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火线老沙喝冰可乐第几集?

随手文不对题的答案,毫无预兆得到了第一个百赞。我猜是因为大家对他们的喜爱。既然已经有点文不对题了,索性补充一点私货,关注黄磊和孙莉已经快二十年了,从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开始。前两天重看磊哥和莉姐的一些视频,有些是重看,有些也是第一次看,记下一些让我触动的话:

1.问:你有没有思考过,将来你和爱人谁先走的问题?

这里磊磊停顿了,好像有些不愿意回答。他说,肯定想过,每个人都要面对的。我们能做的是不忧生死,在还能够健康的在一起的时候,紧紧拥抱。

问话的人不死心,坚持问那你觉得谁先走。

磊磊就那么红了眼睛。我想他是不自禁的想到了那个场面。然后他有点语序凌乱的说,我想后走。过了一会说 ,我又想先走。

“我想后走是因为我想把所有的后面的事都尽力处理好。

我想先走是想让她再多享受一天这个世界的美好。”

那一刻我觉得他好爱莉姐,又好爱这个世界。

(补充一下:很多人看到这里会想,如果换作是我,想先走的原因会是承受不了爱人离世的痛苦,假设我们有如此感情笃厚的爱侣的话。想后走的原因是,不忍爱人承受这样种痛。

不管是在文学影视作品中,还是对美好爱情有着浪漫向往的我们,有这种想法都再正常不过。我就是这样想,看采访的时候我也以为磊磊会类似这样说。

这个回答之所以给我触动很大,不光是磊磊在谈及这个话题时的回避和突如其来的哽咽,还有答案的内容让我有些微的意外又情理之中。

我们在回答这个问题时,仅仅只考虑了和爱人之间纯粹的感情,因此引发的生离死别的痛苦不舍。黄磊的答案更现实。他不爱孙莉吗,毋庸置疑,可是他的答案里我能看出更多。想把后面的事照料好,多半有对孩子的牵挂,想让她多看看这个世界,是因为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也很好理解,有他热爱的事业,食物,美景……在这样的世界与爱人、挚交、孩子相遇。

复旦的陈果老师说,所有对生活的不满根源都是对自己的不满。因为如果你爱自己,又怎么会不爱你存在的这个世界?

一个人的成功,一定不会是单一的因素。看完这篇答案,很多人和我一样,都很向往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爱情。可是单纯希冀有一个完美的对象,有一份死生眷恋的爱情,是不现实的,即使暂时没有,你有没有对自己满意,有没有爱自己的亲朋好友,有没有爱这个世界?

磊磊是这样的人。所以在这个回答中,不像我们以往认知的,生离死别之际,只有你跟我,恰恰他心中不是只有爱情,反而拥有了最好的爱情。)

2.好多人都说黄老师年轻时多么多么帅,现在长胖了可惜了什么的。还有人让他减肥,包括邀请他拍《甄嬛传》,他都拒绝了。向往里他坐在灶台烟火中不修边幅,大家感慨,他自己觉得挺好。

那么莉姐是怎么看的呢?

莉姐和黄老师自拍一张合照,黄老师高兴得喊,你看这张把我拍的多瘦。旁边有人说,像梁朝伟。莉姐马上答,比梁朝伟帅多了 !语气满满骄傲。

一起参加问答,问希望黄老师有八块腹肌吗?莉姐说,不需要。黄老师狡黠的说我可以的。

问莉姐对黄老师的第一印象,帅。收到过最好的礼物?黄磊本人。

3.爸哪2看到孙莉来,和多多二脸懵逼。然后走上前亲吻,呆呆地问怎么是你啊,原来你是我们的午餐啊。看见桌上的菜,开玩笑说这辈子第一次吃到老婆做的菜,边笑边抹眼睛。

4.孙莉说,他在我眼里还是24岁时的样子,我在他眼里还是18岁时的样子。

这时其实已经二十年过去,孙莉也已经快四十,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黄磊跟旁边人说,我人生有一半时间,近一半时间和她在一起。

孙莉说,我有大半时间和他在一起。磊哥哈哈大笑。

5.拜冰里何老师说过他们之间的一个段子。叫幸福的成长时差。有天磊哥在家里,看到孙莉在灯下的侧影,觉得好好看。就对她说,你长得好漂亮,我能跟你谈个恋爱吗。然后又自己说,噢,好像已经谈过了。谈过了那我们结婚吧。啊,好像也结过了。那我们要个孩子吧。啊,我们已经有孩子了。

6.静距离里面聊到黄磊孙莉结婚,没有婚纱照,没有钻戒,没有求婚,甚至也没有像样的婚礼,就这么把孙莉娶走了,一群阿姨气势汹汹地“讨伐”黄磊。莉姐整个节目都安静地没怎么说话,这时整个人歪在磊哥身上,扶着他胳膊,偏头笑着对观众说,阿姨你们别说他了。眉眼弯弯。

