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问你的佛 若佛能渡苦厄为何不渡我恶 为何渡不了我”是什么意思

(喵了个咪)
(花看半开无心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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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余生渡我\我知道这世上有人在等》作者:阿娴酱(完结)
(晋江完结)
总下载数:1 非V章节总点击数:256777   总书评数:827 当前被收藏数:1758 文章积分:33,137,200&&
十七岁时,高傲浮躁的贺同学将陈轻的少女心践踏成了粉末;
时光荏苒,二十七岁的贺先生过尽千帆,沉稳有成,却在陈轻耿直一根筋的追求下把持不住,被撩拨地情难自已、欲罢不能。
当被问起恋爱前和恋爱后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两人双双拧起了眉。
贺先生提起恋爱前:“总是要假装云淡风轻不为所动,近在眼前强忍着想吃不能吃,憋屈得慌。”
陈轻说起恋爱后:“想做的事情很多然而一直没有时间,每天都很累,离不了床。”
提问人:“………………”
你以余生渡我;
渡我无痴无嗔,渡我美梦成真。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轻,贺钧言 ┃ 配角:秦瀚,孟敬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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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现言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21479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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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完结文
《你以余生渡我》《燃情/随你而安》《再遇星辰》《[重生]爽文人生》
《[综]六等之欲》《[综]荣光之上》 《[快穿]干掉女神的N种方法/论女主的必备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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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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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世上有人在等
作者:阿娴酱
作者大大全文存稿中,只开启了文案让大家先睹为快,还请继续关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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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9:01 编辑
晚上十一点半,商店纷纷关门,街边小吃陆续出摊。
& & 烧烤摊子摆了满满一条街,寒风刀子般就着店家的照明灯刮起,吹得人脸疼。接踵而来的食客们倒不觉得冷,吃个几盘子烤物,再灌几杯酒,热乎劲儿能躁出一身汗。
& & 长街尽头有一家,老板手艺好,生意也好,总是比别人家先坐满,催促声此起彼伏。
& & 人太多,陈轻坐不住,点完单就在烤架前盯着,当面催,很快便拿到满满当当一盘子。
& & “姑娘,再给你加个翅儿!我送的!”老板憨厚笑笑,烤地金黄的大鸡翅往盘子里一放,兹兹冒油,香得很。
& & 陈轻亮出一口白牙,朗声道谢。
& & 座位在角落,有点距离,她端着盘子往回走,路过一桌,不留神差点被绊着,好在只是趔趄一步,站稳了。
& & “小姑娘点这么多,胃口不错啊?怎么着,哥哥带你去吃点好的?搁这破地方有什么意思!”
& & 定睛一看,身旁坐着一桌男人,说话那位长得还算端正,却有点流气,一只脚大喇喇横在面前,压根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明晃晃对她表示着——“就是我绊的你”。
& & 陈轻想还嘴,眼角余光瞄到这桌人停在马路边上的车,不便宜,再一扫被他们穿出暴发户气质的各种高档名牌,抿抿唇把话咽了回去。
& & 今晚出来有正事,不宜惹祸。
& & 她快步回到座位,将那**人吹口哨的声音甩在身后,稍稍松了口气。
& & 一直玩手机的孟敬终于在她放下托盘落座的瞬间抬起了头。
& & “好多年没有吃过烧烤了,前两次回国想着要解馋,可惜时间太紧,一直没机会来。”他轻轻勾唇,整个晚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 & 陈轻殷勤道:“孟先生要是想吃,我随时可以陪您来。”
& & 他对此不置可否,注意力集中在盘子里,连眼都没抬。
& & 孟家大公子孟敬,响当当的身份名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打他回国,求他赏脸吃饭喝茶的人一拨接一拨,陈轻自己都想不通,他为何会在众多求他赏脸的电话和名帖中选择她,并且真的赴约。
& & 然而还没等她琢磨出头绪,心头热意已经在他整晚冷淡忽视的态度中转凉。
& & 之前有多高兴,眼下就有多挫败。
& & 可是没办法,就算硬着头皮也要上。
& & 陈轻清清嗓子:“孟先生这次回来,打算在国内待多久?”
& & 孟敬没说话。
& & 顿了顿,她不信邪地又问一次:“……孟先生私下里喜欢做什么?”
& & 他还是没回答。
& & 尴尬弥漫,她舔舔唇,打算再开口,孟字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 & “直接说吧,你想要什么?”
& & 陈轻微赧,面对如此直白的问题,沉默两秒后,也选择单刀直入地回答:“我希望孟先生投资我们公司。”
& & “投资?”孟敬两指拈起手机,一边解锁一边勾唇,屏幕绿光投射在下巴上,莫名映出些许嘲讽意味,“说说看。”
& & “我们公司主营模特事务,有很多非常有潜力的年轻姑娘,在运作和培训方面也有一套成熟的体系,是……”
& & “我投资有什么好处?”他抬眸,滑动屏幕的拇指停住,“以后你们公司的模特可以随便碰?”
& & 陈轻一噎。
& & 之所以会找上他,是因为听说他有意向这行发展,以他的身家,哪怕只是从指缝里漏出一点,也够她们这种小虾米吃饱了。
& & 如果他是认真问,她还有话说,但他的语气分明无所谓到极点,摆明了看不上,她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 & “孟先生,我觉得……”
& & “我不想知道你的想法。”孟敬打断她,似笑非笑,“你们的消息倒灵通,不过很遗憾,我只做正经买卖,野路子公司我没兴趣,游说的话不必再说了。”
& & 陈轻不死心,还想劝:“孟先生,您不妨勘察之后再……”
& & 孟敬抬手示意她打住,夜灯映进眼底,于他黑色的瞳孔中浮现点点闪烁流光。
& & 他随手拿起一根吃了一半的烤串,盯着看了两秒。
& & “这烧烤真正吃到嘴里也没觉得有多好吃,果然期待越久的事越是不要去做为好……”
& & 莫名感叹一声,他把烤串丢回盘子里,拍了拍外套下摆,站起身。
& & 陈轻抬头看着他。
& & “感谢陈**今晚陪我吃饭。”说着,孟敬拿出钱包,点也不点直接取出一沓红币,按在浮着油渍的桌上,“这是你的酬劳。”
& & “孟先生……?”
& & “我吃饱了,还有事情就不多留,陈**自便。”他唇边的弧度浅到几乎看不见,没有半分感情,对她微笑大概只是因为礼貌使然。
& & 陈轻愕然过后猛地起身,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孟先生——”
& & 孟敬没有回头,大步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 & 陈轻一时无言,他应她的邀,原来只是为了找个人陪他吃饭?视线扫过桌上的钱,突然觉得有口气憋在胸口,莫名堵得慌。
& & *!亏她精心准备了那么久,还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一晚上都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 & 旁边突然插入一道男声:“美女,这么生气?脸都红了。”
& & 来人朝孟敬离开的方向看了眼:“他看不上你,我陪你怎么样?想去哪说一声,哥开车带你兜风!”
& & 是刚才伸脚绊她借机和她搭讪的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了,陈轻瞥了瞥他,再瞥了瞥他停在道旁的路虎,心里一阵烦躁。
& & “没兴趣!麻烦您让一让!”
& & “嘿!小姑娘脾气挺大?正好,我就喜欢你这种脾气大的!”那人不走,反而更加来劲,脸上挂着油腻的调笑表情,倾身靠近陈轻,伸出手指去挑她的下巴。
& & 陈轻皱着眉用力拍开他的手。
& & 这点疼对糙皮糙肉的大男人来说就像蚊子叮,不算什么,然而面子问题却很严重。
& & 男人眼一瞪:“你别蹬鼻子上脸!”
& & 陈轻懒得和他说话,拎起包转身就走。
& & “想走?!”
& & 男人一把拉住她,手上下了大力,她被捏痛,叫了一声。
& & “你干什么?放手!”陈轻挣扎两下,甩不开,当即抬脚踹他的裆。
& & 男人避开,骂了句脏话,扯着她就要往他坐的那桌走。
& & 周围坐着的人纷纷看过来,却没人敢多管闲事。
& & 陈轻失了仪态,猛地挣扎起来,被拖着走了几步,抬脚踹在男人大腿外侧。
& & 用力之重,令他一个吃痛甩开手,骂了声:“妈的!”
& & 陈轻穿着有跟的鞋子,被他一甩,没站稳狠狠摔倒在地。
& & 胳膊擦在地上,她痛地眉头紧皱,来不及起身,余光瞥见他凶狠的模样,心里一凉。看来今晚没办法平安回去了,能不能脱身都是问题。
& & 正当她准备好要迎接男人的恼怒,另一条腿突然横过来,重重把踹到她面前的脚踢开。
& & 男人结结实实被踢了一下,趔趄往旁边摔的瞬间,冷着脸的孟敬已经抄起地上的酒瓶子砸了过去。
& & 其他客人的惊呼伴随着酒瓶碎裂声响起,周围几桌的人见情况不对,全都起身跑开。
& & 陈轻保持着摔倒的姿势侧身躺在地上,愣愣看着去而复返的孟敬。
& & 方才还优雅地和整个烧烤摊格格不入的他,眼下却像匹狼,根本不理会对方头破血流的“惨相”,下脚踹的动作又狠又凶残。
& & “你还愣着干什么?”孟敬停了停,喘气的空档回头对她道,“你想躺在那过夜?”
& & “我……”
& & 话还没说完,前边跑来几个人,陈轻端烧烤的时候和他们打过照面,记得那些脸,他们是和搭讪的男人同一桌的,应该是他朋友。
& & “小心!”她顺手抓过旁边的酒瓶,不管胯骨处有如碎裂的痛感,麻利儿爬起来,在孟敬微瞪的目光中扑过去,手中的酒瓶砸在了第一个冲上来的男人头上。
& & 她反应迅速,开了个好头,孟敬接着便是一脚,几秒钟不到就解决了一个“敌人”。
& & 后边汹汹赶来的人俱是一愣,而后越发狰狞地冲上来。
& & 孟敬回神要迎上去,陈轻死死拉住他不撒手:“走!”
& & 他低头,犹豫地看了她一眼,陈轻急道:“他们人多!”
& & 关键时刻,他没有犯大少爷脾气,权衡后知道于己方不利,最终还是选择了识时务。
& & 两人回身就跑,孟敬人高腿长,跑了几步就变成他领着她,陈轻抱着他的胳膊,就着他的力迈开大步狂奔。
& & 他的车停在不远处,两人一左一右上车,他猛地踩下油门,车飞速冲出去,从窗口灌进来的风立时将陈轻吹成了章鱼女巫,长发飞起,纷乱纠缠。
& & 孟敬侧头看了她一眼。
& & “他们追来了!”陈轻两手拢着自己乱飞的头发,注意到后视镜里死追不舍的几辆车,眉头一紧。
& & 闻言,孟敬抬眸瞥了瞥,不屑地嗤了声,将油门踩到底。
& & 车立时给人一种悬浮起来的错觉,陈轻吓得脸色一白,侧头紧闭双眼,根本不敢看前方。
& & 经过几个惊心动魄的转弯,后面的车彻底被甩开,完全看不到踪影。
& & 车速渐渐慢下来,陈轻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随之放松。
& & “在路边随便找个地方放我下去吧。”她道,顿了顿补充一句,“谢谢孟先生帮我。”
& & 他最后帮了她,不管今晚他对她态度如何,她都感谢他。幸运的是他没有受伤,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能拿什么来赔。
& & 晚上出来的目的就是拉投资,这事儿已经没戏了,她很累,现在只想回去好好休息。
& & 孟敬默了几秒才说话:“陈**住哪里?”
