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长安城高清暂时存放尸体的地方

大唐潜规则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扫描下载起点读书客户端
    第一章天庭召唤  “这是什么鬼地方!?”  钟马阳是一个经济学的学生,普普通通的一个正常男人,平常课余就爱读点骗术,研究点官场攻略,为以后打基础嘛。要是学而优则仕,那就在官场上混出个名堂;要是没有当官的命,就出去骗吃骗喝,最差也能防止被骗不是?今天他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看着书,就做起了梦来。  一睁眼,钟马阳正站在一个宽广的平台上,四周云雾缭绕,看不清楚云雾后面的东西。  “你好,欢迎你来到天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钟马阳吓了一跳,这个梦还真奇怪,以前从来没有梦到过这种情景。  “你当做这是个梦也好。”那个声音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  没等钟马阳开口,那个声音又说话了:“是这样,你对骗术和官场的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让我们感到非常惊讶的程度,我们认为你是一个杰出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我们的人事部门工作。但在工作之前,我们要对你进行一个考试。”  “哈哈,”钟马阳笑了起来,“那你就出题吧。”  “我会把你送到一个特殊的时代去,如果你在那个时代能够表现得好,我们就正式录用你。如果你不幸死了或者表现不理想,我们会把你送回原来的时刻,并抹去你的这一段记忆,你仍然可以继续正常的生活。”  条件这么好?钟马阳越发觉得这是个梦了,心想做个梦玩玩也好,他正要答应下来,不过他小心地又追问了一句:“什么算表现好?”  “就是你在那个时代充分利用你的经验和知识,把整个时代彻底改变。骗一个人不难,在同一时间骗所有的人也不算最难,最难的是骗所有的人,并且永远不知道真相;当官不难,当一个好官也不难,难的是保证这个官坏人来当也只能当好官。只有做到这一点,你才真正通过了考验。”那个声音缓缓道出。  钟马阳倒吸一口凉气,这可真不简单了。  “你怕了?”那个声音问道。  这下他不服输的劲头就上来了。  “我才不怕,你开始吧!”  “好,你准备好了,你马上就会在一个新的时代复活,这是完全随机的,除了保证你是一个男人,地点在中原,其他完全不限制。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连我在哪个朝代复活都不知道吗?”钟马阳急了。正想怎么骗那自称天庭的家伙透点口风,那声音却在钟马阳脑海里响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还怎么骗我呢?”  一阵白光闪过,钟马阳昏了过去。  一波如滔天大浪的攻击,他只感觉到自己仿佛已经被抽空了全身力量的时候,突然之间感觉到面前的敌人突然消失了。  敌人化成了泡影和碎片,许多闪光的东西,向他飞掠过来。  钟马阳感觉到无数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乞讨,挨打,饥饿,寒冷,一幕幕如电影般在他脑中闪现。他一下子醒悟了,他所附身的那个人的意识已经完全崩溃了,这些就是他意识的碎片。  
    好吵啊,这是钟马阳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他的眼皮如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只感觉自己被抬在一块门板之类的东西上,周围好像还有人在大声争吵。  “你们把我们的兄弟打死了,赔命来!”一个尖利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怎么打死他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我听得出他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各位街坊邻居,你们都看到了,我们兄弟几个昨天被他丁大富打了,可怜我这小兄弟体弱,一口气没上来,今天就断了气。我们兄弟一场,你今天要是不拿个说法,我们跟你没完!”那个尖利的嗓音毫不示弱。  那个中年人好像怕了他们,语气软了下来:“你们想怎么样?”  那尖利的嗓音得意起来了:“我们也不难为你,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只是我们兄弟一场,也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你拿五十贯钱来,再做七天法事,让兄弟风风光光地走。”  那个叫丁大富的中年人好像觉得这个价钱太高,有点舍不得,半天没出声。  “呜呜呜,兄弟你死得好惨啊。”那尖利嗓音突然哭了起来,周围的人也马上哭声一片,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全是干嚎。  “丁大富,你等着,我们走,去报官!”那个尖利的嗓音见丁大富不为所动,气急败坏地指挥抬着我的人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钟马阳感觉到自己有了点力气,但还是起不来,眼皮只张开一条小缝,却已经是我使出全身力气的结果了。他隐约看到一些穿古装的人,头上还缠着白布,一边走一边哭。他没了力气,又合上了眼皮。昏昏沉沉地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自己被放到了地上。  “青天大老爷,你要给我们做主啊!”那个尖利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啪!”惊堂木一拍,“下方何人,有何冤情?”  听着那个尖利的嗓音的叙述,钟马阳逐渐适应了这里的方言,也渐渐就明白了现在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原来那尖嗓子叫陆贵,是当地的一伙泼皮,钟马阳据说是他们的一个小兄弟,昨天元宵节,上门去丁大富家讨点酒吃,居然被丁大富指使家仆打伤。钟马阳是伤得最重的一个,结果就伤重不治了。  那判官也不能判断,只好叫人带丁大富来堂上问话。  丁大富早已经跟着这伙泼皮来到堂下,很快就被带了上来。  “丁大富,陆贵告你打伤人命,你有何话说。”那官问道。  “大人,小民冤枉。昨天陆贵他们上门无理取闹,这是街坊邻居都看到的,我是忍无可忍才让人动手赶他们走的,根本就没有下重手,而且这个死者昨天根本就不在其中啊。大人,你要给我做主啊!”丁大富急忙辩解道。  陆贵冷哼一声:“你是有钱人,买通几个街坊邻居做证何其容易?”  钟马阳渐渐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可惜还是没有力气,只好继续听下去。  “大人,冤枉啊!”  “大人,你要给我们做主啊!”大堂上登时热闹起来。  “啪!”惊堂木又一拍。“此案等仵作验尸后再判,退堂!”  
    “慢!”  在大堂上的人们都愣住了,这声音居然来自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  钟马阳张大嘴喊了一声,同时费尽力气睁开了眼。  “诈尸啦!”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声怪叫,吓得人们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只剩下几个战战兢兢的衙役和吓软了腿的陆贵与丁大富,当然还有堂上的那位“大人”。  钟马阳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张大嘴喘气。那大人好像明白过来了,马上吩咐:“快,拿碗水来。”  喝过一碗水,他被扶了起来,有了些力气。那大人见钟马阳这样子不适合问话,就命人把陆贵和丁大富都带到牢里去,让钟马阳休息一天。  吃过两个馒头和一碟萝卜咸菜,已经到了中午时分。钟马阳请衙役带话给县太爷,有情况反映。钟马阳因为获取了那小乞丐的全部意识,因此并没有语言障碍。  县太爷在偏厅接见了钟马阳。他很和气地对钟马阳说道:“你要对本官说什么?”  “大人明鉴,小人知道陆贵设了个骗局。”钟马阳跪在下面,恭恭敬敬地回答。让官觉得你尊敬他,是得到好感的起码要求。  “哦,”那县太爷好像并不奇怪,“你说说。”  “陆贵他们这伙泼皮,平时就游手好闲,常常为害乡里,估计大人早有耳闻。看到他们这次又来,想必大人也知道是个骗局,但具体如何,可能大人并不清楚。”钟马阳瞟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变,又继续说了下去,“其实小人与陆贵他们毫无关系,他们不过是在野外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发现小人奄奄一息,于是就故意上门找丁大富的麻烦,激怒丁大富,让他的家仆出手赶他们走,然后今天就抬来小人,以为敲诈之资。我亲耳听到陆贵找丁大富要五十贯钱私了呢。”  那官微笑道:“嗯,果然如此,有你做人证,这个案子就可以断了。丁大富无罪,陆贵等敲诈勒索,该打四十大板。”  “大人,我以为不妥。”钟马阳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哦?”这回这县太爷就真的有点惊讶了,“这是为何?”  “您听过晏子治东阿的故事吗?晏子被齐景公派去治理东阿。他一开始后门全部关死,贿赂根本就没有。池塘里的鱼都造福穷人了。那时候老百姓没有挨饿的,而齐景公反而要治他的罪。后来晏子反其道而行,大走后门,大行贿赂,加重老百姓的税赋,搜刮来的财富不入国库,都孝敬国君左右的人。池塘里的鱼,也都入于权贵之家。东阿的老百姓有一半在挨饿,齐景公反而迎上来祝贺他治理东阿很好。”钟马阳道。  “这与本案有何关系?”那县太爷有了兴趣,追问道。  “百姓口小,不能达于上。丁大富是良民,而陆贵是刁民。您堵了刁民的路,这次他没有害死小人,才没能得逞。假如下次他故技重施,而且他为了稳妥起见,先把人弄死再来告,您岂不是害了更多人的性命,又不能阻止这些刁民?如果他们对您不满,以后会到处说您的坏话,对您的前途不利。”钟马阳把他的意见转达给县太爷。  “那依你看,这个案子应该怎么判呢?”县太爷问道。  钟马阳微微一笑:“您何不放长线,钓大鱼呢?”  那县官仔细打量着他,淡淡道:“如何放长线,钓大鱼?”  钟马阳早已思虑再三,当下慢慢道出他的计划:“您想必早已知道这些刁民的厉害,为何没有下手惩治?还不是担心他们的反噬。如果我能打入此团伙内部,甚至成为统领,与大人一起合作。一来可以维护治安,二来可以帮大人做一些不方便官府出面的事情,比如大人的陋规费用,都可以落在我身上。”  县太爷脸色一变,厉色道:“本官清廉奉公,哪有什么陋规?你这刁民,竟敢胡言乱语!”  钟马阳镇定地道:“大人清廉,但人情往来总不可免。向来州、县衙门,凡遇过年、过节及上司或有喜庆等事,做属员的孝敬都有一定数目,甚么缺应该多少,一任任相沿下来,都不敢增减毫分。此外还有上司衙门里的幕宾,以及什么监印、文案、巡捕,或是年节,或是到任,应得应酬的地方,亦都有一定尺寸。至于门敬、跟敬,更是各种衙门所不能免。另外府考、院考办差,钦差大臣过境办差,重重叠叠,一时也说他不尽。诸如此类,种种开销,倘无一定而不可易的章程,将来开销起来,少则固惹人言,多则遂成为例。这么多的花销,大人的俸禄可够用吗?”  那县官听到钟马阳对官场内幕了如指掌,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道:“你是何人,为何如此清楚相关的事情?”  钟马阳正要答话,那县官却抬手示意左右退下,然后面向钟马阳道:“小兄弟请起,坐下慢慢回话。”  这就像杨子荣上威虎山,暗号切口回答正确,土匪就当你是自己人。钟马阳把官场潜规则一说破,就表明他深谙官场内幕,这县官也立刻把他引为同道,待他也就客气多了。  
