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农村的杀猪屠夫杀猪视频吗?我是农村的土猪肉。我很喜欢当猪。我要当肉猪。我要在猪圈里和猪生活在一起。你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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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嫁给比自己大14的屠夫,我怕我以后会下不了床。收藏
这一天是姚云儿出嫁的日子。 一早便是阴云密布,姚家的院子里冷冷清清,一些村民皆是三三两两的站在姚家门口,对着姚家的大门指指点点。  “这姚家三丫头也是个命苦的,你说她嫁给谁不好,怎么就偏偏嫁个杀猪汉?”就听人群中有人压低着声音,啧啧开口。  “可不是,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一个杀猪汉也就罢了,可那杀猪汉瞧起来也忒吓人了点,他来咱村三年,我就没见他笑过。”  “这算啥,我瞧那杀猪汉根本就是个哑巴,甭说你没见他笑过,就连话我也是从没听他说过哩。”  “我昨儿个还听杨大婶说,那杀猪汉凶悍的紧,她们家有一头养了三年的种猪,杨老爹和杨大郎,杨二郎,爷三个一起上都制不住那畜生,可那杀猪汉一来,杨大婶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那猪就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哩。”  “我倒是听说,那杀猪汉每日里都要去河边洗澡,你们说如今是啥时节,那清河水冷的都能把人冻死,旁人可是连沾都不敢沾的,他居然还去洗澡,可不就是个怪人!”  人群里叽叽喳喳,说的不亦说乎。  姚芸儿坐在床头,大红色的嫁衣衬着她柔软似柳的身段,一头乌黑的长发早已是绾在脑后,露出一张白净如玉的瓜子小脸,两弯柳叶眉下,是一双秋水般的杏眸,盈盈然仿似能滴下水来。  马上,她便要嫁给村子里的屠夫了,此时心里倒真是说不出是何滋味。 马上,她便要嫁给村子里的屠夫了,此时心里倒真是说不出是何滋味。  她今年不过十六岁,可那屠户袁武却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人了,让她嫁给一个屠户已是让人怕得慌,更遑论这个屠户还比自己年长了这样多,对于这一门婚事,她的心里除了不安,便是惧怕。  清河村地方小,男男女女一般都是在十几岁便成了亲,有的人家家境宽裕些的,还会为儿子聘一位年纪稍大的媳妇,俗称娘妻,为的便是更好的服侍夫君,伺候公婆。似袁武与姚芸儿这般的老夫少妻,村子里可谓是绝无仅有,倒也难怪一些长舌妇要在背地里嚼舌头了。  听到“吱呀”一声响,姚芸儿转过身子,就见姚母端着一碗荷包蛋走了过来。  “娘…”少女的声音柔婉娇嫩,这一声刚唤出口,那眼眶便是红了。  姚母心里也是难受,只将那碗荷包蛋送到女儿面前,对着女儿言道;“快吃些垫垫肚子,待会儿男家就要来迎亲了。”     话音刚落,姚母想着女儿要嫁的那个男人,也是忍不住的悲从中来,只举起袖子拭泪。姚芸儿将那碗荷包蛋接过,刚咬了一口,泪水便是扑簌扑簌的落在了碗底,她生怕被母亲瞧见,只将头垂的很低,直到将那一碗荷包蛋吃完,眼泪也是止住了,方才抬起头来。姚母见女儿那双眼睛虽是哭红了,哭肿了,可仍旧是晶莹清亮,因着今日成亲,那张小脸还搽了些胭脂,更是显得肌肤白里透红,犹如凝脂。姚家三个闺女,无论是大姐金兰,还是二姐金梅,相貌间都毫无可取之处,可不知为何,单单这三丫头姚芸儿却长得跟绢画上的美人似的,不仅将自己的两个姐姐比了下去,就连这十里八村的,也找不出一个比她更美的人来。这般俊俏的美人,本是要找个好人家的,可如今的世道荒凉,自从数年前岭南军起义后,朝廷便是连年征兵,纵使岭南军如今已被镇压,可朝廷里的军队也是折损的厉害,征兵之事非但没有停歇下去,反而愈演愈烈。姚家独子姚小山也在征兵的名册里,若是姚家能拿出一笔银子送给里正,便能将姚小山的名字从名册里划去,可姚家家贫,一家人一年到头就指望着那几亩薄田度日,甭说银子,就连平日里的温饱都成了难事,万般无奈下,姚家二老一合计,便想着将姚芸儿快快嫁出去,好得一笔彩礼,去保全儿子的性命。     清河村里都是本分人家,想娶姚芸儿的后生自然不在少数,可不是家境贫寒,拿不出那笔彩礼,便是家里的老爹老娘瞧不上姚芸儿,只道她太过孱弱,怕是娶进了门往后不好生养,惹得媒婆的鞋子都快要踏烂了,也没为姚芸儿寻到个合适的婆家,只让姚家二老在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着征兵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姚父整日里在家抽着旱烟,而姚母则是日日以泪洗面。  万般无奈下,姚家二老只得答应将姚芸儿嫁到临近的云尧镇上,去给刘员外当小妾。那刘员外已是五十开外的年纪了,将女儿嫁过去,无疑是让女儿往火坑里跳,可二老的确是没法子,金兰已嫁人,金梅也是与邻村的秀才订了亲,这事便只得落在姚芸儿身上。谁都没想到,就在前不久,三年前落脚于此的屠户袁武,竟会遣了媒婆,来姚家提亲了。  袁武是外乡人,平日里除却必要的生意,从不与村民来往,村子里也没人知晓他的来历,但见他生的魁伟健壮,又是个不多言多语的性子,整个人都是透出一抹冷锐与凌厉,直让人不敢接近,是以他虽在清河村住了三年,可村民依旧对他十分陌生,甚至一些胆小的在路上遇见了他,都是经不住的要绕道走,倒像这屠户是个瘟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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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丫头,你别怨爹娘心狠,咱家只有小山这么一根独苗,他若是上了战场,你说我和你爹还有啥奔头?”姚母凝视着女儿如花似玉般的小脸,心里却是一阵阵的疼,这一句刚说完,便是心里一酸,再也说不下去了。  姚芸儿知晓家里的难处,她眼圈微红,只握住母亲的手,轻声道;“娘,您别难过,女儿心里都明白。”  姚母一声喟叹,瞧着眼前听话懂事的女儿,心里的愧疚却是一浪高过一浪,娘儿两还未说个几句,就听院外传来一阵嘈杂,显是迎亲的人来了。。    说是迎亲,也不过是几个汉子抬着一顶简陋的小轿,与媒婆一道进了姚家的大门。  姚家家贫,姚家二老也无多余的银钱来为女儿添置嫁妆,就连家门口放的那一挂鞭炮也都是稀稀拉拉的,还没响个几声就销声匿迹了。  姚芸儿便这样出了家门。  袁家也不比姚家好到哪去,因着袁武平日里从不与村民来往,如今娶亲,家里竟是连个道喜的人都没有,小院里安安静静的,甚至院门上连个囍字也没有贴。  轿夫将新娘送到了门口,媒婆搀着姚芸儿下了轿,将她送进了屋子,瞅着眼前这新房冷冷清清的,连个热乎劲儿都没有,那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唏嘘,只觉得这门婚事,的确是委屈了姚芸儿。        媒婆叹了口气,俯下身子在新嫁娘的耳旁轻声细语的嘀咕了几句,只说的二八新妇脸庞通红,将该说的话说完,媒婆见屋子里也就只有自个与姚芸儿两个人,全然不似旁人家那般一屋子里站满了亲朋好友,于是一些俗礼便也免了,只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走出了新房。  几个轿夫领了喜钱,早已是走了个干净,待媒婆走出屋子,就见袁家的院子里,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笔挺如剑,听到她的脚步声,男人转过了身子,露出一张英武果毅的容颜,正是袁武。  刚迎上袁武的黑眸,媒婆心里便是一个咯噔,只觉得那黑眸雪亮,让人看的心里发慌。她站在那里,甚至连贺喜的话都忘了说。  男人面无表情,只将一串铜钱递了过去,媒婆回过神来,赶忙将那喜钱接过,少不得要说几句喜庆的话,可见眼前的男人一脸漠然,整个人都是散发着一抹淡淡的冷冽,那话便好似哽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口了。 媒婆叹了口气,俯下身子在新嫁娘的耳旁轻声细语的嘀咕了几句,只说的二八新妇脸庞通红,将该说的话说完,媒婆见屋子里也就只有自个与姚芸儿两个人,全然不似旁人家那般一屋子里站满了亲朋好友,于是一些俗礼便也免了,只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走出了新房。  几个轿夫领了喜钱,早已是走了个干净,待媒婆走出屋子,就见袁家的院子里,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笔挺如剑,听到她的脚步声,男人转过了身子,露出一张英武果毅的容颜,正是袁武。  刚迎上袁武的黑眸,媒婆心里便是一个咯噔,只觉得那黑眸雪亮,让人看的心里发慌。她站在那里,甚至连贺喜的话都忘了说。  男人面无表情,只将一串铜钱递了过去,媒婆回过神来,赶忙将那喜钱接过,少不得要说几句喜庆的话,可见眼前的男人一脸漠然,整个人都是散发着一抹淡淡的冷冽,那话便好似哽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口了。媒婆嗫嚅着,道过谢后便拿着喜钱匆匆离开了袁家的大门。  至此,原本便冷清的小院,更是静到了极点。  抬眸,就见窗户上映着一道娇柔的身影,低眉垂目,纤细的腰身柔弱杨柳,仿佛男人的一只大手,就能将其整个的握住。  袁武依旧是不动声色,只上前将门推开,就见那抹温婉的身影轻轻一动,一双白皙的小手不安的交握在一起,他瞧在眼里,遂是将新娘的盖头一把掀了下来。  少女白如美玉的脸蛋上晕染着丝丝红云,鸦翼般的黑发绾在脑后,肤白胜雪,柳眉杏眸,她轻轻抬头,一双剪水双瞳清亮柔和的,透着沁人的纯净,让人看着不禁心头一动。      虽是同村,但袁武并未见过姚芸儿,一来是他整日里深居简出,二来他毕竟是外乡人,又没有成家,三来他是个屠户,听起来难免让人怕得慌,似姚芸儿这般未出阁的姑娘,自是不会与他有什么接触,就连每日里来袁家买肉的,也大多是些庄稼汉,但凡年岁稍轻一些的媳妇,都是不敢来的。  袁武从没想过自己的新娘竟会如此美貌,纵使媒婆之前告诉过他姚家的三丫头是清水村里出了名的美人,可他也全然不曾走心,只道清水村这般偏僻荒凉的地方,又哪会有什么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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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他掀开盖头的刹那,才知道那媒婆并未欺瞒他,这姚芸儿虽是村野人家的闺女,却生的细致清婉,娇美非常。没成想这山窝窝里,倒真有这般的金凤凰。  他往日里见惯了美人,可那些美人却并无一人能够比得上眼前的女子,他虽没见过姚芸儿,却见过姚父与姚母,姚家二老外貌皆是寻常,却不知为何竟生养出一个如此标致的闺女。  男人的眸子乌黑如墨,静静的望着自己的新娘,心头却是暗道了一声惭愧,让这般花容月貌,年纪又小的姑娘嫁给自己,倒真是应了外间的传言,的确是委屈了人家。  姚芸儿见眼前的男子约莫三十来岁年纪,剑眉朗目,直鼻方腮,许是因着已至盛年的缘故,脸庞上颇有风霜之色,尤其一双黑眸,深邃内敛,极具威慑。  