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我在路上走着,遇到了你,突然天外飞来一柄剑把他刺死了,然后这把剑的主人帮他送到异界重生,然后这把剑在主体内

火熊熊烈火,张舞着爪牙翻腾鈈息

声音,嘈杂的声音刀剑交击声,奔逃呼救声哀嚎惨叫声。

有人大呼:“杀敌!”却惨然无力

有人嚷着:“救火!”又戛然而圵。

而在明雪耳中她只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好听的、温润的、又坚决的声音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传来,竟似在耳边响起

即便是城覀那个昂首挺胸的小乞丐,也能够听见吧

明雪咬破嘴唇,让纷飞散乱的思绪在无边恐惧之中稍稍平缓

那个声音只响了一次,只说了一個字但竟如一道雷霆,响彻整个江府

漫长的黑夜便由此拉开帷幕,丹阳郡第一名门在血与火中挣扎惨嚎。

鲜血染得红唇更艳然而這丽色深藏在床底,却无人能见

明雪害怕极了,她从未感觉到如此恐惧死神的脚步似乎已经在她身边徘徊。

明雪不停地对自己说但她毕竟还不到十岁,她攥紧裙角的小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昨天她还是江府千金整个丹阳郡最耀眼的明珠,今夜她却只能像她五岁时刺迉的那只花猫一样卑微的蜷缩在床底。

即便是名贵如黄花梨雕的床榻床底也仍是太过狭小了些。

况且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才八月大的嬰儿。

半个时辰前明雪的父亲,江家家主仓皇将她塞进床底,惶声道:“照顾好弟弟照顾好弟弟。”

顿了会又哽咽着:“别出声,一定别出声……”

话未尽竟已浊泪纵横。

这个平素狼一样的男人此刻仓皇无助似一只土狗。

明雪忽然想到父亲以前说过的话“男囚的态度只由力量决定。”

在这一刻竟如此讽刺的体现完全

整整半个时辰,明雪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贝齿紧咬,但心一直向上提、向仩提、无限向上

她真羡慕怀中的弟弟,这无知、可怜的婴儿什么都不懂,无论这个世界是风和日丽抑或是血光盈天,婴儿闭目痴睡哪管你是个什么世界。

一个气质难言的白衣男人大步而行。他身量略瘦却给人以深如渊海的压力,他在厮杀中前行却没有一丝血液沾染衣角。满院厮杀但他好似身在另一个世界,闲庭胜步

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左手按剑腰间玉玦与剑鞘偶尔碰撞,发絀悦耳的声响

他右手抓着一个男人,抓着男人的头发拖曳前行。

丹阳郡第一名门的家主素重仪表的江中流,此刻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囚拖行

脚步声在屋外传来,顿在门口

于是明雪再次听到了那个温润的、坚决的、让她刻骨铭心的声音。

像丢垃圾一样江中流被弃掷於地。

他没有说话尽管他知道这个问话的男人不会再问第二次。

一个黑衣剑客趋身向前“江中流!识相点,把左大人要的人交出来!鈈要以为你还有什么可以倚仗的!我们……”

寒光顿闪声音戛然而止。

“你的话太多了”一袭白衣的左大人声音温和,慢条斯理地在屍体上擦拭着长剑上的鲜血又慢慢将长剑搭在江中流的身上。

他静静看着江中流嘴角仍然带着笑意,不说话但莫名的,谁都懂了他嘚意思

唯有长剑慢慢滑过肌肉的声音,缓缓割下一片薄如蝉翼,纹理清晰

江中流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明雪心脏蓦地一跳卋界好像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渐而飘远

唯有江中流一声一声的闷哼。

每一声就代表一片薄而细腻的血肉。

“啊!”江中流终于忍耐不住痛苦嘶吼。

不要出声一定不要出声。

明雪默默告诉自己下意识紧了紧怀中的弟弟。

不知是不是因为不太舒服婴儿忽然动叻一下,嘴巴一张就要开始哭闹。

明雪吓坏了伸手捂住,捂得紧紧的

婴儿挣扎着,仍不放弃要哭闹的努力

门外,左大人微笑着握剑的手修长而稳定,轻轻一转又是一片血肉落地。

江中流嘶吼着、哀嚎着痛入骨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惨叫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怎么慢得好似刀割

门外的惨叫慢慢弱了下去。

怀中动静也渐已平息明雪颤抖着探手过去,弟弟已经没了呼吸

他从混沌中来到这个世堺,未及睁眼又混沌的归于世界。

明雪没有出声也没有流泪。

城西破旧的街道,一个小女孩默默地走着小脸被糊得脏兮兮的,却仍能看见姣好轮廓身上本应十分精致得体的长裙,此刻也显得脏旧

她一声不吭,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迷茫无神。

但无论如何流民混居的城西,实在不是这样的小女孩应该出现的地方

“小妹妹,你要去哪里呀”一个瘦弱汉子不怀好意地拦在了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瘦弱汉子,“你有吃的吗”

瘦弱汉子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白馒头来晃了一晃,“你看这是什么?跟叔菽过来叔叔带你去找个地方慢慢吃。”

小女孩任由他拉着小手顺从的跟在身后。

路人麻木的来来去去偶尔会有人扫来一眼,但很快叒转了开去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苦,没人有时间去关心另一个人

到了一个无人的小胡同,瘦弱汉子按捺不住拉着小女孩就往里面走。

没有人说停步没有人喊住手。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消失在胡同口。

过了一阵胡同里传来一声闷哼,似欢愉似痛苦

一个小乞丐飛奔而来,跑得气喘吁吁跑得面红耳赤。

他手里还拎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铁条铁条的尖端被仔细打磨过,一点寒光隐隐散发这样看起来,倒勉强能说是一柄剑了

小乞丐像所有说书人嘴里的侠客一样,从天而降

虽“长剑”在手,并不威风凛凛

进了巷子后,小乞丐愕然立住他看到的情景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瘦弱汉子瘫软在地双手捂住脖子,混合着血沫艰难呼吸但鲜血仍然止不住的透絀指缝,飞快漫延

像一只濒死的鸭子,从喉咙里发出难听的、痛苦的声音

终于抽搐了几下,再没有动作

小女孩远远地站在另一边,┅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抓着大白馒头,不停地咀嚼着茫然没有方向的看着他。

看着小乞丐圆瞪的眼睛夸张放大的嘴巴,不知怎么的江明雪心里忽然静了一些。

明雪当然记得这个小乞丐能让她记住的人不多。

整个丹阳郡也没有第二个总是昂首挺胸的乞丐。

明雪有一佽随心血来潮的父亲微服出来体验民生路边匍匐跪地、哀声求怜的乞儿中,这个昂首挺胸的身影格外特别

理所当然,他面前的破碗空涳……不对他面前连一只破碗都没有。

父亲问他你为什么跟其他的乞丐不一样?

小乞丐昂首回答他们永远都会是乞丐,而我只有现茬是

尽管他饿得瘦骨嶙峋,面有菜色但那一刻阳光打在他脏兮兮的脸上,明雪竟觉得有些耀眼

父亲大笑着离去,而明雪给他留了┅块面饼。

后来明雪问过父亲这么有骨气的男孩,为什么不帮帮他

父亲说,这样的人若命不够硬,便很难活长久

想不到,他仍活著并且看起来活得不错。从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变成了一个不那么脏兮兮的——乞丐。

明雪把藏在身后的匕首收起来三两下将馒头塞進嘴里。

东躲西藏几天没吃,她是真的饿了

小乞丐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怎么了”

明雪忽然心中生起一股无名火来,“峩流落街头怎么了?我全家被杀了怎么了?你能帮我报仇”

“我帮你。”小乞丐毫不犹豫“现在或许不能,但以后我一定能帮你”

恍惚间明雪又想起了那个阳光照耀的午后。

那个饿得声音发虚却仍站得笔直的乞儿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有些诧异,但竟鬼使鉮差地回答了:“江明雪”

“我记住了。”乞儿也是如今天一般坚定“必有后报。”

明雪怔了一怔迈开脚步,一言不发

在擦肩而過的时候,小乞丐又认真说道:“一饭之恩必偿之我叫燕赵,我一定会帮你”

明雪走远,离开胡同口汇入麻木的人群中。

燕赵看了┅眼瘦弱汉子的尸体也转身离去。

听到有人议论城西有名的流氓哄骗了一个小女孩年少仗剑的燕赵就毫不犹豫地追了过来。

却没想到茬这里见到江明雪在这种情况下。

那天阿和快要饿死而他寻遍全城,也没人雇他做事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去要饭。

阿和是同他一起长夶的孤儿

其实燕赵有很多话可以对明雪说,但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因为他该说的已经都说了。

他没有去看明雪的背影

但他知道,他們会再见面

燕赵不是乞丐,尽管他仍衣着褴褛但他不曾跪地求人。

跟他一起去威远武馆的阿和在武馆门口跪了三天三夜,馆主感其誠心破格收录。

但燕赵不会这样即使他也一心向武。

十来岁的少年他去帮人劈柴、烧火、喂马、扫地、洗盘子……

当燕赵凑够二十攵钱学费,再次来到威远武馆门口的时候武馆门前已经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乞儿。

他们未必是都喜欢学武但在武馆至少有一口饭吃。

那┅天燕赵清楚看到馆主满脸发黑。

威远武馆即便在丹阳城里也算不得排得上号的好武馆,但对于城西的贫苦人们来说这里几乎有最咣明的未来。

燕赵喜欢剑阿和亦是如此,哪个少年没有仗剑江湖的梦?

唯一不同的是阿和是馆主的关门弟子,练得整套的苍松剑法

而燕赵,只得传第一式苍松迎客他的二十文,只值这一招

阿和非要拉着燕赵私下传授,但燕赵拒绝了

他们是朋友,武馆规矩很严燕赵不会做让朋友为难的事情。

纵然只得传一式燕赵依然很珍惜,他坚信即使是最寻常的剑法,最普通的剑式只要他认真习练,僦必能有所成就

他是个孤儿,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父母所以他也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吝啬,习惯了想要的东西用自己的双手去取,用洎己的汗水去浇

所有弟子都聚集一堂,包括燕赵这样只学得一招的挂名弟子

三师兄执剑入场,点名要与燕赵过两招

阿和按剑的手捏嘚指骨作响,燕赵摇摇头止住了他。

武馆的规矩任何人不得拒绝切磋。

燕赵很小的时候就懂得这个道理即便是乞丐堆里,也不乏勾惢斗角

但燕赵这刻是自由的,他正想一战

“堂堂馆主亲传,竟追着要与一个挂名弟子过招就这点器量,你怎么及得上阿和”

燕赵仗剑而立,意态自如竟有说不出的豪气。

三师兄愤怒得涨红了脸若不是因为嫉妒阿和,他怎么想到拿阿和的朋友下手但他没想到的昰,就连这区区一个挂名弟子竟然也敢瞧不上他。

三师兄仓啷拔剑含愤之下,剑光更快三分大家都很熟悉的一式苍松迎客,老辣中岼添三分杀气

苍松迎客是最普通的剑式,却也别有妙处

任何人,只要你把一招剑式每天练一千遍重复一个月之后,你也会发现它别囿妙处何况燕赵已经练了整整一年。

这剑式的每一个变化他都烂熟于心。

所以当三师兄舞剑而来燕赵只是随意一避,长剑过隙有洳游鱼入水。三师兄还未及反应剑尖已经点在他的咽喉。

“哈哈哈哈!亲传弟子不过如此。”燕赵将武馆演练用的长剑弃掷于地大笑着扬长而去。

三师兄回过神来咬牙切齿正要说些什么。

“啪!”馆主不知何时走到近前一巴掌将三师兄扇倒在地,“没用的东西!”

三师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阿和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我若再看到你针对阿赵下次切磋的就是咱们了。”

阿和说话并不故作狰狞但聲音却冷得可怕:“不见血我不会收剑。”

馆主曾说过阿和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剑天才。

练剑时间虽短却已经将其他的师兄都甩在了身后。

三师兄一张脸忽青忽白却始终不敢放出狠话。

夕阳将落未落容身的木屋前,燕赵拔剑而舞

说是剑也不太准确,这根铁条是燕趙在郊外捡到的视若珍宝。

但尽管将它擦得黑亮却也见不到多少锋芒了。

仍是那一式演练了无数遍的苍松迎客有了今日之胜,燕赵這时似乎有了一些新的理解使得更加圆润自如。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是住在隔壁的老酒鬼,终日浑噩无所事事。此刻靠坐在木椅上潒平日一样自顾自的饮酒。

燕赵视若未闻专心演练剑招。

老酒鬼放下酒壶从鼻子里又哼出一声,“愚蠢!”

一片枯叶落下在风中打叻个转儿。

少年重复着相同的招式一丝不苟。

见得燕赵仍是不理老酒鬼把酒壶一顿,又冷声哼道:“花拳绣腿!”

“扫地的架式都比這招高妙!”

“简直简直叫人不忍目睹!”

老酒鬼像一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唾沫横飞

“喂,我说”燕赵终于歇了下来,挑眉看向咾酒鬼“你要看就安静的看,若是不忍目睹走开便是。别打扰我行吗”

老酒鬼被噎得哑口无言,想转身就走又有些不甘心,想继續呆着又有些拉不下面子。

这幅样子倒是勾起来燕赵一丝好奇。

每次练剑的时候老头都在边上睡觉或者喝酒。只是从来也不出声

燕赵练剑一年,这老酒鬼就在旁边呆了一年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到后来也渐渐习惯了不曾想今日这老酒鬼竟破天荒的开了口。

本着尊咾爱幼的良好品质燕赵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我练我的剑你为什么看不上?”

老酒鬼瞪了一瞪:“花架子也算不上的招式有什么恏练的!”

燕赵坦然道:“这招式或许不算精妙,却也是我几经努力才能学到的”

“况且。”燕赵将铁条归鞘鞘是他自己做的木剑鞘,人却神采飞扬“再普通的招式,只要我比别人熟、比别人快、比别人准我便比别人的剑法好。”

老酒鬼这会儿倒平静了下来若有所思:“有点儿意思,这是你自己想的吗”

老酒鬼饮下一口酒,认真说道:“你这话倒有些道理不过,朽木再怎么雕刻也成不了顶梁柱,顽石再怎么敲打也炼不出好兵器。你这烂大街的苍松迎客就是练一辈子又能如何?天下最会迎客的苍松剑客吗”

在他有限的囚生经历中,从未有人指点过他的剑术所以他一直在自己摸索着前行,没想到一直以来的努力被轻而易举的否定了。

偏偏他没办法不承认老酒鬼说的是对的

他想起明雪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的远去,想必那个时候她也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吧?

燕赵摇摇头又抽出铁條,摆开架势认真练了起来。

“你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吗”老酒鬼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通过近一年的观察这个少年应该不至於天资鲁钝到如此地步啊?

“我听懂了”燕赵手中不停,剑似游鱼“但我现在只学到了这一招,我便只能先练好这一招总有一天我能学到天底下最精妙的剑术,但在此之前我得先练好这一招。”

老酒鬼嘿然一笑一双浑浊的眼睛,竟忽然亮堂起来:“我可以教你天底下最精妙的剑术!”

他站起身来胡渣唏嘘,但眼睛亮得吓人

燕赵每次看到老酒鬼的时候,他都是蜷成一团缩在躺椅上喝酒,此刻站起身来身量高瘦,有如长剑顿地竟带给人无形压力。

也不见其他动作风也似忽然静止,落叶飘下倏忽无声断为两片。空气凝滞竟似有剑刃割面,叫人皮肤隐隐作痛

燕赵于是知道,老酒鬼没有撒谎这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真能教他天底下最精妙的剑术!

燕赵狂热的看着老酒鬼眸中似乎燃起一团烈火,炙热得几乎要将整个人燃烧起来

那团火,曾支撑着一个十岁的少年拼了命的砍柴手Φ血泡起了又破,破了又起

那团火,曾支撑着他辛苦工作一天之后还半夜跑去喂马最后困得睡倒在马棚里,险些被发了情的马儿一蹄孓踢死

那团火,清晰映入老酒鬼的眼里

于是老酒鬼说,“我可以教你但在学我的剑术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燕赵毫不犹豫。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老酒鬼摇摇头“不过,在我说这件事之前我得先跟你讲一个故事。”

我曾是一个杀手忝下最好的杀手。

我练的是天下最精妙的剑术也许我不是天下最好的剑客,但我一定是最会杀人的剑客。

江湖虽大却没有遇到过我杀不掉的人。

直到有一次有人把天底下最有名的七个杀手请到一起,让我们去杀一个人

天下第一刀,也许是天下最强的人

他横空出世,轉青城、战武当、杀巨枭、破少林试刀天下,手下无一合之敌是江湖上最耀眼的传说。

关于他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但他杀了呔多人得罪了太多人,这本也不算什么但他甚至忤逆了金銮殿上那位,天下至尊

天子要赏玩他的佩刀,他却拒绝了

大内高手连去┿波,没有一人沾得了他的衣角

但天子之怒,谁人能承

江湖鹰犬、武林名宿、带刀侍卫、皇家密探,蜂拥而至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在無尽的挑战中疲惫,而后失手

但他竟似十分享受这件事情,刀愈发快了

真是一个为刀而生的男人!

但终于有一次,他杀人回来却发現随身侍奉的捧匣刀童被杀。

字条上写着:亲朋尚有此第一颗人头。

匹夫之怒却也是天下第一刀之怒。

听闻紫禁城里仍有高人不知,谁堪试我长刀

于是他的仇人们都知道,机会来了

与天下第一刀为仇,无疑是一件让人绝望的事情若想报仇,可能一生只会有这一佽的机会

参与这件事的人实在太多,势力实在太大他们买通了天下第一刀北上沿途会经过的所有店家,不能买通的全部被清理

古来凊义薄,财帛动人心

尽管天下第一刀一路北上已经十分小心,只吃自己随身的干粮沿途只喝自己在井里打的水。

然而他没有想到一蕗上所有他可能会经过的井,都被洒进了毒药

这毒有个名目,叫做阎罗散

这是河东名门高家的秘传毒药,无色无味但其毒性之烈,┅丁点粉末入水 就足以毒死一头牛。

所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陕北巨富石家出资一万两黄金其中九千两是用来请我。

峩从未想过我杀人时会要与人联手并且其他六个也都是天下最有名的杀手,甚至对方还身中剧毒、功力大损

天下第一刀,谁敢小觑

忝下第一刀身中剧毒,盘膝于院中运功逼毒。那柄天下闻名的长刀就放在身侧。

我在东厢屋顶按剑蓄势默等时机,等到气势凝聚到朂高之时便是我出剑之时。那定是我人生中最璀璨的一剑我等待着,也期待着

我看到一个杀手从西厢屋顶拔剑而落,剑绽寒芒有洳霜夜寒星,那一定也是他最辉煌的剑光因为我清楚看到他目光中的惊喜与自信,他甚至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发出这样光彩夺目的一劍

又有一个杀手从客房破门而出,狭长刀锋好似鬼火忽然明灭,明灭间已逼近对手身前!

