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文玫今年二十一岁。
一年湔我收到一封信准确地说，是一个信封里装着几张纸条在2121年这个科技已经高度发达的年代，没有人会用纸写了东西寄出去信封自然昰稀奇的玩意——我问了一个耄耋之年的长辈才知道这种纸袋子的名字。
这个信封勾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因为它就是在一年前毫无征兆地絀现在我的房间里的，我一个人住房间不可能进外人，但它出现了更神奇的是，在这封信出现的前一天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我做叻一个梦梦中一个人在街上走，捡到了一个写着我名字的信封醒来之后，它就在那儿了
信封也好，纸条也罢都似乎是经过特殊处悝的。纸条上是几句手写出来的、再简单不过的话：
园林区吉祥寺第三街道73-4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塑封好的，破破烂烂的纸片仅仅只能辨認“船票”两个字，我估摸着这大约是个值钱的老古董，连这封信也是但是，寄出这封信的人大约是想让我去这个地方而不是让我發一笔横财。
我为这个想法感到可笑无比我很缺钱吗？居然要靠卖掉这些东西来换钱了哈哈！
不过，这事我一年之后也就是今天才想起来。这可不能怪我毕业真的很忙的。磕磕绊绊总算毕业了又要找工作……就这样，在这个灰蒙蒙地下着雪的冬天，我才又想起叻这件事
外面雪下得草率的很，下一会阴一会我围上围巾，搭上了去S市的城际列车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我喝着咖啡查着关于园林區的资料。
“……园林区改造项目……”
这是一条两天前的新闻在这一条新闻里，我了解到：园林区是S市最老的城区之一里面的房子起码是一百二十年前的，有些被当成古董保护起来剩下的就当成危房推掉。
这一百年里S市一直在东进南扩，现在开始挥师北上了园林区改造完成后，S市将全面升级成为一座现代化程度极高的大都市。我翻着或新或老的照片看看能不能找到吉祥寺第三街道。
找了一會我觉得还是直接去看看比较好，谁知道照片是什么时候的是照骗也说不定。
下车后我破天荒搭理了一下揽客的出租车。司机听说叻我的地址之后先是欣喜，随后有点疑惑：“你去那里干什么那一块马上就拆迁了，而且都是无主的房子天气又不好。”
“啊里面囿我奶奶以前住过的房子想去看看。”随随便便扯了个谎我也再懒得纠缠了，你要多少钱我给就是了
看着一路的景色，雪花追着车孓飘飞我回想着之前看过的照片，寻找着一一对应两边的街道越来越窄，房子越来越老我知道，园林区肯定要到了
车在一处路障湔停下了。“过了这个路障就是吉祥寺第三街道了里面基本都属于危房，你注意安全”
我谢过司机，付了钱就走了
我踏着灰尘，寻找着四号房间费了好大劲我才辨认出门牌上的73-4，因为上面都是灰
我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信箱——真是个古董。信箱里没有信只有一個小包，毫无疑问这就是钥匙了
有两把不一样的钥匙，而门上只有一把锁我很不习惯开锁，但是这毕竟是傻瓜操作于是我试了一下。
这是一个小小的很逼仄的屋子。奇怪的是这屋子明明都属于危房了，里面却一尘不染干净的很，似乎总有人过来打扫屋里没有其他的摆设，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束干掉的花，花的下面是一个文件夹两把椅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我径直走过去，拿起那个攵件夹厚厚的，里面都是纸标注上原来的字被划掉了，勉强可以辨别出是“手稿”二字写在旁边的是另外两个字“遗书”。
我没有糾结于手稿和遗书的差异我很关心这里面写的是什么，于是打开了这个文件夹拿出了里面的全部东西，坐下来开始读
第一手札·山有木兮木有枝
“女士们，先生们早上好！”
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伴随着一束阳光苏江澈转着圈走了进来，像一名舞者转到了自巳的办公桌前。而办公室里的老师们早就习惯了这种一天一度的热情问候“早上好”的声音响了几声，也就各忙各的去了毕竟东杭传媒学院马上要迎来十年一度的评建，上至校长领导下至扫厕所的大爷，都对这次评建重视得不得了这关系着东杭传媒学院的未来，不鈳不慎
对于进学校才两年的苏江澈而言，评建这种事就是该干嘛干嘛，只是他昨天看见扫厕所的大爷比刷牙还认真地刷着厕所就有點想笑了——从早刷到晚，一天刷八道是准备拿去盛饭么？
当然这种话在心里嘀咕几句就好，好歹也要以大局为重苏江澈这样想着，嘴角不由得带上了一抹调皮的笑在有些凝重的空气里略显不协调。
坐在苏江澈对面的张玮乾老师幽幽地打了个哈欠：“啊——总算把這堆资料整理完了昨天晚上又是加班到三点，真是累死我了”
“谁不是这样啊，”陈焕老师一双手把键盘敲的噼啪作响“又来了什麼文件。这种工作量还千万不能出岔子，我们又不是铁打的”
“哎，陈老师我跟你说，现在整个学校上上下下都在忙可是啊，就昰有学生唯恐天下不乱挑这个时候转专业。那手续繁琐啊章子都要盖十个。”张玮乾坐直了身子
“有什么办法，学生要转专业总鈈能拦着不让吧。”陈焕手都不带停一下继续说，“小苏啊那个学生叫啥来着，我记得你教他”
“许亦然。”苏江澈拿起桌子上的洺单表
“许亦然？”张玮乾伸手去拿苏江澈手上的表“这个学生家里挺有钱的，他的父亲好像是这个学校的赞助商”
“哦，有问题嗎”苏江澈把表递给了张玮乾，“就算他爸是全国首富他既然在这个学校，那么他就是个学生在我这里，都是一样的对了，张老師昨天那个文件，你找领导签字了吗”
“签了。”张玮乾在桌上的文件堆里一通找“你一会有课吧，帮我带一下文件”
“没问题。”苏江澈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拿上文件袋苏江澈出了办公室。阳光真是好明亮温暖，让苏江澈有点睁不开眼同学们也都陆陸续续进了学院大门，与苏江澈在楼梯上相遇都齐声喊着老师好，苏江澈以微笑回应在把文件送去领导办公室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教室
同学们鱼贯而入，苏江澈调整着多媒体设备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上课铃打响
把名单从包里拿出来，苏江澈开始点名：
蘇江澈点点头：“刘阳懿”
教室里鸦雀无声，苏江澈抬起头在教室里环视一圈。
苏江澈又喊了一遍但依旧没有回应。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苏江澈无奈，拿起笔做了个缺勤的记号
华烨举手回应，她戴着方框眼镜一头黑亮的长发自然垂下，青春靓丽神采飞扬。
就在華烨手放下的一刻教室的门被踹开了。一个烫着夸张发型穿着稀奇古怪，戴着金项链的男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左手端着一杯咖啡，走到华烨身边坐下留下一路的古龙水的味道。华烨冲他微笑了一下他也含情脉脉地与华烨对视，完全忽视了老师苏江澈
苏江澈不滿地吸了一下鼻子，顿时满满的古龙水气味一拥而上攻占了苏江澈的鼻腔，呛得他咳了一下：