7.磊哥上康熙说,他们的爱情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他那阵子在写《天一生水》,在书房写剧本,孙莉就在客厅看电视。他的椅子一后退,就能从房门的间隙看见她。孙莉也能感知到他在看她,就回头,两人对视一眼,有时孙莉进来给黄磊倒杯水,再各干各的。黄磊说这也是爱情。

这个画面他提过不止一次。

8.磊哥说,我们没有结婚戒指,因为不习惯,只是习惯对方。

9.有人问自己和男朋友吃饭聊天都觉得没意思了。磊哥说,你觉得没意思,不完全是对方的原因。你要是觉得没意思,人生没意思,就不止是婚姻。什么事都不止是最开始那一刻有意思,刚开始谈恋爱有意思,你要去深挖,哪怕你跟这个人已经非常熟悉了,还是有新的东西。

这段话刚好合了我目前的人生状态,对我触动很大。

10.黄老师是个会玩浪漫的人,也做过很多浪漫的事。但问他觉得最浪漫的是什么,他说就是友谊和爱情的长久,他说这个就最浪漫。

11.补充一个。孙莉怀多多的时候,黄磊停了一年的工作在家陪孙莉待产。孙莉说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产前抑郁症”“产后抑郁症”是什么感觉,一直都很开心。有黄磊陪着,还时常会邀请朋友到家里来做客,热热闹闹,又关怀备至,我想如果每个女孩子怀孕的时候是这样的情况,应该都不可能抑郁吧!

黄磊打球摔了腿,依然自己开车陪孙莉产检。他说那个画面很搞笑,只见车门打开,一个瘸子,一个大肚子,到了医院各奔各的科。

回家后两人在一个木桶泡脚。

孕期孙莉重了六十斤,黄磊胖了快三十斤。孙莉后来很自然地就瘦回去了,我想也许黄小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12.黄磊说女人怀孕的时候是最美的,皮肤都泛着光,有一种母亲的圣洁。他觉得孙莉特别伟大。孕期给孙莉拍过几张素颜的照片,觉得特别满意特别美。确实很美。

他说这么多年他们俩很少有合照,基本都是他在拍孙莉。孙莉是他的首席女模特,也没有第二席。

莉姐也说,在他的镜头里是最放松的。

13.每当采访时别人提大家都觉得孙莉嫁给您很幸福之类的,虽然坊间都这么说,但是每次黄老师都要一本正经的解释和反驳。他说是我的幸福。他说一个很有天赋的女演员,放弃自己的事业在家,真的很不容易,相当于把自己的命交给你。还说,在家里当全职主妇比在外挣钱还要辛苦,压力很大的。

我好像不止一次看见网上的吐槽,在外工作的男人对全职在家的媳妇说,我们在外挣钱多累,你就在家做做家务,有什么可辛苦的。

然后别人又问,那您主要是喜欢她的付出是吗?眼看着有被误读的可能,磊磊马上补充,你爱一个人肯定就是爱她的全部。

无独有偶,另一个问答问孙莉最喜欢黄磊哪一点的时候,也是毫不犹豫的“全部”。

14.她说,在外面他有很多身份,在家里,对她们而言,他就只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15.从北影时代开始,就一直有人问孙莉有没有不放心过黄磊,毕竟诱惑那么多。实际上我想黄老师那样的人,肯定肯定会面对很多的诱惑,至少我在一个节目中就能看出,黄老师的学生,一定对他是有倾慕的。更不用说长的帅有才华又暖心,当老师照顾学生,当导演提携后辈,不管哪个层面上来说,他如果有贰心,机会太多。

莉姐说,真的没有担心过。而且即使离开他,我也不是过不了。

磊哥说,其实跟对方在一起的岁月,已经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如果要割舍,就好像自己的青春,记忆,成长,都一起割舍一样。

黄磊跟孙莉二十年仪式 黄磊哽咽 说的话是 “我会守你到老 守你到死 ”
这种带着不吉利字眼的誓词突然就很戳我

孙莉有一次睡前说 万一下辈子遇不见你怎么办 然后哭了
多少夫妻人到中年成仇凑合将就 因为担心下辈子不能遇见所以哭了 是怎么样的感情

黄磊在极挑里走时光大桥 从2007以后的坐标都是多多 多多四十了 多多六十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她

何炅和黄磊是吃过五百顿饭的交情(经评论区提醒应为一千顿饭_(:з」∠)_) 现在人一年能和家人吃多少顿饭
孙莉怀孕的时候黄磊摔断腿 何炅去他家里 黄磊就拄着拐给他俩做饭 孙莉和何炅坐在沙发上等
黄磊爱喝酒 何炅不会喝 但愿意陪着他喝