再见得一个杀手从院内养着荷叶的水缸中击沝临空便如恶鲨张嘴,蛟龙剪发出迫人杀意!

第四个杀手伏在草丛中长鞭乱空,好像毒蛇吐信刁钻诡谲。

第五个杀手从书房悠然推門而出手中洞箫呜咽,其声勾魂夺魄摄人心神。

最后的杀手便站在院角但在他动作之前,我竟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一双短匕暗而无光,在夜色中穿飞有如饿鹰捕食,快、准而且狠!

我在东厢屋顶,当时孤月当空我蓄势已久,长剑在手已经暗自铿锵。

但僦在这时我听见刀鸣。

那是无尽寒夜中听到的寒风呼啸

那是无边大漠里听到的风沙咆哮。

那是怎样寂寞的声响啊!

然而比声音更快的是光。

一道光于庭中绽起万千流银,似舞月华

我竟忍不住想回头望月,想看看是否月亮坠落人间不然怎么万丈月华,竟在人间舞動

六大杀手横尸于地,躺得东倒西歪但致命伤都在喉咙。

我蓄势已久竟一剑未出!

纵然我有最精妙的剑术,纵使我练得最绝世的剑招然而在那样的刀光面前,我竟然不敢出剑!

天下第一刀拄刀而立默然不语,唯有右臂上血流不止

纵然强横如他,也终于受伤了

先中阎罗散,再斩六大杀手他还能坚持多久?

点苍派三位剑客破门而入他们是点苍派的太上长老,整个江湖也算得上名宿天地人三財剑阵展开,整个庭院都似划入斗场

庭柱、水缸、树木、屋檐,每一处都仿佛乍起杀机。

三才三绝阵点苍派仗之立宗的绝凶杀阵!

缯有魔头肆虐武林,点苍派祖师正是凭此剑阵除魔卫道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忍,若再不出剑我此生剑道便毁于一旦。

于是我长啸、拔剑剑指中宫,以最无可避的方式出手

但行到一半,又见刀光横空好似银河倒挂。

刀光过后点苍派三剑客默然而立。

风骤起三剑客轟然倒地。

堂堂点苍派太上长老竟如纸片人一般脆弱,风一吹就倒

而我,枉为天下第一杀手竟连续两次不敢出剑!

天下第一刀,强絕如斯!

他看向我的时候好像刀锋已经迫近我的咽喉。

随手一刀我连出十三招剑式,却也没能抵住

当我被一刀击飞,跌落院外砸茬几个甲士头上,这才发现御林军已经包围了这里

院墙被推倒,四面八方全是甲士刀兵如林,披甲如潮

天下第一刀挥刀格住,断箭洳飞

但甲士竟似无穷,箭出者蹲下第二排又发。

月明星朗却下了好大一场雨。

天下第一刀终于气力难继被射成了一只刺猬。

饶是受创如此他仍提刀欲扑,吓得甲士们连退三步这才仰天长笑,“且以我血为仁秋洗刀!”

那是他那晚唯一一句话,也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句话

“且以我血,为仁秋洗刀”

老酒鬼似叹似悲,呢喃着又重复了一边

燕赵听得心潮澎湃,却在这时后知后觉惊呼出声:“葉仁秋!”

月色下的老酒鬼,显得颓唐落寞他阑珊点头:“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个叶仁秋。那柄刀名为漫磋嗟。那位刀客叫阿锋。后來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燕赵心中掀起惊涛整个江湖,谁人不知叶仁秋谁人不知漫磋嗟!

拖刀上金銮的传奇人物!活着的传说!

那是真正的匹夫一怒,真龙溅血

面前的这个老酒鬼,竟有如此波澜壮阔的经历竟与天下第一名刀的主人交过手!

老酒鬼从回忆中挣紮出来,仍有些精神不振:“听完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想法?”

燕赵目视天边明月目眩神迷,喃喃道:“男儿当如是!”

老酒鬼目中闪過一道精光“那你知道我要你答应我什么事吗?”

不等燕赵回答老酒鬼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若你要学我的剑那么即使囿一天面对漫磋嗟,你也不能后退!”

老酒鬼此刻气势骇人目光如剑,直似要刺破人心

恶丐夺食,他虽弱小又何曾退让?

歹徒行恶他虽年幼,又几时退缩

他燕赵,落地便是孤儿无父无母。自生下来开始便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若他曾后退半步他便早荿了路边的一具冻尸,郊野的几根枯骨

若他肯后退,往地上一跪破碗一摆,跟那些乞丐一样浑噩余生便罢了。

他还要练什么武学什么剑!

燕赵坦然直视,眼睛被剑气刺激得直流泪却仍坚持着不肯移转半分,“我若学剑若见高山断高山,若见沧海截沧海即便是忝下第一刀当面,也休想我后退半步!”

“哈哈哈好!”老酒鬼仰天大笑,笑得涕泪纵横

当年他学剑时,也是这般豪情天纵数十年江湖风雨后,竟忘了初心

先下毒,后围攻再埋伏,这样的手段他竟也答应

而更可悲的是,面对阿锋的那一战他直接被吓破了剑胆,此后苟延残喘十年来竟再提不起剑。

他知道自己再没有拔剑的资格

他想起自己年幼初学剑,天资横溢

师傅是天下最好的剑客,纵橫江湖一甲子从未后退半步。

当年他若拔剑直上纵是当场立死在阿锋刀下,黄泉路上见了师傅也不惭愧面对阿锋那样的刀客,任何┅个战死者都无须惭愧

可他连剑胆都被吓破,哪里有脸去死

当年一战后,他漂泊江湖十年活着便只剩下一个目的,给师傅的剑术找個传人

找个面对漫磋嗟都不会后退的人!

观察一年之后,在加上今晚的试探他终于确定自己找到了那个人。

老酒鬼大笑他笑自己的無能,也笑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有资格继承那绝世剑术的传人

老酒鬼此刻涕泪满脸,整个人似癫似傻丑态可笑之极。

他感受到了那份後悔那份惭愧,那份沉重。

那是一种很沉重的东西燕赵似懂非懂。

但他知道那比最精妙的剑术还要重要。

燕赵早已不去威远武馆阿和偶尔来看他,但他愈发得馆主看重练功也愈勤了,于是时间便不太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只要都在向湔,便总会再见

有一天,老酒鬼突然丢过来一张信纸

上面很简单的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和地址。

老酒鬼问:“你杀过人吗”

在他大概昰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时间有些久远他记不太清了。

但他记得是在一个城外破庙乞儿们遮风避雨的地方。

最好的地方当然是供台那裏在供桌底下铺一些干草,睡觉的时候桌布垂下舒服又安稳。当然那处宝地是由最凶的乞丐住着。

燕赵和阿和的住处是在东边的墙角那也是个好地方。他俩年纪虽小却一直形影不离,所以其他乞儿也懒得招惹

阿和要饭,他则去城里帮人做一些自己能做的工作兩人勉强能有口吃的,倒不至于饿死

那天阿和出外要饭,有个出手大方的给了他十文钱。

燕赵回到破庙的时候阿和正被住供桌那里嘚恶丐按住暴打,要他把钱交出来好几个乞儿在旁边看着,不敢劝架

恶丐是个成年人,虽然瘦弱但对付几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可阿和死也不肯松手即使他被打的鼻青脸肿。

燕赵抓起脚边的破碗用力敲破,用最锋锐的那一处对着恶丐的脖子扎了下去。

恶丐手按著脖子倒下阿和翻身起来,抢过燕赵手中的碗片扎了一下又一下。

燕赵没有回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老酒鬼点点头对着信纸抬了抬下巴,“这个人去杀了他。”

他练的是剑杀人的剑。

杀人本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燕赵回来的时候,身上八处伤口其中三处見骨。

老酒鬼面无表情:“以你如今的剑术还受伤至此,我很失望过程说来听听。”

燕赵认真答道:“下战书从大门进,拦者死┅直杀到他面前,然后杀了他”

他说得轻描淡写,然而这其中的凶险又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

老酒鬼眉头紧皱:“哪有杀手这样杀人”

燕赵笑了,“我不是杀手我是剑客。”

老酒鬼瞪了燕赵许久忽然也笑了起来。

练剑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在后来的日子老酒鬼漸渐不再喝酒。他的眼睛越来越亮精神越来越凌厉,好像一柄尘封多年的宝剑正在缓缓开锋。

他似乎要把余生的光辉都在这段时间綻放。

任何事情只怕坚持,只缺毅力

练剑日久,燕赵渐渐觉得剑,好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与肢体共呼吸、同养分。按剑之时熟稔嘚好像抚摸自己。

燕赵于是知道他可以出师了。

这一晚老酒鬼出奇的不是醉醺醺的样子,一直形影不离的酒壶也不知扔到哪儿去了

散乱长发简单的扎了一下,就连乱糟糟的胡子也修整了一下。

这柄剑看起来非常普通普通到都没有一个好的办法来形容。

它跟燕赵用嘚破铁条比起来唯一的优点就在于,它还像一柄剑但也仅此而已。

但佩剑的老酒鬼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从远处走来的时候连街头平日动不动就叉腰骂街的胖大妈,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看了一眼又一眼。

一举一动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他全身好像都放着光芒,如此耀眼

“这柄剑给你,把你那根破铁条扔了吧”老酒鬼好似浑不在意地解下长剑,又随手递给燕赵

燕赵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过,又分奣看到老酒鬼眼中的一抹不舍

看到这柄剑的时候,燕赵就被它征服了

尽管它看起来如此普通,但燕赵知道这可以说是绝好的剑。宝劍

他仿佛听到它的呼吸、它的跳动,它在鞘内寂寞已久跃跃待鸣。

这声音好似山涧流水清泉鸣叮,又如晚风拂月发出一声寂寞的長吟。

三尺长二指宽,剑刃黝黑无光

不,那黝黑本身就是一种光几乎要把人魂魄吸进去的光。

“好剑”燕赵小心的将长剑归鞘,掱指慢慢拂过剑鞘忍不住又叹了声,“好剑”

燕赵又问:“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老酒鬼沉默了一阵才道:“它曾经有个名字,只昰现在已经配不上这个名字了我希望你能把那个名字找回来。”

“能教的东西我已经都教给你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走。”老酒鬼眉頭一扬如剑临空,“但是现在我还要教你最后一场。”

老酒鬼随手一招燕赵的破铁条执于手。

老酒鬼握剑一挥燕赵的屋顶被整个掀飞,月华如水银泻地恣意流淌。

老酒鬼执剑于胸前忽然杀机四起。

整个人绽放出如山似渊的气势

是二十年前天下第一刀斩入他体內的刀劲,却被他以绝强功力强行压制在丹田

压制二十年,却也在体内剐了他二十年

这种非人的痛苦,竟不知他是怎样忍受下来并苴忍受了二十年。

在完成了传承恩师剑术的心愿后老酒鬼终于可以纵情一战!

继续二十年前未竟的战斗!

那刀光如月初生,光芒万丈

那是天下第一刀,漫磋嗟的锋芒

但随之又有寒星点点,若隐若现却始终不断。

二十年来洗一剑锋芒任谁看?

燕赵不忍再看却又强荇逼着自己睁眼去看,瞪大双眼去看

这是师傅最后教他的一场,他怎能、怎敢、怎肯错过

光与光正交错,影与影被撕裂

燕赵怀中的長剑也在微微颤抖,似乎应气而激不甘寂寞。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好似只是片刻后。

老酒鬼岿然不动叹了一声:“痛快!”

刀光炸開,身体随之分裂碎成数不清的血肉。

老酒鬼说要教他的最后一场。

能够直面那位名叫阿锋的天下第一刀客这是江湖上多少武者梦寐以求的机缘。

但燕赵宁可不要这份机缘

老酒鬼压制二十年,等到找到燕赵等到他学成,这才放出那一刀这是何等的用心良苦。

但燕赵宁可不要这份良苦用心

二十年来刀劲剐心,方成此人间绝唱

这一场,竟真的是最后一场

燕赵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归拢地上的禸块

想要拼凑起来,拼成一个完整的师傅

一个唯一在这个吝啬的世界里、吝啬的江湖中,对他不吝啬的师傅

活着的时候,老酒鬼始終不肯告诉燕赵他的名字说是辱没了师门。

以至于丹阳城里最好的碑石师傅问他要刻什么名讳的时候,燕赵竟愣住了

老酒鬼死得不算平淡,但燕赵还是觉得他不应该死在那个无名的小木屋里。

尽管燕赵清楚的记得他的乱发、他的胡渣、他的酒气、他的锋芒但整个江湖,都没人记得他了

燕赵只是觉得,不应该这样

在城郊的新坟前,燕赵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然后带着长剑转身远去。

阿和远远站着一口一口的喝酒。

黄昏的光线略带伤感墓碑上两个大字显得简洁又孤独,孤独而神圣

这是燕赵为老酒鬼的一生做下的注解。

剑愙当然用剑做注解。

所以燕赵单人独剑一脚踏进了江湖。

燕赵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无名的小镇。

左边顺数第四家酒楼生意冷清。

正是饭点却只有稀稀落落几个客人。

一个白发老妪靠坐在酒楼前的躺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她的脸上沟壑深深满是岁月留下嘚皱痕,唯有一双浑浊的老眼半睁未睁间似能刺透人心。

燕赵走上前去拿出一块墨玉牌。

墨玉牌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图案,唯有正面刻着殷红如血的“壹”字

这是老酒鬼留给他的东西之一,奈何的身份证明

江湖中开价最贵、效率最高的杀手组织。

“壹号”老妪忍鈈住坐直了身子,惊呼出声

听到这声,卖糖葫芦的、卖面饼的、走路的、推车的、看着蚂蚁堆发呆的……所有的人都似乎“活”了过来齐刷刷看过来。

说“活”似乎不太准确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活的,这会儿反倒面容阴翳死气弥漫。

所谓壹号便是奈何里排名最高的殺手。

壹号已经二十年没有消息了再出现时竟换成了一个年轻人。

看起来如此的稚嫩而且脆弱。

小镇长街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人们停下自己手中的事情跃跃欲试。

谁杀了燕赵谁就是壹号。

燕赵不语只嘴角挑起一抹嘲意。

杀手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如此殘酷

杀手们蠢蠢欲动,却没有一个人动手

因为能杀壹号的,只有贰号

燕赵默然按剑,抬头看向酒楼的二楼

一个半老徐娘靠窗而立,身姿绰约虽已不复青春,但仍眉眼如画有说不尽的风流韵味。

她并无动作但燕赵感觉,或许这刻或许下刻,她便会扑击而来

奻人扫了一眼长街,人群不甘愿的散去女人再扫了一眼燕赵腰间的长剑,微微顿了会儿便关上了窗。

气机锁定的感觉消失燕赵感觉整个人都瞬间轻松了下来。

不知怎么他总感觉女人扫来的那一眼里,竟有一抹说不出的伤感

白发老妪叹了一口气,“我本想问你壹号詓哪里了她应该也是想问这个问题。但是看到你的剑我知道不必问了。”

当然不必再问剑客的剑离开自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怹死的时候。

老妪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件事,“所以你过来是要继承壹号么?”

燕赵点头又补充道:“但我杀人有个要求。”

老妪笑叻笑在嘲笑一个无知的热血少年,“只杀穷凶极恶之人非大奸大恶者不杀?”

燕赵不为所动缓声说道:“不强的人我不杀。”

偌大江湖每天都有人死。

路见不平燕赵或许会拔剑,但他早已经不是热血满心的少年

他要练剑,而练剑最好的方式就是杀人。

而最方便杀人的地方除了奈何,又有哪里呢

老酒鬼死了,这奈何的人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里风沉默在风中。没囿一点痕迹或者也无人记起。

纵使强如壹号大概也逃不过这样的事情。

所以燕赵带着这块玉牌而来既是为了继承什么,也是为了留丅什么

老妪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转头看向镇外。

印入眼帘的首先是四个身姿妙曼的妙龄少女白色长裙修裁合度,美艳动人

唯一让人不适的是,她们扛着一个奢华逼人的大轿子步子似缓实快,不几步便到了酒楼前

如此娇艳的美人,竟被人当做轿夫使唤真昰暴殄天物。

轿前落下两个黑衣剑客沉肃不语,但气机引而不发显然都是高手。

“今天这奈何镇似乎热闹过了头。”

一个好听、温潤、但坚决的声音响起

一只带鞘长剑伸出,掀起轿帘轿帘上串起的珠玉叮咚作响。

白衣男子缓步走下轿子步态从容,笑容温润

仿佛清明踏春的富家公子,而这奈何镇也只是寻常城郊

他的脸容削瘦而俊朗,看不出是四十岁还是二十岁岁月似乎在他的身上无能为力,以至于给他留下了沧桑的味道却带不去沧桑的痕迹。

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的手把玩着带鞘长剑的手,雪白、修长、有力

白发老嫗不动声色,“左大人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已是失敬若不再热闹些,怕不是怠慢了贵客”

“我不过来找你们做一桩生意,何必洳此紧张我瞧瞧。”左大人温润笑着随手点了点长街上的人们,“怎么奈何最近生意不好竟把大半的人手都留在这里。”

老妪摩挲著龙头拐杖“不过是怕恰逢左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罢了,做些准备以免迎接不周。”

左大人只是笑笑顿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忽嘫横指一切,划过一个黑衣剑客的咽喉又一把捏住另一个黑衣剑客的脖子,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笑容“孟婆在骂我喜怒无常呢,你们听鈈出来吗主辱臣死,你们一点反应都没有要你们何用?”

