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内丹学的究竟境界45-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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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内丹学的究竟境界45-2
心机密，自古难遇难闻，难得全诀，故至今绝少人传；龙虎丹法，乃以人体化学补足破漏之躯，二八两弦之气；我在广州中山大学读书期间，曾因吾师物理学家黄友谋；易参同契》一书的兴趣，先师杨石先教授介绍我师从陈；之传，而且我在广州所得丹诀正好与《东方绝学》互补；据先师所传，修炼自身阴阳的清净丹法，全真道北宗多；廷贤同为内丹家安思道的弟子，龚廷贤道号云林子，在；月造化的人元
心机密，自古难遇难闻，难得全诀，故至今绝少人传。傅金铨著《试金石》，将是否识乾鼎、坤鼎作为鉴别丹师懂不懂人元同类阴阳丹法，是否为真师的试金石。他在《试金石》中说：“万卷丹经，都说要三人。今之羽流及在俗习玄居士，总不见谈及三人，便是与丹经相左。请问：必得三人何用？若是真师，必当知得”。
龙虎丹法，乃以人体化学补足破漏之躯，二八两弦之气并用，以匹配阴阳而成一斤之数。仅用虎不用龙，仅是一弦，仅是二家，皆非三家相见。丹经屡言如得此法诀，“自己一毫也不须作用”，“坐享其成”，“虽愚昧小人得而行之，立超圣地”，“虽百二十岁，只要有一口气在，犹可还丹”，显然决非彼家丹法所能胜任。由此可知，凡否定龙虎丹法者，皆未得《参同契》、《悟真篇》之真传。
师 承 流 派 第 二 讲
我在广州中山大学读书期间，曾因吾师物理学家黄友谋教授介绍，于1980年冬得遇内丹家无忧子老师。先师无忧子博学多才，不仅医好了我的病，且将人元丹法三家四派法诀皆相传授。可惜我当时求教丹道仅为治病，全部精力研究自然科学，没接触过《周易参同契》等丹经，尚不知世间有《道藏》经典。且当时全国气功热潮还未兴起，学术界多不明丹道为何物。丹道这门学术，必须一要有师传，二要肯读书，不得师传看不懂丹经，不读丹经也难理解师传，二者缺一不可。我当时一门心思全在攻读硕士研究生课程上，没读过丹经，虽得师传，仍缺乏理解，记忆亦不深。特别对龙虎丹法，不仅方法骇世惊俗，且条件非等闲财力可备，以为是学成而无所施其技的屠龙之术，故一笑Z之，未加深究。先师反复说“人元大丹乃?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之学”，嘱我毕业后须花六年时间苦读丹经，以印证法诀，并通过真修实证由“解悟”而至“证悟”，才能真正深入丹道之门。他在1982年春节将《周易参同契》中隐藏的同类阴阳八字丹诀相授，指明是自魏伯阳、钟离权、吕洞宾一脉相传的天机，戒律森严，无论二家之彼家丹法和三家之龙虎丹法，舍此决无成功之路。这句秘诀，我至今考察了包括陈撄宁先生在内的丹家和师长，皆无人能传。另有一些丹家秘传的法诀，墨迹古雅，为明代崇祯年间至清代丹家手抄本，我俱复印收存。无忧子老师于1982年春天去世，享年92岁，我亦于当年离开了广州。这一大事因缘引发了我对《周
易参同契》一书的兴趣，先师杨石先教授介绍我师从陈国符教授研习《道藏》，陈国符老师指导我写成一篇有关《参同契》的学术论文，发表在山东大学《文史哲》1983年第6期上。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王明教授，就是看到我在《文史哲》上发表的这篇论文，才写信邀我报考他的博士研究生，从此改变了我的命运。钱学森教授也建议我改行研究《道藏》，完成他交待的破解内丹之秘的科研任务，为人体科学做出贡献。我“文革”前在南开大学化学系读书，毕业后又在医疗卫生部门工作达七年之久，“文革”后又在物理学家黄友谋教授指导下取得硕士学位，考入中国社会科学院1984年哲学系博士研究生。导师王明教授早年在西南联大师从汤用彤、陈寅恪诸前辈，为世界知名的道学权威。我师从王明、陈国符研读《道藏》，发现自伏羲、黄帝、老子、庄子、魏伯阳、葛洪、许逊、吕洞宾、张伯端、王重阳、张三丰一脉相传的丹道，乃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瑰宝，如今已成千古绝学。为研究丹经，我求教崂山匡常修道长，得龙门派分支金山派丹法之传，又接受王沐老师指导达八年之久，给他编辑出版了文集《内丹养生功法指要》（东方出版社1990年版）。王沐老师指导我研读陈撄宁先生的《中华仙学》，从中看到《读知几子〈悟真篇集注〉随笔》一文，大惑不解，询问王沐老师。王沐老师非常推崇陈撄宁的丹道学说，力斥我在广州所得无忧子老师丹法为江湖邪术，我信以为真。