    他很客气地问起钟马阳的姓名和来历,钟马阳就把那小乞丐的情况说了一下。  “小民钟马阳,长安人氏,祖父在户部为官,幼年父母双亡,家道中落。我在路过此地去投奔长安的亲戚时不幸患病,盘缠用尽,流落街头,奄奄一息,正好被陆贵等泼皮看见,以为敲诈之资。小民愿为大人分忧,平刁民,安百姓,望大人成全。”  县官大喜,热情地招呼钟马阳一起吃饭,并把相关情况向钟马阳做了介绍。从他那里,钟马阳了解到自己正在长安附近的雍州柳林县,此地以酒闻名。县官姓王,今年四十,来柳林已经一年多,但还是没有真正打开局面。除了刁民和富户,还因为柳林的地理位置,还有不少流动商贾。柳林西接秦陇,南通巴蜀,东连长安,为关中西部重要的交通要塞,设有驿站,在客铺货栈商贾云集,系古丝绸之路上的必经之道和古老集镇。  酒果然香醇,那王县官得意地向钟马阳提起柳林酒的一个故事。  “贞观年间,相传有一位丝绸商人,名叫刘元。他与家眷做丝绸生意经本县回长安,进店与妻儿备酒菜一桌,畅饮柳林美酒。妻子经不住酒香的诱惑,遂尝酒三杯,怀中婴儿正在吸吮母奶,而后酣醉大睡,数日不醒。其父母无法可施,焦急万分呢。”  钟马阳大吃一惊,这酒真是非同小可,忙问道:“那后来呢?怎么救醒的?”  王县官捻须微笑道:“幸亏药王孙思邈行医至此,遂取葛花煎服方醒。那刘元愁罢喜来,于是改变去长安做生意的主意,于柳林贩回美酒十车。之后,他长期往来于川、陕、长安之间专做行商贩卖柳林酒的生意,遂成巨商。此等美酒,钟小弟可要多饮几杯啊。”  “大人,这怎么当得起?小人一介草民,怎能跟大人称兄道弟?”钟马阳谦虚地回答道。  “不不不,钟小弟出身官家,谈吐不凡,年方弱冠而胸有沟壑,日后必非池中物。”王县令多喝了几杯,脸也红了,慢慢激动起来了。  钟马阳想打听现在是什么年代,但表面上不能表现出来。他试探地问道:“这事到现在已经过了多少年了?”  那县官微笑道:“现在是天宝十年,距今已经一百多年了。”  钟马阳用他那残存的一点历史知识回忆那唐朝由盛转衰的安史之乱,应该是开始于天宝十四年,也就是755年,好在当年对这个盛世的转折惋惜不已,印象还比较深刻。在乱子起来之前,起码要捞一笔,好跑路啊。  钟马阳打定了主意,对王县令提出了他的请求:“既然大人已经同意了让我去收服刁民,为大人所用,我希望大人能让手下的衙役大哥们听我的计划行事。”  王县令当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饭后钟马阳找到管牢房的衙役,附耳说出了他的计划。衙役边听边笑,连连点头。  牢房中。  陆贵也不是第一次因为无赖被抓进牢房了,不过这次他是直骂自己晦气,竟然没有把那个街边的乞丐弄死,居然让这家伙活过来坏了自己的事。不过他知道这也没法判他的罪,最多挨几板子就会放出来的。不过他也很奇怪,当初自己可是试过这乞丐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了啊,居然还能活过来。  “咿呀~”牢门开了,牢头走了进来。陆贵马上笑脸相迎,但牢头并不理会,只是把他脖子上套了根链子,然后把链子的另一头绕在栅栏上。链子收得很紧,让他无法坐下。不管陆贵怎么喊,就是不理他,然后就关门离开了。  大家如果坐过春运时的硬座,就能体会陆贵的痛苦了。没人打,没人骂,就是让你站着不能动,维持这种姿势几个小时,估计你想死的心都有了。那陆贵也是如此,痛苦不堪地站了几个时辰,直到掌灯时分,才看到一个人向他走来。  陆贵从他的垂下的眼睑里望出去,他依稀看见一个人影移动,尽管他觉得周围一片昏暗,他还是认出了这个人影就是害得他坐牢的那个复活的小乞丐。  他想骂人,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那小乞丐走到他跟前,摆了摆手,牢头就过来开了牢门,并把链子打开了。  陆贵喘了口气,正想说话,却听见小乞丐开口了。  “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听我的,我包你平安无事;一条是死路。你自己选吧。”  陆贵怒了,每个人被罚站一下午都不会心情很好的,何况是个小乞丐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他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凭什么啊?”  那小乞丐好像早就知道他的反应,微微一笑,才慢慢道:“你本来是行骗敲诈,按律可打你四十大板,不过除了打板子,在牢里要弄死你实在是太容易了。犯人在监狱和班房中冻饿病死,叫庾毙,官府是不用承担责任的,还能给牢头大哥赚点囚粮、囚衣、医药和铺盖钱。就算你命大,最后能活着上堂挨板子,上堂之前要先捆缚。我可以先将你筋骨扭断,再绑缚上堂,要几个月才能将捆伤养好,有的人会落下终身残疾。再说打板子,我可以让你看个表演。”  小乞丐拍了拍手,走上来两个衙役,手提一个皮袋。那皮袋往地上一扔,陆贵看得真切,里面都是一些砖石。然后两个衙役把袋口捆好,在外面绑上一层纸。陆贵不知他们要干什么,一头雾水。  “两位大哥,请开始吧。”  “是!”两位衙役开始一人一板的打起那皮袋来,打了二十来板,小乞丐挥手叫停。  “把皮袋给他看看!”衙役遵命把裹着纸的皮袋拖到陆贵面前。  “你看这外面的纸是不是好的。”那小乞丐笑道。  陆贵仔细看看那皮袋外的纸,确实没有破,于是点了点头。  “你再打开皮袋看看。”  陆贵打开皮袋一看,不禁魂飞魄散,只见皮袋里面的砖头都被打成了粉末!他越想越害怕,要是这些人用这种手法打他,他就是不死也是残废啊。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饶命啊,让我怎么干都行,只求饶我一命。”  
    钟马阳看见陆贵被骗了,心中暗笑。其实那两个衙役根本就没有这种功夫,那砖头其实是经过处理的,就像现在表演的江湖把式手劈砖一样,在砖头上敲出裂纹,然后用酸泡过,那砖头就很容易变成粉了。  当然面上不能表现出来,钟马阳咳嗽一声,道:“很好,那你听好了,按我说的去做,要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看到陆贵被吓得浑身发抖,钟马阳又好言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屏退衙役,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吩咐了几句。  “明白了吗?”  “明白!一定照办!”陆贵连连点头。  第二天上午,陆贵被提上堂,旁边跪着丁大富。钟马阳作为证人也在一边跪着。  “啪!”王县令一拍惊堂木,“大胆陆贵,竟然敢上门敲诈勒索,本官已经问清楚了,你还不从实招来。”  陆贵浑身一抖,看了钟马阳一眼,抬头回话:“禀大人,小人冤枉啊!”  “大胆,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肯招了。来人啊!”王县令大怒,就要动刑。  两边衙役应声大喝,把陆贵又吓得一颤,钟马阳连忙给他使个眼色,他入蒙大赦,赶忙磕头招供:“小人招了,小人招了!”  王县令挥手制止了衙役,威严地道:“还不从实招来!”  陆贵赶忙把钟马阳交代的那套东西说了出来:“小人受张大户的指使,要害丁大富。他们之间原本就是对头,张大户先让我们抬尸体上门敲诈,如果丁大富害怕给了钱,就说明他确实打死了人才做贼心虚,张大户就另找人出首告他;如果丁大富不给钱就让我抬尸体上公堂告他行凶杀人。”  此话一出,围观的群众大哗。原来钟马阳从衙役那里了解到,这丁大富和张大户是县里最有钱的两户。丁大富经营客栈生意,张大户经营赌场和妓院。两人平时就不对付,谁知竟然到了下此毒手的地步。  “丁大富,你与张大户是不是平时不和?”王县令问丁大富。  “大人明鉴,小民确实与张大户有些矛盾,谁知他居然对小人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大人一定要给小人做主啊!”丁大富磕头哀道。  “谁知是不是这泼皮陆贵诬陷好人呢?来人啊!”王县令用眼角余光扫了钟马阳一眼,嘴角带着笑意下令,“把张大户带来看押,相关人等一并收押。明日再审,退堂!”  马上就有衙役轰然应答,这拘人可是个肥差。不过因为张大户不是一般人,相当于当地政协委员的人物,要抓他需要县令开出“差票”,这需要走一些程序,耗费一些时间,因此暂时退堂,明日再审。差票是有价格的,可以买卖的。承票时有一次付费,那叫“规费”。销票时还有一次付费,名曰“酬谢”。  差票的发放程序常规是这样的:先由书吏草拟一稿,写上原告、被告姓名,被传人姓名,案由,执行衙役姓名、人数,发票日期、有效日期等,官员过目后由刑房书吏填写,再由县典史或州吏目签发,最后由州县官拿朱笔在被传人的名字上点一下确认。民谚说:“堂上一点朱,民间千点血”,指的就是这一点。执行衙役拿到票后,转让就可以进行了。拿到差票的人就可以上门敲诈勒索当事人的钱财了,至于敲诈多少就看买差票的人的本事了。  这也是钟马阳的计划的一部分,把张大户和丁大富都抓进牢里,他们为了脱罪,必然拼命贿赂,这样就可以把自己的势力伸进当地的黑道和工商服务业。当然,这事最后也少不了王县令的好处,他当然也乐意。衙役和牢头能从富人身上多捞点油水,自然也不会对这个计划提什么反对意见。  就这样,柳林县最大的两位富商就都落到了钟马阳的手里。然后,由王县令出面,旁敲侧击地告诉丁大富,他之所以被无罪释放,都是钟马阳的功劳,让他意思意思;钟马阳则去牢里用吓陆贵的那一招去威胁张大户。  可惜这回张大户可不是陆贵那种无足轻重的小混混,肯定不能打死,甚至弄伤都有危险,毕竟他是经营黑道生意的。  又到了掌灯的时候,钟马阳站在牢房的入口,看看那下面黑暗的走道和昏暗的灯光,深吸了一口气。  
