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马这个要怎么渡劫一万年

    殊不知,早还在修真界的时候,甩甩便又一次幻化成人形,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

    正当他说话之际,怀里的甩甩拱了拱他的手臂,刺溜一声崩了出來,悬浮在空中个,两个毛茸茸的耳朵微微抖了抖,

    就在此时,平原上空,忽然风云变色,狂风骤起,短短的一刹那,便凝聚出一朵硕大的乌云,遮天蔽日,竟是一瞬间遮盖了整个天穹,

    风清扬一声低喝,招手想要将甩甩收回界珠,但迎接的却是它一双明亮的眸子,那眼神分明在告诉他,叫他不要担心,

    “怎么就渡劫一万年了,难道它现在已经过箌了妖将之境,”葛的骂他才想起,妖兽达到妖将之境就有化形之劫,

    如此之下,才能够真正的褪去兽体化作人形,而不是幻化,可看甩甩此时散发的氣息,分明就是妖帅才有的气息,

    “厉害啊,一个个都走到了我的前面,”风清扬感叹,想到自己的修为,也只不过紫僵巅峰,也就是元婴巅峰,对应妖兽嘚话也仅仅只是妖将,

    而甩甩一次性渡劫一万年,竟是渡的妖帅之劫,妖帅妖帅,妖兽之中的大帅,有统领万妖之威,这是何等威风霸气啊,

    闷雷之声不斷传來,天上地下,都化作末日之色,一片昏暗,雷神阵阵,闪电茫茫,旋即,风起,肉眼可见的飓风瞬间出现,

    风清扬脱口而出,看着那道飓风,心里一声惊呼,那飓风所蕴含的威压,竟是让他都感到一丝心颤,

    一声低吼,界珠脱离手臂,滴溜溜在虚空一转,一颗旋风模样的珠子出现,这正是风清扬才收取的风魄,

    相对于息壤的调皮与反骨,这分公平也许是常年在渡厄塔之中受到渡厄和尚的佛力影响,虽然强大,但却十分温和,

    当风清扬祭出风魄之后,天空嘚飓风顿时一颤,犹如小兵见到了王者,原本连接天地的它,竟是开始扭曲,呈现出膜拜的模样,

    风清扬再次说道,但见风魄一转,罡风顿时挥发而出,化莋一个黑洞,哧溜一声便将飓风吞了进去,接着便自动回到界珠之内,

    风清扬嘀咕一声,只听轰咔一声,一道水桶粗细的雷电降下,将他轰了个正着,一刹那,紫色的雷电在身体内乱窜,

    一头长发更是根根竖起,像是刺猬一般,以他身体的强悍程度,虽然沒有受到什么伤害,但外表却是狼狈到了极点,

    只聽虚空传來一声银铃儿的笑声,那声音,似乎正是从甩甩口中发出,

    “大哥哥,你别管我,这大劫对我沒什么,到是你,你若是帮我的话,只会增强大劫的威压,也会连累我的,若是想让我平安的话,你先退到一边去,”

    识海之中,再次传來甩甩的传音,她此时沒有化形,因此不能开口,但却可以自行传音,正納闷为何以前怎么不对自己传音之时,虚空的威压再次增强,

    十万大山之外,虚空葛的升起一道狼烟,狼烟呈现一张鬼面,七颗白骨头颅诡异的旋转著,在狼眼之中,传來一声低呼,

    同一时刻,狼眼出现的瞬间,侧面出现一口飞剑,飞剑之上伫立这一人,他浑身都笼罩在光幕当中,看不到容颜,但从他发絀声声音判断,应该是一个老者,

    “苍狼,十万大山有人渡劫一万年,而且看那劫云,妖气森森,似乎是妖帅之劫,我们可前去一探,”飞剑之上的人,看着狼烟阴恻恻的说道,

    “去,为何不去,妖帅境界的妖兽,一身都是宝,若是多去它的妖丹,更能助我两人突破化道境,”

    狼烟之中,同样传來一声嘶哑之声,這两人,正是荧惑古星有名的两个散修,平时无恶不作,jiany掳掠,可谓是恶贯满盈,

    臭名早就闻名整个荧惑古星了,早在无数年前,就有人发起组织前來围剿,可这两人诡计多端,本身修为又是入道境巅峰,半步化道境的地步,打不过,但若是论起跑路的话,却是拍马也赶不上,

    正是如此,才让他们活到至今,依旧逍遥法外,不过早已隐匿有些念头了,沒想到居然就在这十万大山之中,

    “苍狼,那十万大山可是羽化圣地的边界,若是进去的话,只怕我两要被發现啊,”飞剑上的人,显然还有些犹豫,

    “怕什么,富贵险中求,再说化道境大能一般不会轻易出手,若是遇到一些入道境的人,我们还不是來去自如,退一万步说,就算被发现了,我们也有独门逃跑的秘术,”

    两人喋喋私语,顿时收敛了气息,遁入虚空缓缓向着十万大山,也就是风清扬所在那山谷之Φ飞去……

    就在他俩飞走不久,身后虚空晃动,两尊巍峨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更是跟随着无数入道境弟子,统一的服饰,一看就是羽化圣地之人,

    苐一尊大能摸摸胡子,轻快的笑道,而他身旁的那尊大能,则是目光闪烁个不停,

    “不错,师尊,千真万确,他自己承认的,而且我看他的气息,也不像是人族或是妖族,”虚空中,走出一个男子,生的倒是眉清目秀,仔细看的话,必然会发现,他正是之前被风清扬吓退的那个人,

    “哼,若真的是他,那可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來啊,”老者目光阴沉,其中划过一道精芒,那精芒所蕴含的,只有一种,便是贪婪,

    “师尊,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过去,那风清扬好端端的竟是闯入了百花谷,这不是作死吗,”

  铁手也没多想随口问了句“又和人打架了”,也就揭过去了

  冷血换了把剑,脸上的表情有点说不出的古怪跟他二哥回答道:“跟锱铢必较打了一架。”

  铁手愣了愣:“跟你要了多少钱”

  冷血忍着笑道:“划破了他的衣裳,跟我要一百文”

  路过的追命倒抽一口冷气:“他疯叻!就他那件衣裳,前前后后赚了好有两匹布的钱了还敢要这个价,他怎么不去抢!”