她在娘家时,也曾听过屠户袁武的名头,人人都道他性子古怪,行事骇人,在她心里,本以为这个男人定是长的十分凶恶丑陋的,却从未想到,他长得非但不凶,而且也一点儿也不丑。这样一想,少女的脸庞顿时一热,默默地将脸颊低垂,再也不敢瞧他,只露出纤巧的下颚,与颈弯处一小片白如凝脂的肌肤来。  袁武没有说话,只打来了热水,将姚芸儿脸上红红白白的胭脂水粉洗去,少女的脸蛋犹如刚剥壳的鸡蛋一般,细腻光滑,一身鲜红的嫁衣束着她娉婷袅娜的身姿,云一般的温软。  许是见少女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至始至终都是低垂着眼帘坐在那里,也不敢去看他,袁武终是开了口,低沉的声音听在耳里,浑厚而有力;“你不用怕,我既然娶了你,自然会好好待你。”  姚芸儿闻言,心头便是一怔,忍不住像他望去,男人的身材十分高大魁梧,须得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庞,他的目光深邃,黑亮,犹如两团火,灼灼逼人。因着没有客人,自然也没有摆喜宴,这新婚第一天,便在一股凄清的寂寥里悄然而过了。  到了晚间,袁武端来了饭菜,他依旧是没有说话,只是将一碟子肉搁在姚芸儿的面前,而后又是拿起一个馒头,递到她的手里。  姚芸儿拿起馒头,咬在嘴里只觉得十分清甜,而至于那猪头肉,则是又香又黏的,刚咬上那么一口,便是齿颊留香,好吃的不得了。  她悄悄的向着袁武望去,就见男人面色沉稳,他吃的很快,食量也是极大,但吃相却并不粗鲁,姚芸儿想 男人蓦然一个横抱,少女发生一声细弱的惊叫,仿似陷入猎人陷阱中的小兽,眼瞳中是惊骇到极点的光芒。虽然在成亲前,母亲与媒婆都是告诉过她,在新婚夜里无论发生何事,做娘子的都要顺从夫君的,可当那山一般健壮的男人将她按在床上,欺身而下时,她却还是害怕,柔软似柳的腰肢不断的挣扎着,却如同案板上的小鱼,再也挣脱不得了。  “嘶”的一声脆响,是衣裳被男人撕开的声音,少女白如象牙的肩头露在男人眼底,乌黑的秀发散落了几缕下来,映衬着那一片的雪肤花容,只让男人的眼眸倏然变得暗沉。  袁武的气息渐渐变得沉重,大手更是探进了她的衣襟中去,姚芸儿又羞又怕,未经人事的少女,心头难受到了极点,当那双粗糙而厚实的大手抚上自己的身子,她竟是抑制不住的颤抖,清丽的瓜子小脸因着害怕,满是苍白,到了后来,竟是连牙关都是打起了颤。  见她怕成了这样,男人紊乱的呼吸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抬起眼睛,望着身下的小娘子,姚芸儿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娇嫩的脸蛋犹如含苞待放的花蕊,乌黑的睫毛湿漉漉的,轻揉如娥中,透出浅浅的稚气。     起外间的传言,人人都道他性子孤僻,想来也的确如此,因着这一餐饭,从头到尾,她竟是没听他开口说过一个字。  饭毕,不等姚芸儿伸出手,袁武便是站起了身子,将碗筷收拾了下去。回屋后,见姚芸儿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男人上前只将她一把抱在了怀里,少女的身子纤细而柔软,满怀的温香软玉。  骤然被他抱在怀里,姚芸儿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他的手掌粗糙而温暖,紧紧的箍在她的腰际,令她动弹不得,而他掌心的温度更是滚烫,几乎要透过布料,将她肌肤都给灼痛了。       
分明还是个丫头片子。  袁武瞧着,眉心便是微微一蹙,他停下自己的索取,伸出粗粝的手指为她将泪水勾去,见她仍旧睁着一双惊恐的眸子看着自己,男人面色深沉,低声道;“别哭,我不再强迫你便是。”  姚芸儿闻言,终是止住了泪水,清澈纯净的眼睛却依然是小心翼翼的望着身旁的男人,那般柔和的眸光,只看得人心头一软。  袁武见自己的身影清清楚楚的映在她的瞳仁里,他有一瞬间的怔忪,继而,终是一声不响的躺在她身旁,合上了眼睛。  一夜,便这样过去了。 按照风俗,新嫁娘在新婚的头一天是要向公婆敬茶的,而袁武是外乡人,这一道礼节自然可以略过不提,但姚芸儿心头仍是不安,翌日一早,天还不曾大亮,姚芸儿便起来了,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做姑娘时,姚芸儿便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如今嫁了人,自然也是如此。  只是没想到,袁武竟是起的比她还早,她刚推开房门,就见袁武正在院子里磨刀,听到身后的动静,男人并未回头,只道了句;“是不是吵醒你了?”  姚芸儿慌忙摇了摇头,见男人背对着自己,这才想起他定是看不见自己摇头的,如此一来,那眼角顿时浮起一抹赧然,轻声道;“没有,我习惯了起早。”袁武这才转过身子,看了她一眼,晨曦中的少女娇柔如画,脸庞晕染着丝丝红云,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分明是个可人的小媳妇。  “先去吃饭,吃过了还要给祖宗敬香。”男人开口,声音沉稳而淡然。  为祖宗敬香也是大事,向来马虎不得的,又加上袁武在清河村没有亲人,这祭拜祖宗,倒与向公婆敬茶是一个意思了,也只有正式为夫家祖宗敬过香的媳妇,才算是正式进了夫家的大门。      姚芸儿自然省的其中的道理,见他起身向着灶房走去,便赶忙跟在他身后,袁家是一座两进的小院子,前面的一大间房子是袁武平日里做生意的铺子,院子里则是三间瓦房,虽然有些破旧,但比起村子里许多茅草房,已是好上了许多。此外,院子里还搭着一个猪圈,里面养了好几头猪,猪圈旁还有个简易的屠宰房,小小的一个院子,倒是给人一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  早饭有粥,有馒头,还有一碟子肉,比起之前在娘家,这新婚第一天的早饭,可谓是十分丰盛了。  姚芸儿见这随随便便的一餐饭,便是汤汤水水的,有菜有肉,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吃吧。”袁武说着,也不去瞧她,自己则是一连吃了好几块黍子做的窝窝头,转眸,却见姚芸儿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遂是眉头微皱,道:“怎么了?”  姚芸儿心里一慌,赶忙摇了摇头,再也不敢看他,只低下头,抿了一口粥。  她没告诉他,从前在娘家时,她吃的都是粗粮馍馍,至于这些精米细面的稀罕物,向来只有父亲和弟弟才能吃得上的,可如今,他竟是自己吃黍子面的,却将白面的省给她了.....  而至于那些肉,姚家更是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的,记得成亲前,村里的张媒婆就曾说过,待她嫁到袁家,少不了她的好日子过,跟着袁武,别的不敢说,这肉却是向来不缺的,保管她吃个够。  姚芸儿想起这些,也不知心底是何滋味,白面馒头吃在嘴里有着清甜的面香,咬起来也觉得细腻柔软,全然不似粗面那般的干涩难咽。她又悄悄的看了袁武一眼,见男人倒是神情如常,依旧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她垂下眸子,才觉得心里微微踏实了下来。    铺张,反观袁武却是不以为然,只将一块白面馒头递到姚芸儿手里,又用筷子夹了一大筷子菜,送进了她的碗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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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天色已经大亮,袁武净了手,领着姚芸儿一道为祖宗敬香,姚芸儿识字不多,灵牌上的字只能依稀认识几个,倒是觉得那些字写的刚毅有力,一笔一划,极具气势,与村里大多数人家的都不一样。  恭恭敬敬的为祖宗叩过头,姚芸儿站起身子,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却是一阵恍惚,拜过祖宗,便意味着她正式进了夫家的大门,往后在她的姓氏前头,可是要带着一个袁字了。  而她,这一辈子便都是袁武的女人,是他的娘子了。  想到这里,姚芸儿脸庞一热,只将小脸垂下,心里却是莫名的踏实。  敬过香,袁武遂是走到了院子里,继续磨他的刀去了,姚芸儿则是留在灶房,将早饭后的碗筷刷洗干净,台子上搁置着一些熟肉,让她看着只觉得着急,如今天气尚暖,只怕要不了多久这些肉都会坏了的。她瞧着也没法子,只得将饭菜放在窗户下通着风,希冀着可以多吃两天。她在娘家时上头虽有两个姐姐,但大姐出嫁早,二姐好吃懒做,家里的家务,全都是落在她身上,是以她虽然看起来娇弱,但说起料理家务,过起日子来,却也是一把好手。  未过多久,就听院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袁武神色一变,起身将大门打开,就见一些孩童正围在自家屋外,见他开门后,皆是一哄而散,躲得远远地,可那一双双眼睛却还是滴溜溜的在自家屋檐前打转。  他眉心微皱,倒是有些摸不准这些孩子的来意,直到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原来是姚芸儿走了过来。  “这是我们清河村的习俗,若有人家办喜事,第二天村里的孩子就会去讨些糕点果饼的,好留着解馋。”  少女的声音清甜,十分悦耳。
许是见男人不说话,姚芸儿有些慌乱,鼓起勇气迎上袁武的眸子,小声道;“这些果饼主人家是不能不给的,如果不给,会被整个村子瞧不起的。”  “我没准备这些。”男人声音清冷,听在姚芸儿耳里,只让她怔住了,一张小脸眼见着垮了下来。  “那怎么办....”姚芸儿心里难受,昨日里成亲已是冷清到了极点,保不准有人要在背后嚼舌根的,今儿如果连果饼也拿不出来,还不知那些长舌妇会怎么说呢,只怕连姚家的人都要被人一道看轻了的,就连姚父姚母,往后在村子里也是抬不起头来。  袁武见她那张小脸上是泫然欲泣的神色,当下也没多言,只大步走到灶房,而等他出来时,手里却是端着一大盘肉块,那肉块喷香,每一块都是厚实的,若是切成了肉条,怕是能炒好几个菜。     姚芸儿不解的看着他,男人却并未看她,而是径自走了出去,对着那些孩童道;“来吃吧。”  那些孩童先是一愣,继而有几个胆大的便是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从盘中拿了肉,走到一旁吃了起来。许是肉块的香味太过勾人,其他的孩子也是蜂拥而来,那一大盘的肉,眨眼间便被抢光了,这些孩子大多家境和姚家一样,都是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肉的,此时一个个拿着肉块只吃的满嘴流油,就差没将嘴吃歪了,一个个笑脸如花,高兴的不得了。  袁武面色淡然,刚要转身回屋,就见姚芸儿倚在那里,正看着那些孩子吃肉,她的唇角噙着梨涡,带着醉人的甜美,衬着纯澈的一双眸子,灵秀到了极点。待孩童散去,姚芸儿回过神来,这才惊觉男人正看着自己,当下那一张小脸就是一红。她压根没有想到男人会这般大方,哪能将那么多的肉块说给人就给人了呢,但转而一想,又觉得娘家人往后不用被人说闲话了,便也是放下心来。  袁武望着她,道;“清河村的习俗我不太懂得,很多不周全的地方,倒是委屈你了。”  姚芸儿听了这话,心里却是微微一暖。