& & “嗯?”
& & 他侧头淡淡扫了她一眼:“时间不早,我送你回去。”
& & “孟先生不是说有事吗……”
& & “这边不好拦车,大半夜你一个人站在路边,再遇上刚才那样的人,你打算求哪路神仙保佑?”
& & 停了两秒,他哂笑:“再者,浪费一分钟是浪费,浪费一个小时也是浪费,反正已经起了头,是多是少都无所谓了。”
& & 陈轻语塞,一晚上,她没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好听的。眼下他救了她,要送她回去也是好心之举,说实话挺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可明明好意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难听?
& & 乖乖报了地址,她闭上嘴扮哑巴。
& & 孟敬没再说话,一路沉默开着,送到她小区外,他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点着,眼沉沉看她解安全带。
& & 他的视线扫过她低开的领口。
& & “陈**下回若是想正经和人谈生意的话,最好不要穿这种衣服。”
& & 陈轻开门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微赧:“多谢孟先生提醒,我穿这个是因为一次性洗了太多衣服所以……”
& & 感觉解释有点多余,蓦地住了口。
& & 她抓着包要下去,然而才伸出去一只脚,忽听身后的他突然出声。
& & “陈**之前说的那件事,我可以考虑。”
孟敬的话让陈轻猛地回头。
& & 只是还没等涌上来的欣喜盈满心房,他眸光微暗,挑眉接了一句话,又令她瞬间怔愣。
& & 车内蓦地静下来,足足五秒。
& & 在她惊诧错愕的表情中,孟敬轻轻挑了挑眉头。
& & “你没听错,我说的的确是……‘比起投资,我对你更有兴趣’。”
& & 像是怕陈轻不确定,他还特意重复了一遍。
& & “孟先生……”陈轻只和他对视一眼就尴尬地别开视线,在他脸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定格,“我这人比较夯,这种玩笑……”
& & 相处的这几个小时里,他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是可有可无,最后扔钱的动作更是说明了他只把她当成陪吃饭的食伴,怎么转瞬之间突然就变了态度?
& & 她没那么蠢,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 &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谢谢您送我回来。”她点了下头,另一只脚伸出车门,胳膊突然被身后的人捉住。
& & 只是一瞬,成功让她停住动作后,孟敬便松开了手。
& & “你害怕?”他眉头一挑,似是感到惊讶。
& & “不,我只是……”想说又说不出什么,陈轻觉得词穷,最后把话统统咽回去,拎紧包带,步子一跨离开了车内狭小的空间。
& & 车门关上,她正准备走,孟敬突然降下车窗,淡淡道:“过段时间我再联系你。”
& & 依旧是那般可有可无的语气,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 & 陈轻没来得及说话,车窗已经升上,连人带车“唰”地一下从眼前开走。
& & 她抿唇站了一会儿,转身朝小区里走。
& & 回到家,一进门便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香味。
& & 秦瀚从厨房里伸出头:“回来了?”
& & “嗯。”陈轻应了声,把包挂在衣物架上,趿着拖鞋径自往里走。
& & 经过玄关拐角处,她顺手从墙上挂着的几支飞镖里取下一支,在沙发上坐下之前,用力朝电视机上方的飞镖盘扔去。
& & 秦瀚跟进客厅,瞟了眼飞镖盘。
& & 电视机安然无恙,陈轻扔出去的那支飞镖正中红心——自然也精准地插在了照片中人的鼻尖上。
& & 那是一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图中印着的人五官英俊,只是被粘在飞镖盘上久了,早已千疮百孔,脸上全是被飞镖扎过的痕迹。
& & “事情没成。”陈轻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 & 秦瀚收回目光,见她脸色不好,安慰道:“没事,我知道你尽力了。”
& & 其实一开始就没抱什么希望。
& & “我煮了汤,你喝点再睡。”他道。
& & 陈轻说好。为了见孟敬她准备了一天,晚上光看着他吃,没怎么动筷,肚子这会儿还空着。
& & 两人转移到餐厅,一人盛了一碗汤,边喝边聊,陈轻把和孟敬见面的经过和秦瀚简单说了,只是省略了最后打架的部分。
& & “拉不到孟敬的投资,我可以想别的办法,你别管了,晚上好好睡一觉。”秦瀚朝她笑笑,宽她的心。
& & 陈轻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他们这些年一起走过来不容易,千辛万苦才有了间小公司,根基太浅,一个周转不来就是死路一条。
& & 心头有事轻松不起来,他们没再多说,喝完汤,陈轻送秦瀚到门口,叮嘱了句:“路上小心。”
& & 秦瀚看着她,她正垂着眼,睫毛在下眼睑映出阴影,那张脸白得像纸。
& &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发顶。
& & “你……”
& & 话没说完,陈轻便像触电般偏头避开了他的动作,他的大手就那样滞在空中。
& & 两人同时愣了愣,空气莫名尴尬起来,陈轻动了动唇:“我……”
& & “早点睡。”他收回手,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笑了笑。
& & 刚走出去,秦瀚突然停下,转身从口袋里拿出她家的钥匙还给她:“下回不会擅自进来了。”
& & 陈轻的视线从掌中的钥匙移到下方,掠过他只有四根手指的左手,喉咙莫名哽了一瞬。
& & “……没关系。”她小声说,得到了他轻笑的回应。
& & 而后门关上,脚步声渐远,阴影缓慢,无声包围。
& & 周五,陈轻去公司转了转,最近情况不好,几个合约到期的模特纷纷另寻出路,闹得人心惶惶,气氛低沉到让人喘气都不自在,她只待了一会儿就出来。
& &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距离上次和孟敬吃饭已经过去七天,她没有接到任何一个他打来的电话,想必他那天晚上说的话,真的如她所想,只是一时兴起的随口一诺罢了。
& & 秦瀚不在公司,陈轻给他去电,问了两句公司的事,他在电话里依然是上次那般说辞:“我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了。”
& & 看着通话结束回到主界面的屏幕,陈轻站了会儿,心事重重回到家。
& & 下午三点半,陈轻泡了个澡,正准备回房睡午觉,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闪烁,来电人处显示着三个字:徐环环。
& & 一接通,尖细声音直穿耳膜,陈轻不禁往侧了侧头,稍稍远离听筒。
& & “陈轻?!现在马上到我这来!快点!我给你半个小时,马上打车过来!一定要快!”
& & “我……”
& & 听筒里传出嘟嘟忙音,陈轻看了眼手机,默叹一气,立刻回房换衣服。
& & 徐环环语气这么焦急,想必有急事。
& & 收拾好东西出门,她拦了辆出租车火急火燎赶过去,谁知正好碰上道路维修,她只能在离目的地还有几分钟路程的地方下车。
& & 陈轻拔足狂奔,跑到一半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扫了眼陌生的来电号码,气喘吁吁地接听。
& & “陈**,请你马上到我们公司来,我在十七层办公室等你。”刻板的女声如是道。
& & “什么?”陈轻边跑边皱眉,“请问你是?”
& & “孟先生要见你,时间不多,请你在四点二十之前赶过来,孟先生不喜欢迟到的人。”
& & 陈轻的大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等等!我不……啊!”
& & 话还没说完,她迎面撞上一个低头玩手机的路人,脚下崴着,甩手便将手机扔了出去。
& & 路人被撞倒,又是一番理论,或许是看陈轻也摔倒了,那人没有纠缠,拍干净衣服脸色不虞地走开。
& & 她捡起摔碎的手机,死死摁住开关机键,没有半点反应。
& & 手机坏了,想到刚才半途中断的电话,陈轻一阵头疼。
& & 她收起手机,抬眼看了看前方,再想想琢磨不定的孟敬,最终还是选择去找徐环环。
& & 一进徐环环家,陈轻就被她拽去试各式裙子。
& & “今晚汇隆中心有酒会,我好不容易才从郑先生那拿到邀请函,你打扮地漂亮点!”
& & “汇隆?”陈轻一愣,汇隆是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在里面举办酒会,到场宾客们的身份可想而知。
& & “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少吃点啊,这腰收上去有点紧!”徐环环没在意她的诧异,替她把裙子理好,笑道,“行了,就这条吧,看着不错!”
& & 徐环环虽然经营着不少娱乐产业,但她做的买卖不算大,按常理来说,这种酒会本没有她的份。但她手腕一绝,认识的人海了去了,以她的交际能力,拿到这种旁人千金难求的邀请函,陈轻并不意外。
& & “环环姐,你要带我去?”陈轻朝镜中站在自己身后的人问道。
& & “秦瀚的公司遇上了点问题?听说你们把主意打到孟家老二身上……”徐环环笑了笑,“他那个人我有所耳闻,冷淡寡情,还一毛不拔,你们想从他身上捞到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要是真想拉投资,今晚去酒会说不定还能找到点转机。”
& & 她说的话在理。
& & 陈轻沉默几秒,垂头摸了摸裙身的褶儿。
& & “……谢谢环环姐,麻烦你了。”
& & 徐环环带她去,就是在给她找出路,不管举手之劳或是其它,都当得起一声谢。
& & “这有什么。”徐环环笑着拍拍她的背,“你赶紧化妆,我出去打个电话!”
& & 酒会七点多开始,汇隆会场外的停车场上全是好车,因为宾客众多,安保也抓得紧,光是入口处就设了前后三道门。
& & 陈轻穿着行动不太方便的长裙跟在徐环环身后,小心谨慎。
& & 宽阔会场内灯光璀璨耀眼,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穿西装打领结的服务生端着托盘穿梭在客人间,徐环环顺手取过一杯酒,另递了一杯无酒精饮品给陈轻。
& & “你跟着我,等会儿我给你介绍,好说动的我会给你使眼色。”
& & 陈轻点头,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连呼吸也带着紧张。
& & 转了几圈,徐环环领着她见了不少人,她笑得脸都有点僵。和不知第多少个人寒暄过后,两人靠着角落长桌,停下来休息了会儿。
& & 站了没两分钟,徐环环的视线扫过某处,见往常关系不错的一位熟人也在,侧头对陈轻道:“我去打个招呼,你别动。”
& & 陈轻说好,徐环环叮嘱般拍拍她的手背,换上笑容,身姿款款朝对面走去。
& & 偌大的会场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陈轻脚有点酸,换了个站姿,垂下眼眸用余光暗暗打量周围的人。
& & 她隐在角落,光线昏暗不容易被人看到,有种偷来的放松之感。
& & 陈轻正兀自浅酌品尝着杯中的好酒,一道阴影突然覆过来,挡在面前,瞬间阻碍了视线。
& & 她吓得倒退一步,背撞上墙,堪堪才站稳,抬头一看,面前的人正是一个星期前见过的孟敬。
& & “孟、孟先生……?”
& & “你怎么穿这样的衣服?”孟敬眉头紧皱。
& & 他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插兜,身上的西装质感不俗。
& & 银色,和他的性格一样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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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9:01 编辑
陈轻下意识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然后才反应过来,她穿的长裙一点都不暴露,分寸刚好。
& & 她只好放下手,挤出笑打招呼:“孟先生也在这里?好巧。”
& & 孟敬听到她的话,放松的眉毛再次皱起:“我的人没去接你?”