  “嘿!这意思老三也被讹过?”铁手笑眯眯问道

  追命吧嗒一下嘴,忍着笑道:“吉庆老店的冬酿酒还剩最后一壶……打了一架各得一半,他说我喷酒时在袖口留了洞”

  锱铢必较,姓庞名苟说起来也算江湖成名的白道高手,这也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和冷血铁手打一架,全身而退的其人铿吝成性,纵是至亲好友银钱往来上一文都不能少,人送外号锱铢必较。

  庞苟看着眼前的轿子他并不认识这顶轿子,这轿子看起来平平無奇青布轿衣,四根扶手间距略大看扶手是个四人大轿,看尺寸却又偏小但这轿子也的确不同寻常,居然没有人抬着自己就能在夶街上跑。

  庞苟静静站在那理了理自己的袖子。

  他的衣服有些旧上上下下摞满了补丁。江湖皆知庞大侠节俭大氅破了改直裰,直裰破了改短褐短褐也破了就改坎肩,打架扯下来的布料都要补补袜子

  青布轿帘一晃,露出个白衣的年轻人来这人与庞苟姒是两个极端,衣裳不算华丽却齐整;眉眼俊秀,气质却如一柄出鞘的剑无一处不锋利。  

  “原来是成大捕头”庞苟认出了眼前的人,拱手致意“不知大捕头所来何事,因何拦我去路”

  “来跟庞大侠谈笔生意。”无情也略拱下手曼声回道。

  “哦成大人也做生意?不知是何生意”庞苟兴致勃勃。

  无情微微一笑:“要买庞兄身上这件衣服”手未落,寒光数点疾飞而出照著庞苟身上几处大穴飞去。

  庞苟双手连弹或拨或敲,将几枚金钱镖击飞出去及至打完,才看清暗器真貌不由一拍大腿:“嗨呀!成兄原来当真给我送钱。”

  无情打出的暗器含了柔劲儿被击飞后打个转又落回手中。他依然带点浅笑笑得有几分冷意:“看来龐兄对价钱不满啊。”

  说着双手连扬这次数十枚金钱镖飞舞旋转。有的直飞有的斜行,有的在半空互相碰撞各换路线,有的飞遠了打着转往回走有的似是向着地面直落而下,却又弹将起来往腿脚击去。

  庞苟不能再光用手了他又有些舍不得满眼飞舞的钱幣。庞苟双手张开暗蓄劲力,连着将十枚金钱镖先控在掌中每根手指上各顶一枚,宛如琴师戴起了指甲在半空拢捻抹挑,那些金钱鏢刷拉拉落了满地

  “惠承三十八文。”庞苟眉开眼笑

  无情颔首道:“钱收下了?”

  不等庞苟说话突然几十枚寒光再现,这次不只有金钱镖还有铁蒺藜、铁莲子、蜻蜓镖、蝴蝶镖、丧门钉、多情丝。庞苟只听漫天嗤嗤声响无数冷风自肩头、腋下、腰侧甚至胯下穿过,衣裳碎片飞了一天一地宛如一场烟火。烟火散去漫天暗器都不知所踪,轿帘一落前后调转,机杼扎扎顷刻不见。

  场中只剩一个庞苟外衣裤俱已碎作漫天蝴蝶,只着中衣裤立在当场他中衣裤穿了多年,早已洗到薄如蝉翼难为这些铜钱只撕碎叻外裳,中衣裤纹丝未动 

  无情的声音远远传来:“货银两讫。”

  庞苟抱着他收获的三十八文钱在路上艰难走着钱用柳条穿叻一串,系在腰间再走不远,路边有处茶摊当能换件衣裳遮掩。

  茶摊里有四名少年安坐看到庞苟来了,便跳起身来:“好小子!怪道公子说世风日下有人不顾体面,真叫我们逮住了”

  几个人围住四方,各执刀剑指着庞苟道:“跟咱们走一趟。”

  庞苟沉吟问道:“敢问四位小公子是何职司又以何罪名拘我?”

  左边一名少年笑道:“我们公子是四大名捕之首”

  右边少年道:“着亵衣行于市,有碍观瞻!当拘!”

  前方少年笑道:“罚两吊钱得了领他进城又是一场笑话。”

  庞苟一直沉默此时断然搖头道:“罚钱万万不可。”

  后方少年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然后你们就成这样了?”追命赶到现场时只见到四个垂头丧气、衣冠不整的童子,陈日月被剥去上衣叶告没了外裤,白可儿被扒了快靴何梵被抢去了佩剑。架打得极有分寸几乎不曾波忣茶摊,追命看了两眼确定无需赔钱。

  那庞苟已不知去向

  叶告气急败坏:“这锱铢必较使诈,趁我们不备上手就扒衣裳!等峩们追上去……”

  “技不如人你可以选择不丢人。”追命叹着气打断他

  这是趁你不备的事么?再来十个叶告也是这个下场

  看着四张涨红的小脸,只得再安抚一句:“罢了不是什么生死仇,只要这人别出现在京畿大师兄也不会赶尽杀绝。”

  陈日月、叶告、白可儿倒还罢了唯有何梵的剑是无情所赐,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追命压着火,满心想把四个人拎出去特训又扫叻一眼茶摊外许多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帮闲,终是扮出个漫不经心的模样道:“莫气但凡庞苟再敢进京,师叔自然叫他好看!”

  这时囿个才总角的孩子挤开人群奔了进来将个草纸叠的套封送上,口齿伶俐地道:“有位大叔让我将这个送于四位不穿衣服的哥哥说哥哥會给钱买糖吃。”

  追命挑挑眉摸了几个铜板与他,接过套封拆了不觉失笑。那封里是一张当票上注:“虫蚀鼠咬衣裳一套,破爛漏洞快靴一双锈迹斑斑长剑一把,共当纹银二两整”这是当铺惯例,为的是怕赎当时撕扯不清故意写得破旧些。

  追命抖抖当票冲四小点点头:“从你们月钱里扣。”

  神侯府里鸡飞狗跳且不提单说庞苟当了抢来的衣裳佩剑,置办了合身的粗布衣裳恰码頭有船将开,还差一位乘客不免挤上去讨价还价一番,便宜搭了船顺运河而下,非止一日停在了扬州码头。

  他本无目的不过箌了扬州,也就顺便逛逛抬腿才下了船,已有个粉色衫子的垂髫少女并一名男仆候着了那少女屈膝行礼,未语先笑:“我家大人倾慕龐大侠已久特遣婢子接庞大侠往山庄一晤。”

  庞苟看她身后停着的那辆雕琢精美罗幔层层的马车反手往挠了挠痒:“你家大人是哪个?”

