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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远走阳城
“黑老三竟然突破刚劲,练成了内劲……麻皮栽在他的手里,果然不冤。”
“这次行动,已经与他彻底翻脸……东巷不能再待,也只有走那一条路了。”
夕阳渐渐落下,天色迅速开始昏暗。
呼啸的寒风中,两道身影仿佛灵猫一般,熟路轻辙地在丹城的小巷中闪动着。
时不时就隐蔽地查看一下后方的状况,眼见着基本已经摆脱追杀,林青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水。
“靑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一口气跑过了十数道暗巷,周胖子早已气喘吁吁,见到林青的异状,他的目光先是一动,旋即便有关切之色流显而出。
“死不了。”
随手将嘴角的血迹擦掉,林青脚步不停,方向却猛地一折:“跟上我。”
“不是回庙口。”
胖子的目光再次一动……这一方向,明显不是回东巷老巢。
心念暗暗闪动了一下,却未说话,喘着粗气,他紧紧地跟随在林青身侧。
一会儿时间后,目的地到了。
一座幽静的青石小院。
“这是麻爷早年布置下来的备用驻点,只有刀哥和我知道,可惜刀哥也不在了……”
从小院后面翻进,林青顺口解释了一声,正说着,突又声音一顿,左手抚胸,眼角一搐。
麻爷,也就是麻皮。
在丹城东北角,所有的乞丐,所有的小偷,全都是麻爷的手下。
如林青,六岁便被人贩卖给了他。
一番训练后,很快就被赶上街头行乞。
稍稍大些,被强逼着行窃之类,自也不可避免。
若非天生体质有些特殊,林青恐怕也和大多数的同伴一样,免不了要在无尽的饥寒之中,冻死,病死,或者……生生被人打死。
在底层挣扎了整整六年,一直到十二岁,身体开始迅速成长,林青才渐渐脱离“一线”队伍,并最终成为了麻爷手下数得上的几个得力人物之一。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
一年半之前,麻爷栽在了黑三爷的手里。
一年之前,刀哥等几人,也挡不住黑三爷的入侵,或是变节,或是折了。
林青在压住余下的一些人之后,眼见着根本不可能自正面挡住黑三爷,便缩到了最偏僻的东巷。
一年的时间,极其耐心的观察,他将黑三爷的老巢,以及最常去的地方,甚至是两个情人的住处,都已摸得一清二楚。
同时,因为长时间的低调避让,黑三爷对这边的防备之心也已基本消失。
算计着一切差不多,以给麻爷和刀哥报仇为口号,又勾画出美好的未来,许下共富贵的承诺,就在半个小时前,在黑三爷固定时间探望情人和私生子,必然会经过的一条路上,林青设下了周密的埋伏。
一个难退也难进的转角,八条汉子,八把锋利的短刃,此外,还有大量的石灰粉。
以有心算无心,正常情况,这样的准备应该已经足以置黑三爷于死地了。
而只要黑三爷不在,莫说是丹城东北角,整个东城区和北城区都要不小地震荡一下,到时候谁能取而代之,自然是各凭手段。
可惜,想法虽好,但现实却超出了预算。
“练成内劲,即使放到黑虎堂和七联会,也是数得上的人物,再加上黑老三和那几人的关系……
看来这片区域,以后要他一人独大了。”
胸口的阵痛,从吃了黑老三一拳开始,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林青心中有数,这是内伤,应该还是相当不轻的内伤。
若非他的体质天生特殊,恐怕早在中拳之时,就要如其他几人一样,当场倒地不起。
左手抚着胸口,仿佛是翻进来时,动作过于剧烈,伤势终于发作,林青眼角一搐,再搐,但足下脚步却不停顿,他径直推开门,走进中堂,又点亮了一盏灯。
“靑哥,你真没事?要不我去胡老实那里,给你抓点药?”
此时天色业已昏暗,哪怕一路过来,周胖子都在暗暗关注着林青的状况,但真正到了灯光之下,他才发现,林青的伤势,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更严重一些。
胸前中拳处,衣衫已经破裂,嘴角的血丝还在不断流出,面色苍白如纸,隐隐现出了虚弱和无力,不过这都不是最主要的,周胖子最在意的是林青的表情,尤其是那时而就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的眼睛。
若是他没记错,他和林青相识应该已经有八整年了。
八年前,他九岁,林青七岁,按理,那个时候的记忆,早就该模糊不清了,但是,直至现在,周胖子却还清晰记得当年的一件往事。
都是麻爷手下的小乞丐,都是三餐不继,整日挨饿。
周胖子清晰记得,因为无比饥饿,七岁的林青,曾经为了路边的一个肉馒头,与一条野狗展开了殊死的争夺。
确实是殊死!
那时的林青本就瘦小,再加上饥饿带来的虚弱,他和野狗完全就是在互相撕咬。
野狗咬他一口,他就死死咬住野狗不放……
那一刻,在周胖子的眼中,林青绝对比野狗更疯狂,更凶猛。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周胖子才会与林青越走越近,而事实也证明,他的眼光确实没错。
从十二岁,身体开始成长,敢打敢杀,悍勇如狼的林青,就迅速成为了麻爷的心腹。
其后一年多的时间,林青在麻爷手下的地位,更是成长到几乎可以与刀哥并列。
而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他用拳头,用刀子,生生拼搏而来的。
拼搏,那就不可能不受伤。
在周胖子的印象中,林青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至少也有数十处,但是,哪怕是最严重的那次,林青胸前背后被人砍了七刀,周胖子却也没有在他面上,看到过现在这样,不由自主地抽搐的表情。
“黑老三的那一拳,竟然如此之强!”
无需多想,周胖子大致已能猜出林青现在伤势的轻重,同时,对黑老三的力量之强,他也更加有数……只是一拳,就比七刀还要严重的多,这绝对已经练成了内劲。
练成了内劲,在整个丹城,都能算得上是一个高手。
面对这样的高手,哪怕是麻爷再生,也一样要再栽一次……
心念闪动不止,周胖子眼中则流出了自然的关切之色。
“胡老实那里不能去。”
正先一步坐下,闻到周胖子的话,林青目光微微一缩,又瞬间恢复原状,沉吟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以前是事事避让着黑老三,再加上东巷也没什么油水,我们才能暂时缩在那里。
这次既然已经出手,又没能要了他的命,所有我们可能会去的地方,尤其是胡老实的药店,必然会遭到他的重点搜查。
你现在去抓药,正是羊入虎口,自送上门。”
丹城东北角的这片区域,除了一些特殊的地方,如附属于四大帮会的酒楼赌馆,又或者与官府,与一些大人物挂上钩,也即有后台的势力外,现在基本就要以黑三爷为尊。
这次刺杀不成,黑三爷那数以百计的手下必然会群涌而出,虽说影响力限制,搜索不了整个丹城,但一段时间之内,东北区这一片的风声,却绝对会紧到极点。
林青的话意,周胖子自然也能明白,不过……
眉头微微皱起,周胖子先是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他的眼中却又流出了一些迟疑:“那你的伤势怎么办?要不我绕几圈,去别的药店看一看?”
“先不急,现在风声太紧,出去了恐怕就回不来。
我在这边储备了一些口粮,先撑几天,等他们松懈一些,再找个机会去城西。
那里是锦衣门和龙门镖局的地盘,即使黑老三与黑虎堂有着一些关系,也影响不到那边。”
该是刺杀之前,就考虑过失败的问题,林青显然早有准备,安抚了周胖子一声后,他的目光又微微一眯,一丝森意自其中流显而出:“这一次失手,是我对他的实力有所误判,等下一次再来,他就没这么好运了。”
声音一出,周胖子心中却顿时一跳……有下一次,也就是说,林青竟然还要再对黑老三下手,那可是练出内劲的高手!
低下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下,周胖子突地抬首问道:“我们去城西,是先投靠锦衣门?”
除了代表官方,掌有正规军队的城主府,丹城基本就以四大帮会为尊。
这四大帮会的任何一个,仅只核心帮众便要超过千人,它们不只控制了城内大量的繁华之地,便连周围的乡镇,甚至矿场和码头之类的要地,也一样有他们的分舵。
对周胖子,对林青,对曾经的麻爷来说,四大帮会就如同巨无霸一般,是根本无从抗衡的霸主。
锦衣门正是四大霸主的其中之一。
既然要退入西城,却又始终还记挂着黑老三,在周胖子的料想中,先行加入锦衣门,等什么时候掌握了足够的力量,再杀回去,应该便是最稳妥的方法。
“不,我没有加入锦衣门的打算。”
不料林青却再次摇了摇头,目光略显复杂地看了周胖子一眼,缓缓说道:“以我们两人的资历和背景,先不说是否能顺利加入锦衣门,即使能进入,要成为核心帮众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就更不用说掌握权势,进而去灭了黑老三。
所以,暂时我只准备隐在西城,等黑老三什么时候松懈下来,再作其他打算。”
“可是不借用锦衣门的力量,仅靠我们两人,如何能与黑老三对抗?”林青的话,终于让周胖子的眉头皱起来了。
“要报仇,并不是仅仅只有行刺,黑老三固然是练成了内劲,但内劲也不是万能的。”眼角时不时地还会抽搐一下,林青脸庞上却隐隐流出了一丝阴冷,仿佛是在算计着,到底要用哪些阴招,才能算计到黑老三。
不过他还只是阴冷,周胖子的面色却是阴晴难定,沉思几刻,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林青的眼睛,周胖子沉声道:“我始终觉得,还是加入锦衣门最保险。
退到西城,也许一时之间可以瞒过黑老三的搜索,但时间长了,免不了还是要露出一些风声,而若是加入锦衣门,即使黑老三发现,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报仇……”
说着,周胖子的脸庞上又浮出了复杂之色,声音顿了一顿后,方才继续说道:“莫要怪我多嘴,我始终认为,麻爷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如此给他卖命。”
固然从小就被麻爷收养,周胖子却从未遗忘过他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同样,他也相信,林青也绝对没有遗忘过。
与其说是收养之恩,不如说和他一样的孤儿,绝大多数都在心底,对麻爷拥有着深刻的恨意。
“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不过麻爷已经不在,刀哥也死在了黑老三手里,给他们报仇,这是我必然要做之事。”
目光微微一眯,面色却缓缓平下,林青淡淡说道:“而且,以我们两人的资历,若是加入锦衣门,也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有出头之日。
但若能顺利灭掉黑老三,再借此名声,重新建起堂口的话……”
“但是……”周胖子面上始终有着迟疑犹豫之色。
不过未等他话说出口,林青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劝说:“好了,这事我心意已决,不过你若不愿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勉强你。”