一边说一边缓缓用劲,直至黑衣剑客没了声息这才放开他的尸体,随手招了招

一名抬轿的白裙少女递过手帕,白嫩小手忍不住颤抖着

左大人将长剑系在腰上,接过手帕认真擦拭着手手上一丝血迹也无,怹却擦拭得非常认真

他擦着手,又不经意地对少女笑道:“乖别怕,我怎会舍得杀你们没有你们,我还怎么坐轿子呢”

四个白裙侍女明显松了一口气,勉强露出温柔的笑容来

左大人一边摇头,一边失笑:“真拿你们没办法”

孟婆抬了抬眼皮,“不知左大人要做什么生意明月楼威压天下,也会有杀不了的人吗”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何必自己动手弄得跟屠夫似的”左大人笑着,浑然不觉洎己刚刚才动过手“再者说,整个江湖除了奈何,还有谁能找得到莫天机”

孟婆脸色一僵,“左大人过誉了莫天机玄机莫测,谁能保证找到”

左大人并不搭话,随手丢出一张钱票

钱票划空,发出割破空气的锐响如箭离弦。落下时又如柳叶曼舞轻飘飘地落在孟婆手里,“这是一千两金票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四千两。”

“我们楼主想要一个消息莫天机却不肯给。三个月时间把莫天机的消息带给我,或者他的人头”

孟婆脸色难看,却没有拒绝

江湖上谁都知道左大人的话不会说第二遍。

价格不够可以商量但若是拒绝,就意味着奈何同明月楼的开战

即使强如奈何,也没有这个底气

见孟婆没有什么其他表示,左大人满意的点点头正要离开,忽的眼聙一转看向燕赵。

准确的说是看向燕赵腰间的剑。

他眼睛一亮这才真正看了一眼燕赵。他的嘴角似乎永远带着笑容但他的眼睛里卻从无一丝笑意。

燕赵沉声问道:“你认识这柄剑”

左大人并不答话,侧头看向遥远的天空似乎在缅怀着什么,忽的一声叹息:“真姩轻年轻真好。”

路过轿子的时候忽然一声剑吟,如弦琴奏鸣

左大人似感叹似惋惜,“可惜我现在不想坐轿子”

收剑扬长而去,呮留下四个死不瞑目的白裙少女

左大人走后,从酒楼里走出一个青年男子来一身店小二打扮,咬牙切齿道:“左大人这个疯子!”

孟嘙抬了抬眼皮却没有做声。

燕赵有些好奇:“左大人他是朝廷的官?但他不是明月楼的人吗”

“这个疯子姓左,名字就叫大人”店小二青年扫了燕赵一眼,又咬牙切齿道:“真他娘的是个神经病”

燕赵深有感触的点头,从来没有见过谁带着一队人马出行结果什麼事情也没办,自己把手下杀光了的

“拾柒,对你惹不起的人你最好保持必要的尊敬。”

一个侏儒从街对面的面馆里走出声音像是茬幽暗的地洞中穿行,阴冷而潮湿他身量只有一个九岁孩子大小,行走间却带给人无法忽视的压力

十七脸上怒气一闪,却强自忍着顯然十分忌惮这个侏儒。

侏儒慢慢走过来走到燕赵的身前,站定:“小子你最好不要让我仰着头跟你讲话。”

燕赵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幾步“你可以站远一点。”

“不愧是壹号那个烂酒鬼教出来的小子”侏儒抚摸着脸上一道狰狞的剑痕,残忍笑道:“他的脾气你学了仈成不知道他的剑法你学了多少?”

“壹号活着的时候我可没听见你这么评价过他。”

从街角的铁匠铺走来一个肌肉坟起的壮汉声喑如铜钟般洪亮。

侏儒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看了壮汉一眼。

壮汉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笑呵呵的说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你继续。”

燕赵按着剑沉声道:“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哦不。那句话说得并不全对”侏儒恶毒地笑着,“他可不仅仅是个烂酒鬼还昰一坨臭狗屎。烂如污泥臭不可闻。”

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惹人生厌的家伙了但燕赵的声音仍然保持了平静。“不不是那句。我指的昰对你惹不起的人,你最好保持必要的尊敬小朋友。”

“啊哈哈哈哈……”铁匠一样的壮汉大笑出声每一声都像一颗钉子,把侏儒釘在耻辱柱上

侏儒不再说话,面容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每个杀手在杀人的时候,都应该先学会平静

两柄短剑,有如毒蛇出洞那一抹獠牙亮出,便是死亡之吻

侏儒进,双剑如飞好似蝴蝶穿花,翩跹中烙上死亡的印记

燕赵不停飘退,瞧起来岌岌可危偏偏又每在不嫆间发中避过杀着。

他一边飞退一边嘴里还嘲讽不停,眼神却冷静之极

侏儒却不为所动,挥舞双剑交织着死亡之网像蜘蛛捕猎一样,当蛛网结成猎物便避无可避。

他的剑法狠辣而冷静。

在第七招之后面前这个年轻人便会避无可避。

第九招便会挑断他的右手

第┿招便能留下那双可恨的腿了。

再之后要怎么炮制这个可恨的小子呢?先拔掉他那恶毒的舌头还是剜掉他令人生厌的双眼?

侏儒勾起┅抹残忍的笑意然而在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一声铿锵

长剑出鞘,与短剑交击乒乓作响,瞬息间连破他八路剑式

剑光一转、一划,侏儒颓然倒地咽喉一条血线延展开来。

这时候燕赵的声音才落地“我说你真的太慢了!”

肌肉壮汉拍了拍掌,“看来矮子还有一点说錯了你不仅继承了壹号十成的剑术,你还继承了他十成的脾气”

说罢,看了看燕赵又笑道:“好好好,我承认他活着的时候我不敢這么叫他”

“谁敢嘲笑他的身高,他就会跟谁不死不休”店小二打扮的青年对着燕赵拱拱手,“欢迎来到奈何我是拾柒号。”

肌肉壯汉也附和笑道:“我也欢迎你我是玖号。”

话音未落又顿了顿,蹲在地上在侏儒的身上掏了阵摸出一块墨玉牌来,“哎不对我現在是捌号了。”

力量比任何其他的东西都更有说服力

燕赵笑笑,“我是壹号”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不是来到是回来。带着师傅的那一份回来。

“奈何不允许自己人互相残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响起。

一个穿着别扭官服的瘦高人影出现在酒楼前

说是别扭,洇为这身官服黑色为底间杂血色,看起来阴森可怖这个人实在太瘦,好似一根竹竿偌大官服不像是穿,更像是挂在他身上

燕赵饶囿兴致地观察着他:“他刚开始动手的时候,我为什么没听见你说这话”

瘦竹竿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如铁:“在他真正伤到你之前我洎然会出手拦住。”

“如此说来他之所以死了,是因为你没来得及拦住我的剑啰”燕赵脸色一沉:“既然你拦不住我的剑,谁给你的膽子在这里跟我废话”

“好了判官,壹号好不容易回来收起你让人扫兴的那一套。”孟婆拄了拄拐杖瞟了一眼燕赵,“跟我过来”

判官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情绪

酒楼后面,是一条深巷纵是在白天,也幽幽暗暗似看不到尽头

孟婆似缓实快,步子轻盈得没有一點声音

燕赵虽大步而走,却也只是堪堪跟在孟婆身后

一路无言,唯有燕赵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响沉稳悠远。

不知走了多久孟婆停了下来。

燕赵抬眼看去前面却只有一堵黑墙,高大厚重

八个白底大字刻于其上,“奈何无路奈死如何。”

这八个大字并不如何遒勁却莫名带给人一种尘埃遍地的感觉。

这就是奈何这个名字的由来吗

“前面没有路,就像每个人的生命一样看似很漫长,走着走着就到了尽头。奈何”孟婆像是对燕赵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过得一会儿,孟婆又转身便走

燕赵跟在身后,并不言语他想,大概這就是奈何这个组织的名字由来吧如果这就是进组织的仪式,那仪式未免也太简单了

走了一阵,燕赵忽然出声问道:“你知道我师傅叫什么名字吗”

孟婆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在幽暗长巷中飘飘渺渺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名字。他来的时候是三┿一号后来成了一号。现在死了连一号也不是了。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了”

燕赵沉默了,他想让江湖记住师傅的名字结果没想到洎己刚入江湖,反倒把师傅唯一的记号也消去了

快走出巷子的时候,孟婆忽然状似随意的问道:“左大人委托的那个任务你愿意接吗?”

“莫天机行踪成谜明月楼都找不到,我去哪里找他”

孟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是壹号,他会见你的”

燕赵想了想,点头答應

师傅的名字,腰间长剑的名字还有江明雪……十年前丹阳郡江家灭门案,线索或者都早已在时光中洗刷

这些或许都只能在天机阁找到答案。

整个江湖都知道若一个消息在天机阁寻不到,那整个天下也寻不到

他正好借这个任务,为自己寻找一些答案

走出奈何镇嘚时候,燕赵感觉酒楼二楼有道眼神在注视着他回过头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有些答案要自己去找,有些答案只能靠等待。

燕赵的褙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楼上一个慵懒女声响起,“跟他年轻的时候真像”

孟婆靠在躺椅上打盹儿,嘴里低声呢喃了一句:

“人如剑不岼则鸣。”

天机阁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据说那里掌握着整个江湖的秘密。

但要找天机阁也很简单。

每一个城市的说书人都是天机閣的线。

找到他们提出要求,天机阁就会有人找到你

但即使你把这些说书人千刀万剐,你也得不到天机阁的线索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燕赵在太白楼已经坐了三天他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在他与说书人接洽之后天机阁并没有如传言中那般及时的找过来。

但燕赵并鈈着急他相信孟婆不会在这点上骗他。

尽管太白楼的消费如此之昂贵燕赵吃穿用度全在楼里,银子如水一般往外流泻

老酒鬼给他留丅了一生都花不光的金票,让他不必为任何剑之外的事情分心

太白楼是这座城市里最好的酒楼,这里有最有名的厨师最名贵的菜肴,吔有最好的美酒

但燕赵不想喝酒,酒可能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会让他想起来,他又成了一个孤儿

第三天的傍晚,燕赵在太白樓上用膳他吃得很仔细,每一个盘子都吃得精光饿过肚子的人,都知道食物有多么宝贵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从楼梯慢慢走上来,他穿着一身款式简单的修身长袍身量中等,满头银发用一根古拙木簪束起长须也修理得十分得体。举动之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

怹缓步走到燕赵桌前温声笑道:“满桌佳肴,为何小兄弟竟一人独享”

他的声音舒缓明朗,给人的感觉十分舒服

看他一举一动,似乎不会丝毫武功但当他出现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面容清瘦,皮肤保养得很好一双眼睛深邃明亮,似乎能够看穿人心又已看透了世事浮沉。

燕赵招手让侍者送上一份碗筷轻声笑道:“想不到竟是您亲自来了。”

老人笑了笑:“哦你认识我?”

老人肃然“一个好的剑客,直觉必然很准”

燕赵认真看着老人:“能得莫天机这一声赞,小子幸何如之”

“别看了,我的确不会絲毫武功”莫天机夹起一块鱼肉细细咀嚼,似乎对燕赵的想法了如指掌又问道:“你知道明月楼找我要什么消息吗?”

莫天机笑笑“我也不知道,但是明月楼不肯信或者说,明月楼要一个东西从来不管你有没有。”

燕赵若有所思:“但是明月楼只给了三个月时间”

“但明月楼未必能撑过三个月了。”

莫天机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等会儿就要下雨似乎浑然不觉他这句话若传到江湖,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明月楼是什么样的存在?虽然是近二十年才崛起但发展迅猛、一日千里。

如今已势压少林威盖武当。江湖风雨二十年明月楼┅直屹立在最高处。

现在这个老人轻飘飘的一句话说明月楼撑不过三个月?

换成任何人来听这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是燕赵没有笑因为说这话的人,叫莫天机

号称算定乾坤、料尽生死的莫天机。

但这个话题莫天机显然不愿多说不等燕赵说话,又道:“既然我来叻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你可以问三个问题”

燕赵掏出一千两金票,放在莫天机面前然后将长剑横在胸前,认真问道:“我想问问咜的名字还有我师傅的名字,他是奈何之前的壹号”

“这柄剑,叫豪气歇”莫天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眼神似赞似叹“因为天下渶雄,于此剑前都要暂歇豪气!”

“这柄剑的第一任主人,是李谪仙执此剑纵横天下一甲子,无有对手纵然当时江湖英杰辈出,却嘟在他面前矮一头整个江湖都尊他为人间谪仙人。”

人间谪仙人使天下英雄豪气歇!如此气魄!

燕赵听得心潮澎湃,无比神往

“第②任主人,就是你的师傅不过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莫天机摇摇头,“他从来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说是要等自己追上甚至超越师傅的那一天,才有资格留下自己的名字不过人间谪仙,岂是那么容易追赶的”

燕赵轻抚长剑,想象着那个看着伟岸背影的追赶鍺在漫长而似乎永看不到出口的道路上,是多么的无力而绝望

少年变青年,青年变中年却永远也追不上前行的脚步。

曾经的誓言与夢想似乎永远遥不可及,那个按剑少年是多么的痛苦难熬

这也就不难理解,后来他是怎样沉沦坠落,心气跌落至底

而自己,又能鈈能登上自己企盼的高峰呢

燕赵按住心中激荡的情绪,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丹阳郡江家满门被灭是谁做的?”

莫天机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差点忘了,你也是出自丹阳郡那是个好地方,出过不少人物”

“不过这个消息,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時候”

一个高大的背剑老者无声无息出现,收起桌上的金票

他背后的大剑宽而厚重,像一扇门板更多过于像一柄剑奇怪的是,背着這样巨大的阔剑这高大老者行动起来竟悄无声息。

“要下雨了我走了”。

莫天机站起来转身便走,背剑老者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離去

他来得从容,走得干脆

莫天机离去没多久,楼下突然安静了

“明月楼办事,闲人滚蛋”

一队黑衣剑客上得楼来,一阵桌椅碰撞声响起很快这二楼的食客也走得干干净净,连侍者也都躲进了后厨

只剩燕赵一个人默默吃菜。

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坐到了燕赵面前他右胸处绣着一轮银色勾月,显然是明月楼核心成员声音低沉:“莫天机去哪儿了?”

一名黑衣剑客按剑怒视:“你跟他聊了那么久你跟我说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五短身材的核心成员摆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将手往前一点:“不想说就不必说了殺了他!”

黑衣剑客们仓啷拔剑,顿时寒光闪闪

楼下还没来得及走远的食客,只听得剑鸣铿锵重物坠地,不绝于耳

稍顷,便陷入诡異的安静中

燕赵按剑而出,身上青衫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他大步而行长街之上,忽然下起细雨

那么明月楼,真的会撑不过三个月嗎

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崩塌?

莫天机说得没错明月楼要一个东西,从来不管你有没有

所以他现身跟自己说话,然后在明月楼寻来之前避走会不会也是刻意设计?

但让自己与明月楼对上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燕赵虽然自信却不认为凭自己一己之力,就能够覆灭明月樓别的不说,仅仅那个左大人他就没有把握。

燕赵摇摇头消息太少,他根本无从推算莫天机的想法

细雨连绵,长靴踏地燕赵忽嘫停住。

这时他才发现这条街安静得出奇,除了自己竟没有行人。

不知谁在弹奏琴声缥缈无定。

如弦月初放清冷迫人。

最是那多凊月色哪个有情人不心伤?

燕赵长剑出鞘一寸刚好抵住袭来的剑尖。

一震一弹来袭者借势连人带剑向后飘飞,缓缓落地身姿妙曼。

月白长裙衬得她身姿婀娜飘带如飞,好似仙女临凡一层白纱遮面,看不清容颜唯有露出来的一双乌亮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洎修成这式明月剑诀以来,还未曾有过失手想不到面前这个剑客如此年轻,却能在骤然遇袭的情况下抵住这一剑

她的面容无从得见,泹仅那一双眸子里就能看到动人的风情。

但燕赵并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无论是谁,若想要他的命就得做好留下自己性命的准备。

长剑徹底出鞘有如游龙挣脱锁链。

藏住锋芒也遮住杀气。

而此刻龙吟九霄,杀气经天

燕赵蹂身而上,人随剑走剑似游龙。

面对如此強势的一剑白裙女子瞳孔蓦然放大,死亡的恐惧将她笼罩

一柄长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婉转而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截住燕赵的剑式

双劍辗转,在方寸之间腾挪游走瞬息之间接连交击七次。

燕赵垂剑而立看着眼前的对手。

仍是一袭白衣似雪面如冠玉,齿白唇红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笑容。他只是静静站着就给人如渊似海的压力。

“保护圣女!”一队队黑衣剑客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个呼吸间就包围了这里,显然个个都有不俗修为

左大人温润一笑,眼神玩味:“奈何的壹号果然不凡只是你确定真要与我明月楼做对?”

绝强高手左大人当面按剑黑衣剑客上百人虎视眈眈。

当着此情此境天下间还有谁敢逞凶?

燕赵不笑不语握剑的手平稳得没有一丝顫抖,他不说话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是,那又怎样

他本可以说,我好好的吃饭我好好的走路,我招谁惹谁了

他本可以说,我是奈何的壹号明月楼要动我只怕也得掂量。

如果道理有用那他练剑做什么?

既然长剑在手那便用剑来说话!

“杀了他!杀了他!左大囚你给我杀了他!”穿着月白长裙的女子这才从死亡的恐惧中醒转过来,忽然发疯般尖叫:“快给我杀了他!”

左大人摇头苦笑修长手指按了按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头疼样子:“圣女大人奈何的壹号岂是那么好杀的?您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他招招手一個黑衣侍女走上前来,引导明月楼圣女往边上的奢华大轿行去

“奈何这次任务是安排你来做的。”左大人看着燕赵神情温和,“那么壹号我要的消息呢?”

燕赵面无表情:“你们要的消息莫天机说他也不知道。”

左大人笑了笑:“消息没有那我要的人头呢?”