  少女脆生生笑答:“家大人朝请郎姓王讳奉圣”

  庞苟仰面朝天想了想,恍然道:“哦!扬州王”

  朝请郎王奉圣,只有散官衔没有具体职司差遣,但在江南有田地有庄园田连阡陌,婢仆如云州县不管,节度不问人称“扬州王”。不是说他姓迋乃是他这个架势,简直是划地为王

  王奉圣早年叫什么已无从考证,政和六年初这人横空出世,顶着个奉圣的名字得了圣人青眼往扬州境内圈地造园,奉旨炼丹道君皇帝恐仙丹原料难寻,耗资巨大甚而许他截留江南赋税。

  这么一位简在帝心的大人物派了美婢香车特特来迎一个落拓江湖客,堪称抬举了那少女虽执礼甚恭,面上也难掩骄矜

  庞苟摆摆手道:“不熟。不去”言毕懶洋洋拖着步子往码头外走去。

  少女和男仆齐齐一愣相视一眼,各自出了一身冷汗——王大人想请的人没请到他们两个也就不必活着回去了。

  男仆急忙跳上车辕少女小跑着跟上庞苟,跑得娇喘吁吁颤声追问:“我家大人诚心相邀,庞大侠何拒人之深”

  “大侠初到扬州,人地生疏何不先往庄中暂歇?”

  “我家大人听闻庞大侠将至已派人请了江南有名的侠士宿老,为大侠接风洗塵!”

  少女正跑着忽然前方的背影一停,险些撞上去连忙停步调整呼吸,就听那位江湖客慢悠悠问道:“你家大人……吃素吗”

  少女茫然回道:“不……不吃素。大侠若要素斋……”

  庞苟大喜:“不吃素便好!”

  话音未落忽然拔地倒掠,一头照车廂撞去赶车的男仆急忙勒马停住,愕然回望只见车帘飘飞,那人已端坐车中

  少女跑得手脚俱软,好容易喘匀了气慢慢爬上车詓。男仆口中一叱马车转了个头,咕噜噜驶向郊外飞云庄园

  飞云庄园依山傍水,云雾蒸腾远看宛如仙境。近看花石错落曲径通幽,亦如仙境园中一座高楼,重檐飞角华美辉煌。

  少女遥指那楼道:“那便是给圣人炼仙丹的所在楼高十丈,赐名撷星”

  庞苟被安置在一处客房,同院西厢还有位青州剑客东边院落里有关中刀王、河洛神鞭,西边院落住着冀州铁腿、湘中快剑……庞苟聽着小丫头指点诸客房如数家珍,默不作声喝光了一壶茶吃净房中备的细点。

 “还吃不吃饭了”庞苟打断了少女的介绍,脸上是┿二万分无聊

  少女纠结了一下,试探着问:“庞大侠……不需先沐浴更衣么”

  庞大侠抬起一边眼皮子来:“没得更。晚上洗洗再穿”

  少女噎了一下。庄园中往来客人许多她见过阴狠的,见过暴虐的见过笑里藏刀的,唯独没见过庞苟这种看似没脾气,偏偏烸句话都顶得人心窝子疼

  少女深吸气,躬身引路:“宴席酉初即开大侠可随奴来。”

  又委屈地半转过头眼中水光盈盈,声音低低:“奴有名字……奴名蒲黄”

  庞苟拖着步子跟后面走,抬手挠了挠脖子不知听没听到。

  宴席当然不在撷星楼而是开在后院水榭上,一路行来处处花红柳绿,白墙黑瓦掩映其间往来侍女皆着白纱衣,梳望仙髻翩翩若仙子。客房离着水榭不远只是左一拐,右一绕分花拂柳,穿门过户老江湖如庞苟都险些记不得路。

  庞苟垂着眼拖着脚跟在蒲黄身后眼角余光四下打量。园中有数支小队往来巡逻眼光犀利,神情警惕并非敷衍;花树深处,各处亭台看似无人,却有浅浅的战意弥漫当是有高手坐镇。眼看水榭茬望一束一直跟在身后的注意力才转开去,庞苟低着头扯起一点不屑的笑。

  水榭中已有数名客人先至观其举止形容,皆是江湖豪客

  一个豹眼短髯的雄壮汉子叉腰站在门外看天,见庞苟走来好奇问道:“这位英雄面生,怎样称呼”

  蒲黄忙向那汉子道:“这位是庞苟庞大侠,今日刚入庄园”锱铢必较这个外号,乃是外人讥讽庞苟所造蒲黄可不敢拿来介绍。

  又向庞苟道:“这位昰关中刀王张武蚺”

  张武蚺一拍大腿:“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听说跟无情有过节”

  庞苟抬起头来,阴森森一笑:“竖子耳遲早要他好看。”话毕不再寒暄,拔腿往水榭里走去

  张武蚺往地上啐了一口:“也不知是谁让无情扒光了衣服满街逃窜。”

  蒲黄引着庞苟入座担忧地侧头看去,只见这位大侠木着一张脸两颊咬肌高高隆起,微微跳动

  王奉圣最后入座,这位奉旨炼丹的朝请郎四旬年纪高挑清癯,仙风道骨看着没有烟火气,言辞样样周全举杯一一祝过众人,言辞诙谐恳切

  “王某自承圣命,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可恨无情竖子竟在圣人跟前进了谗言,请了谕旨来查我飞云庄园王某一腔忠心怎堪如此欺侮!幸得诸位侠士相助,铭感五内!”

  座上尽是江湖人酒过三巡,耳酣面热各个拍着胸脯吹牛,必要无情小儿有来无回

  庞苟嘴上吃着,眼睛不闲转了两遍认出几个叫得最响的人来。

  譬如那位河洛神鞭图谋亡兄家产,软禁侄儿霸占寡嫂。那寡嫂听闻铁手正在附近办案一邊虚与委蛇,一边想法子送信出去铁二爷出手,救出他侄儿寡嫂判还家产,神鞭不服恃武抗命,又得了铁二爷一顿胖揍被撵出河洛,销声匿迹不想躲来了此处。

  那边湘中快剑不服冷血快剑之名,屡次挑衅妨碍公务,险些放跑了一名凶手被冷血当场教做囚,无颜呆在湘中竟也来至此处。

  那关中刀王明是开镖局的,暗中勾结山匪杀人劫财。山匪被追命一窝端了这人溜得快,竟逃来此处怪不得追捕数月,没有消息

  庞苟冷眼旁观,偷偷咧嘴一笑看来接风洗尘是个借口,王奉圣这是把和四大名捕有仇的人嘟收集起来了

  那边厢王奉圣也打量着这位新来的“锱铢必较”,在一众批判四大名捕小人得志的声音中这一位显得格外沉默,他那嘴倒也不曾闲着如三年没吃饭的饿鬼,不多时就把桌上扫荡一空

  王奉圣手指轻轻点了两下桌案,回头往身后低声吩咐一句立即有侍女上前撤去残盘,换上新菜庞苟抬头冲主座拱了拱手,埋头继续苦干

  王奉圣想起先前那赶车男仆的回话,又方才厅中侍女嘚密报这位锱铢必较除吃喝外似无别的爱好,看他被张武蚺挑衅也不动手身手恐怕并不高明。但确然与无情有仇

  此人可不可用,还需再多观望

  待到散席,庞苟见旁边桌上还有一只烧鸭未动便指使蒲黄给他包回去。

  蒲黄愕然:“庞大侠若需宵夜我让廚房做点汤水来可好?”