& & 陈轻一愣,刚说了个“没”字,就被他扯住手腕。
& & “算了,跟我过来!”他把酒杯往旁边随手一放,不由分说便拉着她往别处走。
& & “孟先生?我朋友让我……”
& & 往对面一看,话音戛止,方才还在的徐环环已经没了踪影。
& & 孟敬根本不理会她的话,把她带到会场另一边才松手。
& & “等会不管我问你什么,都别说话,只要摇头就好,记住了?”
& & 他虽然直言拒绝过投资的要求,但后来的意思又似犹可商量,陈轻犹豫了一瞬,点头:“记住了。”
& & 孟敬放松眉头,脸色稍霁。
& & 陈轻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嘴,只是安静站在他身边,一言未发。
& & 不知过了多久,当长桌上的糕点换过两轮,她突然感觉肩头被人揽住。
& & 抬头一看,孟敬的表情比不久前温柔许多,拈着的糕点不知何时送到她嘴边:“尝尝,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
& & 陈轻愣愣觎了眼那从没见过的精致点心,按他说的那样,缓慢摇了摇头。
& & “没胃口?”孟敬的语气极有耐心,拿开糕点,还用拇指替她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碎屑。
& & 陈轻还没来得及用摇头回答他的问题,一道女声突然响起:“孟敬。”
& & 循声看去,一个穿着高定小礼服的女人站在前方,目光扫过搭在陈轻肩头的那只手,略微不善。
& & 孟敬像是刚看到她一般,诧异挑了挑眉:“你也在啊?”
& & “你出来一下,我想和你谈谈。”那女人沉着脸,将视线定格在他脸上。
& & “和我?”孟敬笑了笑,垂眸看向陈轻,“我和她出去一会儿,行不行?”
& & 他看似温柔,但肩头那只手却暗暗加重了力道,陈轻抿了抿唇,顶着女人眼中射来的敌意,再次摇头。
& & 孟敬故作为难,眼底却精光暗闪:“不好意思,我家宝贝不想让我走开。”
& & “孟敬!你……”
& & 他懒得应付,低头又问了陈轻一句:“是不是觉得无聊了,要不再坚持一会儿?等会儿我们就回去。”
& & 陈轻懂了他的意思,十分配合,恹恹地摇头。
& & 没有去看孟敬的表情,陈轻能猜到他心里是什么光景,果不其然,他哄了两句,便‘顺应她的心情’,揽着她转身离开。
& & 女人被甩在后头,叫了两句他的名字,他充耳不闻,步子稳健,每一步都踏地优雅,但实际上速度极快。
& & 陈轻几乎是被挟着走的,孟敬没有真的带她出去,走到一个又远又偏的角落,确定完全看不到刚才那处,这才停下。
& & 周围人不多,孟敬不再演戏,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绢,一边擦手一边淡淡道:“你反应不错,投资的事我会考虑。”
& & 完全没有顾及她的心情,就这么当着她的面,一下一下擦着刚才揽过她的那只手。
& & 陈轻有所期待的心瞬间凉透,一时无言。他这是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许诺的有几分真几分假,实在难以判断。
& & 徐环环说的没错,这人指望不得。
& & “能帮孟先生的忙,是我的荣幸……”她垂眸笑笑,心中叹气。
& & 算了,就当是还他,他帮了她一次,她也帮他一次,两清,扯平。
& & 孟敬没再多说,点点头,踏出去一步又停下叮嘱她:“你刚刚和她打了照面,今晚找个地方窝着,别到显眼的地方去。”
& & 陈轻没说话,看着他走开,站了会儿正准备去找徐环环,一个没注意,转身的瞬间正好和侧门拐弯出来的黑衣大汉撞在一起。
& & 她和对方体格相差太过,即使人家没有用半点力气,她还是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 & 光裸的胳膊肘撞到冰凉地面,陈轻倒吸了一口气,然而抬起头才发现,作为“弱势”的那一方,不仅没人询问她是否有事,把她撞摔倒的那位大汉还和其它几个同样穿着黑西装的魁梧男人一起,极其戒备地在她面前挡成了一排。
& & 起身的动作顿住,陈轻呆坐在地上,反应不及。
& & 正当她怔愣间,一道沉稳男声淡淡从他们身后传来,微沉,却暗含凌厉之感:“给人道歉。”
& & 几个大汉闻声迅速让开,撞倒陈轻的那个立时一个箭步上前扶起她,而后站定,直直给她鞠了个躬。
& & “对不起!请**原谅!”
& & 陈轻摆手说没事,拍拍裙子,半好奇半下意识地抬头,朝先前说话的人看去。
& & 瞬间呆怔。
& & 孟敬的银白西装已经很不低调,然而面前男人身上所穿的蓝色,还更张扬。
& & 身形挺拔,器宇轩昂,他的气势当得起他的排场。
& & 他扫了陈轻一眼,目光平淡无波,像是看会场里每一个普通来宾,又像是在看生命中所有不重要的路人甲乙丙,只是一秒,便收回注意。
& & 以他为首的一**人很快离去。
& & 他走得很快,连灰尘都没有卷起一粒,可陈轻的心里,却在片刻间过境了一场遮天蔽日的沙尘暴。
& & 她愣在原地,傻站着,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 & 那张脸,她在心里摹绘了无数遍,每一个细微之处都记得清清楚楚。
& & 但他不记得她,或者说,不认识。
& & 是了,贺钧言……根本不认识陈轻。
& & 漆黑的室内亮起灯,拖鞋擦地的声响过后,陈轻把疲惫的自己重重摔进了小沙发。
& & 未挂时钟的客厅里,连针尖走过的声音都没有,静得可怕。
& & 抬起头,视线在墙上缓慢掠过,最后定格在飞镖盘上,陈轻不错眼,就那么凝神细细看着。
& & 她起身过去,将正中间粘着的那张照片一把撕下,抿唇看了又看。
& & 照片轻轻躺在掌中,羽毛般毫无重量,画面中的人却被扎地千疮百孔,一个个痕迹尤为醒目。
& & 她收拢手掌,把它捏成一团,用力到指甲盖在掌心掐出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印。
& & 扔进垃圾桶后,陈轻回到沙发,视线一扫,茶几上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大喇喇地摊开着。
& & 随手翻动,没几页便看到贺钧言的名字,他占据了不小的篇幅,光是照片就占了一页。
& & 把他的照片从杂志剪下来,贴在飞镖盘上,这样的事她干过很多次。一张照片用不了多久,每每扎到一定程度,就得撕掉重新贴上新的。
& & 往常她都会这么做,但这次没有。
& & 剪刀就在杂志旁边,陈轻握起刀柄,将刀尖戳在杂志上,正好是他嘴唇的位置,而后刀尖慢慢下移,纸页被划出一道痕,痕迹的终点是他的左胸口。
& & 纸页上,贺钧言的心房正中,被戳出了一个洞。
& & 很久很久之前,比陈轻开始用贺钧言的照片练习射飞镖还要更久之前,有一个内向寡言的女孩子,曾鼓起勇气给同校同学写过一封单纯又老土的信。
& & 对于一个紧张起来连话都讲不顺的人来说,已经是极限。
& & 故事不外乎两种结果,好或不好。但不论哪个答案,她都没有得到。
& & 那封信被拆开,然后被堂而皇之扔在了走廊的地板上,她挤开围观的人抢回信纸时,正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醒目的鞋印。
& & 世上没有规定,人必须要对陌生的人温柔,会有那样的结果,当事人要为自己的冒失负一半责任。
& & 如果作为局外人,陈轻大概不会有什么感想。
& & 可惜很遗憾。
& & 那是一封,以“贺钧言”开头,以“陈轻”结尾的信。
& & 洗完澡出来,找出来应急用的旧手机在桌上闪烁不停,徐环环三个大字瞬间映入眼帘。
& & 电话一通,那边张口便是带着关心的急切:“你在家么?在酒会上没出什么问题吧?!”
& & 手机下午摔坏了不能用,到家后陈轻一打开旧手机就给她打了电话,一直没通,怕她担心于是发信息说身体不舒服已经先回家了。眼下人刚从浴室出来,被热气熏得头发晕眼冒花,喘了几口气才答她的话。
& & 说了声没事稳住她的心,又重新复述了一遍短信里的说辞,陈轻抱歉道:“白费了您的好意,环环姐对不起……”
& & 徐环环松了口气,打断她:“算了,既然不舒服那也没办法,你好好休息,下回有机会我再帮你想想主意,秦瀚肯定也有打算,你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 & 听她的语气,陈轻明白,晚上的事大概办得并不顺利。哪有那么多下回?她自己也不容易。
& & 略说几句挂断,陈轻捏着手机回房。
& & 随手一扔,手机落在枕头上,错眼间可以看到屏幕正中有个清晰的指纹印记,正如同她沉重的心事,硌在心上难以消散,耿耿于怀。
& & 闷头睡到第二天,秦瀚联系她,说接了单小生意,让她带几个模特出发,立即动身去申城参加明天上午的商演走秀。
& & 这时间安排让陈轻一愣,以往合作的厂商一般都会给两到三天准备,哪有这么赶?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问,听到秦瀚提起价格,又是一怔。
& & “你说多少?”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报价比市价低三分之一,秦瀚竟然接了。
& & 秦瀚沉默几秒道:“确实是这个价格,你准备一下吧,我通知了要去的那几个,你要是出发了和她们联系一下,估计现在都在去机场的路上。”
& & 陈轻抿了抿唇,头发尚还蓬松微乱,理智已经慢慢归位。
& & “……好。”
& & 他若不是没办法,不会接这种单,公司本来就小,以眼下的境况,哪怕是这万把块的进账,也强过什么都没有。
& & 应下秦瀚,陈轻拢拢头发起床洗漱,只拿了一套衣服和几样必备品,飞快装好,拉起箱子的瞬间却叹了口气。
& & 她和秦瀚能忍,那些模特们怕是忍不了,都是年轻姑娘,谁不希望自己光鲜亮丽,这次厂商开的价低,公司抽成比例虽然小,可到她们手里仍然剩不了多少。
& & 果然,在机场候机时,几个模特抱怨开了,又是说钱少,又是不满意秦瀚订的飞机票,碍着陈轻在场,声音稍有压低,却也明目张胆毫不遮掩。
& & 她们知道陈轻和秦瀚一个阵营,但在这么一个小公司里,上下级界限模糊,连正经老板秦瀚都不怵,她们哪里会怕她?
