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皇帝顺序一个人趴在貔貅的背上是什么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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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丨貔貅梦
摘自公众号:发布时间: 19:49:20
转眼间,我穿越而来已经几十载,这里山清水秀,倒也是个好地方,只可惜,我不是人类了。既然是魂穿,我本希望我能穿成一个绝世美女,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容,让一个高富帅爱上我,或者让这里所有的高富帅都爱上我。
看湖水倒影的时候我差点儿昏死过去,那毛茸茸的爪子,蓬松的尾巴,头顶突起的小角,帅气柔软的鬓毛,赫然是山海经中描述的貔貅的样子。
开始的几年,我不能接受自己穿成了一只貔貅,每日食欲不振,吃了不消化,胃酸胃胀。一年又一年过去,我竟也习惯了四只脚走路,您别说,走得还真比两只脚稳当。也罢,说不定我在貔貅界里也算得上倾国倾城。
作为一只神兽,我活得很霸道,整个桤木岭都是我的地盘,上到豺狼虎豹,下到鼠兔猪鹿都是我欺凌的对象。不过做神兽也有神兽的苦恼,总有些不自量力的修行者想降服我当坐骑,像我这样奇懒无比的貔貅,自己多走两步都嫌累,何况要驼着个人,我是绝对不愿失去自由之身的,每次都把来人打得屁滚尿流,渐渐地我的凶名越传越远,还有诽谤我吃人的,敢来打扰我的人也少了。做貔貅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飞语。
凡事总有例外,比如我眼前的这个傻子,不管我揍了他多少次,咬伤他的胳膊,踢断他的腿,甚至踩断他的肋骨,他伤好后还是锲而不舍地跑回来想要降服我。
他也就十岁的样子,清俊的小脸干干净净的,穿一身略大的白绢丹青绣纹的道袍,是东山三清观的弟子,以他的修为在同辈中一定是佼佼者,不过到底还是个孩子,我的身体怎么说也有几百年的道行,欺负个小孩子轻松又愉快。
这一次显然又是我胜了,我把他撞到岩壁上,他掉下来,趴在石头上再不动弹,拳击学术上称我这种情况叫KO。我在他面前得意地哼了两声,甩着尾巴潇洒离去,不用担心他,他有道法护体,等他伤好一些,自己就会下山去了。
第二日,我饭后散步,又路过昨天与他打斗的地方,发现他还趴在那块石头上一动不动,该不会是死了吧?
我走到他身边,叼着他的衣领把他的身体翻个个儿,鼻子在他脸上触碰着。还好没死,只是发烧得很严重。
也许在我决定把他叼回洞里的那一刻就注定我对他再也不能撒手不管,那洞中攀爬的藤蔓早就预言了我与他的未来,一旦偎依,再难分离。
我叼了退烧的草药回来,发现他已经醒了,这次见到我再没有喊打喊杀的,好似知道是我救了他,这孩子倒也不傻。他接过草药,直接吞了下去,也没怀疑是毒药。
“谢谢。”他小嘴微微张着,小声说。
我甩着尾巴哼哼笑着,突然觉得他别扭的样子很可爱,我们都没察觉到藤蔓的细枝在地上慢慢蜿蜒,已是再也剪不断的瑰丽。
桤木岭的星空永远都这么清晰,我坐在洞外的草地上数着天上紫微星和贪狼星的距离,再有几年,我的道行就足够我化成人形,虽然魂魄附进貔貅的身体,不过能再以人类的形态行走在世间,也算是老天爷对我的补偿吧。
他说他要走了,他说他还会回来看我,他说再也不强迫我做他的坐骑,明明根本打不过我,却一副“大发善心饶过我”的样子,我突然不爽,双爪跺地顿时地动山摇,他没站稳一屁股摔坐到地上,我开心地朝着他哼气。
他面红耳赤,全然忘记刚才说要饶过我,大喊:“你等着!等我长大了一定降伏你!”