目光相对,一阵无言,好一会后,周胖子方才苦笑了一声:“算了,这事暂时先不说,你的伤势要紧,先休息一下吧。”
林青终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其中一间卧室。
“是一个人加入锦衣门,还是两个人继续对抗黑老三,又或者是……”
周胖子自己却未立即休息,但见晃晃悠悠的灯光下,他的脸色也阴晴难定地晃动了起来。
“靑哥,你在这安心等着,我去去就回。”
三天时间一晃即过。
该是小院相当隐秘,再加上口粮也储备的很充分,外面的折腾也许还未停,这里却始终还保持着宁静。
不过这个时候,周胖子却坐不住了……第一次被人用内劲打伤,三天的休养,林青的伤势不只没有好转,甚至还越发的严重起来。
一番考虑,周胖子决定趁着夜色,去远一些的药店,给林青抓一些药回来。
“三天时间,也足够你考虑清楚了。要走哪条路,就看你自己的了。”
目送换了一身衣服的周胖子,悄无声息地自前门走出,毫无端由地,林青的咳嗽声也停住了。
眼神变化了几下,突地他又大步走进卧室,将门反锁,一番布置后,竟在床底,直接掀起了一块石板。
石板之下,赫然是一个黑漆漆的密道。
“如果你是刀哥那样的直爽之人,也许我还未必要做这番试探,可惜你平时太过圆滑了……”
心中喃喃了一声,微微摇头,林青一跳而下。
相交也有八年了,可惜八年的相处,虽然平日里,他和周胖子似乎亲如一人,但心底,林青却始终有着一些保留。
无他,胖子太擅于与人称兄道弟了,除了林青,他的好兄弟至少还有四五个,其中有一个,更是在前段时间,变节投入了黑三爷的手下。
当然,变节不变节,其实也就是嘴上说说。
正如周胖子所言,如他们这般出生的孤儿,几乎没有一个,会真正感恩麻爷,林青也同样如此,什么给麻爷报仇,那不过是一句口号,或者说……一个名义,一个给外人看的名义。
以弱势面对强势,却依旧要给昔日的老大报仇,这岂非正是忠义的象征。
而对帮会而言,对一些大势力来说,很多时候,忠与勇又正是他们挑选核心进行培养的前提。
“还有三个月,就到金雷堡两年一度,招收弟子的时间。
若是胖子没出问题,那就带着他连夜出城,反之的话……等什么时候练成功夫,再回来与黑老三,与黑虎堂那边一较高下。”
林青真正出道的时间,也就三年左右的时间,但在东北区这一片,提到他的名字,却很少会有人不知,而且清一色的,应该全都是“敢打敢杀,悍勇如狼”。
不过林青自己心中,却相当清楚,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悍勇,他其实也一样怕死,若非小的时候,经过一些事情,让他知道自己的体质有些特殊,他根本不会多次冒险,去与人拼命,进而搏出一个前程。
某种程度,他其实和周胖子,也是一类人。
所不同的是,周胖子的圆滑,是流显于表,面对大多数人。
而林青的话,则是以悍勇为表,投麻爷之好,进而迅速出人头地。
正如这一次也是一样。
计算着三个月后,就是金雷堡招收弟子的时间,林青才会冒险一搏,对黑老三展开刺杀。
成了自然最好,不成也无所谓,因为有这一次,他至少搏到了一个忠义之名,日后若是金雷堡要调查他的底细,绝对会有相应的正面评价。
至于周胖子所说的投靠锦衣门……也许在丹城区域,锦衣门确实是霸主级的存在,但是丹城却只是阳郡的三十三个附属城市之一罢了。
阳郡真正的巨无霸,从来都是在阳城。
而阳城的两大霸主势力中,金雷堡又毫无疑问居在首位。
据林青私下了解,很多时候,甚至连阳郡的郡王,都要礼让金雷堡三分。
投靠锦衣门,是从普通帮众做起,投靠金雷堡,也一样是从普通弟子做起。
两者一比,自然是那有更大的机会,能学到真功夫的金雷堡,才是林青的首选。
心念闪动间,换上一身灰衣,背着一个包裹,行出密道的林青,很快便静静地蹲伏到了早就预算好的暗巷之中。
“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地,林青的心中微微一动,远处,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了,虽然细碎,但在这寂静的夜晚,却瞒不过他的耳朵。
一小会时间后,脚步声开始清晰,同时还有一些声音传了过来。
“唉,这么多年的兄弟,要不是靑哥始终没有放弃,我说什么也不会……”
“好了,你和我也是多年交情,只要拿下那疯狗,大家都可以安心享受,至于三爷那里,一切都交给我去说,你尽管放心。”
“老侯,那就拜托你了。”
与暗巷隔着一堵墙,一行十数人从那边迅速走过。
“这个死胖子。”
透过一个砖孔,静静地观察着对面的一切,林青心中轻哼了一声,不过面上倒是冷静依然,丝毫看不出半点愤怒之色。
显然,周胖子的这一举动,基本还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很大程度,这还是他有意勾引,才会最终导致。
而会这么做,正是因为他对周胖子确实有些不放心,林青不想将他有意加入金雷堡的事情,不经意地流传出去,更还想借此机会,去掉那心头之隐患。
怎么说相交也有八整年了,虽然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林青也不会为了心头的疑虑,就直接下手处理周胖子。
不欲下手,又要除掉心头隐患,那就只有引出周胖子心中的最终打算,才能行得通了。
显然,经过这三天的思考,周胖子的抉择已经出来了,他不想跟着林青,继续去冒险了,同时,因为林青往日的阴狠手段,他更怕会遭到事后的报复……
目光闪动了一下,林青轻轻地叹了口气,同时,又仿佛去掉了一个包裹,他的心头又莫名一松。
摇了摇头,继续蹲伏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不见后面有任何动静后,静悄悄地一退,他的身影迅速融入了黑暗之中。
“终于要开始了!”
数百米之外的夜空,一团漆黑的夜雾中,无声无息,一双明眸突地亮起。
仿佛寒月,不见丝毫波澜,眸光只是淡淡地凝视着下方直奔城外而去的身影。
少顷,就如出现时一般的隐晦,毫无端由地,明眸又消逝在了夜空。
而另一边。
青石小院内,那已经被撞开的房门前,除了一个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大汉外,所有人的面色,都无比难看,尤其是周胖子。
根本没有想到,林青竟然早就逃走,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布置了伏击。
撞开门的同时,竟然有一个铁球当空砸来,那贴着头皮飞过的感觉,几乎给周胖子带去了必死的感觉,好在真正倒霉的,还是他后面的人。
不过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还有铁球的高度后,周胖子的面色却更加难看了。
这几乎就是照着他的身高,来布置的陷阱。
若是铁球后面的绳子,再长那么一丝的话,也许这一刻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第2章不衰之体
“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保险起见,等到了阳城,还是寻个医馆看看,以免误了入门测试。”
艳阳当空,不过天气却还未到炎热之时,习习和煦之风中,一个灰衫之人正沿着城郡之间的道路,在大步地行进着。
这灰衣人年约十五六岁,不高也不矮,肤色有些白皙,一眼看上去,仿佛有着一些书生气,不过若是观察力明锐,并定睛细看的话,却能自他那不算轩昂的眉宇间,看出隐蕴其中的一丝阴厉之气。
灰衣人自然便是林青。
六年被迫的行乞和行窃,三年帮会与帮会间的拼杀,哪怕近段时间,他已经“修心养性”,甚至还为了一些目的,不为人知地去私塾学文识字了一阵,但那早已形成的阴厉之气,却是没有这么容易散去。
不过此时,林青的脸庞上,倒是有着一些欣色,他那从阵痛,到气闷,已经持续整整半月的胸口,似乎终于完全好了。
“一般的刀伤,只要止了血,要不了三五个时辰,我的精力就能恢复旺盛。
这次的内伤,却持续了整整半个月,看来不衰之体也不是万能的,日后倒是要在这方面多留意一些。”
在胸口拍了几下,确认真的已经无碍,林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脚步也再次加快了一些。
以他对金雷堡入门测试的了解,只要内伤恢复,凭他那不衰之体,再加上足够坚韧的意志,要通过测试,基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所谓不衰之体,其实只是林青自己给自己的特殊体质,所起的名字。
记得是在八年前,他第一次被赶上街头,开始第一次行窃……
结果自是不用说,当街被捉,紧接着又是一顿死打。
不过也正是那次挨打,林青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当时的他才七岁,在麻爷是不可能会花钱送他去医馆的前提下,那次的伤势,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不可能挺过去的。
但出乎意料,被扔在街头的林青,竟然第二天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当然,被卖给麻爷已经一年多,哪怕才七岁,林青也早就有了一些心眼。
没有立即返回堂口,足足在街头待了大半个月之后,他才在无人怀疑的情况下,重新站了起来。
而从那以后,暗下里,林青又试验过多次。
他发现,只要不是伤筋断骨,一般的拳脚之伤,至多休息个一两小时,哪怕还会有些疼痛,却基本就碍不到正常行动了。
即使是刀伤剑伤,只要不是失血过多,止住血后,他也很快就能恢复精力。
而且,在和人斗殴拼打的时候,他的耐力总是超乎寻常,仿佛时时刻刻,都有莫名而来的精力,会自动补充到身体之中,该也正是这个原因,那些伤势才会恢复得无比迅速。
多次试验之后,林青将这天赋而来的特殊体质,称作为“不衰之体”,意思便是拥有永不衰竭的精力。
正是凭借这一天赋,从十二岁,身体开始迅速成长,他才能迅速脱离“一线”,并最终成为了麻爷手下数得上的几大人物之一。
不过这一次,吃了黑老三一拳,第一次受了内伤之后,林青却察觉到不衰之体的一个不足之处了。
也许是因为没有去医馆,也许是因为一直在赶路,但足足半个月,才恢复得差不多,显然,不衰之体对内伤的作用,远及不上一般的伤势。
“到底是阳郡府城所在,无论是丹城,还是路过的那几个城市,根本完全不能与这边相提并论。”
两个月后,一路风尘仆仆,接连穿越四座城市的林青,终于抵达目的地了。
这是一座无比庞大的繁华城市,有多条干道在此汇聚,城门外,连绵不断的车队,至少延伸出了数千米,而且前面进,后面补,这一队伍始终不见消散。
顺着人流缓缓向前推进,林青的目光也在四下张望,略带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的繁华程度,还要超出他的预想,而且不仅仅只是商业繁华。
若是他没看错的话,仅是前后左右的人流中,恐怕就有好几个江湖高手。
左前方,那骑着高头大马的蓝衣大汉,双手粗壮,目射精光,两侧太阳穴高高鼓起,即使林青对内劲方面了解并不多,却也能感觉到此人的霸道气势。
右后方,一个黑衫老者在吧嗒吧嗒地吸着旱烟袋,这老者似是干瘦,也没有什么凌然之气,但是,在林青的目光不经意地自他手上转过时,他的心中却蓦然一跳……这老者的那双大手,竟然幽黑发亮,就如同精铁所铸!
