后做起了收尾工作,边上的事她不准备再理。
  只是一个人却走到了身边。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明女士笑着问道。
  程季安没想到她会过来,有些意外,“这是修复的画,已经完成了,我重新封好,待会会送归库房。”仔细回答完,鼻子却一动,她在她的身上闻到了一阵香味,虽然淡,却特别。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告诉我。”明女士说着,却又将目光落在办公桌的里侧,“那个是什么?”
  程季安见她指着自己的几张画稿,稍显慌乱,“那是我随便画的稿子。”
  想要收起,明女士却又说道:“能给我看看吗?”
  程季安有些犹豫,可是明女士眼眸真诚,她就只好将手中的稿子递上。看了一眼边上的汪院长,正在询问着冯老他们关于残画的事,未曾在意。
  刚才汪院长有事,明女士便只让他先顾自己忙去,别管自己。
  “这是服装设计稿?”明女士看了两眼,有些意外。
  程季安也是汗颜,“是。我随便画的。”
  那的确是她画的服装设计图,上次和占铭去商场买了身礼服价格高昂,回来后便萌生了自己设计制作的念头。她学的是美术,也认真选修了不少相关科目,服装设计便是其中之一。而在最近一段时间,利用闲暇之余她画了几幅设计稿,正准备今晚去一家定制工坊询问一下。结果中午时候她又想到什么又修改了一下,后来有事忙起来,她就随手理好放在了一边……
  “你的设计很特别很有新意,我很喜欢。”
  本以为人家只是随便看看,谁知道竟然得出这样的夸赞。
  看向明女士,明女士却只是温柔一笑,“我是做服装的。”
  “你这个要做成成衣吗?”明女士又问。
  “是,”程季安点头,“准备今天晚上去福临街咨询一下。”
  “那能交给我吗?福临街的师傅手艺可以,但对于这样的作品实在浪费了。”明女士说道。
  程季安怔然,随即又道:“当然可以。”虽然还是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但她的言语和笑容都太让人难以拒绝。
  “谢谢。”明女士微笑致谢,又将她的画稿妥善收好放进了自己的包里,随即又拿出一张名片,“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程季安双手接过。看了一眼,没有头衔,只是一个名字,一个号码。银质素纹,高端典雅。
  程季安心中默念,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这时,门内又走进一个人,却是占铭来了。他的脚步有些匆忙,呼吸也稍稍有些急促,像是得到消息从大老远赶过来一样。
  他的动静有点大,不少人察觉了,纷纷转过头来。
  占铭却像是在找什么似的,扫了一圈,先看到了院长,随即又飞快扭头,等看到站在程季安身旁的明女士时目光才落定下来,却又扶着门框,翻了下眼,样子有些无奈。
  程季安何曾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由有点意外。往边上一看,明女士却只是笑而不语。
  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程季安心一动,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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