我哼哼地笑着,目送他的身影向山下走去,却突然害怕起一个人继续住在桤木岭,再这样下去我会忘记我做人的样子彻底变成一只貔貅吧。
我狂奔着朝他跑去,叼着他的衣服抛到背上,驮着他展翅而飞。
他从来没飞过,在那么高的地方连云彩都触手可及,吓得死命地抓住我头上的鬓毛,我真怕他把我抓成秃顶貔貅。耳畔只余呼啸风声和他贴着我的脖颈几乎快要停止了的心跳,就算在多年以后他每每回忆起第一次我载他飞翔的情景都会羞愧难当,而我更多的是怀念,十岁的他和还是兽态的我。
他自幼拜师三清观,是同辈中年纪最小的,所以当我驮着他停落在三清观内时引起了一阵惊呼。当时他的师兄弟们正在上早课,一排排的小脑袋好奇地看我又不敢靠近,我觉得有趣,低吼一声,凛冽狂风吹得他们东倒西歪,他的几个师叔也闻讯赶来,远远地看我,赞不绝口。
神兽貔貅,谁也没想到他真的会骑着神兽貔貅回到三清观,更不会有人想到我不是一只普通的貔貅,虽然我外表庞大帅气,但我还是有一颗粉嫩娇羞的少女心。
所以当他们把我安排在男澡堂洗澡的时候我愤怒极了,他们大概分不出貔貅的公母,也可能觉得貔貅的性别根本不重要,既然我的“主人”是男的就理所当然地把我领进了男澡堂。
他也把自己当成了“我主人”的角色,满心欢喜地替我擦洗鬓毛,我见他笑得开心,就一爪子把他拍进水池里,他游回来依然开心地围着我。原来有只貔貅坐骑是如此光宗耀祖的开心事儿,我大概就是坐骑中的劳斯莱斯了,我甩着尾巴,突然有点儿骄傲了。
随后的几天我更确信了我的身价确实高贵,三清观总是拿最好的吃食伺候我,他更是宝贝我宝贝得不得了,我动一下尾巴他都要看看我是不是被蚊子叮了。
我竟觉得留在这里也不错了。
我没想到他这份最初因我珍奇稀少的关心到后来会变成别的味道。
像我这样娇羞的少女,如果一开始就预料到,大概会羞于和他同睡同起吧。
我最喜欢靠着热乎乎的丹炉睡觉,大概是怕我随时会跑掉,他一步都不敢离开我,他的师兄弟们找他做功课也要在我身边做。听他们喊他,我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临睦,好听的名字。
吃了睡,睡了吃,心情好时载着临睦兜风,心情不好就去欺负别的道士的坐骑,每日过着猪一样的日子,很难记清与临睦一起在三清观住了多少年。还好临睦有过生日的习惯,在他十六岁的那一年,我道行以百进千,沐日月精华,可修为人形。
那晚,我坐在三清观山林后的大石头上,让月光洒在我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临睦一路跟着我,远远地看我,过了许久见我还一动不动便离开了,后来他告诉我当时他以为我是在大便。
冰凉的液体在体内流淌,那是我奔腾的血液,身上的兽毛渐渐褪去变成光洁的皮肤,莹润,剔透。
我站起身打量着自己久违的人类身体,一切都完美无缺,就是没穿衣服太不符合我娇羞的少女心。出了林子再往前百米就是小道士们晾衣服的地方,我可以去拿一件先穿着。
许久没以人的姿态走路,很不习惯,我晃晃悠悠地走出林子,发现临睦正在林子外等着。暗夜淡淡的月光笼罩着我和他,就算月光像薄纱一样轻盈,还是遮不住我没穿衣服的事实。
“变态!”我大叫一声,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虽然我没穿衣服并不是临睦的错。
临睦的脸比每次我捉弄他时还红,他扭过脸不敢再看我的方向:“对、对不起,我的坐骑在里面,我在等它。”
“呸!谁是你的坐骑!”我怒道,我不过是留在这儿混饭吃罢了,我才不是谁收服的坐骑。
他眼睛瞪得大大地看我,好似发现了什么,我故意让头顶露出毛茸茸的耳朵和已经长成尖尖的角。
“你!你变成人了!”
我不满地转着耳朵:“大傻瓜,还不快给我拿套衣服去。”
都看过我的身体了,还给我拿套男人衣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夸他好,容不得我挑剔,只好把那肥嘟嘟的道袍裹在身上。
他打量着我,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又一遍:“真的是你?”
“那当然,你还见过别的貔貅长得这么漂亮?”