而在后方的更远处,还有三个背剑道士,那飘逸出尘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之人。
“这一趟果然没有来错,也只有阳城这样的地方,才能学到真正的功夫。
若是什么时候,我也能如他们一样的话,要压下黑老三,重建堂口,不过是反手之间的事情。
甚至与那黑虎堂,也未必就没有一较高下的可能。
有朝一日,若是我也能建起,与四大帮会并驾齐驱的堂口……”
缓缓收起目光,林青心中却越发的期待起来,同时,他也清楚,要想达成目的,那就必须要练成绝顶武功,而要练成绝顶武功,目前最大的机遇,甚至也是唯一的机遇,便是通过金雷堡的入门测试,成为金雷堡正式的门人弟子,进而学到真正的武功。
也许是往来阳城的商人和游客实在太多了,当然,更大的可能也许是金雷堡每两年举办一次的入门测试即将展开,此时城内大大小小的酒楼和客栈,几乎全都爆满。
进入阳城,先寻了一个名为“百草堂”的知名医馆,确认身体果真完全没有问题后,林青便开始寻找落脚之地。
这一找就是一个下午,一直到傍晚时分,他才不得不花了一些小钱,通过一个本地人的指引,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一个较为陈旧的酒楼。
此时已到晚饭时间,这飘香酒楼虽然偏僻,却也已经人满为患。
定下客房,将盘缠包裹放好后,林青随意点了一些饭菜,便在小二的招呼下,与人共坐到了一桌。
“莫叔,我听爹娘说,你当年也是金雷堡的人,后来练成了功夫之后,才回乡创建了武馆,要不你给我们说一说,三天后的测试,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吧?”
同桌的两人,都是五六十岁上下,看小二刚才与他们熟络的招呼,林青估计他们应该是住在周围的熟客。
稍稍观察了这两人几眼,基本没看到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后,林青便开始耐心地等待起了饭菜。
不过正在这时,邻桌的一些交谈声,突又让他耳朵一竖。
转眼看去,邻座有四人,三男一女。
年纪最大的一个男人正面对着林青这边,这人看上去约莫四十上下,身体魁梧强壮,手旁还有着一把大刀,看上去应该是练家子。
在这男人左右两侧的,则是两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都穿着灰布衣服,看上去略略有着一些土气,不过两人的身体都很敦实。
而背对着林青的,则是一个女孩,看不到面容,年龄不好判断,不过仅从背影的娇小来看,估计也不会多大。
“应该也是来参加测试的。”
倒是不用多揣测,会在这个时候来阳城的,相当多的一部分,都和林青抱着一样的目的,他唯一在意的是,听邻桌之人的话意,那魁梧汉子以前竟然是金雷堡的一员。
“入门测试所考核的,无非就是你们的体力和毅力,这两项都是习武之人都必备的……
虽然受限于门规,我一直没有将虎形拳传授给你们,但通过这些年对你们的专项训练,以你们三人的素质,只要不出意外,要通过入门测试,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所以,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话,那反而应该是入门之后。”
莫姓男子沉思了一下,正色说道:“你们要记住,金雷堡从来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每两年一次的入门测试,至少都会有十万人参加,哪怕通过测试者十不足一,每次也会有万余人加入。
不过最需要注意的,也正在这里。
通过测试,名义上已经属于金雷堡的一员,但实质上,却只是预备弟子。
对预备弟子,每隔半年就会有一次考核,如果考核没有通过……”
莫姓男子的声音中,店小二已经将饭菜送过来了。
边吃边听,渐渐地,林青心中的一些疑念,也开始消散了。
这金雷堡的入门测试,原来只是第一步。
二十岁以下,只要体力和毅力足够,拥有习武的潜质,要通过这一测试,绝非难如登天。
不过通过了测试,却还有着下一关。
金雷堡将门人弟子分作三层,内门弟子,外门弟子,以及预备弟子。
通过测试,可以获得预备弟子的身份,但预备弟子每隔半年,就要接受一次严格的考核,连续两次通不过考核,将被直接驱逐出去。
当预备弟子习武小成,练出刚劲之时,就可以成为外门弟子。
当外门弟子练出内劲,则可以晋升为内门弟子。
金雷堡中,一切都是以实力为尊。
内门弟子什么都不用做,每月也能从堡中领取一份丰厚的俸禄。
外门弟子虽然俸禄不多,但时常能分配到一些油水颇丰的任务。
至于预备弟子……为免白养不计其数的无用之人,预备弟子每周都要完成相应的杂务,才能领取到一定的薪水,进而才能在金雷堡正常地生活下去。
当然,若是自身不缺钱的话,做不做杂务,也全看个人。
第3章神通天赋
“爹,我们明白了,只要通过了测试,这最初的半年,我和石头一定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练武之上,争取早日成为外门弟子。”
坐在莫姓男子右侧的,是他的长子莫大海。
听完父亲细细的解说,莫大海和对面的王石对视了一眼,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即是在向父亲承诺,更是在给自己立志。
“不错,莫叔,我和大海一定会像您当年一样,成为金雷堡正式的一员,最后再衣锦还乡,开创自己的事业。”
王石就住在莫家武馆隔壁,两家人来往相当紧密,他与莫大海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否则的话,王家父母说什么也不敢将他托付给莫姓男子。
不提莫大海和王石昂扬的斗志,他们两人的话方一出口,一直在暗暗留意那边的林青,心中却毫无来由地一动。
“似乎有些问题。”
眉头微微一皱,回忆着莫姓男子的话语,再对照这两人的话,几个呼吸之后,林青心中一疑,目光也不由自主地一转,正看向了那背对着的娇小女孩。
若是他没记错,莫姓男子早先所说的,是三人都有把握通过入门测试。
而无论是大海,还是石头,他们所说的,却只是两人,似乎……他们刻意将那名唤“胜男”的女孩,排除在外了。
这胜男也唤莫姓男子为爹,当着她父亲的面,正常来说,哪怕心中有间隙,至少也不应该表示得如此直接。
除非,不是有间隙,而若不是如此的话……
“莫非这女孩还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
微眯着眼睛,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女孩的背影,林青面上神色不动,心底却习惯性地暗暗揣测了起来。
“很好,你们两个有这志气就好。”
这时,听出子侄二人决心的莫姓男子,又哈哈一笑,目光转向唯一的宝贝女儿,说道:“你们两人生活所需的银两,我已经交给了胜男,以后你们每周去她那里领一次,应该足够维持半年左右的时间。不过如果半年之后,你们还未成为外门弟子,那一切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果然有些不对!莫非在这三人心中,这女孩练出刚劲,进而成为外门弟子,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莫姓男子的笑声中,林青的目光不禁再次一眯,并深深地看了莫胜男一眼,仿佛是要好好看看,这女孩的不同寻常之处到底在哪里。
也正在这一刻。
“这是……”
毫无端由,林青极少会失态的面色突地一白。
在他深深看向女孩背影的这一刻,这女孩的背后竟然仿佛张开了一只眼睛,眼睛一瞪,如被雷击,连灵魂都几乎无法自持!
说不出的骇然,也说不出的诡异,下意识地,林青连忙把头一扭,将目光自女孩身上迅速移开。
随即,这古怪的感觉也消失了。
但紧接着,那女孩又自然地侧了一下身,便有两道锐利的目光,自林青身上一转而过。
“胜男!莫胜男!”
九年风雨,可以说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林青意志的坚韧程度,绝对远超常人。
古怪感觉消失的下一刻,他已经压住了心头的骇然,当女孩的目光流转而来时,半刻的沉吟都没有,他也强自忍住压力,迎视了过去。
随即,一丝惊叹,一丝疑惑,同时在他心头喃喃而出。
从面容看,这女孩应该也就十三四岁,比他还要稍小一些,但肌肤白皙,鼻梁高挺,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有着一种逼人的英气。
与这英气相衬,她那乌黑深邃的眼眸中,还有刺人的精光锐利射出。
林青的惊叹正在于此,这女孩眼中的精光,正与入城之时,他所见过的几个江湖高手极其相似,也就是说,这年仅十三四岁的女孩,极有可能也已练成了内劲。
不过除此之外,他却并没有再次体会到刚才那突如其来的诡异和骇然。
一眼之后,女孩便收回了目光。
定下心神,林青虽然仍在聆听那边的谈话,却也不敢再随意观察那边,同时,他的心中还轻轻地苦笑了一声。
应该说,不衰之体的存在,林青对自己的未来,还是抱有相当大的信心的。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去武馆之类的地方习武,便连锦衣门那样的大帮会,他也同样没有放入考虑之中。
他一心只在金雷堡!
不料这份自信,才刚到阳城,就遭到了一次打击。
虽然不明根由,但心中莫名而来的感觉,林青知道,这名为莫胜男的女孩,绝对拥有一种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神秘力量,这一神秘力量甚至比他的不衰之体,还要更强大。
“要么敬而远之,要么……若是有机会的话,也许可以试着与她接触了看看。”
在阳城西面三十里之外,有一座连绵数百里的山岭。
也许是因为这里盛产赤铁矿,有许多树木的叶子也呈红色,久而久之,人们便名其为红叶岭。
金雷堡便坐落在这片山岭之中。
其实称金雷堡为堡,是有些不合适的。
坐落在群山之中,金雷堡大体可以分为七个部分,到过这里的人都知道,哪怕是其中最小的一部分,放到外面的话,也绝对是个大型城镇。
七个部分连在一起,与其说它是城堡,不过说是一个城市,还是一个不小的城市。
金雷堡再往西去,便是横贯四郡的乾江,这条大江是琼州境内的第一干流,自然也是琼州最重要的水运枢纽。
与乾江毗邻,金雷堡自然不会无视这一地理条件,事实上,近百年来,阳郡最大的几个码头,一直都在它的控制之中。
能同时掌握富裕的赤铁矿,和最大的水运码头,由此也可以看出金雷堡的潜在势力之强盛。
而越是强盛,又越是有人来投靠。
这日,天际才刚现出一些红光,朝阳还未来得及露面,金雷堡那十丈高的山门下,便已出现了六条长长的队伍。
两年一度的入门测试,终于到展开的时候了。
虽然每一度的盛会,都至少要持续十数日,不过除非条件所限,否则能赶早一些的话,自然谁也不想落后。
林青也在这队伍之中,而且还在队伍的最前列。
在飘香酒楼住的那两天,在“凑巧”得知大家都要参加金雷堡的入门测试后,林青与莫大海,还有王石,倒是搭上了一些话。
进而,在莫姓男子准备提前一天赶去金雷堡的时候,莫大海也顺带着提醒了林青一声。
这一提醒自然正中林青下怀,他本就有意要试探着,与莫胜男接触接触,这一路同行,自然是个机会。
二话不说,退掉客房后,稍稍准备了一下口粮,林青便厚着脸皮,跟到了莫姓男子莫虎的身后。
还真别说,其后一整天的相处,一来二去,他还真与莫胜男搭上话了。
十四岁的小女孩虽然天赋惊人,也足够冷傲,足够灵慧,但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哪像林青,自小行乞,察言观色的本领无师自通,什么脸皮不脸皮,只要想放下,随时可以放下,而不想放下的话,那就自然地摆在脸上,也没人看得穿……
总之,在察觉到莫胜男并不是真的无法接近后,林青也越发自然地与这几人相处到了一起。
他有一种感觉,这小女孩只要加入了金雷堡,应该很容易就能成为门派中的核心人物。
这个时候提前与她打好关系,日后无论是学习更高深的绝技,还是发生其他一些事情,应该都能获得一定的便利。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师叔怎么还没有到?”
山门下,在金雷堡弟子的巡视中,所有等待着参加测试的队伍都井然有序,基本没有什么人敢捣乱。
山门上,在那象征着金雷堡威严的天雷阁中,却有一胖一瘦两个银发老头负手而立,胖一些的眉头微皱,瘦一些的则面无表情,但两人的目光都在关注着门外,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谢老弟不用急,这次主持测灵的,是天阳峰的流云师叔,他老人家一贯准时,既不会早到,也不会迟来。”闻到身旁之人的声音,依旧面无表情,瘦老头淡淡说道。
胖老头则摇头一笑,正要再说,突地,没有任何征兆,又有一道清冷的声音无端插入:“看来师侄很了解贫道呢,是如恒师兄向你提起的?”