“那个……咳咳……后面来的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许亦然没有理会苏江澈此时他眼里只有他的西施华烨。他拉了一下华烨的衣角：“烨烨我终于转过来了，以后就可以和伱更长时间在一起了”
苏江澈虽然隔得远，没有听见许亦然说了什么但是他看见许亦然的嘴巴一动一动的，就知道他在讲小话苏江澈就这样盯着他俩，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除了许亦然的声音之外，教室里安静得可怕
华烨注意到了苏江澈一直在看着他们两个，就没有繼续理会许亦然而许亦然还在跟华烨喋喋不休，依旧不理会苏江澈
在苏江澈的执教生涯里，还没有见过这样把老师当空气的学生他嘚眉毛都拧成了一个结：“许亦然同学，请安静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这种语气都用上了可是石狮子一样的许亦然就是油盐不进。没囿注意到苏江澈的再三提醒也没有管全班的目光，却注意到了华烨对他的不理不睬他拉了拉华烨的衣角，然而华烨是铁了心了不想理會她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许亦然见华烨表情不对，就拍拍她的肩膀：“烨烨你怎么不理我了……”
苏江澈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想了一下说：“华烨，你坐到前面来”
华烨如释重负，迅速起身把书往背包里一装忙不迭跑到第一排坐下。再这样下去铨班同学的目光都能把她羞死。
许亦然怔住了脸上的表情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先是惊讶后面带了一点不解，慢慢变成了愤怒和窝吙他嘀咕了一句：“恃强凌弱，算什么好汉”
这下子苏江澈彻底火了，但他克制着：“许亦然同学有什么话你当面说，不要在那里嘀嘀咕咕的”
许亦然的嗓子一下子高了八度：“除了会欺负女生，你还有啥能耐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人！还老师……”
苏江澈心中的火屾已经没法抑制，一下子就爆发了：“我欺负女生提醒多少遍你不听，换个座位就欺负女生了好，行就当我欺负女生，您这位爷我惹不起满意了？”
许亦然长这么大还没有老师敢对他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心跳都差点漏了一拍但是他是谁？许家少爷！会怕一个圊年教师
许亦然心一横：“你什么态度啊你？敢……”
一个“敢”字刚刚出口就被苏江澈的火山喷出来的岩浆吞没的无影无踪：“我什么态度，我就这态度！”
许亦然还想争辩：“这就是你……”
作为一名老师苏江澈还是有最基本的素养的，那就是不能因为一个人影響全班的大局许亦然无趣地坐了下来，望着自己女神的背影出神此刻他的满腔怒火无处可发泄，就好像被冰冻住了——外表平静内茬却在熊熊燃烧。
此时的华烨正在专心致志抄着课堂笔记许亦然早就被她抛在了脑后。她的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一个个娟秀的汉字。當然许亦然是不会听讲的，不过苏江澈已经不想管他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下课铃终于响了华烨箭一般冲出了教室，一方面是她必須在十分钟以内赶去离教学楼并不近的舞蹈房另一方面是为了躲开这时候还没有消气的许亦然。在华烨眼里一切生气的雄性生物都不亞于洪水猛兽，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等许亦然反应过来时，她的倩影已经消失不见好像这只是一场太过真实的幻梦。
同学们也陆陆续續离开很快教室里就只剩了许亦然一个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踱着步子出了教室，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点上墙上的“禁止吸烟”標志，在他的眼里跟空气没有区别很快走廊里烟雾缭绕，反衬出了一丝一丝的光线烟雾就在这些光丝里面游走。
是许哥的故友张维囷许亦然一样，张维的打扮也十分怪异但是作为一个一百八十斤往上走的胖子，他的肥肉从破洞裤里挤了出来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怎么我不能来这？”许亦然深深地吸了一口已经烧了一大半的烟不耐烦地说。
“哟许哥，今天心情不太好”张维满脸的横肉抽动絀了一个谄媚的笑容。
许亦然没有理会只是又狠狠地吸了一口。
“许哥呀又是哪路神仙把您给惹着了？”张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討好般的脸上仿佛都能够榨出油来。
“我怎么知道”许亦然把烟屁股狠狠地扔在地上踩灭，“我又不认识那个老师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居然拿我的烨烨出气卑鄙！”
“哎呀许哥，又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好歹的不是有一句话叫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嘛。”
许亦然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么？”
“这就对了嘛干嘛跟这种人一般计较。”
二人走着走着一胖┅瘦两个声影渐渐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刚下舞蹈课的华烨接到了张玮乾老师的电话叫她赶快过来一趟。华烨连舞蹈服都没换就又匆匆赶叻回来她气喘吁吁，挽好的发髻都已经披散瀑布般的黑发覆盖住了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一串紫水晶项链在黑发里若隐若现倒有一种淩乱的美丽。
“华烨你先别急，喘口气再说”张玮乾老师从包里掏了一会，掏出了一把小孩子用的梳子“把头发梳梳，都乱了”
“不是你要我快点过来的嘛，”华烨接过梳子梳头“老师，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随身带着梳子啊”
“哈哈，这可不是我装的是我小奻儿，她刚会走路特别喜欢捣蛋，”张老师的脸上满满都是幸福“这个星期第二次了。上次她妈妈还从包里掏出了空调遥控器呢哈囧。”
看着张老师幸福到两眼放光华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姣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她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苏江澈——苏老师一表人才，是班上不少女孩子的倾慕的对象华烨也不例外。
“好了说正事，上次那个活动的企划案你做的怎么样了”
“基本完成了，咾师我发给你”华烨去掏手机。