他还是不敢相信,我凑到他面前,贴近他,让他看我的眼角,我的眼角有丁点儿白色的疤痕,那是他小时候在我怀里吃炸丸子,丸子掉下来烫了我的眼睛。
“真的是你。”他说,气息触到我的脸颊,暖暖的,痒痒的,他好像意识到我们贴得太近,慌张地后退两步,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平时看他和师兄弟们比试切磋也算英姿飒爽,怎的突然就跟个小媳妇似的,越看越有趣,捉弄他太好玩了,他退一步,我就往前跟一步,一直把他逼到墙角。
他退无可退,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白皙的小脸透着红润,像水嫩的桃子害我很想咬一口。鼻息间弥漫着碧草的味道,飘飘荡荡地润湿了眼睛。嘴唇轻轻地印在他的脸颊,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让夜露的冰凉点点滴滴散落到草根埋进土里。
他脸颊上有花瓣一样的唇印,淡淡的,深深的,仿佛永远都不会凋零。
我变成人的第一天,踮起脚亲了临睦的脸颊,从未后悔。
临睦的师父说临睦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在道观弟子的比试中拔得头筹,年幼时便收了神兽貔貅做坐骑,当然,我们都知道后一句是个天大的误会。
我能变为人形的事是我和临睦的秘密,我严禁他说出去,因为我已经做好打算如果我哪天吃饭钱不够就可以变换形态逃跑。
在周围没外人的时候,我还是习惯幻成人待着,毕竟像我这样娇羞的少女实在不能欣赏貔貅毛茸茸的性感。
临睦死活不肯让我在他房里藏一套女子的衣服,他说会损害他在师弟师妹们心中的形象,我只好穿临睦的衣服,每次穿上我都很委屈,但想着是他的衣服,上面有他的气息,又有怪怪的感觉。
临睦再也不肯让我载他兜风,不肯靠着我的皮毛睡觉,尽管我变回了貔貅的形态。
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捅破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他把我当女人在看待,而且,是一个吻了他的女人。
后来,临睦对我说,他在十六岁那年被一个大胆的女人非礼,他的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几年都没有平稳。
我笑他太夸张。
他说,那个女人吻了他之后还若无其事地待在他身边,从不知道他每天醒来都会看见一张怦然心动的脸,想起那天滚烫的脸颊,一点一滴都在那个女人肆无忌惮的笑声里融化。
他又岂知,我的心比他融化得还要柔软。
我穿越而来的第六十年遇到他,他出生的第十年遇到我。
他说他想早出生五十年,这样就多陪我五十年,我笑着说如果他陪我五百年,我就不追究那五十年。
他也笑着,弯弯的眼睛上扬的嘴角有暖洋洋的温度。
他说,当然。
我们在一起,直到一起化成泥土也会开出花来。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那样的未来,
东剑侯来了,那是东山之主,统治着整个东方的男人。三清观以极大的阵势迎接东剑侯的大驾光临,临睦作为最出色的弟子随侍左右。
东剑侯是个年轻的男子,与临睦站在一起倒有几分相像,他们身上都有凛然的正气和习剑者的挺拔。
我虽没见过东剑侯,但早已听过他的事迹,当然是听临睦说的,临睦把他当成偶像在崇拜,什么年纪轻轻就得到欺霜剑的认可成为一方之侯,为人正直,品行端正,把东山治理得井井有条。
临睦这是在搞个人崇拜,我吃醋地说临睦对东剑侯的喜爱胜过喜爱我,临睦说那是不一样的喜爱,他愿意为东剑侯出生入死两肋插刀,但他绝对不愿和东剑侯同床共枕。
好吧,我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他这样说,我便放过他了,反正能和他同床共枕的只有我一个。
我以貔貅的形态懒洋洋地蹲坐在人群后面,虽然前面挤了好几排人,因我体型庞大,还是轻而易举地看了个真切。东剑侯确实气度不凡,如果我不是先认识了临睦,我会觉得他挺帅的,现在我注意的却是他腰间的那把剑,轻薄细长,有着剑鞘也关不住的凛冽气息,东神剑欺霜,是东海神兽欺霜之龙所化。
我曾说自己是坐骑中的劳斯莱斯,那欺霜之龙就该是镀金的劳斯莱斯,瞧人家名字多帅气,欺霜之龙,欺霜剑,多好听,我将来要有把剑就得叫貔貅剑,唉,兽比兽气死兽啊。
大概是神兽间的惺惺相惜,那把剑被我炽热的目光注视得颤动了一下。空气中冰凉的水汽贴在我的鼻子上,我抽了两下鼻子,这欺霜之龙,一把年纪了,还挺调皮。
我扇着翅膀腾云而飞,顺着欺霜之龙的邀请一路狂奔到了湖边,春暖花开的季节,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碎冰,随着寒气的骤然突降,湖面卷起巨大的旋涡,一条苍青巨龙一跃而起,溅起的水花喷了我一身。
我抖了抖,抖掉皮毛上的水滴,虽然同为神兽,我还是被它庞大的身躯和气势吓到了,突然觉得穿越为貔貅有点儿矬,明显还是做龙更帅嘛!