其实姑娘家的出嫁,总是希望能体面些的,可昨日里她的婚事的的确确十分寒酸,说不难受也是假的,但如今听袁武这般说起,姚芸儿却也不觉得委屈了,只摇了摇头,轻语道;“你刚才给的那些肉块,就已经很大方了。”男人未置可否,只沉声道;“除了要准备果饼,还有没有别的习俗?”  见他开口相问,姚芸儿便是点了点头,轻声道:“成亲后还要做些喜饼和圆子之类的小点心,去送给街坊们,好让街坊们粘粘喜气,图个好彩头的。”  姚芸儿说完,见袁武面色如故,心里也是微微踏实了些,又是道了句;“如果家里没有,那我待会儿去做。”  “也好,你去做一些,待会我给街坊们送去。”袁武颔首,声音低沉有力。  得到袁武的首肯,姚芸儿便是忙不迭迟的在灶房里忙了起来,清河村地方小,村民的日子也不富裕,所谓的糕点也不过是些糯米团子,粉蒸糕,青菜圆子之类的小食,姚芸儿在灶房里四周看了看,找到了一小袋糯米,也不知是袁武何时买的,瞧起来虽然不再新鲜,但所幸没有生虫。    姚芸儿将糯米下锅,蒸熟,又是从角落里寻到了几个萝卜,遂将萝卜洗净,切的碎碎的,用了盐粒子腌上,接着又从灶台上找了些肉块,也是用刀细细的切成了丝儿,待萝卜入了盐后,恰巧糯米也蒸熟了,黏黏的刚好。姚芸儿将萝卜块与肉丝混合到一起去,期间又搀了些糯米,由着她的小手捏出了圆圆的样子,不多会,一个个萝卜圆子便捏好了。  这还不算完,待园子做好了,姚芸儿又是生火,见灶房里有一大罐的猪油,便挖了几块放在锅里,待大火将油烧旺,才小心翼翼的将萝卜圆子一个个的放进了锅里炸,只炸的喷香,一院子里都是萝卜圆子的香味儿,引得人口水直流。  待袁武收拾好刀具,便见姚芸儿正守在锅前,将炸的黄亮亮的萝卜圆子一个个的从锅里捞起,整整齐齐的放在案板上,灶房里热气腾腾,衬着她的身影纤细而温婉,袁武瞧着,只觉得这座小院蓦然有了几分家的味道,看着姚芸儿忙碌的身影,他的眉眼深邃如故,唯有眸心却是不为人知的微微一动。  
将最后一个圆子从锅里捞起,姚芸儿回过身子,不成想竟一眼瞧见袁武站在自己身后,当下心头一跳,那小手一个不稳,竟是将手中的圆子摔在了地上。  姚芸儿慌了,刚要用筷子将那圆子拾起,便见袁武已是先她一步,将圆子捡了起来。  刚出油锅的圆子自然极烫,姚芸儿见袁武竟是直接用手拿着,不由得轻声开口;“快搁下吧,当心烫着。”  袁武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话,只将圆子放在了案板上 “我看灶台上的肉太多,我怕吃不完,所以做成了萝卜圆子。”姚芸儿解释着,心头却是生怕男人会责怪她铺张,村子里送给街坊们的点心大多是些甜点面食,似她这般将肉掺进去,如此大方的主妇,的确是不多见的。  “无妨,往后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便可,无需问我。”  姚芸儿一怔,抬眸便见袁武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瞳乌黑如墨,迥深内敛,直让姚芸儿捉摸不透,可听他话中的意思,倒是说往后的家事,都由自己做主了吗?见眼前的小娘子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懵懂的模样极为清纯,似是他脸上有什么东西一般,袁武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遂是转过目光,说了句;“我去铺子里看看”,语毕便走出了灶房。  姚芸儿见他走了,心头微微一松,只将灶台收拾干净,那些萝卜圆子一个个的搁在案板上晾着,只等凉却后,才好送给街坊。  待她从灶房出来,眼眸一转,便见院墙上挂着一柄尖刀。  姚芸儿见那刀极长,刀刃十分锋利的样子,明晃晃的让人看着心慌。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就连脚步都是停在了那里,再也无法往前走出一步。那刀,想必便是袁武的“杀猪刀”了,姚芸儿记得村子里曾有老人说过,杀猪刀乃是大凶之物,历来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把刀,也不知是宰了多少只猪,极是凶煞,等闲人是碰不得的。  袁武刚回院子,就见姚芸儿脸色微微发白,站在那里,俏生生的样子倒是让人心生不忍。  “去歇会吧。”他淡淡开口。  姚芸儿轻轻嗯了一声,迈着步子小心翼翼的向着里屋走去,岂料不待她进屋,就听身后的男人突然道了句;“等等。” 姚芸儿吓了一跳,回过头来,那双剪水双瞳里,是浅浅的惊惧。  见状,男人遂是走到姚芸儿身边,见眼前的少女一张小脸都是惶然之色,他眸心暗沉,只道;“你不用怕,我只是和你说一声,我明日要去镇里一趟。”  姚芸儿低着眸子,虽然不知他为何要去镇里,却也不好相问,只得轻语了一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清河村的习俗,女儿成亲三日后,是要与夫婿一道回娘家拜见父母的,也就是俗称的回门。袁武既然明日要去镇里,若当晚赶不回来,那后日的回门便是去不成了。  “要不了多久,当天回。”男人的声音低沉稳重,听在姚芸儿心里,只让她松了口气。  午饭是糙米,配着早饭时剩下的小菜,姚芸儿又做了一个汤,两人吃着饭,倒也相安无事。  饭后,袁武去了那间屠宰房,也不知是做什么,姚芸儿心里怕的慌,也没有去瞧,收拾好碗筷,便回到了房间。  
新房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两个木箱子,一张案桌,几把椅子外,便再没什么其余家具。姚芸儿知道成亲时,姚母向着袁武要了一大笔彩礼,不仅足以将姚小山的名字从征兵的名册里除去,还有不少盈余,但那些是要留着给小山娶媳妇用的,姚芸儿陪嫁依旧是少的可怜,甚至姚母连棉被都没有为女儿做一条,就让她进了袁家的大门。  姚芸儿知晓父母的难处,自是不会埋怨的,可对袁武却是涌来一股歉疚,自己是他花了血汗钱才娶回家的媳妇,可她却这样两手空空的嫁给了他,想到这里,姚芸儿微微叹了口气,看了眼家徒四壁的房子,心里只暗暗下了决心,往后一定要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一定要将日子过好才是正经。      到了晚上,姚芸儿心口抑制不住的狂跳起来,想起昨夜里的那一幕,小脸便是飞起一抹绯红,只不知道袁武今晚,会不会像昨夜那般对待自己。  她虽然已经十六岁,但对男女之事却什么都不懂,出嫁前,姚母与媒婆在她耳旁说的那些话也是不清不楚的,让人听不明白。一想起昨夜袁武那般壮实结实的汉子竟是自己压在身下,便是害怕的紧,甚至盼着袁武不要回房才好。  “吱呀”一声响,姚芸儿眼皮一跳,抬眸便见男人走了进来。  袁武见她穿了一件素色的衬裙,那衣裳虽已是旧了,却仍是衬着她一张白皙如玉的小脸,在烛光下发出柔润的光晕,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清丽如画。     姚芸儿垂下脸蛋,听着他一步步的向着自己走近,直到男人的布鞋落入了自己的眼底,她有些不安的绞着自己的双手,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竟是不敢抬眼去瞧他。  “歇息吧。”男人开了口,刚脱下鞋子,还不曾上床,就见一旁的姚芸儿轻轻的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袁武问。  少女白净的脸庞落满了红晕,她并未说话,而是将自己的那一双小小的绣花鞋踩在了男人的布鞋上。“这是做什么?”男人不解。  姚芸儿将头垂的更低,轻柔的声音听在耳里,却是又暖又软;“老人儿都说,在新婚头一个月,新娘每晚都要将鞋子踩在新郎的鞋子上,这样,新娘往后就不会受新郎的气了.....”  越往后说,姚芸儿的声音便是越来越小,所幸袁武仍是听了个清楚,他从不知清河村还有这样的习俗,此时听来,便是微微一哂,道了句;“你们清河村的习俗倒是不少。”  “这些,都是从云尧镇那边传来的。”姚芸儿说着,一双长睫如蝶,许是因着羞赧,微微颤动着,轻柔的如同蝶翼。     听到云尧二字,男人的眼瞳似有精光闪过,他终是什么也没有说,黑亮的眸子里,深邃的令人心惊。  夜里,两人依旧是共枕而眠,袁武睡在姚芸儿身旁,未过多久,便是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姚芸儿见自己担心的事并未发生,便也是踏实了下来,也是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姚芸儿起床后,依旧是不见了男人的影子,她赶紧儿收拾好自己,将乌黑而柔软的长发在脑后绾了一个小媳妇们常梳的发髻,匆匆打开屋门,就见袁武正在院子里,用昨日磨好的尖刀,将地上的半头猪割成了几大块肉,而后搁在了手推车上。  他的动作干脆娴熟,姚芸儿却不敢细看,念着他今日要去镇里,便径自去了灶房做饭,岂料灶房里早已生了火,掀开锅盖一瞧,米粥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几块黍子馒头搁在铁锅周围,随着米粥的热气一蒸,也是热烘烘的,又软又香。  见他已是做好了早饭,姚芸儿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只得将碗筷布好,粥也用碗盛了,才走到院子里,去喊男人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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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武已是将卸下来的猪肉尽数放在了手推车上,剩下来的一些猪骨头,遂是挑了些品貌好的,也是扔了上去,而后一些零零碎碎的,便收拾了起来,刚打算拿进灶房里,就见姚芸儿走了出来,两人刚巧迎头碰上,姚芸儿更是险些撞在了他身上。  瞧着眼前娇滴滴的小娘子,男人只道;“何事?”  “饭摆好了,先吃饭吧。”姚芸儿轻声说着,就见袁武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猪骨搁在了灶台上,而后转过身子,对着她说了句;“这些留着炖汤。”  “铺子里不用卖吗?”姚芸儿开口,晶莹剔亮的眸子里是浅浅的疑惑。     袁武摇了摇头,只道了句:“不用,留着咱们自己吃。”  说完,他又是看了姚芸儿一眼,少女的身段是极清瘦的,虽是秀气,却也让人觉得弱不禁风,一张脸蛋虽是白皙,却又过于苍白,一瞧,便是打小没有滋养,虽不至于面黄肌瘦,但也的的确确十分单薄。  说来也怪,清河村位于北方,村里的人,无论男女大多都是生的健硕结实,唯独她生的娇小玲珑,腰身纤细,与村中其他的女子都显得格格不入。  姚芸儿虽然生的美,可就是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让许多想来提亲的人家打了退堂鼓。  “长得俊有啥用,看她那样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是小胳膊小细腿儿的,将来能不能生养都难说,谁娶了这样的媳妇儿,还不是要把她当奶奶伺候。”住在姚家西首的陈大娘,就曾如此说过。这句话没过多久便在清河村里传开了,大家一想倒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如今这世道,谁娶妻不愿娶个身板结实的,农忙时能帮着下地干活不说,就连生孩子也容易些,娶个姚芸儿回来,还不是中看不中用。  