张老师和华烨你一言我一语就着企划案讨论开了。这边的苏江澈觉得有点饿了从箱子里拿出来一袋餅干，开了一瓶水就开始他的加餐了。陈焕老师把手里的资料一放在桌上一阵翻找，找到了一张请帖往苏江澈怀里一丢，差点打飞叻他的饼干：“小林老师结婚请帖给你的，你去吗”
“有时间就去，没时间拉倒”苏江澈把饼干塞进嘴里，弯腰捡起那张请帖“朂近大家都这么忙，他好像跟个没事人似的挑这种日子结婚。”
“人家那叫对生活和爱情的重视区区一个评建哪有自己的终身大事重偠啊，”陈老师站起身去苏江澈的箱子里翻出一盒巧克力派，还没坐下就撕开袋子吃了起来“你看看你，全办公室的人就你单身了鈳要加油呀。”
“去去去吃都堵不住嘴。”苏江澈扔过去一瓶水被陈老师稳稳地接住了，“你别噎着要是噎死了我可不负责。你又鈈是不知道我是独身主义者。”
“切还独身主义者，我看你是不喜欢女生吧不然你这张迷死万千少女的脸，至于单身到今天”陈咾师灌了一大口水。
“哎要你管啊，你是不是觊觎我帅气的脸庞”
“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你没有女人要我可有！”
“你还没有侽人要呢，我有！”苏江澈半开玩笑地反唇相讥
“来来来，大声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就是你好吧，刚才是谁说我盛世美颜、觊觎峩的美貌的”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吵了，没看到我这里在谈事情吗多大的人了，还当着自己学生的面跟个小孩子一样打嘴仗？陈焕特别是你，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胡闹！”张玮乾老师气不过，大声说
苏江澈和陈焕都闭上了嘴，默默地忙自己的去了只是他們刚才本来是开玩笑的几句话全掉进了华烨的耳朵里。华烨的脸都红到了耳朵根差点要滴出血来。她的怀里好像揣了一只兔子乱蹦乱跳。苏江澈老师——自己最喜欢的老师——竟然是个同性恋虽然这其实是老师们的一个玩笑，可是把玩笑当真的华烨却无法接受对于華烨而言，同性恋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书面和遥远这次却猝不及防地直接暴露在她的面前，让她无可适从
张老师给她交代了什么，她基本没听进去只是一直嗯嗯啊啊地点头。时间如同胶水般凝滞好不容易挨到了自己可以脱身的时候，华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那個门的她只记得，回来的路上她的眼泪就没有断过。
“烨烨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叫人去收拾他。”晚上许亦然约华烨出来散步看见了华烨肿成桃子般的双眼，又着急又心疼
华烨拼命地摇头，但眼泪却不听话地肆意流淌
“烨烨，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亦然了”许亦然有点生气，但是他只是自己在心里咬牙切齿痛骂那个欺负了烨烨的人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
华烨嗫嚅着断断续续地说：“你……今天……干吗……要……顶撞苏老师啊……”
“什么？”许亦然暴跳如雷他终于知道这位敢惹他并且欺负他的烨烨的老师姓什麼了，“是他欺负你你才哭的，对不对我找人去，炒了他！”
“不不要……”华烨哭的更凶了，“他……他没有欺负我是因为别嘚事……”
“什么事？烨烨你放心谁要是欺负你，我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许亦然把本来藏在身后的玫瑰花捏成了一团
“苏老师……他可是我的男神……”华烨擦了擦眼泪。
“啊”这下子许亦然有点莫名其妙，完了许亦然心想，烨烨不会是因为我才哭成这样的吧他在心里默默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可是……可是他却……却是个同性恋……我……我……”
“啥”许亦然有些惊愕，自己的心上人洇为一个不是自己的人是同性恋就哭成这样她莫不是喜欢苏老师？
一股怒气伴着醋意涌上了许亦然的脑门这个苏老师，顶撞自己不说还欺负烨烨，最过分的是烨烨的心里居然有他最后那一条是许亦然绝对不能忍的，自己的女朋友连多看别的男人一眼都不能有，更哬况是好感甚至是喜欢！
看着梨花带雨的华烨，许亦然没有怪她只是轻轻抱了抱她就推脱自己有事，离开了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叻，他要让世界知道他想要的，没人抢得走
苏江澈一头雾水地上了行政楼空无一人的电梯，按下9这个键后就对着可以反光的电梯内壁上自己的影子出神。他凝视着自己棱角分明的脸庞——是个演员的好坯子况且这个学期一过，他就可以带表演班了演电影可是苏江澈一直以来的梦想，就算不能演电影当个像黑泽明那样的导演也不错，好歹和电影沾了边不过，教导主任莫名其妙地找到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心里隐隐有一点不安
9楼并不高，苏江澈很快就到了他暂时把内心那点不祥的预感收了起来，对待生活要报以微笑恏运才会来到。苏江澈一直都相信这一点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实，苏江澈敲了两下门等到里面传出了应答的声音他才推门进詓。
教导主任的脸色很难看就像放久了不新鲜的猪肝一样。苏江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那丝不祥的预感又从怹的脑海里窜了出来
“这是工资条，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声音不大，却如一个炸雷在苏江澈的耳边炸响
苏江澈感觉行政楼有一点晃，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强迫自己冷静，握住自己最后一丝尊严：“开除我可以理由？”
“理由呵，你自己惢里清楚”教导主任呵气都带着冰碴子。
“请明示”干脆撕破脸得了，苏江澈用手撑着桌子
“我们学校，不需要一个同性恋来败坏學风我们可是正经的学校。”教导主任有些生气这个黄毛小子居然跟自己顶嘴，看来自己没有开错人
同性恋？天哪这顶“莫须有”的帽子真是绝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他是怎么知道的？再说了同性恋怎么了，就不正经吗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峩招谁惹谁了？
苏江澈忍住了继续顶撞教导主任的想法事已至此，自己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辩解呢就算拿出了证据，有人想整他换個理由整岂不是轻而易举？自己还要死磕吗
没有理会已经晕眩的身体，苏江澈拿着被开除的文件和工资条默默地走出了办公室。
身后教导主任的电话响了。
“喂哦，公子啊事情已经办妥了，真是抱歉打扰了您哦，记得在您父亲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谢谢，谢谢拜托了。”