“以你的道行,会被区区凡人幼子收为坐骑?”
欺霜之龙身长有几层楼那么高,它高高在上的头颅低头看着我,说不出的压迫感,两颗龙眼像是穿透我的皮毛直接看着我的心脏,但我并不害怕,因为它和我一样,像猫一样缩回锋利的爪子,只剩柔软的触感。
野兽再凶,家禽无害。
“你比我道行更深,甘为区区凡人的佩剑?”
像蓝宝石一样湛蓝发亮的龙眼凝视着我,一声叹息:“我想知道,诱惑你留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贪婪的人吗?你看到那些人为得神兽的算计,就该知道不可轻信人类。”
“你觉得东剑侯也不可轻信吗?”我反问他。
“他?是不同的。”
“那我的他,也是不同的。”
欺霜之龙转身没入水中,龙尾激起的水花洒向天际,只留给我一句“好自为之”。
神兽,神兽,珍稀又高贵的神兽,有多少人千方百计想要捕获一只神兽,临睦只因幼年时携我而回,引得西山人都知他的名号。
我相信,临睦爱我,与我神兽的身份无关,只因我是当年树林中走出来的那个女子,只因这些年的朝夕相处,他对我动了情。
我相信他。
临睦告知他的师父,他要带着我下山云游。当时的他,意气风发,是三清观几位道长都看好的得意门生,本该留在观内得一份差事。我不懂他为什么抛弃他触手可及的前程,他说,下了山我便可以每日变成人的样子,不用担心被发现。
他果然是真爱我的吧,就算我变成貔貅多帅气,他还是要乱穿他道袍的我。
我与他下了山,从此世间再不见那个领着貔貅的拉风道士,只有一个领着娇羞女子的白嫩男子。我们像寻常夫妻一样游山玩水,吃饭住店,我深信我一生再不会有比此时更快乐的时候,再不会有比他更疼我爱我的人。
就这样隐姓埋名下去吧,再没有人知道我是一只貔貅,让我像普通女人一样爱着普通的他,让那些不平凡的阻隔都淅淅沥沥地随风散去,直到所有人都慢慢遗忘。
可是,会忘掉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他的师弟找到了我们,他们认不出我,只当我是一个普通的爱着他的女人,但他们认出了他。他和师弟们在房里谈了很久,很久很久,我一直在外面等,心扑通扑通乱跳,很怕是在谈关于我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怕很怕。
他送走了师弟们,身影好像经历了一场战斗般疲惫,我问他与他们谈了什么,他搂住我,搂得紧紧的,说没什么。
果然,是关于我的吧。
他不说,我便不再问,我只要相信着他就行了,我爱他就信他,不然我就干脆不要爱他,我就是这样一个直来直去的女人。
所以,临睦,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吧。
自那日与师弟们谈过,临睦再也没有笑过,他总是突然紧紧抱住我,半夜会惊醒找我,他很怕失去我,只是他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失去我。
“沁儿。”
他唤我的名字,我便靠着他坐下,头偎在他肩上。他将我搂在怀里,像小心翼翼地护住一捧萤火虫,生怕露出一点儿缝隙变成飘散的荧光。
东剑侯病危,药引是貔角,他告诉我。
貔角,便是貔貅的角。我头上的角原本只是矮矮的一个凸起的圆头,在我千年之后终于长成尖利的成角,这角是我千年修行的会聚,没了角,我功力大散,就连人形都不能再有,那与杀了我又有何区别。