《道学通论?仙学篇》就是按陈撄宁的仙学观点写的，并将他视为“当代的太上老君”，“科学的神仙家”，“仙学钜子”。王沐老师仙逝后，我为探求丹道之秘寻师访友，与全国（含台湾）的内丹家处于师友之间者不下七人之数，对丹道的研习更加深入。1992年春亦曾访得陈撄宁先生的某一传人，花费两年时间为其整理完陈氏彼家丹法之遗稿《参同契讲义》。也许由于某种天意使然，此遗稿未能按约定出版，激起我的疑虑，于是我发誓超越陈撄宁等前辈丹家的研究成果，另寻明师。前人的研究成果，是丹道现代化的里程碑，但并非已达到不可超越的顶峰，后人只有继续前进，才能最终揭开丹道之秘。恰在1995年开始，我不仅得到陈撄宁《学仙必成》手稿、青城派丹法乃至剑仙丹诀，且闻知中国在世的内丹家中还有唯一能得龙虎丹法、虚无丹法真传者。而后我消除了对龙虎丹法的偏见，得到知非子老师的龙虎丹法《东方绝学》
之传，而且我在广州所得丹诀正好与《东方绝学》互补缺失，成为完璧，更令人惊为天成。我多年四处奔波的求法之梦至此圆满，三家四派丹法终于大备。知非子老师早年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终生求道不辍，得张三丰一脉真传，他于2000年冬季仙逝，享年91岁，遗稿全部在我手中，近年将出版面世。值此钱学森老师九十华诞之际，我完成了内丹学的全部调研任务，写信向他报喜，又幸何如哉！事实说明，陈撄宁先生是我国近代内丹学研究的开拓者，他的学术地位和科研贡献值得肯定。王沐老师和知非子老师亦是陈撄宁同代的前辈内丹学家，皆功德卓著，我们实际上是在继承他们的事业。目前，内丹学的研究才刚刚步入现代学术的殿堂，真正的学者不能轻易将自己名列仙班，制造个人迷信，要不断有新人超越旧人，学生超过老师，最终揭开内丹之秘，从而认识人体生命和心灵的本质及其中的客观规律。
据先师所传，修炼自身阴阳的清净丹法，全真道北宗多传之，以丘祖的龙门派丹法为正宗。世间所传《伍柳仙踪》、《大成捷要》、《大丹直指》、《性命法诀明指》等丹经，皆为修炼自身阴阳的法门。清净丹法通于禅宗，以静坐炼性入手，以求神气凝结河车运转，在社会上流传甚广。修炼同类阴阳的丹法，俗称阴阳派，全真道南宗多传之，以《参同契》、《悟真篇》为丹经之祖。《参同契》云：“欲作服食仙，宜以同类者”；“类同者相从，事乖不成宝”；“同类易施功兮，非种难为巧”，可知《参同契》一脉相传为修炼同类阴阳的丹法。其中男女双修的彼家丹法，又分上中下三乘，门派岐出，但大多源于古代方仙道的房中术，为同类阴阳双修的采补法门。此术为男女二家法，大多有性交动作，陈撄宁先生讲可从九种房中术起修，先师却云有62种传授，品位高低不同。彼家丹法上乘者双修双成，下乘者妙在用鼎，有《锦身机要》、《金丹节要》、《采真机要》、《玄微心印》、《三峰丹诀》等书露其消息，其中以陆西星的东派最为上乘。另有三家相见的龙虎丹法，为同类阴阳的栽接法门。此术虽用乾坤二鼎，但无性交动作，仅是条件难备。知非子老师以孙教鸾、孙汝忠父子的《金丹真传》为龙虎丹法真传。据丹家秘传，《金丹真传》中记载的“安师父”名叫安思道。孙教鸾与龚
廷贤同为内丹家安思道的弟子，龚廷贤道号云林子，在明万历年间有“医林状元”之称，著有《寿世保元》、《种杏仙方》、《万病回春》等书，其中亦透漏龙虎丹法要诀。《寿世保元?神仙接命秘诀》云：“一阴一阳，道之体也。二弦之气，道之用也。二家之牛桓杏谏袷抑卸傻ひ病Ｍ蚓淼ぞ阊匀蚁嗷幔∫樱搴弦恢睢８攀姥烧撸圆恢率种ΑＩ袷摇⒒频馈⒅醒胛煲阎牛扔髦形澹次乙病Ｕ媪⒄婊⒄媲Α⒄婀⒔鹉舅鸫怂南螅杂饕跹粜蚨镆病Ａ都褐⒌靡⑽卵逶　⑼烟ァ⑸窕≡诖硕镌擞茫爰阂缓敛幌喔桑从胩斓卦诵腥赵挛薅病！段蛘妗吩疲?先把乾坤为鼎器，次将乌兔药来烹，临驱二物归黄道，争得金丹不解生'。此一诗言尽三家矣。千言万语俱讲三姓会合，虽语句不同，其理则一而已矣”。以上为凿穿后壁之言，乾鼎、坤鼎、丹士为三家相见，殆无疑义。《悟真篇四注》一直被南宗诸派视为枕中秘宝，其实也是各唱各的调，非等闲之辈所能分别。其中陈致虚注云：“鼎器者何也？灵父圣母也，乾男坤女也”，显然为三家龙虎丹法之说。《性命圭旨》之“龙虎交媾图”已将三家图像明示，读者一望可知。修炼虚空阴阳的丹法，俗称虚无派，乃人体和宇宙、心灵和虚空体道合真的感应法门。虚是虚其心，无是无其身。丹家达到人我两忘，无食、无息、无念、无身的“吾丧我”之境界，便可发出五彩神光，玄关洞开，交通阴阳界，与虚无空灵的道一体化。闵小艮之《天仙心传》、《三尼医世》、《阴符经玄解》、《女宗双修宝筏》等著作，载于《古书隐楼藏书》，还有刘一明《道书十二种》、佛教之《心经》，皆含虚无丹法要诀。此术应识得天罡消息；能深耕Z种，假幻勾玄；敢赴无遮佛会，放光以引之，摄心以俟之，能采天宝，悟透玄机，彻底掀翻丹家境界，才有个入手处。 《参同契》云：“阳燧以取火，非日不生光。方诸非星月，安能得水浆？二气玄且远，感化尚相通。何况近存身，切在于心胸。阴阳配日月，水火为效征”。我曾去王屋山考察道教遗迹，发现一棵生长两千余年的大银杏树，周围不见有其他银杏树生长，仍能结果。此树雌雄异株，据陪同人员介绍说如果七十里内有雄性树存在，则可授粉。我推测这也是一种植物界的阴阳雌雄感应现象。内丹家发现了宇宙间的阴阳感应原理，用之于人体修炼，才创立出夺天地日