& & 多说无益,再加上没休息好,陈轻干脆一上机就戴起耳塞和眼罩,懒得理会。
& & 到达申城已是晚上八点,厂商安排的酒店不是什么高级的地方,如此又惹来模特们一阵不满。房间按两人一间分配,陈轻和一个话不多的姑娘分到一起,总算清净下来。
& & 休息了一会儿,胃部传来不适感,陈轻这才意识到还没吃晚饭。
& & “我去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她拿了钱包和手机准备出门。
& & 同房的姑娘在飞机上吃了飞机餐,而且时间已经不早,她得保持身材,便婉拒了陈轻的好意。
& & 陈轻点点头,没再多说。
& & 酒店大门外,夜风微寒,温度比起前段时间有所回升,但仍有让人缩脖的能力。
& & 电子地图显示,往右边走两条街,再拐个弯就是小食街,她一边看一边找路,它写得简单,可具现到眼前却让人难找得很。
& & 夜灯闪烁,行人络绎,转了好几圈之后陈轻终于确定——她走错路了。
& & 在路边的店铺外站了一会儿,她左右看看,而后低头认真研究地图。几分钟后,仔细确认好正确的路线,她提步要走,抬眸的瞬间却见不远前方的便利店里出来一个人,从她面前大步闪过。
& & 陈轻步子一顿,怀疑自己眼花。
& & 定睛一看,路边停着一辆捷豹,那道健朗挺拔的身影就坐在驾驶座里。
& & 不是幻觉,的的确确是贺钧言。
& & 看清的下一秒,突然觉得有点茫然,她想过很多相遇的场景,每一个都比现在有趣,不像此刻,自己就像是个木偶,少了牵线控制的人,呆若木鸡,僵滞傻气。
& & 天幕中挂着三两星点,无用地装点着这座城市,就在这个微寒的夜里,贺钧言坐在车内,眉眼沉沉,专注而随意地拧开手中矿泉水瓶的圆盖儿。
& & 他不知道陈轻在看他,不知道她的视力好到能看清他喝水时微仰的脖颈,更不知道她正羞耻地对着他滚动的喉结出神。
& & 短暂的片刻,又仿佛漫长难捱的好多年,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她总是趴在走廊护栏上,殷切地朝下看,希望能在人**中搜寻到他带笑的脸。
& & 课间十分钟,换算成秒也不过是六百秒时长,于她而言却是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
& & 微酸微涩,伴随着紧张和猛烈心跳,还有一点点不足以为外人道的甜,那时候想起贺钧言,陈轻的心情大抵如此。
& & 但如今不一样了。
& & 说不清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陈轻紧紧盯着车内的贺钧言,他没有离开,喝完水拧紧瓶盖,拿出手机盯着屏幕出神,表情并不轻松。
& & 鬼使神差地,她迈开脚步,朝他的方向走去。
& & 她也不知道自己过去干什么,但她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话。
& & 错过这次,也许就没有下一次。
& & 陈轻双眼深凝,视线焦点只有那辆车,她一步一步走过去,最后停在车边,手指轻扣敲了敲窗户。
& & 侧边车窗贴了薄膜,从这个角度看不清里面的贺钧言是何种表情,车内没有声响没有回应,但陈轻感觉地到,他在看着她,十几秒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看着她。
& & 手心里汗湿了一片。
& & 长时间的无响应过去,车窗缓缓降下,里面的贺钧言扭头看来,对上他如墨般黑凝的双眼,陈轻有一瞬间想逃。但她忍住了,尽管胸腔里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速度,激烈到她甚至觉得有点疼,她仍是稳住了面上的表情。
& & 她下意识将手按在车门上,紧紧抓住边框,防止他突然升起车窗。
& & “有事?”贺钧言蹙了蹙眉。
& & 陈轻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极力佯装随意道:“我看你停在这里好久,是不是找不到路?要去哪?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去,两百块。”
& & 闻言他当即就要升上窗户,可她的手搭在那儿,还紧紧攥住,他摁按钮的动作只能顿住。
& & 贺钧言默然不出声,视线扫了一眼导航,意思很明白。
& & 陈轻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她努力装出一副想要钱的样子,试图说服他:“这一片我很熟,绝对比导航好用,真的!”
& & 其实心里有股说不清的失落,贺钧言还是没认出她,不提多年前,就说昨天在汇隆酒会打过照面的事,他似乎也忘了。
& & “两百?”他沉沉出声。
& & “或者可以少给一点……”
& & 贺钧言眯了眯眼,打量她的目光意义不明。过后突然勾唇轻笑,惹得她心颤不已,不等她说话,他倏尔又收了表情,一脸冷淡地转回头去。
& & “上来。”
& & “……啊?”
& & 他斜眼看过来,陈轻终于领会他的意思,立刻拉开车门进去。只是她还没问他要去哪,他已经一脚踩下油门,“唰”地载着她把车开成了离弦之箭。
& & 陈轻差点飞出去,来不及问别的,她手忙脚乱地系着安全带,这时候吃到自己抓着车框不让他关窗的苦果了,车子开得又快又急,她的头发被外边凌冽吹来的飒风搅成一团,纷乱抽打着她的脸,发丝互相纠缠起来,看上去她就像是被毛线团缠住了一般。
& & 她在慌乱中摸索车门,发现没有窗户升降按钮,只好向贺钧言求助:“能……能不能关一下窗!”
& & 不仅头发乱,寒风如刀,她的脸也被吹得阵阵发疼。
& & 贺钧言侧头看了她一眼,只是看,没说一句话,更没按她说的做。
& & “关窗!风好大……”她的表情拧成一团,被吹得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 & 或许是看陈轻为了避开风向,别开脸朝自己这一侧靠来,贺钧言终于抬手摁下了升降按钮。
& & 从寒风的折磨下逃脱,陈轻下意识抒了口气。
& & 自她上车后一直木着脸没什么表情的贺钧言,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只是那笑意很短暂,甚至不足两秒。
& & “你要去哪?”陈轻极力让自己镇定,夜色太浓,希望他没有看到她脸红的样子,这种和羞涩无关只因丢脸而引起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 & “盛万路易买商场。”他道。
& & 陈轻在申城住过一段时间,这个地方她知道,伸脖子看清路边闪过的路标,她认真指路:“盛万路那边的话,靠近陇闵南路,往……”
& & 左拐两字没说出口,车子已经拐向了左边。
& & 贺钧言斜了她一眼:“我知道。”
& & “你……”
& & “安静坐着,闭嘴。”
& & 陈轻动动唇,把到口的话憋了回去。
& & 盛万路离得不远,开得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易买商场门口,一个急刹,贺钧言把车稳当停在路边,陈轻随着惯性晃了晃,又被安全带紧紧勒了回去。
& & 一抬眼,就见他拿出钱包正在掏钱。
& & 没等她反应回神,他已经抽出几张纸币扔过来,钱轻飘飘落在了她的腿上。
& & “我不知道你们这种姑娘值多少钱,好歹有手有脚,我劝你还是活得像个人一点。”
& & 他一脸漠然,声音和表情一样冷淡,抬了抬下巴示意窗外的商场:“它开到十一点半,这里人多,够热闹也安全,随便都能打到车。这一千块钱就当我给你的打车费,你可以下去了。”
& & 陈轻愕然不已,慢半拍才明白过来,他这是误会了,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她上车的动机,而且误会大了!
& & “我不是……”
& & “下车。”贺钧言皱眉打断她的话,眼里除了不耐没有半分感情。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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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轻骨子里其实是个特别胆小的人,尽管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经历过无数次,可不论是和秦瀚一起辗转商场艰难求生,还是陪徐环环绞尽脑汁与那些花花肠子打交道,她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就连面对孟敬,她也害怕。
& & 不管她表现地有多不要命,多不怕死,着慌的凉意总是存在,她控制不了那种浅薄如丝,一缕一缕在心底游走浮现的慌张。
& & 此时此刻面对贺钧言,同样也是怕的。
& & 可她必须做点什么。
& & “……请允许我说一句!”
& & 突如其来提高音量的一声,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 & 陈轻不给他半点打断的余地,连珠炮般开口:“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职业人员,我敲你的车门真的只是想问你要不要指路,没人规定不能用这种方式挣外快对不对?很抱歉给你添麻烦,这一千块钱我不要,正好晚饭没解决,我还要多谢你送我来商场!”
& & 她不知道贺钧言会信多少,她自己也没底,毕竟想指路本就是假话,而她一向又不擅长说谎。
& & 车内安静了两秒。
& & 深吸一口气,陈轻字正腔圆道:“我姓陈,耳东陈,单名一个轻,‘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
& & 天这么黑,风这么冷,她刚经过一段几个小时的飞行,饥饿、寒冷、疲惫,三重因素交集,她如此费心思费周章,如此冲动莽撞,并不是为了闹着玩。
& & 公司的情况的确不太好,但也没有差到能让她为了两百块这般绞尽脑汁。
& & 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别的。到底为什么这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 & “所以?”贺钧言沉默许久终于出声。
& & 一股脑冲上头的情绪渐渐平复,唯独心跳速度不曾减缓。她凝视他的眼睛认真重复,顽强又固执:“我叫陈轻。”
& & “陈、轻。”
& & 他不会知道,这句看似简单的自我介绍,在她的人生中蹉跎迟疑了多久,才终于被她说出口。
& & 视线有片刻连结交融,陈轻别开眼,不再多言,将那一小沓纸币放到他座位侧边,打开车门下去。
& & 不敢看他的表情,不敢多加探究,脚踩在地面那一刻,仿佛从虚幻回到了现实。
& & 人的冲动都是有理由的。
& & 她的冲动也有,理由简单纯粹。
& & 只是想让他记得她的脸,记得她的名字。希望他知道她是陈轻,无论讨厌与否。
& & 拳头紧握,回神发现车还没开走,陈轻微愕抬眸的片刻,车窗下落,从里面抛出来一样东西。她下意识接住一看,是一瓶没有开过的矿泉水。
& & 贺钧言先前去便利店时一次性买了好几瓶,塑料袋就放在两个驾驶座位的中间。
& & 眼下不知为何,他竟然顺手从袋子里拿了一瓶扔给她。
& & “大晚上少在街上晃。”
& & 丢下这么一句,他踩下油门,转瞬开远。
& & 陈轻没来得及出声,眼睛微睁,看着车远去,站在路边久久没有回神。
& & 一直到车影完全不见她才收回目光,手中的矿泉水瓶身被握到已有热意。
& & 越握越紧,却舍不得把瓶身形状捏坏。
& & 这瓶水大概会在陈轻的房间里待很久,能保存多久就放多久,就像她收藏的那些蕾丝裙、蝴蝶结和粉红发卡。
& & 她不慕新,也不贪得,所有小时候想要却没有的,长大后只要老天愿意给,只要能够得到,她全都视若珍宝。
& & 不论时隔多久,岁月无改。
& & 吃完东西回到酒店,陈轻一直在想着几十分钟前发生的事,脑子里混混沌沌思绪纷乱,房卡刷了两遍都没刷开。
& & 身后有人喊了两声,她恍恍然意识到是在叫自己,诧异回头:“谁?”
& & “陈经理。”
& & 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浴袍站在斜对面,倚着房门,挑了挑眉冲她笑:“这么晚回来?”
& & “哦……我去吃了点东西。”
& & 陈轻在公司挂着经理职,平时却甚少有人这么喊她,是以费了几瞬功夫才反应过来,笑了笑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 & 说话的人叫邵媛,平时出活动很勤快,不管钱多钱少态度都一样认真,工作以外的时间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静静待着。
& & 陈轻和她不熟,但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 & 邵媛说:“秦总找你,你的手机打不通,他打给我问了几句。”
& & “秦瀚找我?”
& & 陈轻低头翻找提包,拿出手机一看,不知何时自动关机了。摁了几下开机键,没动静,只得扔回包里,她抬头歉意笑笑:“我等等回个电话给他,不好意思吵到你休息,早点睡。”
& & 她说着转身继续开门,房卡“滴”地一声终于读取成功,身后的邵媛却再次出声。
& & “公司这段时间情况似乎不太好。”
& & 陈轻步子一滞,回头道:“这些事有秦总和我,你们不用担心……”
& & “我知道。”
& & 邵媛缓慢打断她,表情中没有其它模特议论起此事时的担心,也没有丝毫探询之意,仿佛只是在聊天气一般简单。
& & 停顿几秒,她轻轻勾唇,突然扯了个完全无关的话题:“陈经理和秦总关系很好?”
& & “……”陈轻眸光微凝,眉梢轻动,“你对我和他的关系有兴趣?”