“你想用我的角去救东剑侯吗?”我呆呆地问临睦。
他只紧紧抱着我,脸深深地埋进我的颈窝:“我不想失去你。”
他这样说,我便信了。
我依然相信他。
与临睦不同,三清观的道士们显然把东剑侯看得比我重要多了。第一个道士来抓我的时候我还能笑容以对,陆陆续续来得越来越多,我又想起了那些人当年组团来降服我的情形,往事不堪回首,我不禁有点儿动怒了,就算他们来再多人我也不怕,修行千年的貔貅岂是区区凡夫俗子能抓住的。
那些道士都是临睦的师兄师姐师叔师伯,临睦碍于同门情谊不便出手,拉着我四处逃窜,颇有一番亡命鸳鸯的味道。
但是我知道,他带着我,离东山越来越近。
东山,是东剑侯的地盘,三清观的住址。
我想说我依然信他,我说不出口,我知道我心里有了些微动摇,我们逃得远远的,在即使是东剑侯也无法染指的西山,他又何必将我带回东山来。我就像一只远在天边的山雀,被他牵着手,扇着翅膀自己飞回了笼子。
他依然将我藏得好好儿的,在我身边设下结界,但我并不安心,虽然那些蝼蚁一般的小道士我不放在眼里,却还是忌惮三清观的几位道长,如果是他们,就算是我也不能全身而退。
临睦,你真的觉得你能从你几位师叔手中保住我吗?
临睦瞒着我外出,我跟踪了他,发现他进了东剑侯的宅邸。
宅邸周围有结界护着,我只能远远看着他从正门进去,他终于还是去探望东剑侯了,恐怖的细丝在我的心脏里攀爬,冰冷的寒意从我的头顶流到脚底。
临睦,就算整个东山都在抓我,我也是不怕的,只有你,绝对不可以害我,绝对不可以!
随后我听说,东剑侯是临睦的救命恩人。当年临睦全家惹了狐妖,被狐妖折磨而死不得超脱,是路过的东剑侯驱走狐妖救了临睦,让临睦的家人能够安息,还将临睦带回东山送入三清观养育。
虽然对东剑侯来说这只是漫长人生中的举手之劳,但对临睦来说恩同再造也担当得起,取我的角去救他的救命恩人,似乎,合情合理。
我又想起横湖边欺霜之龙对我说的话,“你看到那些人为得神兽的算计,就该知道不可轻信人类”,临睦,别让我恨你。
这一夜,寒露刚下,地底传来的炽热气息让我焦虑,我化为貔貅展翅飞到空中,在半高的位置却撞到结界,灼热的界印烫得我一声尖叫,翅膀被烫焦了一块。
俯视着地面,地上是一群穿三清观道袍的道士,嗬,临睦的几位师叔都来了,我好大的面子。
“孽畜,乖乖飞下来,也好免了皮肉之痛。”一个道士朝我喊着。
“是我的皮肉之痛,还是你们的皮肉之痛?”
我的字典里从没有束手就擒四个字,就算我在劫难逃,也要让他们知道抓神兽的惨痛。我扇着翅膀卷起一阵阵狂风,眼睛却在人群里胡乱扫着,这么大的响动他也该出来看看才是,还是他自觉没脸见我了?
临睦的几位师叔,难怪东山所有的妖怪都讨厌他们,他们着实厉害,以阵法巧妙地困住我的行动,我不甘心,我怎么能被几个讨厌鬼抓住,急得我不停地用头撞击结界,希望我的貔角能将结界捅出裂痕。鼻翼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我的头顶流出了血,好疼,疼得我快哭了。
好在我终于撞破了结界,浓烈的血腥味让我的脑子越来越混沌不清,只想着让他们也流出和我一样艳红的血才好。我发狂了,狂暴的身体感觉不到疼痛,只想将周围的一切都毁掉,将那些想抓我的人一个一个全都咬死!对!全都咬死!