黄磊好像是文青必然的梦 但是中年油腻 他告诉我 文艺和烟火并不矛盾
何炅也很文艺 读书的时候看他《最好的幸福》写没人的季节去乌镇 看得我心驰神往
但是他告诉我有文化不意味着孤高 情商不等于圆滑

一蔬一饭 一诗一茶 弥赠岁月 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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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个答案承蒙大家错爱点赞数增多,能逐渐看出一些争议的苗头,也就是俗称的黑子,顺便散播一些黑料洗脑包(年纪大但也是混过饭圈的专业名词用的66的哼)。虽然知道如果一定会来,我也不能阻止,但还是多几句嘴表达一下态度:

1.前文说的孙莉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阅读理解及格的同学都注意到了是“当时”,也就是2015年黄磊孙莉二十周年纪念,一家四口蜜月旅行的时候。我知道他们有三个孩子。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谢谢提醒。

2.和奶茶的陈年绯闻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谢谢提醒。给年轻的朋友科普一下,黄磊和刘若英一起拍过《似水年华》《人间四月天》。我还知道这个故事的多种版本。有说孙莉也看见报道了,坚决相信黄磊。有说黄磊的爸爸力挺儿媳。我印象中奶茶自己也辟过谣。

3.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想起韩剧《匹诺曹》的第一集。我不在这里让大家相信什么,只是想说,谣言的产生往往不需要任何成本,却需要没做过的人自证清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没做过,这个逻辑本身就很荒谬。而往往即使澄清,即使造谣者败诉,等等等等,谣言都已经种下了根。许多年后路人不会去追究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有何确凿无疑的证据,到底为什么当事人多方都说没有的事旁人却仿佛亲身经历一般说有,而只会神秘的对你说一句,某某和某某的事你都不知道啊?

知乎有个问题是明星的承受力有多强,里面提到的mj,早年的潘粤明,周杰,无一不是例子。

我也不了解他们,不知道历史会不会反转再反转,很多演艺界的人都会说一句话,永远不要对你没有亲身经历的事轻易发表意见。大概他们都深有体会。

天仙刘亦菲?国民女神圆圆?

人脉大半个娱乐圈零差评的何老师?

还是学生称颂妻女幸福的黄磊?

谁不曾被人攻讦,谁会受每一个人喜欢?

我还是那句话,其实人总是在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互联网时代,只要有心,黑料白料,我们接收到的资讯一样多。选择哪些,筛选哪些,剔除哪些,相信哪些,最终取决于我们是怎么样的人,也证明了我们是怎样的人。

所以不要尝试去说服,也不要尝试比拼“证据”,这对于本身不了解而想了解的人有意义,对既定立场的人毫无意义。

就算你本人跟他说幸福,他会说你委曲求全,强颜欢笑。

所幸,你再讨厌他,跟他在一块过日子的也不是你。而你再喜欢他,

莫名被邀请 感觉已经成为黄磊十级学者(猴菇米稀十级学者的梗)

感觉答得比本题还稍微切题一点 至少沾点边

她生得丑,小时候,把糖递给心上人时,那人恶声道:“你去告诉你爹吧,让他打死我好了,我就算死也不要和你这种怪物待在一起!”

“姜涉,这是你的当票,从今天起,还给你了,你自由了。”

那一年冬日,他被赌鬼父亲卖给了她家当铺,她是城中人人避之的“诡面小姐”,却只对他一个人好,只是无论如何付出,换来的都是他的嫌恶,终于,她想要放弃了,就在她生辰这一天。

她放他走,还君当票,两不相欠,从此天高云阔,再不相逢。

梅岳绾去镖局找姜涉那天,对着铜镜,第一次仔细地为自己梳妆。

镜中人颜色很浅,或者说,白到透明。

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眉毛,白色的肌肤,白色的唇角,甚至连瞳孔都白若琉璃,似盲人一般。

但其实梅岳绾是看得见的,还看得很清楚,她平时鲜少照镜子,如今细细端详下,瞧见自己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白的,连指甲缝里都透着惨白。

白得煞人、白得奇诡、白得不吉利——像办丧人家门口挂的白灯笼。

她打开胭脂盒,对着镜子,有些怔了怔。

难怪姜涉会讨厌她,她真的……很像个怪物啊。

外头正是艳阳高照,梅岳绾一番梳妆完毕后,出门时,撑了一把特制的竹骨伞,将自己罩得严严实实。

她摸了摸胸口那张薄薄的纸,心想,无论如何,至少今天,姜涉应该是会喜欢她的。

因为,她要送给他一样东西。

来到镖局,梅岳绾一路徐徐走进,撑着伞的手苍白如雪,镖局众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向她投去灼热的目光,以及压抑的惊声窃语——

“这是,是梅家的那‘诡面小姐’?”