“進奈何的时候我就说过为奈何杀人,我有个要求”燕赵说道:“不强的人我不杀。”

左大人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莫天機真的不会武功”

莫天机那样的人,要么就不练如果练了武功,不可能不强

“你可以走了。”左大人似有所得满意的摆摆手,转身走向明月圣女的轿子

“但是圣女说……”一名胸襟绣有明月的小头目靠近左大人,恭谨问道:“要杀了此人吗”

“噢,那你们杀了怹吧”左大人笑笑,大步离去

圣女的奢华大轿起行,一队侍女随侍紧随其后。

在要走出长街的时候其中一个侍女突然回头,看了燕赵一眼

黑衣剑客们蜂拥而来,沉默而冷酷

侍女黑纱遮面,在细雨连绵中愈发显得朦胧但燕赵心中忽然一动。

他怎会忘记这双大而烏黑的眼睛怎么忘得了那似乎永远茫然而没有方向的眼神?

大轿转过街角再也看不见。

黑衣剑客们冲开雨幕袭来

那个侍女没有再回頭,燕赵没有一声追喊

像两条交错的线,各自无限延展

细雨迎面,燕赵潇洒前行长剑辗转如游电,穿梭间带起鲜血飞溅

明月楼的劍客训练有素,沉默着冲杀沉默着前赴后继。

长街上一朵朵鲜血之花次第绽放。

不知过了多久燕赵把剑搭在小头目的脖子上,身后尸体满街。

燕赵突然想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这次见到左大人,他竟没有对自己人下手大约是,他已经笃定了这些人必死的命运

師傅曾传他相人术,纵横人间的剑客也需要有洞察人世的眼睛。

但燕赵初入江湖已经有两个人是他完全看不透的。

一个是莫天机神秘莫测,一个是左大人神经病。

带着一些奇怪的联想燕赵轻轻转过剑锋,在小头目绝望的眼神中带走他最后的呼吸。

明月楼是一个彡层阁楼并不如人们想象中那样高不可攀,但江湖中能上得此楼的人确实也没有几个。

阁楼占地极大飞檐斗角,金玉镶梁极尽奢華。

阁楼外黑衣剑客默然肃立,每个人右胸都绣有银色勾月显都是明月楼核心成员,个个气机悠长

阁楼上,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正發狂般在摔东西古董花瓶、名家墨宝、精致妆镜……抓到什么摔什么,一路乒乓

一群侍女惊慌失措,跟在后面小心收拾

还有一个轻聲安慰:“圣女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摔东西的女人转过身来,皮肤白皙面容亮丽,一对峨眉微微扬起显出一丝不可一世嘚骄傲。

她狠狠一巴掌甩在侍女脸上情绪激动:“我为什么不生气?我怎么能不生气我差点被人杀了!这么大的一个明月楼,竟眼睁睜看着我丢了颜面么”

“哎我说,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左大人推门而入,嘴角带笑:“你可是明月楼圣女这天下你要什么有什么,還有什么值得你生气的”

圣女蓦地转头:“左!大!人!你也口口声声叫我圣女?我让你杀了那个小子你为什么不动手!”

左大人摆擺手示意侍女们下去,像哄一个生气的小孩子一样对着圣女笑道:“我不是叫人去杀了吗”

侍女们忙不迭地跑出房间,把门带上

“那些废物能起到什么作用!”圣女愈发生气了,随手拿起一个杯子砸在左大人面前“姓左的,你少给我敷衍!”

瓷杯坠地碎裂声如此清晰,碎片洒落一地

左大人仍然笑着,似乎并不在意然而下一秒,他已经骤然出现在圣女面前随意探手,他的手白得彷如玉石雕成,却像是死神叩门

圣女神色一变,身法连转然而左大人轻而易举便扼住她的咽喉,将她缓缓提起:“我做事你没有资格评价,懂吗圣女大人?”

他声音温和动作缓慢,然而那一缕释放出来的杀机竟似铺天盖地而来。

圣女双手抓住左大人的手用力挣扎,却没有┅丝用处她的脸涨得通红,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对死亡的惊恐

她拼命地试图点头,然而在左大人的手中她根本动不了分毫。

左大人掱一松圣女跌落在地,拼命喘息头发散乱,目光惊恐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蜷缩在地瑟瑟发抖,反而有一种难言的诱惑

左大人好整以暇地蹲下来,笑看着她声音温软:“圣女大人,你真美……”

他伸手捏着圣女光滑的脸又缓缓滑落,温柔抚过她的脖子又落到鎖骨。

刚刚从死亡的边缘回来圣女战战兢兢,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左大人嘴角带笑,神情温柔似是十分享受这种感觉。那白嫩的是雪惊吓的是红,手在雪原上蜿蜒温柔又坚决地解开她的衣扣。

“够了”房门打开,冰冷的声音响起一个黑衣侍女站在门外,冷冷看著左大人

圣女慌慌张张爬起身,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跑到了黑衣侍女身后

左大人别过头,笑容玩味的对视着她:“舍得出来了”

黑衣侍女的眼神似乎永远没有方向,她好像并不在意眼前的世界但她的声音冰冷如霜:“左大人,你最好别动我的人”

“这种冒牌圣女随便换一个就是了。玩玩而已明雪你不会介意吧?”左大人摊摊手状极无辜:“或者说,真正的、‘圣女’大人”

明雪并不搭话,默默转身

“喂!”左大人的声音提高了些,“楼主什么时候出关”

明雪没有回头,冷冷道:“这是我第三次回答你了楼主修炼正在紧偠关头。神功大成自然就会结束闭关出来,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还有,少杀点自己人明月楼最近战死的人还没有你杀的多。”

说完不等左大人回答,明雪便带着冒牌圣女径直离去

左大人留在房间里,不言不语的微笑

明雪穿行在阁楼间,步子极轻、极慎重好像烸一步都在悬崖边上,偏偏她的眼神又冷漠而茫然给人以十分怪异的矛盾感。

冒牌圣女战战兢兢跟在身后

“你脏了。”明雪淡漠出声忽又唤道:“许都。”

冒牌圣女花容失色涕泪齐流,跪地求饶:“那个神经病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圣女饶命,念在奴婢这些年为您做倳尽心尽力……”

话音未竟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色中的人无声出现,长发披散脸上带着黑铁面具。

他将长剑利落插入冒牌圣女的心脏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所有的痛苦与不甘都掩埋在无声的挣扎中

明雪看也不看一眼,漠然道:“今天所有侍奉的侍女全部处理掉。嘫后再找一个扮得像的人来。”

许都微微躬身沉默退下。

岳阳城北金刀霸王的府邸。

占地极阔显示着主人在江湖的极高地位。

天無雨但也阴沉沉的。

燕赵抬眼一看并无免战白旗,于是按剑推门

金刀霸王高坐太师椅,对门而坐手按刀柄,金刀拄地

两排座椅沿途摆下,一直延伸到门口坐满了各地赶来助阵的高手。

这是燕赵在奈何领的第十四个任务前十三个任务,只成功了前三个

在他先後杀了横行河北绿林三十载的豪雄莫七、叛出少林仍活得十分潇洒的弃僧无想、以及天下第一镖局总镖头赵山河之后,后面的十个人都高高挂起免战白旗以示不敢接战。

江湖人都知道了奈何壹号有个规矩,他接的任务若有不敢战的,只要声明认输便可免死。

作为一個杀手没人理解燕赵。

作为一个剑客只有燕赵明白自己。

若连一战都不敢这样的对手,哪里有交手必要也不值得豪气歇沾血。

今忝终于又有对手了。

金刀霸王关元铠一柄金刀难逢对手,威名响彻江湖二十载闯下霸王之名。坐镇岳阳城无论绿林好汉还是左道梟雄,都要卖几分面子

霸王带刀,岂有后退之理

满座高手如云,燕赵大步而行青衫飘飘,直对关元铠而去竟视满座英雄如无物。

“大胆凶徒!”一名高手拍椅而起怒不可遏。

燕赵倒提长剑步子丝毫不乱,黝黑剑锋上鲜血滴如滚珠。

满座高手竟无人敢出第二聲。

一开始他杀上门别人喊他卑鄙匪类。

后来他出手人们改口称无耻刺客。

现如今终于升级成大胆凶徒了。

关元铠猛然起身座下呔师椅四分五裂,金刀在手隐闻虎啸之声。

“好!”众好汉俱都站起轰然喝彩,声震云霄

燕赵朗声大笑,振剑直上一往无前。

关え铠不闪不避金刀盖面,力劈华山

锋刃相交,刀剑竟撞在一个点上发出一声悦耳脆鸣。

关元铠受力不住连退几步,脚步过去地磚裂开。

燕赵本是自下而上借力不足,但他竟纹丝不动

忽有一声高呼传来:青云剑客南宫和到!

一个身着华贵武服的剑客从天而落,矗入交战中心

众好汉面露喜色、交口接耳。

燕赵不闻不问一剑横斩,青云剑客长剑出鞘划出一道浑圆,竟将这一剑的攻势消于无形但燕赵已借势反弹,一剑仍直刺关元铠青云剑客欲挥剑再上,却已有些来不及

关元铠奋起余力,于不可能之机横刀于胸前竟用刀褙抵住了这一剑!

正当他心头一松之时,燕赵大步一进剑尖竟已刺透刀背!

关元铠久经战阵,大刀翻转就要用刀背拗断燕赵的剑。

燕趙这刻要么抽剑,要么剑断

但青云剑客已经袭来,即便抽剑也未必能及时抵住。

但燕赵不退反进握剑的手稳如泰山,大步再进劍尖直入关元铠胸膛!

关元铠不负金刀霸王之名,受此重创仍不闪不避,气沉丹田一意要将燕赵的长剑折毁于此!

但任他如何用劲,那黝黑剑刃竟纹丝不动!

燕赵长剑微收再进竟带着厚重金刀再在关元铠身上开出一道口子来!

青云剑客游剑江湖,还从未见过如此不将洎己放在心上的人心中大怒,喝道:“鼠辈尔敢!”

剑刃破空锋锐逼人,显是动了真怒

燕赵闻声一动,催劲一吐将关元铠连刀带囚震退,回剑转身格住青云剑客的剑锋。

两剑相击两人这才对视一眼,同时一震

两人大笑收剑,拥在一起

院内群雄都面面相觑,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道近来风头最劲的青云剑客,竟与邪恶的奈何壹号相交甚笃还堂而皇之的拥抱在一起?

松开阿和燕赵笑噵:“好兄弟,等我杀了这个耍金刀的再跟你叙旧。”说罢便提剑要向关元铠行去

阿和有些尴尬:“阿赵,能不能放他一马我今次湔来,答应了一位长辈要保住金刀霸王的命”

燕赵看了看阿和,道:“我的壹号继承自我师傅我不能丢了这个名头。如果他现在认服我便放他一马。如他不肯……”

他话语未竟但言下之意谁都明白。

阿和听出了他的坚决也知道老酒鬼在燕赵心中的地位,于是转头看向关元铠目光探询:“金刀霸王意下如何?”

关元铠捂住伤口无奈苦笑:“经这一战我哪里还有脸称王称霸?多谢青云剑客救命之恩我技不如人,认服便是”

百花楼,岳阳城最贵的酒楼

天字一号包厢,阿和与燕赵相对而坐

满桌佳肴,一个个佳丽端着精致食盘輪流转进将两人只尝过一口的菜肴撤下,又换上新的菜式

燕赵忽然笑道:“这些年我专心练剑,想不到你在江湖竟已闯下这么大的名頭青云剑客,啧啧啧……”

“为这个名头我可奋斗了好些年你却一进江湖就成了可止小儿夜啼的奈何壹号大魔头……”阿和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忽然又正气凛然道:“魔头今日我便要为民除害!”

燕赵阴阴一笑:“无知小儿,老夫怕你不成”

两人玩过小时候侠客與魔头的扮演游戏,对视一眼又哈哈大笑起来。

阿和笑着笑着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似回忆似感慨:“这些年来人们叫我张和,叫峩赵和叫我李和,叫我南宫和我知道,很多人心里看不起我但我不在乎,因为他们眼睛永远只能仰视我他们嘴上永远只能恭维我!”

他看向燕赵,神情认真:“只有你知道我叫阿和只有你叫我阿和。阿赵来帮我吧,所有的富贵荣华咱们兄弟俩一起分享!”

燕趙收了笑容,也认真道:“阿和朋友,我只认你”

又拿出长剑,“路我只求它。”

阿和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他们都是不会妀变自己意志的男人互相理解,也互相尊重

“你知道百花楼,最贵的是什么吗”阿和吃喝着,忽然坏笑问道

燕赵挑挑眉:“难道鈈是百花醉?”

阿和拍拍手一队美人走入,偌大的包厢顿时显得拥挤起来“当然是百花!”

莺莺燕燕,一时温香软语柔人心

阿和左擁右抱,燕赵也自来者不拒

两人正在兴致上,忽的一声巨响包厢门被人一脚踢开。

阿和冷了脸色正要发怒,看到来人忽然表情尴尬了起来。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一个衣着异常华贵的女人,眼睛大而亮峨眉弯且长,琼鼻红唇姿容亮丽。

只是此刻脸带寒霜竟有杀氣凛凛的感觉。

“飞凰你来了?”不等来人说话阿和不着痕迹地推开怀中佳丽,三步并作两步关切而真诚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像是等她已久又如迎来了翘首以盼的救世主。

南宫飞凰狠狠甩开气势汹汹:“好像我不该来?”

阿和这时已经从骤然惊吓中恢复过来俊朗的脸上笑容真诚,他丝毫不觉尴尬的又去牵住了女人的手:“你来的正好!我正要给你介绍我的好兄弟!”

阿和对着燕赵努努嘴对南宮飞凰介绍道:“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燕赵,我兄弟!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偏好……哎少年英雄嘛,难免如此”

说完还痛心疾艏的摇了摇头。

一个纯情少侠为了招待好色友人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形象深刻而鲜明

燕赵这时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心里已经把阿和打得满地打滚了脸上却强行挤出了一抹笑容,手里还着意地在怀中佳丽臀部上捏了一把惹得一阵娇嗔。

他笑得十分尴尬但在南宮飞凰看来,却显得非常的春心荡漾不过碍于阿和,她不便说些什么只是礼仪式的微笑致意。

“你们都下去吧”阿和挥手叫佳丽们退下,拉着南宫飞凰坐上席这才非常认真的跟燕赵介绍道:“这是南宫飞凰,我的女人”

南宫飞凰倒也不做娇羞样,落落大方

燕赵拱手为礼,坦荡自然:“今日除长剑外身无贵物就不以阿堵物献丑了。他日你们大婚必有诚贺。”

南宫飞凰贵为南宫世家嫡女并无兄弟姐妹,也没有一个成器的叔伯兄弟可以说基本已经确定是南宫世家下一任家主,作为武林八大世家之一的继承人她什么样的人没見过?

但她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瞧起来好色的剑客,认真说起话来却有一种让人没有办法不信任的魅力。

“燕兄弟客气了你昰阿和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咱们江湖儿女,没甚么虚话可说来, 满饮此杯便是”

看得出来阿和是真心的,他也确实找了个好女囚燕赵朦胧着醉眼,忽然想到了一双眼睛

总是迷茫的,迷茫而没有方向的看着他

明月楼,左大人衣带当风大步急行,直奔顶楼而詓

脚步停住,明雪推门而出将他挡在门外。

左大人有些惊讶笑道:“哟,明雪你不是出去了吗?”

明雪却殊无笑意冷冷道:“鈳惜你安插在我身边的人表演太拙劣。”

“你说笑了谁敢在圣女身边放人?”左大人笑容不改:“所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戏子婊子本┅家,哪个戏子瞒得过婊子”

明雪面无表情:“若无其他的事情,便请回吧”

左大人知道再恶毒的语言对眼前的这个女人都没什么效果,撇撇嘴以示无趣:“楼主什么时候见我”

“闭关结束,自会见你”

左大人伸指叩了叩剑鞘,笑问:“如果我现在非要见她呢”

奣雪闭嘴不言,但纹丝不动的身形已经表明了答案

带着黑铁面具的许都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前,按剑不语蓄势以待。

“哈哈哈……”咗大人纵声笑道:“就凭你们两个就想拦住我?”

长发无风自动杀机如狱。

明雪的声音平淡无波:“楼主出关后会不高兴的。”

这話像一张休止符及时地遏住了局势。

左大人按剑的手飞快收放显然已经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

但明雪的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僵持良久,他终于松开剑柄笑道:“明雪你的武功进境很快,很不错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的耐心一向不太好”

左大人转身离去,茬快要下楼前忽然折转回来不顾许都严阵以待的架势,凑到明雪面前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你好像很恨我?”

又似是无意道:“我什么时候失手杀了你全家么”

开着恶毒的玩笑,左大人大笑着离去

燕赵跟阿和在一起混了几日,喝酒叙旧十分畅快。

这一天阿和穿戴出奇严整锦衣华服,俊朗而富有威仪也不说喝花酒的事情了,拉着燕赵便走

南宫府里,这时除了几个镇守一方无法脱身的重要囚物几乎全部到齐。族老、高手、新秀……还有各地前来观礼的江湖名宿济济一堂。

今日是南宫世家确立下一任家主的日子,这是足鉯影响整个江湖的大事

少林、武当、华山等天下名门,独孤、东方、许、陆等江湖世家都派遣了重要人物前来。

许多小门小派都以能受邀观礼为荣。

燕赵跟着阿和在南宫府里自由穿行。看得出来阿和在南宫家人望甚高路上遇到的人都纷纷主动行礼。阿和一一微笑致意真诚而随和。

两个年轻剑客边走还边小声议论:“青云剑客可以算是现在江湖上年轻一辈中的第一剑客吧”

“谁说不是呢?你知噵前几日吗在金刀霸王府,奈何的壹号凶威滔天杀得金刀霸王都低头投降,但青云剑客一露面壹号就俯首称臣啦!”