被我娇柔的少女心隐藏了太久,我甚至都忘了,神兽貔貅,本来就是残忍的象征。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不只有我的,也有他们的,真好。
凶残的血雾笼罩着我们,迷蒙的视线中,我脑中仅存的一丝理性又看见了他,临睦。他的脸上满是惊恐,他用五行结界困住了我。
真好,临睦,你做得真好,我可以对你死心了。
脑中浮现的是初见临睦的样子,从那个倔犟的小孩,长到现在俊美的男子,我一直满心雀跃地陪在他身边。
十六岁时道观林外的倾心相遇,临睦,你还记得吗?
我的体力已经耗尽,再没有力气撞破临睦的结界,我庞大的身躯在五行结界里慢慢躺下去,眼角有湿湿的液体滑下去,哎呀,我还是被疼哭了。
等我再次醒来,如我预想中的一样,我被关了起来,一道道金光垂直而下,困住我的身体。这种程度的灵力结界我撞破头也撞不开了。我幻化成人类的样子,双手抱膝呆呆地坐着,我堂堂神兽貔貅怎么会沦落到这副样子?
OO@@的声音传来,我看到临睦过来打开了我身后的结界。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急着说:“笨蛋!快跑,被发现就跑不掉了!”
“你……不是想抓我吗?”
临睦愣了一下,搂住我的脖颈:“怎么会,我只是不想你也不想师叔们受伤,对不起,委屈了你。”
本来挺气的我顿时没了脾气,我何尝不是最了解他的人呢,如果我杀光他几位师叔,他心里一定要难过的,虽然不愿承认,那日如果不是他及时阻止,我可能会发狂竭力而死。
“你不想救东剑侯吗?放走我,可就没有貔角了。”我要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我最关心的问题。他瞒着我偷偷去看东剑侯,我深切地知道临睦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干净,养育之恩的师叔们都值得他倾力守护,何况是有再造之恩的东剑侯?
他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东剑侯死去,他就不是临睦了。
临睦笑了,眼睛还是弯弯的,微微扯起的嘴角看着像蜜一样的甜,他笑着说:“欺霜之龙告诉我,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身上染着你的灵力,我的心元入药和貔角是一样的。”
我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没有说话,这个说法还真是新鲜,连我身为貔貅这么久都不知道。人是人,神兽是神兽,又岂会在一起久了就变了性质,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的,没了心元的人,会死。
临睦,你这样干净,果然为恩人是可以舍弃性命的。
可我呢,就算我每夜化为人形,又如何再去找一个能让我吻出花瓣的男子。
我最后看了临睦一眼,逃出三清观,生怕再被抓住,两只翅膀死命地扇着,就算被他们发现去山脚埋伏我也没关系,我没打算下山。
我抬起头,眼睛看着的方向是东剑侯的宅邸。
欺霜之龙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还敢笑我对人类倾心,你不也为了东剑侯费尽心思吗!
我化成人形,走进东剑侯的宅邸,东剑侯宅邸的结界没有阻拦我,它正等着我来呢,又怎么会拦我。清清凉凉的水汽温和地指引着我,这是一条温柔却不能回头的路。
东剑侯躺在他的锦绣大床上,脸色白得像他桌上放的白玉一样,我低头看着他,嗤笑:“真是个好运的人,如果你不是当初举手之劳救了临睦,今天你的阳寿铁定尽了。”
东剑侯的床头挂着他的佩剑欺霜,涓涓水汽从剑鞘中溢出,在空气中盘旋打转,凝结成一条小龙的样子,这是欺霜之龙的化身。
两根龙须抖动着,水汽化成的龙说话了:“你化的人形倒还好看。”
“谢谢夸奖,不过再也看不到了。”
水龙静默着,缓缓问:“真的决定,为他弃你千年修行?”
见他这样问,我觉得好笑了:“你骗他让他用命治东剑侯,不就为了逼我主动让出貔角吗?”