& & “也不算,就是好奇,我从刚进公司的时候就听说过一些……”邵媛耸了耸肩,“陈经理不想说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
& & 陈轻收敛眼中寒芒,笑意却不复最开始那般轻松随意,象征性扯了扯嘴角以示礼貌:“我们的关系确实很好。”
& & 而后不欲多言,推门进了房间。
& & 邵媛盯着她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默然站了好久才转身回去。
& & 陈轻回房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插上充电器,稍稍充了点电,立马拔下来打电话。同房的姑娘已经睡了,她怕吵醒人家,闷在被子里,呼吸不畅地等着接通。
& & 只是一直打不通,拨了三遍秦瀚都没接,陈轻无法,重新给手机接上充电器放好,躺在床上,就着昏暗的室内小灯看天花板。
& & 满脑子都是贺钧言。
& & 不敢想象,那十几分钟里,她和他只隔着车座和车座的空隙,距离那么近、那么近……
& & 心跳擂动,寂静又汹涌地挤进脉搏,陈轻感觉那浅淡的灯光沉入了眼底,混乱散开,不知不觉就晕成一片,周围渐渐没了声响。
& &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不太|安稳。
& & 她梦到了学生时期,可是没有贺钧言。
& & 场景很沉闷,她坐在昏暗的车棚里,侧边走几步就是学校后门,四周沉沉无声,就连一向热闹的小卖铺也消失不见。
& & 她坐在车棚底下哭,有时用手心,有时用手背,来回交错抹着眼泪。
& & 秦瀚站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她,不动也不上前,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 & 后来她起身,边走边哭,他就跟在她后面,隔着一段距离。
& & 冗长又压抑的场景,他们一前一后,一直走着。
& & 陈轻突然从梦中苏醒,缓慢睁开眼。视线直直对上灯光,她眨了眨,没有移开,眼睛被微弱的光刺地有点痛。
& & 手机突然震动,是秦瀚的电话。
& & 他解释说刚才有事没听到她打来,又问:“你在哪?”
& & 陈轻说:“我在房间里。”而后翻了个身,握着手机钻进被窝。
& & “之前手机怎么关机?”
& & “没电,我出去吃晚饭了。”
& & 秦瀚默了几秒,道:“我知道申城你很熟,但是大晚上还是多注意安全。下次出门记得带上充电宝,找不到你我会急。”
& & “……”陈轻拨弄着领口的小口子,垂下眼,许久许久才应了声好。
& & “工作完如果厂商邀吃饭,你多小心些,记得千万别喝酒,你的胃受不了刺激。”他叮嘱。
& & “我知道。”
& & “那你好好休息。”
& & “秦瀚……”陈轻叫住他。
& & “怎么了?”
& &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陈轻抿抿唇,沉吟到最后叹了口气:“……没什么,早点睡。”
& & 有的东西藏得太久,掩埋得太深,想要提及时,她竟有种无从开口的感觉。
& & 恹恹挂完电话,说不清道不明地,陈轻的情绪有些低落。
& & 她想起了很多事,很多清醒克制时不愿去想的事。
& & 贺钧言是一则,秦瀚是另一则。
& & 徐环环说过,她和秦瀚也不知是谁欠谁更多,陈轻试图想过这个问题,但始终无果。
& & 如果要深究,大概可以追溯到零几年,具体是什么时候她自己也记不清。
& & 那时的她还在三流大学里念着书,残存可怜的安全感建立在金钱之上,为了让自己踏实,她一有空就疯狂地打工,不停地挣钱。
& & 秦瀚和她是高中校友,交集不多,只在高考前的那个学期接触过几次,不过是偶尔会说上几句话的关系。他家逢变故的事曾在高中校友间传得沸沸扬扬,后来连高考都没参加就消失无踪。
& & 他突然来陈轻就读的大学,把她吓了一跳。
& & 那天他们去吃了顿饭,聊了很多,什么都聊,从前聊过的,不曾聊过的,毫无顾忌。
& & 从那天开始秦瀚就时常来找她,每次总会带些什么,彼时陈轻已经没有亲人,和同宿舍的人玩不到一块,宁愿和他待在一起,他们不甚熟络的关系便渐渐有了改善。
& & 也有人开过玩笑问陈轻,那个经常来找她的男生是不是她男朋友,她总是付之一笑,再认真说一声“不是”。
& & 秦瀚对她好是因为歉意,她知道。
& & 就那样,日子一天天过,他们成为了朋友,一个在城市里打拼,一个在学校里混沌度日,偶尔见个面,一起吃个饭,有的没的闲扯一堆。
& & 再后来,陈轻去酒吧兼职驻唱,第三个月,秦瀚来听她唱歌的那天,有个酒客找她麻烦,嫌她唱得难听,将酒泼在了她脸上绅士。
& & 秦瀚替她出头,莫名就演变成争执、推搡。对方被狠狠揍了一顿,闹将了好一番,事情才收场。
& & 回去时,陈轻和他一起走在夜幕沉沉的路灯下,问他:“疼不疼?”
& & 她看见他挥拳的每一下都用了全力。
& & 秦瀚说不疼,还向她道歉:“我害你被老板骂了。”
& & 寒风凌冽,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情绪舒缓,气氛也松快起来。
& &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 & 陈轻一直不清楚秦瀚的打拼究竟是何种方式,问过他,他也含糊带过,那件事发生之后她才知道,那时候的秦瀚和他追随的“大哥”,正是知识分子所不齿的那种人。
& & 找陈轻麻烦的男人也并不是针对她,他针对的一开始就是秦瀚。
& & 挨揍的那人断了手臂,本就有冲突的两方势力因这个□□,正式将矛盾摆上台面,而秦瀚首当其冲,无法避免地被推出来当了炮灰。
& & 陈轻没有目睹那个过程,等她再次见到秦瀚的时候,他瘦了好多,左手掌缠着纱布,五根手指只剩下四根。
& & 如果知道那天的事最后会像失控的过山车一般演变成那般结果,她想她一定会拦住秦瀚,哪怕被泼再多的酒,她也会笑着受下。
& & 秦瀚却说与她无关,让她不需要自责。他说那是找茬的人有意为之,她只是整件事中一个不起眼的意外。
& & 陈轻不那么认为。
& & 争论无果,可能永远也掰扯不清了,不管怎么说,秦瀚残缺的那根手指都已经成了无法更改的既定事实。
& & 再往后……
& & 陈轻突然觉得头有些疼,胃也仿佛绞成一团,剧烈痉挛起来。她蜷起身子,痛感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愈演愈烈。她只好爬起来,下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从包里摸出一小瓶胃药,倒出几粒白色药片仰头冲服。
& & 躺回床上,眉头不见舒展,她满脑冷汗,长抒长吐,想用绵长的呼吸安抚自己,让自己尽快平复。
& & 徐环环说的话不无道理,她和秦瀚,或许真的算不清谁欠谁更多。
& & 就像他失去的那根手指,指节分离的那刻痛彻心扉,而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急性酒精中毒留下的后遗症到现在还跟随着她,娇弱到养了几年都不见好的胃,时不时就开上一场令她冷汗涔涔额爆青筋的玩笑。
& & 手机震了震,她忍着痛拿起一看,是秦瀚的短信,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 & 晚安。
& & 胃绞地更加剧烈,在这样痛到想要重锤床板的时候,陈轻还有空分神,突然神经质地想——这样挺好的。
& & 她和秦瀚互相亏欠,谁都欠谁,谁也不欠谁。
& & 真的挺好。
& & 床头小桌上,未开的矿泉水静静立着,从商场回来的路上,陈轻用临时买的马克笔,在瓶身上画了一个微笑表情。
& & 笑意盈盈,眉眼弯弯。
& & 就在贺钧言握过,她也握过的地方。
天才大亮,陈轻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比她订的手机闹钟还早半个小时,惺忪眯着眼进浴室冲澡,将前晚被胃痛折腾出的满身汗味洗净。
& & 化好淡妆,她挨个房间去敲门,一组人收拾停当出发,到达展会场所,彩排、上妆、换衣,时间轮轴般转过,吃午饭反倒成了抽空做的事。
& & 陈轻不上台,但也不轻松,沟通接洽,许多事都要她去做,忙了一天像个团团转的陀螺,模特们还有时间吃饭,她只来得及扒拉两口就被会场的人叫走。
& & 模特秀安排在第三个环节,她们在台上走,陈轻在台下边看边吃胃药,好不容易收工结束,厂商那边突然来人,说是想请她们聚个餐吃个饭。
& & 这种邀请是推不了的,拂一次别人的面子,以后来往就要花加倍的心思弥补,即使再不想去,她也只能笑着应承下来。
& & 空腹太久,真的进食反而觉得难受,上桌后陈轻没吃几筷子菜,胃部就有种饱胀感,胀得她想吐。
& & “来来来。”对面坐的张先生和陈轻打了一天交道,接触最多,起身笑眯眯地举杯朝她示意,“陈经理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 & 她只觉得头皮上每个细胞都活了,蹭地一下嗡嗡发麻。
& & 今天本就没有好好吃饭,现在胃已经不大舒服,别说是一杯,哪怕只是一口,喝下去她今晚都别想好好睡觉。
& & 对方见她没动静,疑惑叫了声:“陈经理?”
& & 陈轻还没想好要扯什么理由,是“酒精过敏”?还是“正在服药不易饮酒”?
& & 被这一声喊唤回了神,她连忙挤出笑,手颤颤伸向酒杯。
& & 不等她拿起,邵媛突然站起来,笑得别样灿烂,端着酒杯冲对方道:“张先生,这杯还是我喝吧,我们陈经理刚才和我说,今天一天麻烦你了,我正想敬你一杯,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先干为净了!”
& & 她的语调拿捏得刚好,仿若徐徐春风轻拂进人心里,听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 & 张先生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说好,两个人碰了一杯,喝完,邵媛又倒了一杯敬他。
& & 她甚少如此活络,陈轻虽然从未和她一起参加过饭局,但也知道她是冷淡的性子,眼下突然出来帮自己挡酒,难免有些愕。
& & 邵媛喝得豪爽,成功转移了张先生的注意力,见陈轻微愣看着自己,她勾唇笑笑,还了一个弧度轻浅的笑容。
& & 一直到饭局结束,她帮陈轻挡了不少酒,看似无意,却总是恰到好处地选在别人打算灌陈轻的时候出声。
& & 她的酒量倒也真好,散席时除了脸色红些,没有别的症状,步子比在场其他人稳健多了。
& & 陈轻一个不落,把人全都带回酒店,回房找出带来的醒酒药,每个人分发一份。
& & 邵媛仍旧是最清醒的那个,接过她递来的药,闲逸地邀请:“要不要进来坐坐?”
& & 想了想,陈轻说好。
& & 大晚上谁也没心情拐弯抹角,陈轻开门见山:“为什么帮我?”
& & 邵媛背对着她,正给自己倒水,轻声道:“没有为什么,我乐意。”
& & “因为秦瀚?”
& & “……”邵媛端起杯子的手一顿,仰头吃完药才说,“算是吧。”
& & 陈轻只是猜测,没想到她承认地如此直接,一时无言。
& & “如果陈经理对我今晚的举动,稍稍有那么一丁点感激的话,能否认真回答我的问题?”邵媛转过身,倚着桌柜边缘,目光灼灼地看着陈轻。
& & “你问。”
& & 其实已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
& & 果不其然,她道:“陈经理喜欢秦总吗?”