“是啊,她怎么出来了?太阳明明这么大……”

“她是来找阿涉的吧,奇了怪了,这么看过去,也不怎么吓人啊。”

梅岳绾充耳未闻,只径直走向院落尽头,姜涉就站在那,正同一道绯红身影交谈,梅岳绾认得她,那是姜涉在镖局认的小师妹,谷瑶儿。

许是有所察觉,姜涉扭头时,梅岳绾也正好走到他跟前,他脸色一变。

竹骨伞轻轻一抬,露出一张脂粉生香的雪白脸颊,漆黑细长的眉,嫣红秀丽的唇,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不过多添了几分颜色,整个人却像脱胎换骨,散发出惊艳无比的光芒,美若琼宫仙子,又带丝道不明的妖冶气息。

姜涉怔了一瞬,不知何时镖局众人也都围了过来,个个发出惊叹,连一袭红裳的谷瑶儿都呆了许久。

阳光炙热照下,姜涉不易察觉地上前一步,以后背挡住炙阳,低头对伞下人道:“你来这做什么?”

梅岳绾一双瞳孔依然白似琉璃,抬首望着姜涉,轻轻道:“姜涉,今天是我的生辰,你会回去一起吃饭吗?”

“我……”姜涉顿了顿:“恐怕不会回去。”

他语气不太自然,只因先前他便说过这天他要去押镖,结果人却在镖局里和师妹闲谈,这种被当场戳穿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自在。

梅岳绾却不甚在意,只是莞尔一笑:“是啊,我知道你不会回去,所以我便来找你了。”

她慢慢摸向胸前,取出那张薄薄的纸,迎着院落斜风,微眯了眼眸。

“姜涉,这是你的当票,从今天起,还给你了,你自由了。”

她每一个字都极轻极缓,落下时却如巨雷一般,不仅让姜涉神情一震,更叫院中一片哗然。

梅家当铺的这张薄纸,牵制了姜涉数十年,因典当规矩,他既无法自赎其身,也无法叫任何人替他赎当,镖局的人想要为他出头都不能。

可现在,梅岳绾居然就那么轻易地拿出来,当着他的面,说要还他自由。

姜涉勉力平复起伏的胸膛,盯着伞下那张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梅岳绾摇摇头:“没什么意思,就是因为没意思……”

她似笑似叹,白琉璃般的眼底却掩着一丝哀伤:“这么多年,我觉得没意思了,从今往后,你想去哪就去哪吧,不会再有人拦着你了。”

当票被塞入姜涉手心,竹骨伞下的身影忽然显得那样单薄,“送给你,你一定未给我准备生辰礼物,但不要紧,我送给你也是一样的。”

“因为,这也是送给我自己的。”雪白的面孔深吸口气,风中衣裙拂动,带着些许怅然,些许解脱。

“姜涉,你不知道吧,喜欢你……真的太辛苦了,我好像没有力气了,也不想再日复一日地等待了,就停在这里吧,我把当票还给你,随你去哪闯荡都好,我们就当从未相识过,我不再记挂你,你也别再厌恶我了,行不行?”

姜涉怔怔地握着那张当票,一动不动地看着伞下的人,脑袋空了般。

他理当狂喜才对,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反而有一股无以言说的荒谬从脚底升起。

炙阳烤着后背,人却已在恍惚间,置身回到多年前一个冬日,漫天飞雪,寒风凛冽。

他听到一记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清清浅浅的,笑中带着柔软的善意。

“爹,你看,那个小哥哥的眉毛好漂亮啊。”

嗡然一声,镜像坠在雪地中,一切戛然而止,堪堪停在这里。

浔阳城的那年冬天,雪积了三尺厚,比往年都要冷,梅家当铺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柜台下争执着。

那大的是城里有名的赌徒,小的是他儿子,才七八岁的模样,穿得很是单薄破旧,眉目却极为坚毅,死死拖住父亲。

“不行,不能当,娘说了,这是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了,当了都不能过年了……”

那赌徒老子暴躁得很,一脚将儿子踹开,毫不留情:“滚滚滚,死一边儿去,别妨碍老子发财!”

他说着扬手一抖,柜台上立刻洒满一堆乱糟糟的物什,那掌事皱眉摇头,赌徒却毫不在意,将碎银和票据一把卷入怀中,急切地就欲奔出门,改改手气去谋他的“生财大计”。

孩子见状,脸色一白,没拖住父亲,反而被他掀倒在地,跌坐在柜台下半天没起。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自大堂一侧传出——

“爹,你看,那个小哥哥的眉毛好漂亮啊。”

这话不仅令脸色苍白的孩子循声望去,也令雪地里赌徒的脚步一顿,敏锐地回过头来。

梅家当铺有位身体孱弱的小姐,是梅老爷唯一的女儿,被他捧在手心,要什么有什么,浔阳城的人都说,恐怕要天上的星星都会想方设法给她摘下来。

风雪呼啸,赌徒的直觉没有错,那说话的小姑娘裹在狐裘中,牵着一位富贵老爷的手,正是梅家的小姐,梅岳绾。

梅老爷低头问女儿:“你喜欢?”