“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动了变成人的念头。”
像它这种与生俱来的神兽当然是无法理解的,它们不会想变成人,就像人也不会平白想变成貔貅。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貔貅嘛。”我小声嘟囔。
跟它说了它也不会懂的,它怎么会懂得一个花季妙龄美少女穿越成四脚动物的苦楚,它怎么会懂得我千年时终能化人的喜悦,貔角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千年修行付之一炬,我是舍不得我和临睦那些幸福的日子啊。
不过这些,都抵不过我对临睦的珍惜,临睦要用命治东剑侯,我又怎么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凋零。
就算这一切只是那条臭龙的计谋,我认了。
“人类是肤浅的动物,你不再是这副美丽的样子,他还会爱上别的美丽女子。”
我忍不住吼它:“喂,你这臭龙心真的好坏啊,明明知道我已经做了决定,还要跟我说些添堵的话。”
水龙在空中扭了一圈:“你知道,活太久了,难免寂寞。”
我白了它一眼,如果我一个人活上几千年,我一定也会心理变态的……
心里总归是有点儿酸酸的,我没了人形,临睦就不会跟我在一起了,也许真像臭龙说的,他会找另一个美丽的女子结婚生子继续过快乐的生活,我就独自躲进山林去藏着,等我再重新修成人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总觉得晚景有点儿凄凉呢。
我晃晃脑袋,把胡思乱想都甩出去,也许我以后真的会后悔吧,不过如果我现在不这么做,我现在就会后悔。
“不改主意?不改了?真的不改了?真的真的不改了?”臭龙阴魂不散地我耳边一直念叨着。
“啊呀呀!俺老孙去也!”我一咬牙一跺脚,勇敢地上了!
我不知道鹿茸场的梅花鹿被割去鹿角时是什么心情,虽然不疼,它照镜子时看见丑丑的断角会自卑吧。我现在就挺难过的,看着湖水的倒影中曾经帅气的貔貅头顶光秃秃只剩个角基,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过,以前我不管人形兽形都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现在我就算在貔貅界也只能做凤姐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这样干净的声音,一定是临睦。
我立马把头埋进水里,不想让他看到我头顶破相了。
“你……是在捕鱼吗?”临睦忐忑地问。
“你才这样捕鱼呢,当我是鹈鹕吗!”我猛地抬起头,甩了他一身水花。
满脸是水的我和满身是水的他对视着,他哈哈地笑了。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板起脸对他说:“你要是想找别的女人,我帮你看了,东边村子的王二丫有旺夫相,长得也好,是他们村里的一枝花,就是不识字。南边李府的大小姐八字跟你很合,知书达理,性情也好,就是身患重疾,将来你可能要早年丧妻。你要是口味重点儿呢,西边顺小道下去左拐的镇上有个青楼,那里花魁挺好看的,就是贵,我在咱俩住的那间破草房外的水缸底下藏了几两银子,你先凑合用……”
临睦阻止我继续说下去:“你这是……要干吗?”
“托孤。”
临睦叹了口气:“说好了我要陪你五百年来赎我迟到五十年的罪,你怎么能不认账?”
“我以后都……这副样子,你还要陪我五百年吗?”
“所有人都知道我天赋异禀十岁就做了貔貅的主人,你现在道行尽失,要是被别人捉去当宠物,我面子往哪儿搁,我得一直保护你才行。”
虽然话很欠揍,我还是挺感动:“听说西山治安乱,我们去那儿藏着。”
临睦走到我身边,骑上我的背:“好,去西山,驾!”
我后背猛地一抖把他甩下来,一爪子拍进湖里:“找死!老娘不是坐骑!”
临睦揉着腰从水里站起来,一副落汤鸡的样子:“娘子,你没了道行力气还这么大。”
“哎呀,风太大我没听清,你刚才叫我什么?”
“你载我飞,我就告诉你。”
“跟我讨价还价?”一爪子,又把他拍进湖里。
“娘子我错了……我为什么要找只神兽做娘子啊……”
“乖,别哭别哭,载你飞还不行吗。”
“娘子,能飞高点儿吗?”
“你再瘦两斤就能。”
“……不想跟你说话了!”
很多年后,还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传说,西山光明岭有貔貅出没,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想捉到神兽貔貅,但光明岭下有一个凶神恶煞的道士,将来人全都吓得屁滚尿流。
听说三清观曾出了个天赋异禀十岁就收了貔貅做坐骑的传奇道士,会不会就是那个道士领了他的坐骑貔貅在光明岭隐居?有人问。
不,绝对不是,据亲眼目睹过的人说,光明岭那貔貅绝对不是道士的坐骑,更像是……道士的主人!
谣言总是越传越离谱,最后传言变成光明岭有一只逆天的貔貅收了道士做宠物。
所以,传言,真的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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