    张大户很生气。  他当然有理由生气。本来听说对头丁大富被抓了牢里,他昨晚高兴得多喝了好几杯,在七姨太那里过了一个快乐的夜晚。结果宿醉未醒的他今天居然被衙役抓到了牢里,在这黑暗潮湿的牢里,与那温暖的七姨太的怀里,真是天壤之别。他暗自在心里给陆贵判了死刑,只要这次出去了以后就动用他手下,让陆贵死得不明不白、痛不欲生,他起码有七九六十三种方法让一个人在临死前还能感觉到自己浑身每一寸肌肤的痛苦。  他正在想着怎么折磨那个陆贵,根本没留意有一个人已经站在了他的牢门前。  开牢门的声音把张大户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抬眼望去,看到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好像刚洗过澡,干干净净,高高兴兴地站在他面前。  “张爷,在下有礼了。”张大户听着这个年轻人的声音,心里舒服了一点。  “不敢,敢问公子是?”张大户回礼道。  “在下钟马阳,乃是为张爷贺喜而来。”那个年轻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说话时缓慢而温和,但说出的话却让张大户听起来就是不爽。  “钟公子,何喜之有?”张大户冷冷地回答。  那年轻人露出了一丝笑意,好像这反应全部在他的掌握之中:“张爷,您来之前是不是被差人要了些好处?”  张大户没好气地回答:“废话!”  那年轻人一点也不生气,还是微笑着道:“张爷,不知您想过没有,您吃的苦头,丁大富也全吃过,而且一点也不比您少。”  张大户道:“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被差人勒索了,还不是被关在这里?”  “我来就是恭喜张爷,以后就不会被差人勒索,更不会不明不白地被抓进牢里。”那年轻人淡淡地说道。  “哦?”张大户来了兴趣,“怎么回事?”  “我请张爷想一想,假如有差人到贵府上,每次都敲一点,每次数目都不大,您会不会跟他对抗?还是交钱免灾?”  张大户沉吟半晌,答道:“如果我不给,甚至反抗,就是妨碍公务,他们更有机会敲诈一笔,我更不合算,当然还是交钱免灾。”  那年轻人笑了起来,道:“如果柳林县所有的商户都被敲一点,这个数目就非常惊人了,您说是也不是?”  张大户点点头。  “每个商户单个的时候,都不值得为了一笔小钱与官家冲突。如果联合起来,成立一个商会,按期收一笔会员费,如果有必要就直接找县太爷告状,县太爷处理不公就上告。每个商户出一点钱养活几个商会的工作人员比应付差役的敲诈合算多了,是不是?”  张大户眼睛一亮,用力地点点头。  “同时,商会对小商户们也很有好处,他们会积极参加的。张爷您这样的大户被敲点钱没什么,那些小商小贩可是本小利薄,多来那么几次可就血本无归了。而交一点会费就能获得商会的保护,他们也是乐意的。”  “经过这次事情,丁大富也认识到成立一个商会保护各商户利益的重要性,他经过我的劝说,愿意尊您为商会会长,他为副。我愿意为张爷效劳,为您处理官府方面的关系,这就是我来给张爷贺喜的原因。”那年轻人说完了,闭上了嘴,看着张大户,等着他的反应。  张大户哈哈一笑,道:“看起来这对我们商户是有利无害,可是官府能得到什么呢?他们会不会来干涉?”  那年轻人胸有成竹地回答:“衙役地位低下,官员们犯不上为了他们的利益而冒险违规。差役们在下面胡作非为,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因为下面的怨气无法传达到上面能影响他前途和官位的人那里。假如有了商会,官员就要掂量一下商会会不会向郡里或者州里上告了。而且县令也是欢迎商会的,因为他能很方便地与商家沟通。”  张大户很感兴趣地追问:“请仔细说说。”  “假如县里急需一笔钱,县令只能找商户要钱,他是一户一户地派人去要快和方便,还是只要跟一个商会打交道,把总数目一说,商会就按比例把筹款任务分下去快和方便呢?如果没有商会,县里要钱可能就只找张爷你和丁大富等几个大户,而有了商会就可以按股份摊派任务。”  “什么是股份?”张大户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年轻人耐心解释道:“就是根据各商户的财力,让他们按期缴纳的会费数目。比如你张爷,钱最多,交的会费也最多,发言权就最大。商会有什么决定,要所有参加商户按发言权大小提出意见,交会费多的意见就重要,交得少的就不重要。”  张大户大喜道:“钟公子真是天才,居然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我同意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张爷请讲。”钟马阳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希望钟公子出任我们商会的主事,负责一切具体事务。”张大户笑道。  “哈哈,”钟马阳也笑了,“这当然没有问题。希望日后合作愉快!”  张大户突然把笑容一收,咬着牙狠狠地道:“我要杀一个人!”  
    钟马阳早已料到他的心思,他对陆贵诬告他怀恨在心,必然欲除之而后快。钟马阳正好利用他的这一心理,把形势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张爷是不是要除掉诬告你的陆贵?”钟马阳明知故问。  “嗯,我要让他知道,活着比死还痛苦。”张大户面露杀气。  钟马阳轻轻一笑,道:“张爷息怒。王大人早知道那是陆贵诬告,但他也是不得已。”  张大户奇怪地看着他,问道:“这是为何?”  “张爷请想一想,陆贵不过是个泼皮,居然敢同时招惹丁大富与您,他以后还想不想在县里混?还要不要那颗脑袋?”钟马阳边说边摸摸自己的鼻子,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了。据说盗帅楚留香就喜欢这样,还挺有魅力的。  张大户被钟马阳这么一说,也冷静下来,毕竟是做大老板的。他沉思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  “屈不害!”  “这屈不害是何人?与张爷有仇?”钟马阳问。  张大户慢慢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此人乃是本郡的势力最大的豪强。他一直想吞并我的产业,肯定是他指使的。”  经过钟马阳的仔细询问,又从衙役那里了解了更多的消息,终于知道这屈不害的厉害了。雍州乃是长安西部重镇,曾建为西京。丝绸之路打通后,雍州以长安西部重要的交通枢纽,物资聚散,万商云集,市场日渐繁荣。那屈不害便纠合了一批泼皮无赖,以欺凌盘剥市中贾贩和远道而来的商贩为利薮。或以保护做生意为由,向商贾敲诈;或以收取买路钱为名,向商贩勒索。稍有不从,则聚众寻衅,拆柜砸店,殴人抢物,无所不至。且因与地方保甲、衙门胥吏与门关吏卒勾结密切,恶势力迅速膨胀。无一官半勋的他,居然成了常常骑马踞鞍、巡坊历店的“巡市御史”。商肆贾贩,畏之如虎,定期向他及其伙党“孝敬”,动辄数百贯,比上税还厉害。他还以借贷为名,从富商处勒索巨万,没还过一文,张大户和丁大富都受过他的勒索。至于那些过往客商,更是心惊胆战,经过雍州城就当是闯鬼门关一样,时时作好被屈不害拔毛褪皮的准备。此人好色更好赌,常勾引胁迫纨绔子弟去赌博和宿妓,那些纨绔子弟以前父母在,管得严,初涉赌场与风月场所,看到那里吃喝玩乐,无所不有,哪里还会想到省钱?倾家荡产者不在少数。  看来要全面接掌雍州的黑道买卖,光靠商会还不行,还要收拾掉屈不害这种黑道大哥。钟马阳心下一转,便从肚子里那一肚子骗术中找到了好几条对付屈不害的计策。他把计划秘密告诉了张大户和王县令,他们都乐意自己不出面招惹屈不害而又能打击他的气焰,纷纷表示支持。  当然,当务之急是了结此案,然后是成立商会,等自己站稳脚跟后再图屈不害。  第二天升堂,王县令判决由于证据不足,要把案件送上级衙门审问,期间各人犯可取保候审。这衙门公文往来起码几个月时间,足够钟马阳开展计划了。丁大富和张大户财大气粗,一点取保费根本不在乎,而泼皮陆贵则因为无钱取保,被继续关押。  从衙门出来后,丁大富请钟马阳到他的客栈去暂住几天,等商会的办公地点定下来以后我再搬过去。钟马阳自然答应下来,上了他的马车,向县里最大的宾馆——“丁家客栈”驶去。  钟马阳坐在马车里向街道两边张望,只见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吆喝叫卖声不绝,淡淡的酒香也沿着车窗边流了进来。唐式风格的建筑和身着唐装的人们,使得他有恍如隔世之感。街上还不时能看到高鼻卷发的胡人,与汉人关系融洽,有说有笑。这个中国历史上最开放强盛的朝代,再过四年就要走下坡路了,那时的胡人可就原形毕露,争相分食唐朝的疆域和财富。只有强大,才不会挨打,繁华而安居乐业的景象要靠实力来保证。肥大不一定是好事,猪的肥大只能引来杀身之祸。  钟马阳正在想着心思,边上的丁大富以为他在考虑商会的事情,也不打扰,不知不觉就到了丁家客栈了。  丁家客栈与其他唐朝建筑一样,气魄宏伟,严整又开朗。色调为黑色,屋顶舒展平远,门窗朴实无华,给人庄重,大方的印象。门口迎客的店小二热情大方,人流络绎不绝。  钟马阳与丁大富一起下了车,早已得到消息的仆人们列队欢迎。他们看到老爷和一个年轻人一起携手下车,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丁老爷,要是你的客栈门口不是店小二,而是一个美娇娘迎客,生意肯定更好呢。”钟马阳看到门口的店小二,突然想起了宾馆前的迎宾小姐,便随口说道。  丁大富一愣,马上回过神来,笑嘻嘻地道:“钟公子真是思维独特,别具一格啊,不愧是京城的官家之后。”  钟马阳刚才话一出口,本来有点后悔,怕丁大富不快,因为他这一路看来,用女色招揽客人乃是妓院的标志。谁知唐人思想活跃开放,并不以为怪。  这时迎上来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恭敬地对丁大富道:“老爷吩咐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天字一号房。”  丁大富转头对钟马阳笑道:“钟公子,先去房间休息一下,晚上再一起用饭。”  钟马阳含笑点头。马上就来人接过他脱下的外套,领着他进门去天字一号房。  “钟公子,房里的礼物希望你喜欢。”丁大富突然在他背后喊了一声。  钟马阳转身道谢,他心想,唉,真是把我当上宾了,还准备了什么金银宝贝呢?其实我这人很贪心的,钱太少了我看不上眼。金银宝贝我又不知道能折合多少人民币,要是开元通宝就更是一无所知了。  钟马阳被领到房间门口后,跟随的人就都退下了。他定定神,抬手推开了门。  “公子,奴家有礼了。”一个娇媚的女声突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唐代可没有高速公路,那马车虽慢,却也让钟马阳在那官道上吃了点苦头,时不时在路上出现的小石子会突然让他“虎躯一震”。好在车里还有佳人相伴,倒也不觉得无聊气闷。  “钟公子,你怎么老摸你的鼻子啊?”江月柔娇笑着问钟马阳。  钟马阳听到她说的话,不禁又伸出右手食指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才哭笑不得地回答道:“这个嘛,怎么说呢?我听过一个传说,据说以前有个姓楚的小偷,很多女孩都很喜欢他,甚至希望他到她们家里去偷东西,他的标志性动作就是摸鼻子。我也希望能和他一样得到女孩的芳心啊,呵呵。”  江月柔掩嘴笑道:“钟公子比那个姓楚的更坏,他只是偷东西,钟公子还想偷人家的心哟。”  钟马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把话岔开:“江姑娘的诗舞都很好,如果是个男儿,必能高中状元。”  江月柔神情一黯,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起来,笑道:“公子过奖了,奴家就是唱唱小曲,挣几个钱罢了。”  