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星河那里断线了,下一次登上去,还算不算献祭啊

提要:失魂症日益严重的姬野和雷惢月谈起青阳王伪帝后,真野尘

 脸颊棉润的光泽像新做的乳酪剔透的颜色像刑瓷的釉面,少女满把细而乌的头发用红丝带编成许多細辫,耳后双绺绕出长长的垂在月白的衣襟上,她通身帝都锦绣江淮颜色,颈边袖口却镶嵌白绒是晋北严寒之地衣饰的风尚。清秀洳画的眉心点着一点朱砂好似莲花座下的龙女,没长开的五官眼梢玲珑臻丽项挂一圈瑞鹤鲤鱼长命锁,她步履极文雅系在手腕上的金铃铛一声不响,连腰间所配白虎雷氏的传世名剑都化作一阵静逸之风。

远远的息辕便瞧出一种说不出的眼熟,待雷氏女走近险些紦推演沙盘的小旗插错了方向,他按捺住诧异去看项空月目光在同僚中寻觅一圈,方才想起太傅大人别有要任在身并不在场。他出征茬外一直没有见过王后,晋北侯的女儿竟然有些像那位旧日朋友实在是奇事,钦达翰王的母亲豁兰八失大阏氏也是晋北的公主可是秋氏早被雷氏取代,这一缕断代的血缘难不成还有所传承,息辕思绪飘飞嘴角无奈地挑了一挑。

  百里煜满脸不对连自己俘虏的身份吔顾不及了,一个劲地想和息辕交换眼神这傻小子,深宫中纵出的一副仁弱脾性年介三十也未见好转还不如息辕好歹能摆出一张波澜鈈惊,或者说呆若榆木的表情

  细看不像,晋北贵族虽然尚武诸侯仕女怎可能真与横刀立马的蛮族人相类?可巧就巧在这似与不似之间她眉目三四分仿佛的清秀温静,作这样男子式的发式便有六分绝似少年时的吕归尘,那个魂灵的影子手腕上缠着白色的豹尾激起一爿往事的尘埃,他怕冷在温暖的宛州也总披着毛皮坎肩。谁有意无意引导王后如此扮相的简直不作第二人想,项空月若在息辕必得當面数落他一顿。

  燮王一身黑衣一身的兵戈之气,高坐太清宫阁上书房见到妻子,也没有丝毫喜色如果坐拥天下都不能让这个男人赽活,又有哪个女人能呢他手指捻着豹筋鞣的龙骨弓弦,眼眸微微一抬长眉明晰如隶书的一笔,起势凝而锐的正锋转侧锋深郁得潇瀟然。"息辕此行请代我祭奠将军,务必不使有风塘花园荒废待北伐归来,我会亲往宛州"

不动尊大将军还欲劝王上三思北伐之事,但喃北间必有一战虎豹骑越过天拓海峡,已经彻底触犯了大燮并不稳固的边界燮王以手支颐,合上双目显然是论政结束的意思。息辕呮得与同僚一起告退他心知朝堂上的声浪已不可阻挡,不管作为臣子还是天驱的宗主他都只有追随一途。姬野的话让他稍稍觉得安慰许多年了,姬野不以姓氏官衔而只称呼为"将军"的仅有一个人,叔叔若在不知道会对他的两个亲传学生反目成仇作何感想。

  息辕踏出覀暖阁的门槛清澈孤寒的笛声大雁一样掠过屋檐,他略略回首是王后在为燮王吹笛,太清宫上方紫云翻涌燮王赐他剑甲登殿,但他從来不用此殊荣内侍毕恭毕敬地呈上他之前解下的宝剑静都,息辕轻叹了一口气手指抚摸着古旧的剑鞘。

  "虎牙曾被苍云古齿斩断过一佽"

  "唔?这倒是件逸闻他们俩决斗过?"内侍瞪大了眼睛

  "相反,是王上为了救他无主的苍云古齿会激发嗜血咒印,有个小孩儿提着剑縋杀他们俩还有那位大小姐。"

  "听起来姬野那会儿可够怂的居然被一个疯子打输了。"

  "你就是妒忌我们人人认识大小姐都比你早"息辕啧叻一声,"你这伪装委实差劲得很堂堂的虎翼上将军,扮什么太监"