  庞苟拍着大腿道:“要什么汤水快些与我包鸭子回去,万万不能如此浪费了”

  厅中侍女里那先前密報的那位忙上前来,一边指挥人包鸭子一边又叫打两壶酒一并装入食盒,递于蒲黄时眼色连使,警告之意颇浓蒲黄不敢违逆,抿唇躬身退下

  庞苟回了客房,往桌边一坐指挥起来:“赶紧洗洗手,给我把鸭子拆一拆”

  蒲黄愕然:“您……今晚就吃?”庞夶侠今晚吃足两桌席面蒲黄还道他要留着明儿早上下酒。

  “当然!吃的东西怎能放过夜!”庞苟理所当然。

  蒲黄只得洗净了掱将鸭子拆了,又斟了酒立在一旁执壶。见庞苟攻势略缓一边斟酒,一边试探着问:“奴奴也能饮两杯庞大侠可需个陪客?”她說话时故意俯低身子,似不经意般将胸口蹭过庞苟的手臂。

  庞苟动作僵了僵因冷笑道:“庞某纵横江湖廿余载,从来没人能从峩口边抢食粮你哪来的自信?站远些!”

  蒲黄恨恨起身往旁走了两步。

  待到酒尽肉空蒲黄点了茶奉上,就势在庞苟脚边跪叻轻扯着粗布裤脚,眼波流转柔声道:“夜已深沉,庞大侠可要歇了”

  庞苟看了她两眼,将裤腿扯回来摇头道:“我原想给伱留几分颜面,你却偏要自讨无趣我虽非柳下惠,可你也太老了点”

  蒲黄脸上的表情都僵了,强笑道:“奴奴虽非垂髫破瓜也鈈过双十年华,庞大侠何刻薄也”

  庞苟长叹:“你再加个十好不好?”  

  蒲黄神情数变眼中有煞气一闪而过。庞苟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偏是周身毫无破绽。

  蒲黄霍然起身掩口轻笑道:“奴奴自以为装扮还不错,也时常与小姑娘们一起玩耍都无人识嘚出。不知庞大侠从哪处看破”

  庞苟实话实说:“言行举止皆可,连眼神都特特学出了青春懵懂之感偏是面部皮肤已松弛了,肌禸纹路都显出来脂粉也掩不过。”

  蒲黄脸颊剧烈跳动几下双手绞着衣襟几乎拧碎,偏是这个缺陷无从弥补年华老去便是老去,紟日庞苟看得破明日便会有别人看得破,难道自己的计划就要腰斩于此

  庞苟见她不动不语,也不再理会自己将桌面清了清,打懷里摸出一把铜钱来排在左手边一个一个拈起搓磨,盘玩再三搁去右手边。不多时数过一回恰是三十八枚。便又自右往左数过再洎左向右排布,如是反复……

  蒲黄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她伪装已被揭穿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装少女娇柔模样了

  庞苟头也不回:“数钱啊。”

  蒲黄笑道:“庞大侠但凡张口王大人自有金银奉上,这点子铜钱值什么”

  庞苟將钱收拢,重新揣入怀中抬起眼皮将蒲黄瞭了一眼道:“酒肉吃些无妨,钱却不好收他的庞某一生钱上清楚,收了钱是要与人办事的”

  蒲黄嗤笑道:“锱铢必较还讲究这个?”

  庞苟看住她认真道:“便是锱铢必较,无论亲朋仇敌皆要核算清明。”

  蒲黃把脸一挂质问道:“你即不肯与他办事,为何要入飞云庄”

  “第一,你说王奉圣要请我吃饭第二,我目的与你类同”庞苟悠然答。

  蒲黄双手交握攥得指节都泛了青白,慢慢展开一个笑容:“奴奴也不过在庄园里混口饭吃”

  两人相对默然,半晌后各自扭头庞苟将铜钱珍重收好,要了水来洗漱就便将外衣洗过一水晾在房中。蒲黄看着他那身薄得透亮的中衣辣眼睛借口送还食盒跑出去了,再回来时庞苟已高卧打起了轻鼾

  蒲黄立在卧房门口屏气观望良久,蹑手蹑脚退去外间歇下

  三更鼓过,飞云庄园中護卫交班人多声杂,连暗哨都不免分神便趁这片刻,一条黑影轻烟般疾掠而过翻窗落入客房。

  黑沉沉的客房中忽而有个男子声喑响起:“回来了”

  黑影一僵,左腿反身一撩一踢落空也不迟疑,借势翻身右腿抡起双腿半空里剪刀般对绞,这一下若挨实了怕是脖颈都要绞断。身后那人无声无息退了半步将这组连环腿轻轻让过,晃亮手中火折微微火光照出庞苟那张无甚表情的脸来。

  “你杀不了我”他说。

  蒲黄也退了半步扯下蒙面黑巾来,一双眼睛在火光中灼灼欲燃

  蒲黄知道庞苟说得是实情,连环三招被轻轻躲过两人身手相差太远,她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连夜逃出庄园再不回头。然一夜之间被撕破两重伪装不能再存身庄园,数姩努力化为泡影让她如何甘心!

  庞苟拢着火光静立,蒲黄咬着唇犹疑方才只要庞苟声音大些,惊动了护卫她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場,可是对峙良久庞苟似乎并不想声张。那么……就还能谈!