声音一响,便有一道青光同时而现,下一刻,一个身穿道袍,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便飞落到了瘦老头的身前。
“洞明峰外事弟子齐峰,恭迎流云师叔法驾。”
“玄罡峰外事弟子谢震,恭迎流云师叔法驾。”
面色顿时一肃,不约而同,两个老头同时躬身,向中年道士行了一礼。
名叫齐峰,又身处天雷阁……这瘦老头正是金雷堡堡主,江湖人称“天雷刀”的绝世高手。
而那谢震,来头也一样不小。
金雷堡有七大姓,齐家和谢家几乎不分上下,谢震正是谢家之主。
不过这两个超过百岁的老人,竟然同时向一个中年道士行礼,更还恭恭敬敬地口称“师叔”……
“好了,时间既然已经差不多,一些俗事能省就省吧。我们去测灵台。”
大袖一挥,便有一道青光将齐谢二人扶起,随即流云道士就足不沾地,不带丝毫烟火之气,仿佛行云流水一般,飘向了山下。
不敢怠慢,紧随道士身后,齐峰和谢震也飞掠而出,同时,遥指山脚的某一处,齐峰的嘴唇又无声地开合了几下。
一小会时间,当流云三人就位之后,就听一声宏亮的钟鸣应时而起。
“金雷堡入门测试正式开始。”
“大家听好,现在请每一队的前一百人通过山门,登上天台……”
山脚处,一个金衣男子在有条不紊地控制着一切,随着他的声音,在相应堡中弟子的示意下,便有六支百人队迅速通过山门,直攀数十米之上的天台而去。
而差不多也就在这个时候,天台旁,在一个隐秘的石室中,突有一道白光蓦地亮起。
紧接着,本一直风轻云淡,中年道士的面色也同时一变。
“咦!这是?神通天赋?”
第4章登天入门
“登上天台后,就会有相应的考核路线安排,如果往年的惯例没有变,你们这第一组会被分配到南线,南线有三个险地,分别是……
只有在一个时辰之内,完成考核,才能通过第一轮测试。
第一轮考核的,主要是你们的体力,等结束之后,可以休息一个时辰,然后与另外两条线路的完成者,一起开始第二轮测试,也就是扎马步。
这一轮考验的是你们的毅力,不过以我平时对你们的训练,只要通过了第一轮,基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回忆着莫虎的解说,林青的心神已经完全归于宁静。
虽然莫虎所说的,是针对莫氏兄妹和王石而去,但从旁侧听,林青却也对相关测试,有了更清晰的了解,进而,结合自身的长处,基本上,他对通过测试,也已有了绝对的信心。
凝心静气,很快,天台近了。
抬眼望去,就见数十名气势不凡的身影已经在那边等候了,这些人大多数都身穿蓝色锦衣,不过也有三人是一身银袍,对照山门处的那个金衣人,以及在山门外维持秩序的黑衣弟子,林青估摸着,这应该代表着他们在金雷堡的身份和地位。
果然是南线。
在几个蓝衣大汉的示意下,最先登上天台的那些人,都自觉地站到了南侧。
见此,莫大海与王石会心一笑,还朝林青点了点头。
不过林青却未回应这二人,不是他无视,而是……
“哈哈,果然是神通天赋!老道这次没有白来。
啧啧,这神识已经近乎大成,距离点亮英魄,也只有一步之遥,只要稍加磨练,很快就能踏入我辈神通境。
好,很好,元阳师祖赐下这通神盘,就是让我给他老人家寻个关门弟子,一晃二十年,今天终于能如愿了。”
没人看得清来自何处,一道青光蓦然落到了天台之上,随即就听一声哈哈大笑,青光渐渐散去,现出了一个黑发道士的身影。
这道士手托一个银色圆盘,圆盘之上有白光四散而出,隐隐约约间,在那白光之中,似是还有一道指针状的金芒。
顺着金芒所指,道士目射奇光,既有惊讶,更多的却是大喜,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着。
“什么人?竟然敢在我金雷堡……”突如其来的变化,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虽然隐隐能猜到道士的深不可测,但职责所在,天台上的三个银衣人对视了一眼,硬了硬头皮,齐声喝道。
“不得无礼。”
不过他们的喝声才刚一出,却又被两声冷哼直接打断,紧接着,就见两个银发老人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中年道士的身后。
“堡主!谢长老!”
一胖一瘦,这两个老人的特征无比鲜明,见到他们现身,金雷堡众人终于暗暗松了一口大气,不过还未等他们考虑更多,所有人的眼睛突又一下瞪圆……
“师叔,就是这一位?”一左一右站在道士身后,带着好奇,甚至还有着艳羡,齐峰和谢震二人的目光,在林青等几人的身上流转了几圈后,最终凝在了一个娇小,但却英气的小女孩身上。
“贫道有些失态了。”眼中奇光缓缓敛起,流云道士轻轻点了下头。
他虽然被师门派到这里来主持测灵仪式,看看是否能带几个天赋异禀的弟子回去,但正常情况,却是不会现于凡人面前的。
他的职责,就是开启测灵台,然后坐在石室之中,等有目标出现的时候,稍稍指点一下。
有他的指示,齐峰二人自会传音出去,将一切都安排好。
最终,他再带着人,直接飞回师门,就一切结束。
不过这一次,显然有些不一样,哪怕是流云道士自己,也想不到,他竟然真能遇到天赋神通之人,竟然真能完成元阳师祖的嘱托。
袖袍一挥,将那散出白光的通神盘,重新收回腰间,道士温和地朝女孩颔首一笑,说道:“小姑娘,可否随贫道到后方一坐?”
“前辈有命,不敢不从。”
各种异变,女孩却出奇的冷静。
这里是金雷堡,虽然不知道这道士,还有明显身份不如他的两个老人的来历,但只看周围之人惊讶震骇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三人绝对不简单。
再听那道士刚才的喃喃之声,她自也知道,跟他去,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事,甚至……可能还是一个天大的造化!比通过入门测试,加入金雷堡,还要更大的造化!
见道士和那两个银发老人都看着自己,照着父亲平日的习惯,她双手抱了抱拳。
“哈哈,好!”
不知道是女孩小大人一般的举止,还是太过高兴了,道士再次哈哈一笑。
笑声中,他那袖袍随手一挥,顿有一道青光射出,正将女孩卷入其中。
随即,青光一闪,道士和女孩便同时失去了踪迹。
“二妹!”“胜男!”
直到这个时候,女孩身边的两人才终于反应了过来,面上一急,又都大喊一声,四下张望个不停。
“大海,石头,不要急,胜男姑娘应该是遇到高人了。”两人身后,面带微笑,林青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应该说,林青的心底,是有着一些失望的。
只看道士出现之时的玄奇,以及那闪闪发光的圆盘,他便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后来道士的目光,又直接看向了他这边,那口中的喃喃之言,尤其是“神通”、“英魄”,还有“元阳师祖”,更是让他意识到,这恐怕是一个天大的机遇。
可惜,机遇确实是机遇,但却不在他身上,莫胜男那神秘的力量,才是道士的目标。
失望是有,遗憾也有,不过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林青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表现出失态,并且……虽然不是他,但这一样是个机会。
莫胜男在这天台上,被神秘高人直接带走,莫家的形势必定水涨船高,只要他和莫大海,还有王石走得近些,应该一样能得到器重。
林青始终坚信,哪怕比不上莫胜男那神秘力量,但只要得到机会,拥有不衰之体,拥有奋进之心,更还拥有经历万千磨难,才煅炼出来的坚定意志,他也同样能出人头地。
甚至,经历了神秘道士的冲击,隐隐间,他此刻的目标,也已经有些改变了,或者说,有些超越了。
以前,林青想要加入金雷堡,他的第一目标,就是练成功夫,然后回丹城开辟一番事业,一番堪比四大帮会的大事业。
但是现在,神秘道士的话语,以及他所展现的那些玄奇,隐隐间,林青有种感觉,似乎以前的大事业,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业,甚至都不知道能否算得上是事业。
“呵呵,小兄弟所言极是,那位高人正是老夫二人的师叔。”
胖瘦二老互视一眼,又同时会意一笑,态度也出奇的和蔼。
那名为胜男的女孩既然被流云道士看中,听话意更有可能要成为天阳峰元阳长老的关门弟子,这地位几乎就是一步登天,比他们两家在门派中的高人,还要更高了。
既然这三个少年,都与她有些关系,岂能不额外关注一些。
赞许地朝林青点了点头,齐峰微笑道:“你们三人只管继续,等测试完成了之后,胜男姑娘自然会与你们会合。”
说着,齐谢二人便一起回过了身,目光朝三个银衣人看了一眼,嘴唇开合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紧接着,两人身影一晃,又再次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天台之上。
“好了,所有人走快一点,我们继续开始。”
一切终于回归正常,入门测试继续进行,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莫大海的错觉,第一项测试开始后,负责监督的十数人中,竟然有个银衣人全程跟在了他们三人身后,似乎还有着一些小心翼翼,仿佛怕他们出什么意外。
当然,这也许是他想多了,因为一路而过,三人根本没遇上任何意外。
他和王石从小就在武馆之中练武,新认识,但人还不错的林青,体力也出奇之好,只是大半个时辰,三人就同时穿过三大险地,通过了第一项考核。
一个时辰后的第二项测试也同样如此,三人被一个银衣老者摆了个标准的马步,坚持了好一段时间后,再次顺利通过。
两项考核全部通过,入门测试正式完成。
接着便是登记资料。
据说每一个人的资料,金雷堡都会严格审核,对于那些超出年龄的人,以及虚报身份和来历的人,甚至会视作违背最重的门规,直接处以极刑。
当然,这些自然不关林青什么事,他虽然是孤儿出身,但来历却相当清白。
根据他自己的查询,当年父母在丹城出事后,六岁的他,就被拐卖给了麻爷,事后据说还有一个伯父来找过他,只是不知是官府的失职,还是麻爷瞒着,大半个月都没找到,接着似乎家中又出了什么事,那个伯父也急匆匆地赶了回去,然后就没有下音了。
除了这些,他就一直都待在麻爷的堂口,现在堂口虽然散了,但林青相信,只要去查,他的那些事迹,无论是“勇”,还是“忠”,甚至包括最后,对周胖子的那一点留手,都绝对能满足金雷堡的要求……这本就是他早早就布置好了的。
会写字的,自己填写资料,不会写字的,自己口述,也有人代为登记。
等林青三人登记好后,那给他们摆马步的银衣老者,又亲自将腰牌和黑色劲装发给了他们,并通知说,这些天他们可以先下山,与家人团聚,等一个月后,再正式到齐家庄集合。
当然,银衣老者也没忘了转达一下堡主那边传来的消息,据说莫胜男这两天会有些事情,她应该会在三天后,去阳城与他们汇聚。
第5章身份眼界
“你是说,胜男是在天台上,就被一个神秘道士带走的?还有一胖一瘦两个老人现身,还称那道士为师叔?”