小姑娘尚年幼,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下意识地点头:“喜欢,跟画出来似的。”

又黑又密,英气如宝剑,俊朗极了,不像她的,白乎乎一片。

她说着松开父亲的手,小鹿般轻跃上前,温柔地将那愣住的小哥哥扶起。

而另一边,梅老爷已经看向门外雪地里的赌徒,目光复杂。“这是……你的儿子?”

那赌徒早已凑上前,点头哈腰:“是是是,是贱子。”

梅老爷余光扫向两个孩童,见到女儿满脸的笑意,不由也微微扬了唇,心中有了计量。

“你这个小儿……当吗?”

缓慢的一句话在寒风中响起,赌徒双眼一亮,想也未想地猛点头:“当当当,难得梅老爷看得上眼,收了我这小儿再好不过,只是别看他小,人却可机灵了,身价也自然不同其他死物,这价码……”

梅老爷抬手皱眉打断,从怀里掏出个钱袋,随手抛入雪地中,赌徒赶紧去捡,一打开,好家伙,满满一包的金叶子,他两只眼睛都要闪花了。

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赌徒毫不在乎那话中的厌恶,喜不自胜地收了钱袋,爽快应下。

当票一勾,典卖成交,柜台下,衣裳破旧的孩童脸色煞白,推开梅岳绾的搀扶,声音都变了。

“叫什么叫,老子发了财,打个转不就把你赎回来了!”

赌徒似乎生怕梅老爷后悔般,揣了钱没入风雪中,转眼就没看见了,而那身后被他当掉的小儿,被几个伙计拖住,声声叫得撕心裂肺:

“爹,爹,你回来,不要扔下我——”

梅老爷已将女儿带入里间,远远望着这一幕,无甚表情。

他只是忽然摸了摸女儿的头顶,温声道:“岳绾,爹给你找了个伴儿,陪你说话,陪你玩,你开心吗?”

裹在狐裘里的那张小脸怔怔看着大堂,长睫微颤,她毕竟太小,还不懂典当的含义,听到父亲问她,连忙抬头,有些迷惑:“我开心的,可为什么,小哥哥……不开心?”

梅老爷无声一笑,望向堂外飞雪,目光悠远绵长:“你开心就够了……这世上,老天爷不会让每个人都顺心如意的,你不也身染怪病吗?人各有命,他总有一天,会认命的。”

姜涉被当在梅家后,整整两天,不吃不喝,血红了眼,嘶哑着说要回家,像头见人就要咬的小兽。

家?梅老爷冷声一哼,你哪还有家,这就是你的家,小姐就是你唯一的主人。

姜涉呼吸急促,瘦弱的胸膛剧颤着,吓得梅岳绾缩在父亲身后,只觉那对好看的眉毛忽然变得凶狠无比。

她懵懂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摇摇父亲的衣袖,带了些恳求:“我不要小哥哥陪我玩了,不要了,让他回家吧……”

梅老爷安抚了女儿后,看向姜涉,沉吟片刻,以大人之间谈判的口吻道:“也罢,小儿郎,我给你个机会,你现在就去找你爹,找到他,把那包金叶子要回来,这桩典当就不算数了,一手还钱,一手清票,你立马就能回家。”

姜涉盯了他许久,小狼崽一般,几乎是恶狠狠地应下:“好,这是你说的!”

冰天雪地中,一辆马车缓缓跟着前方的少年,车里的梅岳绾不时探出脑袋,关切地望一望那道单薄孤绝的身影。

城中赌坊林立,姜涉显然干过不少次这“找爹”的活,驾轻就熟地拐进一家又一家,心中虽焦急如焚,面上却沉静坚毅得不像个孩子,看得车里的梅老爷也不由点头暗叹,想将此子留在岳绾身边的念头愈发重了。

终于,在摸到第十二家赌坊的时候,姜涉找到了他赌红了眼的父亲,确切地说,两人是撕扯着从赌坊里出来的。

“哪还有金叶子,老子全都输光了,都怪你这个丧门星,你一来老子就连输了好几把,你给老子滚远点……”

姜父骂骂咧咧的,将姜涉踹倒在雪地里,姜涉却又一下猛地扑起,杀气腾腾的,凶悍得不像个孩子。

“我不管,你借钱也好,怎样都好,你先把我赎走,只有你才能赎我,这些钱以后我会还给你的,等我长大了,我就带阿娘和阿弟阿妹们走,走得远远的,跟你再没有关系……”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扭打纠缠起来,雪地里眨眼就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梅岳绾将脑袋探出窗外,隔着人群看到姜涉拖住一条大腿,死命不让他走,那急于脱身的姜父也恼红了眼,一脚脚发狠踹去。

“撒手,给老子撒手!”