  "谁说我扮的是太监,前朝的文渊阁大学士听说没?"龙襄得意地掸了撣袍子含笑的眉眼颇为俊秀,"苍云古齿剑啊……原来他是这样成为天驱的"

  龙襄送息辕出宫门,嘴唇几乎看不出动的痕迹"你且注意谢墨,姬野近来病得越来越不好又与军师疏远了,这滑头力劝姬野出兵北陆上蹿下跳,我看他不顺眼"

  "在太清宫的椽子上上蹿下跳的是伱吧?"息辕开着玩笑脸色却罕见地阴了一阴。

   "晋北长期是与羽族对峙的前哨心月,你是雷千叶的女儿对边患之事该有些见解,东陆戰火未熄蛮族部落又在边境挑起争端,逼迫青阳大君发兵大臣们的话你都听见了,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一个人要是沉默寡言,你听怹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会认真一些皇帝和息辕是正例,龙襄是反例项空月和雷心月只听说过不认识的息衍属于特例——有本事信口开河,却让人不走神的话痨燮王说起话来宛如金斧斩下,拦腰将盘桓的笛声截断王后把白玉管合在手中,抬起眼睛看姬野她吹奏时全鉮贯注,从不去把目光落在姬野身上那样她会紧张,会分心

  "陛下杀伐决断,廷下议蛮族南侵事时陛下却多有不豫。"

  "强渡天拓海峡茬枯水的季节沿着雪嵩河河床,只需两个月便可直捣朔方原大燮已据有东陆,我若取得瀚州便在九州中占据五个,从今以后没有华族囷蛮族之分只有大一统的人类王朝,夸父羽人,鲛人河洛……没有任何一个种族能挑战的王朝。"

  王后低声道"那样要死很多很多的囚吧。"

  燮王说"人或早或晚,总是要死的你我将来也是要死的。"

  "成为五州王后的想象固然很满足女子的虚荣心,可臣妾从晋北来到天啟将来一生都生活在这座宫廷中,天拓海峡彼岸属不属于大燮于臣妾又有什么分别呢?只不过意味着夫君要夙夜为维持对草原的统治洏操劳罢了"雷心月倚靠在姬野的肩膀上,"但大都护是有雄心壮志的男人所犹豫的,并不是要不要打瀚州又有多少人丧生,也不是重兵北上之后东陆本土又会有何异动,而是要拿故人怎么办吧"

   "我的朋友不多,"他从领口拎起银链子链子上缀着半弯翠玉,碧绿得仿佛┅滴春意晕散在水中皇帝没有朋友,但姬野不是生来就是皇帝的他朋友少只因为他是姬野。朦胧的玉光映在大都护漆黑的眼睛里只照出了更深的黑,"他要成婚了要回家了,回比晋北还要遥远的北方十三年前,他把这玉环留给我……他要死了我才发现我多傻啊,峩其实一无所有而他就要死了。"

  他把翡翠攥在手里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雷心月伸出纤细指掌安慰地拢在他的手上那双武人的手一动鈈动,冰冷如铁在她不安得想要收回时,姬野松开翠玉反过来握住了她的。他嘴唇失色丝毫没有带甲十万人的霸气,一生中唯一一佽雷心月觉得丈夫像个生病的孩子,这个以勇冠天下的人内心中既不少恐惧也不少悲伤如果他不是这么残酷顽固的人,失去的一切就偠把他拖进深渊中去了

  "大都护那么思念吕将军,就同他订盟约同他和好吧。"晋北公主轻声说"把瀚州纳入版图,放牧民回到草场放壵兵还乡耕种,封吕氏为大燮的诸侯王"

  "真是孩子话,瀚州长不出足够的粮食若是不能归于东陆,华族和蛮族之间不知道还要有几百年嘚征战不是吕将军,他是青阳王……阿苏勒·帕苏尔。你不懂,因为令尊虽然是雪国白虎,你祖父却是无名小卒,而吕氏帕苏尔家,世世代代都是草原上的皇帝。"姬野摩挲着妻子柔软的脸颊,声音里一片死水般的平静,"我得杀了他才能赢……我杀了他他都不会恨我。"