她的神色变化没有逃过钟马阳的眼睛,他完全明白唐代那些风尘佳人的痛苦。唐朝,是我国封建王朝中一个最强盛的时代,由于生产和文明的高度发展,政治环境充分宽松,人际关系和谐安宁。男女之间的交往突破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束缚,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知识分子和***他们可以在任何公开的场合自由来往,玩耍嬉戏。唐代的**有一定的文化修养,受过专业训练,跳舞唱歌,吟诗作对,应酬礼仪都须谙熟。唐代进士放榜以后的活动中,有一项“探花”,即在同科进士中选择两个俊少者,使之骑马遍游曲江附近或长安各处的名园,去采摘名花,这两人就叫两街探花使,也叫探花郎。这就是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探花宴上,通常总有**助兴。其实这些进士与**交谈后就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学识在这些**面前根本就拿不出手,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是男人。  “不不不,前朝则天帝临朝称制几十年,我大唐欣欣向荣,可见女子不比男儿差。江姑娘你比那些中举的进士们哪里差了?就是因为你是女儿身吗?”钟马阳看透了她的心思,干脆把他想的都说了出来,“你的诗赋水平刚才我已经见识了,我是自愧不如啊。”钟马阳可不是某些厚颜无耻的家伙,当文坛大盗,剽窃后代的好诗来骗取女人的芳心。  江月柔听着钟马阳说的话,惊奇地瞪大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是想发现他是不是言不由衷。  钟马阳正色道:“你以为我在骗你,讨你欢心吗?”  江月柔笑了,道:“钟公子说得真好,奴家心里确实高兴。”说着就给他抛了个媚眼。  钟马阳又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江姑娘,你记住了我教你的方法了吗?”  江月柔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好奇地问道:“钟公子,你就不怕以后屈不害明白过来找你麻烦吗?”  钟马阳哈哈一笑,豪气地道:“我怎会怕他?虽千万人,吾往矣!”  说得牛皮哄哄,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屈不害以他的身份地位,即使事后知道他出千赢了他,他也不敢挑明了。否则让大家都知道他一个赌场老手居然被人当面出千,这脸还不丢尽了?以后反正也要跟屈不害摆明车马打一场,也不怕他怀恨在心。  江月柔看着钟马阳那装出来的英雄气概,扑哧一声笑了。钟马阳也松懈下来,也跟着哈哈大笑,整个车厢里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哎哟,肚子都笑疼了。”笑了半晌,江月柔直起身来,媚眼如丝地腻声道:“钟公子,你可真会逗人家。”  钟马阳要是还不知道她在挑逗我,他就是个死人了。虽然钟马阳并不想现在耗费太多精力,毕竟大战在即,不过有美女垂青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钟马阳笑道:“你还不起来,妆都乱了。”  马车停在了翠香院的门口,只有江月柔一个人下了车,然后车夫便赶着车离开了。  初更时分,正是一天中翠香院最热闹的时候。人语声,说笑声,马嘶声,车轮声,交织在一起,好像一个集市一样。  这时突然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好像还很远,但很快人们就看到了四匹马拉着一辆黑马车奔了过来。虽然车厢没有什么装饰,但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气派非凡的感觉。周围还有四名骑士护卫,看他们精光四射的眸子便知都是有两下子的好手。这时嘈杂的翠香院门前突然安静了下来,因为这些人都知道谁来了。  屈不害。就这三个字就可以让几百个人头落地,让方圆几百里地动山摇,让上万贯的生意成交。  马车分毫不差地停在了翠香院门口,一名骑士下马撩起了帘子,一个人慢慢地走了出来,虽然衣服并不非常华贵,但气势很奇特,即使放在一万个穿同样衣服的人中间人们也能毫不费力地把他找出来。  “哎哟,屈爷您来了。快里面请!”一半老徐娘迎了上来,招呼着门口的其他姑娘一起把这人拥了进去。  “屈爷,今晚是不是照旧?”那半老徐娘谄媚地问道。  屈不害略点了一下头,便算是回答了。  “好嘞,屈爷请,月柔姑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正在这时,突然门口又是一阵骚动。一个龟公过来对着徐娘耳语了几句,她点点头,吩咐道:“把钟公子送月柔姑娘的礼物抬进来吧。”  只见一箱一箱的东西被抬了进来,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看着外面的装饰便知道价值不菲。那徐娘陪着笑对屈不害道:“屈爷,有位钟公子送月柔礼物,他还说久闻屈爷大名,闻说屈爷每晚都要在这里赌几把,想来陪屈爷玩玩。”  屈不害开始还有点诧异,后来就完全冷静下来,点了点头。他每晚都要找人赌几把,新加入一个人倒也无所谓。有些人还故意输给他,拍他的马屁,以作进身之阶。但他从来都看不上这种人,对于这出场气势非凡的“钟公子”,屈不害还有点期待。  
    屈不害步入江月柔的房间,里面已经摆好了一桌酒菜,还有俩个华衣男子正在桌边谈笑。看到屈不害进来,赶忙站起,齐声道:“屈爷,快请入席。”  屈不害向他们略一点头便算作答,把披风交给随从后,挥手让其他人退下,自己在上首落座。这两个人都是常陪屈不害赌钱玩乐的雍州城内的大户,一个是做贩卖丝绸生意到西域的龙越,一个是雍州城内集市的第一大户王惠元。他们的生意都受屈不害控制,若屈不害对西域客商收取重税,或者对城内集市加以骚扰,这两人的生意就会受到致命打击。这也是他们巴结屈不害的原因。  江月柔含笑在他们之间穿梭,倒酒打情骂俏,应付自如,不愧是翠香院的头牌。  “屈爷,今晚好像还有新客人来?”龙越看到江月柔在桌边摆下的酒杯比平时多一个,眉头一皱,问道。  江月柔娇笑着道:“这是钟公子,刚才你们看到抬进来的那几箱礼物都是他送奴家的。前些天他在这赌钱,赌了上千两银子,我也曾得过他不少好处。今天他要来拜会屈爷,并和各位一起玩几把。”  王惠元不屑道:“原来是个家里有钱的败家子。”  正在这时,有人在门外报:“报,钟公子求见。”  江月柔看着屈不害,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于是江月柔便答道:“请他进来吧。”  门开了,只见一个锦衣少年,迈步进了房,含笑向屋里的客人施礼。  江月柔赶忙给钟马阳介绍,其实钟马阳早就知道了这些人的情况,不过还是装作不知道,一边摸着鼻子,一边大笑道:“久闻屈爷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名不虚传。”  屈不害终于开口了,一个刚硬而平静的声音,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压力,淡淡地笑道:“好,请坐。”  钟马阳抱拳谢道:“谢屈爷赐座。”  各人落座,先饮酒谈笑,并不提赌博一字。酒过三巡,屈不害停下来,轻轻地拍了一下掌。  其他人都闭口等他说话,屈不害扫了他们一眼,缓缓道:“空食未佳,须赢得为奇。不如我们略玩几把,以为娱乐。”  众人当然无异议,屈不害给江月柔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娇笑地道:“钟公子初到,不太明白规矩,就由奴家介绍一下。很简单,就是每人轮流掷骰子。三颗骰子中红色最多,即四点最多的一位胜。若庄家三颗骰子全是红色,即四点,为通杀。骰子因为是每人都要过手的,很容易分辨是否有假。庄家如果得胜,即连庄。每把赌注最小为十两银子。”  唐太宗贞观年间一斗米只卖5文钱,通常1两银子折1000文(又称一贯),也就是说可以买200斗米,10斗为一石,即是20石,唐代的一石约为59公斤,以今天一般米价1.75元一斤计算,1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4130元的购买力!虽然到了唐玄宗开元年间通货膨胀严重,米价涨到10文一斗,但也折合1两银子约为2065元人民币了。最小的赌注就是两万人民币,这还真是豪赌啊。  钟马阳抚掌大笑道:“好好好,屈爷的赌法果然新鲜,简单明了。”  钟马阳早已从江月柔那里了解到这一套赌法,并针对这套规则想出了一个出千的妙招,而屈不害虽是高手,但有心算无心,今天他是必败无疑了。  在不出千的前提下,这种赌法确实公平,主要是看你的运气,大家是互有胜负。但钟马阳的水平确实不如他们这些老手,才一个时辰,已经输了上百两银子了。江月柔按他的计划,故意过来打岔:“今日钟公子手气不太好,可能是太劳累了,夜已经深了,不如先去休息,明晚再来翻本吧。”  钟马阳佯装输多了发怒,还要赌。王惠元冷眼旁观,道:“若再来,须二百两一把,不然就算了!”  钟马阳假怒道:“你以为我没有钱吗?”一挥手,随从马上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银子,摆在桌上,二百两一堆地放好。  江月柔故意拿着骰子不给他,钟马阳大怒道:“你不用担心,我就掷这一把,输了马上走人。”  江月柔这才装作不情愿地把骰子交给了钟马阳,钟马阳这把坐庄,先掷。一掷就是满堂红,他大笑道:“哈哈,这回终于转运了。再来一把!”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慌慌张张进来禀报说:“老爷正着急找您呢,快快回家吧。”  钟马阳怒道:“我刚刚转过运来,干嘛要扫我的兴?”  说完一掷,又是满堂红,又赢了六百两一堆银子。  第二个仆人又进门来催,急如星火地道:“少爷,你再不走,老爷可饶不了你,事大了啊!”  钟马阳只好装作不情愿地道:“屈爷,今晚就到此了,以后再来赌,一定尽兴。”  江月柔送我出门,钟马阳给她使个眼色,会心一笑。  龙越看他出门后,一把抓过骰子,摇了摇,满脸失望地对屈不害道:“骰子不假,看来这小子确实转运了。”  屈不害脸上神色不变,眼中却突然精光一闪。  江月柔送钟马阳出门后回来,埋怨王惠元道:“人不能一路全胜。你们先前赢了许多,就应当见好就收。怎么钟公子一要翻本,你反倒把银子堆成大堆,就不晓得推辞,还没我这妇道人家有见识。”  王惠元也是郁闷无比,喃喃道:“谁知道这小子怎么突然就手气那么好了。”  “这个人有点意思,”屈不害突然说道,“看来我得好好认识一下这位钟公子了。”  