大片皎白的雪中,梅岳绾眼尖,忽然就瞧见了一抹红,自姜涉身后,蔓延出一路痕迹,她心头一跳,控制不住就想跃下马车。

人群被头小鹿似的身影挤开,一袭清贵华裳随之跟来,声音冷冷地在雪地里响起。

“人是我梅家的,踹死了你赔吗?”

姜父动作一滞,扭头呵出一口白气,牙关都在打哆嗦:“梅老爷,我,我在替你教训这不听话的贱子呢。”

那袭华裳长眉一拧,负手冷声道:“你要赎走他吗?”

姜父连忙摆手:“不不不,他能跟在梅老爷身边,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不赎,不赎……”

他仿佛当真怕梅老爷问他要赎金,忽然瞅准一个空当,拔腿就挤出人群,落荒而逃。

地上的姜涉脸色一变,顾不得疼痛,咬牙就想挣扎起身:“你回来,你别走……”

裹在狐裘里梅岳绾赶紧搀扶住他,小手下意识捂住他鲜血汩汩的伤口,疼在自己身上一般:“小哥哥,小哥哥你没事吧……”

姜涉却疯了似的推开她:“你滚开,别碰我!”

踉跄的梅岳绾被梅老爷的大手接住,他睨向狼狈的少年,在风中一字一句:

“小儿郎,我给你机会了,你听到你爹是怎么说的了,你认不认?”

姜涉当然不认,他被独自关在黑压压的房中,闹到大半夜都不消停。

倒是梅岳绾提了盏小灯,半夜悄悄摸到门边,贴着房门听了半晌后,伸手往自己衣兜里掏去。

门下方有扇小窗口,专供日常递饭所用,此刻却伸进一只雪白的小手,手心打开,只听到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

“小哥哥,给你吃糖,你别哭了。”

门内霎时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梅岳绾感觉到那颗糖被人拈起,还来不及高兴,糖果却又转瞬被人从小窗口里被扔了出来。

“不要你的糖,假好心。”顿了顿,门内的人嘶哑道:“我也没有哭。”

梅岳绾也不生气,裹着狐裘捡起那颗糖,又提灯回到门边,靠着坐了下来,吹了吹,自己剥开含进了口中,半天没说话。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口中一颗糖融尽后,才又掏出另一颗,依旧往小窗口里递去,不出所料,没一会儿,姜涉又给扔了出来。

梅岳绾抿了抿唇,再去捡,捡完自己吃了,又递新的,姜涉再扔,如此循环了好几次后,门里的人终于不耐烦了:“你有完没完?”

梅岳绾靠着门,长睫微颤,小鹿一般,话中带着讨好:“小哥哥,我有很多糖很多糖,你扔不完的,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糖甜丝丝的,我爹说,吃了就不会难过,不会想哭了,我每天都拿给你吃,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滚蛋!谁要吃你的糖!”姜涉捏紧拳头一捶地,恶声恶气道,吼着吼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滴答坠落,他捂住眼睛:“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仿佛听出门那边的哭腔,梅岳绾又把手伸了进去,有些慌乱:“小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哭……”

她才说着,忽然低叫一声,原来是姜涉狠狠咬住了她的手,他一边咬着,一边含糊地骂道:“白毛怪,白老鼠,白瞎子,快放我回家!”

梅岳绾疼得眼泪直流,却又不敢大声叫出,怕把人引来,只得委屈挣扎着:“你不要这样说我,我爹说,这样讲我的人都是坏人……”

“谁同你说我是好人来着,你不放了我,我就天天咬你!”姜涉之前都没有看清楚过梅岳绾的模样,被带到梅府关起来后,才近距离瞧见她狐裘下雪白的全身,那番诡异场景让他不寒而栗,更加不愿意留下来与她作伴了。

如今他抓着她的手咬了好一阵才松口,嘴里狠狠吐出一口血水,顾不上门外传来的抽泣声,只恶声道:“你去告诉你爹吧,让他打死我好了,我就算死也不要和你这种怪物待在一起!”

姜涉是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等来的却是个他意想不到的结果,房门打开,梅老爷沉着脸,身后风雪漫天,衬得他面上浮出一丝疲倦。

“你走吧,只此一次,就当我做了桩亏本的买卖,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突如其来的逆转让姜涉有些无措,他却看到从梅老爷身后探出个脑袋,雪白的脸颊裹在狐裘里,手上的伤口小心地掩在袖子中,双目白似琉璃,怯生生的,却冲着他笑。

他瞬间明白过来,张了张嘴,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一辆马车直接将姜涉送回他家,临走前,梅岳绾想起什么,又掏出一颗糖,追上去,递给车上的姜涉。

这一次,姜涉没有犹豫,接了过来,薄唇微抿:“谢谢你,有空……我会来找你玩的。”