山外,见到身穿黑色劲装的儿子和王石终于出来,一直在紧张等待的莫虎,终于放下心思了,但紧接着,儿子的话,却又让他心中猛地一跳。
十余年前,莫虎也曾是金雷堡的一员,对里面的一些规矩,自然相当熟悉。
黑衣,是预备弟子。
青衣,是外门弟子。
银衣,是内门弟子。
金衣,则是金雷堡的最顶层。
那两个老人能压住银衣人,还能让山门处的金衣人默不出声,再加上一胖一瘦的鲜明特征,隐隐间,莫虎已经猜到他们是谁了。
但是,他却又有一些疑惑想不明白。
如果真是那两人的话,胖老人还好说一些,那瘦老人可就应该接近百五之龄了,那他的师叔……
“莫叔,我记得那道士似乎说过一些奇怪的话。”
莫虎的追问,让莫大海和王石抓了抓头,但一急之下,却都答不上话,适时,同样穿上黑衣的王动,则在一侧向他使了个眼色。
山外依旧人山人海。
不只长龙一般,延伸到外面的队伍,还有数量庞大,如莫虎一般的等候者,甚至还有相当多看中商机,推着小车,到这边来叫卖酒食的小贩。
这里,显然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
收到林青的眼色,心中一动,莫虎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随即,他又略略生出了一些感慨,虽说此前,他就已经知道林青是个孤儿,但也没想到,小小年纪,他就能有如此稳重。
再加上这个时候的林青,也已是金雷堡的预备弟子,说起来,倒也拥有与大海和王石他们交好的资格了。
琢磨着儿子几人在金雷堡,确实应该有些朋友,以比此前热诚不少的态度,莫虎点头回意了一下,说道:“好,这事我们回去再说。”
当下以莫虎为首,四人便朝阳城方向迅速而去。
“神通天赋!还有那道士的师祖!莫非那些传说竟然是真的?那胜男不就……”
飘香酒楼。
听着林青将流云道士的奇言怪语大致重复,莫虎的神情便一下陷入了痴迷之状,嘴边还在含糊地喃喃有声。
看这样子,林青便知道,他应该是猜到一些什么了。
其实,林青也一样有所怀疑。
那胖瘦两个老翁,看外表应该都有百岁,道士是他们的师叔,道士还有个师祖,再加上那道士所展现出来的那些玄奇……虽然完全不能确定,但林青其实也想到了某些虚无缥缈的传说之上。
不过林青却没有随意打断莫虎的沉思,更没有去试探什么,因为,自然有人会代他去做。
见林青的话刚说完,莫虎就一下陷入痴迷后,莫大海轻喊两声,得不到任何回应,便有些发急地摇了摇他的肩膀,并大声说道:“爹,爹,你到底想到什么了?快给我们说一说吧,也省的我们一直在担心二妹。”
这一摇,莫虎终于回神了,眉间有着隐不住的喜色,却啪的一声,习惯性地在儿子头上来了一下,说道:“这事没有确定之前,什么都不好说,一切等胜男回来再看,不过……”
见儿子和石头眼中都有着期待,莫虎还是点了点头,笑道:“应该是天大的好事。”
等于没说!
林青心中摇了摇头,看来这事,可能还要等他自己去查询了。
面上自是不会显出这一神色,带着微笑,林青双拳一抱,说道:“那就恭喜莫叔,恭喜胜男姑娘了。”
“哈哈,林青你也一样,希望日后在金雷堡,你和大海,还有石头,能互相帮忙,一起努力。”莫虎哈哈一笑,重重地拍了拍林青的肩膀。
见此,莫大海和王石自然是连连点头。
林青也正色地点了点头。
虽然才接触了几天时间,但不得不说,无论是莫大海,还是王石,确实都比他以前的那些朋友,甚至“兄弟”,要淳朴,要简单得太多了。
也许环境,确实能后天影响一个人的成长。
金雷堡,齐家庄,一个占地十数亩的巨宅。
“都查清楚了?”
某处静室,瘦老头双目搭敛,头微沉,似是在养神,不过他的一只手却搁在红木方桌上,手指在有节奏地敲击着。
在老头下手还有一金衣人,这人约莫五六十岁,头发黑中带白,脸生皱纹,但面色红润,显得精力极其充沛。
突地,瘦老头的眼睛睁开来了,那手指的敲击也一下停住。
“回禀堡主,已经初步查清,不过相关资料的真实性,还需一定的时间,去进一步核实。”
无声无息,静室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黑衣之人。
不过无论是瘦老头,还是金衣人,显然都早已察觉他的到来,根本没有半丝意外。
“说吧。”瘦老头点了点头。
应声,黑衣人便详细地汇报起来:“按照亲疏关系,这些人可以分成三部分……”
好一阵之后,他的声音才缓缓停下。
瘦老头没有立即说话,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后,才淡淡吩咐道:“进一步核实这些资料,另外,将莫家列入重点守护名单,再将另外两人最完整的资料,尽快给我送过来。”
“是。”黑衣人的身影再次隐入了黑暗之中。
随即,瘦老头的手掌突地轻轻一挥,一道和风吹过,就听吱嘎一声,大门便自动关起。
接着,他的目光又看向了金衣人:“天儿,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这也许是我们齐家的一个机会。”
金衣人眉头微皱,但眼中却有着一些奇异之光,显然也早就考虑过此事了:“在门中的时候,我曾听老祖提到过神通天赋,据说拥有这一天赋,要突破真元境,踏入神通境,不会有任何瓶颈。
而且在同一境界,因为天生神识强大,所能施展的术法,也要远强于普通修士。
莫姑娘既然拥有这一天赋,又即将拜入元阳长老门下,日后便是结成金丹,甚至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老祖眼见着寿元将近,我们后辈又始终难以……”
金衣人一阵细语,瘦老头开始还不动声色,不过随着言深,渐渐地,他的面色也沉下去了。
良久,金衣人终于停住了声音。
白眉微锁,瘦老头摇了摇头后,又轻叹了一口气:“你既然有了想法,那就安排下去吧,不过不用做得太明显,给那边创造一些机会,然后一切顺其自然。
另外,外援毕竟是外援,若是有朝一日那边强盛起来,而我们齐家却不断走下坡路,那被那边吞了也不是不可能,这样的事情,金雷堡的历史上发生过太多次了。
所以,要想让齐家一直强盛,我们自己也必须尽快培养出新的神通境高人。
静儿一直在老祖门下修炼,而且以她的心性,完全用不着我们操心。
雪儿,还有老二家的云儿,天赋也很是不错,盯着点他们,免得因为年轻贪玩,错过了这最好的修炼时期。”
“您老就放心吧。”
金衣人颔首一笑:“齐云的内劲已经大成,雪儿更是接近圆满,现在堡中的年轻一辈,也只有谢家的谢安东,还有王家的周彬,才能与他们并列。”
“这就好。”
瘦老头欣慰一笑,但面上又有着一些黯然,轻叹道:“可惜族中的最后一颗泰元丹,已经用在了静儿身上,老祖又在我身上浪费了两颗神变丹……也只能让他们自己靠自己了。”
叹声中,金衣人的面上也浮出了一些苦笑。
三日时间一晃即过。
莫胜男匆匆回了一趟飘香酒楼,和莫虎细说了一阵后,又匆匆离去。
接着,莫虎就面带喜色地与林青三人道别了。
原来莫胜男带来一个消息,金雷堡堡主齐峰邀请莫家入住齐家庄,他不只在齐家庄给莫家准备了一个大宅,更还在阳城的中心地带,将两座豪华酒楼,一个大型布庄划到了莫虎名下。
也就是说,一夜之间,莫虎就从一个偏僻小镇的武馆馆主,变成了阳城这边的上流人士,甚至连金雷堡那样的庞然巨物,都要殷勤地来拉拢他。
而这所有一切的根源,林青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丹城的格局确实太小了,哪怕在那边开辟一个大堂口,放到阳城,恐怕还比不上莫叔这一夜的收获。
而这所有的一切,又取决于莫胜男,或者说,取决于莫胜男身份的变化。
看来那道士,可能真的不是所谓的江湖高人。”
目光微微眯起,第一次,林青觉得,似乎有一个新的天空,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不过在天空与他之间,还存在着一层膜,只有什么时候,能打破这层隔膜,他才能站到新的天空之下。
莫虎离开了。
也许是得到了他的叮嘱,莫大海也不再唠叨妹子之事。
每日里,他和王石除了出门熟悉熟悉阳城的环境,所做最多的,便是在酒楼后院,与林青一起练习基础功夫。
当然,大多数时候,林青其实是跟着他们在练。
时间飞速流逝,晃眼,一个月的时间便已过去。
也就是说,终于到金雷堡新一批预备弟子集合的时间了。
根据通过测试之时收到的提醒,今日之后,除非被逐出门派,或者接到任务,再或者成为外门弟子,否则的话,他们就不能再离开金雷堡半步。
故而,一大早,林青三人就将行李收入包裹,再退掉客房后,便兴致勃勃地奔向了红叶岭。
“终于到真正的习武之日了!”
第6章虎拳防妒
没有真正进入过金雷堡,是很难想象它的规模的。吞噬小说
这是一片起伏不是非常大,基本看不到悬崖和峭壁的山岭,在山岭的四周,又有绵绵高山环绕,一眼看上去,竟是与四季如春的盆地有些相像。
依照地势,盆地被分成了许多个区域。
最外围是一些稀稀疏疏的梯田。
这里虽然毗邻乾江,土地不会干涸,但因为红叶岭盛产赤铁矿,土质并不适合种植谷稻,故而也没人会在这里大规模开辟粮田。
这些梯田,大都是堡中的妇人,在闲余之时弄出来的,基本就是种些日常所需的蔬菜。
略过梯田,往盆地的中心去,又有十数个大小不一,相对**的环形居民区。
这些居民区,最小的也有上千户,如同一个大型村庄,稍稍大些的,直接就是一个城镇的规模,而最中心的那一个,一眼看过去,简直和一般的县城没有什么分别。
不过虽然大小不一,也相对**,但这些居民区却全都有着一个共同点,它们是环形布局。
金雷堡以武立家,无论妇幼老少,只要定居在这里,几乎没人不习武。
环形居民区的中心,赫然便是一个个的大型练武场。
从日升到日落,无论刮风下雨,这些练武场从来没有空荡的时间。
而若是以这些练武场为核心,将所有的居民区连成一个整体的话,这庞大的规模完全不下于一个正规的城市。
这便是金雷堡,更准确点说,是金雷堡的一部分,齐家庄。
“张勇,你练的是虎拳,不是猴拳!虎,就要勇!勇,就要从骨头里面透出!练的时候,给我吼起来!”
“李舸,注意你的下盘,桩要稳,稳才能不倒!”
齐家庄某个练武场。
约莫四五十个黑衣青年,正大汗淋漓地在练习着拳法。
看他们的爪形和脚步,这门拳法应该正是金雷堡最基础,所学之人也最多的独门虎形拳。
不过虽然是最基础的武学,但以金雷堡在江湖上的地位,这门拳法却也绝非平常。
据林青近一个月的私下了解,若是能将这独门虎形拳练至高深处的话,一样可以由外及内,练成内劲。
故而,从一个月前,被分配到这一舵口后,仗着不衰之体的体力优势,他就开始了日夜不分的勤练。
勤,就能补拙。
一个月前,在这一组的新人中,因为“一清二白”,林青的武学基础基本处在倒数。
但现在,单论虎形拳方面的造诣,他却绝对已经进入了前五。
“林青,你这搂劲的脚步有问题,前腿着地要虚,后腿弯曲,要以单腿支撑全身体重!”