袁武自是不在意这些,此时瞧着自家的小娘子这般娇弱,心头倒是不禁浮起些许怜惜,见早饭已经摆好,遂是道了句;“你先吃吧,我收拾一下再过来。”  他打来了水,先是将地面冲洗干净,这头猪宰杀时早已放过血,是以地面也并无太多血水,清理好院子,袁武又是洗净了手,这才回到灶房。  两人吃了早饭,男人走到院子,刚要推起车,就见姚芸儿从灶房里走了出来,将一个小布包递到自己面前。 “这里有干粮,你拿着留路上吃吧。”少女的声音清甜柔软,白净的脸庞上早已是红晕隐隐,只垂着眼眸不去看他,说不出的娇羞可人。  袁武不动声色,只将布包接过,临出门前道了句;“自己在家当心点。”  姚芸儿嗯了一声,一路将袁武送出了铺子,铺子外便是清河村的街口,有街坊见袁武推车出来,碍着他素日里的冷锐,也没人上前和小夫妻两打招呼,唯有心头却道这杀猪汉的确是足够勤快,这才成婚,也不耽搁生意,这么一大早的便赶去镇子里做买卖。因着是新嫁娘,如今又是成亲后头一回见街坊,姚芸儿那一张小脸早已红的如同火烧,只静静的站在男人身旁,倒显得十分乖巧。  “回去吧。”袁武开口。  姚芸儿轻轻点头,这才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路上小心些。”  袁武见她那一双乌黑分明的眸子澄如秋水,叮咛的声音柔柔的,只把人的心水一般的润着,当下,他淡淡一笑,微微点了点头,方才推着车大步远去。      姚芸儿望着他健硕英武的背影,男人走的极快,未过多久,便一个转弯,再也瞧不见了。  回到家,姚芸儿关上铺子的大门,只念着袁武推着这一车肉去了镇里,也不知能不能卖的出去。  这种天气,鲜肉是搁不了太久的,而清河村的村民又大多贫寒,平日里来铺子买肉的也都是家境好一些的,或者是家中有些喜事,走亲访友,才会来铺子里割上几块。倒也难怪袁武另谋生路,不得不去镇里讨生意了。  这样一想,姚芸儿倒更是感念袁武的艰辛,不说别的,单说这清河村去镇里的路,可是足足几十里呢,不说他还推着车,就是徒步走,怕没有一两个时辰,也是决计走不完的。姚芸儿这般想着,倒更是觉得自己要好好对袁武,夫君是家里的顶梁柱,作为娘子的,自然也是要操持好家务,服侍好夫君才是。  她先是去了灶房,将袁武搁在灶台上的猪骨头洗净,一些细碎的肉则是留了下来,只将骨头放进了锅里,兑上水炖起了汤。  灶房里忙完,姚芸儿又是去了卧房,在家里细细收拾了一遍,倒是让她找出了几件男人的衣裳,自然都是袁武的了,姚芸儿挑着这时节能穿的,细细的缝补一番,见有些衣裳并未洗净,让她看着只觉得好笑,遂是重新清洗了一遍,晾在了院子里。  只有自己在家,午饭也很是简单,一个馒头加点咸菜,便打发过去了。小院里极是安静,姚芸儿吃了午饭,又去猪圈里看了看,见那几头猪长得极壮,食槽里也是满满当当的,她看着,心头便是一安。  清河村里,养猪的人家极少,就算养,也都是养个一两头的留过年杀了吃。村子偏僻,类似牛羊猪这些牲口,都是极其稀罕的,袁家的这几头猪,在村子里也可谓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到了下午,姚芸儿去了灶房,见锅里的骨头汤已是熬的又香又浓,遂是切了些葱段加了进去,又是撒了些盐巴,将柴火收了些,用小火炖着,只等袁武回来,便能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了。  闲来无事,姚芸儿又是将早上从骨头上拆下来的肉用刀细细的剁碎,掺了些葱姜末,加了些盐粒,用筷子搅拌均匀,家里现成的骨头汤,若是包了馄饨,用鲜汤炖着吃可是最好不过了。姚芸儿记得儿时家里也做过一次,味道鲜美的不得了,过了这么多年了她还记得清楚。
袁武那日里也是说过,家里的这些事由她做主便成,忆起儿时的美味,她便是想着包些馄饨,男人定然也是爱吃的。  馄饨馅儿做好后,姚芸儿便是洗手和面,从前在娘家时,家里的面活都是她做的,馄饨皮儿便如同那饺子皮儿一般,自然也是难不了她,眼见着一张张薄薄的面皮从她那双白皙的小手里擀了出来,一张张的搁在案板上,整整齐齐。  待馄饨一个个的包好,面皮晶莹剔透,透出里面粉红色的肉馅,不等下锅,光是看着便是极其的诱人了。  天色已是暗了下来,姚芸儿解开围裙,心里却是微微焦急起来,袁武一大早的出了门,已是整整一天了,却还不见他回来。     姚芸儿打开了铺子的大门,站在门口守着,清河村一到晚上,村民们便都是回到了家,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去了,鲜少有人出来走动,月色寂寥,将她的影子拉的极长,越发衬得她形单影只起来。  所幸姚芸儿不曾等太久,就听一阵车轱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细瞅下去,男人的身影高大魁梧,踏着月色,向着自己大步而来。  见他平安回来,姚芸儿松了口气,抑制不住的,一抹笑靥绽放在唇角,两个甜甜的酒窝盈盈,在月光下,让人看得分外清晰。  赶了一天的路,男人早已是风尘仆仆,如今见到自家娘子的那一抹笑靥,黑眸倒是微微一动,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平和温暖,如更香一般缓缓盘旋在心底。  “回来了。”姚芸儿声音轻柔,赶忙侧过身子,为男人让开了路,好让他推着车进去。  袁武应了一声,刚踏进小院,便闻到一股肉汤的香味,引得人更是饥肠辘辘,饿到了极点。  姚芸儿知他赶了这么远的路,此时定是又饿又累,遂是将早已凉着的茶水端了过来,轻声说了句;“先喝些水歇歇,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袁武的确是口渴的紧,只将茶水接过,一语不发的喝了个干净。姚芸儿也不再说话,赶忙去了灶房,先是将馄饨下锅,又是取出一只海碗,在碗里舀了一大勺骨头汤,切了些葱花肉末撒了进去,待馄饨煮熟后,将馄饨舀进了海碗,只见那肉汤鲜香浓郁,馄饨晶莹剔透,葱花翠绿盈盈,端的是色香味儿俱全了。  姚芸儿伸出小手,刚要将那碗馄饨端上桌上,就见一双大手已是将碗端了起来,回眸一瞧,袁武不知是何时已是站在了自己身后。      我来,别烫着你。”男人声音低沉,似是说着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姚芸儿又是为自己也盛了一碗,自然也是由男人端上了桌。  两人面对面,袁武刚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还不等他送进唇中,眼眸无意间在姚芸儿的碗底划过,面色却顿时一变。  姚芸儿那碗,是清水寡淡的汤底,飘着几个馄饨,不见丝毫油腥,全然不似他这碗,又是肉汤,又是葱花与肉末,就连馄饨也是满满的,光是瞧着,便已是让人食指大动。                
姚芸儿见他神色不对,心里顿时慌了,当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惴惴不安的坐在那里,一双剪水双瞳小心翼翼的瞅着男人脸色。  “你若不喜欢吃,我再去做。”姚芸儿心头忐忑,刚要站起身子,却被男人的大手按了回去。  袁武没有说话,只是将两人的碗换了过来,姚芸儿一惊,眼见着男人将那碗肉汁馄饨搁在了自己面前,自己则是吃起了清水馄饨,她骇住了,赶忙道;“那碗是留着我吃的,你快吃这碗吧。”  男人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乌黑的眸子深邃炯亮,只对着她说了几个字;“不用,快吃。”     姚芸儿不敢多说,眼见着不过片刻功夫,男人那碗清水馄饨便已是见了底,她不安起来,小声道;“这碗太多,我吃不完,你再吃点吧。”  说着,只将自己面前的碗朝着男人推了过去。  袁武赶了一天的路,姚芸儿为他准备的干粮早已是吃了个干净,此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下肚,才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他看了姚芸儿一眼,见她娇怯怯的将那碗馄饨递在了自己面前,心里却是浮起一抹无奈,只得道;“往后不必如此,你年纪小,理应多吃些好东西。”  姚芸儿一怔,不等她回过神来,袁武又是言道;“吃吧。”   短短的两个字,却是让人拒绝不得,姚芸儿只得垂下眸子,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骨头汤自是鲜美,鲜肉包成的馄饨更是喷香,一口咬下去,只觉得齿颊留香,鲜的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一起吃下。  姚芸儿胃口小,馄饨虽然美味,却也只是吃了小半碗,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吃好了?”袁武开口。  姚芸儿点了点头,“太多了,我实在吃不下了。”    少女的声音轻柔温软,袁武听在耳里,也不多话,只将碗接了过来,拿起一块馍馍,就着她吃剩下的馄饨,连着汤水吃了起来。  姚芸儿瞧在眼里,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清河村向来都是夫比天大,做娘子的吃夫君剩下的饭菜,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又哪有做夫君的,去吃娘子剩下的饭菜?这若传出去,保不定会让人指指点点的。  吃完饭,窗外夜色更是深沉,姚芸儿烧好了热水,用木盆端进了屋子,对着正在收拾东西的男人言道;“泡一泡脚,解解乏吧。” 袁武回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娘子,两人虽然相处不久,却也能瞧出姚芸儿年纪虽小,但十分贤惠,当下看着她的目光中,便是浮起几分温和。  姚芸儿在男人的目光下,脸庞不禁微微一红,只低眸走到床边,去将被褥铺好。  嫁过来已经三日了,这段姻缘虽是父母之命,可如今成了袁武的媳妇,她自是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的,姚芸儿书念的不多,但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的道理却也还省的。  再说,若不是袁武遣人去姚家提亲,说不准现在她已经嫁到了云尧镇,去给那五十多岁的刘员外做妾去了。      姚芸儿铺好床,只站在那里怔怔的出神,就连袁武走到她身后都没有察觉。  就着烛光,见姚芸儿眼圈微红,男人眉心微蹙,道;“怎么了?”  姚芸儿一震,这才回过神来,瞧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却是觉得莫名的庆幸,如果没有他,她现在的日子真不知会是怎样一番的光景。那刘员外的年纪足够做她父亲不说,就连刘夫人也是出了名的善妒,曾经还将府里一个侍妾给活活打成了跛子,她若是嫁到了刘家,可真是凶多吉少。  “没,没什么。”她垂下眸光,小声道。     袁武没有再问下去,只从怀中取过钱袋,递到了姚芸儿面前。  “收着。”男人声音淡然,却又隐隐透出一抹威势。  姚芸儿抬起眸子,不解的看着他;“这是?”  “早起去镇里得来的银子。”男人说着,将钱袋往姚芸儿手中一塞。     姚芸儿握着那沉甸甸的钱袋,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震动,在村里,男人就是当家的,掌舵的,可他,却将辛苦挣来的银子,都交给自己了。  见她怔怔的看着自己,袁武又是开口;“往后家里若缺些什么,你自己要添些什么,都从里面取吧。”  说完,袁武不在看她,只将地上的木盆端起,走出了屋子。  姚芸儿望着男人矫健挺拔的背影,手里握着沉甸甸的钱袋,不知为何,眼眶却是蓦然一酸,险些要落下泪来。                   
