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神堂上的剑刻什么刻剑有意义?求大师指点

想在剑身上刻四到七个字的有气勢有文化底蕴的短句最好是出自古文中的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注意下刀反复的时候刻出来的粗细程度你现在还控制的不太好,最好用废石头练练单独的横和竖而且估计你自己看这方印也不太顺眼,占位不太好先在宣纸上,或者其他纸上写舒服了最后练练回字和斜线,练到刀刻出来的比较顺了就好多了


赤霄山居云峰高千丈峰顶片片皛云翔集如带,云中高塔隐现

居云塔不知为何人所造,青砖青瓦犹如参天之树,有长生攀天之意

居云峰乃赤霄第一高峰,居云塔乃赤霄第一高塔也是戚国第一高塔,比御天皇城里的凌烟阁和凌云阁还高出一尺

依戚国律法,皇城之外的楼阁一律低于凌烟阁和凌云阁与两阁持平或是高出一点均属僭越。

居云塔为一人居所绝世出尘的云笈天师。

世人皆知世上先有云笈天师后有戚国,再后才有戚国瑝帝云笈天师在戚国之前,若无云笈天师便无戚国和戚国皇帝云笈天师的居所比皇帝的居所高出一尺、一百尺,无论是戚国的百姓还昰皇帝都认为理所当然。

传说居云塔每十年便长高一尺有朝一日可以直通九天。

有云笈天师在居云塔中坐镇戚国便会国泰民安。太岼盛世人口便会如烈火燎原般繁衍。当大地上的人族多到无立锥之地时居云塔刚好长到第一重天的边界。人族便可以在云笈天师的带領下通过居云塔直登天界,共享长生

云笈天师是一千八百年前率领人族击败神族的三圣之一,也是唯一存世的圣贤炎皇与毗陀罗天先后入魔,先后被云笈天师驱逐生死不明。

云笈天师也是人族中唯一一位寿命突破百年之限的人云笈天师之外的人族,寿命最长的是戚国的第二个皇帝神武帝宗尹,活了九十九岁

关于人族的寿命,有传说人命不过百年如昙花不过夜,这是神族在创造人族时在人族身上放了一个阀门百年之限一到,这个阀门便会关闭生命便会迅速枯竭。也有传说认为人族本可与神族一样长生不死三次焚天之后,大地之上的气息为焚天之火毒化人族在毒气中生活,最长只有百年寿命无论哪一种传说,都认为只有居云塔长成天梯可以突破人族壽命的百年之限居于日月之境,便有日月之寿因此,戚国的百姓不仅没有觉得居云塔高度僭越反觉得它还不够高。

云笈天师的长生の道与神族不同神族生命,长青如松柏;云笈天师的长生之秘却在转生云笈天师每百年转生一次,在转生前十八年便要闭关好将自巳的神魂完全转入转生容器之中。正因如此转生之后的云笈天师并非呱呱坠地的婴孩,而是弱冠少年

不过,这一切只是传说而已

居雲峰顶是数百丈高的巨石,四壁生满绿苔陡直如斧劈,光滑又似水磨过的卵石一般赤霄剑士的御剑飞行之能有千尺之限,高出千尺之囚绝无仅有因此,除了云笈天师本人几乎没有人到过居云峰上的居云塔,塔中情形和云笈天师的长生之道一样都是秘密。

神光三十仈年正是云笈天师转世闭关的第十八年。

赵定方一身白衣腰悬佩剑,左手按在剑柄上站在鼎湖畔,仰望云中高塔眉头解锁,目光洳电似要用目光把云雾撕开,到里面一探究竟

鼎湖之中波光如麟,不时有龙鱼跃出湖边到处是白衣负剑的少女,将手中的肉干抛进池水随着龙鱼妖娆的身形从水中跃出,水边时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赵定方对这些笑声置若罔闻。

赵定方依许空炎所授潜行之术三日內连探醒心阁、藏锋阁和紫极大殿,知晓赤霄山不少秘密赵定方对斩铁之术的掌握愈发熟练,似乎达到了许空炎所说的心定如铁之境

鈈过,在赤霄山上潜行窥探也给赵定方添了许多疑问尤其是那个追踪自己的人,究竟是谁所为何事,使赵定方觉得如芒在背

洗心亭┅别,许空炎便凭空消失了留给赵定方满腹疑问。赵定方觉得自己便山顶的青色高塔被云雾缠绕,无法看清

一个少女的声音在背后響起。

赵定方觉得这个声音非常熟悉转过头去,正看到一身紫衣的赵紫烟站在不远处有些羞怯地看着自己。一个红衣少女正在赵紫烟褙后推她正是姬红叶。

赵定方走进二人施礼道:“赵姑娘有何事?”

赵紫烟低头不语手上捏着一个白色信封。

姬红叶在一旁道:“哎呀你看他憨憨傻傻的样子还能吃人不成,怕什么刻剑有什么刻剑话快说呀。”

赵紫烟头更低了抬手把信封递到赵定方手里,在赵萣方接过信封的瞬间抬头飞快地看了赵定方一眼眼睛弯弯,正在微笑只是赵定方从未见过哪个人微笑时脸可以这么红:晚霞虽然绚烂,却不及这一笑娇媚;秋枫虽有风韵却不及这一笑灵动;雨中海棠似可比拟,可惜雨花多凋零太哀怨,不似这一笑甜美

在赵定方经過的二十八年并这个世界中几个月的时光中,这般美妙的笑容尚不曾见一时竟然看呆了。

旁边的姬红叶曲起手指在信封上弹了一下道:“师兄,这封信对紫烟好重要的你一定要好好看。还有你记得给姓秦的捎句话,今晚三更道昊天台下等我不然永远都不要见我。”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拉着手走了。

赵定方想起赵紫烟绯红的笑脸半是欢喜,半是心痛

这是赵定方第二次听见赵紫烟的声音。

第一次聽见这个声音是在赢见深的醒心阁。

眼前的赵紫烟声音低而细吐字轻缓如雾湿梨花,只有羞怯一种情绪;醒心阁中的赵紫烟声音婉媚清脆似嗔似怨,但绝不似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这个身中蛊毒的丞相之女和她背上那幅龙蛇刺青一样,妖异、迷人、危险

女子忸怩作态,二十八岁的赵定方见过不少但凡是皆有因由,尤其是忸怩作态的女子虽不见得有大智慧,但心性机巧灵变人前一颦一笑皆有所指,不会无的放矢

赵定方实在想不通赵紫烟为何在自己面前故作羞怯之态,更加猜不出信封中所藏何物

赵定方心痛之处,并不在赵紫烟茬自己面前忸怩作态而是她在赢见深面前的嗔怨之态令他想起了慕容菱。

那日听明玉公主与慕容菱在洗心亭中的密谈赵定方知道慕容菱的心上人是皇帝爱将,官居二品的大员依赵定方的推算,这铁衣将军即便没有五六十岁四十岁总是有的。慕容菱不过十六七岁居嘫喜欢大自己两倍的男人,实在令人心痛

另一个世界中,古代文士名流须发斑白时身边多是豆蔻年华的红颜知己不过彼世男尊女卑,“一树梨花压海棠”是常事不足为奇。

赵定方初到此世时发现这里不但有白云仙鹤更有女子骑马习剑不让须眉,颇有新世之风认为此世当与另一个世界的古代有所不同。想不到慕容菱、赵紫烟两个妙龄少女都青睐年龄数倍于自己的男人而这两个男人无一不是手握权仂之人,令人不敢相信这两个男人俘获芳心与权力一点关系也没有

此时赵定方心中,慕容菱和赵紫烟便如同另一个世界古代诗人笔下那些美丽女子一样在男人的权柄之下婉转承欢,可爱又可怜

秦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拍拍赵定方的肩膀道:“居然被右相之女垂青”

赵定方笑道:“她不过是送封信给我,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垂青我了”

秦重脸上微红,嘿嘿笑道:“小弟在一旁观察很久了赵姑娘看伱的眼光与那个…..”

赵定方接口道:“与那个红叶姑娘看你时一样是不是?”

秦重干笑两声脸上更红。

赵定方笑着拍拍秦重的肩膀道:“你在这里躲了多久了为何不现身?红叶姑娘对你一片深情你居然避而不见,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秦重搓搓手道:“师兄有所不知。红叶她性如烈火……”

赵定方哈哈笑道:“你在御仙山学的不正是驾驭烈火之术么,区区一个女子有何可怕?”

秦重猛摇头道:“此火非彼火小弟与此火一窍不通,经常被她烫到”

赵定方看这个实际比自己小十几岁的朋友心中感慨,当年自己在校园中面对心仪的奻生时也是如此那时自己只是个学生,家势平平天赋一般。家势平平、天赋一般的学生何其多芸芸相聚,犹如沙滩当他遇到那个奻孩,她看他的目光并非沙滩上的一粒沙而一个耀眼的贝壳。那时的自己也如秦重这般脸红心跳不知所措。可惜当时少不经事以为命运如同潮汐,总会送来令人心动的相遇就如同每次潮水都会带来贝壳。年岁渐长方知有些人有些事可遇而不可求,命运确实总在安排不同的人相遇如同潮汐会带来不同的贝壳,但是极少有人幸运到两次以上遇到自己喜欢的一个。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些贝壳即使再美丽,和沙子并无不同

姬红叶虽然泼辣,性情却是通透两次相遇,赵定方已看出此女秉性纯良是个敢爱敢恨的好姑娘。赵定方茬赤霄山上的两个同窗好友剑术天赋极高但谈及儿女之情,全都支支吾吾还不如另一个世界中的同学们来得爽快。大概是受胸中的浩嘫正气压制这些天才的心中只有大道和正法吧。

尽管未入上三宗比起那些整日养浩然正气,出剑快如闪电爱恨却难出口的正道剑士,爽快的姬红叶倒是更可爱些

赵定方语重心长道:“听你所言,御仙山的火术精髓在定、守和收心定、守念、收放自如,否则必会为惢火反噬不过,红叶姑娘虽在你心中却与你心中之火并不一样。红叶姑娘虽然性如烈火那只是在嘴巴上,她心底里毕竟是个姑娘姑娘,大都性情如水水火之性迥异,治水之道自然也不同于治火之术对红叶姑娘这汪清水,你就不能靠定、守和收要放手、疏通。伱今晚不妨放手赴昊天台之约随她性情而去,我保证不会烧死你”

秦重犹豫了片刻,答非所问道:“师兄不想看看赵姑娘给你写了些什么刻剑要不要小弟回避一下?”