    钟马阳得意地笑着,这一回就赢了一千多两银子,相当于两百多万人民币啊。其实这千局说破了也很简单,假骰子事先藏在江月柔的手里,故意让江月柔抢去真正的骰子,然后她又把假骰子交给他,使其他人不起疑心。结果钟马阳突然手气转好,两投两中。赢定后又有“家人”催他回去,使得钟马阳在其他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把假骰子又换了回去,让他们抓不着我的破绽。  钟马阳回到住所,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倒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在梦里他都乐得笑出声了,毕竟以前当穷学生当惯了,猛然发财的感觉确实太好了。  当钟马阳在梦中追着天上掉下来的大元宝傻乐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绊,他也就从梦里惊醒过来。一看外面,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哎呀,今天还得赶回去见几位大户商量商会的事情呢!”钟马阳急忙爬起来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原来其他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我一个人。  钟马阳不好意思地笑道:“实在抱歉,睡过头了,劳各位久等。我们这就走吧。”  “公子请上车。”一位随从恭敬地道。  “不了,时间来不及了,你们赶车把银子带回去,找两个人跟我一起,带五百两银子骑马先走。”钟马阳下令道。  钟马阳虽然骑术很差,也就是以前在公园里骑过五块钱一圈的马,还得有人牵着。但好歹有两个骑术高手在一旁指点,他还是慢慢掌握了诀窍,骑起来也就平稳多了。毕竟这年头没有什么火车飞机之类,有急事只能骑马。  走了半个时辰,看见路边有个小茶摊,钟马阳和两名随从下了马,准备去喝口茶歇歇再走。因为穿着华贵,怀里还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带着不少钱在身上,那店主知道有钱的主顾上门了,自然是殷勤有加。  “这位兄台,有礼了。”钟马阳正在低头喝茶,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钟马阳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白衣公子,细柳眉,丹凤眼,俊俏得很。他赶忙放下茶杯,回礼道:“这位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不过看公子气派非凡,心下佩服,想交个朋友罢了。”那俊公子微笑道。  “公子过奖了,在下钟马阳,长安人氏。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那公子道:“在下汪亭兰,也是长安人。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同乡,实在是有幸啊。”  钟马阳请他坐下,让店主再倒一杯茶,才慢慢地道:“汪兄台来这里游玩吗?”  “不,本人乃是奉家父命,来柳林买酒的,顺便还要带一些丝绸回去。”汪公子答道。  “哦?那我们正好同行啊,我也要去柳林。”钟马阳喜道。  汪公子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和兄台同行,实在是因为时间紧,任务急,因为我这次出来只带了一锭金,必须去换成散碎银两才行。我不能在这里久留,还望钟公子恕罪。”  钟马阳哈哈一笑,道:“这有何难?何必急急忙忙去城里换呢,我就有银两可与兄台兑换。”  “真的?”那汪公子大喜道:“那就多谢钟公子了。”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给了钟马阳。钟马阳可不会辨别,便随手交给边上的一名随从,他仔细看了看,道:“公子,是真的。”  那汪公子一把就把那金子夺了回去,拿给正在喝茶的客人们看,一边给人看还一边问:“怎么样,是不是真金?”众人都道:“是真金子。”  汪公子冷笑着走到柜台,提起笔在金子上写上“十足真金”几个字,回头对我道:“钟公子,这回可放心了?”  本来钟马阳还不起疑心,他这一连串举动真是弄巧成拙,他心下暗笑,原来碰到了骗子同行了。  钟马阳故意道:“我信我信,你说怎么换法?”  那汪公子道:“一比五吧。”  钟马阳望向刚才那个试金的随从,他点了点头,意思是这个价格比较公道。我便叫店主取来秤,把银子和金锭一一称好,金子大约有二十两,银子就要一百两。那汪公子的随从上来,取出几张白棉纸,当着他的面把银子和金锭分开来包好。  那汪公子抢先一步上来,抓住那包金锭,转身就走。他那随从看到了,提醒他:“公子,拿错了,那一包才是银子。”  汪公子恍然大悟,返身道歉:“钟兄台,一时匆忙,竟然忙中出错,还望恕罪。”说完放下包着金锭的白棉纸,就拿起了另一包包着银子的纸包。  钟马阳微笑颔首道:“汪公子不要太急了。”  “实在是生意紧急,不能久留了,钟公子告辞。”那汪公子施礼后就想离开。  钟马阳向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他们就起身把那汪公子主仆给拦住了。  “汪公子,好高明的手法,我猜得不错的话,这锭假金子里,必定也有你刚才写的十足真金那几个字吧。”钟马阳淡淡地说道。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那锭金子你刚才不是看了,这里在座的各位也看了,明明是十足真金。你不愿换就直说,我还你就是!”他气鼓鼓地把银子往我桌上一扔,抓起了他那包着金锭的纸包。  “哈哈,汪公子先假装拿错,然后把衣袖里的假金子与真金子交换一下,然后再装作醒悟再拿回来。就算我多个心眼,也不过就是打开包看一下是不是有你刚才写的十足真金那几个字而已,绝不会再仔细查看。你装作有急事要走,不也是让我没有机会仔细查看真假么?”钟马阳不慌不忙地把他的骗术戳穿了。  那汪公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钟马阳暗暗好笑,还想在他这骗祖宗这里搞这等雕虫小技,真是班门弄斧。  钟马阳得意地摸摸鼻子,道:“汪公子,看来你要和我们一起去衙门走一趟了。”  
    那汪公子深深地看了钟马阳一眼,傲然道:“你还能留得住我?”  话音未落,他斜身一闪,钟马阳都看不清他施展了什么功夫,就左一冲右一穿地逃过了我那两个随从的控制,落在了一匹马背上。他解开缰绳,策马飞奔而去,只远远留下一句话:“小青别怕,我会来救你的。”  原来那汪公子的小厮叫小青,这时已经被钟马阳的两个随从抓住,动弹不得。  “哈哈,那就走着瞧吧。把这个叫小青的骗子捆起来,一起带回去。”钟马阳得意地道。  “是,公子。”  当钟马阳他们进柳林县城的时候,那小青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像个大粽子,引起了路人的注目和议论。这三马四人就这样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下进了丁家客栈。  “钟公子回来了,”丁大富早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到钟马阳赶忙迎上来道,“怎么样?”  钟马阳笑着说道:“放心吧,丁爷,一千两银子没少,还赢了一千两。”  丁大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喜道:“不愧是钟公子,果然马到成功。”他注意到我们绑着的那个小青,问道:“这是什么人?”  “哦,这是一个小骗子,在路上被我抓到了,还有一个骗子跑了。”钟马阳还不想把小青交给官府,钟马阳想用他为诱饵抓住那个同行汪公子,好好交流一下,“丁爷,这人暂时不要送官,请把他看押起来,不过不要打他。”  “这都是小事,不说这个了,”丁大富拉着钟马阳向外走,“商会的事还等你去说呢,走吧!”  唉,这些人谈正事为什么要放在妓院呢?钟马阳又跟着丁大富来到张大户的那个妓院的大房间,里面已经摆了好几桌酒菜,都坐满了人。今天能来这里的都是县里大中型企业的老板,起码也是腰缠万贯的人物,小商小贩根本没资格。  “钟公子来了,各位!”丁大富向这些当地企业家们介绍钟马阳,“王县令说了,钟公子代表他,钟公子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钟公子,是不是这样?”  钟马阳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一边的张大户开口了:“成立商会的想法是钟公子提出来的,王大人也赞成,各位有什么问题,只管问。”  “钟公子,这商会除了应付差人和泼皮的敲诈勒索外,还有什么好处?我们现在已经有了行,和这商会有什么区别?”一个胖子率先发问,他是县里铁匠、瓦匠等手工业者的行会首领。  “是这样。首先,商会可以降低大家的花费。除了在对付差人和泼皮外,商会还可以为各位打听朝廷的旨意、边境的战事、外国的商机等等信息,还可以保证加入商会的商户之间签订的协议的有效性。如果有一方不按规定的协议办,另一方就可以到商会上告,商会会根据章程进行惩罚,这样比起去衙门上告,省钱又省事。与官府的关系,由商会去打点。只要各位加入了商会并缴纳了会费,商会就保护你不受官府的敲诈摊派,如果官府恶意对待商户,商会还可以上告,甚至到京城控告。其次,商会可以为大家争取利益。比如某些政策对大家都有好处,但是谁也不愿出钱去游说官府,因为好处是大家的,游说的钱要自己出,而商会就没有这个问题,游说的钱大家出,好处大家一起分享。还有,现在大家都想做些好事,积些阴德,但大部分小商户能捐的钱不多,办不了什么大事。以后可以以商会的名义去做善事,这样就能办许多大事。至于行嘛,只是同行业内的联合,商会是所有商户的联合,各有各的用处。”  “啪啪啪!”张大户带头鼓掌,其他人也回过神来,纷纷鼓起掌来。  “敢问钟公子,这官府对商会是什么态度?会不会怀疑我们结党营私,甚至图谋不轨?”等掌声停歇后,一名老者颤巍巍地问道。  “这位老人家问得好,这是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地方。不过根据我和王县令讨论后的意见,这个商会不必大张旗鼓,可以低调进行,就按照牙行(即古代的中介服务公司)的模式进行。我相信,不出五年,朝廷一定会鼓励商会的活动的。”钟马阳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  “朝廷为什么会鼓励商会的活动呢?”不知哪个角落里传来这样的疑问。  钟马阳点头道:“问得好。大家想一想,我们生意做大了,交给朝廷的税多了,他们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现在商家的税赋远远高于百姓,目的是防止商家发展过快,对务农和等级制度有冲击。但只要不影响到农本,商家越发达朝廷收得也越多,何乐而不为?还有,官府要找商家收钱,是找一个商会收方便还是一家家地收方便?再有,官老爷最关心他自己能不能升官,这样一来需要送钱,二来需要招待好上面下来的官员。他们的俸禄拿来养自己都嫌少,这招待费用和送上面的钱只能从我们商家身上出,有一个商会就好办多了,否则只能找几个大户想办法,这样也不公平不是?”  “啪啪啪!”这回没人带头,全都一起热烈鼓掌。  等大家平静下来,钟马阳微笑着道:“现在我再解释一下商会的一些具体细则。”  “首先是商会的机构组成。会长一位,副会长二到三位,理事就是在座的各位,其他小商小贩就是普通会员。凡是涉及到所有会员的重要事物,必须召开全体理事会议,多数通过才可以实行。日常事务由会长和几位副会长商量决定。办事人员的构成由会长和副会长决定。其次是会费,没有钱,什么事也办不成。这个钱当然要按财力和在商会中的地位来收取。我设想是这样,会长100两每年;副会长80两每年;理事60两每年;会员10两每年;自愿多缴的不受限制。会费按年度一次性收取。入会自由,退会也自由。具体细节各位理事可以再讨论,最后拟定一个详细的章程。”  “这些钱,就是我们交的会费,花到哪里去了我们怎么知道呢?”有人突然高声问道。  