十指分张,双手成爪,力贯指尖,缩身下势,丹田之气往上提起,林青正全神贯注地催动气力,在练习虎形拳的搂劲,突地,一道银铃般的声音,让他的动作顿住了。
虎形拳,发于臀尾,拳顺可清气上升,拳逆则浊气不降。
这气指的就是人体的气血之力。
也就是说,若是练对路了,那就有机会以气血之力,去贯通经脉,锻练筋骨,时间一久,自然而然也就练出了内劲。
但若练得不对的话,无论如何下苦功,也不过是事倍功半,甚至白费功夫。
所以,对习武之人来说,一个名师是相当重要的。
动作顿了一下,回想着此前所学的要领,一小会时间后,林青点了点头,便抢肩缩胯,身体一弓,脚法一变,并双臂内裹,虎吼一声,再次动了起来。
见此,声音的主人,一个蓝衣少女的眼中不经意地流过了一丝赞许。
单论习武的悟性,林青也许不是这组新人中最好的,但若说到练武的心态,还有体力和毅力的话,其他人却是拍马也难及,甚至在她家族中都很少见。
“可惜没有从小练武,不过若是能够一直保持下去,进入内门的希望应该还是很大的。”
心念动了一下,少女很快又移开了目光,林青固然有一定的培养价值,但她会出现在这里,会亲自来教导这些新人,可不是为了这些事情而来的。
目光一转,又凝到了另一个黑衣弟子的身上,随即,少女眉头一皱,不假思索地再次喝道:“莫大海,停,看好了我!虎拳打得是堆身之劲,要以形为拳,以意为神,以气催力,发劲时,要有怒虎出林,双爪拔山之势,收劲时,要有虎踞山头,蓄势待出之势!”
边说边动,女子掌心勾曲犹如爪状,一抖一震,就听身体四周一阵啪啪啪的声音,仿佛猛虎欲要出洞,一股凶恶之势自然而然就生了出来。
虎形拳,以形为拳,以意为神,显然,这女子已经深得其中神韵。
一抖之后,双臂屈肘,虎爪外翻,女子当空就是一记猛虎洗爪。
这爪一出,就听嗤啦一声,连空气被爪势生生撕开,发出了劲风一样的声音。
这就是刚劲!是以人体的气血之力,催动身体,打出来的刚烈之力!
见到女子的这般威势,周围的预备弟子,甚至练武场较远处的其他一些人,眼中都不由地流出了艳羡之色。
练出刚劲,才能算得上是金雷堡真正的门人,这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就已练到这种程度,再加上她的背景,假以时日,必定是金雷堡的重要人物。
“眉师姐,我知道嘞。”
习惯性地挠了挠头,莫大海憨笑了一声,但眼睛中,他却也流出了一些好强之色。
接着,不待女子示意,他便对照刚才的体会,重新练习了起来。
如果说这一个月来,林青身上的变化,已经足够大的话,那莫大海更是可以用判若两人来形容。
本来敦厚的身体,一下拔高了半个头,黑色劲衣下,一块块的肌肉鼓胀而出,一眼看过去,极其魁梧健壮,并且,他的身体中,似乎还多出了一种气势,一种力量和自信融合在一起的气势。
拳,爪,腿,呼呼呼的风声!
有齐眉师姐在旁看着,莫大海的每一拳每一爪都刚猛无比,正将虎形拳的勇发挥得淋漓尽致。
“好,就是这样,不过这里还要注意一些。”
“很好,打得很不错。”
见此,蓝衣女子不断点头,并时不时就补充指点一下。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莫大海,已经基本拥有了这一组最强的实力,并因此让她刮目相看,一时间,她倒是停在这里不走了。
两个时辰后,这每三天一次的授拳渐渐进入尾声。
惯例,齐眉在结束的时候,又再次传授了众人一记新的招式,虎尾脚!
这是虎形拳中的杀招之一,不只杀伤力强大,用在危险关头,更还有防不胜防,反败为胜的效果。
传授解说的同时,齐眉还稍稍演示了一下。
本是在急走,不见丝毫征兆,她那健美修长的**,突地消失了一条,同一时间,仿佛有一条虎尾突然生出,就听砰的一声,她的身后,一个碗口粗的木桩竟然生生地被踢成了两截。
周围顿时寂静,甚至连莫大海的眼神,都不自觉地呆了一下……这似乎比他老爹,还要厉害多了!
“啧啧,到底是齐家派来拉拢大海的,以这一脚的力量,恐怕距离练成内劲,也只剩下半尺之距了吧。”
林青的目光也微微地眯了一下,不过总体来说,对齐眉拥有这样的实力,他倒是没有过多的意外。
很简单,以他的阅历,在接触了几次之后,很轻易就看出,虽然做得不明显,但这齐眉师姐对莫大海的关注,绝对远超旁人,尤其在莫家人都搬入齐家庄,而且恰恰正与齐眉一家相邻后,更是如此。
再接着,莫大海的实力开始突飞猛进,并一跃成为了这一组弟子中的最强者,有此前提,齐眉自然更不需要再遮掩什么了……
齐家会派人来笼络莫大海,必然是因为莫胜男。
而既然要来笼络,又必然不会派一般人。
金雷堡的规矩,预备弟子的功夫,都是由外门弟子传授。
也就是说,在齐家练成刚劲,年龄又正与莫大海差不多的女子中,这齐眉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这些都不关我什么事,至少齐眉对虎形拳的掌握,远比一般的刚劲高手要透彻得多,有她传授,倒也是我的机会。
这几天,我对气血之力的控制,已经有了一定的数目,只要将这感觉体验透彻,再爆发出来,距离练成刚劲,应该就不远了。”
念头闪动间,齐眉已经转身离去,接着,莫大海与王石,还有他招呼了一声后,也匆匆跟去。
见此,林青不由一笑,照这形势发展下去,这两人也许还真有走到一起的可能!
“金雷堡应该在大海身上使用了不少珍贵的丹药,否则短短一个月,他的变化不可能如此大。
不过这样也好,他若能尽早练成刚劲,我也不用刻意隐藏了。”
回味着齐眉刚才的那一记虎尾脚,林青朝王石点了点头,示意他要继续加练后,便开始模仿,并略加改变,以适应自己的身体。
而与这同时,他的眼中又闪过了一缕异色。
在齐眉眼中,她所带着的五十人的预备弟子,林青的实力绝对已经进入前五,而且还在继续上升。
但林青自己却清楚,在所有人中,其实只有莫大海,才有资格真正与他一较高下,甚至,若是齐眉没有私下传授什么绝招的话,还未必是他的对手。
不过林青却不欲完全展示出来,很简单,每个人都有一个妒心。
也许现在的莫大海,还保留着原来的淳朴,但环境却是会改变人的。
当惯了第一,若是突然被人追上,甚至超越,他岂会没有什么想法。
若是这个时候,再有有心人挑拨一二的话……
当然,这也许是林青多疑了,不过林青从来不否认,他本就是一个多疑之人,尤其,出了一个莫胜男之后,莫家在金雷堡的地位,他完全无法忽视。
第7章气血刚劲
月上半天,淡淡的银光洒遍了琼州每一寸天空,不过每到这时,红叶岭总会被朦朦轻雾笼罩,月光没入其中,激不起半丝涟漪。
故而,不管是什么季节,夜晚的齐家庄永远是漆黑一片,除了守夜巡视的卫队,极少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出门。
不过近些时日,有处地方显然是个例外。
“这师弟的毅力还真是不错啊,有两个多月了吧?竟然每晚都要练到这个时候。”
带着巡逻小队,自练武场附近走过,一阵轻风吹来,也带来了熟悉的击打木桩的声音,杜五心中一动,突又微微一笑。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勤练拳法,甚至不用去看,杜五也知道那人是谁,毕竟,每三天就要带队守一次夜,他已经在这里,见过那人太多次了。
不过略一沉吟,杜五的脚步却还是停住了,作为佩刀堂的一员,他既然已经带队出来,就要排除一切异常,哪怕这异常对他来说,已经渐渐开始平常。
这个念头一起,杜五便朝身后一人点了下头:“姚平,你去看一看,如果还是那师弟,就提醒他早点休息。”
“好嘞,杜老大,不过您老虽然是好心,但我看那师弟恐怕又要当耳边风了。”姚平是个矮个的精壮汉子,收到杜五的命令,他嘿嘿一笑,便提着灯笼,朝练武场大步走了过去。
“姚师兄说得不错,我们已经提醒过他很多次了,不过每一次,他都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不练到子时,就绝对不会罢休。”目送姚平远去,一个黑衣青年也摇了摇头。
而他的话音刚落,又有一声冷笑跟着响起:“要说我,这人恐怕是不相信杜老大的话,他也不想一想,哪怕我们习武之人的身体,要比普通人好得多,但人的气力毕竟是有限的。
练拳过度,气力消耗过大,就要损及精血,一次两次还无所谓,但时间一长的话,甚至会断绝了练成刚劲的可能,到时候……”
“好了好了,不要在背后说这些话。”
没有等冷笑之声说完,杜五便摇了摇头,将其打断,并说道:“上次我观察过这位师弟,他的精神和气色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他能尽早练成刚劲的话,哪怕损伤了一些精血,也是能温养回来的。”
巡逻队直属于佩刀堂,但这支小队除了杜五之外,其实全都是临时成员,而这些临时成员绝大多数又都出自黑衣弟子。
毕竟黑衣弟子是没有固定俸禄的,唯有完成一些杂务,他们才能赚到相应的薪金,进而才能在堡中生存下去。
夜间巡逻也属于杂务之一,而且相对于砍柴劈柴,运粮卸粮之类的粗活,这一体面些的杂务无疑要受欢迎的多。
所以,作为小队唯一的正式成员,杜五还是有足够的威信的,他的话一出,哪怕大多数之人并不是很认同,毕竟,刚劲哪有可能说练成就练成,但一时间却也没人会去反驳什么。
见此,杜五自也不会再说什么,他虽然对那师弟的毅力有些感触,其实两人间却还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啊,你……”
正在这时,寂静的夜空,一声惊叫徒然响起,正是姚平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巨响,隐隐间,似还伴随着一些东西倒地的声音。
“姚平,什么事?”
变况一起,杜五本是温温和和的眼睛骤然一缩,一声钟鸣一般的巨吼顿时从腹中喷出,紧接着他的面上一下血红,下一刻,仿佛离弦之箭,杜五竟然一步跨出三四米,朝姚平那边疾射而去。
不过才刚跨出三步,杜五眯缝起来的眼睛中,突又闪过了一道惊疑,前面似乎有一种气息,相当之熟悉。
“莫非是?”
心中一动,那急怒顿时散去了十之**,脚步虽然未停,杜五面上的血红却徐徐开始褪去。
又是几步之后,提着灯笼的姚平,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黑衣弟子,还有断成两截的木桩,终于落入眼中了。
“果然如此!竟然还真练成了!”