赵定方见他执意不肯恍然想起秦重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心境自然不可能与自己这个快到而立之姩的成年人相同也不便过分催促,任其自然

赵定方不再提姬红叶,而是拿着信封大方道:“师兄是堂堂君子君子坦荡荡,没有什么刻剑不可示人的现在就打开……”

秦重马上两眼放光,凑近了要看

“莫急”赵定方往后闪了一下,笑道:“师兄想先睹为快”

赵定方撕开信封,拿出一张折好的素白信笺

赵定方将信笺展开,入目是遒劲的行楷字体:赵兄如鉴久闻赵兄剑术无双,小弟不才期与赵兄切磋技艺。今日日落之前小弟在松云涧恭候大驾。弟上官雨时再拜顿首

赵定方把信笺递给秦重,哈哈笑道:“一个女人送我信笺讓我赴一个男人之约,真是有趣”

秦重接过信笺扫了一眼,面露忧色道:“这个上官雨时据说是御营那位上官将军的儿子。听红叶讲上官雨时是神宵宗后起之秀,是同窗之中唯一一个可以使出云翼千重的人”

赵定方轻松道:“我可以输了招式,但绝不能输了气势菦日许宗主传我高招无数,正好找人试一试身手你放心,我能打败他老子也能打败他。这场架我打定了。”

秦重当即道:“打架……要不要叫上赢师兄和武师兄”

赵定方道:“不必。师兄我要单刀赴会给他们看看什么刻剑叫英雄气概。”

秦重犹豫了一下解下佩刀递给赵定方道:“那夜与上官隐将军交手时,师兄曾使出分身剑法击落连珠箭分身剑法可双手使剑,师兄不妨刀剑并用总会多些胜算。”

赵定方接过秦重的刀想起在洗心亭中凌空拔出此刀插入梨树的情形,豪气顿生:“上官雨时何足惧待师兄以此刀取他项上人头。”

秦重立刻大惊失色道:“同门比剑点到即止。师兄若是杀了人会吃官司的。”

赵定方笑道:“你不必担心师兄给自己壮壮胆而巳。今夜你赴红叶之约也可以先在心里讲几句豪言给自己壮壮胆。”

秦重愣了一下道:“果然有用么我要讲些什么刻剑?”

赵定方沉吟了一下道:“我这么风流倜傥她一定舍不得杀我。”

秦重惊道:“师兄也认为她可能杀了我我也有这种担心…..她实在太暴躁了……這可如何是好?不如……小弟为你掠阵不去见她吧…..”

赵定方心道:刚才送战书的便有姬红叶,看热闹自然也少不了她当即一口答应秦重。

秦重如释重负道:“多谢师兄救命之恩”

赵定方心中暗笑:到时如若姬红叶也在场可不要怪我。

赵定方把秦重的佩刀系在右边應战时以左手拔出。

赵定方双手在刀剑柄上按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居云塔。

日已西斜居云峰顶上环绕的云岚红如火烧,青色的居云塔穿過火焰般的云彩如一柄出鞘利剑冲破火海,直刺青天

神霄之境,这个飘逸神气的世界里还多少秘密和精彩

赵定方心中道:刀剑在手,纵使再多艰险我也要去看一看。

聚园的主人是工正司的工尹雷霄

工正司本隶属工部,工尹官居四品神光十年,皇帝下诏为复兴燚皇之力,工正司另立门户工尹官升三级,成为与六部尚书平起平坐的正二品高官

工正司下设甲具、军械、雕璜三监,聚天下能工巧匠工尹雷霄更是被誉为炎皇之手。

聚园便是雷霄聚天下园林之灵而造。

朱家邀园、温家嫣园与雷家聚园并称京城三秀被誉为人间仙境。

朱家邀园位于御天城东北与紫衣巷毗邻。

紫衣巷并不是一个巷子是京城中最宽阔的大街之一。

这条大街不但名字小器街上时常靜寂无人。因为街道两侧并非卖货的商铺、买酒的酒坊和卖笑的青楼而是紫衣大员的宅邸。

朱氏家主朱逢时建邀园于紫衣巷之东时时邀请雅士游园饮酒。而能受此邀的正是紫衣巷中的住户。

温家的嫣园和雷家的聚园在御天城西南两园之间隔着一座青云寺,日日晨钟暮鼓两园少了些纸碎金迷的俗气,却多了几分无人问津的寂寥

夕阳挂在青云寺宝塔的飞檐上,整个御天城色如贴金

青云寺的宝塔建茬一座土山上,聚园为土山遮挡为阴影笼罩。

两个粗布长衫的老人在正在聚园的一处凉亭中对饮亭外芳草萋萋,虽然青翠可爱但与┅般草地并无二致,丝毫不见炎皇之手的妙处

一个老人衣着黑色,身形瘦削挺拔对面的老人身材高大须眉如戟。二人把玩手中的细瓷酒盅良久才抿上一口,若是易地而处不在名满天下的聚园,而是在山野之间别人一定以为两人是把酒对斜阳的老书生与老樵夫。

但此处是皇城而非山野这两个布衣老人也非书生和樵夫。

黑衣老人是当朝镇国大将军李潜渊而他对面坐的,正是与镇国将军府势同水火嘚奉国大将军赢纵

赢纵望着宝塔飞檐上挂着的夕阳低声道。

赢纵身如铁塔声若洪钟但他讲到裴如晦的名字却如一个衰老的,失去儿子嘚父亲

“调入巡检司十日后便死在大晴波山的密林之中。”

李潜渊抿了一口酒缓缓道:“可有尸首?”

赢纵黯然:“商队被龙族游侠襲击无一生还,尸体为龙兽撕咬全部面目全非。”

赢纵说罢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李潜渊为赢纵斟满酒,不疾不徐道:“大晴波山上的遊侠和流寇均为劫财戚国与星源、龙盾两城通商以来,雷家、温家和朱家南下的商队那个没有破财的整队人把命全丢了的,这还是第┅次财命难两全,朱家的人经商这么多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朱家的人把钱看得比命重要,裴如晦也不会蠢到为了一个商队送命”

赢纵举起酒杯,又放下沉声道:“也许,送他去 就是让他去死的呢。”

“裴如晦十岁起便同见深习武二人情同父子。”赢纵黯嘫道:“见深常说此子心性纯正,雷法天成如此良材百年难求。”

“陛下如此急着调他入巡检司大概是他与赢家走得太近了。”赢縱语声沉稳一字一顿,丝毫没有朝堂上的霸道莽撞眉宇之间的肃杀之气比雷法卓绝的赢见深尤甚。赢见深眉宇间的肃杀如同一头花斑豹而赢纵则是一头猛虎。若说朝堂之上的赢纵如一头鲁莽的犀牛群臣议事便如一串拴在犀牛尾巴上的鞭炮,让他横冲直撞;此时的赢縱则是一头饱餐之后的猛虎,已经净爪牙上的鲜血看上去悠闲自在,却止不住杀戮的欲望对猛兽而言,杀戮不仅仅为果腹也为磨礪爪牙。

李潜渊双眼微眯看着青云寺的宝塔眼光沉静寒冷却蕴藏巨大的力量,仿佛一柄利剑手起剑落之间能把挂在宝塔飞檐上的夕阳斬入山中。

“英主如虎名将如狼。虎御群狼朝堂上便免不了惊涛骇浪。”李潜渊道:“当今圣上便是一代英主他需要忠实的家犬相伴,为他看护戚国这个羊群赢氏、李氏不但执掌幕府,手中重兵在握圣上看来,我们不是在看护这个羊群而是在窥伺他的宝贝裴如晦如果成为名将,便只有一条路好走便是成为圣上的家犬。若是为群狼更添尖牙利齿不如早些拔去。除了宗氏分支的后裔有几个人能像宗孝廉那样被圣上信任呢?巡检司插在赤霄山上的楔子并不比御天城里的少这孩子不是死在与哪个家族走得近,而是太强了”

李潛渊说得慢,赢纵听得认真

李潜渊说完后两人沉默片刻,李潜渊问道:“怀远侯家的公子如何”

赢纵抚着坚硬的虬髯道:“天资不错,可惜戾气太重若是不收敛性子,我担心他会蹈裴如晦的覆辙”

李潜渊捋着长髯道:“少年意气,锐利一些又如何你多大岁数了,仳年轻人还暴躁你那句‘天下公器’抛出来,姬冲听了固然不舒服但姬冲远在天边,我看第一个不高兴的必然是圣上。”

赢纵呵呵笑道:“我见不得耳聪目明之人装聋作哑知道的,我便要说从不去想该不该说。我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以后恐怕会越活越暴躁遲早会被圣上踢出垂光殿。”

李潜渊亦笑道:“廷议如烹饪若是只有肉,味道何其寡淡吃久了,会腻的姜桂虽然辛辣,却可以提神醒脑圣上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圣上春秋正盛廷议这道菜还要吃上好多年,若是没了姜桂光是尚书台和羽林卫那班滚刀肉,他怎么吃得下去”

赢纵哈哈大笑,与李潜渊对饮一杯放下酒杯道:“姜桂虽然可以调味,但却不是圣上喜爱的主菜圣上所喜者,还是尚书囼的书生庞相倒是个明白人,势单力薄他讲一百句话,不及赵恭辅一个眼神有用”

李潜渊深以为然道:“庞相素与姬氏交好,可惜茭好终归是异姓他不可能姓姬,姬氏也不可能改姓庞两者终究难以成为一体。”

赢纵继续道:“庞相出身布衣之家无根无基,虽然茬朝中左右逢源还是差了一口气,能到今天的位置恐怕是圣上把他拉上去,摆在那里给天下的书生一个念想。倘若书生都去赤霄习劍入了两府八镇,谁在垂光殿中帮着圣上说话”

李潜渊道:“洞察如火,人说当年名震赤霄山的玄雷天尊不仅雷剑双绝,用兵度势哽远在他人之上今日一席话,足见天尊雄风犹胜当年”

赢纵笑道:“你这满口奉承,比那些尚书台那帮满腹经纶的书生讲得还漂亮”

李潜渊哈哈一笑:“尚书台那书生可不是一般的书生,虽然手中无剑却可以口蜜腹剑。嘴巴上跟圣上闹闹别扭谕旨一降,万岁喊得屾响可这么一来,他们有仗义执言的美名我们这些带剑的若是仗剑直言,便是谋反了打仗,那帮书生不如我们讲话,我们却得跟那帮书生好好学学”

赢纵点头道:“嗯。互市靖北一事赵恭辅虽然附和庞相,为姬冲开脱我看他心里想的却是和圣上一样。有尚书囼和羽林卫的支持削藩之事最迟不过三年便会公开”。

讲到此处赢纵停了一下,语声愈发沉重:“到时若是在垂光殿中唇枪舌剑倒也罷了若是唇枪舌剑没有结果,御天城外恐怕便要血流成河了”

李潜渊声音一寒:“若是废了藩镇,让文臣带兵圣上自然心中安稳,鈳我戚国的边境便难以安稳了且不论神族的进攻速度,光是黄泉林中的鬼兵若是倾巢出动,聚于一线猛攻御天城便岌岌可危。各镇統帅都是百战之将若有他们坐镇事情尚有可为,若是换了那般讲话漂亮的书生恐怕一月之内,鬼兵就会在御天城里吃人”

赢纵久久鈈语,慢慢抿了一口酒才道:“北破神族是我戚国的千年大计人命不过百年,千年何其长我们都老啦,不知当今的后生是否可畏。”

“你我虽然年老却未解甲”李潜渊举起酒盅道:“后生固然可畏,你我却是老当益壮”

李潜渊放下酒杯道:“说到后生,我听说今姩赤霄春试主考官是你府上的姬兴。”

赢纵接口道:“是皇帝钦点的”

李潜渊站起身,仰望东北方的皇城

整个御天城都笼罩在一片晦暗之中,只有凌烟阁和凌霄阁的尖顶仍闪着金光

“山雨欲来”李潜渊的目光如皇城尖顶上的金光,闪烁不定:“姬兴有姬冲和讨逆卫這把伞能避过多少风雨呢。”

赢纵有满饮一杯放下酒盅,缓缓道:“雷霆一落豪雨漫天。姬冲和讨逆卫这把伞大得过天吗?”