    钟马阳不得不佩服这些商人们的精明,对自己财产的谨慎。  “首先,需要几个账房先生,负责对商会开支的管理,保证每一笔支出都有合理的用途。其次,在每次理事大会上,由会长负责想各位理事说明商会的开支情况,如有不明用途的费用,商会可以责成会长赔付。”  “那副会长是干什么的呢?”丁大富问道,他很关心他未来的职位。  “会长负总责,所有办事人员和副会长都要向他汇报;至于副会长,主要就是帮助会长处理日常工作。比如商会主要的职能包括打听信息和通好官府。可以让两位副会长分别负责,一位负责信息搜集,一位负责与官府的关系。”  “商会搜集的信息我们能不能及时知道呢,会不会有些消息只告诉会长和副会长,让他们先赚钱以后再告诉我们呢?”一个瘦高个提了个尖锐的问题。  钟马阳对这个问题也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答道:“不知各位可知道官府中的抄报?”  底下有些见多识广的人已经明白过来,大部分还是懵然不知。我接着说道:  “抄报是由中书省统一编纂,向京朝诸司发布,故最先的叫法应该是朝报;与此同时,当时全国州一级以上的地方政府,都在长安派有驻京办事处,州一级的称州邸,道一级的称留邸或留后,后来又改名进奏院,他们也誉录这份抄报,向各自所属的地方政府发报,于是朝报又有了邸报或邸钞之称。朝廷的抄报是每天出版,把朝廷的重要消息简单地列在上面。而邸报从朝报转抄而来,在此过程中,那些驻京办事处的人员,经常会把自己采集到的相关的深度内容增加上去,有时又会把朝报上没有,但却是自己所属衙门长官比较关心的动态,也写上几条。因此,邸报有时会比朝报丰富。”  “我的计划就是出一份商报,也是每天出版,取二者之长。对于每天的消息都简单地条列出来,对于其中的对我们商户特别有意义的大事就详细列出。如果有重大消息,会长截留不报,事后理事可要求会长赔偿损失,否则会长就要辞职下台。”  这可真是耳目一新的办法,下面的理事们都愣了半晌,好半天才想起来鼓掌。  “钟公子,我们是心服口服了。难怪王大人如此倚重你,我们希望你能担任商会的主事。”经过短暂的商议,几位行会首领统一了意见,一起向钟马阳表达了他们的支持。  “各位过奖了,我一定努力把商会的工作做好!”  “不知这会长人选,王大人可有什么意向?”那胖子试探地问道。  “对于商会的会长和副会长,完全由各位理事协商推举,王大人完全尊重各位的决定。”钟马阳当然不会趟这浑水。  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开始在下面讨价还价起来。张大户和丁大富两人在人群中不停地在许诺和保证,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出了不少血。  半个时辰以后,按事先的约定,请在座的理事推举会长。张大户不出意料地当选了,丁大富当选副会长也没有什么悬念,另一个副会长由酒行的首领杜西康担任。  丁大富所经营的客栈人流量大,消息灵通,因此负责消息搜集工作;杜西康负责与官府打交道,特别是负责招待过往的上级官员,钟马阳告诉他这样可以给他们的酒做宣传,说不定还能进贡,他就高兴地接下了这个给官员们“酒精考验”的任务。  商会顺利成立了,钟马阳也和他们告辞,前往县衙拜会王县令,通报他今天商会成立的情况。  听完钟马阳的汇报后,王县令很欣慰地说道:“钟公子辛苦了,本官和全县的商贾都非常感谢你。”  “大人太客气了,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是我的荣幸。”钟马阳赶忙客套几句。  “钟公子不会一辈子在这里当个商会主事吧,难道不想谋个功名,博个封妻荫子?”王县令客套几句后,突然话锋一转。  钟马阳心中苦笑,他何尝不知?可是他又不能厚着脸皮去当文坛大盗,何况时间也不允许。  “小人诗文水平不高,即使去长安向权贵显要行卷,请求他们向主司推荐,延揽声誉,估计也是没有希望的。”钟马阳低声答道。  “我有一策,不知钟公子可有意?”王县令道。  钟马阳精神一振,忙道:“大人请讲。”  王县令慢慢道来:“我朝选官,一是世荫,二是科举,三为军功,这都不适合公子。只有入幕才是公子唯一的出路。当年我太宗朝玄龄宰相在太宗幕下为渭北道行军记室参军时,广搜人才,幕府中的人大半成了秦王府十八学士。以公子之才,要在幕府里谋出人头地,当是大有希望啊。”  钟马阳赶忙追问道:“多谢大人指点。那么,我该投奔何方为好呢?”  “幕府中升迁快的必然在边塞,高仙芝大帅的安西都护府正与吐蕃和大食交战,正是用人之时,公子若往,必有用武之地。不过我官小言轻,不能给公子帮什么忙。此地过往的西域客商很多,公子可留心这方面的消息。”  钟马阳满怀感激地向他道谢:“多谢大人指点,小人感激不尽。”  “公子绝非池中物,日后前途无量。”王县令微笑着答道。  辞别了王县令,钟马阳回到了丁家客栈的房间,刚回身关上房门,就感觉到后背一阵冰凉,同时耳边传来一句冷冷的警告:  “不要动,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我很怕死,真的。  后来在钟马阳回忆自己在唐朝第一次遇险的时候的表现时,真羞愧得想臭骂自己一顿。好歹也经过这么多革命英雄主义的教育,居然就没有学到一点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气概,表现得与贪生怕死的反面人物没什么两样。  “这位大爷,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钟马阳吓得魂不附体,双膝就好像软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向地面跪了下去。  那身后之人也没料到钟马阳居然吓软了腿,鄙夷地道:“站好了!”然后小声嘀咕道,“真是个软蛋。”  钟马阳感觉背后之人好像并没有取他性命之意,稍稍镇定了些,急忙道:“这位大爷可是手头不方便?我马上叫人送银子过来。”  “银子嘛,我当然要。不过,现在先把小青给放了。”估计看到钟马阳的表现良好,身后那人放松了一点。  钟马阳恍然大悟,脑子终于好使了。也是,他才来这么几天,能得罪几个人啊,如果是屈不害要报复我出千,还用得着刺客吗?  “原来是汪公子啊,没问题,人我一定放,你能不能先把刀收起来,我们又没有深仇大恨,何必动刀动枪呢?”  钟马阳感觉到身后的刀子犹豫了一下,但并没有收起来。“少啰嗦,你先放人。”  钟马阳苦笑了一下,道:“我就这么走出去叫他们放人?那时候你还能走得掉吗?”  “你叫人把小青带到这里来,就说要在你房里审问。快!”那汪公子显然早有准备。  钟马阳无奈照办。等到那小厮被带进门,钟马阳示意其他人不要进来,然后就关上了门。  那小青看到钟马阳身后的汪公子,喜道:“我就知道公子会来救我的。”  钟马阳闷声道:“汪公子,现在可以把刀收起了吧。身为同行,居然动起刀来,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最后面一句他是小声嘀咕的。  那汪公子见救人如此顺利,不由得也轻松了许多,听到钟马阳的第一句时就已经把刀收了起来,听到第二句的开头,他不由奇道:“什么?同行?”  钟马阳确定后面没有了威胁,慢慢转过身来,没好气地道:“不就是骗子么?我本想跟你切磋一下呢。”  那小青也奇怪地问道:“你不是要抓我们送官吗?”  钟马阳瞪了他一眼,不满地道:“我那时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然要那么说了。你看我把你送官了没有呢?”  那汪公子闻言,开口问道:“那你抓小青是为什么?要引我上钩好一网打尽?”  钟马阳冲口而出道:“我要引你上钩还用得着绑票吗?何况这里根本就没有埋伏,我连个护卫都没有,引你上什么钩?”  那汪公子奇道:“那你想干什么?”  钟马阳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我看公子乃是同道中人,手法娴熟,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不料居然是骗而不成就变强盗,我真是瞎了眼。你要多少银子,我拿给你。”  那汪公子脸红了一红,还未答话,那小青已经忍不住道:“少爷是为了救我,并不是强盗……”  他还想说下去,却被汪公子打断了:“你真是同道中人?”  钟马阳哼了一声,不理他。  那汪公子笑了起来:“看起来你很不服气嘛。要不我再设局骗你一次,让你心服口服。”  钟马阳不屑地道:“你这境界就低了。我干活之前很少有什么计划,往往是因地制宜,顺其自然。一旦事先计划了,人为的痕迹就很难避免了,更容易被别人发现。所以计划越周密,被人发觉的可能性越大。”  那汪公子眼睛一亮:“无招胜有招,无形胜有形。”  钟马阳心里一动,心里有了打算,故意道:“骗还要有德,我一不骗穷人,二不骗孤儿寡母,三只骗有钱有势的人,四不能让被骗者家败人亡。你当初见我的面就下手,我以为你是看出我有钱,数目又不太大,还以为你是个有德的骗子,谁知居然是为了钱可以动刀之人。”  那汪公子讪讪一笑:“是我的不是,在这里给钟公子赔礼了。”说完就要施礼。  钟马阳哼了一声:“不敢。你白天的那一百两银子我等会叫人送来就是。”  那汪公子看了我一眼,岔开话题:“不知钟公子现在在做什么买卖?”  钟马阳微微一笑:“我这次要做的买卖,是要让那些人知道被骗以后还要感谢我。”  “被骗了还有人感谢?”那汪公子有了兴趣,“钟公子能否透露一点?”  “那哪行?我告诉你了就不灵了。”钟马阳卖个关子。  那汪公子咬着嘴唇想了半晌,突然下定决心道:“我愿跟随钟公子,亲眼看看这个买卖如何做。”  那小厮急了,忙道:“少爷,要三思啊!”  钟马阳也故作为难道:“你用什么名义跟我呢?我可是有正当职业的。”  汪公子不理小厮,盯着他追问道:“钟公子是做什么的呢?”  “我是县里牙行的主事。”钟马阳把商会以后的名义报了出来。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哈哈,我就入一回这该杀的牙行罢了。”那汪公子笑道。  钟马阳斜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那你得听我的命令行事。”  “这个没问题,只要不威胁到我们的安全。”  钟马阳心中暗喜,此人身手敏捷,好像还能飞檐走壁,用于探听消息实在是再好不过。面上却装出无奈的表情,道:“那就明天来这里来应聘记者吧。”  