月造化的人元大丹。
我在广州读书期间，无忧子老师曾将三家四派丹法作过比喻。如果将炼丹工程比作电化学反应，则清净丹法好比干电池里的电，靠开发自身阴阳起修。虚无丹法恰似天空中的雷电，要在虚空阴阳中做活计。彼家丹法和龙虎丹法犹如发电厂里的电，靠同类阴阳发出电力。彼家丹法类似火力、水力发电站，借外力发电。龙虎丹法则如核电站，释放出了人体乃至细胞的生命能量。再如从广州到北京，清净丹法如同走路，只要方向不错，走一步则近一步，许以时日，终有一天要到北京。然而中途遇险，或生病、死亡、年老无力，半途而废亦所在多有，因之学如牛毛，成如麟角。虚无丹法是靠师传法诀穿越时空隧道，使自身生出双翼凌空飞到北京，此术对个人心灵素质要求较高，不但要有甚深的定力，而且须明师打破盘中之谜，并非人人有此机遇。彼家丹法是靠别人搭桥铺路、驾车摇船，有求于人且多危险，特别是技术严格非等闲之辈所能掌握。龙虎丹法就如同从广州乘飞机到北京，自己一毫不用力而坐享其成，然而建立飞行设施非有权有势且为亿万富翁不可。丹经屡言法财互施，张伯端《悟真篇后序》亦明言择“巨势强力”、“慷慨特达能仁明道之士”授之，皆因龙虎丹法法财难备之故。我今将三家四派丹法全盘尽行揭出，是从学术研究的角度讲，要求融会贯通。仅从实修的角度，可根据自己的条件一门深入，以自身成道而无求于人的清净丹法和虚无丹法较少流弊。余自得诀至今研习丹道凡二十余年，所得不过“虚无”、“阴阳”四字而已。今将此四字撰成两首诗诀，以就正于同好。
其一：一灵独照息中参，澄湛窈冥可通玄。
上下冲和生五彩，证得虚无便是仙。
其二：丹道好妙在阴阳，认取乌兔厮配当。
炼成捉雾拿云手，得风乘船见羲皇。
“五彩”为五彩神光，“好”为三家法，“妙”为二家法，“得风”为火候，“乘船”是工具。此两首诗，三家四派丹诀概括无余。丹道是真修实证的学术，法诀代替不了修证，但读者由此参悟，总还可以少走些弯路穷 理 尽 性 第 三 讲
我以前讲过，丹道之修炼，要有见地、修证、行愿三条，三条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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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内丹学中的“顺逆”问题
作者：戈国龙 文章来源：未知
发布时间：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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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内丹学的理论渊源可上溯到老庄，老子的“致虚守静、归根复命”思想是道教内丹学“顺凡逆仙”思想的理论先导，事实上大多数的内丹家都把老子奉为道祖，都自觉地继承老子的返本归根的思想。尽管内丹学后来派系纷坛，形成内丹学南、北宗，东、西、中等丹法流派，但都以“顺凡逆仙”的“返本还源”之道为根本宗旨，所谓“神仙之学，不过修炼性命返本还源而己”[1]。本文并不是对各派内丹学中的“顺逆”思想作历史性的描述与介绍，而是从整体上研究道教内丹学“返本还源”思想的理论层次及其哲学意义。
道教内丹学的目标是“成仙”，但内丹学的“神仙观”有一个变化发展的过程。一般而言，仙以长生不死为其显著特征，但“长生”与“不死”有根本的区别，而长生不死的主体又有“有形肉体”和“无相真身”的区分。长生只是较常人的生存时间为长，这种长短只有相对的意义，只要还在“时间相”中，就还没有达成终极的超越，在无限的时间长河里，生存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都只是短短的一瞬。难怪以肉体长生为目标的仙道被禅家讥为“守尸鬼”[2]。不死则不然，不死须超越生死之对立，而超出时间相之外，达乎永恒之境。从有形肉体的长生到无相真身的永恒，是道教内丹学走向成熟时的一般趋向。在成熟的内丹家看来，金丹大道之异于诸种旁门小术者，正在于一般养生方法只能延年健身，而无法达成超越与永恒。《重阳真人授丹阳二十四诀》云:“何者名为长生不死？祖师答曰:是这真性不乱，万缘不挂，不去不来，此是长生不死也。”[3]《涵虚秘旨》云“古有不死神，并无不死身。其神得不死，即是得仙人”[4]，《中和集》云“全真至极处，无出身心两字。……子所谓身心者，非幻身肉心也，乃不可见之身心也”[5]，《道书十二种》云“圣胎无形无质，……圣胎者，色身中又怀一法身也”[6]。上品丹法皆以“神气合一”的“元神”返还于虚无之本体为最高目标，以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等为证道之阶梯，形成了内丹学“后天返先天”的返本还源之道。