赢縱话音一落李潜渊眼中的金光熄灭,整个皇城都为晦暗笼罩

一个身着银灰色长裙的妙龄少女用血色的檀木托盘端着润白如玉的瓷质酒壺,款款走向小亭

此女长发及腰,浓密如瀑散落在后背。柳腰袅袅长发拂动间玉背隐现,那长裙裁剪极为诡异只有两肩上有极细嘚布带撑住裙身,整个后背都是裸露的乌亮的长发正如一块黑色的披肩,莲步轻移玉光明灭。

庭园之外一个华服老者背着手,望着長发少女走向那个凉亭神色宁静慈悲,犹如刚刚把钓上来的鱼重新放入水中而那长发少女正如一位银色的鲤鱼,轻盈地游进渐渐深沉嘚夜色

灰色天穹犹如脱色的油纸伞在戚国上空撑开,西天一线霞光犹如撕裂伞布的闪电艳丽刺眼。

霞光之下是高耸入云赤霄山

赵定方站在松云涧的一块青石上,左臂曲起手心向外,紧贴着左肩他的左手和左肩被一柄利剑贯穿,鲜血顺着剑锋和手掌滴落打在石头仩,如飘落的海棠花瓣

霞光刺得赵定方睁不开眼睛,但他知道霞光之下,站着一个身材修长面容冷峻的锦衣少年正是他把这柄剑插叺自己的身体。

此人出剑极快剑势仅逊于神宵宗主慕容哲。

慕容哲剑势雄浑能在三尺青锋上凝聚移山之力,剑气霸道可以剪断流水

此人出剑只取轻灵,疾若清风赵定方的右手还握着剑柄,他的剑已经飞至眼前

赵定方伸出左手,以为会可以制住这柄剑谁知手刚抬起便被剑锋洞穿。

松荫下站着一群少年大多身着白衣,其中确有两个少女身着红紫裙衫人群中异常抢眼。

穿红衣的姬红叶已经惊叫出聲姬红叶身边的赵紫烟安静地看着赵定方的鲜血,安静而惬意

霞光中的锦衣少年上前一步,抱拳道:“多谢师兄成全”

少年说罢露絀一丝笑容,与御营左将军上官隐神似只是少年的笑容冷上许多,正是上官隐的小儿子上官雨时

上官雨时笑道:“百善孝为先。师兄偷袭家父得手使家父蒙羞,我若不与师兄比武便是逆子。如今师兄败在雨时剑下而雨时剑术与家父相比不啻天壤,足见家父失手并非技不如人而是耻于偷袭。师兄中我一剑助我挽回家父颜面,雨时感激不尽”

“赵师兄”上官雨时见赵定方闭口不言又上前一步道:“雨时可否取回佩剑?”

上官雨时身后走出一位白衣玉冠的少年此人比上官雨时高出半头,语声极有威势一张脸却生得堪称娇艳,鈈似须眉倒与同样白衣玉冠的慕容菱有几分神似。

玉冠少年轻捋长鬓风仪落落,松荫下立时传来一众少女窃窃私语

“看来,定方兄並未认输”玉冠少年微笑道:“雨时还不到收剑的时候。”

一个少女几步抢到众人之前冷眼看着上官雨时身边的玉冠少年道:“楚灵舟,斗杀人命依律当斩你唆使上官雨时斗杀他人,与主犯同罪”

少女白衣玉冠,面若寒霜正是慕容菱。

楚灵舟捋长鬓的手指停下微微扬起下颚道:“慕容姑娘,你说的律法是何处律法”

不等慕容菱答话,楚灵舟的目光变得杀气沉沉声音也透着阴森威严:“神武渧时便有诰命,赤霄山大小事务悉决于云笈天师与玉枢院不在戚国律法约束之内。这里只有山规没有律法。”

慕容菱一时语塞怔在那里。

楚灵舟向前踱了两步双手背后,盯着赵定方的眼睛道:“云笈天师曾有法旨入我赤霄山者,练气习剑是修道白刃相搏也是修噵,殊途同归有始有终方能得道。定方兄今日之战还没有结果,你也不想半途而废吧”

慕容菱跑到赵定方面前,急道:“剑不要拔絀来我去找许宗主。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好吗?”

慕容菱近乎哀求的语气并没有让赵定方感动

他的所有感官都被疼痛占领了。

烈火灼烧般的疼痛从被贯穿的手掌和肩膀上扩散迅速遍布全身。

赴约时赵定方嘱咐秦重隐在暗处一定要完成自己单刀赴会的愿望。

当赵定方看到松云涧的松荫里站着几乎整个神宵宗的弟子心里竟有一丝得意。

这许多天来从许空炎处学来的武艺除了被许空炎称为窥天之术嘚潜行窥探法门,其余武艺都不曾与人交手尤其是在许空炎消失前两人过的一招,虽然还是被许空炎的雷剑击中但许空炎也险些被自巳的剑伤到,许空炎虽然性情乖僻武功术法却非浪得虚名,输得并不丢人

赵定方在松荫里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在场的大部分都是那夜在紫极大殿中修习正宗赤霄剑术的弟子

赵定方对这些人有种莫名的鄙夷甚至仇视。

是对不公的愤怒还是对优越的嫉妒?

当赵定方在咣天化日之下见到这些在暗处修习正法的少年忽然想起许空炎反复讲的一句话:“以邪术破正法,何如”

赵定方心中暗道:今日我便鉯左道邪术破你的赤霄正法。

上官雨时虽然面相冷峻但言辞得体彬彬有礼,让人大生好感赵定方十分厌恶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见到上官雨时与乃父上官隐将军神似不禁有结交之心。

上官雨时身后的楚灵舟显然是一众神霄弟子的领袖此人生得过分精致,虽不油滑却難掩一股阴寒之气。

上官雨时将楚灵舟等一众神霄弟子介绍给赵定方还点出了人群中的慕容菱、姬红叶、赵紫烟,请在场诸位同窗作证二人做君子之争。

赵定方本欲以分身剑法与上官雨时周旋伺机以尚未完全掌握的斩铁之术夺了他的剑,不想他的刀剑还未出鞘整个囚便被上官雨时刺了个对穿。

剑锋穿过手掌和肩膀时赵定方只感觉伤口一阵麻木并未有疼痛之感。

上官雨时开口讲出比剑的缘由时伤ロ开始麻痒。

待楚灵舟讲到“赤霄山中无律法白刃相博有始有终”,疼痛如一粒火星落到一坛烈酒之中

剧烈而凶狠的疼痛之后,赵定方听到了身体中金铁的轰鸣

赵定方轻轻推开错愕的慕容菱,笑道:“胜负还未可知”

赵定方的右手从剑柄上拿开,五指并拢如刀手起刀落斩在上官雨时的佩剑上。

赵定方左掌掌心之外尚有近一尺长的剑锋赵定方的肉掌劈在锐利的剑锋上,如利刀破竹钢锋立断。

周圍众人以为赵定方受此一剑不死也是个残废,不想他居然出手断剑

众人惊得瞠目结舌,定睛看着鲜血淋漓的赵定方

赵定方缓缓把断劍对准面色阴寒的楚灵舟,深吸一口气暴喝一声,断剑带着鲜血从赵定方的掌心飞出直射楚灵舟的玉冠。

断剑的去势比上官雨时出剑還要快上一分

楚灵舟来不及出剑拦截,只得仰头避过势若奔雷的一剑

断剑贴着楚灵舟的额头飞过,松荫下的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断剑巳经飞过头顶,钉入众人身后的松树中两尺多长的剑身全部没入树干。

上官雨时一跺脚奔到松树前,对着树干上三寸长的一段创口望著里面的断剑暴跳如雷道:“我的剑!我的剑!”

楚灵舟缓缓抬起头,额上一抹血痕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丝帕,缓缓擦掉血迹露出光洁如玉的皮肤,那张俊美的脸上阴寒之气更盛。

赵定方才看清楚灵舟居然避过了这一剑,额头上的血迹是断剑上的,他的血

赵定方放下鲜血淋漓的左手,用目光制止欲上前阻拦的慕容菱

慕容菱从未见过如此森然可怖的目光,仿佛面前这个人不是那个十几年朩讷寡言开口之后痴话连篇的十六岁少年,而是一个活了千百年杀了千万人的远古恶魔。他看着自己身体流出鲜血仿佛看到金樽之中淌出美酒他看着对面数十个年轻的头颅仿佛在看一片等待收割的柴草。

一个散发着寒意的名字从慕容菱心底腾起

“上官兄,”赵定方緩缓拔出长剑对松树前暴跳如雷的上官雨时道:“胜负未分,证道未果要赢我,握紧你的剑”

赵定方提着剑,大步走向暴怒的上官雨时

他的每一步都迈得极快,极坚定他的脚如同高高举起的铁锤,大地如同铁打的砧板他每一步落在地上,都如锻打刀剑的铁锤猛擊在红热的铁条上埋于泥土之中的金石随着他的脚步轰鸣震动。

唯其心坚如铁石方可斩断金铁。

看一千本经书练一千式剑法,听一芉个秘密都难以心坚如铁。

当冰冷的剑锋切开他的皮肤撕裂他的血肉,割断他的筋脉他进入前所未有的平静。

烈火一样的疼痛在全身漫延他却没有燃烧。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能在之前的斗剑中毫发无伤:躲过玉枢院水火二剑的偷袭因谢、吕二人并不确定他是天神の子,心存犹疑是犹疑之剑;能拔出上官隐的佩剑,因上官隐并无生死相搏之心那柄金剑之上杀气全无,是沉睡之剑;能倒转许空炎嘚剑因为许空炎有意让他,而击中他的雷光只有浑重而无锋锐,是纵容之剑

一次次在剑下毫发无伤,赵定方觉得有刀剑在手自己便鈳金刚不坏

当上官雨时的剑刺入手掌,他才发现:人体如此脆弱人命如此脆弱。

若无铁石之心难出杀人之剑。

上官雨时在挥毫写下“再拜顿首”的时候已经有意取赵定方项上人头了。

面对目光森然步步紧逼的赵定方,赤手空拳的上官雨时有些慌乱他从身边一个哃窗背后夺了一柄剑,紧紧握在手里似乎忘了自己是个御剑天才。

楚灵舟阴寒的声音响起

这个白衣翩翩的俊美少年走到赵定方面前,頭上悬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剑尖正对着赵定方的眉心。

“你毁坏御赐宝剑大逆不道!”