& & 陈轻在心里默叹一口气,看来她是认真的。
& & “不喜欢。”不想再交谈下去,陈轻说完站起身朝门口走,“我该回去了,你早点睡吧。”
& & “你们不合适。”身后传来邵媛的声音。
& & 陈轻停住脚步,小声笑了下,“我们本来就不合适。你不用再试探,我和秦瀚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你大可以放心……”
& & “装聋作哑享受别人的感情很有趣?”她打断。
& & 拧门把手的动作一僵,陈轻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敛净,半晌没有说话。
& & 邵媛的语气依旧轻淡,诘问中却暗含锐意:“无话可说?”
& & 手上用力,门锁“咔哒”轻响,陈轻开门走了出去。
& & “跟你无关。”
& & 最后一个字音,和关门声一起落下,掷地有声。
& & 秦瀚喜欢她,陈轻知道。
& & 她不喜欢他,秦瀚也知道。
& & 这是他们的事,就像他的手指她的胃,都无需为外人道。
& & 回去之后,陈轻去公司和秦瀚简单汇报了申城两天的情况,只谈公事,并未提起邵媛和她说的那些话。
& & 日子恢复往常,和以往的每一天别无两样,有时候枯燥简单,有时候焦躁忙乱,若不是被她放在储物柜里的那瓶矿泉水还在,陈轻或许会觉得那天遇见贺钧言,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个梦。
& & 公司的问题还在持续中,秦瀚三天两头见不到人,陈轻越发懒得去办公室,在家里一待就是好几天。
& & 冰箱里储物告急,第七天晚上,她翻遍整个家也没能找到可以吃的东西,时间太晚,外卖已经停送,她不得已终于踏出家门。连包也没背,只在两边口袋装上钱和手机,步行十分钟到常去的小馆,点了份饭和汤打包回家。
& & 或许因为天冷,路上人很少,陈轻缩在大外套里,周围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
& & 走了几分钟,蓦地,她的步子滞了一瞬,神经瞬间紧绷——她似乎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 & 天这么黑……陈轻心下发紧,强装镇定地迈开大步,加快速度往回赶。喉咙下意识吞咽着,即便努力沉着气,她眼底的慌张还是随着身后越来越清晰的声音,逐渐浓重。
& & 有人在跟着她。
& & 陈轻猛地跑起来,脸色惨白,拽着塑料袋拎口的手微微发颤,脚底用上了全部力气。
& &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楚,杂乱又沉重,听起来不是一个人。
& & 她的脑子里晃过无数可能,什么分尸案、抢劫案,搅得她呼吸都变成了针刺,一下下扎在喉管,寒意森然。
& & 陈轻跑出了她有史以来的最快速度,只可惜没什么用,她跑地出了汗,跑地腿肚子都在打颤,可仍是被身后赶上的人一把抓住,狠狠甩到了墙上。
& & 头和背脊一起撞上坚硬冰凉的墙面,她眼冒金星,趔趄着站都站不稳。
& & 好死不死,这是巷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 “我没有钱……”
& & 男人钢铁般的拳头轮上她的脸,陈轻话没说完,脑袋重重磕在墙上。
& & 连叫都叫不出来,她的眼前花白一片,脑海嗡嗡作响。
& & 殴打仿佛雨点,接二连三落下,陈轻倒在地上,蜷成一团,双手死死环抱着头护住自己。几个大汉木着脸,不带半分感情地对她进行拳打脚踢。
& & 没有力气扑腾,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流出,她低声啜泣,眼泪混合着咸腥的血液沁进嘴里,铁锈气息盈满整个口腔。
& & 末日般漫长的几分钟终于结束,陈轻像一只濒死的虾仔,被人粗鲁拎起来,脚下虚浮,连站稳的力气都没了。
& & “脸上还是好的……”
& & 不知谁说了一句,站在她正对面的男人直接一巴掌扇上她的脸,她摔倒在地,耳边隐约有轻鸣声。然后她又像小鸡仔一般被人拽起,下颚被大力掐住。
& & 这一回,不等对方动作,半死不活的陈轻突然发狂,嚎啕哭着抓住对方比自己两个胳膊还粗的手腕,狠狠咬下去。她对准了血管,用力撕咬深啃,全身所有力气都用在这里,顷刻间允了一嘴血。
& & 大汉条件反射,下意识甩开她。
& & 几乎是在被甩落到地上的同一瞬间,陈轻拔腿就跑,踉跄摇晃,拼命朝着巷子外冲去。
& & 捂着流血手腕的大汉,五官狰狞挤作了一团,由他领头,几个人立时追上去。
& & 这一片陈轻很熟,左右拐弯绕路跑了几个岔道,和身后那些人的距离渐渐拉开。
& & 心突突跳着,血液急速汇集头顶,巷口近在眼前,她一秒都不敢慢,屏住呼吸冲了出去——
& & 刺眼的车灯耀花视线,喇叭急鸣,陈轻完全没办法收住,双目圆瞠,心脏顷刻僵滞,眼睁睁看着自己霎时从一个地狱落进了另一个地狱。
& & 车急急刹住,陈轻被撞倒,摔出去的距离不远,她觉得浑身骨头快要散架一般,有点疼,又不是很疼,大口喘着气,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 & 血迹、眼泪,这下又混上了灰尘,她的脸已经脏到不能看,衣服破了些,狼狈又凄惨,谁看到她估计都会觉得半夜遇到了鬼。
& & 陈轻恍惚听到开车门的声音,几秒后,一双男人的鞋停在面前。
& & 那人似乎蹲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 & “怎么又是你?”
& & 有点熟悉的声音,来不及分辨,陈轻感觉自己被人抱起,身上很痛,可揽着她的那双手臂却坚实有力。
& & 他说了句什么,她听不清,意识恍惚,眼前也开始泛花。
& & 好像看到了贺钧言的脸,又好像不是……
& & 陈轻没能确定,因为她晕了过去。
& & 夜半的医院静得吓人,药水味异常刺鼻,脚底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冷风。
& & 急诊室,健朗身影靠着椅背静坐,眉头紧拧,表情不比周遭阴冷环境好多少。
& & “先生,麻烦您填一下这张表格。”
& & 护士从高桌后抬起头,低低喊了声。
& & 男人走过来,眉间的结一直不曾舒展,握着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唰唰几下填完。
& & 小护士偷偷觎了他一眼,脸微微飘红,然而羞涩间触及他抬眸扫来的视线,却吓得一凛,旖旎瞬间心思全无。
& & 低头一看,纸上九成的空格他都填了“不知”。
& & 护士看了看的签名,辨别出那是“贺钧言”三字,迟疑开口:“贺、贺先生,这……”
& & “我不认识她。”贺钧言打断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医药费还要交多少,我赶时间。”
& & 不认识?
& & 护士一愣,眼角余光朝病人姓名栏一瞥,那处他分明填了,不是“不知”,清清楚楚写着“陈轻”两个字。
& & “那位**伤势如何还不清楚,具体情况要等医生出来再说,您再等等……”
& & 护士的声音小了些,心里有点犯怵,面前这男人看上去相当优质,可看表情和坐在长椅上等待的表现,似乎脾气不大好家有统帅,深井冰。据刚才从急救室里出来的同事说,送进去的姑娘浑身都是伤……他该不会是个家暴狂?
& & 贺钧言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一听她说还要等,表情又难看了几分。
& & 没说话,手机响起,他走到一旁接听。
& & 那边咋咋呼呼:“人呢?我等了半天,你开到哪去了?!”
& & “出了点事。”贺钧言的语气也不大好,简单说了几句,不想再答,干脆无视对方的追问,直接挂了电话。
& & 强忍着等了一段时间,医生出来,说病人没有伤到要紧的地方,骨头和内脏都没问题,不过还是要在医院观察两天,看看有没有什么后续症状。
& & 他完全把贺钧言当成了家属:“等会记得去取药,你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了。”
& & 说完不再停留,急匆匆赶去看下一个病人。
& & 护士表情古怪地在护士站内偷瞄贺钧言,他懒得理会,稍稍犹豫伫立,提步走进急诊病房。
& & 那个上一次见面自顾自介绍,说她叫“陈轻”的女人,静静躺在床上,手背插着针管,药液一滴一滴缓慢流进她的血管。
& & 贺钧言站在床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角破了,眼尾处还有淤青,脸很脏,血和灰混在一起,狼狈之极。
& & 他试着将手伸进她的口袋,在右边找到了手机。
& & 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摁亮屏幕,映入眼帘的密码锁打破了他的期待。
& & 打不开她的手机就联系不上她的家人,贺钧言很无奈,要他一整晚都耗费在这干等,决计不可能。
& & 他正打算出去,转身的刹那衣角突然被人抓住。
& & “别走……”
& & 皱眉一看,床上的人闭着眼,表情很是难受,手却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不放。
& & 贺钧言犹疑着,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 & 不烫,没有发烧……
& & 突地一下,她猛然睁开眼,睫毛如羽翼般刷过他的手掌边缘,略微痒酥。
& & 他迅速将手收回。
& & 陈轻醒了,愣愣凝着天花板,急促呼吸几秒,之后才慢慢转头,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 & 贺钧言挑眉:“醒了?我还有事,既然你意识恢复,那我就先走了,医药费我会缴清,账户里多余的就当是给你的精神损失费。”
& & 他说着就要走,背后传来她轻弱的喊声。
& & “贺…先生……”
& & 脚步一停,他转身道:“你认识我?”
& & “我……在杂志上看过你的名字。”陈轻说。
& & “哦?”贺钧言眼里闪过一道光,意味不明,“那么你还有什么事?”
& & 第一次见面她莫名其妙跑到他车边,问他要不要指路,第二次见面更干脆,直接滚到了他车轮底下。
& & 虽然她可能并不是有意的,但这两次经历足以说明,碰上她准没好事。
& & “医药费,我会还你。”陈轻喘了口气,“贺先生留个联系方式……”
& & “不用了。”贺钧言抿唇,“我撞了你,付医药费是应该的。”
& & “我昏过去……和你急刹车的那一下并没有关系……”陈轻没有晕糊涂,那**大汉的殴打才是导致她昏迷最根本最直接的原因。
& & “我说了,不用。”贺钧言懒懒打断,不再和她废话。
& & 他走到门边,蓦地停了停。
& & 回头一看,陈轻躺在床上,正静静望着他。
& & 她面庞沉静,仿佛一潭无波死水,眼里却黯黯的,没有半点光亮。
& & 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样的她看起来似乎很难过,尽管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 & 鬼使神差地,贺钧言倒了回去。他抿着唇,脸色不善地在病床边站定。
& & “贺先生……?”
& & “你想还我医药费?”他不理会她的疑惑,只是问。
& & 陈轻愣了愣,在枕上艰难点头。
& & “那好。”他掏出手机,“你报号码,等有空我会找你还。”
& & 她有点吃惊,唇瓣微张。
& & “快点,我赶时间。”贺钧言不耐烦。
& & 陈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而后极为缓慢地,那比纸张还白的脸上,绽开了轻浅笑颜。
& & 贺钧言将她报出的号码记下,打上她的名字保存,又给她拨了个电话。
& & 等她口袋里的手机唱起歌,他才挂断。
& & “这样可以了?”
& &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大步走出病房。
& & 出来医院,贺钧言开着车一路疾驰,几十分钟的风驰电掣之后,停在了某座大厦楼下。
& & 不多时,从大厦内走出一个男人,快步行来,拉开门上车。
& &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叶杭一上车就抱怨,“整整两个小时,你到底从哪过来的?”