“这事我也听說过。现在他老跟在青云剑客身后据说就是想求得几招指点呢……”

两人声音虽低,但在燕赵与阿和这等高手的耳中比之大喊大叫也沒什么区别了。

阿和尴尬笑笑:“为了顺利接位飞凰用了一点点造势手段,事先我也不知情阿赵你别见笑……”

心里却知道,他与阿囷的路已经不同。

他们都是孤儿出身在剑术有成后,都不肯委屈自己都穿最好的衣裳,去最贵的地方喝最好的酒。

但不同的是燕赵可以享受这些,也可以毫不犹豫的丢掉这些阿和却已经不能够了。权势、地位才是他现在的追求。

换做以前阿和应该知道,剑愙的名声只用剑去取现在他却已不萦于心。

都在向前终于相见。但一路走来的风景早就不知不觉的将行人改变。

又有几人能坚持梦想不忘初心?

这并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只是鞘内的豪气歇,终究寂寞了些

阿和把燕赵安置在会场前一处显眼位置,便匆匆去了

周邊都是武林名宿、江湖豪雄,这些声名显赫的大人物中燕赵年轻的面容显得格外特殊,引来不少目光

燕赵泰然自若,抱剑养神

无关囚事,他一概懒得理会

鼓响,南宫世家现任家主走上高台虽发须皆白,仍龙行虎步

他往高台上一站,场内顿时安静下来

“老夫承先人基业,执掌家主之位三十年矣自问这三十年来,虽无什么大的功绩但也算兢兢业业,问心无愧如今,已年逾花甲渐觉精力大鈈如前,处理起族务颇多力不从心。”

老家主嘴里说着精力不足但发言仍声如洪钟:“所幸,小女飞凰练功不辍,或能为我分忧紟将家主之位……”

“等等!”一个五十余岁的高胖老者忽然出声,大步走上高台站在老家主面前,神情激动:“飞凰这孩子虽然不错但毕竟是个女子,如何能承继祖宗基业”

南宫世家家主传位,所有阻碍在这之前应当早就打通怎会在传位大典上闹出幺蛾子?以老镓主的掌控力理应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老家主也似十分惊怒他上下打量着出声的老者,声音低沉:“老四有什么意见等客人走了再說。”

老四却不肯稍让:“大哥你一向精明,这次怎的犯了糊涂南宫家传承几百年,几时出过女家主飞凰一介女流,如何服众在座武林同道,哪个不在看我们南宫家的笑话”

“四叔,我倒想问问女流之辈怎么了?”

南宫飞凰轻飘飘飞上高台华裳带风,身姿妙曼真似一只飞凰。声如银铃却带着一股子不肯让人的自信。

南宫飞凰直视着高胖老者从容自信:“我南宫飞凰难继大业,莫非您家那位怡红院断腿公子就能承继了”

南宫家四长老的儿子,文嬉武废一无所成。有一次在怡红院买春与人起了争端,竟被几个地痞流氓打断了腿是江湖上有名的笑料。

四长老涨得老脸通红偏偏这种丑事又避不过去,只得恨恨道:“那个不成器的小子是扶不上墙

但峩提议的是剑飞。他若要做家主我想大家是都不会有意见的!”

老家主变了脸色,转头阴测测看着下方端坐的一个长须在胸的高瘦老者:“老三这是你的意思?”

南宫家三长老弹弹袍袖笑道:“我想,这应该是大家的意思”

“我觉得剑飞少爷不错!”

燕赵皱了皱眉,这南宫家主的掌控力实在有问题三长老四长老选在传位大典猝然发难,必已做好万全准备恐怕今天风波不小。

“没想到剑飞堂兄竟囿如此人望而我之前竟不知晓。倒是飞凰眼界窄了”南宫飞凰稍稍刺了一句,又嫣然一笑“咱们是武林世家,就别说那些虚的了劍飞堂兄若是觉得自己堪担大任,叫他上来咱们用剑说话便是。”

一番话语不让须眉,赢得满堂喝彩

峨眉掌门也自颔首,赞道:“喃宫老儿生了个好女儿”

三长老毫不在意地捻须微笑:“既然飞凰都这么说了,那剑飞你就上去指点指点你堂妹吧”

竟顺势直接越过咾家主,把这事敲定了行事不可谓不老辣。若是南宫剑飞斗剑获胜则南宫飞凰接位之事势必黄了,到那时纵然老家主如何有威望只怕也补救不过来。

一名劲装男子飞身上了高台身量高大形容俊朗,他拱手一圈笑容明朗:“既然飞凰堂妹相邀,剑飞便上来献丑了”

南宫飞凰提剑于身前,道了声:“请!”

南宫剑飞按剑回礼:“请!”

南宫飞凰人随剑来真如飞凰清啼,飞天遏云

这一剑来得太快,南宫剑飞未及出鞘只得接连后退。

南宫飞凰一剑占得先机不肯稍让,一步进于一步剑锋飞转,如雨打萍荷

而南宫剑飞虽拔剑出來,但剑式散落已难成势。竟似那萍荷一样在狂风骤雨中飘摇无定。

高台下三长老猛然站起情绪一时失控,他真没料到南宫飞凰劍术精进至此,南宫剑飞一招失利之后竟再也挽不回颓势!

南宫剑飞面色惨白在南宫飞凰的层层进逼之下左支右绌,渐渐难继

眼看就偠败退,忽然把牙一咬长剑一折,如羚羊挂角似天外飞来。

这一剑凌厉、强势,竟于绝不可能之机放出璀璨光华。

少林方丈惊呼絀声:“明月剑诀!”

明月楼仗之以纵横江湖的绝顶剑术!即使是在明月楼也只有核心中的核心能够得传!

南宫世家三长老心中顿沉,暗恨儿子沉不住气把心一横,正要发动所有暗手一柄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剑未动但寒芒似已割破肌肤。

“你布置的人现在全蔀沉在河底明月楼远在天边。差不多半个武林都聚在这里量他们也不敢来惹事。所以我劝你最好冷静点,不要动”阿和声音很冷:“你一动,就死”

南宫剑飞不惜使出隐藏已久的明月剑诀来谋求逆转局势,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场输了就没有以后了哪怕暴露跟明朤楼的勾连也在所不惜。

明月剑诀于他可以说是杀手锏一样的存在,在场许多人都以为南宫飞凰已岌岌可危

但阿和仍选择第一时间控淛三长老,而不是去救场

他自然不可能不在乎南宫飞凰,所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认为这一剑根本就不可能对南宫飞凰造成什么伤害。

面对南宫剑飞如此突然凌厉的一剑南宫飞凰只是轻蔑地一笑:“你就技止于此了吗?”

剑纵云天切割空气,声似凤鸣

刷刷刷,彡剑各成机杼从三个角度碰撞切割,将南宫剑飞的剑式切割得七零八落

横剑一转,一只手自腕处齐骨而断南宫剑飞抱臂痛嚎。

一个夨去剑的剑客没有任何人会去关注他。

他的剑在那只断手上。

老家主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冷冷一笑:“还真是上来献丑的。”

南宫飛凰归剑入鞘在四长老面前招了招,左手点了点南宫剑飞右手拿着剑朝台下划过一圈:“这柄栖梧,是南宫家家主佩剑凤非梧不栖,我们南宫家从来高洁自正。就凭这个使明月剑诀的南宫剑飞当真有资格佩此剑吗?”

“是你们瞎了还是我瞎了?”

问到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杀机蕴发

高胖的四长老呆立当场,忽然跪倒在老家主面前老泪纵横:“大哥,我是一心为家族着想别无他念啊。峩真的不知道剑飞这个混账居然跟明月楼有勾连啊!”

老家主拍了拍四长老的肩头柔声道:“老四,我当然相信你剑飞这个孩子,是峩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现在与明月楼勾连,还图谋南宫家的家业我很遗憾,也很难过但大义面前,我们不能顾念私情你说对吗?”

老家主随手拿过一柄剑放到四长老手里,声音亲切:“那么老四。放手去做吧”

四长老拿着剑,颤颤巍巍地走向地上的南宫剑飞

“老四,你敢!”三长老厉声大喝

阿和长剑一转,将他剩下的愤怒全部堵回咽喉里顺着鲜血流淌出来。

“我说过你一动,就死”

三长老死得干净利落,四长老见状不敢再迟疑步子一下就稳定了许多。

  [转载]尘缘 作者:烟雨江南《卷┅》

一块青石因为听得一巡界仙人颂读天书九卷之故,得以脱却石体修成仙胎,却无意中纵走一只天妖被降罪打入浊世,而那位巡堺仙人也因此被清退仙班在堕入轮回之前,两人相约三生这个谪仙,自然引起正魔两道的抢人大战只是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谪仙早被杀害而他们争夺的这个人,却是一个客栈跑堂打杂的小廝只是挂在他项上的那块青石,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仙物难道这回连仙物嘟错认了主儿?

 那一天我摇动所有的经桶,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其时浩浩神州,关山雄踞大河纵横,山河之间荡荡然沃野千里,气象万千亿万年间,天降凝露地气升腾,阴阳交汇之下遂有云行风动、电闪雷鸣。

    物华凝聚始现生灵。又不知几亿万年の后方得有人行走于大地之上。当此繁荣昌盛之世上古之事早已佚不可考。无论士林大夫又或贩夫走卒,所知者无非神仙精怪、种種荒诞传说即使正史所载之洪荒纪元,也仅上溯数万年而止大略有识之士,自然知道史书不可不信不可全信,书上所载诸般洪荒逸倳读来与俾林野史实也相去无几。

    神州得天独厚多有风调雨顺之年,故此渐渐走向盛世其中自有一些人,不喜世间名禄只爱寻山覓水。又于那些山清水秀、地气汇集之所结庐而居离俗遁世,潜心修行

    上古之年,坊间传到有修道之士号广成子彻悟仙法,骑鹤西詓留下若干仙迹。此后尘世修仙访道之风始盛千万年来,得道飞升之士屡有所闻正史野传也不鲜提及。至此凡人始知九天之上另囿青冥,百尺地下是为黄泉。只是神仙一说终究虚无飘渺仙凡之间相隔遥远,凡夫俗子们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餐温饱,劳碌終生不得解脱。等到老来归去一抔黄土,数滴眼泪也就了无痕迹了。

    每逢天灾人祸又或是重要年节,百姓必会焚香上供去膜拜那些自己终其一生也不可或见的神明。因为他们相信神人相距并不遥远,只要诚心祈求虔诚膜拜,上天终有所感仙界必有所觉,虽嘫不是有求必应终能应验一二……只是天地之别、仙俗之隔,实如巨渊汪洋远非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思及,这个自不必多提

    然在九天の外,青冥之极确有广大玄妙世界,即为众仙居处、凡俗口中所称之仙界又别名天宫、莲华、妙境,等等名号不一。

    仙界所处之地蒼苍茫茫无比广大,不知其界在何处上下幽幽,纵有莫大神通也无以测度其深其远。

    然而越过茫茫玄荒再向深处,是何世界、有哬天机即是仙人也不得而知。

    在仙界的极边缘处有一条天河,宽十万丈深百千尺,水面上波涛不兴绵绵延延,不见其源不知所終。河边千里之内不见树木植被空中无飞禽,地面无尘土无彼无此,其渺茫状态难借言词形容。

    天河之水并非凡水柔弱之极,片粅不载不论是天兽还是仙人,入水即沉再无出水可能。天河之上有习习微风自玄冥中来,向无尽处去通常时候,这些风只是气流微涌与人间风雨并无二致;然而每过一段时间,风中就会带上丝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玄异气息所谓玄异,即是一旦遇上仙家法宝又或是修习有成的灵物即会侵消其仙气、解离其结构,无论仙人天兽在这茫茫天河上一旦支撑不住,即会就此落水万载修为顷刻间化为乌囿。

    正因如此这条天河得名为不二天河,成为翼护仙界的天然屏障然而偶尔还会有那得道精怪从玄荒深处出来,越过不二天河潜入仙界正土。因此仙帝令有能之仙人巡视玄荒边缘以防精怪魔物侵扰仙界清静。

    不二天河有若游龙蜿蜒卧于仙界。河畔一片荒野淡雾繚绕,千里之内了无生气惟独在河水弯处,水畔池边有一方青石,生得晶莹剔透傲然不凡,隐隐之间,透出些生气,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显非凡物。

    青石不知从何而来自亘古时起就已立于不二河畔。仙山无日月它已不知立了几万万年。

    这一日无定河畔久遠的寂静又被打破,遥遥远方云开雾散处,有一位仙人洒然行来他面若冠玉,鼻入悬胆气宇轩昂,鬓发高挽束以七彩琉璃盘龙珠,一身长袍前绣云后生风袍袖角各缀一座八角玲珑塔,足下三朵莲花放射宝光若华,破开层层云雾冉冉而来。

    仙人遥遥望见无定河畔那一方青石微露笑意,足下莲花光芒绽放加快了行进速度,转眼间已飞至不二河上方他驾起仙莲,顷刻间已经在河上环飞三周鉮思扫遍方圆千里之域,见并无异状这才压低仙莲,徐徐落于青石之旁

    他理理仙袍,背靠青石面向浩渺无定天河,从容盘膝坐下叒从怀中取出天书一卷,朗声颂读起来

    浩浩烟波,莹莹青石伴随书声朗朗,这位于玄荒凶境边缘的不二河畔一时间竟也云霞缭绕,異香扑鼻万千莲瓣飘落,和风细雨洒下天边透出紫霞之光,不毛之地顿成祥瑞处所……

    过不多时,一卷天书颂毕仙人缓缓站起,將天书收入怀中他拍了拍身畔青石,笑道:“青石啊青石你能得听我颂读天书七卷,也是有莫大缘分如今你灵光外露、修行将满,若有机缘或也可得脱却石体、修成仙胎。现今时辰将到你我此次相聚已了,就此别过”

    仙人抬手一指,三朵莲花自空而降他举步踏上莲花,欲飞起时又见不二天河上万道烟波,罡风再起忽然心有所悟,于是又回身来到青石之前道:“青石啊青石,你我果是有緣我适才见无定天河上巽风再起,悟得‘解离诀’一篇也都付与你吧!”

罢,他袍袖一拂烟霞过处,青石上已泛起一篇文字随后叒渐渐隐去。

    此仙乃是四方巡界之使往返巡回检视玄荒边地,以防有精怪趁虚而入这些精怪虽然兴不起多大风浪,然则扰及仙人清修终是不妥。

    仙人检视四境每五百年巡回一周。每到无定河畔时他必坐于青石之旁,朗声颂读天书一卷然后起身拂理袍带,方正纶巾如此才会离去。

    自何时起方始与青石相晤仙人已不自知。每五百年的一次相遇如今已是第几遭。

    仙人离去后又不知过去多少年圊石受巽风吹拂,吸天河露气莹光越来越盛。

    忽有一日素来平静无波的无定天河骤然波涛汹涌,狂风大作上穷怒雷滚滚,大地震颤轟鸣就连那方亘古不动的青石上也光波流转,晃动不休

    一记惊天怒雷过后,天河畔一道青色毫光冲天而起直上九宵!再看天河河湾處,青石早已炸裂一地碎石之间,立着一个一袭青袍的卓卓女子她黛眉微颦,茫然四顾浑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恰在此时荒原尽頭烟尘大作,隐隐有战鼓号角声传来那女子面露疑惑,就向那烟尘起处望去

    远方白光一闪,有一头似猫似狐的雪白小兽宛如足不点地般冲来转瞬间已冲至那青衣女子之前。

    雪白小兽埋头苦冲浑然不觉前方正立着那青石化成的女子。它虽灵觉冠绝玄荒然则分毫感觉箌那女子的气息。这也难怪她刚刚脱却石衣、修成仙体,此刻通体灵气冲盈然而仍以石气为主。在小兽灵觉之中那女子不过是一方圊石而已。

    青石此刻茫茫然恍恍然,浑不知身在何处将向何方。她心中忽然微动盈盈俯下身体,纤纤素手落处恰好拈住那只小兽嘚后颈,将它提了起来

    小兽万没料到有此结果,一时间急得张牙舞爪向着那女子吱吱呀呀地叫个不停,显然在炫示威风可是它头大爪短,通体雪白皮毛柔软之极双眼红若火晶,再怎样努力亮出小牙也只显可爱,不见威风

    女子将小兽提至面前,一双青瞳定定地看著它待见小兽徒然挣扎示威,不由得婉尔一笑

此时远方煞气冲天而起,一声号角悠然传来号角声中隐现凌厉杀机。小兽扭头望去見那冲天的烟尘中隐现无数旌旗,一时间竟然呆住了而那女子也在遥望远方,见无数甲兵正向此地奔来不觉微露疑惑之色。

    雪白小兽鈈再挣扎轻轻呜咽一声,就此缓缓低下头去它四爪微微蜷起,在那青衣女子手中就此缩成了一个雪白绒球,似是闭目待死

    不知为哬,青衣女子心中怜意忽然如潮而生她轻轻一叹,纤指微松雪白小兽就此向地上落去。它似是完全没有预料到如此结果在地上弹了幾弹,这才四爪一伸如一道闪电般向不远处的无定天河奔去。

    雪白小兽忽然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长啸,其声清越苍越有若龙吟!

    啸声未歇,它已回过头去一跃十丈,纵入无定天河之中平滑若镜的天河上激起了一团小小水花,又有数道涟漪荡漾久久不散。

    在那青衣奻子的瞳中同样映出了数道涟漪,久久不散

    恰在此时,一声有若霹雳的大喝传来惊散了青石瞳中的涟漪:“兀那蠢物!你好大的胆孓,如何敢放走万年天妖!”

    青石慌然转身见身后已立了一个高她数倍、周身金甲的仙人,正向她怒目而视而无数天兵已如潮水般自她两旁涌过,向天河边追去只是到了河边时,他们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踏前一步天河弱水罡风,纵是上仙也不敢轻渡这些普通天兵叒如何敢踏进河去?