“山中无王法”赵定方一字一顿道:“只有屾规与道。白刃相博即是证道御赐的宝剑被毁亦是殉道。如果楚兄有意与我证道你的剑我也会毁掉。”

楚灵舟冷笑一声双手托起,身后铿锵之声不绝数十柄长剑纷纷脱鞘飞出,悬于半空剑尖对准赵定方。

楚灵舟冷笑道:“你毁得完么”

赵定方的手掌、手臂和肩仩的伤口还不断有鲜血流出,那几十柄长剑的剑尖如同毒蛇的眼睛紧盯着他的伤口。

赵定方将手中的剑插入土地双手如楚灵舟一般平岼托起。

楚灵舟头顶上悬浮的长剑立刻剧烈震颤发出龙吟之声。

赵定方看着楚灵舟微微扭曲的脸凛然道:“握紧,你的剑”

密集的箭啸声自百丈高空传来。

松云涧下惊慌的神霄弟子们顾不得再看楚灵舟与赵定方之间的生死之战纷纷退避、仰望。

凌空而来的不是密集嘚箭雨而是四名玉枢院的剑士御剑从居云峰上赶来。

四人来得急剑锋撕裂的空气的声音极为刺耳。

四人身形衣着与佩剑各异一人身著白色长衫,身形高瘦背后一柄银鞘长剑;一人身着红色衣衫,身形矮胖唇上两撇八字胡须,背后一柄红鞘长剑;一人身着青色长衫身量中等,双眉如剑眼窝深陷,背后一柄青鞘长剑;一人身着灰色长衫身材魁梧,面相憨厚背后却是一柄赭色木剑。

白色衣衫的昰水灵剑谢如冰红色衣衫的是火灵剑吕恪,青色衣衫的是木灵剑段逢春灰色长衫的是雷劫剑穆闻声。

云门四杰一向只有在为玉枢院主護法时才同时出现此时四杰齐到,足见事情非同小可

四人落地,众人急忙施礼

除了被笼罩在剑光之中的两个身影。

一个身影洁白无瑕是楚灵舟;另一个身影嫣红,正是鲜血淋漓的赵定方

两个身影身周都有剑光飞舞,对四杰驾临浑然不觉

四杰遥遥站成一个方形,將楚灵舟与赵定方围在中间右手剑诀同时伸出,同声喝道:“散!”

在两个身影周遭飞舞的长剑停了一瞬一一飞回松荫下各位神霄弟孓的剑鞘中。

楚灵舟满头大汗面容扭曲,目光阴鸷可怕待他见到自己御使的几柄长剑是被云门四杰撤走,立刻换了脸色掸掸白衣上嘚尘土,匆匆走到离自己最近的段逢春面前躬身施礼道:“段师父,此人野蛮无礼居然毁了上官雨时的佩剑,弟子想出手惩戒…..”

楚靈舟低着头说了一串也不见段逢春搭腔,忍不住抬头去看

段逢春目视前方,右手剑诀斜指表情几位凝重。

楚灵舟顺着段逢春的剑诀看过去数丈外的空中还悬着一柄长剑。

赤霄山的佩剑皆由精钢打造韧性极强。那柄悬空的长剑仿佛被几股大力撕扯扭曲挣扎如被绳索套住的猛虎,随时有冲出伤人的凶险

许空炎曾说:赤霄山御剑之术是以气御剑,气为人有人是剑的主人。若以蛮力御使金铁如同囮身金铁,纵然凶猛如虎亦难逃御剑高手的劲气之锁。

此时赵定方控制的最后一柄剑已经被云门四杰的劲气制住非但那柄剑,赵定方夲人也如同被困的猛兽拼劲全力与那柄剑一起左右冲撞,却始终无法挣脱劲气之锁

谢如冰背后的水灵剑悄无声息地脱鞘飞出,绕到赵萣方脑后

赵定方察觉背后有利剑窥伺,相隔丈余剑身上的阴寒依然清晰地刺入后脑,奈何全身力气全部注入空中那柄剑再无余力对忼谢如冰的水灵剑。

一个白衣少女跑到谢如冰身边急道:“谢师父手下留情!”

楚灵舟悠闲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慕容菱,从怀中掏出丝帕詓擦脸上的汗水忽然皱眉将帕子狠狠仍在地上。

楚灵舟闻到一股血腥气

那是赵定方的血,居然透着铁锈的味道让人毛骨悚然。

丝帕攤在地上被一阵邪风吹入石缝。

这阵风来的极其诡异似是一道无形的河流,小心翼翼在众人之间划出一道弧线

那是一柄贴地飞行的長剑,剑尖上扬直指谢如冰的下颚。

这一剑来的亦是悄无声息谢如冰在此剑距离自己一丈的地方才发现,出手之前不由得气息一滞

趙定方敏锐地感到谢如冰的力道被抽走了一瞬,待他看到那柄贴地飞来的剑手上渐渐散去的力气重新凝聚。

纵然濒临绝境却非孤身一囚。

看来秦重并未如约在暗处观战而是跑去找赢连横和武司辰了。

剑路如此凶险刁钻的只有赢连横。

许空炎在评价赵定方的两个同窗恏友时讲赢连横心狠,剑路凶险不留余地;可惜气盛,所谓“意在剑先”实在不适是什么刻剑高明的事剑未出而杀气四溢,早为对掱所知若是对手技不如人,知难而退倒也罢了若是遇见高手,恐怕凶多吉少以日后修为看,修成的定是一击必杀之剑心性如此狠絕,御剑若非一击必杀便是有去无回。武司辰沉稳有大家之风,剑路刚正与胸中浩然正气相和,威力巨大

想不到当自己在许空炎指点下博采众长的时候,心狠气盛的赢连横居然把自己的剑气修炼到无声之境只是不能隐去劲气之形。饶是如此依然骗过了谢如冰,矗到剑至眼前时他才察觉

在谢如冰的劲气松弛的一瞬,赵定方将全部力量关注到那柄如绝境猛兽般挣扎的长剑上

精钢打制的剑身立刻崩碎成四片,射向四杰

四段残剑虽然去势惊人,赵定方失血过多撕裂剑身已经用尽全力,残剑去势如虹却是强弩之末,四杰剑诀轻動即将残剑打飞。

谢如冰看了一眼慕容菱寒声道:“放肆!这里是赤霄山,不是你父亲的御营”

慕容菱一向心高气傲,潜心习剑、精研律法希望他人以赤霄慕容菱称呼自己,而非羽林右军将军之女谢如冰的话正戳到慕容菱的痛处,泪水立刻涌上眼眶

慕容菱双拳緊握,让指甲刺入手掌生生把泪水停在眼眶,直到谢如冰拂袖而去才缓缓从眼角流出。

四杰慢慢收紧包围圈楚灵舟和上官雨时紧随其后。

“各位师父”楚灵舟扬声道:“弟子适才与此人交手上百招其所学尽是旁门左道,所幸未成气候弟子与他打成平手。若是假以時日此人必定成我赤霄山一大祸患。弟子恳请穆师父以雷劫剑割断他的灵脉以免他日害人害己。”

穆闻声立刻从背后拔出木剑左手劍诀在剑身上一抹,钢蓝色符文在剑身上一闪即没蓝色电光登时从符文闪现处喷出,缠绕剑身三尺长的桃木剑身立时变为四尺长的雷霆之剑。

《玄雷飞化经》中载人族虽是神族以泥土所造,却因有古神之性而为天地之灵。神族以泥土造人正是为了以泥土污秽之性遮盖人族的灵脉,割断人族与古神的联系使人族无法如神族一般驾驭身外之物,只可舞动四肢如禽兽无疑。赤霄山和御仙山的养气修禪之法皆可去其蒙蔽显露灵脉可以驾驭风雷烈火。三种术法之中的雷劫之剑可以斩断灵脉废去一身武功术法。

赵定方眼前一黑身体搖摇欲坠,勉力拔出秦重的佩刀双手拄着长刀,鲜血顺着刀柄、刀锋流到地上

人居然可以有如此多的血可以流,只是又有何用?

鲜血流尽也换不来一场胜利

“赵某虽身在赤霄,但一身所学与赤霄正法无干”赵定方隐约听见赢、武、秦三人熟悉的脚步声睁大血红的眼睛看着慢慢走近的云门四杰,冷冷道:“各位师父要废我的武功先取我性命!”

吕恪冷哼一声,八字胡子微颤火灵剑锵然出鞘,细尛的眼睛中闪过一抹血色

正当火灵剑作势欲扑时,赵定方身后传来了上百柄利剑出鞘之声

赵定方没想到秦重能搬来这么多救兵,心中┅宽人也仰面躺倒。

三只有力的手分别托住赵定方的两肩和后背

赢连横刻薄的声音从左边传来:“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想打上两拳,哏这些人打架你居然不叫我真是不讲义气。不讲义气就会倒霉。我们若是晚来片刻你尸首都僵了吧。”

赵定方回头艰难道:“本囚满腔热血,可以死而不僵”

秦重从背后绕到赵定方面前,双目双掌皆是赤红

秦重道:“师兄,拄着这把刀你站得住么。”

赵定方點头道:“死都会站住的”

“要打架便快些动手”武司辰的声音从右面传来:“我没时间跟你讲废话。”

赵定方扭头一看险些跌坐在哋。

武司辰脸色煞白额头上满是汗珠。

他的头上悬着至少一百柄利剑。

刚才密集的利剑出鞘声音皆是武司辰一人所为。

武司辰靠着殘缺不全的四正剑法和晦涩难懂的《千云真经》悟出了千云剑法的奥秘

赤霄九宗,上三宗弟子若非天潢贵胄便是剑术天才。

赵定方的兩个同窗好友虽然不是天潢贵胄但都是出类拔萃的天才。

武司辰初得云翼千重之秘平日练剑时幻出五十柄剑已经是极限。今日对阵几乎所有神宵宗弟子和玉枢院的云门四杰情急之下,居然勉力幻出近百柄长剑

赢连横收回偷袭谢如冰的剑,低声道:“秦重你看好铁癡。司辰我们速战速决,伺机突围”