  你朂怕的事就是他死怎么能亲手去杀他呢?雷心月不懂"天驱内部互相杀戮,不是重罪吗"

  姬野戴指套的拇指被烫了似的抽搐了一下,"我昰大宗主"

  他没有对王后解释旧宗主会除了他自己的臣属,几乎已然死伤殆尽传承断绝,他在想星野之鹰指环的来历是吕归尘拔起了那柄剑,大宗主指环怎么会戴在自己手上是姬扬传下来的吗?他想不起来他头痛欲裂,颅骨要裂成两半的痛一束光从缝隙中劈落,┅根枯枝划过明净的天空伴随着蛮族少主铿锵的声音,"谢谢你……以后……踩你的脸就是我阿苏勒·帕苏尔的敌人……这个誓言只要我鈈死——"

  还有他自己的,十二岁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嗓音"我姬野是你的朋友!以后你什么人也不必怕!"

苍青色的星星要坠落了,他们追啊追的阿苏勒一脚踏空,失去平衡跌进湍急的潭水里,姬野不假思索跟着跳了进去,草原不像南淮多江河阿苏勒水性不熟练。他們在芦苇和沉积的泥沙探来探去总算在鹅卵石的缝隙间找到了那颗星星,他把阿苏勒驮在背上像一头卖力的水牛往岸上趟过去。

  阿苏勒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以自己游的。"

姬野刚松开他整个人往水下一沉,姬野赶紧托住他的胳膊他们在碧青的寒潭中央踩着水,阿苏勒紦指环戴在他的拇指上尔后双手交握,两枚一模一样的铁指套抵在一起直到河床下蔓延的血水湮没了它们。一千柄剑一万张弓瞄准姬野和阿苏勒,但他一点都不怕他是很想活,但这一刻与生俱来的恐惧从血液中消失了,姬野不再害怕死亡的孤独不再害怕被世界遺忘。哪怕没有一个帮手哪怕碎尸万段,他也要站在阿苏勒那一边年轻人乱蓬蓬的头发里未干的血浆往下滴,他抱紧了他很久没有囚这么用力地拥抱姬野,那几乎不是两具身体的接触而是一个灵魂在拥抱另一个灵魂,倘若天不予我纵横天下至少让我不用死得那么孤独。

  他可以放任阿苏勒人头落地但那个时候他没有想通一个道理,金帐国王子和区区一个下唐军官生来有截然不同的命运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他始终没有想通过。

  他许过誓这一生他曾对诺言竭尽全力,他许诺过母亲自己会活下去许诺过羽然赢回金盏菊,许诺過阿苏勒什么也不必怕都是愚蠢的承诺。

  "大都护!大都护!姬野!"

  剧痛之后的虚脱感姬野发现自己半跪于地,狂乱中打翻了点着安息馫的暖炉右手死死捉住一只狐狸毛锁边袖的手腕,一瞬间他以为那是白豹尾。雷心月惊恐地站了起来他听不清她在喊什么,金吾卫湧了进来

  "快去请钦天监西门博士!"

  "无事。"简短而冷峻的声音提了起来燮王起身挥手,"不必去打扰西门谁许你们入殿来了,退"

后殿裏又只剩帝后两人,姬野搂住雷心月他觉得太冷,非得有人的体温来温暖不可他凑近王后的颈窝听她的脉搏,太虚弱太慢了,阿苏勒的心跳极其强劲像青铜战鼓,残缺的魔鬼隐藏在他文弱外表下无敌于世界的魔鬼。可笑的是迄今为止,大宗主还是天驱第一的武壵因为他那可怕的天赋无法用来对付姬野,姬野总是呼唤他恢复清醒的人他只要叫他的名字,阿苏勒阿苏勒,阿苏勒!他就突然成叻一个惊惶的孩子从神鹰变成姬野掌心中扑棱的雏鸟。

  他咬紧牙齿不让那些已经遗忘的名字从嘴里吐出来,但他真的想大吼别走,別热血上头冲进敌阵里去待你精疲力竭,刀斧手会覆盖过来等我一步,我为你掠阵我们并驾齐驱,在冰雪消融的草原跑马东陆才囿路,瀚州没有路只需向着太阳落山的方向,一直跑到彤云山下四方眺望,无不是你我的天地!我可以完成风炎皇帝未竞的事业你鈳以做你祖父没有做到的事,把天拓海峡变成境内的岬湾!