    商会成立就得招办事人员,第二天就是各商户推荐的人来面试的日子,面试的地点就在丁家客栈的后院。  排队等候面试的人挤满了那个小小的院子,这个牙行只招两名账房,而且招募通告上还有几个奇怪的岗位:记者,编辑,公关。  记者据说就是去酒店、客栈和衙门打听消息的人,编辑要求写得一手好字,公关要求能喝酒、会奉承。工钱可是非常的高,各个商户还挺支持他们下面的雇工来这里应聘,于是这个院子自然就热闹非凡了。  应聘账房的自然就是比算账,这个属于专业性技能,钟马阳就交给张大户去把关。其他的职位钟马阳要一一考过,不能马虎。  洪天宝还记得他是如何走上名记者这条路的。他当年不过是柳林县的一个酒厂里的小学徒,老板见他聪明伶俐,就派他来参加柳林商会的记者招聘。  当上了这个记者,一个月的工钱可比自己干学徒一年挣的还多呢,他一边等候一边想着,连第一次报他的名字都没注意。直到第二次喊自己的名字才反应过来,赶紧答道:“在!”  “进去吧!”守在门口的那人等他一进天字号房间,门就关上了。  洪天宝走进房间,看到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面容平静地看着他。  “坐吧,”那个年轻人招呼道。  他道过谢,坐下来,紧张地等候提问。  “你如果在客栈听到一个消息,官府可能要查禁私酒,这对本县的酒场主的生意有重大影响。你会怎么调查和报告这个消息?”那年轻人开口问道。  洪天宝想了一下,回答道:“我去衙门找差人打听,然后回来报告主管。”  “我提示你一下,官府的差人一般不了解朝廷的法令,他们知道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法令开始执行的时候了。”那年轻人看着他,轻笑道。  洪天宝转念一想,差人都不知道,自己一介平民,也不可能去衙门里问县太爷,突然灵机一动道:“我可以去买通衙门的书吏或者县太爷的家人,让他们去打听官府的消息。”  那年轻人赞许地点点头,笑道:“很好,有进步。不过如果这时候这个法令还在州里,或者在雍州城里,县太爷也不知道,这时候怎么办呢?”  洪天宝苦思冥想,谁能比县太爷更早知道消息呢?那年轻人也并不着急,一边喝茶一边含笑看着他。  “我想到了!”洪天宝高兴地喊道,“既然是朝廷的法令,自然要去朝廷打听。我会马上快马赶往京城,得到确切消息后再报告。”  那年轻人笑着点头道:“很好,不过何必还要赶去京城呢?你被录用了。你以后就住在京城,专门负责打听朝廷的消息。最好能买通某个大官,拿到朝廷的抄报。”  洪天宝大吃一惊,“常驻长安?那得花多少钱啊?”  那年轻人看着洪天宝,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一段让他永远铭刻在心的话:“你记住了,消息就是金钱,消息就是生命。对于我们生意上有重大意义的消息,无论多大的代价都值得。”  钟马阳要招募的除了记者,还有整理文字的编辑。除了写得一笔好字以外,编辑最重要的是要判断哪些消息重要,哪些消息不重要。根据柳林县的产业布局,酒业和过往客商的交通运输业是最重要的支柱产业,被招募的编辑必须对这两个行业有一定了解才行。比如西域发生战事,丝绸之路中断,这种消息对于过往客商就非常重要,应该重点报道。  汪公子是被面试时间最短的记者,因为他已经内定录取了,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这也是这次招聘唯一招募的骗子。但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特别是应聘当公关的。  “我只问一个问题,一个大官和一个小官,对哪一个应该超规格接待,或者说,规格不变,但让他在其他方面感觉自己得到了超规格的待遇?”钟马阳交代张大户在面试公关时问这么一个问题。  凡是答大官的,都被客气地送出了门;而答小官的,则追问为什么,然后把回答记录下来,供钟马阳查看。  伺候上官及讨好过客,这些都是官场必需的应酬,其实质是搜刮百姓之后的利益再分配,是民脂民膏的分肥。官场宦游,谁知道明天谁富谁贵?培植关系本来就是正常的投资,不得罪人更是必要的保险。我们商会既然接下了为县令招待客人的任务,就一定要做好,使得王县令的仕途更加平坦。这个重要任务的公关,一定要明白自己的任务不只是陪吃陪喝,必须要有政治头脑。  钟马阳在翻阅公关答卷,大部分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当他翻到一个名为刘诚的答卷时,眼睛一亮,人才啊!  他是这么答的:“大官得到超规格接待是习以为常的事,并不会放在心上。而小官因为自己当下官小权轻,如果得到超规格接待就会非常感激,喜出望外。如果此小官日后飞黄腾达,那么自然是对于当年穷困之时的雪中送炭感激不已,自有回报;即使此小官没有升迁,但他得到好处后,可以广为宣传,为我们赢得一个好客的名声。只要上级听多了对我们的赞誉之词,升迁也就是指日可待了。”  钟马阳很兴奋,居然发现了一个知道边际效用递减的人才,看来值得好好培养,以后可以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其他的答卷都不看了,正想去找张大户他们商量一下如何配置这次发现的人才,一开门,却发现丁大富站在门口,满脸凝重道:“钟公子,王大人出事了。”  
    钟马阳愣了一下,道:“王大人出什么事了?”  丁大富满脸焦虑道:“据说有人上告匦使院,说王大人居官谄诈,贪浊有状。其实就是说他收取我们商户的资助以招待过客和上级,这本来是公开的秘密,哪家衙门都是这么办的。朝廷责郡守调查此事,据说很快就要下来了。”  这匦使院就是现在的信访办。那铜匦是一个呈方形的铜箱,分为“四隔”即四个部分,表面按东南西北方位涂上青红白黑四色,“上各有窍,以受表疏,可入不可出”,就同现在的邮筒差不多。青色一面称延恩匦,专门接纳对国计民生方面的建议;红色一面称招谏匦,欢迎投书批评时政得失;白色一面称申冤匦,“有欲自陈屈抑者,可投书于素匦”;黑色一面称通玄匦,说是让大家“告朕以谋智”的。铜匦放在开放性的庙堂上,并设匦使院为专职机构,选谏议大夫、补阙等言官为知匦使,专管接受来信来访;侍御史等为理匦使,专司受理分析和据状奏闻。  钟马阳奇道:“王大人得罪了什么人吗?据我所知,前朝设匦,空有其名,竟无其实,乃至延引岁时,拖曳来去,叩阍不听,挝鼓不闻,抱恨衔冤,吁嗟而已。有人冒险上京告他,显然是陷害。这是为何呢?”  丁大富皱眉道:“我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屈不害。”  “这是为何?”钟马阳大吃一惊,“总不会是因为我骗了他几百两银子吧。何况他应该也不知道我和王大人的关系啊。”  丁大富苦笑道:“不是这样的。屈不害一直想把他的势力伸到这里,好几次威胁利诱我们商户,是王大人的支持才让我们顶了下来。王大人说了,他在官一任,要保一方平安,不能让屈不害手下那些流氓过来横行乡里,危害百姓。有一次屈不害派他的手下来这里敲诈勒索,被王大人派人抓到衙门打了四十大板。他因此怀恨在心,一直想把王大人赶走。这次肯定也是他下的手。”  钟马阳暗暗点头,这确实是必须有人背后支持才行,否则一个普通老百姓,即使真的吃饱了没事干要去信访,也没那个时间和路费跑到京城,何况这还是有危险性的,一旦认定是诬告,便有“朝堂决杖,传送本州”的危险。按丁大富所说,确实是屈不害嫌疑很大。  “不要急,”钟马阳宽慰丁大富道,“我来想办法吧。这次来的人是谁?”  “听说是郡太守本人。”  钟马阳脑筋一转,有了主意,摸了摸鼻子道:“我有办法,你马上给我备马,然后采办一些东西,等会我直接吩咐下人去办,还要准备一百两银子供我使用。”  丁大富讶道:“你要一百两银子?你这点钱哪够收买太守的?”  钟马阳笑了,拍拍他的肩膀,慢悠悠地道:“我还用得着收买他?他还得花钱收买我呢。”  这天晚上,雍州城最大的客栈“万福客栈”突然来了一群神秘的人物,豪华的马车,威风的护卫,簇拥着一位少年公子。他们一次付了一百两银子,把客栈的后院整个包了下来,门户紧闭,后院入口还有两人站岗守卫,即使是客栈送吃喝,也得经过他们端进去,禁止闲杂人等在后院门口逗留窥探。  从第二天早上开始,就有几个人从后院出门,四处查访百姓和小吏,问的都是关于郡守在处理政务、有无贪墨和安抚百姓等方面的情况,到晚上才回客栈休息。  第三天早上,客栈刚开门,那后院走出那位少年公子,身边有两名随从。他们随意在街上逛着,边逛边跟小商小贩聊天。  “老板,这个瓷瓶不错,卖多少钱?”  “这位公子,二十文。”  “不贵不贵,生意不错吧?”  “唉,勉强糊口吧。”  “这城里挺繁华的,应该很多人来和你做买卖啊。”  “就是交得太多了,除了纳税,还得给牙行上贡,一来二去,就剩不下多少了。”  “牙行不是只收个手续费么?”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还得交保护费,否则摊子被砸了都没人管。”  那公子和随从交换个眼色,气愤地高声道:“这样无法无天,还有王法么?这太守真是尸位素餐,哼!”说罢站起来就走,一点也没有察觉背后有人跟着。  他们走了一个上午,到中午时分,拐进了一家酒楼,叫了一桌酒菜。  正在吃喝之时,突然听到有人招呼跑堂的,并指着那公子道:“这位兄台的酒菜账都算在我这里。”  那公子头也不回,只是其中一个随从回头斜睨了一眼,满脸傲气,并不答话。  “这位兄台,有礼了。”那抢着付账的人走过来抱拳道。  有一个随从抬头冷冷地道:“我们不认识你,我们的账也不用你付。”  那人笑道:“兄台俊秀非凡,我只是想跟兄台交个朋友,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那公子抬手示意随从坐下,然后对那人道:“得罪了,这位兄台请坐,一起喝几杯。”  那人施礼后坐下,天南海北的神聊了起来,然后就是不停地敬酒。那公子和两个随从也慢慢放松下来,几圈下来,就有点醉醺醺了。  “公子,你喝得太多了,咱们该回去了。”一个随从劝道。  “什么?我…今儿高兴…,多喝…多喝…几杯怎么了?别…别扫我的兴。”那公子被扫了兴致,不满地嚷嚷道,“来,再喝!”  “公子,不能再喝了,万一坏了老爷交代的事情…”  “啪!”那公子借着酒劲,突然拍了一把桌子,厉声说道,“少废话,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郡太守吗?用得着你来管我?给我滚!”  那两个随从都像吓了一跳似的,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问,似乎谁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那人见状,忙站起来道:“今天与兄台一见如故,实在高兴。不必伤了和气,既然公子有事,我就告辞了,后会有期。”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即使那公子在后面呼唤挽留也不肯停留。  