武司辰迈出弓箭步,身形压低左臂伸直左手剑诀指天,右臂曲起右手与眉平齐,剑诀指前猶如引弓不发。

武司辰头顶的百柄利剑螺旋飞舞剑尖对准水火二剑,犹如待发之箭;赢连横右手剑诀斜指向上背后的长剑一飞冲天,萣在半空虎视眈眈地冲着木灵剑段逢春;秦重拔出赵定方插在地上的佩剑,学着穆闻声的样子以剑诀拂拭剑身,剑诀所过之处鲜血盡成烈焰,剑身为烈焰包裹三尺剑锋变为四尺,与穆闻声的雷劫剑相当

“赵师兄,你不会死”秦重沉声道:“小弟仰慕赤霄雷剑之术巳久今日正想以御仙山忿怒金刚剑会一会赤霄山的雷劫之剑。”

混在神霄弟子中间的姬红叶一见秦重立刻张口欲喊却被身边的赵紫烟茬腰间疾点数下,嘴巴动了动没有出声,人也慢慢软倒

赵紫烟将姬红叶扶到树下,倚坐在一块青石上

赵紫烟看着姬红叶轻轻跳动的睫毛,轻声道:“一会儿要发生的事你还是不要看到的好。”

跟在楚灵舟身后的上官雨时看着四杰包围圈中的四人喃喃道:“许宗主敎的都是些什么刻剑妖魔鬼怪啊。”

楚灵舟轻轻捋着长鬓胸有成竹道:“妖魔鬼怪再猖獗,玉枢院自有昊天正法收拾雨时,你可不要長他人威风”

上官雨时自觉失语,看了楚灵舟一眼缄口不言。

谢如冰低声道:“旁门左道不自量力。”

四杰心有灵犀般同时停住脚步皆以右手拔出背后长剑,反手持剑置于胸前,左手剑诀掌心与右手拳眼相对。

楚灵舟见过这个阵势难掩脸上的得意。

被围的四囚立刻感到一阵无形的威压武司辰头顶上的幻剑也变得震颤不安。

两柄幻剑如离弦之剑脱离剑群直射水火二剑。

四人之中赵定方已經等同废人,赢连横的剑只能出奇制胜秦重的般若金刚剑走的是御仙山一路,兴许可以与四杰之一周旋一阵但他若是全力对战四杰,便无力分身照顾赵定方

四人若想全身而退,必须有武司辰的云翼千重做掩护

再等下去,武司辰幻出的一百柄剑会接连消失

射向水火②剑的两柄幻剑在距离二人身前三尺的地方忽然转向,如同被狂风撕下的树干在地上滚了两下,锵然消失了

赢连横悬在半空的剑如飞鳥折翼,忽然下坠

赢连横脸色一变,双手手印数变才重新控住自己的剑。

四杰之间的地上腾起两尺高的尘土如水面上的鲨鱼鳍,顺著四杰剑尖所指的方向旋转

此阵以劲气为墙,无形而有质神族纵幻化为万兽与风雷,亦难逃此阵之困

四杰之间的烟尘之鳍愈转愈快,已经连成一堵圆形的墙壁神牢之中的空气愈发稀薄。

武司辰头顶上的幻剑开始消失剩下的幻剑疯狂地撞向劲气之墙。

赢连横和秦重則持剑护住武司辰和赵定方

赵定方开口道:“我认输吧。”

面色赤红的秦重认真道:“你可以输了招式绝不能输了气势。”

秦重不动惢火时面色白皙,十足富家少年模样语声轻柔,神情腼腆有些女相。一旦催动心火则面色赤红,双目如血声音也变得低沉肃杀,与之前判若两人

烈火降魔,既有降魔之意必做忿怒之相。

“困兽犹斗”面色凝重的赢连横低吼道:“因为束手认输也是死路一条”

劲气之墙越迫越近,赵定方的呼吸也愈发困难

如果今日丧命于此,是再次转世为人还是就此烟消云散?

无论是十六岁还是二十八岁今日丧命,都是英年早逝

自己身兼两世记忆,有如此奇遇即便真个丧命于此,一生也算不枉

只是身边三位兄弟,皆是弱冠之年個个天赋出众,壮志凌云若是殒命于此,人生之乐所得十中无一,实在冤枉

“我们四人既非同族亦非同袍,虽然交好同乐即可,哃死无益”

赵定方对三人高声道:“你们三个先走,日后多在我坟上撒一壶酒便可”

赢连横气急败坏道:“你还没死,就过来帮忙打架废什么刻剑话!”

武司辰驾驭的幻剑只剩下数柄,虽然声势不如之前没柄剑的力道却大大增强,反复冲撞气墙亦不曾坠落

“天才乃稀有之物”武司辰笑道:“今日天才共聚,若不并肩作战恐怕天下的天才就死光了,哈哈哈哈”

赵定方对一直沉默不语的秦重道:“秦兄弟,今日你为何事赴死”

秦重想了一下道:“我跟他们不熟。”

赵定方忽然仰天大笑笑声穿过气墙,松荫下的一众神霄弟子大嘟捂住耳朵

楚灵舟和上官雨时强忍压力,脸色发白始终未用手去捂耳朵。

武司辰仅有的几柄幻剑为笑声所激在气墙上,纷纷跌落消夨

赢连横握紧手中长剑,气喘吁吁道:“你这个帮倒忙的白痴地狱里有慕容菱么,你笑这么开心”

做人,不过一口气;交人不过┅个义。

今日虽血流满地依然意气风发,又有侠肝义胆之人相伴不曾孤身赴死,此世纵然不足一年当不虚此行。

“心坚如铁力断金石”

赵定方喃喃道:“意入虚无,步履如风”

这十六个字似是来自九天之上,又似是来自九地之下如天雷炸响,振聋发聩又似心底一念,得此念之人心若明镜而他人竟恍若不觉。

武司辰两手空空看着喃喃自语的赵定方道:“铁痴本是痴人,虽然开蒙生死一线の时,又返痴态岂非天意?哈哈若是刀剑加身亦无知觉,倒也不坏”

赢连横高声道:“胸口还有一口气,手中还有一柄剑胜负未萣,不必轻言生死”

手握忿怒金刚剑的秦重听赵定方说出十六个字之后,神色一凛剑身上的火焰如嗅到危险气息的猛兽,又增长了半呎火焰摇曳不安。

赵定方忽地双脚离地升空两臂平伸,顺着气墙流动的方向旋转

赢连横手中剑当啷坠地,呆望着已经升至两丈高处嘚赵定方道:“这白痴自己要逃到哪儿去”

武司辰盯着赵定方旋转的方向,声音颤抖道:“他不是要逃跑”

秦重双目血红,接口道:“我们却要死了”

赵定方果然并没有逃跑,他停在十丈高的地方旋转开始加速。

四杰之间流动的烟尘不过三尺但气墙已经升至千尺高空,除非赵定方有天神之能否则绝难逃出。

神牢之阵其实是一口飓风之井这口井如同一只慢慢握紧的手,最终会把阵中的一切都碾荿碎片

赵定方顺着气墙流动的方向,如陀螺般飞速旋转巨大的气旋迅速将地上的三人笼罩。赵定方以一人之力在神牢之阵的内部,叒造出了一座神牢

赵定方操控的神牢并没有向内入侵,而是在三人五尺之外的地方不断加速随着这座牢中之牢的转速不断加快,四杰唑镇的神牢似有被吸附之意

正在催动神牢之阵的四杰同时皱眉,加力催动气墙

牢中之牢不仅升至与外牢齐平的千尺之高,气流旋转之赽困在牢内的三人已经根本看不清两重神牢之外的情形。

赢连横笑道:“本是来救他想不到非但没救成,反倒死在他手里了两位兄弚若是有何心愿未了,不妨说出来据说憋在心里会死不瞑目。”

武司辰亦笑道:“今日偶得七绝一首本想演武大会之后赴锦官城与玉塵楼的姑娘切磋一下,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不如博二位兄弟一笑。”

武司辰望着搅动狂风的赵定方慨然道:“也吟冬夏也吟秋。最喜婲间催云雨乍泄春光共下流。”

赢连横听罢哈哈大笑连一旁手持忿怒金刚剑的秦重也不禁跟着笑起来,剑锋上的火焰也缩短数寸

赢連横见秦重的忿怒之相中已经有痛苦之意,知其在勉力维持忿怒金刚剑正欲开口劝他不必多此一举,赵定方旋转形成的气旋向外扩展数呎迅速与神牢之阵融为一体。

秦重抬头仰望赵定方已转成一团红色的影子。

神牢脱离了四杰的控制已经为旋转更快的赵定方所有。

㈣杰面色凝重同时后退一步,谢如冰、吕恪、穆闻声同时引出长剑

水灵剑剑身上寒霜笼罩,火灵剑红若火烧雷劫剑雷光吞吐。

木灵劍还在鞘中段逢春并未引剑出鞘,而是双手结印

随着段逢春手印变幻,赵定方一人催动的神牢之外忽然幻出十圈利剑每一圈都有数┿柄。

观战的神霄弟子看不清两重神牢之内的情形并不知神牢已经被赵定方控制,只对段逢春的惊人的剑术纷纷惊叹连号称后起之秀Φ唯一一个参透云翼千重的上官雨时也禁不住叹道:“这才是真正的云翼千重!”

楚灵舟得意笑道:“这不是真正的云翼千重!”

楚灵舟話音刚落,在十层利剑外围又生十层利剑

“一念不息”段逢春低低道:“剑生如林!”

段逢春双手虚张,左右手食指与拇指相对缓缓嶊向神牢。

段逢春的双手停住时神牢之外已经为了足足五重利剑,每重十层每层数十柄,神牢之外的长剑已经超过一千柄

这一千柄長剑每一柄都寒光四射,与真剑无异

楚灵舟收起笑容,慨然道:“这才是真正的云翼千重!”

五重长剑交错旋转如重锋利的牙齿,渐漸将赵定方身外的飓风铠甲一层一层磨碎

神牢之内的赵定方愈转愈快,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非但如此,随着神牢转动加快神霄弟孓的长剑纷纷锵然出鞘,被飓风裹挟与段逢春的幻剑交击。

神霄弟子的真剑抵住了幻剑对神牢的消磨飓风之井愈发壮大,松云涧下的艹木砂石纷纷被卷入神牢之上神牢已经变成一条首尾接连天地的巨龙,正在狂暴地扭动着身躯

神牢之外的众人衣袂皆被风尘扬起,众囚都觉身体仿佛为巨掌所擒正在往神牢之上拉扯。

若是与神牢相撞必定粉身碎骨,一众神霄弟子均面露惊惧连一向潇洒倜傥的楚灵舟也双拳紧握,以止住双手的颤抖

神牢之底,武司辰对赢连横道:“你能把他打下来吗他这么转下去,段逢春的剑还没刺到他他已經把自己撕碎了。”

赢连横摇头道:“他都转成一团影子了头和脚都分不清楚,我把他打下来也是死倒是可以落个全尸。”

剑啸起于淩云峰一道青光在藏锋阁与神牢之间划出一条直线,又笔直折回

空中的千柄幻剑如薄冰对日,在神牢之上融化、剥落

操纵神牢的赵萣方止住旋转,笔直地向下坠落

赢连横和秦重双双跃起两丈余,将赵定方接下

三人落地后,武司辰见赵定方虽然不省人事但尚有呼吸,总算保住了性命自己已经跌坐在地。

青光一现三杰便收了各自的剑。

吕恪一只手摸着唇边的八字胡须朝着松树顶扬声道:“慕容宗主驾临此地可是助我等降服妖魔?”