& & 贺钧言懒得理会,一脚油门踩下去,叶杭差点飞身撞上挡风玻璃,悻悻闭嘴。
& & 相熟的人都知道,贺钧言这人脾气不太好,喜怒不定,没惹着他还好,一旦惹着,那就只能阿弥陀佛求神仙保佑。
& & 叶杭是极少数不怵他的人之一,前一刻差点撞上玻璃,一系好安全带,马上又不怕死地在他耳边聒噪。
& & 贺钧言任他废话不停,沉着脸一声未吭,开了半晌,叶杭说得没意思,拍他的肩:“拿根烟给我。”
& & 他道:“口袋。”
& & 叶杭伸手进去,掏出烟盒,不留神把他的手机也带了出来,拈着正要往回塞,屏幕突然一亮,机身震了震。
& & 是短信韩娱之说好的美少年。
& & 贺钧言瞥了眼,要拿回来,叶杭避开他的动作,盯着看了十几秒。
& & “……陈轻?”
& & 短信提醒连带着内容也显示出来,很简短的两个字:谢谢。
& & “你认识?”贺钧言听他语气有异,问道。
& & “不算认识,只是见过一个叫陈轻的,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叫这名字的虽然不至于多到满大街都是,但也不算稀奇。
& & 叶杭把手机塞回他口袋,烟也不点了,又来了说话的兴致。
& & “我跟你说,陈轻……就是我见过的那个,那姑娘胆子可大了!”
& & 贺钧言专注开着车,想到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来了兴趣,脸上的表情却不变,状似随意道:“胆子大?怎么个*?”
& & “我几年前见她一次,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 & 叶杭是在饭局上遇到陈轻的,某个朋友做的东,局上有个叫秦瀚的男人,忘了是谁的人,他只记得陈轻是跟着那个秦瀚一起去添座陪席的。
& & 人有钱有闲,就容易无聊,当天在座的某一位或许是吃饱了没事干,逮着最不起眼的秦瀚猛怼,时不时拿话酸,时不时取笑,又时不时暗逼他喝酒。
& & 秦瀚要关系要活络人脉,少不得低眉顺眼装孙子,在座没人帮他,就连带他上桌的那个,在那种“无伤大雅”开玩笑的时候,也只是跟着乐呵,并未阻止。
& & 没人会为了这么个小人物伤和气。
& & 一开始,叶杭和其他人一样看热闹,甚至兴致缺缺。
& & 这种事他没做过,但往常同一个圈子的人没少闹过,看也看腻了。
& & 直到陈轻站出来。
& & 那当头,秦瀚被灌得实在喝不动,连连求饶,找茬那人却还不肯罢休,让人从皮箱里拿出二十万现金,直接摆在桌上,指着未开的那瓶洋酒对秦瀚说:“在座这些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就让他们作证,你要是把这瓶干了,这桌上的钱你直接拿走!不仅如此,我还投资你的生意,给你指条财路!怎么样?”
& & 不兑任何东西的纯洋酒,整瓶喝下去就是在玩命。
& & 席间静了一瞬,带秦瀚来的人终于出来打圆场:“玩笑随便开开就好,别……”
& & 找茬的人拍桌:“老子没开玩笑!有能耐就有活路,没能耐就从这滚出去!你——”他指着秦瀚,“就说敢不敢!”
& & 众人明了,这是心情不好,作践人取乐来了。
& & 叶杭暗暗蹙了蹙眉,本想开个口把话头揭过去,在座敢不卖他面子的还真没有,他说句话,这事儿马上就能收场。
& & 不想,还没等他开口,秦瀚身边的陈轻就了站起来。
& & “您的话当真?”她灼灼盯着对方,“我和他是一起的,这酒我替他喝。”
& & 秦瀚当即脸色一变,伸手拽她。找茬的本想嘲讽她算是哪根葱,见秦瀚着急拉扯,改变主意道:“当然当真!你替他喝?行啊,你把这瓶喝完,这些钱你们拿走!明天我就让人给你们注资开公司!谁做不到谁是龟孙子!”
& & 整桌人齐齐看着陈轻,她脸上一点都不见慌张,拂开秦瀚的手,镇定自若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 & “不是说喝酒么,拿手机干嘛呀?”找茬的嗤笑。
& & 她淡淡道:“打120,等会好直接去医院。”
& & “别介,打什么120,我们这儿这么多人,谁还没个车?你慌什么……”
& & 一直到那时候找茬的还以为她只是在虚张声势。
& & 其实不止他,在座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个夸海口的小姑娘如何收场,叶杭也一样。
& & 然而她真的喝了,愤怒暴走的秦瀚没能阻止她,被人拦住,摁在桌上,眼睁睁看着她仰头,一口气喝光了整瓶洋酒。
& & 喝完,她开始吐,吐着吐着晕了过去,最后倒地不省人事。
& & “愣着干嘛?赶紧送医院啊——!”
& & 不知谁喊了声,愣在当场的一**人才反应过来。
& & 急性酒精中毒。
& & 送到医院解毒洗胃,偏偏她胃不太好,刺激之下引起了胃出血。
& & 连医生都说,算她运气好,救回来了,有的人急性乙醇中毒,搞不好就是当场死亡。
& & 叶杭当时没有跟去,只有找茬的正主陪着去了医院,后来听说,那二十万当真给了秦瀚,外加一笔付给陈轻的医药费,她出院之后,那人也按照许诺的,注资给秦瀚开了家小公司。
& & 多么荒诞的闹剧。
& & 讲完整件事经过,叶杭忍不住感慨:“要钱的我见过,这么要钱,甚至连命都不要的,她还真是头一个。”
& & 贺钧言半晌无言,许久才道:“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 & “那段时间你不是忙嘛,神龙见首不见尾,后来得空有时间出来聚,已经是过了好久的事,我哪还记得?要不是突然看到这个名字……哎,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认识她?”
& & 贺钧言没答。
& & 叶杭等不到答案,换了个问题:“你手机里这个陈轻,是不是白白瘦瘦,长得挺好看,然后脸有点像……像……哦对!像早几十年香港女演员的那种?!”
& & 他殷切地盯着贺钧言,后者却始终没有回答一个字。
& & “算了,跟你说话真没劲!”尴尬的几十秒过去,他无奈叹气,垂眸点烟,不再说话。
& & 窗外路灯不时闪过,夜色和薄薄的昏黄灯光交织,贺钧言的表情在这层暗色笼罩下,难以看清。
& & 叶杭说的陈轻,和他见过的应该是同一个。
& & 就是那个敲过他车窗、此刻正恹恹躺在医院的陈轻。
& & 从叶杭的话里听来,她冒失的性子不是第一天才有,连酒精中毒都不怕,相比之下,敲他的车窗和拽他的衣角,都算不得什么。
& & 她今夜逃命般冲到路上,那一身伤,怕是得罪人了……
& & 心里好像有东西挤在一块,仔细探询又什么都没有,贺钧言莫名有些烦躁。
& & “给我根烟。”
& & 他朝叶杭伸出手,说话的同时用力踩下油门,皱眉“唰——”地冲进了汹涌夜色之中。
& & 能下地之后,陈轻就从急诊病房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 & 秦瀚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白天医院人多,电梯难等,他一刻也不愿耽搁,沿着楼梯一口气跑上七层。
& & 床头调高了些,陈轻静静躺靠着,旁边的床位没有人,她侧头看着窗外,颇有悠然之意。
& & 秦瀚额头冒汗,卷着一股风冲进门,把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 & 他不答,扑到床边握住她的胳膊左右看看,满脸焦急惊惶。
& & “没事吧?伤到哪里了?医生呢?!医生……”
& & 陈轻拉住转身就要往外的秦瀚,无奈道:“昨晚检查过了,没大问题,我感觉还行,伤口不怎么疼,再待一天,明天我就出院。”
& & 她说得轻松,秦瀚心里却拧成一团,闻言当即拒绝:“明天?不行!”说着转身出去,“我去找医生了解一下情况,你别乱动,其余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 & 陈轻拦不住他,只能眼见他匆匆来,匆匆去。
& & 医生也说她的情况不严重,只是皮外伤看着吓人了些,得到再三保证,秦瀚这才放心折返。
& & 搬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他眸色深重,问起重点:“昨晚到底什么情况?”她在电话里只是简短说了几句,然而就是那么短短几句话,已经让他心惊肉跳。
& & 如果她没有跑掉,没有逃脱,结果会怎么样?
& & 不敢想。
& & 他也是蹚过浑水的人,延伸联想下去会有无数可能,无论哪种他都承受不了。
& & 陈轻脸色微黯,小声将完整经过叙述给他听。
& & 秦瀚眉头紧皱,那**人抓住她后没有废话,既不求财也不求色,绝对不是一般小混混,这行径分明是寻仇。
& & “谁会找你麻烦?”
& & 她前些年行事确实有些乖张,可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如今早就收敛,无事时她连家门都很少出,除了和他出去谈生意认识人,交际圈子小到连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几个。
& & 这样会得罪谁?
& & “我知道是谁。”陈轻突然说。
& & “你知道?”