但这声“谢谢”才萦绕进风中没多久,入夜时分,马车便又将姜涉送了回来,只是人已经烧得糊涂了,神志不清地躺在车中,满脸泪痕地说着胡话。

世事能有多荒谬呢?姜涉是回了家,却晚回了一步,家中空空如也,早已一个人也没有了。

那赌徒到底输光了底,在债主第二次找上门前,连夜带着一家老小逃了,彻底离开浔阳城了,压根没想过还有个被自己卖在当铺里的儿子。

这荒腔走板的世道,人命多贱啊,还当不得赌徒手中一粒骰子的份量。

梅府的车夫说,姜涉整个人都懵了,身子摇摇欲坠,忽然一下子栽倒在雪地里,头脸朝下,死了一般,吓得车夫都六神无主,赶紧把人带了回来。

前一夜还生龙活虎的小狼崽,后一夜就丢了魂似的,仰面朝上地躺在床上,直勾勾地望着头顶的帘幔。

梅岳绾半夜偷偷来看他,爬上床,伸手往他眼角抹去,触到丝丝沁凉的湿意。

“永远不会再有人把我赎走了,我没有家了,没有阿娘了,没有弟弟妹妹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声如鬼魅,回荡在清寒幽夜里,梅岳绾鼻尖一酸,不由就凑上前,姜涉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抹甘甜已经送入嘴中,柔软的小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

姜涉瞳孔骤然扩大,一发狠,咬上那细白的手指,梅岳绾疼得伏在他身上,脑袋抵着他的胸膛,却咬紧牙,怎么也没有松开手。

她说:“小哥哥,我,我也可以做你的家人,这里也可以是你的家,我们家里有好多人,都可以陪你一起玩……”

姜涉却恨极了:“谁要同你玩了?你为什么要说我的眉毛漂亮?为什么要害我?”

那声音从梅岳绾的手掌下灼热传出,梅岳绾泪光盈盈,两条细眉白如霜雪,“我没有害你,我是真的觉得漂亮,我自己照镜子都瞧不清自己的眉毛……”

“闭嘴!”姜涉咬牙切齿,越想越恨,胡乱咒骂起来:“你这个白毛怪,白老鼠,白瞎子!”

他骂了大半夜,梅岳绾便伏在他身上,不吭声地听了大半夜,直到姜涉没了力气,糖也融尽了,他才真正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帘幔飞扬间,他每说出一个字,都带着馨甜的气息,却落在梅岳绾指尖,像一根根细碎的银针,扎得她泛疼。

“有些人生来就是给人带来灾祸的,就像你这种白毛怪。”

“自己没有的,便要去贪别人的,占为己有。”

“我真的很讨厌你……非常非常讨厌……”

梅岳绾后来知道,原来“讨厌”这种东西,也可以十年如一日。

而“喜欢”,也同样是如此。

姜涉就这样在梅家住了下来,却是心不甘情不愿,无论梅岳绾怎样迁就讨好他,他都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

其实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已经知道当年自己被抛弃,大半责任是在他那个不愿称之为“爹”的人身上,但爹和一家人在哪呢?他什么亲人也寻不到了,满腔愤恨总要有个宣泄口,自然就尽数转移到那个源头身上。

这种郁郁难舒的状态,在遇到谷瑶儿的时候,终于有所改变了。

谷瑶儿是浔阳城一家大镖局的当家女儿,同梅岳绾差不多的年纪,放的风筝落进了梅家的院子里,她也是不拘小节,居然直接从梅家那个狗洞里爬进,想将风筝拿回,却一抬头,正好撞上姜涉那双错愕的眼眸。

谷瑶儿生得灵秀俏丽,同姜涉记忆中的幺妹长得极像,他一见到她似乎就回到了从前,鼻尖甚至都能嗅到那家中灶台飘出的米香。

梅岳绾寻来时,正是黄昏,一对少年少女坐在斜阳里,衣袂飞扬,手持风筝,有说有笑,依偎的身影如画一般。

她撑着特制的竹骨伞站在风中,忽然就不知该不该上前了,但他们却已抬头,同时瞧见了她。

那袭绯裳少女轻快起身,拍拍衣裙,眉目一挑,浑然天成的一份娇俏:“那就说好了,未来小师兄,我在镖局等你!”

她说完,也不去注意梅岳绾的反应,只抓起风筝,弯腰径直就想从狗洞里出去,惊得姜涉连忙叫住:“诶,你不用再钻了,直接走前门就行了。”

那袭绯裳摆摆手,笑如银铃:“那么远,难绕了,从这里出去快多了,我爹说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

她也是一口一个“爹说了”,却与梅岳绾的闺门小姐作派大不相同,随性洒脱多了,而很显然,扑哧一声笑出的姜涉,是更喜欢这种性子的。

等到人终于彻底消失,姜涉转过身来,遥遥对上伞下的梅岳绾,院里倏然就静了下来。

那一天的姜涉,似乎第一次对梅岳绾用了请求的语气,晚霞漫天,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我想进谷门镖局,学武艺,做镖师。”

风中,梅岳绾沉默了良久,才眨了眨雪白的睫毛:“好,我去跟爹说……”

他略带欣喜地走近她,她却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那,你还会回来吗?”