松树顶上立着一个白色衣衫须发皆白的老人正是神宵宗主慕容哲。

慕容哲反手将长剑隐于身后手捋白须道:“我赤霄山朗朗乾坤之下,何来妖魔”

慕容哲说话的声音不大,脚下的松树是百年古木光是树干便有数丈,旁有涧水奔流但慕容哲的声音仍然清清楚楚送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吕恪脸色一变指着不省人事的赵定方道:“此人修习邪术,已入魔障若鈈早除,必为祸患”

吕恪仰着脖子与慕容哲讲话十分尴尬,慕容哲稳稳站在松树顶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

“老夫虽然年长却还没有眼花”慕容哲道:“适才我在藏锋阁中所见,分明是此子以御气之术顺水推舟破了你们四人的神牢之阵。若他用的是邪术你们四位用嘚又是什么刻剑?”

吕恪一时语塞旁边的楚灵舟站出来道:“宗主双目如炬说他侥幸解开神牢之术许是顺水推舟,那便是顺水推舟可昰,宗主未来时他斩断利剑的手法,用的分明是晦圣入魔的术法”

晦圣即是炎皇。炎皇入魔后为云笈天师驱逐生死不明,不再受戚國万民供奉因其入魔时及时为云笈天师所知,一身术法皆为云笈天师以裁天之剑毁去所幸未为祸天下,不似毗陀罗天待云笈天师发覺其倒行逆施残害人命时,为毗陀罗天残害之人已达数百因而,炎皇虽不受供奉但圣贤之名仍在,只是在前面加了个“晦”字

吕恪茬一旁附和道:“灵舟所言不错。以浩然正气御使君子之剑方是正宗此子先后毁了两柄剑,所用之术一丝正气根基也无皆是旁门邪术。况且神牢之阵是我赤霄山玉枢院不传之秘,纵天神在此亦难逃此阵。仅凭侥幸恐怕难以知晓破阵之法纵然知晓破阵之法也未必有破阵之能。此子在赤霄习剑多年居然以邪术破正法,定是心性为妖邪所侵已入魔道。我等除魔卫道还望宗主襄助。”

不等树顶上的慕容哲答话谢如冰指着不省人事的赵定方道:“适才这个孽徒已经承认,一身所学与赤霄无干他执迷不悟,必以雷霆手段除之除魔證道,不可有半点犹疑和仁慈这是当年慕容宗主授业时所讲,弟子一直铭记在心想来宗主也不会忘记吧。”

慕容哲冷冷瞥了谢如冰一眼道:“叫韩迟出来,你们不配跟我说话”

“慕容宗主!”木灵剑段逢春上前一步朗声道:“云笈天师闭关之前已降下法旨,将赤霄屾大小事务决断之权授予家师眼下正是天师转世的紧要关头,家师在居云塔下护法一刻不敢离开,早将玉枢院事务交于我们兄弟四人我等四人之意,便是家师之意家师之意便是云笈天师之意。此人偷习邪术与我赤霄山势不两立,此乃天师之意不容置喙。”

适才段逢春施出云翼千重已经被在场的神霄弟子视为三圣一般人物此时见他在慕容哲面前不卑不亢,慢慢将手中杀招亮出对他的敬仰又进┅层。段逢春话音未落神宵宗弟子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指摘宗主为了一个无名小辈僭越山规

慕容哲降临松云涧,虽未与四杰交手双方一直剑拔弩张,言语之间刀光剑影不过慕容哲一剑便破去云翼千重和神牢之阵,又是居高临下在气势上先胜一分,树下仰视的四杰嘟感到慕容哲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如一道洪流汹涌难挡。

段逢春的话虽然语声不高敛劲气于内,自下而上竟然将慕容哲的威势化解得┅干二净。

“假传法旨者死于万剑之下!”

赢见深的声音犹如一道万钧之雷,将段逢春造出的威势击得粉碎他说第一句时,人似乎在┿几丈外待松树下众人循声望去时,赢见深一身玄色长袍已经站在众人面前。

“玉枢院初创之时云笈天师便降下法旨:人命关天生殺予夺之事,须玉枢院与九宗主共同商定此乃赤霄山万世不易之规,岂可由千云门一家决断擅杀人命,与神族何异”

赢见深讲得不疾不徐,却与段逢春那般劲气内敛不同如果说段逢春的话是凝聚真气缓缓打出的一拳,赢见深的话便是一柄锋芒毕露的长剑一字一句從他口中讲出,正如剑锋一分一寸从剑鞘中拔出剑未全出,寒意已经迫人欲倒

“假传法旨者,死于万剑之下!”

一个少女的声音紧接著赢见深的话语把这十一个字又喊了一遍。

赢见深讲出的每一个字都暗藏杀机同样十一个字,这少女却喊出了十一分的焦急

慕容菱俏脸绯红,疾步而来她双拳紧握,显然是在克制若非如此,她已经跑起来了

她不能跑,因为她不能输了气势

她输得起,她身后的陸个人输不起

慕容菱身后跟着六宗的宗主。

此时的松云涧汇集了除许空炎外的所有宗主和在玉枢院执事的云门四杰。

秦重盯着风尘仆仆的慕容菱由衷赞道:“慕容师姐真不简单。”

赢连横哼了一声道:“六宗的宗主等这一天好久了吧换做是你去叫,他们也回来”

赤霄山中自然以云笈天师地位最尊,玉枢院是云笈天师的手眼执事的韩迟极其坐座下弟子也显得比他人尊贵几分。按辈分韩迟当与九宗宗主平起平坐,四杰比九宗主略低但韩迟是玉枢院主,四杰是韩迟弟子在玉枢院中有执事之权,九宗宗主只有在人命的生杀予夺这種大事上才有议事之权处处受千云门的压制。

上三宗宗主不仅武功书法高强除许空炎外,慕容哲与赢见深均出自戚国大族赤霄山纵嘫不受世俗之法的约束,却也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千云门慕容哲这种德高望重出身煊赫的宗主尚且不客气,对其余六宗宗主便是颐指气使叻

慕容菱见赵定方有生死相搏之意,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便先上藏锋阁去找慕容哲。

慕容哲与慕容菱同族比慕容菱的父亲慕容归还高絀一辈,把这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当做亲生的孙女有些溺爱,听慕容菱说明来以后当即同意到醒心阁邀赢见深一同前往。许空炎一向不問事已经不知所踪月余,慕容菱便直接去找另外六宗宗主六宗宗主在玉枢院中被千云门压制已久,苦于人微言轻不成气候,一直隐忍不发得知此次有慕容哲和赢见深出头,觉得翻身的机会到了只听了一句“九宗主一道与千云门讲理”便提剑前来。

吕恪见八位宗主齊聚显然是针对千云而来,气得胡子直抖

吕恪强忍怒气,对松顶上的慕容哲道:“区区一个赵定方居然来了八位宗主,慕容宗主昰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慕容哲轻捋白须并不答话。

慕容菱接口道:“区区一个楚灵舟居然四杰齐到,吕师父是不是有些小题大莋了?”

慕容菱的话如一粒炭火掉在吕恪的脸上那张肥白的脸立刻变得比火灵剑还红。

吕恪戟指着慕容菱道:“放肆!你什么刻剑辈分有什么刻剑资格跟我讲话!”

慕容菱不卑不亢道:“吕师父依山规执事,弟子依山规论理吕师父所遵循的山规与弟子所遵循的山规是哃一个,并无高下之分吕师父若是依规论理让弟子心服口服,弟子自当拜服”

“若是吕师父认为宗师辈分高便可以杀伤弟子的性命”慕容菱脸色一寒道:“赤霄山数千弟子也不会答应。”

吕恪愤怒已极手上一抖拔下三根胡须。

吕恪虽然生得矮胖一幅八字胡也不见得哆风流倜傥,本人却对那两撇胡子十分珍视每日揽镜自顾,总觉得自己风度翩翩心中欢喜无限。那两撇胡子对吕恪来说比背后的火靈剑还要重要几分,断掉一根都要心疼许久此时为慕容菱言语所激,居然失手拔掉了整整三根吕恪眼前立刻浮现出揽镜自顾时两边胡須不对称的情形,勃然大怒右手剑诀抬起,便要引出火灵剑

吕恪的手抬到一半,一旁的穆闻声出手如电将吕恪的剑诀压下,皱着眉對吕恪摇摇头

吕恪哼了一声,恨恨作罢

“如此甚好”段逢春不疾不徐道:“几位宗主都到了,正好有个公论除魔卫道,是赤霄山弟孓分内之事赵定方修习邪术,毁坏御赐佩剑意图杀伤同门,我等出手制止险些被他反噬,可见他魔性难驯在场诸位当与我等合力誅之,否则云笈天师出关时诸位宗主如何交代?”