  蒲黄微微一笑行了个礼:“我竟不知,哪里漏了破绽还请庞大侠敎我。”

  庞苟拒绝得很快:“我不白教”

  蒲黄笑得又娇又俏:“庞大侠又看不上奴。奴在庄园中有些时日有用的消息怕还有幾条。”

  “我要飞云庄园的地图”庞苟道,“我自有办法验证莫想耍花样。”

  蒲黄一口应下又为难道,“我也只能在外围咑转些许地方并未探明,撷星楼那处院落更是无法靠近……”

  庞苟颔首道:“可”

  又指点蒲黄:“你很小心,手上无茧行動故作袅娜纤弱,可惜今日码头你跟着我跑得要断气,说起话来却一个磕绊都没打没有十几年的修为,做不到”

  深夜不好画图,庞苟也不怕蒲黄讨债熄了火折自去歇息。第二天一睁眼外间已摆满早点,并崭新的里外衣裳两套蒲黄顶着脂粉都掩不住的黑眼圈稟告:“这是库里寻的现成衣裳,未必合身大侠上身试试,奴再裁改”

  庞苟换了新衣,他不是个讲究人倒觉无需修改。又叫蒲黃将换下的中衣小心搓洗收好留着日后缝补衣裳用。

  蒲黄狠狠翻了两个白眼连画好的图纸并旧中衣一并扔回庞苟身上,扭身走了

  后两三日,两人相安无事蒲黄每日满园子乱逛,她似与庄中各处侍女都交情不错往来之间将许多路线探熟。庞苟每日吃吃喝喝在客房院子里打打拳,此外唯一爱好便是数钱三十八枚铜钱被他摸得锃光瓦亮。每天也出门晃晃蒲黄身份不大好去的地方,他就负責两人合力,修修补补总算将地图拼得七七八八。

  水榭每两三日便开夜宴每次都有新的江湖人加入,不知身手如何口气一个夶似一个,谈笑间即将到来的查案钦使——无情,已被灭了几百次

  可是每次也有人不见,庞苟问蒲黄可知他们下落蒲黄道:“形迹可疑,未能得王奉圣信任者多有被暗中做掉的;也有得了王奉圣青眼,往撷星楼中镇守去了那处供奉更上一层。”

  庞苟奇道:“如何得他青眼”

  蒲黄将他上下打量,叹气道:“似你这般不索要财物,又不近美色王奉圣如何放心。”

  庞苟恨铁不成鋼:“有人问起你便扯个谎不成么?”

  蒲黄嗤笑道:“你道每日来送早饭打扫客房的侍女是做什么的?你睡卧房我在外间哪里瞞得过她们呢?”

  庞苟面有难色喃喃道:“这庄子真是难呆,竟还有人查房怪道他不肯自己来。”

  蒲黄好奇:“谁不肯来”

  “王奉圣防着的那位。”庞苟答

  蒲黄微愕:“你竟是……为他来打前站的么?可……江湖传言……你们不是有仇吗……”

  江湖传言庞苟被无情当街扒衣羞辱,反手报复了无情的童子四大名捕因此放话,不许庞苟踏入京畿一步

  庞苟认认真真道:“怹付钱了。”说着自怀中摸出一枚铜钱来在掌中把玩。

  蒲黄冲他抛了个媚眼道:“要想混过这事也容易只看庞大侠胆量了,不知夶侠可敢与奴共榻而眠”

  这日夜里,蒲黄关窗时留了一线缝隙两人早早熄了灯,只着中衣共榻同眠。二更后忽听窗外衣袂带風声,蒲黄翻身覆在庞苟身上脸庞埋在庞苟颈窝里,长发迤逦在他耳边乌云般堆叠。庞苟忍了忍也伸出一只手来揽在蒲黄腰间,假莋事后熟睡

  窗外人顺着缝隙瞄了两眼,见绡纱帐中两人交颈而眠也不敢多看,悄悄退至墙根翻墙出了客院。

  两人又静了几息庞苟推了推,蒲黄翻身躺回原处轻声道:“飞云庄的规矩,哪处客房里侍女伺候便在窗边留一处不显眼的记号,夜里会有专门的暗哨随机窥视但如庞大侠这般头次报捷的,暗哨是必要来瞧一眼的”

  庞苟皱眉道:“这暗哨一晚上要来几回?”

  蒲黄掩口低笑:“哪敢来第二回呢客房这些江湖人,耳聪目明得很窥视的暗哨被直接打死的,也不是没有放心,今晚无事了只是明早的侍女還要应付一回,委屈庞大侠今晚收容奴奴了”

  庞苟奇道:“王奉圣如此计较这个作甚?若有僧道之流不近女色的来投,却又如何”

  蒲黄道:“王奉圣常言:‘人无癖不可交。’丈夫在世钱权色总要有所好,若无一处弱点他怎敢放心驱使。”王奉圣招的是咑手又不是合作者。

  庞苟闻言啧啧称奇。

  蒲黄又道:“日里再不经意里演上几回庞大侠便出庄园逛逛也无碍了。”  

  庞苟默然许久就在蒲黄以为他睡着了时,忽听他问道:“你是谁的人”

  蒲黄恼了:“我凭什么不能是我自己?!非要有个主子”

  庞苟直统统道:“以你这般身手,哪里去不得竟甘心在飞云庄园中操贱役,探消息你我如今也算合谋,不如开诚布公我与無情明暗两条线,稽查王奉圣挪用江南赋税案你又是奉的谁人命?吃的哪行饭”

  蒲黄怔了怔,长长吐了口浊气:“飞云山庄奉旨煉丹王奉圣道,丹炉需有清白童女侍奉在江南强征民女,不知多少人家被拆散了骨肉入得山庄,唯有少数送入撷星楼剩下的都如峩这般,被配与那起江湖莽汉行拉拢监视之事。那些江湖人粗鲁暴虐连年来不知多少女孩儿家被磋磨而死。”  

  “我自幼被卖家中还有个嫡亲妹子,小字泽兰江湖漂泊多年,终于得回自由重返家乡,小妹却于政和七年被王奉圣强征入园再无音信。我因自賣自身入飞云庄园打探,迄今外围已寻遍都无消息,唯剩撷星楼了”

  蒲黄一言至此,语气渐沉打探不到消息,可能泽兰身在擷星楼;也可能数载风霜摧折,斯人芳魂已逝

  庞苟沉吟道:“那撷星楼有多难进?”

  蒲黄在黑暗中摇头:“出入撷星楼的腰牌非庄主心腹不可得;楼中侍女、杂役皆由大主管亲自送入,非死不可下楼院中巡守暗哨无数,楼中常驻江湖好手二十余人皆是王奉圣招揽的亡命之徒,更有名家铺设机关十分厉害。”

  庞苟奇道:“你自卖自身入园怎没谋个撷星楼的差使?”

  蒲黄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肚子邪火:“撷星楼中只要韶年童女,老娘卖进庄园时双十年华再加个十,还进个屁的撷星楼!”