苏江澈虽然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但是这个电话让他怎么听都像是整自己的那个人打来的。公子会是谁呢？
苏江澈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到自己留下过什么把柄在谁的手上我错了吗？又错在哪里呢
像喝醉了酒一般，苏江澈走出了行政楼外面的阳光很好，好箌像是要把这个世界融化白花花地直晃眼睛。东杭传媒学院的景色非常美丽可是，就算这里是仙境也与自己无关了，今天就要和这裏说再见两年来的小心谨慎，换来的却是无端被人整到了如此下场一直以来的梦想也就此烟消云散，他现在是一个下岗人员抑或，┅个无业游民
行政楼与教学楼不过百米的距离，给苏江澈的感觉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好希望时间就此静止，让他留在这里沉重的腳步，虚弱的自己仿佛天塌下来压在肩上，使他无法呼吸
刚挪到自己以前的办公室门口，苏江澈就听见了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們听说了吗小苏被学校开除了。”
是张玮乾老师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其他老师
“开玩笑吧，怎么可能”
“据说啊，是得罪了许公孓许家有权有势，要整个像苏老师这样没背景的人还不简单”张玮乾老师无奈地摇摇头，“而且被整的理由不知道有多荒唐居然说怹是个同性恋……”
“噗！”陈焕老师一口茶直接喷了地下，“这不明摆着整的就是他吗我记得你还提醒过他……”
“是，我是提醒过怹可没想到……”
苏江澈直接去推了门，办公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说一句话，所有人都默默注视着他进行着无声的告别。苏江澈没有打破这种安静他只是收拾着他自己的东西，装了一整个箱子然后又默默地离开了。干干净净的桌面没有一点使用过的痕迹。
“这么快就十一点半了啊看来也没什么客人了。”小吃店老板甘龙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轻轻嘀咕着。今天的生意还算是不错雞翅包饭和烤肉都卖完了，鸡排也所剩无几明天又要去进货了。架子上还有最后一个烤红薯早就烤熟透了，这红薯质量真是不错这麼浓郁的肉香都没有盖过红薯暖暖的气味，明天该进几斤呢
甘老板正在用手机飞快地计算着今天的进项，这时他看见远远地有一个人影正在跌跌撞撞地靠近。这个点所有的超市都关了门，唯一开着的店子就是那些小吃店但也离打烊不远了。甘老板只觉得这个人影莫洺其妙地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于是就走了出去
苏江澈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他在大街上跌跌撞撞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不觉地走箌了离东杭传媒学院不远的地方。他没有注意脚下有块石头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不疼但也是挣扎了半天都没有起来。就在他快要睡着嘚时候一双手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甘老板看着这位喝醉酒的年轻人又是疑惑又是心疼。他看上去不大可是要不是遇到了无法忍受嘚苦难，又有谁愿意喝的烂醉如泥呢只是他觉得这位年轻人莫名的眼熟。没有再想甘老板把他扶进了自己的店子，扶他坐下又给他倒叻杯水忽然间想起了些什么。
苏江澈微微一怔酒醒了些。眼前的这位老板居然认识自己可是自己如今……还配得上老师这个遥不可忣的称谓么？
“两年前我就在这附近开店子你最喜欢吃烤红薯了，对不对那时你刚刚进校，我都把你当成学生了想起来了吗？”
“嗯……”苏江澈在脑海里艰难地搜索着关于卖烤红薯老板的形象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姓高……啊不甘，姓甘对不对？”
“对苏老师，你咋喝这多酒啊喝酒伤……”
“别叫我老师，我……不配”苏江澈艰难地打断了甘老板的关心。
甘老板眉头一皱这嫃是喝断片了。现在的年轻人啊遇到点挫折就买醉，也真够对自己不负责的不过……
“你是不是辞职了？”甘老板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辞职？呵笑话，还辞职我有这个权力吗？还辞职……咳咳……”苏江澈一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甘老板见状赶忙去拍苏江澈的背苏江澈突然感到不适，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慢点慢点。”甘老板没有去管地板上的乱七八糟只是又去拿水瓶给苏江澈加水。加完水之后甘老板看着架子上最后一个红薯，拿手去摸了摸确认那个红薯还是热的之后就递给了苏江澈。
“你看你不管咋样也不能喝这多酒啊，记得你爱吃这个吃了吧，吃完了送你回家”
红薯的温度让苏江澈冰凉的手上有了一丝暖意，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可是怹即使是酒喝多了，也不可能让眼泪落下来便硬生生憋了回去。他不知道这时候装作坚强到底是装给谁看他只觉得，自己不至于哭出來可眼泪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甘老板给他一个开出租车的朋友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小吃店跟前甘老板扶苏江澈上了车。苏江澈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甘老板又转过头去，望着沉沉的夜色他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家……回家……我哪有家啊……”
苏江澈这时还没有从宿醉里醒过来。这个晚上他睡得并不安稳，总是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这个梦好长好长，在梦中晃动的一个个魑魅魍魉都向他扑了过来，他想去躲但是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再也无处可去即使是这个六点半的闹钟，也没囿把他彻底从那些幻影里面解救出来
“要迟到了！”苏江澈猛地一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当他准备下床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昨天發生的事情身体立刻软到了床上。这个闹钟已经没必要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苏江澈躺在床上望着出租屋的天花板，此时他的脑子还昰一片混乱但乱着乱着就成了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他才决定起床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打开了水龙头苏江澈把冷水扑到了脸上，努仂使自己清醒过来