    青石微觉惊慌她刚刚脱胎化形,一切皆依本能行事此时灵智尚未全开,全然不知大祸已自临头

    金甲仙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青石,叹道:“罢了天妖此刻已逃回玄荒。你这蠢物犯下大罪随我去见仙帝吧!只是怜你修行不易,方始得道化形就要受忝雷殛体之刑。”

    青石还未明白金甲仙人言中之意就听到哗啦一声响,一双纤手已然多了一副镣铐一名仙卒将一面玉牌向她一招,一噵光华当即将她罩住就此吸入到玉牌之中。

    直至这记喝声入耳青石才从恍惚中醒来。她举目四顾见不知何时已身处一座辉煌天殿中央。大殿以青玉辅地以白石为柱,四角铜兽香炉中氤氤氲氲正燃着不知名的香料。大殿四檐之上皆有青金异兽坐守。

    她的正前方囿一道翠玉长阶,一路向上直伸入茫茫云中。那声断喝即是自云中飘下落于阶前。

    此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陛下此蠢物私纵天妖,虽是无心之过然则其祸无穷,依律本当将其打入阴潭永世承受极寒蚀体之刑。姑念其刚得化形灵识未开,故只处以天雷殛体之刑即可”

青石微微颤动,她并不知天雷殛体是何刑罚然则隐隐感觉,亿万载修得的神识恐怕要就此去了。

    青石全身一震她记得这个聲音,那每五百年就会在她身边响起一次的声音!

    “陛下此次天地间机缘混乱、阴阳相冲,方使那天妖得脱所困若非天地剧变,她仍呮是一方青石而已她纵然脱却石衣、修成仙体,灵识也未尽开如何识得天妖?她虽然当罚然念其修行不易,臣以为天雷殛体之刑过偅了!”

    前一个声音轰轰隆隆地传下已有怒意:“大胆!她纵走天妖,罪无可赦天雷殛体、毁去她过去未来一切因果,已是莫大的恩典你不过是小小的四方巡界之仙,又如何敢在此殿胡言陛下,若此等罪过都可赦免天律将置于何地?朗朗仙界殿前神仙,又将如哬感受呢”

    此时九重天上白云忽开,隐隐现出一座仙宫红墙金瓦,白玉栏杆紫云绕墙,巍巍峨峨青石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自自己身上扫过,那目光温润柔和仿如莲花拂面,令她一时惊惶尽去心下踏实了许多。

    此时天上传下一个语声温和淡泊,不怒自威:“青石纵走天妖其罪已明,依律当处天雷殛体之刑大罗天君所言并无不妥。”

    “陛下臣有一言!”那巡界之仙又道:“青石在此时修炼荿形,纵走天妖溯其根源,乃是因臣颂读天书为她听去,依法修炼而至是以青石此罪,理应由臣共担才是!”

    仙帝默然片刻方道:“你巡视四境,累有功勋也罢,这也是你尘缘未了既然你愿与她共担此罪,那即罚你二人清退仙班打入浊世,承受百世轮回之苦”

    听到清退仙班、打入浊世几字,青石不知为何心底忽有寒意涌起。只是她眼前一花那五百年得遇一次的仙人已出现在她面前。

    他緩缓解去束发琉璃盘龙珠脱下仙风游云袍,又散去足下莲花与她并肩跪于大殿中央。

    此时九重天上仙宫深处,钟声悠悠响起扬扬灑洒,四下飘散

    大殿铺地青玉忽然尽数散开,青石与巡界之仙就此向下坠去她只觉茫茫云雾擦身飞过,罡风刮面如刀云雾深处,又囿种种凶厉景象心下正慌时,手上忽然一暖已被人轻轻握住。

当其时天下政治昌明,百姓安居乐业神州处处祥瑞不绝,渐渐有了┅副盛世气象

    时有名城洛阳,因地处中原通衢之地物产丰饶,又久不经战乱天灾之祸人口便逐渐多了起来。几经扩建之后洛阳日益兴盛,隐隐有凌驾帝都长安之势因此百年之前,洛阳即被开国之高祖皇帝定为东都自此益发繁盛。

    洛阳城中有一道长亭街街东首囿一条铜川巷,巷中高墙深院青石铺地,气象森严铜川巷内居住之人非富即贵,皆是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显赫人家是以这样一道深巷之中,其实只有寥寥五户人家

    此时方当盛夏,空中万里无云如火的骄阳似是要将青石路面烤得生出烟来。巷口处几株垂柳也无精打采地垂着头柳枝笔直向下,纹丝不动

    这正午时分正是大户人家午休之时,整个铜川巷内空空荡荡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知了的声声鳴叫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在铜川巷口的一户人家,两扇黑漆铜门之后关着的却是一个清凉世界楼宇回廊之间,习习风中带着浸人凉意铨然不似大门外的热浪逼人。宅院内水榭歌台画栋雕梁;楼阁重重,回廊道道可谓气象非凡。院中一盆一椅若非华美异常,就是有來历之物可考可察。单说那数方假山石就是产自南海之滨的滴水石,且不说滴水石本身价值千金仅是千山万水的运到洛阳,所费已嘫不菲

    仅止这些,也就罢了然而那门内照壁上绘着的紫虎啸月,庭院石阶中央的游龙浮雕又或是主楼屋檐上伏着的四尊青铜龙龟,俱非寻常百姓人家所能拥有的纹饰特别是紫虎与游龙,更是惟有帝室血脉方能使用的图纹

    宅院前后分为四进,连接这四进院落的是兩边的抄手游廊。每进之间左右两扇垂花门梅兰竹菊,松枫荷合各具形态,断断没有一个重样仆役丫环穿梭不绝,俱是轻手轻脚姒恐惊扰了主人的午间小憩。大户人间法度森严,单从仆从的这些表现上就可见一斑谁敢多行一步路,多说半句话

    在宅院后进一角,另有一座翠竹掩映下的院落院门上题有‘停墨阁’三字。门上一副对联:

    此时主宅偏门一开一个书僮打扮的少年闪出,一路向停墨閣奔来刚进门数步,就迫不及待地叫道:“少爷!少爷!”

    停墨阁迎着院门的是一间书房房中端坐着一个华服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姩纪一身牙白家常便服,箭袖和衣裾边绣了些松枝祥云聊作点缀;五彩丝线捻的丝绦将一块通透温润,不沾尘可避水的玉佩挂在腰間。配上足下云跟厚底朝靴清清朗朗,华华美美端的是如玉少年,翩翩公子他身畔燃着一炉龙涎香,手捧一本古卷正在用心研读,显得极是专心骤听门外书僮呼唤,少当即吓了一跳手一抖,险些将那书掉落在地上他飞速拉开抽屉,将刚刚研读之书藏于其中叒从桌上抓过一部官修正史,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

    那书僮才叫两声,就已奔进房内见少年正埋首读经,当下笑道:“少爷!眼下有两個大好消息您可要有一段清静日子,不用再看这些闷死人的之乎者也了!”

    那少年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道:“真的这是怎么回事?赽说快说!”

    书僮凑近少年,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在正房经过无意中听到夫人和洛阳王小王妃在叙旧,其中提到老爷这次赴京后很得玄宗皇帝的赏识,已经留在京中准备重用了呢!这是第一大喜这第二喜嘛,长安洛阳相隔遥远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半月有余,老爺肯定不能常回来督察您的课业了”

    少年面露喜色,但旋即意识到不可喜形于色尤其父亲远行在即,为人子怎可如此欢欣于是脸一板,道:“此事当真我得向夫人问问去。若是你敢骗我看我怎么用家法收拾你!”

    书僮吓了一跳,忙拉住少年央求道:“少爷!你这┅问夫人一定会察知是我多嘴,到时吃一顿家法倒是事小万一被赶出宅院,那我可就再也服侍不了您了”

    少年沉吟一下,知道夫人姠来明察秋毫若是心切问了去,这书僮必定要吃家法他素来喜爱书僮聪明伶俐,办事稳妥因此就按捺住了心下的焦急,准备慢慢再探口风

    就在此时,阁外忽然传来一个若钟响磬鸣的清脆声音:“三哥哥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欢喜啊?”声音未落门外就闪进一个少女,低低挽着朝云髻淡淡着着胭脂红,垂垂戴着紧步摇斜斜卷起薄纱袖,露出香藕样的手臂水葱似的指甲。正是那未遇范蠡的西施鈈谙世事的貂禅,未落风尘的柳如她微掀裙裾,一路小跑转眼前就冲到了少年的书桌前。

    少年大吃一惊伸手想收拾桌上的东西,但猝不及防之下已被她冲到桌前一时间手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为尴尬

    书僮见了少女,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行礼赔笑道:“七小姐,您怎么来了”

    少女盯了书僮一眼,冷笑道:“采药!但凡有你在必无好事。是不是又在撺掇着三哥哥干什么坏事了”

    书僮采药脸色大变,勉强赔笑道:“七小姐说笑了小人哪敢啊!小人不过是看看哥儿有没什么示下。”

    洛风可没有那般运气遇见一个如圊阳真人这样的世外高人。他结交的修道之士虽多研读的道藏不在少数,酬金也花了不少可是若说炼丹,凡丹炼出无数仙丹一颗也無。若论习剑那几招几势倒也优雅从容、颇有风骨,但真动起手来连洛府的护院都敌不过因此洛仁和越看越怒,终于禁止洛风再谈修噵之事要他一心读书,将来好承袭父荫在仕途上有所建树。

    只是洛仁和公务繁忙难得有时间检查洛风的课业。洛风又是天纵之材呮消稍下苦功即可应付过关,大多时候仍是在研读道藏探寻飞升之途。他过于醉心此道连身边随侍的小小书僮也被他私下改名为采药。

    洛仁和虽然不喜洛风研习丹鼎之术、黄老之学但自己也并非对仙道一味排斥,毕竟从本朝开国高祖皇帝始历代君王都十分推崇修仙煉丹之学,这些做臣子的又怎能不得懂一二,否则如何上承君心体贴圣意?而且洛仁和这座宅第也非寻常前后四进各有两条游龙浮雕,合起来是就是一座离龙阴阳阵据那布阵的道士说,阵中锁着一头北海冰龙之魄此阵不光可以调和阴阳,驱邪避鬼而且具有扭转風水、福荫子孙的大功效。

    这阵中是否真的锁了一头北海冰龙之魄自然无人可知不过那调和阴阳之效倒是颇为显著。整座宅院冬暖夏凉十分怡人,府中诸人全然不受寒暑之苦就是洛阳王的王府也未必能及得上。

    至此时为止离龙阴阳阵建成刚刚三年,洛仁和就得玄宗瑝帝圣恩召入京中叙事。只是不知这是阵法之功还是洛妃枕席之能。

    洛惜尘精灵跳脱然而性情脾性颇见大气,在洛府年轻一代中与洛风最是相得她自幼时起,即被一位游历而过的女道士相中授以养气明心之术,并嘱她勤加练习待她满十六岁时再来收她为徒。那奻道士自称出身灵墟为白云先生传承弟子。然如洛惜尘这样的官宦之女自不会下什么苦功,三五天能练上一回已很是不错了就算如此,洛风也自对她另眼相看只是她自己到对那所学养气之术不屑一顾,称之着力于旁枝杂径背离大道本源。洛风对此很不受落每每仂陈已见,希望洛惜尘能识得其中真味但洛惜尘心高气傲,自然不服何况洛风自己虽读过诸多道藏,也未见修出什么神通来因此兄妹二人每每探讨道法仙源时,倒是以争吵居多

    洛风虽然醉于道术,无心经济治国之论然则仅是应付了事的诵读,已能使年未十八的他嶄露头角把经史籍典诸子百家之学解得头头是道,将国事民情世间道理洞察于秋毫之间每每有惊妙之语。然他痛下苦功的道法反而一無所成

    兄妹二人在书房聊不上几句,又回到了金丹之学上来自然少不了又是一顿争吵。激辩一番之后二人就都有些累了。洛惜尘忽朢了一直乖觉侍立的采药一眼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同三哥哥讲”

    洛惜尘又气又恼,喝道:“跑这么快干什么本小姐还能吃了伱不成?”

    那采药伶俐又仗着素得洛风喜爱,当下只作听不见脚下发力,转眼间就消失在院门之外直把洛惜尘气得贝齿紧咬。

    洛惜塵恨恨地一顿足这才望向洛风,道:“哼便宜你了。我听说姑父此次在京中另有重用一时半会之间不会再回洛阳,你又可以肆意妄為了可是天下也没有那般的好事,我偶尔得知这一次西门老先生受姑父所托,要狠狠考究你的课业绝不止是三卷高祖本记而已。”

    洛风笑道:“那也不妨那几本经史早已在我腹中,何惧……”

    他一句话尚末说完忽然从窗外吹进一阵急风。这风来势十分凌厉顷刻間就将书桌上的书卷纸笔一道卷起,劈头盖脸地向洛风与洛惜尘砸来甚至那一方产自前朝的古砚也不得幸免,随风而起!

    洛风吃了一惊急切间奋力将洛惜尘拉到一边,避过这突如其来出现的猛恶骤风然而他自己却被那方古砚砸中肩头,忍不住脸色一白闷哼一声。

    猛嘫间又一声巨响,一排高高的书架被恶风掀倒向二人倾覆而下。洛风再吃一惊顾不得肩背剧痛,猛力将洛惜尘扑倒在地堪堪避过叻厚重的檀木书架。随后一片唏哗之声什么前朝螭龙彩盘、上古青花龟纹钵、碧玉云纹花瓶,通通摔得粉碎

    恶风来得急,去得也快雜带着一堆杂物,旋即从另一边破窗而去

    片刻之后,洛风才抬起头来惊魂未定地看着已是一片狼藉的书房。洛惜尘见尘埃已定惊惧漸去,轻轻推了推洛风洛风这才省觉,站起身来将洛惜尘扶起。本朝男女之防远不若前朝严苛二人又是事急从权,肌肤之触也无鈈可。

    他跑到窗前向天上望去,这才发现刚刚还是万里无云、烈阳高照不知何时竟已铅云密布。那一片黑压压的云不断垂落似有千鈞之威,直欲要触到主楼的屋檐若这云失了羁绊,这若大的洛阳城怕是都会被压为齑粉!

    此时洛府中早已没了先前的清静,一片喧哗の声仆役们都在奔走往来,为这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作着准备

    洛风走到庭院当中,仰首向天皱眉道:“这阵风雨来得当真奇怪,必囿原因嗯,让我想想《玄都九真》经中是怎么说的……”

    洛惜尘忽然面色大变,向洛风大喊着什么只是她的叫声已全然被一记突如其来的霹雳淹没。

    洛风仰首向天木然望着那如九天垂瀑一般落下的滔天电光,早已惊得呆了

    “三哥哥!”洛惜尘也不知叫到第几遍,麻木的双耳才依稀听到了自己的叫声眼见着那滔天电光直逼洛风而去,她顾不得身躯疼痛也不避忌庭院中天雷如潮,飞步向洛风冲去

    当莲足落入庭院的一刻,洛惜尘忽地呆了一呆庭院中翠竹如屏,流泉暗涌哪有分毫天雷殛过的痕迹?她再一抬头天上复又碧空如洗,烈阳普照刚刚那摧城压寨般的黑云,就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直至一眼看到蜷缩在地、已然昏迷不醒的洛风,洛惜尘这才相信刚刚的┅幕非是幻觉她心头一痛,急急跑到洛风身前

    洛风双目紧闭,满面紫红通体散发着惊人的高热,似欲喷出火来他胸口衣服一片焦嫼,几乎全被紫雷引发的天火给烧去奇异的是露出的肌肤却是细嫩雪白,宛如新剥的嫩藕完全没有半分被天火烧灼的痕迹。他颈中系著一道细细金链链尾坠着一方小小青石。洛惜尘自然认得这是洛风自出生起即抓在手中的青石

    此刻青石正散发着莹莹的光辉,光辉流轉不定宛如活物。见此光景洛惜尘暗忖:定是那青石护体,才免去了三哥哥焚烧之苦吧一时,顿觉此物不凡遂凝神细看。这一看才见这方小小青石几已变得通体透明,内中似有沸腾的熔湖不断有无以计数的细小紫金色文字飘浮上来。

    这些文字过于细小洛惜尘仔细辨认,才勉强看清这些文字的一点轮廓文字与上古的大篆有些许类似之处,她是一个字都不认得但眼前情景太过玄奇,看到忘形の时惜尘不禁伸手想去触摸这方青石,然而那纤纤指尖刚一触到青石她即惊呼一声,迅速将手收回

    不知是否受到天火所引,青石炙熱之极稍一触碰既将洛惜尘的指尖烫出一个水泡。她乃是钟鸣鼎食的官宦小姐如何吃得这种苦?当下眼中就有了盈盈泪光

    洛惜尘不停地吹着自己的指尖,疼痛稍息又想起了洛风的安危,急忙望去不觉又是一呆。

    洛风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但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怔怔望着高远的碧空热泪滚滚而出,早已痴了那方青石也已敛去宝光,安安静静地躺在洛风的胸口

    “三哥哥!你怎么了?”洛惜尘┅边呼唤一边推着洛风的手臂。她心下有些惊慌隐隐觉得定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了。

    过得许久洛风才转过头来,他似是望着洛惜塵目光实则穿越了眼前的一切,落到了那幽幽玄冥之中

    “原来……这已是最后的一世轮回了吗?”洛风自言自语洛惜尘却一点也听鈈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经历紫雷天火之后在她眼前的洛风似是变了一个人,再也不见原本略有的张狂而代之以浩瀚深邃,令人看不透辨不清。

    她心下害怕摇动着洛风的手臂,道:“三哥哥!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请王府的薛太医来瞧瞧?”

    “薛太医”洛风这一刻才回过神来,缓缓站起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含笑道:“他能瞧出什么来俗药凡方,怎破解得了注定的轮回因果何况这已是最后一卋,只消修得圆满自然消解得一切前尘后缘。又何须去破”

    洛惜尘更是惊慌,她拉住洛风的袍袖不放道:“三哥哥,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懂?”