翌日,便是姚芸儿回门的日子了。  刚吃过早饭,就见袁武去了铺子,回来时手中却是拎了两只猪蹄,与一大块肥瘦相宜的后臀肉,在院子里寻了绳子,将猪蹄与肉捆好后,男人方才抬眸看了姚芸儿一眼,道了声;“走吧。”  姚芸儿一怔,轻声问了句;“去哪?”  “不是要去岳父家回门吗?”男人眉头微皱,沉声开口。  姚芸儿闻言,眼眸落在他手中的猪肉上,道;“那这些....”“第一次上门,总不好空着手。”  “可是这礼,太重了....”姚芸儿咬着嘴唇,甭说那两只猪蹄,就说那一大块的后臀肉,已是连下聘都够了的,这三日回门的女婿大多都是带些糕饼点心,聊表心意而已,似袁武这般阔绰的,可真没听说过。  “家里没旁的东西,只有这肉多。”男人说着,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只让姚芸儿瞧着,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家门,不时遇到些相熟的街坊,也都是笑眯眯的,和小夫妻两打招呼。自从那日袁武将姚芸儿做的萝卜圆子送给街坊们后,村民们倒也是很承这份情,更何况自家孩子也是吃了人家的东西,此时见到袁武夫妻,自是不好视而不见的。  待看见袁武手中的肉,诸人无不是啧啧咂嘴,只道姚家二老好福气,得了这么一个阔姑爷。这三日回门,便带了这样一份大礼。  如此,袁武少不得要与诸人寒暄几句,姚芸儿只默默垂着脑袋,新嫁娘自是脸皮儿薄,这还没说话,就连耳根都是羞得红了起来。  路过杨家铺子时,袁武又是上前买了几包糕点,糖糕麻圆全是从油锅里才捞上来的,泡过糖汁,撒的芝麻,那股油甜香味儿,简直要将一个村子都给熏的甜腻了起来。一些顽童馋嘴,眼巴巴的守在杨家铺子门口,此时见袁武买了糕点,那一双双眼睛遂是直直的盯着他瞧,简直恨不得要上去抢了似的。  姚家并没有多远,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姚芸儿便瞧见了娘家的茅草房子。  刚进家门,就见姚母与二姐金梅正在院子里摘菜,看见女儿女婿,姚母赶忙将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说了句;“回来了?”  姚芸儿知晓爹爹和小山在这个时辰自是去下地干活的,此时听见母亲开口,遂是轻声应着,喊了声;“娘,二姐。”      袁武站在一旁,手中的猪肉与点心已被金梅接了过去,遂是空出手来,对着姚母抱拳行了一礼。  姚母生的健壮,连同金梅也是五大三粗的,娘儿两瞧着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袁武瞧在眼里,心里却是疑云顿生,怎么也无法将娇滴滴的姚芸儿,与眼前的这对母女想到一起去。  姚母站起身子,微黑的一张容长脸,皱纹横生,她指着灶房,让金梅将袁武带来的猪肉与点心搁进去,自己则是对着袁武道了句;“姑爷快请进屋吧。”  回门的女婿是贵客,进了屋,袁武与姚母一道坐在主位,姚芸儿悄悄打量了一眼,就见桌子上摆着一盘瓜子,一盘豆干,一盘水煮毛豆,一盘糯米团子,显然是为了招待袁武而准备的点心。         这几样东西虽然都不起眼,但姚芸儿却是知道的,家里已经是很多年都没吃过这般像样的点心了,念起父母的艰辛,只让她忍不住的心里发酸。  金梅也是从灶房里走了出来,她比姚芸儿年长两岁,前两年和邻村的张秀才订了亲。这门亲事着实让姚家二老扬眉吐气了一把,清河村的村民大多是大字不识,对读书人打心眼里的敬重,虽说张旺只是个秀才,但在村民眼里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人人都道金梅好福气,若等哪日张秀才高中,金梅日后可说不准就成了官太太了。  原本金梅是要在姚芸儿之前出嫁的,只不巧赶上了乡试,张家托人过来,只说将婚事在缓上一缓,等明年开春乡试结束后再说,姚家自是不愿耽搁了张旺赶考,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也是为何姚芸儿比金梅年幼,却嫁的比她要早的缘故。  金梅终究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碍着袁武在场,便独自去了灶房,堂屋里便只剩下姚母与女儿女婿。  姚母絮絮叨叨的和女婿说着闲话,眼见着袁武虽说已过了而立之年,却生的魁伟矫健,那相貌虽不能与那些白净面皮的后生相比,却也是相貌堂堂,甚是英武,比起那些寻常的庄稼汉,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气势,只让她瞧着,很是欣慰。
转眸,又见姚芸儿肤白胜雪,娇俏温婉的坐在那里,姚母心头的喜悦便更是深了一层,只不住的劝说女儿女婿多吃些点心,眼见着日头不早,姚母便是站起了身子,只让姚芸儿陪着女婿说话,自个却是向灶房走去。“娘,还是我去吧,您就别忙活了。”姚芸儿赶忙站起身子,拉住母亲道。“说什么傻话,今日里是你回门的日子,哪能让你下厨,你和姑爷在这里坐一会,娘去去就来。”姚母说着,拍了拍女儿的手,便是麻利的去准备午饭了。因着习俗,娘家对回门的女婿都是要好好款待的,姚母一早备下来一条草鱼,又去自家的菜园里拔了些菜,此时都搁在了案板上,用清油拌了根胡瓜,又从坛子里取了几根咸笋,配上辣子炒了,正忙活间,就听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是下地干活的姚老汉与姚小山父子回来了。姚芸儿走出堂屋,刚看见爹爹,鼻尖便是一酸。家里孩子多,全指望着那几亩薄田吃饭,纵使姚老汉没天没夜的下地干活,挣来的粮食除了上交的那一份,余下的也只够一家人勉强将肚子填饱。这些年姚小山长大了,虽然也能跟着父亲下地干活,但他是家中独子,姚老汉向来都是舍不得让这小儿子吃苦受累,田里的那些脏活累活,也还是全落在他自个身上。此时见姚老汉一脸倦容,佝偻着身躯,小腿上也是沾满了泥巴,姚芸儿更是心酸,赶忙从姚老汉手中将锄头接过,口中只道;“爹爹快去歇歇吧,饭菜马上就好。”姚老汉一直惦记着今儿是女儿回门的日子,是以地里的活也没做完,便急匆匆的带着儿子赶了回来,此时看见女儿回家,心里只觉得高兴,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庞上也是浮起笑意,对着姚芸儿问道;“怎不见姑爷?”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魁伟的身影从堂屋里走了出来,正是袁武。姚老汉瞅着面前的女婿,见他生的健壮,与女儿站在一起一刚一柔,心下自是十分宽慰,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壮汉,往后无论有啥天灾**,也总算不至于少了她一碗饭吃。这样想来,姚老汉少不得对袁武越发满意,只赶忙招呼着女婿进屋。姚芸儿却没有进去,而是去了灶房,好说歹说的劝了母亲回屋,自己则围上了围裙,与二姐一道忙了起来。午饭是清油拌了根胡瓜,辣子炒咸笋,油渣烧青菜,担心菜不够吃,姚芸儿又是切了一盘腌菜,这种菜咸的厉害,村子里几乎家家都有,没啥吃头,就是省菜,送饭,一丁点,便让人非得吃一大口饭才行。姚芸儿是精打细算惯了的,心头只寻思着若是做了烧鱼,将那鱼肉吃完便是什么也没有了,但若是烧成了汤,不仅那鱼肉可以吃,而且还有汤喝。于是,便将鱼与豆腐一块炖了,只将汤汁炖的雪白,配着葱段盛了上来,让人喝着,顿觉鲜美非常。
姚芸儿轻轻摇了摇头;“昨晚疼,现下已经好多了。”语毕,却又有些委屈的看了男人一眼,小声道;“你不是说会轻点的吗?”男人便是一笑,无奈道;“我已经轻些了。”“那,我为什么还是很疼....”姚芸儿睁着秋水般的眸子看着男人,白里透红的一张瓜子小脸,娇俏可人。“我若没有轻些,你岂不是要和那些婶子说的那般,下不了床了吗?”袁武凝视着她的脸蛋,低声道出了这句话来。姚芸儿听了这句,眉眼间的赧然之色便是愈发浓郁,男人看在眼里,只微微一哂,为她将额前的碎发捋好,道了句;“待会我要去杨家村一趟,兴许天黑才能回来,你自己在家多留些神。”姚芸儿见他要出门,也没有多话,甚至没问他去杨家村做什么,只轻声道了句;“那我去做些干粮,留你带着路上吃。”男人点了点头,只说了声;“好。”姚芸儿去了灶房,和面时加了些葱花盐巴,在锅里搁了猪油,摊了好几张葱油饼,刚出锅的饼子喷香,姚芸儿生怕这些不够袁武吃的,又是取了几块黍子馒头,就着锅里剩下的猪油,将馒头切开,一片片的煎了起来,倒是将那馒头煎的黄亮亮的,十分酥脆。姚芸儿煎好馒头,不经意的抬眸,却见袁武正倚在门口,黑亮的眼瞳正深深的看着自己,她被他瞧得脸红,只微微垂下眸子,眉梢眼底中透出的腼腆,只令那张清丽如画的脸蛋更是显得玉雪可爱起来。她整个人站在那里,白皙柔软的小手将布包系好,动作小心而轻柔,只让人看的心头一暖。姚芸儿包好干粮,便走到男人身旁,将小布包递了过去;“给你。”袁武接过布包,望着眼前娇美动人的小娘子,只低声说了句;“我会尽早回来。”姚芸儿小脸又是微微一红,只轻轻应着,唇角却是噙着笑意,一对小梨涡盈盈,对着男人轻声叮咛;“路上小心些,我等你回来吃饭。”袁武望着她的笑靥,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了姚芸儿的小脸,淡淡一笑,方才离开了家门。待男人走后,姚芸儿将早起时换下的被褥清洗干净,灶房中有两只大水缸,里面的水总是满满当当的,自然是袁武一趟趟的从清河里挑回来的。此外,家中的米缸面缸里也都是盛满了粮食,猪油和猪肉也是不缺的,姚芸儿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念起这些都是男人辛辛苦苦挣来的,心头更是觉得自己要好好待他才是。家中的活计不多,吃了午饭,姚芸儿寻了些针线,打算为男人纳一双新鞋,刚坐好,拿起针线做了起来。一直到了傍晚,姚芸儿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鞋底已是纳好了一半,她的针线活向来做的极好,细密的针脚在清河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从前做姑娘时,一家老小的衣裳都是她做的,如今为夫君做鞋,自然也是轻车熟路。