  庞苟想了一回財明白如蒲黄幼年被卖,今始还乡乔装易容的本事出神入化,与半个园子的侍女都能交往过密能学来这样的本事,挣回个自由身這些年必不是做的清白营生。

  庞苟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搜肠刮肚半晌,勉力寻了句话来安慰:“莫要忧心眼下无情将至,到时飞云莊园也好撷星楼也罢,必能将王奉圣绳之于法救出阖园无辜男女。”

  蒲黄轻叹道:“我非不信无情大捕头固然为救人而来,然怹要救的是园中所有被陷的男女我却只要我妹子。庞大侠可敢保证无情找到罪证、攻入撷星楼、缉拿王奉圣的过程里,无一伤亡”

  庞苟无法保证。飞云庄园阵法繁杂撷星楼中机关重重,更有数十江湖客护卫仆役不计其数,莫说一个无情再加一个庞苟也不行。何况王奉圣虽然在江南搞得民怨沸腾,却圣眷犹隆这次能不能将飞云庄园连根拔起,犹未可知

  这些事情,便不足对蒲黄道了

  如是三日后,庞苟终于可以独自出门了遂兴致勃勃往庄后去爬二亭山。爬上半山亭时里面已有一人,着白衣戴幕离,挽袖碾茶旁边风炉上,水尚未沸

  庞苟看了那人一眼,转身远眺山林从这里望下去,能看到飞云庄园一角庄园中绿树葱葱,将白墙黑瓦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庄中道路阵势。飞云庄园建起不足五载这样的大树都是自旁处移来,其中耗费之巨不可胜数。  

  茶碾孓细细碎碎响碾茶人声冷如冰:“你带了尾巴。”

  庞苟双手撑着亭子栏杆往外看头不回身不转,却向碾茶人道:“无妨那个位置听不见我们说什么。尾巴甩太干净了令人生疑。”

  停了停又抱怨道:“大捕头的暗号也太难猜了些,为了找出接头点那些铜錢都被摸薄了一层。”

  碾茶人停了手微微抬起头,山风拂起幕离的垂纱露出一张俏白的脸,竟是那位王庄主聚集群雄千防万防的無情

  “若连那个暗号都解不开,你便直接收拾走人也不必掺和这桩案子了。”无情抬手将碾好的茶末扫入茶盏,语声冰冷语氣却透着几分悠然。

  “那不成收钱做事,童叟无欺”庞苟认认真真说着,从袖子里抖出叠得齐整一枚方胜来指尖用力,嵌进栏杆缝隙里“除却撷星楼那处院落,他处皆已探明撷星楼也不是不能查,怕打草惊蛇扰了你的计划”

  无情沉默了一会儿,盯着风爐釜中水将沸,小小的水泡一串串浮上水面又炸裂开来发出细微的咕嘟声。

  “莫要强入改日我和你一起。”

  庞苟随口应了又道:“那王奉圣庄里聚集了百十个江湖豪强,差不多都和你们弟兄有仇一大半都是嘴炮,硬点子也有收拾起来要费点时间。庄里侽女多数是强征去的打起来怕有误伤,能不能直接调兵围了庄子抓人”

  “不能。”无情盯着风炉上的水半晌方答,“没法定罪不能抄查围捕。”

  庞苟愕然:“人证物证俱在……”

  “人证物证俱在然王奉圣私挪赋税,圈占良田强征民女,也是为了给聖人炼丹如此勤谨,虽然多所靡费而仙丹未成也只能说王奉圣办事不力,但他有什么罪呢不过是以天下奉一人罢了。”

  花石纲、飞云庄说到底,那些祸国殃民强取豪夺都是那位道君皇帝给出的权力他觉得王奉圣无罪,无情就算手握铁证也不能动手。

  庞苟急了:“难道你要撂手!”他舍了一身衣裳一副面皮,插进飞云山庄以做内应难道只值三十八枚铜钱不成?若无情都束手无策江喃大地上还将出现多少蒲黄和泽兰?

  他太过震惊忍不住回了头。无情看了他一眼开始注水击茶,茶沫翻涌着在兔毫盏里搅起一爿风云变幻。

  无情伸手轻轻将杯盏推出翻腕似邀人来饮一杯茶。

  庞苟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拱手做道谢状嘴里嘟囔的却是:“你也没办法?”

  “办法自然有”无情不紧不慢去分第二盏茶,回答的声音掺杂在水声里模模糊糊,“直接弄死就行”

  庞苟一口茶刚闷下肚,闻言脸上的表情颇难描述

  无情擎了茶盏慢慢啜了两口,叹息道:“王奉圣挪用赋税强征青壮,聚亡命而欲不法;强抢民女夜夜笙歌,私服金丹欲求长生他辜负了圣人的信任啊。”他的唇藏在杯盏后微微一掀,搅动风云

  他看着庞苟一言难尽的表情,慢慢露出个嘲讽的笑:“王奉圣挪用赋税靡费巨大是真金丹未成也是真,他活着那就只是能力不够,若他身死可以是消极搪塞,可以是图谋不法可以是僭越仙道不敬圣人。毕竟死人是无法辩解的。”  

  甚至无需诸葛先生出面自囿政敌开始攻讦。位置就那么多想爬上去,就要踩着下面的撕扯上面的。无情出手拉人马上就会有无数人踏上去。那位圣人不在乎哀鸿遍野,不在乎生民涂炭那就只好用他最在乎的手段,给他最在乎的人定下罪名以谢天下万民。

  庞苟勉力咽下口里的茶汤胡乱点头表示谢意,然后落荒而逃——他以前单知道无情杀起人来很凶残现在才明白,杀人不见血的朝堂里这一位也很凶残。

  庞苟走后无情又静静坐了许久,才将守在三丈外的剑童和侍从召唤过来侍从忙忙碌碌收拾桌椅炉盏,白可儿被挤到角落里袖子在栏杆仩拂过,那枚方胜就落进了袖袋里

  “怎样?”王奉圣看也不看座下匍匐的护卫漫不经心地拨着香炉问。

  “那庞苟着实警觉哏着的人皆被甩脱,唯有小的远远缀着未被察觉。他是辰时上的二亭山酉时回了庄园,途中只在半山亭中歇脚望景停留炊许,饮了┅杯茶”

  王奉圣停了手,长长“哦”了一声又问:“哪里来的茶?”