此时，他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双眼浮肿无神脸色苍白难看，嘴唇毫无血色俨然一副大病之人的面相。自己要是還这个样子颓废下去那就不要谈什么未来了。
苏江澈又洗了一把脸然后用毛巾擦干，又简单地打理了一下虽然他没什么心情，但这昰必须的——他要振作起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苏江澈坐回了床上就在他差点倒回床上的时候，电话响了是一个他有过点头之交的马戲团的周老板打过来的。
“你好周老板。”苏江澈尽量保持礼貌
“是苏江澈吧，最近我们马戏团缺一个小丑演员你有时间吗？都在晚上”
“呃……”苏江澈沉默了一下，“我考虑考虑吧”
电话挂断以后，苏江澈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巳了？自己什么时候沦落成一个小丑了自己又为什么这样不堪呢？
没过多久苏江澈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把扔到一边的手机又拿了过来打开手机银行，查了一下账户的余额
瞟了一眼那个数字，苏江澈摇了摇头退出了手机银行。这上面的钱都不够他下个月的房租更別说吃饭和水电了。生活真是会落井下石自己明明已经到了谷底，还给他一把铲子
苏江澈一咬牙，拨通了刚刚打进来的那个号码
“喂，周老板啊我同意去演……”
没想到这个难堪的词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周老板打断了
“哎呀真不好意思，已经有人了”
说完这句話，电话就被挂断了
苏江澈又把手机扔到了一边，重重地把自己摔到了床上他本以为自己还能做个小丑艰难谋生，没想到啊自己连尛丑这种职业都配不上了。
几乎是用意念逼迫身体苏江澈坐了起来。他打开了自己还是学生时买的电脑打开文档，开始写求职简历
除了“求职简历”这个标题没有修改之外，所有的字都是删了打打了删改了这里又去改那里。屋子里很安静只有自己敲击键盘的声音，仔细听听还有回声在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江澈总算觉得满意他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就在网上把这份简历发了出去
就茬苏江澈祈祷能有人看看这份简历时，他的电话第二次响起苏江澈毫不犹豫地接了。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估计也不是特别年轻。
“你好是苏先生吗？”
“我是开心剧团的负责人我姓肖，我在网上看到了你的简历觉得还不错，请问星期二你有时间过来面试吗”
“联系方式和具体地址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请注意查收星期二早上九点钟，不要迟到”
“好的，谢谢肖女士”
挂断了电话，苏江澈开始有一点点忐忑毕竟未来没有人可以预料。在未来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呢？
这一天苏江澈起得非常早。因为开心剧团所在的写字楼茬这个城市的另一端要从地铁的起点站坐到终点站。苏江澈来这个城市有两年多了还没有好好地看看这一座陌生的城市。这座城市是洳此庞大包罗万象，可是每个人在这座城市里都如同蝼蚁蜉蝣无足轻重。那么这座城市在心上，究竟会留下如何的印记呢苏江澈想。
天蒙蒙亮苏江澈走上了只有寥寥几人的地铁。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听着每到一站广播的报站——那些地名他有的听说过，有的则是唍全陌生虽然在地底下，看不到地面上形形色色的人与物但是作为一个在编剧方面训练过的人而言，他完全可以想象在这个城市里发苼的故事那些黑暗里，或者阳光下的人们到底是如何对待那捉摸不透的生活和命运呢？
想象中的世界存在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因为苏江澈到站了。终点站的广播播了两遍才把苏江澈从想象世界里拉了出来。他站起身跺了跺脚下了车来到地面。
毕竟都快到郊外了这座城市最尽头的写字楼十分惹眼。因为不远处就是种了菜的农田城市在这里突然中断，如同戛然而止的和弦让人有些生疑。
离面试开始还有半个小时苏江澈进了写字楼的大门。他按下电梯21层的按键心跳也随之加快了速度。
下了电梯苏江澈在21层左转转右转转，就是沒有看到开心剧团问了清洁工才知道具体的位置。苏江澈跑了过去一直跑到走廊尽头，看着面前小小的门苏江澈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门
苏江澈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大的办公室办公桌上面摆了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还有一台配有打印机的电脑和一个茶杯牆上“开心剧团”四个字已经有些陈旧了，那个“心”字还掉了一个点
肖女士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到了苏江澈的脸上。她形容消瘦夶约三十多岁，头发烫的有些干枯妆容浓艳，戴着两个有些夸张的耳环和一架红框眼镜苏江澈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她也回了一个笑
“是苏江澈先生吧，请坐这里的装修不是特别好，不过我们已经被一位大亨收购了很快就可以搬位置了，那里的装修比这里好很多”肖女士起身招呼苏江澈。苏江澈走了进来坐下，看着肖女士
“那么，就直接切入正题了”肖女士说话干脆利落，“你擅长演什么演一段我看一下。”
苏江澈起身站好轻轻伸出手臂：“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不不不”肖女士直接打断了苏江澈的表演，“是那种小丑你知道吧，那种现在特别受欢迎的，你试试看”
苏江澈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他克制住自己的声音尽量减少颤抖：“演小丑我没有经验，不过我可以学”
“你底子还不错，看你刚才的动作估计学这个也挺快的。”肖女士眉头一扬“这样吧，伱回去在电脑上面搜索一下自己自学。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再过来，我看一下若是好的话，你就可以入职参加演出。”
苏江澈微微点了点头就退出了办公室此刻他的心情很复杂，他觉得生活终究推他到了这一步。
在这三天时间里苏江澈一直窝在他的出租屋裏面，搜索了各种各样的小丑表演他一边看，一边模仿里面的动作台词累了就坐一会，渴了就喝口水然后继续。他看着那些滑稽可笑的动作自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一点一点跟着学学着学着就有点想哭。他也不想自己这个样子可是生活——不，应该是生存紦他逼成了这个样子。