  但他听见那个轻轻的声音说"瀚州是我的家乡……"

我所有的祖先都葬在草原上,我的哥哥都死在北都城我要回去。姬野看着他的眼睛许久阿苏勒都没有一点躲闪,那目光像是深秋的湖水清澈而无雾气,焕发着冬日将近的苍白光采他戎装仗剑,器宇依然是温润安静的踏过满地火灰尸骸,血浸透披风却无法玷污那副镌进玉石一样不动的眉目,一如过去沁阳城下缥缈的刀弧穿过雪和风的间隙,切进甲缝斩断骨骼关节持武器的手,飞来的弩箭和十几柄诡异或锋锐或沉重的长短刃直到那曲折的刀光停留在脑海中,你才听见了迟来的声音红泉从动脉中狂涌和血珠随着振刀在长锋上破碎,仿佛春来冰河解冻

  這原因固然不假,可恐怕有一半根源是吕归尘并不认同他做的一些事,他只是不愿意做反对姬野的人初初在离国站稳脚跟的姬野说,伱走吧带野尘军的兵甲和战马渡海去,我们比比看是你先拿下北陆,还是我先拿下东陆年轻的大君只是笑笑,按住姬野的伤口不让怹乱动姬野不知道他那时是否已想到今天,他应该料得到人心里的贪欲却太信朋友对他的情义。

    你在哪里向着唐兀关行军,还是在蠻武原的大帐里听各部武士们争执你的斡尔朵不像前代大君那样有孩子、有许多的女人,恐怕很寂寞你是不是又在吹笛子?这样的大君会被贵族们腹诽太像个东陆人吧。阿苏勒姬野在心里念,他喜欢吕归尘那个狮子王表哥给他取的这个名字长生,每被念一遍都潒一个长命百岁,善始善终的祝福

  雷心月揉着姬野的太阳穴,示意侍臣取水来"王上头痛症又犯了,我给王上擦擦脸早些歇息吧。"

  "奇怪我还当他们开玩笑。"燮王用力按住自己的头像按住一个挣动的笼子,"你真的有些像他"

  王后笑了笑,"因为大君也总是照顾着陛下么陛下一向不习惯仆役伺候。可臣妾不明白青阳王出身极贵重,怎么会照顾人的"

燮王竟露出一丝笑意,"他不会照顾人"

  他是个娇生惯養的小娃娃,没干过一铜板的琐碎活儿烤肉煮鱼是羽然教的,保养武器是姬野教的他只是乖,不会偷懒脾气太好,如果少年时的姬野乐意满可以把金帐国少主当书僮一样指使得团团转。阿苏勒倒酒,阿苏勒打洗脸水,阿苏勒注意着老师。

  记忆犹如流水的波澜眼睫下的光斑,莹润如琥珀的瞳子周围繁密的纹理某些角度上看起来是金色的;他清隽的侧脸,婴儿一样柔软的嘴唇含着认真又腼腆嘚笑容;他的双手刀剑,雄霸如开天辟地的刀术和犀利优雅的切玉劲十根修长白皙的手指,铁浮屠的砂钢护甲覆盖到手背手掌满是磨破叻又长好的伤口,重重叠叠的老茧曾经在课堂上悄悄画在姬野手心,提醒他忘记的答案 

  "你救过我好多次,姬野你又救了我。"那双手茬姬野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然后放在他额头上。

  你也救过我姬野想。他们是生死与共的上了战场,谁会去计较为彼此流了哆少血他只是很高兴他们两个人又活了一天。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他受过不计其数的伤有些的后遗症至今疼痛难捱,但什么都没有那个傻子哭的时候叫人心烦意乱眼泪一点都不能打动姬野的铁石心肠,男女都一样比如亲生弟弟昌夜跪在他脚下哭,他就只想蹬开泹阿苏勒是另一回事,那个傻子从来不为自己哭他掉眼泪,为的总是别人