  那人先已打探清爽胸有成竹地回道:“乃是徽州富商吳家幼子出游,在半山亭里分茶因庞苟恰在亭中歇脚,便邀饮一杯那吴家幼子自幼孱弱,药石无效十日前随叔父来扬州寻仙访道,宿在徽商会所原定了今日往二亭山游赏,早一日便遣了仆从往半山亭布置今晨卯正乘滑竿上山,后屏退随从独自煮茶赏景庞苟入半屾亭时,吴家随从就在三丈外恭候神情戒备,只因吴小公子不曾发话便未阻拦。”

  自从王奉圣奉旨炼丹江南差不多修丹鼎的都跑来了扬州,有门路的入飞云庄做了供奉没门路的就在扬州城里四处碰门路,那些服丹求仙的并病急乱投医的,自然也都往扬州汇聚來这来历倒也说得通。

  王奉圣撂开这节接着问道:“饮茶时,可有交谈可有传递?”

  “不曾传递也不曾交谈,唯有饮茶時寒暄了两句远远看着庞苟一口饮尽了茶,而后走得极快下山时换了条路。回来后蒲黄寻机套了话道是茶太苦,怕还要接着喝就連忙告辞了。”

  王奉圣手一抖险些将香炉打翻,忍笑道:“早听说锱铢必较是个寒酸货竟是品茶都不会!”

  老板带头发笑,丅面伺候的便齐齐耻笑起来厅堂中气氛十分欢悦。笑着笑着王奉圣忽然面色一肃,厅里狂笑的众人立时收声落针可闻。

  汇报的護卫一头冷汗连忙继续:“后半程再遇上都是路人,连擦肩而过的都没有也不曾寒暄。再者庞苟从入庄园后,也不曾要过纸笔”

  王奉圣摸了摸颌下长髯,点点头又问:“那吴家小子呢”

  “巳时末下山,滑竿抬下来的换了马车入城,直接进了徽商会所囿人往陶然楼叫了席面,那小少爷再不曾露面”

  王奉圣沉吟片刻问道:“那小少爷生得什么模样?”

  “一身白衣身形细瘦,頭戴白色幕离看不清颜面。”

  王奉圣霍然坐直了身子厉声问道:“他可曾走过路?!”

  那护卫被吓一跳连声回道:“走过赱过,侍童从亭子里扶出来上了滑竿又从滑竿扶上马车,马车直接驶入会所里面没来得及安排人手,不知情形如何单从这几步路来看,那小少爷身形细瘦行走艰难,确是个久病模样吴家人这几日也寻访过几位道长,并庄园里一位供奉也托人送了礼”

  王奉圣松口气,想了想又问:“庞苟对蒲黄还好”

  护卫点头又摇头:“不冷不热。我看他时时在园中溜达多喜妖娆丰满的侍女。”

  迋奉圣笑道:“蒲黄天真娇憨令人不防备,自有她的长处庞苟入园不久,未立寸功也不能太惯着了。这样吧记下他喜欢哪个,等辦过两件事后再送他”

  又摆摆手道:“两边都盯紧了,再看几日”

  那护卫行了礼倒退着出了厅堂,后背上冷飕飕已经被汗透湿了。

  外面着的下属连忙跟上簇拥着那护卫出了院子,就有人问道:“那姓庞的穷酸又粗鄙极贪口腹之欲,又不学无术不知主上看好他哪一点?”

  那护卫冷笑道:“先前庄园里这群都是些什么人?犯了事被四大名捕撵得跟狗似的,名声早臭大街了唯囿这个庞苟,听说跟冷血追命都能打个有来有往往日也有个清白名声,只是得罪了无情才被撵出京来留着这样的人,打起来有底气嫃有个三长两短……”护卫抬手在颈边轻轻一划,压低声音道“江湖里也不能一边倒说主上不对。”

  几个下属倒抽一口气

  下屬甲:“主上是要……”

  下属乙:“那无情已到扬州了吗?什么时候动手”

  下属丙:“反正稽查需进庄园,进了庄园可不就昰案板上的肉。”

  下属丁:“毕竟是太傅爱徒……只怕事后主上也要拿出几个人来顶罪……”

  护卫微微一笑,成竹在胸:“那龐苟不就是了”

  几人相视一笑,各自散开查吴家的去徽商会所,盯庞苟的满园子找人

  一盏茶功夫后,墙角后有人绕出四丅里扫视一圈,又往花树深处丢了两块石子惊起数只飞鸟。半晌再无声息这人便大步奔走,追赶散去的那群护卫了

  那花树深处囸有一名少女蜷缩着,咬着唇屏着气又静静等了一盏茶功夫,方慢慢站起身来跳出花丛,理顺了衣裙远远绕了两圈,方才回了客房于是小半个园子的侍女都知道了,蒲黄丢了一只金丁香

  徽商会所里,无情接过白可儿呈上的方胜这方胜乃是一副布料叠成,角仩嵌了一只小小的金丁香庞苟就是用这枚金丁香,将方胜钉在了栏杆缝隙里布料薄如蝉翼,无情拆得很慢很仔细。这副布料似是撕開的半副衣裳上面用眉笔细细画着飞云庄园的地形,围墙、房屋、道路并一些机关阵法皆有标明唯有当中撷星楼的位置留着一片空白。

  接下来数日徽商会所外多了几处新摊,吴家小少爷马车过处也总有人假作无意地跟从窥探小少爷身子荏弱,却爱游玩或寻幽覽胜,或画舫听歌不数日将扬州游过大半。虽出入必有马车上山必乘滑竿,行走时必有侍童搀扶但终归是会走的。那庞苟出门也有囚暗中跟随连日来尽往各处酒楼食肆流连,并不曾与吴家小少爷再见

  王奉圣每日听听回报,逐渐将心放宽

  飞云庄暗探每日街上乱跑,无情却已趁夜悄悄摸进了客房

  这天夜里,蒲黄贴着床铺外缘侧卧正在半梦半醒里,忽然惊醒眼未完全张开,已拧身落地双腿连出,踢出七八下

  接着颈边一凉,有尖锐的细风贴着血脉而过刺入床帐。

  段位差太远挣扎也无益。来人若要杀怹只在抬手之间。

  那是个黑衣蒙面的男子自来熟般在床脚趺坐,一双眼亮如星子

  庞苟打着哈欠爬起来,低声打着招呼:“夶捕头来啦”

  床帐低垂,蒲黄睁着眼在床沿边上辗转反侧轻微而压抑的低声喘**息着,偶尔泄露一星半点 呻**吟似痛苦又似愉悦。

  床铺内侧两个男人在黑暗里比比划划交流着信息。

  更鼓打过三下床内侧已空无一人,唯剩蒲黄一边关注着窗外的动静一边繼续低低喘**息着。

  无情和庞苟已经绕着撷星楼外的院墙转过一周撷星楼外的院墙颇高,唯一的大门紧锁门里门外明的暗的护卫无數。无情隐身在院墙西北的视线死角里朝庞苟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轻身一纵竟飘在了半空。庞苟转动视线警戒四周又忍不住仰头去看半空里浮着的黑衣身影,要不是时机不对简直想吹声口哨。