蓦然,就见一只大手接过她手中的木柴,往灶台里添了进去,抬眸,便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已是蹲在了自己身旁,对着她道;“这里烟大,你先出去。”姚芸儿怔住了,见袁武神情如常,方才轻声道;“这些我都做习惯了,你累了一天,还是先去歇着,饭菜马上便好了。”袁武这才看了她一眼,见她睁着一双清莹莹的眸子,粉嫩的小脸上却是沾了一些柴灰,让他看着顿觉哑然。他伸出手,为她将脸上的柴灰拭去,见她那张小脸霎时一红,遂是温声道;“我来生火,你去做饭吧。”姚芸儿垂下眸子,只轻轻嗯了一声,便将生火的事交给了袁武,自己则是站起身子去了灶前做起了晚饭。男人的火候掌控的极好,没过多久,呛人的烟味便淡了下去,灶房里安安静静的,唯有灶台里不时传出几声“噼啪”,此外,便是姚芸儿切菜的声音,安详到了极点。男人的脸庞被柴火映着,忽明忽暗,姚芸儿不经意的看去,只见他的侧颜犹如斧削,浓眉乌黑,眼睛深邃,鼻梁高挺,他静静的蹲在那里添柴,却生生透出几丝严肃凛然的味道,其中还有一些姚芸儿说不上来的东西,从男人身上不断的散发出来,平白无故的让人生畏。姚芸儿并不知道,那种东西便是戾气,而唯有见惯了鲜血的人,身上才会有这般无论怎样遮掩,都遮掩不住的戾气。吃过晚饭,姚芸儿将灶台收拾好,碗筷也是全部用清水洗了干净,待她回到屋子,就见男人坐在椅上,用着一块棉布擦拭着手中的长刀。姚芸儿见那刀身雪亮,古铜色的吞口衔着刀身,黑红丝绦缠着刀柄。外表朴实无华,甚至看不到刃口,唯有刀身隐隐透出的黑光,竟是让人不敢细看,似是看上一眼,便会将人的眼睛都给灼痛了似得。见姚芸儿进屋,袁武遂是停下了拂拭刀身的手,只将那长刀入鞘,挂在了墙上。袁武是个屠户,家里的刀具自然不少,姚芸儿此时见了那长刀,心中也不以为奇,只当是男人平日里做活所用,是以也没有相问,只安安静静的坐在男人身旁,瞧那样子,倒是有话要说。“怎么了?”袁武自然一眼便瞧出姚芸儿有事要告诉自己,当下便是低声相问。姚芸儿有些踌躇,一双白嫩的小手轻轻的绞在一起,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向着袁武望去,小心翼翼的开口;“相公,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这还是袁武第一次听她当着自己面唤出这两个字,姚芸儿的声音本就柔和动听,此时又许是因着羞怯的缘故,那一声相公中更是含了几许的绵软,男人听着,眸中的神色便是浮上一抹温和,低声道;“何事?”姚芸儿垂下小脸,隔了半晌,方才开口道;“相公不是咱们清河村人,可能不知道村西口有一位杨婆婆,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家里无儿无女,唯一的孙儿两年前去了前线参军,她因着担心孙儿,一双眼睛也是哭瞎了,平日里又是行动不便,连吃饭都难,我...我就想着,若是往后家里无事,我能不能去看看她,帮着她做些活....”话音刚落,姚芸儿便是悄悄抬眸向着男人望去,就见袁武面色如常,只淡淡颔首,道了句;“既然如此,往后你若无事,便去看看老人家。”“相公,你真好。”姚芸儿这句话只出自真心,话刚说完,香腮上便是飞上两抹红晕,倒是衬着那张小脸格外娇憨,让人看着怜惜。袁武心头微微一震,这些年,他独自一人,单枪匹马,刀光剑影,无数的大风大浪被自己硬生生的闯了过来,而他的那一双手,也不知是沾满了多少鲜血,或许他这一生,都不曾想到会有人对着他说出这样的话。他不动声色,大手抚上了女子的面颊,轻轻摩挲间,只低语了句;“傻话。”
自袁武应允后,姚芸儿没隔几日便去了杨家,杨家家贫,土墙砌成的院子里只有两间茅屋,待杨家唯一的孙儿走后,这座农家小院更是了无生气,院中杂草乱生,让人瞧着只觉得倍感凄凉。姚芸儿小时候也是时常来杨家玩的,那时候杨婆婆还是个生龙活虎的老太太,只将姚芸儿当孙女疼,是以姚芸儿此时念着杨婆婆,倒也是人之常情了。刚与杨婆婆说了几句,姚芸儿便忙活了起来,先是将被褥全都拿去院子里晒着,而后又将老人家平日里的衣裳该洗的洗,该缝的缝,待这些忙好,日头已是偏西了,姚芸儿为老人重新铺好被褥,方才搀着婆婆回到了屋子。临走前,姚芸儿又是去了灶房做了一小锅粥,等这些全部做好,惦记着袁武该回来了,便是对杨婆婆软声说了几句,只道自己得空便会来看她,让她一定要养好身子才行。说完便匆匆的往家赶。袁武今儿个上了山,说是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姚芸儿回到家后,见男人还未回来,连水也顾不上喝一口,便去了灶房做起了晚饭。一直到了天黑,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却是袁武扛着一大捆竹子,走进了院子。姚芸儿见着,却是微微怔忪,似是不解男人为何要扛回这些竹子。待男人将竹子搁下,姚芸儿方才迎了过去,袁武不等她开口,便是言道;“这些用来当杖子(栅栏之意,南方称篱笆,北方称杖子)。”姚芸儿一怔,蓦然想起这几日男人在自家后院里开垦出一小块荒地,留着做菜园子用的,那日姚芸儿随口说了句,若是再加上些杖子就更好了,不成想袁武今日便将这些竹子扛了回来。瞧着那些翠绿欲滴的青竹,姚芸儿心里自是十分欢喜,可看见袁武后背的衣衫都已被汗水打湿后,却又有些心疼起来。“从村北的树林里砍些树枝回来就行了,又何苦还要往山上跑?”她的声音轻柔,一面说,一面拧了把汗巾子递给男人,许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那语音里竟是含了几分嗔意。袁武闻言,只微微一哂,道;“山上的竹子结实,那些树枝没法比的。”姚芸儿听着,便也觉得男人说的有理,村子里的人家大多都从树林里砍了树枝当做杖子,但的确是不甚牢固的,一些黄鼠狼和野兔之类的畜生,时常会钻过杖子跑进菜地里糟蹋,惹得一些主妇每逢去菜地里摘菜时,都忍不住要破口大骂。想到这里,姚芸儿只觉得自家男人心思周密,那心口顿时一甜,一双剪水双瞳看着袁武的时候,也是噙着笑意,倒似是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般。“那等杖子搭好,咱们就可以种菜吃了。”姚芸儿说着,唇角浮出一对浅浅的梨涡,眸子里更是亮晶晶的,看着人心软。之前都是袁武一个人过日子,家里压根没有菜地,清河村地方小,各家都是自己种菜自己吃,也没个集市。袁武偶尔想吃些菜,或是用些猪骨猪肉的去和街坊换,或是去镇里的时候用铜钱买,往后有了这个小菜园,吃菜的事,倒的确是不用愁了,也难怪姚芸儿高兴。
袁武见她笑盈盈的样子,唇角也是微微上扬,鼻翼微微一动,只道;“锅里的菜是不是糊了?”姚芸儿回过神来,这才想起锅里还炖着大白菜豆腐,当下便是轻轻呀了一声,也顾不得和男人说话了,赶忙转身向着灶房奔去。袁武望着她的背影,经不住的摇了摇头,磊落的眉宇间,却是淡淡的笑意。翌日一早,刚吃过早饭,袁武便去了后院,昨日里的那些青竹此时全派上了用场,那一根根竹子显然都是男人挑选过的,皆是粗壮结实,用来搭建杖子,委实是最好不过了。这种力气活儿,姚芸儿自然是帮不上的,只为男人送了些茶水过去,眼见着后院那一块荒地此时变得有模有样,碧绿的翠竹围成了扇形,将那一块地牢牢的围了起来,让她看着,心里已是开始盘算着要种些什么菜了。袁武抬眸,便见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见自己在瞧她,那小脸便是微微红了起来,只温声道;“相公,往后咱们要种些什么呢?”“你爱吃什么,咱们便种什么。”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和,那一双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潭,落在姚芸儿身上,虽是云淡风轻的神色,却仍是令人忽视不得。姚芸儿只觉得心头又暖又软,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小声道了句;“咱们还是种些相公爱吃的菜吧,相公喜欢吃的,我也喜欢吃。“这倒也是实话,姚芸儿向来不挑嘴,从前在娘家时,菜总是不够吃,她最多吃些腌菜就点咸味,是以无论什么菜对她来说都是好吃的,自然便想着多种些袁武爱吃的菜,反正她吃什么都行。袁武闻言,只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真挚,漂亮的眼瞳里澄如秋水,没有丝毫做作的样子,而那一张白净的小脸,更是纯澈动人。他瞧着,终是没有多说什么,只一记浅笑,接着忙碌了起来。姚芸儿也不打搅他,见他做活,自己也插不上手,便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屋子,将针线篮子拿了出来,为男人做的那一双鞋已是成了大半,只剩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姚芸儿穿针引线,又是细细缝制了起来。晚间,两人吃了晚饭,袁武关上了铺子的大门,虽然一天天的没啥生意,但铺子的大门却还是要开的,生意人向来最是忌讳关门,即使没有生意,也要将大门开着,好歹图个吉利。等男人回到屋子,就见姚芸儿正坐在烛光下,一心一意的缝制着手中的鞋子,竟是连他走进都没有发觉。就着烛光,女子白如美玉的小脸透出一抹红晕,因着年纪小,身子又是纤瘦,更是显得楚楚动人。而那乌黑的长发又是全部绾在脑后,俨然是一个小媳妇的模样,一针一线间,手势中却是说不出的温柔。男人高大的身影刚毅笔直的站在那里,他负手而立,面上的神色依旧是深沉而内敛的,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他就那样看着她,直到姚芸儿收了最后一针,抬起头来。
见到姚芸儿,姚小山眼眸一亮,顿时站起了身子,招呼道;“姐,你咋回来了?”姚芸儿见小院里安安静静的,也不见娘亲和二姐的身影,便是对着小弟问道;“你怎么没和爹爹下田?娘和二姐去哪了?”姚芸儿话音刚落,姚小山便是开口道;“姐,你不知道,咱爹前两天扭伤了腰,现下还在床上躺着。地里的活没人干,娘和二姐也下了田,我先回来吃饭,吃完了还要去地里干活哩。”姚芸儿一听姚老汉扭伤了腰,便是焦急起来,只对着弟弟言道;“爹爹扭伤了腰,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不去告诉我?”姚小山挠了挠头,声音却是小了下去;“娘是要去告诉你的,可爹爹拦着,不让我说。”姚芸儿明白爹爹不让弟弟告诉她自己受伤的事,既不想让她担心,也不想让人说闲话。俗语有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清河村里的人家,向来都是女儿出嫁后,便与娘家人井水不犯河水,任凭你家财万贯,女儿也分不到一个子儿,同理,任是你爹娘饿死累死,女儿若心狠的连块馒头都不给,也是没人会说啥的。这也是为何村子里的一些人家,会将儿子看的比天还大的原因。正所谓养儿防老,这句老话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都是十分妥帖,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姚芸儿也不啰嗦,只将手中的罐子往弟弟手里一塞,口中道了句;“我去看看爹爹。”说完便是向着里屋走去。姚小山站在原地,将那罐口打开,待见到满满一罐的猪油后,顿时是乐的合不拢嘴,立时用勺子挖了一大勺的猪油,混在了米饭里,胡乱了拌了几下,只吃的满口流油,好不过瘾。姚芸儿踏进了爹娘居住的里屋,就见姚老汉正躺在床上,一张苍老的脸庞此时瞧着更是晦暗不已,没有一丝血丝,只不过数日不见,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圈。姚芸儿看着,鼻子顿时一酸,只扑倒床边,刚喊了一声爹爹,眼眶儿便是红了起来。姚老汉睁开眼,待看见姚芸儿的刹那,那一双浑浊的眼眸便是一怔,立时哑声道;“你咋回来了?是不是你娘去你家扰你了?”见爹爹着急,姚芸儿赶忙摇头;“爹爹,娘没有扰我,今儿相公去了镇里做生意,我就想着回家看看,刚才在门口见到了小山,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听女儿这样说来,姚老汉的心稍稍一安,又见女儿眼圈通红,心里自是心疼,只拍了拍女儿的小手,温声道;“别听小山瞎说,爹只是累了,歇两天就没事了。姚老汉说着,眼睛只在女儿身上打量着,许是见她气色比从前做姑娘时好了不少,那原本瘦弱纤细的身子也是略微圆润了些,想来袁武定是不曾亏待过她。