目光在场上一扫,再联系早先感觉到的熟悉气息,杜五顿时便猜出了这边的一切。
早先感觉到的气息之所以熟悉,因为那是气血爆发的气息,不过会弥散到空气之中,必然是爆发过度所致。
而气血爆发过度,一般来说,除了练成刚劲的高手,在拼死一击的时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外,基本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初次气血爆发!
“这位师弟,我们又见面了。”
步子一下放缓,杜五哈哈一笑,抱拳说道:“在下佩刀堂杜五,恭喜师弟练成刚劲,在武道之路上前进了一大步。”
气血爆发,正是练成刚劲的象征。
当然,只是初次用出,不代表现在就能自如使用,杜五的恭喜其实稍稍提早了一些。
“在下林青,深夜惊扰到几位师兄,还请见谅。”
察觉到又有人来,黑衣弟子略显勉强地转过头,脸上露出了一些歉意。
听声音,这黑衣弟子赫然便是林青,也只有他那天赋的不衰之体,才能日夜勤练,却不用考虑精血的损伤。
不过此时,他的声音却显得比较虚弱,透过灯笼之光看去,他那面色更是苍白如纸。
“哈哈,林师弟不用在意,我们这是例行职责。”
大笑一声,已经走近的杜五,拍了拍姚平的肩膀,将他自惊滞之中打醒,又说道:“师弟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
能成为佩刀堂的人,杜五自然也练成了刚劲,所以,曾经有过类似经历的他,对林青现在的状况相当之了解。
初次爆发,自然无法自如控制。
林青的虚弱,正是因为一击打出的时候,气血爆发过度才造成的。
不过,若是杜五推测没错的话,应该也正是过度爆发,林青才能将那碗口粗的木桩一击打断。
“谢师兄好意,不过我就不影响大家的事情了,我再休息一会,应该就能恢复些气力。”
再次感激一笑,不过林青还是摇了摇头,倒非他逞强,虽然没有料到,在这突破的关头,竟然会一下损耗如此之大,甚至连动一下都很难,但是他的身体却与众不同,就这么一会时间,自小腹处,隐隐地,他已经能感觉到一些热气开始生出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呵呵,有机会的话,大家堡中再见。”
略略有些惊讶这个时候的林青,似乎还在好强,不过杜五倒也没有在意,怪脾气的人他见得多,若有所指地点头一笑后,他便示意也已追至的小队众人,重新调头而去。
“看来要休息一段时间了,不过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控制气血,贯通经脉,锻练筋骨,按照齐眉和大海所说,日后的修炼就要由外转内,专注于锻体,最终再去养气。”
巡逻小队一去,练武场便重新归于寂静,无人在旁打扰,林青双目一敛,也开始回味起突破那一刻的奇妙感。
良久,当身体中的力量恢复了一些之后,他的眼睛睁开来了,仿佛在沉吟着一些东西。
突地,犹如猛虎曲身,他的整个背脊一弓,浑身肌肉顿时隆起,还有一个个的疙瘩在其上流动。
紧接着,腰背又是一甩,每一根汗毛都竖直了起来,就听一声炸响,那黏滋滋的感觉,顿时自身体之中消失了。
“好了,该回去了。”
神清气爽,林青长吸一口气,虽然虚弱感仍在,行动能力却已经完全恢复。
几步一走,他便融入了黑暗之中。
七天后,预备弟子所住的院落。
“佩刀堂和执法堂,该去哪一个?”
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林青却没有去练武场,此时的他,手中拿着两张调令,正若有所思地在琢磨着。
佩刀堂的调令,应该与杜五杜师兄有关,毕竟,除了一些与他关系较近的人之外,知道他练成刚劲的,也只有这位杜师兄了。
说实话,对这杜师兄,林青还确实是有一些感激的。
虽然两人几乎没什么接触,但每次巡逻经过,杜五都会让人提醒他练拳过度的影响,这却是一份实在的心意,哪怕这对林青,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至于执法堂……
“应该与齐眉,或者大海有关,不过不是传功堂,却是执法堂,这里面莫非也有什么讲究?”
在取得突破的第二日,因为面色不对,更还未去练武场,与林青住在一起的王石,很快就知道了他的事情。
接着,早在一周之前就已先行一步,此时已经被调入传功堂的莫大海,自然也就知道了。
莫大海知道,也就等于齐眉知道。
林青觉得,这第二封调令,最大的可能,应该就与齐眉有关。
“也许执法堂才是齐家掌握最深的地方,齐眉会加入传功堂,估计只是为了大海而去……应该就是这样。”
念头闪动了几下,林青觉得,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说得通。
“佩刀堂是堡中最大的堂口,几乎掌握了一切对外的力量,无论是码头,还是商行,全都靠他们守护,所以也是油水最丰厚的堂口。
相比较而言,执法堂就要小的多了,而且除了固定的俸禄,也很少有其他收入。
不过执法堂也有一个优势……”
第8章齐家之虎
“就是这里了。”
齐家庄,一处戒备森严,等闲甚至不会有人从门前走过的巨宅。
目光在“执法堂”这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上凝了一下,已经通过审核,正式成为金雷堡外门弟子的林青,面色平静地走了过去。
“两位师兄,在下林青,奉命前来报到,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不待在门前值守的蓝衣弟子阻拦,相隔还有十数米,林青便淡笑着递上了调令。
考虑再三,最终,林青还是选择了执法堂。
虽然佩刀堂的规模,确实远大于执法堂。
相应的油水,也绝对要丰厚的多。
而且,离开丹城已有半年多,只出不进,林青这几年的积蓄,已经基本见底,他也确实缺钱。
不过认真考虑之后,林青还是放弃了佩刀堂。
理由很简单,若是现在就加入佩刀堂的话,他随时都可能要外出执行任务,无论是护送,还是巡视,又或是其他,都必然要占用他大量的时间。
这个时候,应该是一心一意,只为练武而练武的时候,林青不想被太多的外事,耽搁掉宝贵的黄金时间。
所以,他选择了相对较空闲,可以专心修炼的执法堂。
而且,因为是执行门规的堂口,为了保证威慑力,据说执法堂的弟子学到精妙武学的机会,也比一般堂口要大。
这也最终导致了林青,完全偏向了这边。
仅仅一套虎形拳,隐隐已经满足不了现在的他了。
“原来是林师弟,在下刘敏,大家互相关照。”
都是外门弟子,地位差之不多,再听到林青马上也要加入执法堂,算得上是自己人,在门前值守的两人,自是不会摆什么脸色。
一人双手抱了抱拳,点头致意一笑。
另一人则一边接过调令,一边说道:“林师弟,我是章程,你可以叫我老章……咦?”
话还未曾说完,正在查看调令的这人,眼中突又流出了一道惊疑。
察觉到他的异样,刘敏心中一动,也急忙看了过来,紧接着,他的眼睛也不由一缩。
“章师兄,刘师兄,这调令莫非有什么问题?”自然不会察觉不到二人的失态,不过心中疑虑,面上林青仍旧是泰然不变。
“倒非调令有问题,只是……”
惊疑缓缓收起,目光略显古怪地看了林青几眼,章程一边将调令归还给他,一边说道:“只是没想到,林师弟竟然是齐护法亲自调来的精英,呵呵,日后我们多多走动,对了,齐护法执掌木院,你进去之后向左拐,再……”
心中一动,林青记下路线后,又笑着感谢了章刘二人一声,便不动声色地走进了执法堂。
“竟然是母老虎亲自选的人!不过看样子,这林师弟似乎练成刚劲未有多少时间,不知道怎么会落到她的眼中的。”
“你想死啊,声音小点!母老虎选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林师弟如果练成刚劲没有多少时间,那就应该是天赋极佳,并且还一心只在修炼之上。”
“看来应该就是这样。”
门外,一阵低声细语。
“果然高手如云,这些人才是金雷堡真正的力量所在。”
才刚踏进大门,便有一股煞气扑面压来,林青心神顿时一缩,自然而然地,他的背脊一弓,虎形拳的勇之意顿时涌出。
但紧接着,他才发现,竟然什么人都没有,这扑面而来的煞气,则是源自于前方一个字,“杀”!
这个字被裱成牌匾,挂在了正堂之前,但牌匾上却没有落款,不知道是何人所书。
不过,仅仅写一个字,就能有如此气势,更还被挂到了执法堂的正堂之前,不用去猜,林青也知道,这人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接着,林青便照着章程所说的路线,朝木院那边迅速走去,一路所过,他发现,这执法堂果然很闲。
或是练剑,或是练拳,也有人在盘坐养心,林青一路走过所看到的人中,竟然有大半都是如此。
不过与闲相对应,这里也确实是高手如云,至少练武的人中,林青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是此时的他,所能媲比的。
而且,在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还身穿银衣,显然,这一部分的人,都是练成了内劲的内门高手。
走了好一会,中途还问了两次路,木院终于到了。
还未进门,毫无端由,林青的头皮猛地一炸,不假思索,他的身体一曲一缩,五指成爪,凭着直觉朝前就是一记猛虎洗爪。
这爪一出,就听嗤啦一声,竟然生生在空气中划出了刚劲的指风。
并且,若是眼睛能看得清这一爪的话,必然会发现,林青的手指竟然一下变成了紫黑色,就仿佛是钢钉一样,无坚不摧。
这正是爆发气血,所施展出来的强大力量,几乎不在齐眉传授,并演示之时的那一爪之下。
紧接着,就在这一爪的前方,一道银白色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随即,同样是虎形拳,同样是猛虎洗爪,一股凶神恶煞的气势徒然生出,林青耳中像是听到了一声虎吼,就见一只白色的虎爪凭空探出,并恶狠狠拍向了他的手掌。
这才是真正的猛虎之拳!
以人为虎,人虎合一。
虎之威,虎之勇,虎之刚猛,完完全全就在这一爪之间。
“银衣,是内门高手,正面绝对不敌。”
被虎爪笼罩,林青的头皮还在发炸,不过他的心中,却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正面不敌,那就只有巧打和偷袭两条路可走。
念头一动,自腹中,一声虎吼骤然咆出。
虎拳就是要勇,勇,那就不退!
背心一弓,左臂一抡,就听啪啪啪的一阵炸响,林青右爪不变,左拳也骤然爆发。
“匹夫之勇而已!”