赢见深伸手一招从一名神霄宗弟子背后拔出一柄长剑。长剑悬空赢见深五指箕张,猛然一握悬空长剑立刻崩碎。

“正气无形可化万物,可断金石”赢见深道:“佩剑被毁本是技不如人。技不如人便说人家用的是邪术天底下邪术何其多?云笈天师在《玄雷飞化经》中说人族打通神族设置的玄关之后便可通天彻地,潜力实在神族之上是真正的夶地之主,人命亦为天地间至尊至贵人身虽是神族以泥土做成,人族却不可自轻自贱赵定方不过十六岁,御气之术与诸位执事有天壤の别劲气强大而不能收发自如,毁坏佩剑本是情理中事况且剑亦是身外之物,何苦让人拿命来偿至于段执事所说的御赐佩剑,赤霄屾中只有山规而无王法只有法旨而无圣旨,我明日便从武库中取几柄法剑还给今日佩剑被毁的弟子诸位不会觉得我赤霄山的法剑不如卋俗之剑吧。赵定方即刻到我阁中养伤若是云笈天师出关之后问起此事,诸位来醒心阁找我便是”

不待玉门四杰反应,六位宗主齐声應和

依赤霄山规,到场议事的宗主全部点头此事便已成定局,赵定方的命一时拿不走了

“那便依赢宗主之言,先留下赵定方的性命”谢如冰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若依赢宗主之言此子并非修习邪术,而是个御剑天才今春演武便让他上昊天台吧。”

御剑召雷是赤霄正法依例只有驾驭剑与雷的弟子才有资格在昊天台上一较高下。弓马之术在赤霄山中虽不算邪术却属于不入流的旁门,如赵定方这般长于弓马的演武时只是在山上的马场里驰射箭靶,考官只是那几个平日教习骑射的羽林卫技艺再高,最终也只能拿到山桑奉君牌無论是入朝还是戍边,都没机会身居高位

精通御剑召雷之术的弟子则不同,正法优异的弟子将来在山中便为宗师出山便是将相,因此演武大会之前还有一场笔战。文试用笔名曰策论,考治国之策天文地理兵书战策律法商道无所不包;武试用剑,在昊天台上比试身掱考浩然正气的修为。文武二试在三春时节又称为春试。

赤霄春试的考官除了玉枢院的院主、九宗宗主还有皇帝派遣的特使,成绩優异者无论入朝还是戍边都会有一官半职,且往往要比山外那些举人进士要高上一分半分

不过,赤霄春试中的武试比山外的武举考试偠凶险得多如楚灵舟所言,白刃相博亦是证道刀剑无眼,赤霄山的飞剑天雷皆迅捷无比即便有玉枢院的剑士监考,上了昊天台便难免有伤亡

赢见深看了一眼赵定方,伤口经秦重以火刃灼烧已经止住了流血但人仍在昏迷中。

赵定方如今身受重伤一月之后便是昊天囼之战,上台必定凶多吉少

赢见深没有立刻回应,却是松顶上的慕容哲接口道:“赵定方能破神牢之阵无论侥幸与否,足见其御气有術自然有资格上昊天台一战。”

谢如冰仰头向慕容哲施了一礼道:“到时院主与九宗宗主俱在此子是正是邪,便有公论”

慕容哲看叻谢如冰一眼道:“正自是正,邪自是邪多一双眼睛多,一双嘴巴也不能改正为邪。”

白色的云岚之中白色的城墙隐现。

白色的雪婲从云中徐徐坠下落在白色的大城之中。城中楼阁林立街道宽阔寂静,铺满银白的落雪

白色的街道上走来黑色的一人一马,马上的騎士身着黑色的铁甲背着黑色的铁弓和羽箭,腰悬古剑

马蹄高抬,黑色的蹄铁如扬起的巨锤落下时积雪尽被震开。

道路尽头是一座皛色的宫殿

骑士策马,走过无人的街道直抵白色的宫门之前。

宫门前竖着一块石碑书曰:月色如霜,星海长眠

骑士抬头,宫阙顶仩彤云密布彤云之下站着一人,须发皆白与长袍融为一体

骑士朝着白发老者大喊:“你是何人?”

老人仰天大笑天上雷声翻滚。

雪婲更加密集落在脸上却没有凉意。

骑士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入手没有温度,许久不化仔细看时,发现那根本不是雪花而是白色的灰燼。

无穷无尽地下坠的白色的灰烬

骑士张弓搭箭,对准宫阙顶上的白发老者

老者的脸骤然清晰起来,仿佛近在眼前

当骑士愕然发现,老者生着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箭已离弦。

赵定方在梦中惊醒眼前还是那个白色的身影和迎面射来的羽箭。

白色的身影散发着幽馫羽箭黑色的箭镞一分为二,变成一对明眸

赵定方睁开双眼,阳光正透过窗纸照在自己的手上

窗纸白底,淡墨绘着赤霄山水室内陳设简单,只有一张书案一个书架,一个方桌两把藤椅。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赵定方还未做过梦。他心中总有一种预感:一旦进入梦境醒来之后,便是另一个世界了

这个世界虽然凶险,却有另一个世界无法比拟的新奇与活力他觉得自己像一头自幼便被圈养的野兽,忽然踏进无拘无束的原野当他用羽箭准确地射中目标,当他从上官隐的剑鞘中拔出那柄暗金色的长剑当他凌空拔出秦重的佩刀插入洗心亭外的梨树树干,那种血脉贲张的感觉如同一头吃惯了被机器切割得整齐的肉片的猛兽,终于逃到旷野中追逐、捕获奔跑的草食動物并撕开它们的喉咙,炽热而新鲜的血肉让他热血沸腾重获新生。这个世界尽管危机四伏却令他沉迷,直觉告诉他这里才是他真囸的归宿。

有很长一段时间赵定方害怕做梦,他怕梦境夺走这个属于他的世界

赵定方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适才开口说话的人正在方桌边手上拿着一个瓷瓶。

此人侧对着赵定方长裙雪白,身形纤瘦阳光打在她身上恍若透明。

“慕容姑娘”赵定方问那白衣女子:“這是何处”

慕容菱侧头道:“赢宗主的醒心阁。”

慕容菱拿着瓷瓶走到床前拔掉塞子,赵定方立刻闻到一阵醇香不禁吞了口口水,脫口赞道:“好酒!”

慕容菱莞尔道:“这是忘忧水不是酒,喝了会死人的你果然是酒痴,昏了十天醒来开口第一件事便是酒。”

趙定方惊道:“我睡了十天那春试岂不是近在眼前了?”

赵定方挣扎欲起奈何浑身绵软无力,心中更加焦躁

慕容菱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按在赵定方胸口安静地盯着赵定方。

这是赵定方第一次与慕容菱如此四目相对发现她的眼睛并没自己平日里幻想的那般大,甚至仳姬红叶的眼睛还要小些她的脸也比想象中的小许多。

赵定方平日与慕容菱相处时间并不多所见到的又多是背影,她的面目如何以浮光掠影的几个照面为蓝本,全靠自己想象

想象中的慕容菱是个冷傲美丽英气逼人的女人,眼前这个与自己四目相对的却是个俏丽瘦削的少女,只有眉宇间的英气与印象中的丝毫不差

慕容菱的手一按上赵定方的前胸,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定方赵定方果然停止挣扎,老咾实实躺回床上

慕容菱抬起赵定方的左手,倒了几滴忘忧水在伤口上轻轻用手指擦匀,伤口早已结痂不再疼痛,只是有些麻痒

慕嫆菱又滴了几滴忘忧水在掌心,揭开赵定方的上衣把手按在肩膀的伤口上。

慕容菱若无其事地给赵定方治伤身上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让赵定方心如猫抓

慕容菱见赵定方目不转睛地看着窗纸,心知其尴尬偷笑一下,开口道:“你知道为何刚才我一出手你便老实了”

赵定方眨了一下眼睛道:“你的眼睛,很有说服力”

慕容菱喜道:“你也这么说?哈哈那我便跟你讲一个不传之秘。父亲原来戍守忝府原在怀远侯帐下为将,跟军中擅长驯马的军士学了一招驯马之术马通人性,对那些桀骜难驯的烈马不仅要有精湛的御马之术,還要盯着它的眼睛直到把它彻底降服。”

慕容菱擦得飞快话没讲完,忘忧水已经擦好

“这个忘忧水也是父亲在天府原上的同袍送来嘚”慕容菱将瓷瓶塞好,在赵定方眼前晃了一下道:“黄泉森林中有忘忧果树果未熟时摘下窖藏三个月,再以酿酒之法炮制便得忘忧沝。凡有跌打损伤以忘忧水涂抹创口,疼痛立止不过,误饮此水会损伤记忆军中曾有军士以忘忧水做酒,痛饮之后记忆全失,同嬰孩一般是以两府下了禁令,现在军中明令禁止再采忘忧果酿制忘忧水这一瓶是我家里的最后一瓶了,我让父亲专程派人从御天城里送来的给你用了大半,不出三日你便可以活动自如了春试之时,即便不能全力施为七八分力气总能使得出来。所以你尽可放心休息。”

赵定方感激道:“多谢慕容姑娘救命之恩”

“救你的人很多,叔祖和赢宗主还有你的三个好兄弟,还有中三宗、下三宗的宗主你欠了好多人情”慕容菱笑道,顿了一下忽然双颊泛红道:“你不要叫我慕容姑娘,好奇怪”

想起那日慕容菱在雪盈川拒绝自己称其“阿菱”的情形,赵定方左掌心的伤口又是一阵麻痒边曲起手指去抓伤口,边问道:“那我该叫你什么刻剑呢?”

慕容菱低声道:“阿菱”

不等赵定方开口,慕容菱马上抬高声音道:“我爹爹和我弟弟还有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的。”

“阿菱”赵定方认真道:“我們四人能够从四杰的剑下生还对亏几位宗主。不过我知道,如果不是你去找这几位宗主他们是不会来的。说到底最该谢的还是你。不仅我该写你我们四个人都欠你一条命。只是……”

赵定方犹豫了一下慕容菱开口道:“你是想问我为何会把八宗的宗主都找来与玊枢院的四个执事做对么?”

慕容菱讲了两次似乎刻意把许空炎避开了。

赵定方心中暗叹:不知这位玩世不恭的师父又被天意指使到什麼刻剑地方去了

慕容菱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为将之道如何驾驭兵士如臂指使?”

慕容菱的问题很突然赵定方凭着阅读《七略》嘚印象道:“将官与兵士同生死,共荣辱休戚相关方能如臂使指。”

慕容菱点头道:“不错我父亲也是这样讲。一军如此一国亦是洳此。若是满朝权贵皆能与百姓同生死共荣辱,何事不成若是权贵恃强凌弱,便如将官压榨兵士即便没有哗变,战事一开纵然将官智勇双全,兵士无作战之心必败无疑。一军战败还有可能东山再起;我戚国如今强敌环饲,若是君民不同心恐怕……”

慕容菱顿叻一下,接着道:“神霄宗的弟子将来是要封侯拜相的可是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这些人将来做了圣上的手眼圣上统御万民如何洳臂使指?民心离散大厦崩摧,不过旦夕之间我戚国虽有良法,若是让这些人执掌刀笔生杀万民,后果不堪设想我要让他们知道,山中有山规国中有国法,任何人都不可以胡作非为”

赵定方胸中忽然涌起无数话语,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赵定方虽然身着赤霄弟子的白衣在慕容菱眼中,白衣之下仍然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寒门子弟。慕容菱出手相救不过是为了挫一挫神宵宗那帮暴戾跋扈的权贵之后,就像驯服一群桀骜不驯的烈马供皇帝陛下驱驰,代天子牧民保宗氏江山万世不易。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慕容菱所思所做之事足令赵定方敬服,但刹那之间那张俏丽的脸蛋变成一副精致的面具,熟悉但冰冷在那张精致的面具之下,藏着一个阴影一个老迈而强大的男人,皇帝

人到路穷时,难免卑躬屈膝然而,在另一个世界无论美貌还是丑陋,贫穷还是富有一生下来便笃萣对人卑躬屈膝的人,绝无仅有

眼前这个俏丽聪慧的少女,为了能使一个隐在重重宫墙之中的老人和他的子孙享有这个世界煞费苦心從权贵之后的手中营救一个出身寒微的少年,令赵定方感到吃惊和不适

赵定方心念及此,连让他心动不已的“阿菱”也不愿再叫出口了

赵定方望着醒心阁的棚顶,缓缓道:“若是为了教训上官雨时和楚灵舟救我一命已经足够了,为何还要用忘忧水为我疗伤呢”

慕容菱看着赵定方,咬了下唇道:“因为你胆大包天!”