如果成仙不是一般的健身养生而是要达成永恒的超越，那么经验中的生灭事物就不能作这种超越的依据:超越而成仙之所以可能，就必须有本体论上超越的依据，这就是内丹学严格区分“后天”与“先天”两种存在的原因。“后天地生有形有质者皆非至药，盖形而下者，非先天之道也”[7]，“后天地生者皆不离乎天地之内，而有形者未尝不坏”[8]，后天有形之物皆属经验中的生灭之物，不可能作为超越成仙的依据，“故圣人采先天一气为丹，炼形还归于一气，炼气归神，炼神合道而归于无形之形，故能超乎天地之外，立乎造化之表”[9]，“先天一气”则是超越性的本源之物，以先天一气为结丹的材料，并最终与道合一，就能“超乎天地之外”。与哲学上“宇宙论”和“本体论”这两种思想进路相对应，后天与先天的超越区分也可有两种意义，一种是先天指宇宙生成论上的本源，现象界万事万物所从生的源头，后天返先天就是回到源头；一种是先天指本体论意义上现象界万事万物的本体，后天返先天就是从现象返归本体。当然在内丹学文献中这两种意义的分别并不是那么鲜明，很多时候两者混为一体的：说本源时也兼有本体的意义，或本源即是本体。本源是从时间意义上追溯“万物之母”，而本体是从逻辑意义上追寻“万物之根”。但依历史与逻辑的内在统一，未尝不可说本源即本体。其实在《老子》那里，“道”就是本源和本体的合一，道既是万物的本源，又是超越的本体。
道教内丹学与本体相应的概念主要有两个，一个是“道”，另一个是“虚”，理解了这两个概念的意蕴，其余诸如“无极”、“先天一气”、“太虚”等具有本体义的概念皆可触类而旁通之。
金岳霖先生曾说:“中国思想中最崇高的概念似乎是道。所谓行道、修道、得道，都是以道为最终的目标。”[10]毫无疑问，道家和道教最崇高的概念当然也是道，而要谈道则首先要从道家道教的鼻祖老子谈起，内丹学家们大多自觉以老子的道为宗，而且仅从思想意蕴的本身而言，内丹学的道与老子的道也内在相通，老子《道德经》中多有修道之玄言，则老子或亦为“修道”、“炼功”之人，丹家之推崇老子，非无因也。对老子的道的概念的分析，学界已作了许多工作。本文仅从修道的角度略述其与内丹学之渊源。
“道之为物，唯恍唯忽。忽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忽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11]。这段话最可注意的是，老子显然不是从概念思维的角度去分析道的内容，他只是在描摹他的感觉，他在某种状态中体验到某种东西，但却难以表达出来，虽然恍忽，但又真切地感觉到了这种状态中“有物、有精、有信”，这是老子在修道中所体验到的道境，既混然与道为一，又感受到道中的“物”、“精”与“信”[12]。老子从体道的某种真实状态出发，领悟到宇宙的本源，对老子来说道不是一种理性的范畴，而是一种存在性的体悟，不是先有道的概念，而是先有道的直觉再“强以名之，字之曰道”。道是万事万物的整体相关性，道是无限的场有背景，道是万物由之而生又复归于其中的宇宙能场。宇宙中每一事物都不是孤立的，都与整体性的道相联系，“道生万物”意味着万物非是独立的自生自化，而是宇宙能场整体作用的结果。这也是道教内丹学中“道”的意义，内丹学的还虚合道，就是有限的个体生命融合于无限的宇宙整体。道之微妙自非数言可尽，此处只能点到为止。
从本文的主旨顺逆问题而言，老子已明确地区分了“顺道”与“逆道”两条道路、两种方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物壮则老，谓之不道”，此常人之道也，常人逐欲则危身，成长壮大了就走向衰老灭亡。依“反者道之动”、“无为而无不为”的原则，“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一，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同于道者一，道亦乐得之”，若能回归道体之无为，则可无不为，故老子之宗旨在复归于道，其法在致虚守静，损之又损，使“复归于婴儿，复归于无极”，若以道为参照系，则应顺道之自然无为；若以常人(已不合于道)为参照系，则应逆反于常人而复归于道也。内丹学直接继承了这一思想，以还虚合道为成仙之鹄的。“顺”和“逆”有一个“参照系”的问题，“顺其天道则逆于人道也，顺于人道则逆其天道也”[13]。吾人断不可一听丹家“逆修成仙”即疑其与“道法自然”相违，实则丹家之修道处处离不开虚静自然之工夫[14]。