    “你说你听到他们要查太守大人,可是真的?”屈不害听完那人的汇报,沉声道。  “屈爷,千真万确,他说出这话以后,那两个随从都傻了,肯定是真的。”  “看来这事有点蹊跷,我得马上去见太守大人。来人啊,备马。”屈不害沉吟半晌后,下了决心。  太守大人很心烦。  屈不害今晚突然告诉自己,有人在明察暗访他的政绩。联系到屈不害为了把柳林县令搞下去,瞒着他派人进京上告匦使院,他就头疼不已。这个屈不害,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今天又出了这档子事,十有八九是朝廷觉得既然自己的属下有问题,那自己怎么也是个失察的罪过,所以派人下来调查。下面贪污腐败,你这上级又能好到哪里去?何况县令的巡视和监督是由郡太守本人负责的,每年春季都要去各县视察,称为“行县”。要不官场上都官官相护呢?就是因为早知道有这结果,他当初得知屈不害绕过他上告朝廷,他冲屈不害发了好大一阵火。  负责监察郡一级的有两种官员。一种是采访使。唐朝十五道,分设采访使,隶属于中央最高监察机关御史府,由御史中丞具体督管。日常接受对州内地方官吏和豪强的检举揭发并据此上奏弹劾,此外还须于每年秋分之际,率领属员巡查州内诸郡,实地考察其治理状况。接触下级官吏和民众,了解郡守在处理政务、执行法律、安抚百姓等方面的情况,并上奏朝廷,以定升黜。还有一种就是临时突击监察。由皇帝本人派员,或由御史府派遣使者,是不固定的,随机的。  本州的采访使大人自己是认识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年轻公子,那么就只可能是朝廷直接派下来的了。对方既然不想暴露身份,自己就不能让他实现这个目的。不能被对手牵着鼻子走,这是太守多年为官的经验。  “来人啊,”主意已定,太守叫人来换衣服,好登门拜访那公子。“给我把那套黄服拿来。”  很多品阶比较低的官员,经常服黄,这是当时表识政府官员身份的一般性识别。仍以现代军人的服饰打比方,朝服可比军礼服,品服好比军常服,作为官服的黄服,则好比军便服。白居易《卖炭翁》云:“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白衫儿是没有公职身份的爪牙,黄衣却是代表政府行使职权的象征,所以卖炭翁根本不敢与之抗争。穿黄便服的好处之一,是可以避免品级不同者相见时身份尊卑的尴尬,方便平等交往,太守不知来人是何官阶,因此穿黄服相见。  万福客栈突然一阵忙乱,因为——太守大人突然光临。  太守大人是来拜访那位神秘的公子的。一开始那后院的守门的人还不让太守大人进去,后来好像得到什么指示,于是放行了,但只让太守一个人进去,随从都得留在外面。  太守大人为了慎重起见,是沐浴更衣后才来的。此时他显得满面红光、容光焕发,肤色白里透红、柔嫩细腻。他很会保养,但似乎还是抵挡不住地正在发福。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还有现在的享受是他宦海沉浮几十年换来的,绝不能出篓子。  太守进了后院那最大最豪华的那间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年轻公子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背对着自己。  “大人请坐。”那公子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淡淡地道,一点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谢公子!”太守虽然一肚子气,但还是很好地掩饰住了。  “我知道,我来这里迟早要被你发现,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来了。”那公子顿了顿,把话题一转道,“太守大人要不要查查我的告身,看看我是不是骗子?”  太守忙拱手道:“不敢不敢。”  那公子闻言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吧。知道我是干什么来的了吗?”  太守闻言,心中更加肯定此人是御史府派下来的,于是也谦卑道:“下官不知,请指教。”  “我这两天在你这城里转了转,也了解了一些情况了。”那公子转过身来,面对着太守道,“大人你犯了几个错误,有可能影响你的前程啊。”  “下官洗耳恭听。”  “你的最大错误就是惊动了朝廷。雍州城地位重要,举足轻重,朝廷非常重视,御史大人亲自下令调查。你的属下如果贪污腐败,你的失察的罪过是跑不了的。而据我了解,柳林县令并不算什么贪污腐败,他不过是服从上级的要求而已。上面下来的人,他陪着转转,一起吃两顿,送点土特产,照顾点路费,这算什么呢?如果这都算腐败,那我们下来难道还要自己掏钱吃饭住店?虽然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但皇上并不知道,他以为大家都得奉公守法才好。估计你也明白,你实际上干得如何并不要紧,要紧的是通过皇上身边的耳目和其他大员们口中传上去的是恶言还是美言。假如柳林县令把他贪污的钱招待的那些大员的名字报了上去,就算他死了,这些人也得惹一身骚。你也不是刚当官的生瓜蛋子了,怎么这都不懂呢?”  太守脸上的冷汗都流出来了,忙辩解道:“这并非下官指派的啊,大人明察。”  那公子点头微笑道:“我已经查了,确实不是你指派人上京告状的。但这又是你的第二个错误了。你用黑道的人来管制百姓,这是可以的。但你不能让他们跳出你的控制,不能让他们坐大。高明一点的话,你应该扶植两派,让他们互相斗,这样你才能左右逢源,便于控制。而你现在让某一个人坐大,甚至脱离了你的控制,你说你这太守是不是当到头了?”说到最后一句,那公子已经声色俱厉了。  那太守越听脸越白,扑通一声跪下了:“大人,还望指点一条明路啊!下官感激不尽!”  
    那公子轻轻一笑,摸着鼻子道:“想必你也知道,只要上面不追查,这个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你现在一来要赶紧派人进京打点,二来一定要给你的属下洗清罪名,你和你手下的柳林县令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他出了事你也跑不了。最后就是要斩草除根,把那个什么巡街御史给处理了。只有这样,你才能把这个事给盖过去。”  太守沉吟了一会,为难道:“那个屈不害关系很深,势力很大,动他不容易。说不定我还没动手,他已经从我身边的人探得了消息,先下手把我害了。”  那公子摇头道:“那就暂缓吧,但前两项你必须马上做。否则不等采访使的报告,御史府就把你的乌纱帽给去了。”  太守大人颤巍巍地站起来,施礼道:“多谢大人指点,下官马上去办。”  “慢着,”那公子伸手制止了太守,“太守大人,先别急,坐下来,喝杯茶。”  太守苦笑道:“是。”然后坐下来,喝着早已泡好放在桌上的那杯茶,心思却完全不在茶上。  “太守大人,您在雍州这么多年了,就算这次过去了,下一次呢?你就不想把这个隐患给排除了,安安心心当官?”那公子好像知道太守心里想什么,一针见血地说道。  太守浑身一颤,盯着那公子道:“请大人明示。”  “我这次回去,完全可以给你的那个下属县令开脱,当然你也就洗清了失察的罪名。其实很简单,我就这么回话就可以了:廉洁公正的官被人检举,被人告状的次数多;而那些真正腐败的官被人揭发,被人举报的次数反倒很少。为什么?清官不断地被人告,而且是公开地告,什么原因?第一清官得罪的人多,特别是会得罪那些有问题的贪官。这些人能量大得很,自然就会千方百计地告你,骂你,攻击你,甚至公开站出来找清官的问题。第二清官不会打击报复那些上访举报,状告自己的人。即使你诬陷了我,诽谤了我,那也一样可以容忍,可以不予理睬。第三清官根本没有时间顾及这些问题,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哪能顾得上告状的事情?那些贪官可就不同了,首先他不会得罪人,特别是不会得罪那些坏人,恶人,老百姓又往往被他们蒙在鼓里,告他状的人自然就少。其次贪官最怕被人告状,也最恨被人告状,一旦发现有人告他,立刻就会千方百计地把这些告状的人找出来,然后不惜使用一切手段进行打击报复。再加上这些贪官又有的是时间,整天就是整人拉拢人。坏人不会告他,好人又不敢告他,自然上访举报的人就越来越少。据我在雍州和柳林的查访,那县令和郡太守都是清正廉洁的清官,上告的只是刁民而已。太守大人,你看这样说行吗?”  太守是听得心花怒放、眉开眼笑,连道:“好好好,多谢大人!”  “先别高兴,”那公子微笑道,“光说这些话,只能是场面上过得去。如果你没有打点到,有人跳出来反对,自然也有理由。一个乡下人,为了一个贪官,耗时个把月,奔走几千里,不惜冒死告上朝廷,难道没有冤情?就算扳不倒你,隔三差五地来人查你,你睡觉都不安稳,是不?”  太守哪里还能听不出什么意思,马上接道:“大人放心,要多少钱,只管开口。”  那公子笑道:“太守大人果然一点就透,跟你这样的明白人说话真是省力啊。既然这样,我就干脆帮大人帮到底。”  太守惊讶地道:“大人要怎么帮下官?”  “你不是对那个屈不害没有办法么?不用你动手,我来帮你这个忙,把他除掉。你附耳过来。”  那公子对着太守耳朵悄悄地说出了他的计划,太守大人听得心惊肉跳,最后咬牙点头道:“好,就这么干。下官一定全力配合大人。”  第二天,太守大人突然宣布,根据朝廷的指示,他要临时对柳林县进行巡视,对当地官员进行考察,次日出发。整个雍州城都为太守此次行县而忙碌起来,首先要办理使用驿传的凭证,太守按规定只能用一匹马,其余就得自费;然后就是郡开具单程驿凭,唐代自道一级以下的各级地方政府,只有开具单程驿凭的权力,出差人完成使命后,须请当地政府另出返程驿凭,返程的驿凭需柳林县开具。  太守府内,太守正在跟一位年轻公子低声商量着什么。  “太守大人,屈不害等会就来吗?”那公子轻声道。  太守道:“是,明天我就要去柳林县行县了,已经召他入府,一起商量如何给柳林县令安插一个罪名,他肯定会来的。”  那公子接道:“那太守大人就依计行事吧,我都准备好了。”  太守皱眉道:“那屈不害身手还是不错的,何况又买通了我手下衙役,公子要是不能成功,你我恐怕都要被他所害啊。”  那公子笑道:“大人你看好了。”说完就拍了拍手,一个随从就领着十几个人走了进来。  公子对太守轻声道:“这都是你牢里的死囚犯,你就按计划吩咐吧。”  太守大人点头,然后面向那些死囚沉声道:“你们都是要死的人了,本官给你们一条活路。待会有个人进来,这人是咱们城里的摔跤好手,我跟别人打赌,即使你们十几个一起上也制服不了他。你们一见我将茶盏摔在地下,便即一拥而上,要是能将他按倒在地,令他动弹不得,不但死罪可免,而且重重有赏。”说完就站起来取出十几个五十两的银两,展示给这些人看。“赢得了他,每人赏银五十两,倘若输了,让我打赌输了钱,所有人今晚全部打死,对外就说是暴毙,也不用秋后问斩了。听清楚了没有?”  十几个死囚犯一齐跪下,说道:“大人放心,我们拼死也要把那人扑倒。”  
    太守笑道:“好吧,暂且退下,听我摔杯为号。”  众人起身施礼后退到幕后,静候太守的信号。  过了好半晌,门外靴声响起,一名侍卫叫道:“屈不害求见大人。”太守道:“进来罢!”屈不害推开门,走了进来,长揖为礼。  太守又道:“侍卫都下去,我们有要事商量。不听传呼,不用进来伺候。”  听到侍卫应声退下后,太守才含笑对屈不害道:“屈兄弟,请坐。”  “谢大人,”屈不害道谢后坐下,“大人此次行县,定能为柳林百姓惩治贪官,解民之倒悬。小人在这里先代柳林百姓谢过大人了。”  钟马阳躲在幕后,听着这屈不害的话,心里大骂,就凭你小子也能代表百姓?你这个家伙要是被铲除了,这才是百姓之福呢。  太守也哈哈一笑,身子微侧,手一松,呛啷一声,茶盏掉在地下,轻呼叫一声:“啊哟!”  钟马阳手一挥,那十几个死囚犯一齐从幕后扑了出来,冲向屈不害,扳手攀臂,抱腰扯腿,同时进攻。  那屈不害是何等人物,当年为了确立他在集市上收保护费的地位,几番血战,不知砍翻了多少人。这寻常几个人如何近得了他的身?他双臂向后一锤,四名死囚就跌了出去。左腿一提,又踢翻了两个抱着他腿的人。然而毕竟架不住人多,他被一拳打中背心,一个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唐朝长安城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