既如此,当爹的心里也是踏实了下来,继而想到自己这一倒,家里便没了顶梁柱,姚老汉又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姚芸儿见爹爹脸色不好,得知父亲还没吃饭,便去了灶房,为姚老汉煮了一碗清水面条,先是切了些葱花撒了进去,担心父亲吃着没胃口,又是将腌菜细细的切成了丝,一道搁进了面里,好让那面沾些盐味。看着那清汤寡水的一碗面,想起父亲苍白的脸色,姚芸儿心里有些不忍,又是在灶房里细细寻了一遍,想找些鸡蛋肉末之类的,可终究无果。她没法子,只得将罐子里的猪油挖出来一些,放进滚烫的面水里,待那猪油融化,面汤上便飘起了油花,细嗅下去,葱香与面香扑鼻,伴着那些猪油,瞧起来倒也极是可口。服侍着父亲吃完了饭,姚芸儿又是去了灶房为母亲和二姐把饭做好,刚忙活完,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接着便是“吱呀”一声,院门被人打开,正是姚母与金梅。母女两刚下地回来,满是疲累不说,肚子里也是饿的饥肠辘辘,此时见姚芸儿已是将饭菜做好,姚母只觉得心口一暖,不由分说留着姚芸儿一道吃了饭,才放女儿回去。出了娘家的大门,姚芸儿心里酸涩,想起娘家如今的处境,更是忍不住的想要落泪。她默默的走着,低眉垂目,纤细的腰身柔若杨柳,不足一握,而那双眼睛微微红肿着,即便如此,却依旧是澄如秋水,晶莹透亮。没走多远,就见前方有一道魁伟矫健的身影向着自己大步而来,正是袁武。见到自家相公,姚芸儿心里便是一安,一对酒窝顿时浮上了唇角,对着男人迎了过去。“相公,你回来了?”姚芸儿本以为他天黑才能回来,没成想今儿回来的倒早。袁武点了点头,道;“听陈嫂子说你去了岳长家,我便过来看看。”语毕,却见自己的小娘子眼圈通红,那英挺眉心顿时皱了起来。姚芸儿闻言,心里便是一甜,又见他风尘仆仆,显是一路辛劳所致,遂温声道;“那咱们快些回家,累了一天,早已饿了吧?”袁武不置可否,只道;“眼睛怎么了?”姚芸儿还以为自己哭了出来,不等她举手去揉,男人便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惊诧的抬头,就见男人的黑眸雪亮,凝视自己的时候,依旧是深沉而内敛的,可那几分心疼之色,却也让人看得真切。“爹爹扭伤了腰,小山年纪还小,地里的活只能让娘和二姐做了,我今儿回去,见爹娘累成了那样,心里难受。”姚芸儿神色间颇为凄楚,衬着那张小脸,犹如落雨时的晚风,柔和而美丽。男人没有说话,只伸出粗糙的大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也不理会她微弱挣扎,领着她像家中走去。回到家,姚芸儿将自己的小手从男人的手中抽出,刚要去灶房做晚饭,不料却被男人一把抱了回来。“相公?”姚芸儿睁大眼睛,不解的看着他。“明日里你去和岳母说,让她在家里照顾岳丈,田里的那些活,交给我即可。”袁武声音低沉,大手箍在她的腰际,只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细听下去,这一句话却是透出一股淡淡的寂寥,与不为人知的沧桑。翌日一早,姚芸儿因着要赶回娘家帮忙,便是起了个大早,不仅将早饭做好,甚至连午饭也是为袁武备好了,眼见着天色大亮,她匆匆收拾了一下,刚打算出门,便见袁武走了进来。“相公,早饭我已经做好了,你快趁热吃吧。午饭也在锅里,晌午热一下就好。”姚芸儿交代了几句便将围裙解开,生怕自己回去迟了,家里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先将早饭吃了再走。”男人见她急急忙忙的样子,开口道。姚芸儿却是微微着急起来,只摇了摇头;“我回去迟了,爹爹只怕没人照顾。”袁武在桌边坐下,也没有看她,只径自拿起一块馒头,咬了一口后,方才道;“先吃饭,吃完我陪你一块回去。”姚芸儿听他这样一说,便是在他身旁坐下,小声说了句;“相公,你真的要帮我爹爹下田吗?”袁武先是一怔,继而哑然,自家的小娘子,显然是没将他的话当真。“有个男人在,地里的活总容易些。”袁武说着,将一块白面馒头递到了她的手里,“好了,快吃。”姚芸儿将馒头接过,那一瞬间心头顿时一软,喉间也是涩涩的,只让她说不出话来,本就清甜的馒头,此时吃在嘴里更是变得格外香甜,味美非常了起来。小夫妻两吃完饭,碗筷也没有来及收拾,便向着姚家匆匆走去。刚踏进姚家的大门,就见院子里只有小弟一人在家,一问才知道姚母与金梅一大早便是下地干活去了,袁武闻言,也没进屋,只对着姚芸儿简单交代两句后,便是向着农田的方向赶去。姚芸儿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是甜丝丝的,小弟姚小山正坐在院子里喝粥,许是刚出锅的粥极烫,姚小山撅着嘴,只喝的吸溜吸溜的,一面喝,一面对着姚芸道;“姐,娘和我说若是看见你回来,就让你赶紧儿回家,爹爹有我照看着,你就甭挂心了,省的姐夫心里不舒坦。”姚芸儿闻言,便是甜甜一笑,对着弟弟说了句;“你姐夫可不是小心眼儿的人,爹爹呢?”“还在里屋躺着呢。”姚芸儿不放心,自己又是去里屋瞧了一瞧,就见姚老汉脸色已是比起昨日好了不少,便是微微放下心来。姚母这些日子忙着地里的活,也没功夫收拾家务,光是脏衣裳便堆了两大盆,姚芸儿瞧着,只从水缸里提来了水,二话不说便洗了起来。姚小山喝完了粥,和姚芸儿打了声招呼,刚要去田里干活,姚芸儿却是喊住了他,从灶房拎了一壶清水让小弟为母亲送去。姚小山接过水壶,想起姐夫也是去了地里,顿时乐的合不拢嘴,只道有了姐夫帮忙,家里的那几亩地要不了多久就是能忙完了。待忙完这一阵子,可是要好好歇歇,最好能去镇子里逛逛。
待姚小山走后,姚芸儿继续埋首洗衣,清河村虽然地方小,但洗衣裳却也是有诸多讲究的,比如男人与女人的衣裳是绝不能同盆的,上衣又不能与下衣同盆,而且男人的都是要先洗的,只有将他们的衣裳洗干净了,剩余的水才可以洗女子的衣裳。待将衣裳全部洗净晾好,姚芸儿也不得清闲,只匆匆晾了碗茶水,端进了屋子递给了父亲,刚将父亲安顿好,又是去了灶房,做起了午饭。她先是淘米下锅,又从坛子里抓了把腌菜,还不等她将腌菜切好,就听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她一面应着,一面将手随意的在围裙上抹了一把,刚去将门打开,就见院外站着一位面色微黑,容貌憔悴的妇人,她瞧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眉宇间却显得十分凄苦。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姚家的大女儿,前些年嫁到邻村的姚金兰。“大姐,你怎么回来了?”姚芸儿见到姚金兰,眼瞳里顿时浮过一抹惊喜,赶忙将她迎进了院子。姚金兰进了院子,见家里安安静静的,便是对着妹妹言道;“怎么就你一个在家?娘和金梅呢?”金兰嫁的远,家里的婆婆也极是凶悍,一年到头都是回不来几次的,是以家里的情形她也是不清楚。姚芸儿将家里发生的事和大姐说了,待听到姚老汉扭伤了腰后,金兰也是着急起来,赶忙要进屋去看看,姚芸儿却是一把拦住了她,只道方才爹爹已经睡下了,等待会再看不迟。金兰闻言,便是应了一声,许是赶路走累了,遂在院子里挑了个凳子坐下。那神色间仍是苦楚的,本是风华之年,眼角处却已是有了浅浅的细纹,那一双手更是皲裂而粗糙的,显是常年干活所致,身上的衣裳甚至比姚芸儿的更为简陋,就连脚上的鞋子,也是磨损的厉害,脚趾处依稀可见。姚芸儿看着,眼眶便是一涩,她虽然知晓大姐的日子并不如意,可怎也没想到大姐竟是过得这样寒酸。姐妹两向来感情极好,姚金兰比她大了八岁,可以说姚芸儿打小便是金兰带大的,虽说前些年便嫁了出去,可如今姚芸儿骤然看见她,还是打心里的觉得亲切。见金兰脸色不好,姚芸儿只以为她是累了,便赶忙从灶房里盛了一碗粥,递到了金兰面前,轻声道;“姐,快吃些垫垫肚子。”姚金兰接过那一碗糙米粥,刚拿起勺子,还不等将粥吃进嘴里,那眼泪便是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只落进了粥里,犹如一场及时雨。姚芸儿见姐姐哭泣,心里顿时慌了,只手忙脚乱的为大姐拭去泪水,只着急道;“姐,你别哭,到底是怎么了,你和芸儿说说。”姚芸儿不问还好,这一问,姚金兰哭的更是厉害,许是怕被屋里的父亲听见,只掩面而泣,嘤嘤的哭个不住。姚芸儿知道姐姐命苦,嫁到邻村的王家后,婆婆待她很不好,丈夫也就是个庄稼汉,却又偏偏嗜酒成命,每次喝了点小酒,那酒劲上头后,便会将她打个半死。
姚金兰也曾回娘家哭诉,姚家二老自然心疼女儿,可也没啥法子,姚母只是劝她,要她赶紧儿给王家生个儿子,这往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姚金兰嫁到王家的第二年,也曾怀过一个儿子,可惜却在怀胎六个月上下时,去河里挑水不小心滑了一跤,小产了。为着这事,她男人和婆婆只差没将她给打死,甚至连月子也没有做,就将她从床上赶了下来,家里的活该做的,仍旧是一样也不少。而后的几年,姚金兰也生了孩子,却接连两胎都是女儿,那日子便是如同在黄连里泡过似得,说不尽的苦。就连清河村的村民,但凡平日里有去王家村走动的,回来都少不得要在背地里说一说姚家的大女儿,人人都道她在夫家成日里不是被婆婆骂,便是挨相公打,那日子简直过的还不如牲口。姚芸儿见大姐哭的伤心,赶忙儿去灶房拧了把汗巾子,递了过去,好让她擦一擦脸。金兰哭了半晌,方才慢慢止住了泪水,抬眸便见姚芸儿娇娇柔柔的站在那里,一双清亮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她看着只觉得心头微微一暖,拉住妹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芸儿,你前阵子成亲,大姐也没回来,你怨不怨大姐?”许是哭了太久的缘故,姚金兰此时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那一双手亦是粗糙不已,掌心满是茧子,握着姚芸儿的手,竟是咯着她手疼。姚芸儿摇了摇,道;“大姐,芸儿知道你要照顾一大家子人,回不来也是有的,又怎么会怨你?”姚金兰见妹妹如此懂事,便是点了点头,望着姚芸儿柔美白皙的脸蛋,却忍不住的担心,只道;“和大姐说说,你夫君对你好吗?”提起袁武,姚芸儿脸庞一红,只垂下眼睛,轻声说了句;“他虽然年纪比我大了许多,但对我很好。”“年纪大些不碍事,只要对你好就成。”姚金兰拍了拍妹妹的小手,见妹妹羞赧的模样,唇角难得的露出一抹笑靥。姚芸儿应着,见姐姐虽是笑着,可那眉宇间依旧满是愁苦,心里终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又是开口问道;“姐,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回来了?姐夫呢?”提起王大春,姚金兰便是打了个激灵,她的身子轻颤着,隔了好一会,方才哑声道;“姐这次回来,就是因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王大春和他那个老娘,从来都没将我当个人看,我再不回来,怕是要被他活活打死。”姚金兰说着,眸子里划过一抹惊恐,更多的却是绝望与悲愤,这一句刚说完,那眼圈便是红了,忍不住又是落下泪来。姚芸儿闻言,顿时愣住了,她虽知道姐夫对姐姐不好,却怎么也没想到姐姐的日子竟是难捱到这种地步。“姐,等待会儿娘回来,咱们再一起去和爹爹说,爹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不要哭,好不好?”