在老子那里，还没有形成内丹学“形―精一气―神―虚―道”这一完整的宇宙演化模式，这套模式在谭峭的《化书》中有了系统的表达:
道之委也，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生而万物所以塞也。道之用也，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明而万物所以通也。是以古人穷通塞之端，得造化之源，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实相通，是谓大同。[15]
这段话，高度概括了内丹学宇宙间虚实互化的两个方向，“道之委”是宇宙从“虚”化“实”的顺向演化，是“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的“道生万物”的过程；“道之用”则是宇宙由“实”返“虚”逆向演化，是“精化气，气化神，神化虚”的“返本还源”的过程。顺行则“形生而万物所以塞”，逆行则“虚明而万物所以通”，此段话是内丹学“顺则凡，逆则仙”的修道原理的最佳说明，道教内丹学的基本概念和主要原理都体现在这段话中，本节以此段话的诠释为中心来阐述内丹学的“顺逆”本体论的原理。
如果我们用数字“0”来表不“道”和“虚”的层次，用“1”来表示“先天一气”或“混元一气”的层次，用“2”来表示“神与气”或“阴与阳”的二分层次，用“3”来表示“精(形)、气、神”的三元层次，那么“0→1→2→3…万物”则可用于表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顺向演化，而“万物…3→2→1→0”则可用于表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道)”的逆向演化。本文把“精、形”和“道、虚”分别归为同一层次的概念，这里必须略加说明。“形”应是比“精”更为粗的低级概念(故有炼形化精一阶)，“道”或可为比“虚”更为微的高一级概念(故有炼虚合道一说)，“形与精”和“道与虚”都不能说完全没有差别，但形与精同在肉体物质的层次，而道与虚同在本体虚无的层次上，它们的区分不如别的层次那样明显，从逻辑上说归为一级较为合理，事实上内丹学的表达并不是在逻辑上严格的，早期重玄学多论“形”而少涉及“精”，《宗玄先生文集》中有一段话与上引《化书》相似:
块然之有，起自寥然之无。积虚而生神，神用而孕气，气凝而渐著，累著而成形，形立神居，乃为人矣。故任其流遁则死，反其宗源则仙，所以招真以炼形，形清则合于气；含道以炼气，气清则合于神。体与道冥，谓之得道。道固无极，仙岂有穷乎？[16]
此段亦以形合气，但《化书》强调“化虚”而此段则重“合道”，然顺逆两条道路、两个方向都很鲜明。实际上，此处论形只是在宽泛的意义上指万物演化的有形的层次，与内丹学多论精而少谈形并不在理论上构成差别，只不过内丹学因为注重炼功的实践，“形”这一层次被具体化为“精”，更具修炼实践上的直观性、确切性。“道”的意义显然较“虚”的意义为广，广义的道统括一切的虚实有无，但在本体义上道与虚同，同指一切实有现象的“场有背景”和“整体相关性”，是万化的根源与归宿。故在内丹学文献中有时强调道有时则强调虚，实则只与文气和语境有关，并无实质性的区别，我们可以“精、气、神、虚”四个概念来代表宇宙演化的层级。
“精、气、神、虚”可以看成一个“从实到虚”的无限相续性的系列，它们之间互相含蕴而互有显隐。“虚”(道)是无形无相的本源，万机潜蕴其中，具有无限的可能性，从无形的“虚”到有形的万物的顺向演化，是一个从“无”到“有”、由“虚”到“实”的信息显化历程，同时又是一个万能性逐渐缩减的过程，因为越是“有形”的层次，事物就越具体，就形成了显著的差别，有了事物之间的差别就有了相互矛盾，就不能相互融通为一体，所以是一个“由实生碍”的过程。它们之间既然可以互相转化，说明它们存在内在的统一性，它们来自于同一的本源(道或虚)；但处于不同的演化阶段有不同的功能效果，只有达到“还虚”的层次才能虚灵无碍而达成超越。“0→1→2→3…万物”的顺向演化是“从先天到后天”的“由虚化实、由实生碍”的过程，而“万物…3→2→1→0”的逆向演化则是“从后天返先天”的“由实返虚、由虚而通”的修炼过程。通过逆向修炼而重返本源，重返无形无相的“虚”体，人就从有限而回到无限，就获得了永恒与超越。