知不敌也要迎上,勇则勇,却不过是不自量力,不知进退的匹夫之勇。
秋水一般明亮的眼睛中,看不到丝毫波澜,银衣人的玉爪一舒一展,内蕴其中的力量,顿时由极刚极猛,转作了刚柔并济。
接着,改拍为压,一压,林青的虎爪就被她生生遏制,再又一拉,林青竟然连马桩都稳不住,直接就被拉得往边上一倒,自然,那左手轰出的炮拳,也是无疾而终。
不过也正在这一刻,银衣人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睛中,却突地生出一些兴趣了。
不见丝毫作势,由霸道无边的猛虎,化作随风飘动的落叶,她的身影轻如柳絮,在一阵恶风中,如虚如幻地飘退了半步。
几乎就与银衣人的撤步同时,一道蟒蛇一般的黑影蓦然横扫而过,定睛细看,竟然是看似失衡的林青,施展出了虎尾脚的阴招。
这一脚刚烈无比,虽然被银衣人闪过,却有一股无形的劲风席卷而出,将她的衣服紧紧地压到了身上,正显露出了秀颀挺拔的曼妙身姿。
“你就是林青?齐眉说你醉心于武道,并且天资不凡,所以向我推荐了你,今日一试,她倒是没有虚言。”
银衣人的声音略显沙哑,但沉稳有力,有着一种独特的性感和魅力。
不过,果然是试探。
在这执法堂,也只可能是试探。
另外,也果然是齐眉推荐的。
银衣人的声音中,林青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滚的气血,背脊一停,失去平衡的身体便拔地而起,随即,他的眼睛不由一亮。
这女子虽然实力惊人,但看容貌,不过才双十上下,并且秀发如云,娇躯如柳,肤白赛雪,肌如玉璧,秋水一般的双眼清澈而又明亮,吐气时,樱唇如花朵绽放,贝齿粲然,举手投足,无不显出丽质天生,俨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名门千金。
不过这个念头才刚一生,林青心中又是一个激灵,无论是人虎合一,霸道天成的拳法境界,还是沉稳坚定的沙哑之声,可都与名门千金完全搭不上半丝关系。
心思瞬间百转,林青点了点头:“在下正是林青,小姐莫非就是齐护法?”
“果然少年老成,那些资料所说倒是没错。”
林青此时的沉稳表现,与银衣女子的了解显然是挂上勾了,就见她淡淡一笑:“我是齐雪。跟我进来吧。”
说着,女子便转身走进了木院。
“齐雪?齐家胭脂虎?”
这时,林青心中却不由一跳,见这女子年纪轻轻就练成内劲,更成为了执法堂的护法,他就猜到,她必然拥有一定的背景,但即便如此,他也没往金雷堡鼎鼎有名的齐家三小姐身上去想。
虽然日夜练拳,从不将时间浪费到同组的新人身上,也很少接触门中的信息,但对齐雪这个名字,林青还是听过多次的。
齐雪,金雷堡堡主齐峰的曾孙女,因为排在第三,所以外人都称她为齐家三小姐。
不过齐雪能够出名,靠的可不是这点,年方二十一岁的她,内劲早已大成,一身功夫出神入化,而且,一心追逐武道极限,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挑战高手,堡中有些名气的人,似乎没有她没战过的。
据说金雷堡的年轻一代,只有一人能与她相提并论,即使是老一辈,也只有那些堂主和供奉,才能稍稍压她一头。
这是一个真正的天才,是有望超越极限,踏入先天领域的天才。
当然,如果林青猜测没错的话,齐家为了培养这一天才,所花的代价,也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第9章卖命静功(二更)
说实话,木院实在不是个美丽的地方,与雅静更是完全搭不上边。
亩许大的院子,除了几棵粗壮高大的巨树外,基本就是一片空荡。
应该,这也与这边的主人有关。
到处都空荡,那就到处都可以练拳,练刀,齐雪的爱好,似乎也只有这一个。
巨树下,有一张石桌,几张石凳。
长腿点地,娇躯一飘,自己先行落座后,齐雪又朝林青示意了一下。
根据传言,也根据这一小会的接触,林青大致已能看出,这女子的性格应该相当直爽,至少,她流显于表,要让人感知到的是直爽。
故而,也没有多作客套,直接在齐雪对面坐下后,林青才略显恭敬地问道:“不知齐护法有何吩咐?”
“看样子,齐眉还没和你提过,我就直说了。”
漆黑的眼眸直视着林青的眼睛,齐雪绛红色的樱唇性感绽开,声音却浑厚有力:“我这木院很少会招人,但所招的每一个人,都必然有些过人之处。
齐眉说你三个月前,武学基础还近乎于无,但三个月不到,就练出了刚劲,由此可见,你的习武天赋应该很不一般,所以我才会直接发出调令,将你收入木院……”
林青缓缓点头,齐雪所说的,就和他所推测大致一样。
“在木院,你可以不必理会外面的一切,将所有的心思完全放在武道之上,并且,只要你的进度可以让我满意,木院的一些独门武功,也可以陆续传授给你。”
说到这里,齐雪的声音停住了,不过她的目光,却仍旧在直勾勾地看着林青的眼睛。
“先说好处,再讲条件,不过你的条件,不外就是投靠齐家,或者效忠你个人。”
心念几乎没动,林青便揣测出了对面的意思,毕竟,他所拥有的一切,应该也只有这一身天赋,才能引得齐雪的重视。
“多谢齐护法栽培,属下必定不辜负您的厚望,早日练成功夫,好为护法效力。”眼中流出适度的期待,林青郑重地点了点头。
投靠齐家也好,效忠齐雪也罢,对此时的林青来说,都不是什么不可接受之事,甚至,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接触到更高层次的领域。
至于以后……那自然是以后再说。
“很好。”
齐雪嘴角微微一弯,先是赞许了一声,才又接着说道:“前面所说的,都是木院的事,现在说一说个人吧。
首先我要说的是,你不可能在这里当一辈子的普通弟子……”
声音刻意顿了一下,见林青没有什么做作之势,齐雪嘴角再次一弯,接着道:“所以,等什么时候,你练成了内劲,甚至更进一步,你想去什么堂口,想要坐上什么位置,我都可以帮你去争取。
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堡中高手如云,每一个肥缺都有相当多的人在盯着,我帮你坐上去,就必然要等罪一帮人,所以,如果你需要我的助力,那也一样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女人说话果然直截了当,不过,和这样的人谈条件,林青也不是无法适从。
“三小姐的意思我明白。”
林青点了点头,既然说得是个人私事,他也不再称对方为护法:“林某的出身,三小姐也许已经知道,我这人孤家寡人一个,除了一条贱命,什么都没有。既然三小姐看得起我,给你卖命又何妨。”
在丹城,他“卖命”麻爷,哪怕麻爷死了,也一样要与黑三爷斗。
在这里,再“卖命”一次,自也没什么人会怀疑。
而且,齐雪也值得他去“卖命”。
齐家是金雷堡七大家族中,实力最强的一个,齐雪则是齐家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假以时日,就是接掌金雷堡都不是不可能,“卖命”给她,得到她的信任,对林青来说,正是搏上位的最好选择。
而且,隐隐间,林青心中还有一种感觉,也许只有通过齐雪,他才能有弄清莫胜男之事的希望,那神秘道士所展现出现的一些东西,完全不是一般的武功所能做到的,哪怕是先天强者!
自从眼界大开之后,现在的林青,对回丹城开辟事业,已经可有可无了,他更想做的是,站到更高的位置,进而看清某些东西,再得到某些东西。
“好,你既然有这样的心,我也不会亏待你。”
齐雪大笑一声,玉手一甩,就有一本绢书和一枚腰牌落到了石桌上:“贪多嚼不烂,这是虎形拳锻体养气最精华的部分,你若是能将这一部分练成,差不多也就练成内劲了,到时候我再传你别的武功。”
无比强大的自信,从头到尾,齐雪根本没提半句怀疑不怀疑,背叛会如何的话。
当然,可能也是没必要提,因为,她代表的是齐家!
“这本秘笈,你练成之后再交还给我。”
扔下最后一句,齐雪修长的**在地一点,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就见十数米之外,一轮银光之幕蓦然生出,无比森寒,无比刺眼。
“好快的刀!”
林青的目光顿时一缩,这银光之幕,竟然是齐雪腰间的雁翎刀所化。
快,快到泼水难进。
也就在他念头生出的这一刻,刀幕又变了。
前一刻是泼水难进,这一刻是狂风骤雨。
银光之幕一变,无数刀影同时凝现而出,一刀化千刀,宛如狂风骤雨,席卷前方的一切,那凌厉至极的刀风,更是将周围的碎草落叶,一起卷在了空中,又生生碾碎。
“好霸道的一刀!”
林青的目光再次一缩,同时,他差不多也知道,为什么木院里面,只看到齐雪一个人了……有这样的人在身旁,谁还能宁心静神,专心练武。
心中微微摇头,将秘笈和腰牌收起,林青也不打扰那边的兴致,无声地自另一侧走了出去。
“怪不得一门虎形拳,不论武功高低,堡中竟然有这么多人在练。”
一处小院。
缓慢而又细致地翻阅着手中的绢书,渐渐地,林青的眼睛开始亮起来了,并且越来越亮。
虽然知道齐雪拿出手的秘笈,绝对不会是凡次品,不过直到开始研究这精华版虎形拳,他才真正意识到这门功夫的不凡之处。
同时,他差不多也明白,为什么连齐雪这样的大高手,都将虎形拳练到极其高深的地步了。
“齐眉所传授的,是虎形拳的动功。通过正确的拳路和呼吸,将人体的气血激发起来,再慢慢适应,慢慢掌握,练到最后,也就练成了刚劲。
这本秘笈,则是虎形拳的静功,只有练成刚劲,并能自如控制气血之力,才有进一步参悟这本秘笈的资格。”
好一阵之后,绢书终于看完,闭上眼睛,林青又回味了一会,方才若有所失地摇了摇头,将它放到了一边。
接着,就在这小院之中,依旧还是和以前一样,以阳刚猛烈之势,林青一爪接一爪地打起了动功的拳路。
现在,还不到练静功的时候。
虽然已经练出刚劲,但毕竟是初刚练成,林青对气血之力的掌握,基本还处在初级阶段,而静功的修炼要求,则是自如控制,精细控制。
根据秘笈所说,静功的宗旨,是将气血之力激发,但却不能打出,而是控制在身体内部,去锻炼人体的皮肉筋骨,去贯通以任督为首的人体百脉,同时兼备强身和养气两大功效,尤其在强身方面,更是拥有出类拔萃的独到之处。
但是,与这独到之处相对应,它也有相当大的修炼限制。
气血之力是刚烈之力,静功的修炼,又着重于人体内部,若是不能精细自如控制的话,稍有不慎,就是内伤,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导致经脉断裂。
正是因此,哪怕已经初步知道要如何去锻炼筋骨,要先行贯通哪些经脉,林青却也不敢现在就开始尝试。
没有足够充分的准备,修炼这静功,只是自残。
金雷堡没有将这门秘功普传,除了珍贵之外,应该也有这一方面的考虑。
一爪接一爪,只是一小会时间,小院便已被呼呼呼的拳风之声笼罩,时不时地,更还会有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若是这是在练武场的话,必然会吸引大批预备弟子旁观偷师,好在加入执法堂后,林青也分配到了一个独自的住所,小院虽小,动作稍稍有些放不开,却不虞会有人来打扰。
就这样,一日,半夜,又一日……
日夜轮转,一直到大半个月之后,秋风渐渐带来了凉意,小院中的练拳声才开始趋于平息。
但接着,却又有另外一种仿佛击鼓打雷一般的古怪声音,每隔一段时间,就闷爆一声。
这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响,却直炸人耳,若是自外面路过,又没什么防备的话,绝对会被吓一大跳。
好在这小院是执法堂提供的,林青虽然隔个几天,就会听到外面一些人的叫骂声,但还没什么人会因此就找上门来。
就这样,晃眼又过去了两个月,渐渐地,天气开始由凉转寒,冬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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