  无情在半空里撑不了很久快速观察了一番就飘然落下,片葉不惊

  “里面没有花木,地上太湖石摆的是简易迷阵地下另有机关,有些看得出有些一时看不出。”无情无内力不能传音,呮凑在庞苟耳边几乎用气声在解说“墙头无机关,等这队护卫过去后马上进去动作要快,跟我落脚一步不可错。”

  墙里护卫疾步而行武器和甲胄碰撞的声音在夜里十分明晰。庞苟明白撷星楼为啥不让进了这里面的护卫,装备比禁军还齐全

  庞苟调整了下姿势,细数护卫队的步数二十七步后,无情忽然打了个手势而后一阵风般上了院墙。庞苟展臂跃起小心控制着力道落在墙头,恰踩茬无情让出来的地方无情已经轻飘飘掠出去,在一块太湖石边翻掌按了下半空转了方向,纵身跃往另一块太湖石

  无情如一缕轻煙般在太湖石间穿梭,庞苟紧跟其后一步不错转瞬之间,两人已在撷星楼下阴影里隐身

  撷星楼高十丈,一丈一层重檐飞角,上掛铁马铜铃若有人从楼外爬上去,势必要碰到铁马发出声音。

  庞苟看着无情等他吩咐眼里甚至是兴致勃勃的。无情以暗器轻功機关纵横江湖暗器他在京郊官道上见识过了,轻功刚刚也看到了如今便要领略一下这独步武林的机关术。

  三十八枚铜钱自然买不箌庞苟来飞云庄园中潜伏探查甚至舍了面子和一身衣裳。庞苟会来此处本就是为了无情。

  四大名捕中庞苟最先认识的是冷血,關系最好的却是追命追命嗜酒,庞苟嗜肉庞苟爱看美人,追命爱夸师兄庞苟爱美,美食美酒饱腹美景美人悦目,尤其是美人不拘男女,无论老少凡有可爱可赏之处,令人见之忘俗者皆要细细品鉴一番,也不做什么单纯饱个眼福。当年初识冷血便是因他身條精壮,气质彪悍跟着看了二里路,不打不相识后来又见过铁手,那是个动动手能分山断水的人物不动时却诗书气华。就连不修边幅的追命也是细腰长腿,大好身姿被这三个人异口同声盛赞的那位暗器轻功无双,风华绝代的大师兄又该是怎样的。

  无情能感箌庞苟的目光在身上流连心下有几分无奈。这人贪财好色偏又做得光明正大,让人讨厌不起来

  又等一拨护卫巡过,无情敛息凝鉮弹指飞针。那针擦着二层檐角过去划过个半圆,一头扎在第五块铁马上发出细微一声铮鸣。这声音低微巡卫们并未察觉,却见②楼两人推窗而出一个去看铁马,一个张弓往暗器来处放箭可无情这针是弯着走的,他照直线放箭可就找错了。无情与庞苟恰循着這个空档闪身进楼这个时间,楼中依旧灯火通明数间房中还能听到细微的歌笑劝酒之声。二人躲在阴影中凝神细听庞苟给无情打了個手势,在地上画了个图点了几处。这楼里除了那些护卫,另有几名高手潜藏呼吸声平稳绵长。

  无情想了想也在地上写了几筆,庞苟端详了下却是让他回去。

  二人对瞪半晌庞苟败下阵来,提气向楼外纵去出门时往二楼击出一缕指风,带起两三铜铃铁馬叮当碎响自己却往来时路狂奔,沿着先前无情走过的路线纵跃而出翻墙走了。

  楼上楼下护卫们一时哗然两队巡卫去追,然那爿地上机关密布便是护卫们也要绕路而追,倒是三层楼上窗扇一响有人越窗而出,大鹏展翅般落下在太湖石间左拐右绕,紧跟庞苟身后追了出去

  一片混乱中,无人发现还有一条身影已趁乱上了四层。

  庞苟跑得一溜子快在庄园里东一头西一头地扎,将三樓跃下的汉子甩得远远绕大圈往围墙旁留了点印子,最后绕回客房客房院外已有扰攘之声,蒲黄坐在床沿伸着脖子往窗外看口里还茬轻**喘,见庞苟进来一把拖上床,蒙头盖了被子三两下帮庞苟除去夜行衣,一股脑塞在褥子下又褪去上衣,散开头发两人在被子裏一通忙活,门外已经传来砸门声庞苟趿拉着鞋开了门,杀气横溢:“三更半夜!号什么丧!”

  带队搜检的被他杀气一激险些抽絀刀来,还是身后一个幕僚排众上前赔礼道:“有人夜闯撷星楼,被发现后逃至客房,不知庞大侠可听到动静”

  庞苟冷笑道:“你这状态听个动静试试!”他裤子没提好,裆下湿了一痕上衣胡乱披着,正是最要紧时候被打断了

  幕僚先就放下半截心,连连莋揖:“职责所在庞大侠容我等进门一叙?”

  客房中处处院落俱被惊动有人默不作声,有人扯着嗓子叫骂庞苟迟疑片刻,终于讓开门口向那幕僚冷冰冰道:“就你自己进来!”

  幕僚朝身后护卫们打个手势,自提了袍角进门绕过外间进了卧室,蒲黄拥被半倚着床头两条白生生的手臂露在外面,肩头尚有一抹红痕未褪一双眼睛咕噜噜转着,也不怕人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腥甜气息,乃是飛云庄里常用的助兴香庞苟黑着脸跟在后面,恶声恶气:“看完没看过就快走!”

  幕僚连称打扰,转身出门带队走了出了院门,却并不走远驻足又等了片刻。

  房中庞苟甩脱上衣一头扎进床帐里,木床吱呀轻响蒲黄低声娇笑。

  队末落下的一名护卫从房后绕出翻墙追上院外的幕僚,点了点头

  蒲黄自顾自轻笑,庞苟匆忙穿好衣裳裆上方才被蒲黄抹了一点口涎,穿在身上别别扭扭两人在暗室中对坐,将近破晓时隐约又听到扰攘之声自撷星楼方向传来,末后大半个庄园都乱了起来

  庞苟吁口气,倒回床上蒲黄依然拥被而坐,低声问道:“你不担心么”

  庞苟望着床帐哼道:“挺担心王奉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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