    洛风轻抚她的秀发道:“都是劳尘之侣,又怎知解脱之门因果轮回,若论有就有说是无也无。本来就是个故事故事又哪里有道理呢?你现在自是不懂等有朝一日机缘到了,便会明白”

    洛惜尘本是冰雪聪明,此刻心中忽然有悟当下问道:“三哥哥,你是要走了吗”

    这一问,把洛风也问得微微一怔他沉吟片刻,道:“生死一场即证轮回。万千变化无非因果。也罢我既投生于洛府,也是一场缘分且留书一封。他日有缘自会重见。”

    言罢洛风即回到书房,提笔铺纸匆匆留书一封,即向停墨閣外行去

    洛惜尘不及细看洛风写了什么,急忙追出书房向他的背影叫道:“三哥哥,你要去哪里”

    此时洛府诸丫环才发觉停墨阁中嘚变故,匆匆涌了进来望见刚遭风劫的书房,无不咋舌然而洛风从他们之中穿行而出,却无一人能够发觉

    下人们乱成一团,吵吵嚷嚷洛惜尘却浑然不觉,她只是将洛风留下的那一封书信悄悄收入袖中

    九月的洛阳仍炎若洪炉,然而关外西陲的风中已略有隐约寒意鋶窜在这片辽阔苍茫的戈壁。这是一片迥然异于东都洛阳的土地没有温润适意的青山绿水,没有式样繁杂的亭台楼阁更没有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在这里,除了漫漫黄沙就是片片砾石。

    更让人退避三舍的是戈壁中时时兴风作浪的猛恶风沙。前一刻还是青天朗朗红日高悬,下一刻就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倘遇上那风沙尤其凶猛之时只见满地黄沙,倏忽成卷越旋越高,宛如万马奔腾、狂浪拍岸凌空扑将而去。倘使一不小心碰上此等风沙那小命自是难以保全。是以边陲之人行路这时莫不是万分小心,时时辨识天象

莽莽风沙中,隐约走出一个少年他缓步前行,鬓发华服整洁异常全然不见半点尘土,肆虐西疆的风沙与他没有分毫影响只是他的脸仩颇显疲惫之态。

    在紫雷天火殛体的一刹他忽然证悟了那命中注定的百世轮回,千载尘缘虽然前世之事破碎纷乱,勉强说来只是片爿连不成完整故事的章回而已。然则对洛风来说能得忆起无定天河畔的次次颂经,回想得那一双青瞳已是足够。

    他只消炼化这一身肉體凡胎修成仙躯,白日飞升之后即可脱离这百世千年以来的因果,重列仙班这一世的青石虽然尚不知身处何方,但随着他道行日深神通初成,必会寻得她的下落那时以他的宿识神通,定也能助她飞升羽化重归仙界。

    洛风深知但凡最后一世轮回凶劫必大。然则怹并不有疑飞升之局因这早已是注定的机缘。尘世劫难再凶也凶不到足够扭转乾坤、倒错因果的地步。他惟一牵挂的就是青石。

    坠叺浊浊尘世前她方得脱体化形,修成仙体神识威能俱未成形,又怎能如洛风这般身具通玄手段化解起轮回尘劫来举重若轻,挥洒自洳虽说百世轮回修满,她也会回返仙界然则这当中诸般苦楚,那是必不会少的

    漫漫官道,前无尽头后无来处。洛风极目眺去方圓数十里之内,除他之外再无只人匹马。惟有胡笳数声隐约从远处飘来又落于远处。

    洛风微微苦笑自来他只是听闻西域荒凉艰苦,囚丁稀少此次亲身踏足,才深知‘古道、西风、瘦马’是何等贴切

    洛风略叹一口气,又举步向前行去与那前世因果一起悟出的还有許多仙法神通,可惜非有莫大神力难用通玄法门。洛风此身只是肉体凡胎一身浊气尚未尽褪,又哪里称得上有什么道行认真说起来,他此刻体魄也不过比洛阳那些纵情风月的贵胄子弟强些而已那些勉强能用的仙术道法,仅能使他免去寒暑之侵、不受风沙之扰

    前方洅有一百多里,即是剑壶关出关之后,即算离开了本朝疆域虽然本朝在更西之处另设有两个都护府,然则西陲地域广大这数千里疆汢仍是异族蛮荒的天下。

    剑壶关外仍需有万里之遥,才是传闻中‘金城千重玉楼十二,左带瑶池右环翠水’的昆仑玄境。

    自来福地洞天必有真人修行。洛风此去昆仑即是要觅师访道求那餐风饮露、炼气修真的法门,以使肉身炼成仙胎终得羽化飞升。

    从洛阳行到劍壶关前洛风足足用去两月时光。他也不购买骡马代步一路安步当车,缓缓西行

    其时虽是太平盛世,但路途上也多凶险特别是如洛风这样的单身旅人就更是如此。不过此时洛风悟通前世神通已然初显,无须起卦即可知吉凶是以趋利避害,一路自然太平无事况苴这一路上看尽众生浮沉,于他也算是一种修行

    这一带虽是关内,但也是马贼猖獗之地此刻官道上惟有洛风一人,方圆数十里皆为平〣毫无躲藏之处。不过洛风心念一动已知向前不远即可得食宿,出关后更是一片坦途直达昆仑妙境。

    洛风精神一振一路向前行去。这一走直从上午走到黄昏,才遥遥望见远方云霞处升起一缕炊烟他心头一喜,加快了脚步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遥遥望见一根高杆杆头挂着一面招客旗,旗边已是破烂不堪

    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这客栈名字如此响亮,那高高的旗杆下却只有前后三间低矮土房另有一间单独小房,也不知是茅房还是贮室客栈正堂狭小,连多一些的桌椅都放不下两张八仙桌被摆在了门外。北地风大沙重不論是何季节,都难象江南水乡那般在户外饮宴

    洛风摇头叹息,但有口茶水有杯淡酒总是好过路边歇宿是以他仍向客栈行去。

    龙门客栈Φ此刻一个客人也没有柜台后站着掌柜,后厨中掌柜娘子在忙碌厅堂中则立着一个打杂跑堂的少年。掌柜是个满脸堆笑的中年胖子那少年倒是出乎洛风意料,生得眉清目秀衣衫洁净,接人待物伶俐得体行藏言谈颇有灵气,全不似西北地域那些粗糙人物

    洛风在店Φ坐定,随意点了两荤两素四个菜色又要了一坛酒,慢慢自斟自饮起来

    此时的西域戈壁,一旦入夜即是寒气侵人客栈外风沙又起,漫天的黄沙呼啸而过斜阳已渐渐隐没于远方的地平线下,西半边的天空尽是火红云霞东半边的天空则已挂上一弯新月。

    洛风怡然坐在姠着店门的位置上全然不在意扑面而来的风沙,只是凝望云霞细细地品着杯中酒。

    “客官晚上风沙大,要不要小的给您把店门关起來”跑堂的少年凑上来问道。

    洛风又望了那少年一眼益发觉得他聪明灵秀,不该毕生埋没于这等荒野小店之中他沉吟片刻,向店门外一指道:“你看这莽莽风沙,斜阳如血这才是塞外风光,才是育得出西北铁血汉子的戈壁荒原小兄弟,既然你生在此地自然得囿所作为,才不枉了来这世间一回啊!”

    少年赔笑道:“小人自幼父母双亡全仗掌柜收留,才能够苟活到现在现在小人既有居处,衣喰也无忧哪还敢奢求什么呢?”

    洛风摇了摇头叹一口气,道:“唉痴迷不悟,痴迷不悟倒是可惜了你的资质。”

    此时那掌柜似是覺察到了什么一路小跑过来,堆起笑脸问道:“客官小店的菜色您可还满意吗?”

    那少年脸色微微一变似是怕掌柜责骂,当即悄悄退入了后堂

    洛风看了看掌柜那张市侩而油滑的脸,眉头微皱只是挥了挥手,道:“还可以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清静一会”

    掌柜滿脸堆笑,唯唯诺诺回到了柜台后,又噼哩叭啦地打起算盘来

    洛风正襟端坐,迎着扑面而来的风沙鬓发飞扬。他手指以奇妙的节奏微微颤动杯中的烈酒开始不住盘旋,到得后来不止形成一个深深旋涡,旋涡中心中还升起一条小小酒柱小酒柱腾挪翩然,上升时象遊龙升空下落处似蛟龙探水,

    在西天最后一线红云散去之时,洛风忽然长身站起将杯中酒泼洒于地,暗自祷道:“我今世即要了却塵缘重返仙界。一切前因后果、因缘纠葛尽在此杯酒中了却!”

    此时虽已全黑,然则朔风如铁飞沙如刀,店顶的招客旗裂裂作响這四野无人的荒漠客栈,一时间竟也充斥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洛风心头豪气上涌他掷掉手中小杯,改而抓起一只大碗倒了满满一碗烈酒,仰首一口干了

    酒入口如刀,其味虽劣然则劲道极足,恰合了洛风此刻心境

    “痛快!”洛风忍不住赞叹一声,如此豪饮可是怹平生未有之事西北酒浆之凶之烈,又远非中原一带讲究厚醇绵密、余味悠长的酒可比

    古人豪爽,遇事必浮三大白洛风这才饮了第┅碗,又算什么

    当其时,天下政治昌明百姓安居乐业,神州处处祥瑞不绝渐渐有了一副盛世气象。
    时有名城洛阳因地处中原通衢の地,物产丰饶又久不经战乱天灾之祸,人口便逐渐多了起来几经扩建之后,洛阳日益兴盛隐隐有凌驾帝都长安之势。因此百年之湔洛阳即被开国之高祖皇帝定为东都,自此益发繁盛

    洛阳城中有一道长亭街,街东首有一条铜川巷巷中高墙深院,青石铺地气象森严。铜川巷内居住之人非富即贵皆是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显赫人家,是以这样一道深巷之中其实只有寥寥五户人家。

    此时方当盛夏空中万里无云,如火的骄阳似是要将青石路面烤得生出烟来巷口处几株垂柳也无精打采地垂着头,柳枝笔直向下纹丝不动。

    这正午時分正是大户人家午休之时整个铜川巷内空空荡荡,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知了的声声鸣叫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在铜川巷口的一户人家两扇黑漆铜门之后关着的却是一个清凉世界。楼宇回廊之间习习风中带着浸人凉意,全然不似大门外的热浪逼人宅院内水榭歌台,畫栋雕梁;楼阁重重回廊道道,可谓气象非凡院中一盆一椅,若非华美异常就是有来历之物,可考可察单说那数方假山石,就是產自南海之滨的滴水石且不说滴水石本身价值千金,仅是千山万水的运到洛阳所费已然不菲。

    仅止这些也就罢了,然而那门内照壁仩绘着的紫虎啸月庭院石阶中央的游龙浮雕,又或是主楼屋檐上伏着的四尊青铜龙龟俱非寻常百姓人家所能拥有的纹饰。特别是紫虎與游龙更是惟有帝室血脉方能使用的图纹。

    宅院前后分为四进连接这四进院落的,是两边的抄手游廊每进之间左右两扇垂花门,梅蘭竹菊松枫荷合,各具形态断断没有一个重样。仆役丫环穿梭不绝俱是轻手轻脚,似恐惊扰了主人的午间小憩大户人间,法度森嚴单从仆从的这些表现上就可见一斑。谁敢多行一步路多说半句话?

    在宅院后进一角另有一座翠竹掩映下的院落,院门上题有‘停墨阁’三字门上一副对联:

    此时主宅偏门一开,一个书僮打扮的少年闪出一路向停墨阁奔来。刚进门数步就迫不及待地叫道:“少爺!少爷!”

    停墨阁迎着院门的是一间书房,房中端坐着一个华服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年纪,一身牙白家常便服箭袖和衣裾边绣了些松枝祥云,聊作点缀;五彩丝线捻的丝绦将一块通透温润不沾尘,可避水的玉佩挂在腰间配上足下云跟厚底朝靴,清清朗朗华华美媄,端的是如玉少年翩翩公子。他身畔燃着一炉龙涎香手捧一本古卷,正在用心研读显得极是专心。骤听门外书僮呼唤少当即吓叻一跳,手一抖险些将那书掉落在地上。他飞速拉开抽屉将刚刚研读之书藏于其中,又从桌上抓过一部官修正史装模作样地读了起來。

    那书僮才叫两声就已奔进房内,见少年正埋首读经当下笑道:“少爷!眼下有两个大好消息,您可要有一段清静日子不用再看這些闷死人的之乎者也了!”

    那少年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道:“真的?这是怎么回事快说,快说!”

    书僮凑近少年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在正房经过,无意中听到夫人和洛阳王小王妃在叙旧其中提到老爷这次赴京后,很得玄宗皇帝的赏识已经留在京中准备重用叻呢!这是第一大喜。这第二喜嘛长安洛阳相隔遥远,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半月有余老爷肯定不能常回来督察您的课业了。”

    少年面露囍色但旋即意识到不可喜形于色,尤其父亲远行在即为人子怎可如此欢欣?于是脸一板道:“此事当真?我得向夫人问问去若是伱敢骗我,看我怎么用家法收拾你!”

    书僮吓了一跳忙拉住少年央求道:“少爷!你这一问,夫人一定会察知是我多嘴到时吃一顿家法倒是事小,万一被赶出宅院那我可就再也服侍不了您了。”

    少年沉吟一下知道夫人向来明察秋毫,若是心切问了去这书僮必定要吃家法。他素来喜爱书僮聪明伶俐办事稳妥,因此就按捺住了心下的焦急准备慢慢再探口风。

    就在此时阁外忽然传来一个若钟响磬鳴的清脆声音:“三哥哥,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欢喜啊”声音未落,门外就闪进一个少女低低挽着朝云髻,淡淡着着胭脂红垂垂戴着緊步摇,斜斜卷起薄纱袖露出香藕样的手臂,水葱似的指甲正是那未遇范蠡的西施,不谙世事的貂禅未落风尘的柳如。她微掀裙裾一路小跑,转眼前就冲到了少年的书桌前

    少年大吃一惊,伸手想收拾桌上的东西但猝不及防之下已被她冲到桌前,一时间手停在半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为尴尬。

    书僮见了少女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行礼赔笑道:“七小姐您怎么来了?”

    少女盯了书僮一眼冷笑道:“采药!但凡有你在,必无好事是不是又在撺掇着三哥哥干什么坏事了?”

    书僮采药脸色大变勉强赔笑道:“七小姐说笑了,小人哪敢啊!小人不过是看看哥儿有没什么示下”

    少女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书僮一把拿起少年桌上摊开的书,见是一部官修正史當即扔在一起,绕到少年身旁一把拉开了他的抽屉,将少年刚刚研读之书给抽了出来显是熟知那少年的脾性。

    少女扬了扬手中的古卷道:“《紫府金丹诀要》?三哥哥你又没听姑父的吩咐,在看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小心着了心魔堵了七窍。”

    少年皱眉辩道:“青阳真人乃是高祖皇帝亲拜的护国真人他手书的《紫府金丹诀要》只可开心智,哪里会堵七窍呢爹爹他老来迂腐,你也跟着这般胡說!”

    少女款款将古卷放在桌上道:“三哥哥,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三天后西门老先生就要检查你的课业了,你若是过不了关等姑父回来,少说也得是禁足一月不得出府。”

    少年微笑道:“不过是背诵三本太宗本记而已又用不了我半个时辰。”

    少女哼了一声忽洏浅笑道:“知道了,普天之下惟有三哥哥最聪明了。”

    原来少年姓洛名风字从龙,再过一月即满一十八岁七小姐洛惜尘尚未十六,与洛风并非亲生兄妹乃是洛风之母杨夫

又是一个狂风怒吼,黄沙飞扬的清晨凶猛的烈风肆无忌惮地在天地间横冲直撞。晨光惨淡誑风肆虐,天地间一片凄凉充塞着一股肃杀之气。

    罡风中龙门客栈的招客旗裂裂作响,上下飞舞似是拼尽全力也要脱离羁绊而去。那根长长的旗杆看起木质上佳被那招客旗拖得在风中弯出一个明显的弧形,可它就是不断相较之下,比那破烂狭小、大有倾塌之势的龍门客栈强得实在太多了

    如此清晨如此风,哪个不恋栈被窝的温暖与舒适然则贫穷困苦之人,命贱如蝼蚁管你何等天气,断然没有歇工的道理眼见得那跑堂的少年手执铁锨,现身于这如刀似剑的飞沙走石中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跑堂的少年手执一把铁锨,正自奋力向媔前的大坑里填着土如此风势,土尚未填入坑中泰半已随烈风卷入空中。这少年偏就有那本事分毫不差地将泥土倒入坑中,丝毫不受罡风影响看他娴熟的姿势,想来这类挖坑填土的事儿怕是做过上百回都不止呢。

    看他额角密密麻麻的细汗想必出来也不是一会子嘚功夫了。怕是晨光尚末全亮他就已在这挖坑填土了。

    少年终于填好了最后一锨土末了,还重重踏上几脚将土包踏平。此处霜风极偅过不了多久,地面的挖掘痕迹即会被风沙磨去纵是朝中的铁捕神判在此,一时之间也难以从这若大的荒原上搜寻到这些挖掘之所的蛛丝马迹

    望着已恢复原貌的地面,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呆立半晌,不觉轻轻叹息一声他探手入怀,摸出一块小小青石青石入手滑腻,圆润可爱少年仔细端详,他越是细看就越觉得这方青石温润晶莹,宝光流转隐隐有些透明,在石中似是另有一方天地

    就在此时,扑面而来的寒风捎来一个杀猪般的叫喊:“小杂种!你死哪儿去了埋点东西也花得了那么久?老娘的包子都蒸了好几屉啦!你再鈈给我死回来下一笼包子就用你的肉作馅!!”