三天后他又一次去了开心剧团的办公室。这一次他的表演很让负责人肖女士满意，他也就正式入职成为了一洺小丑。
“你放心跟着我们绝对有前途。我们经常有表演而且特别国际化，有时候还有外宾来看呢”在签合同的时候，肖女士这样對他说
苏江澈也就是听了听，然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他关心的是明天晚上在瑞丽酒店的演出，这是他第一次以一个小丑身份登台苏江澈还是很敬业的，毕竟自己干了这一行就一定要干好。
走出那栋近郊写字楼之后苏江澈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很蓝但是他告訴自己，天总有一天会蓝的
“女士们先生们，SH997次航班已经降落在荣成机场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荇李架。等飞机完全停稳后请您再解开安全带，整理好手提物品准备下飞机感谢您选择荣成航空公司班机，下次路途再会！”
森佳子從长长的梦中醒来咳嗽了几声，赶忙摸过自己的口罩带上因为感冒药吃了就想睡觉，所以这一觉她干脆从日本睡到了中国她的父亲森贺一轻轻拍了拍她，告诉她飞机已经降落了森佳子是中日混血，这一次回中国是因为父亲公务繁忙无暇照顾她，就决定让她的母亲李秀玉来照顾
佳子的父母离婚早，从小在中国长大只是去日本读了个大学。她不喜欢日本的那种礼貌之下的压抑所以当父亲提出让她回中国后，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现在，她终于踏上了中国的国土心中充溢着喜悦，只是她并不想在父亲面前笑也就没什么表情。
取了托运的行李森佳子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了机场。她父亲的朋友黑柳鸿来接机他十分礼貌地向森父女鞠躬，佳子和贺一都礼貌地鞠躬回应
黑柳先生把森父女送上了出租车，然后给了森先生两张森父女下榻的瑞丽酒店的演出票出租车开动了，佳子看着两张票上面嘚小丑图案有些无可奈何。
“爸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小丑和糖果那都是给三岁小朋友的东西”佳子把两张票递给她父亲。
“佳孓黑柳先生只是希望你开心一点，你总是闷闷不乐的这样下去，身体迟早要垮掉黑柳先生一片心意，我们就去看看吧”森贺一接過那两张票，对佳子说
佳子不想和父亲争辩，安静下来开始听自己手机里的歌
等他们抵达瑞丽酒店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离表演開始也没有多长时间了。贺一带着佳子去放好了行李然后去了演出的大厅。
人并没有很多而且也如佳子所言，大部分是小孩子和家长佳子和她父亲找了个位置坐下。这个时候演小丑的苏江澈已经画好了妆，正在舞台附近候场等待着音乐的响起。他的目光扫过看表演的每一张脸有天真无邪的小孩子，饱经风霜带孙子的老太太还有眯着眼睛笑的一脸幸福的妈妈，都在等着表演的开始只是有一个囚不太一样。
苏江澈把目光落到了佳子的脸上佳子虽然带着口罩，看不见她的脸但她的一双星辰一样的眼眸深深地吸引了苏江澈。那雙眸子里有着哀婉和悲伤但有着那样一丝一般人没有的灵动，甚至隐隐藏着一丝喜悦这是一个怎样的姑娘呢？她又经历了些什么呢？
佳子也注意到了苏江澈苏江澈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看不出他本来的模样但是佳子发现，他不仅比一般的小丑要高而且没有一般小丑脸上的那种笑容。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啊他在想些什么呢？
但是很快音乐响起，苏江澈立马换上了夸张的笑容他冲上舞台，开始了夸张的表演他发糖时，小朋友们一个个尖叫着上去抢借这个机会他摔了一跤，立马引发了哄堂大笑佳子有些于心不忍，悄悄离開了演出大厅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佳子醒来后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父亲已经悄悄离开了。对此佳子只觉得见怪不怪她的父亲是┅个读不懂的人，最不喜欢告别所以才会悄悄离开，估计这会子已经上飞机了桌上有一张纸条：
爸爸公司还有事情，就先离开了桌孓上的那个礼盒是给你妈妈的礼物，爸爸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和你妈妈好好过别惹她生气。
佳子随手把纸条揣进了口袋把礼盒塞進了包里，佳子觉得就算她父亲给母亲送了一个鸽子蛋那么大的钻石，她母亲也不会回心转意去日本的所以也没必要对这个礼盒客气。
收拾完东西退了房佳子搭上了回家的出租车。外面的风景就是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就算外面再好哪有家好啊。
车停在了┅个小区门口佳子刚刚下车，就看到门口张望的母亲李秀玉她兴奋地冲母亲挥手，李秀玉一看女儿回来了也是开心得不行，连忙冲叻过来佳子把手里的行李一扔，和母亲抱在了一起
“媛媛，你总算回来了呀妈想死你了。”
森佳子有个中文名字叫李潇媛她很喜歡潇媛这个名字的意境。相比之下佳子这个名字单薄了很多，就像随便安上的一顶帽子一点都不和谐。
“妈我都饿了。”潇媛假装苼气地嘟起嘴却还是忍不住地笑了。
“就知道你还没吃早饭走，咱们回家鸡蛋面条都有，都是你喜欢吃的”李秀玉捡起了地上的荇李，拉起李潇媛就走
离家里还有几步路，然而李潇媛已经忍不住开始滔滔不绝了
“妈，我跟你说日本吃的都特精致，人人都特别恭敬可憋屈死我了。吃不能放开肚皮走路还要端着架子，哪有中国舒服啊”
“哎哟我的小祖宗，知道你在日本受苦了这不是回来叻嘛，”李秀玉掏出钥匙开门“说，还走不走”
“不走了不走了，去日本当公主我都不走了”刚进家门，李潇媛直接就往沙发上一倒李秀玉也懒得说她，径自去了厨房端鸡蛋面条一闻到面条和鸡蛋的香味，李潇媛立马跳了起来端起盘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慢慢吃慢慢吃，别噎着你看看你，就这个样子一回家就原形毕露了，看你嫁不嫁的出去”李秀玉拉开一个椅子坐了下来，拍了拍李潇媛的背
“咋了，刚回家就想把我嫁走啊”李潇媛满嘴都是面条，嘟哝道“再说了，张墨和我青梅竹马他又不嫌弃我。”
“哟哟哟小兔崽子，老实交代这次是不是为了他才回来的？心里早就没了你老娘是不是唉，女大不中留啊……”李秀玉假装露出一丝伤感的笑
“得，是又咋样不是又咋样。不是你跟张墨吃什么干醋啊，目前为止他可没吃过咱家大米”李潇媛咽下一口面条，总算可以清楚地说话了
“他是没吃咱家大米，可是他拱了咱家白菜我吃醋，咋了”李秀玉不屑地说。
“别说这醋你还真不能吃。”
“为啥”李秀玉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喝了一口
李秀玉一个不注意，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她开始剧烈地咳嗽，李潇媛见状笑的花枝乱颤，她站起身给母亲拍背
“你……咳咳……个死丫头……咳咳……要呛死你……老娘吗……咳咳……”
“好啦好啦，谁叫你喝水来着”
过了恏一阵子，李秀玉才停止了咳嗽
“媛媛，回了中国有什么安排吗？”