& & 她捏了捏被角,眼里沉沉一片:“……大概猜到了。”
& & “那……”
& & 秦瀚要说话,陈轻打断他:“没用的,我们玩不过人家。”
& & 她抬起头冲他笑笑:“这件事就这样吧,等出院之后我就闭门不出,过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 & 秦瀚紧紧抿唇,听她这么说,脸色越发沉重。
& & “要不然,你去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挑个环境好气候好的地方,去玩一趟,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 & 她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我这么个不起眼的小虾米,想来对方也没功夫一直盯着,教训过一次应该够了……”
& & 陈轻勾唇在笑,那样的表情那样的话,配着苍白的脸色,看得秦瀚心里很不是滋味。
& & 许久,他动了动喉咙:“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你这样躺在病床上……”
& & “嗯?”听他突然提起以前,陈轻眉梢轻挑,似叹似笑,“那么久的事情了,哪还记得清。”
& & 她故作轻快的语气不带半分沉重,可仍然没有让他觉得更好受。
& & 秦瀚记得很清楚,并且永远都不会忘。
& & 她在饭局上替他挡麻烦,一口气喝完一整瓶洋酒,拿命在赌。
& & 被送到医院急救,第二天睁眼看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虚弱又轻飘飘的四个字。
& & “我没死啊……”
& & 好像命是捡来的,满腔幸运、知足。
& & 可她本来就活着,本来就应该活着。
& & 那瞬间他恍恍说不出话,又惊又怕之后,心从万丈高空落回肚子里,踏实感反而让人不踏实。
& & 本来情绪没有那么强烈的,他自认大男人,尚且还能控制住,可她偏偏对他笑,那么地高兴,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 & “有钱了……”她说,“我们有钱了,秦瀚。”
& & 即使他不说,她也懂。她明白他心里的执念。
& & 高中做同学的时候,她和他的座位只隔着一条走道,都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 & 那时他爸还好好做着生意没有破产,他妈也没有受不住跟人跑,他还是家境优渥、脾气暴躁的无忧少年,不知愁苦,每天呼朋引伴,不学无术。
& & 后来一夕摔进泥泞里,酸楚尝遍,他下定决心要比他爸做得更好,更强,要比他爸更加成功。
& & 陈轻从来没有和他讨论过梦想之类的东西,但她比谁都懂他。
& & 明明是她用命换来的公司,法人写的却是他的名字,她从来不认为那是她的东西,甚至还觉得亏欠。一直到现在,她都没能释怀他失去手指的事。
& & 可是,她真的,真的不欠他什么。
& & 对于这个话题,两个人都难受,陈轻避而不谈,秦瀚起了头,却说不下去。
& & 他腾地站起身:“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 & 陈轻抬头看向他,随便说了一样,他没说话,替她掖了掖被子,走出去。
& & 病房里重新归于寂静,陈轻拿起手机,打开网页,在搜索框输了两个字,下拉页面,果真找到了符合她猜想的消息。
& & “孟敬”相关的内容里,有两条带上了另一个名字。
& & 倪嘉玉。
& & 是个女人,还是个与孟敬家世相当、有可能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 & 新闻里是这么说的,他们两家走得近,不仅生意,私底下在各种宴会和酒会上,也能看到两家人热络来往,而孟敬和倪嘉玉好几次都被拍到一起同行外出。
& & 搜出照片一看,这个叫倪嘉玉的,果然是那天在汇隆酒会上见过的女人。
& & 陈轻叹了口气,别说秦瀚疑惑她好端端怎么会被人寻仇,她自己也奇怪。有没有惹麻烦她心里清楚,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最近这段时间里她身边称得上“异数”的,就只有孟敬。
& &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 & 昨晚贺钧言走了之后,她就开始琢磨整件事情,打她的人全程只说了一句话,提醒同伴她的脸还是好的,那之后下一秒,她就被抡了一巴掌。
& & 会提伤脸要求,雇打手的人有很大可能是女人。
& & 回忆起当天宴会上和倪嘉玉短暂碰面的情况,陈轻深觉自己配合孟敬配合地过于好了,懒懒倚在他臂弯里,话没说几句,“恃宠而骄”的跋扈形象却演得极为逼真。
& & 倪嘉玉当时就变了脸色,眼底的寒意她也注意到了,怪就怪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没放在心上。
& & 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没几秒又捡回来,她点开信息列表看了又看,就差盯出个洞来。
& & 没有动静,她昨晚发出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贺钧言没理她。
& & 陈轻抓了抓头发,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摩挲,不甘愿就此放下。
& & 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回复她,说不定这漫长的无动静是因为他没看到短信。
& & 然而心底知道不可能,她恹恹怅然一会儿,把手机丢了开。
& & 往下躺了一点,陈轻闭上眼小憩,静等秦瀚回来。人没到,手机倒是先响了。
& & 是个没备注的号码,她接听喂了声,那边道:“陈**,我是孟先生的助理,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下午派人来接你,孟先生要见你。”
& & 熟悉的刻板语调让她立时想起来,这个号码曾经打过她的电话,就是参加汇隆酒会当天。
& & 对方的语气比前一次好了许多,然而陈轻一听,立时气不打一处来。
& & 她冷冷拒绝道:“下午?不好意思,我下午没时间。”
& & “是这样的,孟先生亲**代,他说下午一定要见到你,陈**你……”
& & “所以?”陈轻不自禁用上了贺钧言曾反问她的语气,一下子让对方怔住,话也没能说完。
& & 那头顿了顿,干笑两声,继续道:“陈**可能没弄明白,孟先生他……”
& & “我说了,我没时间。”陈轻把手机换到另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咬清读音,“没、时、间,就这样!”
& & 不给对方再次说话的机会,她干脆利落地挂断。
& & 手机被她甩到被子上,扔的动作用了点力,心里有股说不清的烦。
& & 其实态度应该要好一点的,就像她对秦瀚说的,她非常清楚他们和那些人的差距,被倪嘉玉收拾了尚且没能力追究,更别提对上孟敬。
& & 打来电话的是他的助理,她那么不给面子,说不定会惹恼他。
& & 他们现在本来就够艰难了……
& &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绪是另一回事。
& & 被人追的时候她会害怕,挨打的时候她会痛,血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她没能力为自己出气,只能窝囊地选择息事宁人,不代表她不能为此感到愤怒。
& & 孟敬想见她?
& & 饭陪他吃了,戏配合他演了,对于许诺的投资,他却一个字都不提。
& & 见?见个屁!
& & 陈轻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被面上的手机突然又响了。
& & 她愤愤拿起,看也没看摁下接听,不耐烦道:“我说了我下午没空、没空!你……”
& & “我怎样?”
& & “孟、孟先生……?”
& & “下午我要见你。”他直接道。
& & “我……”陈轻咽咽喉咙,冷静下来,“我下午没时间。”
& & “哦?要去做什么?”
& & “很多事,说不清楚……”
& & 孟敬哼笑,短短一秒收住,过后冷淡命令:“推掉。”
& & 他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人很不爽,陈轻拼命在心里暗示自己要“温顺”、要“乖巧”,终究还是忍不住顶了回去。
& & “不好意思,推不掉!”
& &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有点危险。
& & 陈轻深呼吸几回合,不想再废话下去。
& & “我在医院,就快死了,没办法应您的邀,真是对不住!”
& & 像挂助理电话那样挂断,她丢开手机,长长地抒了口气。
& & 她没骗人,本来就在医院,虽说没什么大毛病,明天还打算回家,但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没心情出去乱晃。
& & 孟敬要是因为这个找她和秦瀚的麻烦,那就真没话好说,毕竟一不顺心如愿就要计较的神经病玻璃心,谁摊上都只能自认倒霉。
& & 躺久了有点累,陈轻想下床走动一下,刚坐起来,手机嗡嗡震动,又响了。
& & 她盯着屏幕上那串号码,头仿佛大了几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 & 犹豫好久摁下接听,她带上哭腔,忍不住求饶:“我真的没撒谎!我在医院不能出来,医生不会肯的……”
& & 就高抬贵手给一条生路吧!!
& & “你得病了?”孟敬不理她的哭嚎,自顾自问,“会不会传染?”
& & 陈轻:“……”
& & 默默叹了口气,陈轻没心情和他拉锯,正经起来,认真道:“孟先生,我实话告诉你,我没病,住院是因为昨晚遇袭,在巷子里被一**人打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养伤,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行不行?”
& & “遇袭?”他微诧,“你得罪人了?”
& & 陈轻忍不住呵笑,语带轻嗤:“是啊,得罪人了,不得罪人能这样么?逮住我的人下手半点不留情,对着我一女孩子,死命往脸上招呼。我连狐朋狗友都没几个,来往的人屈指可数,出个差回来一连七天没出门……您说,我好好的怎么就惹到人了呢?”
& & “……”
& & “算了,说这个没意思。”陈轻懒得再讲,“我脸疼,挂了。”
& & 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以他的心眼,绝对会懂她的意思。别再找她,她身低命贱,经不起这么折腾。
& & 这次直接关机。
& & 在秦瀚的坚持下,陈轻在医院多住了一天,第三天才办理出院手续回家。
& & 回到自己的住处,她霎时觉得轻松,秦瀚却不放心她一个人,一直在试图让她同意离开这里,去外地暂居一段时间。
& & 她费了番口舌才说服他。
& & 秦瀚走的时候忧心忡忡,要注意的事情反复叮嘱,弄得她都能将那几句话倒背下来。
& & 身上的伤要些时间才能好,陈轻本就不怎么去公司,自此更加光明正大地翘班。
& & 在家里窝了三天,秦瀚突然打电话来告诉她,孟敬那边有人联系他,说是对他们公司很感兴趣,要立项投资他们。
& & 她花了三秒时间,还是没能消化这个消息。
& & “你再说一遍?!”
& & “孟敬要投资我们。”
& & “……真的?”陈轻有点不信。
& & “真的。”秦瀚说,“我和对方约了明天上午见面,顺利的话三天之内就能定下来。”
& & “那……很好,很好啊。”她突然感觉有点词穷。高兴吧,不算很高兴,说不高兴吧,明明很值得高兴。
& & 她也搞不懂自己当下的心情。
& & 秦瀚和她聊了几句,说这两天有公事要忙,可能没空来看她。
& & 挂电话之前,他凝声道:“多亏了你。”
& & 当时孟敬是她去见的,自然是她的功劳。
& & 说谢谢太生疏,可他实在很想和她说点什么。她总说他对她好,其实她付出的一点都不比他少。
& & 陈轻没有秦瀚想得那么多,她就是有点懵。
& & 孟敬这是唱的哪儿出?
& & 琢磨了会儿得不出头绪,索性抛到脑后不再去想。
& & 反正有钱总不会是坏事。
& & 被秦瀚的电话提醒,陈轻想起了另一笔钱——出院时退回来的医药费还在她卡里。
& & 贺钧言一次性刷了二十万,她住院几天,连一万都没花。他当时说了余下的都给她,当做精神损失费,但她不想要。
& & 她不否认,想还钱给他,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见他。
& & 陈轻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拨他的号码,心跳比嘟声快得多,也重得多。
& & 紧攥的手心沁出了汗,她很紧张,咬着嘴唇,不觉得疼,只是慌,非常慌。
& & 好久,那边才通。
& & “什么事?”他道。
& & 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 & 他的声线听在陈轻耳中,犹如玉石之声,明明没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却一下一下漾地她心尖发颤。就像他这个人,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往她面前一站,她的世界瞬间就是美妙的了。
& & “贺先生。”陈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我出院了,你有空吗?我想把医药费还给你……”
& & “没空。”
& & “啊?”她微愣,“就……很快,随便哪天都行……”
& & “最近没时间。”
& & “那……”
& & 他不耐烦道:“我给你个账号,你转过来。”
& & 陈轻停顿两秒,说:“我已经全部取出来了,想直接交到你手里……”
& & 其实没有,是骗他的,钱在卡里好好地放着,她只是想见他。
& & 很想。
& & 贺钧言沉吟道:“既然这样,那就下次再说……”
& & 陈轻听出他有要挂电话的意思,赶忙叫住他:“贺先生!”
& & “又怎么?”听得出来,他的耐心快要告罄。
& & “如果有空,请务必和我见一面。”陈轻说。
& & 面前是摊开的财经杂志,他清晰的照片就印在上面,自从在酒会碰见他,她已经很久没有剪他的照片下来练习扔飞镖。
& & 死缠烂打很丢人,她知道,但这些心情全都不如想见他的念头来得浓重。
& & “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
& & 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几天。
& & 只要最后他记得见她,她可以等,没有关系。
& & 贺钧言被她直白又略显奇怪的话弄得一愣,片刻无言。
& & “……知道了。”
& & 好半晌,他只说出这么一句。
& & “那…就这样,打扰了。”
& & 陈轻刚要挂电话,他突然道:“等等——”
& & “嗯?”她紧张地搓着衣角。
& & “你现在在哪?”
& & 短暂停顿两秒,贺钧言似是轻叹了一声。
& & “……我来接你。”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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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9:04 编辑
裹着长外套的陈轻站在小区外的马路边上,风卷卷刮过地面,她不觉得冷,握着提包的手反而出了汗。
& & 距离结束通话过去了二十分钟,贺钧言正在来的路上。
& & 仿若做梦一样,他的应允已是意料之外,没想到他真的当即就付诸行动。
& & 大约几分钟后,车灯横过,一辆捷豹停在面前,和陈轻在申城见过的那辆不同,是另一个型号。
& & 贺钧言就坐在里面,没有降落车窗,没有说话,没有鸣喇叭,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
& & 陈轻觉得紧张比之前还更甚了,暗暗长吸了一口气,寒意浸润,头脑清醒了些。她不去看他的眼神,拉开门上车。
& & “这是贺先生帮我付的医药费,全都在这……”
& & 正事先行,陈轻系好安全带,把提包放到腿上,说着要拉开给他看。
& & 天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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