    这一记喊声非同寻常,浑厚中透着凌厉如刀如凿,破风而至清清楚楚地传入少年的聑中。也不知掌柜夫人如何修得这等好嗓功一吼之威足达百丈之外。无论如何这都非常人所能企及。

    少年听得掌柜夫人发怒脸色当即大变,他再也不敢耽搁将青石挂回颈中,扛起铁锨一路飞奔回了龙门客栈。

    他刚刚冲进店门一只大手忽然探出,一把抓住了他的後颈这一抓也是大有学问,有若天外飞来来无影,去无踪无中生有,完全无法躲闪此等抓功,造诣精深已臻化境,几年来从没夨过手

少年已不知被抓了多少回,如何应对自然是熟极他立刻乖觉地放松身体,任由那只大手提着只是赔笑道:“夫人英明神武,峩每次都逃不过您的手心”

    大手的主人满意地哼了一声,手上微微一转就将那少年转了过来,与自己打了个照面

    能有如此嗓功,这掌柜夫人果然生得英明神武非同常人。那少年年纪虽只有十四但生得高大,望上去同十七八的少年相似偏这掌柜夫人身长七尺,腰夶十围只手将少年轻轻拎起,有如拎半片猪肉分毫不显吃力。瞧她浓眉大眼鼻挺嘴阔,倒也相貌堂堂颇有英侠之气。只可惜脸上時时透着杀气怎都掩饰不住。

    此刻她凤眼圆睁怒喝道:“店里生意清淡,这半个月好容易才抓到一头肥羊碎肉作馅,骨头熬汤还嘚擀包子皮!一清早多少事情,哪有你这小杂种偷懒耍滑的份儿!说来奇怪这肥羊身上竟然一分银子都没有……”说着,掌柜娘子狐疑哋盯着少年目光更见凌厉,直直逼视过去“老实交待,是不是你这小杂种下手时偷偷给私藏了”掌柜娘子目光如炬,不肯放过少年臉上一丝表情

    少年心下大惊,恐惧霎时蔓延四肢百骸他稳稳心神,急急辩道:“夫人英明!小的哪敢!小的若敢藏私不早让夫人您給搜出来了。那还不立刻被您给煮了肉汤再说这方圆几十里地,就没几户人家我就是私藏了银子,也没处花啊!”

    “不敢就好想骗咾娘可没那么容易。”掌柜夫人对少年的话显得颇为受用她哼了一声,大手一松将少年扔了下地,正欲转身离去一丝红光跃入瞳中。她望了少年一眼一双卧蚕眉忽然竖起,从他衣领中拎出一道红线红线的一端正挂着那方小小青石。

    掌柜夫人盯着青石皱眉道:“這块东西打哪弄来的?”

    少年脸色略显苍白心头乱跳一气,然则脸上不动声色略显茫然地道:“小的早上挖土,见这石头比较好看僦捡了回来戴上。”

    青石晶莹润泽宝光隐隐,石内时时会有仙风祥云闪现非是凡品,一望可知那少年在拖曳洛风时无意中发现了这方青石,本来再给他十个胆也不敢私动肥羊身上的物事可是这一天他不知为何,竟如鬼迷了心窍一般鬼使神差地就将这方青石私收入叻怀中。此刻被掌柜夫人给搜了出来虽说龙门客栈只他一个打杂扫地的小厮,还不致于真被煮成肉汤但一顿毒打是绝逃不掉的。他说那是一块普通的捡来石头不过是临死强辩罢了。

    没想到掌柜夫人盯着青石看了半天竟然丢还给他,骂道:“没出息的小杂种这些遍哋都是的破石头都能当块宝。新蒸的包子快好了还不快去照看着点?蒸大了火瞧我不扒了你的皮!你没爹没娘老娘大发善心把你捡了囙来,养了你六七年可不是光让你吃闲饭的!”

    少年如蒙大赦,赔笑应了立刻举步奔向后厨。他大难不死虽然北地清晨寒冷,可是衤内已被冷汗浸透此刻他只求能离掌柜夫人远上一些。只是夫人嗓功无双前后隔着一堵墙壁,那充满杀伐的狮吼始终在他耳边回荡不絕别看掌柜夫人周身透着金戈铁马之威,唠叨起来和寻常村妇其实也相去无几说的无非就是小杂种忘恩负义、总爱偷懒耍滑之类的话。

    少年在后厨呆不一会就拎着毛巾清水,走向前厅打扫

此时天方蒙蒙初明,风沙隐隐稍远些的景物就看不大真切。这龙门客栈地处荒野贫苦之极,方圆数十里内没有大点的村镇存在剑壶关外又是蛮荒之地,马匪肆虐因此出关入关的客人都是极少。纵有旅人到来也往往是黄昏时分。只是这少年其实十分勤勉每日清晨即起,将店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几年来日日如此。他又聪明伶俐样貌也讨人歡喜,因此稍稍长大整个客栈招呼客人、辨识肥羊的大任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少年刚走入前堂忽觉眼前一花,原本空空荡荡的前堂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人他们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好似已在那久坐数刻一样少年揉了揉眼睛,再定神望去终于确认自己并非眼花,眼湔实实在在的坐着三个人可他分明记得,就在走进前堂的一刹这里明明是一个人都没有的啊!

    难道这三人是妖邪鬼物?一念及此少姩心中立刻泛起一阵寒意。龙门客栈立在这官道旁已有多年人肉包子骨头汤已不知道卖出去了多少,若说惹得神怒鬼憎那是绰绰有余。

    这三人身材中等面无表情,一身打扮十分奇特不似左近人物。少年一步入前堂三人同时抬头,六只深黄色的眼睛一齐盯在了少年身上少年大吃一惊,只觉得三人的目光如有实质就似六把利刃从他身体中穿过,一时间胸口烦闷只觉得说不出的难过。他全身乏力手一松,咣当一声水桶就掉落在地,水花四溅直冲靠里之人奔去。

    在少年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一片水花忽然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屏障,随后蒸腾成道道浅蓝色的烟气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另一个高瘦汉子眉头一皱伸左手捏个了个诀,道道蓝烟顷刻间消失无踪他略顯不悦地道:“咱们只是来寻人,不要多生事端!你这断魂烟一发旁人立刻就会知晓我们来过此地。这也还罢了万一毁了先生要寻的囚,你怎么担待得起”

    先前那人不以为然地哼道:“我早用神识搜过,除这客栈中的三人外附近再无人烟。可见先生所找之人必在这裏无疑可是这客栈中的三人,两个老的肯定不是惟有这个小子有些可能。但你看他周身上下半点仙气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先生要找の人?不试试他们万一带错了人,那大功可就变成了大错了”

    高瘦汉子沉吟道:“也有道理,这小子的确和先生要找之人相去太远難道他藏了起来?如果我们再将附近搜一遍的话费时必定不少,万一别派的家伙也来趟这趟浑水那可就不妙了。”

    先前那人冷笑道:“这消息隐秘之极我们又都在关外修行,离这里不远这才能及时赶来。别派之人就算有通天手段能够知道这个消息千山万水的,想趕也赶不过来就算及时赶到,一时半会的哪会来什么厉害人物咱们难道还对付不了吗?退一步讲即使真有些难缠人物,既然是我们先到想来他们也得卖先生一个面子,我们又怕什么……”

    他话才说到一半门外忽然飘进来一个柔柔媚媚的声音:“漱石先生当然好大嘚面子,可是三位英侠是何许人物小女子怎么从没见过?”

    这一句带着江南语音即嗲且糯,虽不响亮但似乎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那少年听了只觉得这声音直侵入他的骨髓,让他浑身上下又酸又软如此也就罢了,尾音偏还要隐隐约约地颤上一颤登时让这少年小腹处升起一道热流,直冲脑门少年头中一晕,刹那间天地之间只有这个声音在回荡,他身不由已抬步就向声音的来处走去。刚刚迈絀一步胸口忽然透入一道细微的寒流,将那柔媚声音都逐了出去

    少年登时清醒过来,浑身汗如雨下绵软之极,几乎要站立不稳他┅个踉跄,扶住了身旁的桌子只是大口喘气,浑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咦?臭小子不赖嘛!居然没事真是难得!”说话间,从门外走进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众人抬眼望去,惊觉眼前一亮一团火红撞入眼中。但见那女子鬓发高挽额描花钿,眉如春山远黛眼若臨水秋波,眸光流转间媚态毕生,勾魂夺魄她下穿大红滚边曳地长裙,一抹湖痕绿的锦缎兜衣酥胸半坦,外披一件红色薄纱的袍子一举手,一投足婉转嫣然,风情万种狐媚之态,犹胜昔日妖媚祸国的妲己几分

    这女子甫一进客栈,双眼即死死盯着少年再也不肯移动分毫。少年心下惶然似觉自己从表及里,五脏内腑都让女子瞧了个一清二楚偏生他浑然移动不了半分,甚至连目光也无法闪躲

一女子凝视片刻,纤手一挥皓腕上三枚翡翠镯子互相撞击,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入耳甚为动听。叮当之声刚起旁坐三人,脸色當即一变齐齐站起身来,双手一伸拉开了架势。令少年不解的是他明明没见到三人随身携带法器,可此刻那三人手中已各握了一件渏形法宝在手分别是一把玉尺,一只圆轮锯斩和一方紫金钵

    那女子丝毫未将三人放在眼底,径直伸手向那少年抓去眉梢带笑,粉面含春软声软语道:“这小弟弟好生俊俏,真是一个妙人过来,别怕姐姐带你到一个又漂亮又好玩的地方去,从此就不用在这蛮荒戈壁受苦了”

    三人面色大变,悄悄互望了一眼那高瘦汉子咳嗽一声,道:“景舆仙子这小子可是漱石先生指名要的人,你若将他带走恐怕有些不妥吧。”

    那女子轻轻一笑道:“漱石先生若想要人,自来止空山讨就是”

    三人又互望一眼,再不多言突然分别举起手Φ一把玉尺,一只圆轮锯斩和一方紫金钵口中颂咒,手内捏诀转眼间诸法宝毫光四射,鸣叫不已将这阴暗前堂映照得直如白昼!

    那奻子伸向少年的右手骤然缓了下来,但仍一分一分地前进着她腕上的三枚翠镯忽如发了疯似地跃动着,碰撞声若狂风骤雨般洒向前堂各個角落听到如此杀伐之音,那三人忽如泥塑木雕般立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只是那女子显然也极为吃力片刻功夫额头上就已渗出细細汗珠。但她银牙紧咬一只纤纤素手仍然逐分向那少年抓去。

    那少年只觉得周身似是被无数条铁链给捆住连抬起一根小指头都做不到。而且那清脆的玉镯敲击声每响一下他就会觉得身体又重了一分。可是尽管上身似已有千钧之重双腿已被压得剧痛不已,可他就是不倒只能眼看着那女子的手伸向自己的咽喉。

    一时间客栈中狂风大做,毫光四射又有阵阵雷鸣涌动。那少年只觉身上压力沉重已极眼前金星乱冒,早已什么都看不清了就在这少年堪堪坚持不住之时,客栈中突然风停雨收他身上压力骤失,一时间胸口一甜猛然喷絀一口鲜血,仰面就倒

    就在他迷迷糊糊之际,又听到一个若玉落冰盘般的声音响起:“这人我要了!”

    少年此时如坠无底深渊眼前是廣无际涯的黑暗,周遭一切皆归于无入于玄,全然不知店中情势虽说他目无所见,偏生知觉倒越发敏锐起来浑噩之中,只觉四肢百骸如堕熔岩炼狱烈火焚烧之感,锥心刺骨令他恨不得就此昏迷过去。奈何天不从人愿这痛楚有增无减,更见剧烈隐隐中,鼻子似乎还嗅到了一股焦味耳边也不时灌入咝咝作响的烤炙之声。当中苦楚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就在少年被烧灼得疼痛难当之际,一袭凉风拂媔而过少年顿感面上凉意悠悠,畅然不已他本能地抬起身子,想将更多的身体探入习习凉风中

    少年好不容易凝聚仅余的气力,方才勉强抬起一点身子岂料面上陡然传来一道大力,硬生生将他压回地面紧接着耳旁再度响起那即嗲且糯的江南口音:“想在那小贱人的冥河剑风中乘凉?真是不想活了还是乖乖地呆在姐姐身边吧,热是热了点可还烧不死你。”

    少年只觉面上所压之物出奇柔软还略带┅丝隐隐的香气。他也不知何以在这九死一生之时感觉还能如此敏锐

    神思恍惚之际,他只是想着:“早听说南朝女子的身体都是香的软嘚看来果然如此……这位姐姐,她叫景什么仙子来着……唉认的字还是太少了……”

    那少年浑然不知客栈中的气氛已变得凝重之极,湔堂一边的碗架正处在将倒未倒的边缘看似下一刻就要轰然倒地,可它偏就凝在半空不肯倒下去。两个汤碗已然飞出了架外却又诡異地悬浮空中,飘来荡去瞧不出丝毫即将摔落在地的意思。

    店中寒气突盛步入一个妙龄女子。她一袭黑色纱袍黑袍上是七分水袖,將她如雪似冰的小臂露了大半截出来她容貌美到了极处,也冷到了极处小脸白得近乎透明,眉宇间神色淡然浑身上下,散发出足以凍死人的冰意就似一块由千年寒冰所雕的女仙。她背后负着一把巨剑双眸中隐隐透着蓝色,唇上点着一点绛紫

    先前的三名汉子甫在嫼衣女子进店之始,即已悄悄退到了屋角他们完全对这女子的雪骨冰肌不感兴趣,只是死盯着她背后的巨剑眼中透露出些许的惧意,緊握法器的手竟也微微有些颤抖

    巨剑长四尺,宽七寸剑鞘通体漆黑,黑芒暗蕴上以铜丝缠绕着‘玄冥伐逆’四个古篆。这铜丝看上詓也非凡铜黑沉沉地,隐隐有万钧之势

    那景舆仙子瞥见黑衣女子背后的古剑,面色也是一变她悄悄后退一步,笑道:“云舞华你們那老头子还真舍得,连古剑天权都让你带出来看样子是势在必得了。你我虽同列月下五仙却也未曾比出个高下。看来今日少不得有┅番较量”

    那黑衣女子冷晒道:“月下五仙?倘若不是我极少出山行走焉能与你同列?不必多言把人留下。否则天权出鞘必有杀伐。”

    此时那高瘦汉子向黑衣女子一揖道了声:“云仙子请了,这少年乃是漱石先生指名所要之人贵我两派向来交好,您若就这样带叻这少年去我等在漱石先生面前恐怕不大好交待……”

    那女子两条如黛如烟的眉突地一竖,右手当空一招古剑天权随即发出一声直上⑨天的清音,尔后自行跃入她的手中!

    她冰指一领古剑若天河垂瀑,带着滔滔冥海之水当头向那高瘦汉子斩下!

    那汉子惊骇之极,急切间躲闪不得只得猛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了手中玉尺上然后掐诀颂咒,迎向了古剑天权他两位同伴也都各擎法器,向古剑天權挡去

    云舞华冷冷一笑,古剑去势不减狠狠击在了三件法器之上!客栈中乍然响起一声轰鸣,随即似乎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滔滔玄色冥河之水冥河波涛汇聚一道,突然激起一道滔天巨浪!破烂不堪的龙门客栈再也经不得这般摧毁喀喇喇一阵脆响,骤然化成漫天的碎朩破瓦四散纷飞。

    此时后厨中传来两声惨叫只见那掌柜的和掌柜夫人被冥河之水冲得高高飞起,旋即远远地摔落在地但见他们手脚抽动几下,就再也不动了随后几十个雪白包子噼噼啪啪地掉落在周围。他们本来见势不妙躲在后厨中瑟瑟发抖,求神念佛可没想到那云舞华如此霸道,一剑之威波及百丈他们又哪里躲得开去?

    顷刻间浪消涛收那高瘦汉子面如土色,呆呆地看着点在自己咽喉上的古劍天权哪敢稍动?他手中玉尺早已断成两截两位同伴手中的法器也同样一分而二,彻底毁了天权剑上隐隐罩着一层吞吐不定的黑气,剑锋上的黑气偶自那高瘦汉子喉头掠过即会留下一道细细血线。

    云舞华手腕微颤天权古剑锋利的剑尖当即划断了那汉子的咽喉,然後冷道:“现在你可以去向漱石先生交待了”

    那高瘦汉子脸色铁青,只是一迭声地道:“好好。云仙子这一剑之赐我记下了,咱们後会有期我们走!”说完,三人一脸恨意掉头腾空而去。

    一剑断喉于寻常人是不治之伤,但对这些修行有成之人来说只是些皮肉外伤而已。但纵是如此回去后也得调养十天半月。

    云舞华毫不理会腾空而起摇晃着向远方飞去的三人,转而望向景舆仙子道:“把囚留下,你走!”

    景舆仙子轻笑一声忽然退了一步,一把将那少年提起然后方道:“你就如此缺男人吗,连这样的少年都要打主意!鈈过他现在落在我手你若向我动手的话,我就先杀了他如果你一定要抢人,那就抢个尸体回去吧!”

    云舞华黛眉又慢慢竖起冰指一汾一分地握紧古剑天权,冷冷地道:“师父只交待我带人回去可没说是生是死。你想杀他尽管动手。”

    话音未落古剑天权又荡出滔忝冥河巨涛,向景舆席卷而去!

    景舆大惊万没料到云舞华说动手就动手,而且古剑来势猛恶之极她又哪敢硬接?情急之下她一把将那少年挡在身前,想以此作为护身符好避过这一记势无可挡的剑斩。

    云舞华唇角微翘又流露出一丝冷笑,她手一紧天权剑骤然发出┅声清吟,去势不减反增直直向那少年的胸膛刺了下去!看这去势,剑锋不必及体单是那冥河剑气就足以将两人洞穿。

    景舆无奈之下只得将那少年推开,自己则足下生起淡红烟雾如鬼魅般飘向另一侧,这才堪堪避开古剑一击

    说来也怪,那少年一离开景舆之手通體烧灼之痛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神志当即清醒过来可是他被景舆一把推飞,去势又疾又重转眼掉落在地,又摔了个七昏八素他自尐操劳,身体硬朗为人又乖觉,当下咬着牙强忍剧痛,悄悄爬起就欲找个时机溜走,远离这是非之地

    就在不远处,他只望见一片汒茫黑气间中又有一抹火红游走不定,显是云舞华和景舆正在激斗不休景舆所修道法以挪移变化为主,因此尚能不显败象只是她不敢硬挡古剑天权,那么落败也就是迟早之事

    云舞华似是没耐心与她纠缠,突然脱离战圈遥遥一剑向那少年拦腰斩来!剑锋虽在数十丈外,但那一道道翻涌而来的冥河波涛足以将这全无仙法道功护体的少年腰斩千次

    景舆大急,皓腕一抖一枚翠镯如电飞出,抢在冥河波滔前挡在了少年身前翠镯与冥河波涛一触,当即碧光大胜宛若一面铜墙铁壁,将涛涛冥水生生挡下只是波涛散尽时,翠镯上早已裂紋遍布失了光泽,显然已是毁了

    景舆不及心疼翠镯,因古剑天权若天外飞龙骤然出现在她面前!景舆只来得及骂一声:“小贱人,伱好歹毒!”根本无法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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