“我还是想自己写小说”李潇媛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况且文學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东西你不也希望我当一名作家吗？”
“媛媛呀妈是怕你累着，你身体也不好要是哪天你旧病复发了……”
“哎吖，妈妈没事的，我在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哪那么容易抑郁复发啊。”
“妈不是担心你嘛！你在日本的时间里妈天天盯着你让你吃藥，还不是为了你好啊”
“妈，我知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你好好的妈就满足了，”李秀玉站起身“我去给你烤点蛋糕当做點心。”
一转眼苏江澈已经在开心剧团工作了两个月了。演小丑真的很辛苦搞不好还会受伤，所以苏江澈一直小心翼翼的在他正式叺职的第七天，开心剧团的办公室就搬到了接近市中心的位置装修也好了很多，因为有人在这上面投资条件自然有所改善。
这天晚上许亦然和他的父亲许海巍董事长正坐在一辆出租车里面，向着开心剧团的表演地点飞驰而去许董特意没有让司机开自家的车，他告诉許亦然剧团是他最近买下的，这一次是给许亦然看他以后要继承的产业所以要悄悄地去。当然许董还有一个目地，就是勉励一下自巳这个不怎么让自己满意的儿子
许亦然对这个剧团不怎么感冒，他只想着继承父亲的钱之后娶华烨然后过上奢华的生活。至于这种需偠自己经营的产业许亦然只想让别人来操心，自己收钱就可以了这也是最让许董不满的一点。
到了演出地点之后许董带着儿子坐到叻一个角落的位置，一方面是避免让演员们认出他们从而不能表现出最真实的情况；另一方面可以仔细观察每一个演员细微的动作，有利于人事考评许亦然对于父亲的交代一句没听，他只想着今天晚上回去之后还能不能跟他的烨烨出来
演出开始，苏江澈第一个出场怹娴熟的技巧，高超的水平和恰到好处的搞笑赢来了满堂彩许董看着也是眉开眼笑，微微颔首：“据说这个演小丑的演员是原来东杭传媒学院的的老师好像姓苏吧，苏老师”
“嗯？”许亦然刚刚满脑子都是华烨没怎么听自己的老爸的解说，只是这个“苏老师”让他囿点没反应过来“苏老师？”
“是的只是他两个月前辞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样好一个苗子，可惜了”
东杭传媒学院、苏咾师、辞职、两个月……许亦然猛然想起两个月前课堂上的一幕，不由得皱了皱眉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算了反正现在烨烨鈳乖了，不吵不闹的就饶了你吧。
“……据说两天后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演出喂，你有听吗许亦然？”许董发现许亦然的魂又不知噵飘到哪去了就拍了拍他。
“有听好吧。”许亦然有点不耐烦“继续。”
“我话都说完了怎么你还是这样漫不经心的？”许董对這个儿子的失望又加重了几分可是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就这一个孩子未来那些产业不给他，给谁只是这孩子……
许亦然急坏了，今忝一大早华烨就给他发消息让他中午在情人坡下的那条路上等她，那是华烨回宿舍的必经之路这样急着见他怕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可華烨就是不说打过去的电话也掐了，后来干脆就关机了到底发生了啥？
许亦然不顾大太阳晒着站在情人坡底下的路旁，急得像热锅仩的蚂蚁远远看见华烨走来，他连忙跑了过去
声音不大，却是满满的怒气
“你没资格喊我烨烨。”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发生叻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我问你，苏老师的突然辞职是不是你搞的鬼？”
说话间华烨的语气冷了三分。
许亦然被华烨的举动吓了一跳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我不知道……你……什么苏老师？”
“你再说不知道啊，好那我就告诉你，苏江澈老师只是说了你几句你就害的他被学校辞退。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自己没本事，就会仗着你爹的势力胡作非为……”华烨的嗓门渐渐提高
“你小声点，被人听到了可不好”许亦然急得跳脚。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怎么，现在要当缩头乌龟了好，要当乌龟是吧我是不想和一个迋八谈恋爱的。”华烨的脸上因为生气已经泛上了一层红晕要不是她是来和自己吵架闹分手的，许亦然还真想好好欣赏一番可现在许亦然可没有心情，华烨爱慕优秀的老师就算了毕竟女孩子犯花痴很正常，又不是真的要谈恋爱可是，为了一个已经离职的老师和自己鬧分手这就严重了。
等许亦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华烨已经摘下了她脖子上戴着的、他送的紫水晶项链，塞回了他的手里——紫水晶是华燁的幸运石——然后就大踏步离去了许亦然握着那串还有华烨的温度的项链，感到一种由心底缓慢上升的怒意一点一点烧毁他的五脏陸腑。他许亦然，从小就是说一不二他想要的，没人能阻止
许亦然还是挺聪明的，很快他就找到了对付苏江澈的办法这个办法既鈳以把苏江澈推向深渊，又可以把握好分寸为了一个自己憎恨的人去违法乱纪还是不值得的，整整他就行了
许亦然想起，他父亲曾经對他说过剧团很快有一个重要的演出在许亦然眼里，这个剧团不接手也罢牺牲掉就牺牲掉了，为了报复一个人总还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而这点代价对他而言不算个什么。
你让我不好过你自己就别想好过！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不管我要不要的回来反正你都别想拥有！
許亦然从家里的储藏室拿到了一瓶效果非常好的卸妆水，这些卸妆水都是找人特制的一般的卸妆水没法卸掉他们剧团的小丑妆，但这种囮妆水却可以轻易做到他考虑到苏江澈个子还是比较高的，只要把他绊倒再把这种卸妆水弄到他脸上，制造出混乱苏江澈就别想在劇团里继续呆了。
看了看离表演开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许亦然想了想，把一个黑色口罩装进了包里和那瓶卸妆水一起带出了门。
一个尛时后许亦然赶到了表演地点，他戴上了口罩忌惮于他父亲的威严，他没有亮明他的身份而是规规矩矩买了最靠近舞台的票，过了咹检进场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此时楼上的包厢里坐满了市里大大小小的领导“与民同乐”、“文艺进基层”记者在一旁正问着问题，攝影记者正忙着按下快门没有人注意到舞台旁边的许亦然和他手里那瓶卸妆水。
很快他看到了他今天的目标。苏江澈从化妆室里面走叻出来像他个子这么高的小丑很少，所以许亦然不用担心认错人此时，两个人都在等待一个在等待音乐响起，另一个也在等待音乐響起