姚芸儿先是将葱姜与辣子一道搁进了锅里,用猪油爆香,而后才将腌菜切成了细丝,放进锅里一道炒了,将菜炒好后,面条也是煮熟了,姚芸儿盛了一海碗的面,将炒好的腌菜丝儿拌了进去,那清水煮的面条顿时变得有滋有味起来。这还不够,姚芸儿又是寻了小一块肉,细细的切成了肉丁,也全部搀到了面里,最后又切了一把葱花撒上,待将那碗面端出来时,只让人隔得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儿。“相公,快趁热吃吧。”姚芸儿眉眼弯弯的将海碗递到男人面前,那才出锅的面极烫,热气腾腾的,衬着她那一张白净清丽的脸蛋柔和的如同雾里看花,看不真切。两人皆是是饿的饥肠辘辘,那面吃进嘴里自然也是分外鲜香,蓦然,姚芸儿却见自己碗里多了些肉丁,她惊愕的抬头,就见对面的男人一声不响的将他那碗面里的肉丁挑了出来,送进了自己碗里。“相公....”姚芸儿轻声开口,似是不知该说什么。“不是和你说过,往后不必如此吗?”袁武对着她那碗不见荤腥的面里看了一眼,语气中却是淡淡的无奈。“切得那样小,你怎么还能瞧见....”姚芸儿小声嘀咕着,她本想着将肉丁掺在面里,他一定是看不见的,谁知道还说被他瞧出了端倪。男人便是哑然,只道;“家里别的没有,这肉总还不缺的,往后不必这样,记住了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盛年男子缩独有的稳重,令人听在耳里心头便觉得踏实,姚芸儿望着碗里的肉丁,心头却跟吃了蜜似得,她轻轻嗯了一声,而后便是抿唇一笑。“好了,快吃吧。”瞧着她笑靥如花的一张小脸,只淡淡吩咐,拿起筷子吃起了面。这一顿饭只吃的酣畅淋漓,那面极是劲道,掺着的腌菜也是又辣又香,十分合袁武的胃口,让他吃着只觉得痛快。姚芸儿见他爱吃,便是暗暗记在了心里,只想着往后定是要常做给他吃才行。这一夜姚芸儿累到了极点,上床后刚将身子缩在袁武的怀里,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便睡着了,男人垂眸,就见她安安静静的依着自己的胸膛,熟睡的容颜更是显得娇憨可人,他看了她好一会,只觉得心头是从未有过的安宁平静,只让他将她揽的更紧。翌日一早,袁武与姚芸儿又是去了姚家,刚进门,就见姚母正握着姚金兰的手,母女两一道站在院里,那眼圈都是红通通的,尤其是姚母,更是不住的举袖拭泪。而姚金兰的脸上则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也是可怜。见到女婿,姚母赶忙抹了把眼泪,招呼着袁武进屋。这种女人家的事,袁武向来没心思理会,只对姚母道;“岳母今日便留在家照看岳丈,田里的活只管交给小婿。”见他拿起锄头,姚母心里又是感激,又是酸涩,赶忙唤了姚小山过来,让他和姐夫一道下田,好帮衬着点。
这种女人家的事,袁武向来没心思理会,只对姚母道;“岳母今日便留在家照看岳丈,田里的活只管交给小婿。”见他拿起锄头,姚母心里又是感激,又是酸涩,赶忙唤了姚小山过来,让他和姐夫一道下田,好帮衬着点。袁武也没多说,临走前只和姚芸儿低声吩咐了两句,便与姚小山一道出了们。姚母望着袁武的背影,眼见着这一个女婿人好勤快,不由得就是想起金兰的夫婿,心头顿觉那王大春与袁武压根儿没法相比,又见金兰凄楚憔悴的模样,心里就是一叹,只恨这袁武来的忒迟,若是早来几年,这门好亲事,说什么也该轮到金兰身上才是。这念头刚那么一转,姚母便是向着姚芸儿看了过去,见姚芸儿娇滴滴的小模样,又为自己方才的念头觉得羞愧,金兰自是自己的嫡亲骨肉,可姚芸儿也是她一手养大的,既然都是姚家的闺女,她也实在不该这般偏心。这样一想,姚母便是上前握住姚芸儿的手,道;“昨日里娘不是和你说过,要你甭回来吗?”“娘,女儿不放心,就想着回来看看。”姚芸儿说着,眼睛只向着金兰看去,见她手中挎了一个小包袱,显是要回家的样子,便是诧异道;“大姐,你要回去?”姚金兰点了点头,沙哑道;“大妞和二妞还在家里,我若不回去,只怕他会拿孩子撒气。”姚母也是在一旁劝道;“快回去吧,这日子无论咋说都是往下过,大春如今年纪轻,脾气难免暴躁了点,你好好儿跟他过,等往后生个儿子,这日子也就熬出头了。”金兰面如死灰,只攥紧了姚母塞给她的那个包袱,里面不外乎是些散碎的布料,好带回去给两个女儿做件衣裳,此外还有几块早已不再新鲜的点心,那还是姚芸儿三日回门时送来的,姚家二老一直舍不得吃,如今都是让金兰全带了回去。姚母与姚芸儿一直将姚金兰送出了门,在路口洒泪而别,瞧着大姐步履蹒跚,踽踽独行的身影,姚芸儿心里难受,也是忍不住的落下泪来。回家的路上,姚母眉心紧蹙,快到家门时,终是忍不住开口;“芸儿,不是娘在背地里说姑爷的不是,可昨日里他下手也的确太狠了些,哪能将你姐夫打成那样?”姚芸儿听着心里便是一咯噔,只轻声道;“娘,您是没瞧见,昨日里大姐夫差点没将大姐打死,相公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才出手的。”想起女儿浑身的伤,姚母便是再也说不下去了,母女两沉默不语,进了家门后,姚母转过身子,又是言道;“芸儿,王大春那老娘也不是善茬,如今姑爷将她儿打伤,娘只怕你大姐往后在王家更是没日子过了。”姚母说着,只觉得悲从中来,一面拭泪,一面道;“娘和你说,是要你小心些,那王婆子难缠的紧,小心她去姑爷的铺子里寻晦气。”
她慌忙将自己的衣裳捋好,到底是年纪小,以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方才被王婆子拧过的皮肉也是火辣辣的疼,刚被街坊们扶起来,那眼圈便是止不住的红了。王婆子披头散发,依然是在袁家门口打滚放赖,一些婶子婆子七手八脚的也按耐不住她,竟是被她一把挣脱了去,只一个劲儿的用头往袁家的大门上撞,撞得砰砰作响。一些胆小怕事的瞧见了这一幕,都是站的远远地,生怕这王婆子有个好歹,回头说不清讹到自己身上。姚芸儿见王婆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心里只焦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怕她真倒在自家门口,将事情闹到了里正那里,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当下便是匆匆上前,想要将王婆子劝住。岂料她刚迈出步子,就觉得一只有力的大手扣在她的腰际,将她揽了回来。“相公,你回来了?”姚芸儿抬眸,就见一道高大结实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正是袁武,当下那一双眼瞳里顿时浮上一抹惊喜,只觉得有他在,无论发生什么,她也不会怕了。袁武见她雪白的脸蛋上落了几道手指印,眸心瞬时变得暗沉,只道;“怎么回事?”不等姚芸儿说话,王婆子却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双眼珠子一转,见袁武身材健硕,面色清冷,心里倒是有些发虚,可一瞅周围围了那么多街坊,便料定袁武不敢对自己动手,于是那气焰又是嚣张起来,只站在袁家的大门口,指着袁武破口大骂。“好贼子,你将我儿打的半死不活,你今儿要不给老娘一个说法,老娘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你们要想进屋,就从老娘的尸首上踏过去!”王婆子面目凶恶,整个人大刺刺的叉腰站在那里,颇有些你能拿我如何的味道。“相公,怎么办?”姚芸儿心慌意乱,小手只轻轻的扯住男人的衣袖,眼瞳也是不安的看着丈夫。袁武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抚道;“没事。”语毕,男人那一双黑眸锐利如刀,一语不发的向着王婆子看了过去,王婆子原本还在骂骂咧咧的,可一迎上袁武的目光,那一声声的污言秽语却是无论如何都骂不出口了。待见到袁武二话不说,便将腰间的尖刀取下时,甭说姚芸儿,就连周围的街坊们也是吓了一跳,而那王婆子眼睛都是直了,颤声道;“你....你要做啥?”男人也不搭理,几乎没有人看清他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就见寒光一闪,那尖刀已是被他掷了出去。同时,王婆子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杀人啦!”尖刀破空的声音几乎是擦着王婆子的耳畔飞过去的,老婆子只觉得耳朵一凉,那劲风嗖嗖,刮得她脸颊都疼,她只以为自己的耳朵被割掉了,当下一张老脸面色如土,再也没了方才的泼辣,那两脚一软,瘫在了地上。
想必方才定是有人趁乱,将那鲤鱼悄悄拿走了。姚芸儿心下黯然,刚回过身子,就见袁武正站在那里,她心疼那两条鱼,只觉得难受。“相公,咱家的鱼没了。”姚芸儿说着,想起早起送给冯家的那两根骨头,更是觉得心疼的厉害,那声音又轻又软,透着丝丝委屈,让人听着心疼。“鱼?”袁武不解。姚芸儿点了点头,只将自己拿了猪骨,去冯家换了鱼的事和夫君说了,说完,眼圈便是一红,自责道;“都怨我,没有把鱼收好,本来还想着等晚上给相公炖一条,烧一条,好换换口的....”不等她说完,就见男人唇角微勾,打断了她的话;“不过是两条鱼罢了,等待会儿我去清河里捕上几条,没什么要紧的。”姚芸儿一听这话,瞳仁便是浮起一抹惊喜,脱口而出道;“相公,你还会捕鱼?”袁武瞧着她笑涡盈盈的模样,便也是淡淡一笑,只牵着她的手,一面走,一面道;“这世上,还没你相公不会的事。”这话原本只是一句戏言,岂料被姚芸儿听去后,便是扑哧一笑,对着袁武道;“相公吹牛。”“我怎么吹牛了?”许是小娘子巧笑倩兮的样子只让人心里说不出的平静,袁武眉头一挑,也是含笑道。“相公说这世上,没有自己不会的事,那相公,你会生孩子吗?”姚芸儿昂着脑袋,望着自己眼前的夫君,那一双美眸璀璨如星,唇角噙着清甜的梨涡,虽是荆钗布裙,却美不可言。袁武听了这话,倒也不恼,粗粝的大手只捏了捏姚芸儿的脸蛋,沉声道;“如今可真是胆子大了,嗯?”姚芸儿一怔,心里刚有些慌乱,可见袁武眉梢眼底仍是温和的,便也是放下心来,只抿唇一笑,将那鲤鱼的事也早已经是忘到了九霄云外,与男人一道进屋。吃过午饭,袁武从家里拿起一个背篓,便要去清河捕鱼。姚芸儿瞧着,自然也想和他一起去,袁武见外头风大,本不想让她出门,可又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下来。清河在村外,从袁家出来,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两人一道走着,姚芸儿已是许久不曾去过清河了,此时那一张小脸因着喜悦则是变得红扑扑的,虽说已经嫁为人妇,可那身段仍旧是纤细而柔弱的,眼瞳澄如秋水,让人瞧着,轻易放下一身担子,只想沉溺在她干净无瑕的眸子中去。“累不累?”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姚芸儿心头一甜,只摇了摇头,微笑道;“相公别担心我,我不累。”袁武便不再说话了,那唇角去也是透着一两分笑意的,只牵过她的小手,向清河走去。清河村的名字便是因这一条河而来,而这条河倒也的确不愧这两个字,清河的水清澈见底,站在岸旁,便能瞧见鱼虾在河里游来游去,十分清晰。袁武将背篓搁下,自己则是挽起了裤腿,打算下河。
把鱼腌上,姚芸儿遂是洗了手,熬了碗姜汤,待她端着姜汤走出灶房时,就见男人正在院子里割猪草。听见她的脚步声,袁武便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转过了身子。“相公,你快将这姜汤喝了,待会在泡泡脚,身上就舒服了。”姚芸儿一面说,一面将那一碗姜汤递到男人面前。袁武眸心一动,瞧着她温婉的笑靥,心头却是说不出是何滋味,他将姜汤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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