“顺则生物生人者，是后天地之道也；逆则成仙成佛者，是先天地金丹之道也”[17]，内丹学“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的修炼过程，正是“…3→2→1→0”的逆向演化过程。在“虚实互化”的演化过程中，“气”起到了中间媒介的作用，从客观的一面说，气是连续性的物质存在，它没有具体的形象，比较类似于虚；但气又是一切具体存在物的物质材料，比较近于实。从主观的生命一面说，人是“精气神”的综合统一体，精神是“虚”，肉体是“实”，气是沟通人的精神、意识和肉体存在的桥梁，是精神作用于肉体、肉体转化为精神的中介。气在道教内丹学中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正是对气的重视而有内丹学“性命双修、神形俱妙”的修炼宗旨，而与佛家之重心性觉悟形成对照。
白玉蟾在《玄关显秘论》一文中有云:
古者虚无生自然，自然生大道，大道生一气，一气分阴阳，阴阳为天地，天地生万物，则是造化之根也。此乃真一之气，万象之先，太虚太无太空太玄，古古冥冥，非尺寸之所可量；浩浩荡荡，非涯岸之所可测，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圣人以心契之，不得已而名之曰道，是以知心即是道也。故无心则与道合，有心则与道违。惟此无之一字，包诸有而无余，生万物而不竭。[18]
此文中“虚无生自然，自然生大道”之说颇费解，亦与本文对内丹学的宇宙论诠释不符，事实上在内丹学文献中此种说法极少，并不具代表性。我以为此段并非严格的宇宙论而是一种形容性的描写，其精采处在以“真一之气”的“古古冥冥、浩浩荡荡”来说明虚无的本体，气与道的关系实很微妙。气在内丹学中有先天、后天之分，“有先天地之气，有后天地之气”[19]，在“先天一气”的层次上，气具有本体的意义，故内丹学有时也以“气”释道，“是知天地间无处不是道，道者何？即清空一气，盘旋天地，充塞乾坤。”[20]而“先天一气”是炼丹的超越性的依据:“夫金丹，先天虚无之气凝结而成者，岂后天气血有形之物所能凝结哉！”[21]，“先天一气今常存，散在万物与人身……况人元神本不死，此气即是黄芽铅”[22]。如果说道(虚)是“0”，“0”可谓一切形象、一切差别都消失了的统一能场，就其无形无象非任何一种具体的存在物而言可说是“无”，但“0”并非绝对的一无所有，它只是无形式、无差别相，它虽不是任何一种具体的存在物，但它又是“存在”，故亦可说为“纯粹的有”，万机潜蕴其中，是一切具象之有的可能性。本体之虚从“无”一面观之是“0”，从“有”一面观之亦可说为“1”,“1”即是“先天一气”，于是“0”和“1”的差别或只是逻辑性的视角转换，其所指乃为同一本体，故可以“先天真一之气”释“道”。但气也可指阴阳二气，这时气已经有了显化的差别，此时之气为道(虚)与具体物之间的中间状态，属“2”的层次，便非先天性的本体了，此即“道自虚无生一气，便从一气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23]。道(虚)是先天真一之气，是那无穷无尽的能量大海，是圣人入乎其无限境域而感知的存在，是圣人无心而合道的一种境界，“无心”是从工夫上讲的虚静工夫，而“心即是道”是从本体上讲的“心之本然状态即是道”。在内丹学中，本体论的道或虚乃是紧扣心和性而谈的，“夫道者，心之体；心者，道之用。道融于心，心会于道”[24]，而虚既是本体又是工夫，“虚者大道之体，天地之始，动静自此出，阴阳由此运，万物自此生，是故虚者天下之大本也。”[25]“吾道以致虚二字，完性命全功。”[26]故道教内丹学的“虚”和“道”等概念具有本体论、心性论和工夫论的综合意义，盖内丹学本来就不是分析型态的“哲学”，而是基于修道体验的一种直观性描述。我们的研究不可不对其进行分析，但仍因超越于分析的局限。
必须指出，在道教内丹学中还有一套“无极→太极→阴阳→五行→万物”的宇宙生成论模型，但在本文的诠释视野中这两套模型可以互相翻译，“无极”可看成“0”的层次，“太极”可看成“1(先天一气)”的层次，“阴阳”则仍是“2(阴阳二气)”的层次，“五行”相当于“3(精气神)”的层次。所以为简明起见，本文只以上文所述之内丹学宇宙模型为诠释基础，不再另释“无极→太极”这一宇宙论模型。