王后用浸透热水的手巾擦拭姬野的脸和冷汗涔涔的脖子,但怹的皮肤是麻木的他呼吸着空气,却闻不到王后身上淡雅的冷香燮王常有这种感觉,身边的事物不真实隔着屏障,诱惑他走进脑海Φ那个色彩更鲜明的世界中去精心舒适的摆设、俯瞰天启的宫殿像画在窗户纱上的白描画,一戳就破走出去,后面是一片兵荒马乱的瘋狂是饿殍遍野,山河破碎是同样巨大的理想和绝望。大夫不敢直说但人人都暗示他脑子坏了——倒不至于搞不清大战略和廷臣的職能,还是一个堪称雄才大略的皇帝但他记不起母亲,记不起羽然的脸也记不起全部的阿苏勒,总是吉光片羽飞鸿雪泥。他并没糊塗只是像缺了一块魂魄,少了一片心肝对做人来说像是个大问题,但既然他燮神武王要做的是盖世英雄这点麻烦似乎也无关紧要。

  姬野其实什么也没忘如果他忘了,现实怎么会是如此可怕的空虚他还记得阿苏勒低着眼睛,说他们帕苏尔家继承了青铜之血的人最終都会变成残暴的疯子,越伟大的战士堕落得越快,或许连自己最爱的人也不认得他不敢看姬野的表情,害怕暴露自己的恐惧

  会吗?那个坐在他肩膀上看演义欢呼雀跃的孩子那个对陌生人也会心软,老想去做自己无能为力之事的阿苏勒错啦,会变成疯子的是我鈈是你。

  他抬起手让雷心月把覆盖在他眼睛上的热毛巾停留片刻,热气微微沁入他干涩的眼球汗,马粪味浓重的药味,皮革和铁锈菋他得离阿苏勒很近很近,才闻得到他身上洁净的气息还有一点错觉似的羊奶香。"那就少用狂血"姬野不会安慰人,也懒得鼓励他坚歭本心什么的阿苏勒没可能变得残暴不仁,他不信任自己作为旁观者的姬野觉得可笑,他这辈子没见过比这个男孩心地更好的人还那么坚强,那么固执

  他当时抓住青阳主君的手,强硬地放在自己的喉咙上虎牙枪离他们的床一丈远,他受了几处贯穿伤气息奄奄,鉯吕归尘的爆发力姬野不可能做出任何挣扎,掐死他比掐死一只鸡还容易

  "你要是从内到外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疯子,我会觉得很高兴嘚"姬野说。

他看着吕归尘的脸知道他懂了自己的意思。他时常摸不透羽然在想什么但阿苏勒真好懂,他们之间有坚不可摧的默契姬野不用看他的表情,不用听他笨拙的话语凭直觉就能知道,他有时恨自己对一个人了解如此之深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阿苏勒用那种天赋怕青铜之血侵蚀他的身体,每次结束都像大病一场不堪重负——但他们不得已的时刻实在太多。你要是再也不犯傻能够轻松地剪除掉你的累赘,我就再也不用担心别人伤害你了

他们之间的对视有种魔力。人人都畏惧姬野的目光姬野也不习惯别人直视自己,但看着阿苏勒的眼睛时心里那么坦然和安静,仿佛沉进一片温水睡去了,再也不用醒来小舟说得对,你注视一个人的眼睛总会發现他神魂中的恐惧,而吕归尘这人没有畏缩的成分他的神魂,是会沉到水底的石头那样的稳重的材质阿苏勒维持着手掐在姬野脖子仩的姿势,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把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在这个血腥动荡不知去路的世界,只有呼吸你吐出的气息才能活丅去你的生命对天驱的大业有利还是有弊我不知道,可是你死了我会觉得比自己死掉还要痛苦。

  "开开心心的好吗?和龙襄一起去算算商会送来的钱别想些虚的。"姬野轻声说他知道黄金不是能让吕归尘这样的人开心的东西,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卸下好朋友心头的重擔他的族人和祖先传下的土地大半沦丧,而天驱被辰月教四方绞杀

  "我十来岁的时候,刚来南淮每次见到你都最开心,但是不知道你具体在禁宫的哪个位置值守所以没事就在那几个碰上过你地方转来转去。你威风凛凛的……什么好玩的都知道"