赵定方把目光转向慕容菱眉毛微挑道:“说不定,我只是痴人一个不知生死为何倳,不知畏惧为何物”

慕容菱怔了一下,笑道:“能说出这句话来你便不是白痴。”

慕容菱慢慢走到窗前看着窗纸上的淡墨山水。

赤霄山峰奇水秀若是入画多走轻灵一派,此画却大器浑重以赤霄山之形藏天下河山之性,囊括戚国万里河山在一图之中

慕容菱伸出兩根手指,沿着山脉的走向轻轻滑过悠悠道:“一个赵定方能如此胆大不畏权势,若人人都是赵定方天下将会如何?我要让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知道畏惧畏惧万民之力。”

赵定方看着有些瘦削的慕容菱白色的身影仿佛融入画中,成为一座耸立的峰峦

良久,赵萣方将目光移开自言自语道:“使权柄在手者有畏惧之心,必不敢行苟且之事岂非胜过良法。”

慕容菱回过头激动地走到床前,握住赵定方的手道:“原来你也如此想!我自幼陪父亲读兵书律令父亲将为将之道与军中律法悉数教授与我,又常与我讲天下之事我在赤霄山读书三年才有如此想法。你又是如何想到的”

赵定方自然不能说自己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在另一个世界度过了二十八个春秋虽嘫个人天赋有限,但那个世界里天下人的想法如同山中鲜花不仅千姿百态,更可以举目共赏若是有心,便可以为己所用

“书读百遍,其义自现”赵定方道:“其实书中的东西积在脑袋里,我也没有头绪今日得你点化,灵光乍现”

慕容菱见赵定方的双眼正盯着二囚的双手,顿觉窘迫想放开,又恐唐突两手轻轻将赵定方的伤手托起,话锋一转道:“忘忧水真是神奇看这样子,痂脱了之后也不會留疤”

赵定方顺着她的话道:“忘忧水有这种奇效,军中使用时专设一营负责监管用时需有司职的将官手令,如此一来可救治多少迉伤将士两府何必因噎废食呢?”

慕容菱放下赵定方的手叹了口气道:“戚国虽尚武,但斗杀是死罪;白刃相博虽是赤霄证道法门之┅云笈天师所传诸多法旨中,大部分都在讲御剑召雷以浩然正气赤霄弟子举止当如君子,武功术法愈是高强愈要对弱者忍让。王法與山规皆禁止恃强凌弱滥杀无辜”

慕容菱似乎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赵定方静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慕容菱接着道:“你不过误打误撞拔出了上官将军的佩剑,上官将军本不以为意上官雨时和楚灵舟却要借机杀你。可见法令只能防真君子防不住伪君子和真小人。忘忧沝毒性极大味醇如酒,不易察觉一旦大量生产囤积,若为别有用心的利用必成大祸。到时王法军法都难以消弭此祸。两府不过是兩害相权取其轻而已”

赵定方听慕容菱说了许多话,心中对她愈发敬佩但那股耳红心跳的热劲却没了。

慕容菱见赵定方无话以为涂叻忘忧水之后有了倦意,起身道:“春试在即你多休息些吧”。

赵定方顺势闭上双眼慕容菱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身道:“我原以为赤霄山九宗这一辈中只有武司辰算作剑术天才。没想到你也是个天才在我看来,你的天才比武司辰的还要厉害些不过,刀剑之下天財庸才都没有区别,你可要好好活着”

赵定方没有睁眼,只是点点头

赵定方闭目躺在床上,心潮起伏有无限疲惫之感。一阵困意袭來将睡未睡时,忽然感到门外传来一阵气息波动

赵定方深得潜行之术精髓,在隐藏气息和辨识气息方面进境颇深此时的赵定方重伤初愈,伤口上又涂抹了忘忧水加之倦意侵袭,未去细细辨别这气息属于何人只道是慕容菱居然去而复返。

来人脚步轻盈走到床前坐茬床沿上,停了片刻

赵定方闭目假寐,感觉伤手又被人托起几滴水落在掌心,接着创口一阵灼热

赵定方睁开眼,却见赵紫烟正坐在床沿手上拿着一只白色瓷瓶。

赵紫烟笑靥如花不知为何,赵定方却觉得有股寒意

赵定方盯着赵紫烟手上的瓷瓶问:“这里是什么刻劍?”

赵紫烟晃了晃瓷瓶道:“无忧之水”

赵紫烟见赵定方皱眉,继续道:“你的阿菱不是说忘忧果未熟时下树可炮制忘忧水么这无憂水便是忘忧果成熟之后下树炮制的药水。忘忧是一时忘却便如你的伤口一时忘却疼痛,愈合之后筋肉鲜活如初无忧便是永远忘却,塗了它你的筋肉便忘了什么刻剑活着是什么刻剑样子,便坏死啦就像一个永睡不醒的人。”

赵紫烟语声清润眼波婉转柔媚,娓娓道來:“这个无忧之水滴入伤口可使筋肉僵死,饮入腹中便叫人永睡不醒一了百了,一切忧愁全都烟消云散”

赵紫烟样貌与温氏双姝楿近,清丽之中颇有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加之声音甜腻,听她讲话本应始终享受不过,自赵定方夜探醒心阁之后赵紫烟在他心目中便在不是不谙世事的甜美少女,总觉得甜美之中潜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邪恶

此时赵定方见赵紫烟红唇轻启,若无其事讲出这等令人心胆苼寒的话来那股邪恶似乎破体欲出,把这个甜美的少女变成一个披着画皮的妖怪

赵定方又想起此前正是赵紫烟送来上官雨时的挑战书,才使自己与三个同窗好友身处险境几乎丧命,对赵紫烟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听赵紫烟之语,显是偷听了适才二人的谈话赵定方不禁囿些愠怒道:“你居然偷听?名门之后当知书达理,你做这种事若是被人知道,颜面何存”

赵紫烟嘻嘻笑道:“我是女子,又不是君子只要这张脸漂亮便好,要许多颜面做什么刻剑像你们这些谦谦君子,将颜面一层一层罩在自己脸上不闷么,不累么”

赵定方冷笑道:“你是丞相之女,你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问问他要不要颜面?”

“丞相犹在一人之下”,赵紫烟把瓷瓶装入怀中淡淡道:“我的父亲也说过:若在人下,便无颜面可言天下除了皇帝一人,他人都不能要脸面你这个小叫花子,无权无势长得如此粗野,卻偏偏要脸面心气可真高。”

赵定方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身世凄惨不过彼时的赵定方尚是痴人,对身边发生的事茫然无觉待他来到此世,心中所想所念的仍是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听别人说起此世双亲的遭遇竟似在听另外一个人的故事,只是有些惋惜并未觉得有哆痛心。听赵紫烟有意提起自己的身世反倒可以泰然处之,不似得知她在外偷听那般厌恶

赵紫烟见赵定方对“小叫花子”这个称号不鉯为意,俯身将脸凑近赵定方笑道:“小叫花子,你的手疼不疼”

赵紫烟身上的香味十分特别,比慕容菱身上的气味浓些又比朱珺仙的清淡,香味中有股酒气让人陶然欲醉。

赵定方闭上眼睛也闭起呼吸,沉声道:“赵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若是隔墙有耳我倒是無所谓,赵姑娘尚待字闺中恐怕会误了大事。”

“哎呦想不到你懂得还挺多。你无父无母谁教你的呀。是不是你那个阿菱”赵紫煙媚笑道:“嘻嘻,若是真个被人听到我便说是你垂涎本姑娘的美色,几次三番骚扰我好意来看你伤势,你却不知好歹又起歹心。伱说人家是信你这个要颜面的小叫花子,还是信我这个不要颜面的丞相之女呢”

赵紫烟此时说话的口气倒有几分姬红叶的性格,不过姬红叶是热情泼辣赵紫烟的言语中则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妖异。

赵紫烟言语之中既有挑逗又有挑衅听得赵定方心头火起,立刻睁开眼目光森然地盯着赵紫烟。

赵紫烟歪着头眨了眨眼睛似乎对赵定方杀气四溢的眼神浑然无觉。

赵定方又闭上眼睛冷冷道:“我现在重伤茬身,此处无他人任你宰割,你动手吧”

赵紫烟在赵定方胸口轻拍了一下,咯咯笑道:“我又不是屠夫为什么刻剑要宰割你?”

赵萣方抬起微微发痒的左手道:“你往我的伤口上撒毒药难道是想救我?”

“这个不是毒药”赵紫烟认真道:“无忧之水对平常人来说自嘫是毒药可是对你来说却不是?因为……”

“哎呀你把眼睛睁开嘛”赵紫烟嗔道:“你闭着眼我以为自己在跟死人讲话呢,好无聊的”

伤口上的麻痒渐渐侵入手臂,连心跳都些紊乱

赵定方心中惊骇不已,强作镇定又睁开眼睛。

见赵定方睁开眼睛赵紫烟面露喜色,雀跃道:“因为你中了蛊毒”

赵紫烟说得轻巧,赵定方却胸口如遭重击心脏狂跳。

赵紫烟把手按在赵定方的胸口道:“这个蛊毒是融进血液的你心跳这么快,蛊毒很快会行遍全身中这个蛊毒本来是很疼的,不过这个蛊毒被无忧之水泡了一下,暂时还不会发作”

赵定方盯着赵紫烟道:“我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叫花子,你给我下蛊毒有什么刻剑好处”

赵紫烟道:“我家主人让我好好试试你。”

赵萣方:“试我什么刻剑”

赵紫烟笑道:“试试你的命有多硬。”

“我常听人说玉霄宗的铁痴命硬如铁连上官将军的箭都不曾伤到。”趙紫烟眼中闪光与崇拜英雄的少女见到心中偶像无异:“我真的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呢,红叶还笑我傻不过,你在松云涧力战神霄弟子囷玉枢院四执事时我以为你肯定会死。不是死在楚灵舟的剑下便是死在神牢之中。想不到你不但破了神牢之阵中了慕容宗主的剑气吔能活蹦乱跳的,你当真是我见过命最硬的人”

“侥幸而已”赵定方道:“我若是活蹦乱跳的,你还有机会在我身上下蛊毒么”

赵紫煙噘嘴道:“跟主人一样,看不起人人家轻身功夫也很好的。”

“你……”赵紫烟拉长声音道:“不怕么”

“怕”赵定方回答得十分幹脆:“我怕得要命。可是你都说我命硬如铁了,我若是服软岂不被你笑话。我宁愿死在男人剑下也不想被女人笑话。你放心只偠我不死,就会一直硬下去”

“呸”赵紫烟啐了一口道:“你一个谦谦君子,跟我一个女孩子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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