内丹学的工夫论的详细探讨当然不是本文的目标，本节将从“顺逆”问题的角度，研究逆向修仙的工夫论意义。如前所述，内丹学的本体论是与“性命”的修炼联系在一起的，在内丹学看来，宇宙的演化法则也即是生命的演化法则。人的生命的自然成长过程是一“从先天到后天”的顺向演化过程，内丹学从胎生学的角度考察人的生命的诞生，并把这个过程类比于宇宙的演化过程，相应于“0(虚)→1（先天气）→2(阴阳二气)→3(精气神)”的演化过程，认为人的生命源自于太虚，从虚无中父精母血交媾而成先天气，胞胎之中精气神混然一体，性命合一，处先天状态。胞胎渐长，神气渐分，十月期满，脱胎而出，此即先、后天之分野，先天气藏于脐而有后天呼吸之气，先天神藏于心而发为后天情欲识神，“父母未生前，气足胎圆，形动胞裂，犹如高山失足，力地一声，而性命到此，则分为二矣。自此而往，性不能见命，命不能见性”[27]。从此先天转为后天，至年十六而精气神达于全盛，随后由于情欲炽盛，妄念纷飞，精驰神耗，故随年华渐增而趋衰老死亡。此即人自然生命的顺行演变，而内丹学的全部工夫，则寄于从后天返先天的逆向修炼，使精不外驰而炼精化气，神气合一而炼神还虚。
常人的顺向演化包括生理(命)和心理(性)两个方面，这两个方面又是相互联系、互为因果的。顺向演化从生理方面看主要是一个生命能量(精气)的耗散过程，照内丹学看人的生命的基本能量是有一定的数量的，人所拥有的精气的多少决定了人的生命力的衰旺。内丹学尤重“性能量”的升华，生命能量可以看成广义的“性能量”，因为人从“性”中产生，所以内丹学的“精”虽不是专指人的“生殖之精”而是泛指人身中的“精华物质”，但无疑与生殖之精有密切的关系，炼精化气的“命功”主要是“性能量”的升华。顺向演化从心理方面看，则主要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社会化过程，人处处以自我为中心追逐欲望的满足，其中尤以追逐情欲为重心，“脑内终日盘旋七情六欲，名绳利锁，机诈日深，勾心斗角，层出不穷。”[28]炼神还虚的性功主要是“由情返性”的心性修养，“元神者，先天之性也。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29]情欲之心是后天识神，又叫气质之性，元神则称为先天之性，全部“性功”的核心无非是从识神返元神、从气质之性返先天之性罢了。相应地内丹学的逆修成仙即包含“性功”和“命功”两个相互联系的方面，生理影响心理，修命是修性的基础；心理又影响生理，修性是修命的主导。
于是从内丹学的修炼眼光来看，常人的顺向演化就是一个“精驰神耗”的过程，广义地说它包括一切为满足欲望而伤精耗神的生理活动和精神活动，如私心杂念、追名逐利、贪图享受、纵情声色等。成仙的逆向演化就是一个精不外泄、神不外驰的修炼过程，抛弃一切为满足本能欲望而有的物质和精神的追求，目无所见，耳无所闻，神形相守，身心合一，并最后达到返本还源、与道为一的成仙境界。
人的生命是从阴阳两性的交媾中生生的，“自有天地以来，未有一物不因阴阳相交而得其形者”[30]，凡天地有形之物皆由阴阳相交而生生，人当然也不例外。内丹学有一个最显著的特征，即内丹学把逆修成仙的过程看成是人的诞生成长过程的逆向反演，这是“顺则生人，逆则成仙”的一个具体的也是主要的含义，“故作金丹之道与生身事同，但顺则成人，逆则成仙。顺逆之间，天地悬隔。只要逆用阴阳，自然成就。”[31]“盖顺则为凡夫凡母，逆则为灵夫灵母，凡夫凡母之气顺而成人，谓之常道也；灵夫灵母之气逆而成丹，是曰真源。”[32]此即所谓“阴阳颠倒”之说。从顺行的一方面说，是父母阴阳二气交媾而有生命的诞生，而逆行成仙的奥秘全在人之所从生的源头中，只要能逆用阴阳返还源头，“洞晓阴阳颠倒互用之机”[33]，就能得道成仙，“劝君穷取生身处，返本还元是药王”[34]。人成年以后，就落入情欲之后天，在情欲的满足中成了“凡夫凡母”，生命能量随之耗散，内丹学修炼中一个主要原理就是在身内进行自身的“阴阳交媾”，炼精化气而完成生命能量的逆转[35]。由自身之“灵父灵母”相交结而成就“仙胎”:“怪事教人笑几回，男儿今也会怀孕。自家精血自交媾，身里夫妻是妙哉”[36]，“男儿怀孕是胎仙，只为蟾光夜夜圆。夺得天机真造化，身中自有玉清天”[37]。这种阴阳交媾又叫“取坎填离”、“龙虎相交”等，实际上内丹学中“性命”、“神气”、“铅汞”、“龙虎”、“坎离”、“水火”等概念皆可与“阴阳”归入一类，“丹经子书，种种异名不出阴阳二字”[38]，而其要义不外“阴阳交媾”,“性命合一”，其中阴阳又有先天、后天之分，性命、阴阳问题蕴含了内丹学炼功机制的重大奥秘，笔者另有专文论述，此处不赘。
从性功的角度谈顺逆，则常人的意识是“向外执实”的，念念向外流转，执着于意识对象为实有；内丹学的修炼则是“返内入虚”，不执着任何意识对象而入于无限的“虚息识”本身，虚意识就是与道为一的意识“本源”，性功的修炼就是从意识的“执实”而“还虚”，回归性体之无限。如果说“气”是“虚实互化”的物质媒介，那么在内丹学的修炼过程中，精神意识的运用就是具体实现生命逆向演化的根本机制，一切修炼的共同要素，在于意识的能动运用，“炼心二字，是千真万圣总总一个法门”[39]“修性”固然是直接对意识用功，“修命”又何尝不是通过意识的观照而起作用呢？性功的全部功夫，一言以弊之，曰虚静而已矣!