长睫微颤着,抬起的面颊苍白而纤弱,似头紧张无措的小鹿,姜涉的心忽然就柔软一片,他低低哼了哼:“当然会回来了。”

梅岳绾还来不及绽开笑意,他的嘴已习惯性地快她一步:“你家还捏着我的卖身契呢,我能去哪?”

才一说完,人便后悔了,果然,那张雪白的脸颊一怔,松了他衣角,神色又黯淡下去,姜涉手心微动,心头暗自一恼。

又这样,总这样,为什么就是不能同她好好说话?明明想的不是中伤讽刺,说出来却总要变味一番?

他想不明白,也不愿再去想,莫名的烦躁涌上胸间,像以往无数次一样,他又扔下她,头也不回地先行一步了。

该如何去面对呢?也许,她之于他,从幼年的那场冬日大雪开始,就已经成了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踏入镖局的姜涉,犹如投入一片新的天地,有了同门师兄弟,有了亲切如幺妹的家人,长了见识本事,多了欢声笑语。

他去镖局的次数越来越多,回来的时候却越来越晚,常常是夜深时分,走到房门口时,冷不丁发现一盏亮着微光的灯,灯下坐着一道冷冷清清的身影,守在他门边,嘴里慢慢地含着糖,等他回来。

那样的梅岳绾,总是会令姜涉想到幼时她抵着门,安抚他的那些稚言稚语,“糖甜丝丝的,我爹说,吃了就不会难过,不会想哭了……”

心头莫名一涩,他不愿再深想下去,只是每次都对她道:“你不必这样,夜深露重,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而梅岳绾也每次都会抬起头,白若琉璃的双眸冲他一笑:“我没有等你,我在看星星呢,你房门口的星星是最多,最亮的。”

这样的回答,姜涉还能说些什么呢?

只有一次的回答不同,那天梅岳绾像是有些失落,倚在门边似叹非叹:“其实,我今天偷偷去了镖局,看到你和他们一起练功、射箭、说笑……我很想过去,可我甚至都走不出手里那把伞下,太阳那样大,我也不敢让别人瞧见我,那些你们每天都能做的寻常事情,我却觉得遥不可及,或许更多的是羡慕吧……”

随着年岁增长,她的病症越来越严重,全身白到几近透明,也当然知道自己在世人眼中的诡异,所以她基本很少出门,只是姜涉去了镖局,她实在太过寂寞,忍不住才去看他的。

似乎感受到梅岳绾的心绪,姜涉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在她身边坐下,说出一句:

“你的病会好的,世间灵药万千不尽,总有一种能够医治好你的。”

梅岳绾低下头,“嗯”了一声,其实,她更希望他说,他以后会早些回来,会多花点时间陪在她身边,可这些话,姜涉是不会说的。

在镖局学艺几年后的一个立秋,姜涉接下任务,第一次离开浔阳城去押镖。

这是谷瑶儿的父亲,谷大当家极力作保,绝对会将人原样带回梅家,梅老爷才放手的。

可惜,离开浔阳城的时候,姜涉克制着,内心平静,确实没有“逃”的念头,押完镖回来的途中,他却鬼使神差,再压抑不住那些翻涌的冲动。

这一冲动,他便在悄悄驾马离队,镖局追来时,慌不择路地滚下山崖,摔断了一双腿。

仿佛老天爷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人被带回浔阳城,躺在榻上,任何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心如死灰。

谷瑶儿来看他,他语气幽幽:“怎么会不想逃呢?我做梦都想找回阿娘和弟弟妹妹们……”

那种对家人的刻骨思念,大概只有平日总被他唤作“幺妹”的谷瑶儿才能明白,她转过身去,眼含热泪,忽然就出手捶打在几位跟来的师兄弟身上:“你们为什么要去追他,放他走不行吗,难道要把他一辈子困在浔阳城吗?”

那些与姜涉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个个俱低下头来,饱含歉疚:“师父千叮万嘱,一定要把人带回来,他同梅老爷立了约,不能失信于人……”

纷纷扰扰中,一道纤弱的身影始终躲在门边,等到所有人都离去后,她才轻轻走出,一步步来到姜涉榻边。

雪白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她将他从头看到脚,目光不知在他身上停留了多久,直到那道身影都忍不住哑声道:“看够了吗,我这样一个可笑的废人,还有什么好看的?”

梅岳绾在床边坐下,缓缓握住他的手,他一动,没有挣开,她便握得更紧了,甚至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有温热的气息溢出唇齿,一字一句,带着至柔至坚的力量。

“你不是废人,我会让你站起来的,你还能走,还能跑,还能去镖局练剑,就像从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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