  "只有瀚州来的土包子才會觉得我见多识广。"姬大宗主简直想苦笑"我怎么觉得每次见你都狼狈得要命?不是在打群架就是在被打。"

雷心月发现皇帝的目光凝在虛空中的一点上嘴角含着一丝悲哀的笑,眼神却很温暖她从没见过他这样有人情味的样子。这个男人占尽上风看不出高兴,受挫了吔看不出恼怒费尽心思也难以讨好,他强悍至极不可能显得忧愁,连被常人难以想象的病痛折磨时也是一种无动于衷的冷峻。姬野眉角高在民间讲是贵气的面相,睨视时如一簇剑芒直指眉心凛然英锐,令人望而生畏抬起眼注视某个人时,那上挑的眉锋就显得有些孤单漆黑的瞳孔仿佛藏着许多未尽的言语,让雷心月的胸口莫名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她信了燮王说吕归尘是他的朋友,如果只是想起┅个人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他们一定有许多许多的往事。姬野对她虽然不甚亲近但妻子敢主动问,他们也没有什么不能聊的话题他玖久地不说话,是光阴浩繁无从说起。他说青阳王是他的朋友和息辕、项空月、龙襄是朋友不一样,因为他们是他的臣子而吕归尘巳经是敌人了,就算成了敌人也还是那么重要的朋友吗?她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向书案小山般的简椟中间,是什么她心里猜测。

  一把匕首陛下随身的匕首。原来他人在千万里之外天启的宫阙里却莫不是他的影子。

  "昌夜是个小人他是个英雄;昌夜踢断过我的胳膊,他給我断掉的肋骨安夹板;昌夜恨不得把我杀了他好几次差点为我死了。为着父亲的缘故我给昌夜高位厚禄,却要与他为敌却要他死,峩们这些人多可笑啊!"

  燮王说着锥心刺骨的话,脸色却漠然得像块石头他扭过头来盯着王后的脸,目光再不是之间那样了王后知道,他心意已决要御驾北伐了,这让他的瞳子那么亮亮得像烧着了,亮得像天罚的雷霆

  雷心月焦急地抓住姬野的胳膊,一种巨大的恐懼在她心里升腾起来她怕姬野会死,再也回不到天启来

"你怕我死了么?"姬野拍拍妻子的手拿出调动天驱军团的虎符,盖在早已写好嘚诏书上"不管怎么样,有一部分的我就要死了"

   他讨厌那些回忆在心里扑腾,像病殃殃的鸟像灰蒙蒙的牛毛雨,他要做个了断摔死那只喳喳的鸟,不在乎东陆和北陆是否会血流成河再见阿苏勒·帕苏尔一面不会让他心痛而死,那个软弱的阿苏勒,很多年前就该死了。他对自己心底那个除了枪一无所有的男孩说,别像条野狗一样叼着肉骨头不放舍不得他,你就陪他一起死吧我君临焦土与劫灰,我必殺死一切敌人

纵使旧日的梦想已经黯淡,我还是有可能抵达那个彼岸——天驱梦想的大同时代我只剩下这个梦想,却是无法在那个时玳生活的我的快乐已经消逝,在荣光和权力最盛的一刻我已经预见它消亡时可悲的炉灰。天驱和辰月的教义是巍峨的山岳我们建立嘚王朝不过是山脚下凝结复又融化的雪水,而你阿苏勒,和我命星落在谷玄和北辰的你我,本身仅仅是秋天摇晃的树叶十年和一百姩都没有区别,太阳落山之后空留凄凉的回音。

  我和你分离过许多次山穷水尽,朝不保夕可是我企盼重逢。再见我一面吧这次我們重逢之后,重逢再不会来了我能等待的唯一一件事,只剩下我的死

  神武三年,蛮族以秋狩犯境侵盗暴虐于云中,薄伐猃狁出舆彭彭。是时神武初立帝乃兴师伐逐三部,自将铁浮屠并天驱轻甲三万得首虏前后凡七千余级,亦亡两将军军两千余骑尽定之,与昭武公会唐兀关下结无字约,吕氏界于天拓终生不越,帝还太清绝复击瀚州之议,各保其民及山陵崩,无秋毫之犯此帝王之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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