宇宙全体不可能是一个认识的对象，我们无法对宇宙演化作形而上学的独断，宇宙事实上如何演化超出了人的认识能力，但人总可依其最高的形上洞见，作出自己的意义式的理解，以安立自己的生命关切。不管宇宙在科学事实上是否如此演化，对内丹学而言总可以持此种对宇宙演化的解释，因为这种解释从根本上说是“现象意义”的，是在人修仙的意义世界中的一种理解，它最后必须落实到生命的由凡成仙的演化过程才有意义。与其说是从宇宙演化的角度来论证生命的演化，不如说是从生命的演化来理解宇宙的演化!一方面宇宙的演化法则是生命演化法则的“依据”，但另一方面生命演化法则实是宇宙演化法则的“证据”，对道教内丹学而言，生命的演化与宇宙的演化是同一法则，人的生命由生而死的历程，正是相应于宇宙顺式演化的“由虚化实，由实生碍”的过程，而内丹学“精→气→神→虚”的修炼过程，正是要完成“从实化虚、虚而无碍”的逆向演化。
从“修道现象学”的意义上说，道或虚也不是一个独断式的或玄设的“本体”，不是独立于现象界之外的现象背后的实体，而是一种无限深远、混然一体的“合道”的状态，是有限生命返归于无限宇宙的一种生命境界。在内丹学中，凡谈及“本体”多是指“本然性的身心状态”，“空寂之体既立，则诸识无依，复我原初真常本体，虚灵洞彻，一片空明，得大自在矣”[40]，从本体论上说，道(虚)是内丹学修炼的终极归宿，所谓合道、得道是也，但从认知上说，并不是先有一个本体的悬设，而是在实存性“体道”境界中，感知宇宙万化的消息，而体悟了道的意义。
修道成仙的逆向演化当然是人的能动性所在，人能主动地参与、调控生命的演化方向，使“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体现了内丹学家雄伟豪迈的气概。常人的生命境界是“求实”的“顺向”演化，伴随着精神的“执实”和生命能量的耗散；内丹学成仙的生命境界，是“返虚”的“逆向”演化，伴随着生命境界的“乘虚”和相应的生命能量的升华。有了人，自然的、机械的演化就结束了，人是无意识演化的最后的产物。有了人，有意识的演化就开始了。人不是宇宙演化的最终可能性，从内丹学的理想追求来看，人是一个向更高的生命存在演化的可能性；自然的演化诞生了人，人的自觉的演化可以成“仙”。
[1]《崔公入药镜注解》，《道藏气功要集》（上），洪丕谟编，上海书店1991年版，第75页。以下凡引用此《要集》只注书名。
[2]《指月录》有吕洞宾参黄龙禅师的公案，吕被讥为“守尸鬼”，后经点拨顿悟前非，作诗云:弃却瓢囊揉碎琴，如今不恋汞中金；自从一见黄龙后，始觉从前错用心。此故事自不必为历史事实，然反映禅家对求长生的一种态度。
[3]《重阳真人授丹阳二十四诀》，《道藏气功要集》〔下〕，洪丕谟编，上海书店1991年版，第2285页。
[4]《涵虚秘旨》，《东方修道文库》，徐兆仁主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59页。以下凡引用此《文库》，只注书名。
[5]刘一明:《道书十二种》，书目文献出版社1996年版，第46页。
[6]《紫阳真人悟真篇注疏》，《道藏气功要集》（上），第95页。
[7]《紫阳真人悟真篇注疏》，《道藏气功要集》（上），第113页。
[8]《紫阳真人悟真直指详说三乘秘要》，《道藏气功要集》（上），第213页。
[9]同上，第214页。
[10]金岳霖:《论道》，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第14页。
[11]《老子》，徐兢等:《中国气功四大经典讲解》，浙江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37页。以下引该书《老子》，文不再另注。
[12]从现代角度台，“物”可以理解为“物质”或以“物质”为主的方面，“精”可理解为以“能量”为主的方面，“信”可理解为“信息”或以“信息”为主的方面。
[13]《无为清静长生真人至真语录》，台湾新文丰版《正统道藏》第40册，第31页。
[14]参见拙文《道教内丹学中“顺逆”问题的现代诠释》，载《宗教学研究》1998第3期。
[15]谭峭:《化书》，丁祯彦、李似珍点校，中华书局1996年版，第1页。
[16]《宗玄先生文集》，《正统道藏》（台湾缩印本）第39册，第31496页。
[17]《紫阳真人悟真篇三注》，《道藏气功要集》（上），第165页。
[18]《琼馆白真人集》，《道藏辑要》（娄集），巴蜀书社1995年缩印本第六册，第220页。以下凡引用此书只注书名。
[19]《金丹集成》，《东力修道文库》，第64页。
[20]《乐育堂语录》，《藏外道书》第25册，第745页。
[21]《紫阳真人悟真篇注疏》，《道藏气功要集》（上），第87页。
[22]《琼馆白真人集》，《道藏辑要》（娄集），巴蜀书社1995年缩印本，第197页。
[23]王沐:《悟真篇浅解》，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48页。
[24]《金丹集成》，《东方修道文库》，第15页。
[25]《天元丹法》，《东方修道文库》，第254页。
[26]《全真秘要》，《东方修道文库》，第215页。
[27]《金丹集成》，第55页。
[28]《先天派诀》，《东方修道文库》，第27页。
[29]王沐:《悟真篇浅解》，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231页。
[30]《紫阳真人悟真直指详说三乘秘要》，《道藏气功要集》（上），第213页。
[31]《太极道诀》，《东方修道文库》，第33页。
[32]《紫阳真人悟真篇三注》，《道藏气功要集》（上），第181页。
[33]《紫阳真人悟真篇注疏》，同前，第106页。
[34]王沐:《悟真篇浅解》，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16页。
[35]在内丹学中有“清修”和“双修”两派，一种是体内阴阳相交，一种实行男女阴阳相交，其详细研究另有专文，但不管是清修还是双修，其阴阳交媾之原理相同，而男女双修绝非如一般人之追逐情欲也。
[36]《琼馆白真人集》，《道藏辑要》（奎集），第190页。
[37]《泥洹集》，《道藏辑要》（奎集），巴蜀书社1995年缩印本第六册，第160页。
[38]《天元丹法》，《东方修道文库》，第58页。
[39]《乐育堂语录》，《藏外道书》，第25册，第692页。
[40]《仙道正传》，《东方修道文库》，第254页。
（《世界宗教研究》2000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