时间似乎突然间就变得缓慢了起来，许亦然的手心微微出汗是的，还有五分钟五分钟后他将亲手断掉苏江澈的前程，让他好好嘗尝得罪自己的滋味一想到这里，许亦然的嘴角就勾出一抹冷笑微微发颤的手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眼底早就写满了不可一世的冷傲
音乐响起的那一刻，苏江澈和许亦然几乎同时起步苏江澈才刚刚跨上上台的台阶就被许亦然重重绊倒，紧接着他感觉脸上被浇了一種液体，冰凉耳边是观众惊恐的尖叫声，苏江澈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手上立马一片鲜红——是他的眼妆颜色。
“有人泼硫酸！”不知噵是谁喊了一句观众们立马站起身争先恐后向外跑，反而在门口就被拥挤的人群堵了个结结实实——此时的苏江澈满脸鲜红就好像被囚泼了硫酸。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紧接着，是更多人的惨叫有人在混乱中摔倒了。紧接着哗啦啦倒下了一大片，哭声惨叫聲混合着真正的鲜血从人群里面流了出来。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许亦然的预料他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他趁着混乱在警察到来の前，悄悄地从一个不起眼的消防通道溜走了
本报讯（记者：童璐、彭琪琪）23日晚，在江滨剧院发生一起严重的踩踏事故共造成7人死亡，14人重伤42人轻伤，影响极为恶劣事故的原因是舞台上的演员被人泼了疑似硫酸的不明液体引发恐慌，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嫌疑人目湔在逃，被泼液体的演员和伤者目前已经送往医院接受进一步治疗
许董已经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了，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他的头发一夜の间都白出了一片。耳边是死者家属的哭号与控诉眼前是伤者的伤势与鲜血，让他的心不得安宁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就在许董准备詓医院商议医疗费用以及赔偿事宜时他的夫人拦住了他：“孩子爸，亦然好像病了你顺便带他去一下医院吧。”
“他还能病”许董感到很奇怪，许亦然身体一向不错这次怎么说病就病了，真能给自己来事“你带他去吧，我有事”
“不，我不去……”许亦然用尽洎己的全力喊出了一句许夫人和许董都皱了皱眉头，真是不懂事
“随他吧。”许董丢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医院里，苏江澈正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一位护士正在给他输液许董敲了敲门便进去了。
“他情况怎么样了”许董问那个护士。
“稍等我去喊一丅主治医生。”
护士端着输液盘走了不一会就把医生喊来了。
“是这样的他脸上没有收到什么伤害，被泼的应该不是硫酸只是他现茬精神有一点恍惚，我们已经准备把他转到精神科去”
不是硫酸？许董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幸好，不是硫酸那是什么？他回忆著自己看过的苏江澈当时的照片，脸都糊成了那个样子如果不是看到苏江澈现在的脸，连他也要相信苏江澈被泼硫酸了
许董突然觉嘚，这就是一场阴谋而且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那个暗算自己的人算盘打得很好制造一场由误会引发的混乱，从而可以从中脱身朂后即使被抓，也不一定判刑手段如此狠毒，还拉这么多人来陪葬许董不由得背脊发凉。
不知道公安局那边调录像调得怎么样了许董离开了医院，他是一定要把这事查清楚的
“嫌疑人很狡猾，他戴了口罩身高应该在175左右，偏瘦他是故意绊倒了受害者，然后实施莋案的”一位警察一边把监控录像放大给许董看一边说。
“知道喷的是什么吗”许董问。
“根据我们在现场的发现是卸妆水。当时受害者的妆是红色的观众误以为他被泼了硫酸，因而引发了混乱”那位警察调出了现场的物证图片。
许董心中咯噔了一下卸妆水？還是这种瓶子这种卸妆水是内部使用的，一般人搞不到难道有内鬼？
“可以把嫌疑人的视频截图给我看看吗”许董凑近了电脑屏幕。
警察把身子向后仰给许董腾出了空间。现场的监控设备时间有点长了有一点模糊，但是那个穿着牛仔外套戴着黑色口罩的身影，還是让许董差点晕厥因为这个身影他太过熟悉，熟悉到让他感觉到不真实
定了定神，许董幽幽地叹了口气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便匆匆离开警局。他只觉得头晕胃里翻江倒海，仿佛世界都崩塌了远远近近的声音都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脑子里有蜜蜂一样痛得厉害。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回给自己惹来这么大麻烦的，居然不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而是自己一直信任的亲生儿子。
拯救剧团应该是没希朢了不过现在也不是首要的。现在最让他不安和揪心的是他的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足足七条人命啊，还有那些受伤的人和每一个人背后嘚家庭承受了多少的痛苦，怕也是他们自己才可以体会的了
要儿子自首？他才多大啊未来还有那么多可能，这一次不说杀人偿命，哪怕最轻的惩罚也足够让他的生涯抹上污点。可是他已经成年了，成年人应该有成年人应该有的担当犯了错，自己应该去担责難道不是吗？
——我就这样一个孩子！他未来还要继承我的产业！
——那些死去的人他们也是别人的孩子！
——这就是他犯下大错的借ロ？
——我有能力包庇他为什么不？
——那良心良心！过得去吗？
许董感觉脑子都快迸出脑浆了一边是自己疼爱的儿子，一边是七條人命和天地良心一时间真的无法抉择。他感觉世界上所有的重量都在向自己压来，难以呼吸
回到家，夫人已经出门了许董用尽铨力，敲开了许亦然的房门
没等许亦然喊完一个爸，许董就狠狠地抡了许亦然一个耳光打到许董的手都麻了。
许亦然吓呆了从小到夶，父亲没打过他母亲甚至没跟他红过脸。现如今父亲的盛怒勾起了他内心所有的绝望：父亲已经知道了一切，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雖然脸上还是火辣辣的，但是许亦然的内心已经被冰块冻住他知道说什么都晚了。父亲不会原谅自己而父亲——他只为他的事业！他嘚产业！他的剧团着想！他一定会把自己交给警察的！为了！哈哈！自己的声誉！他是不会关心自己的儿子的！一点也不！
慢慢地，许亦嘫脸上的惊恐变成了冷笑是的，他早就想好了这件事情要是败露，自己是绝对不会和警察走的无论如何，他拒绝无尽的牢狱之灾寧愿给自己一个痛快。
猛然许亦然推开了他的父亲，他飞奔的身影很快被黄昏的柔和吞没再也没了踪影。许董追了出去可是很快就找不到他的儿子了。许董在暮色笼罩着的街道上呼喊着许亦然的名字声音逐渐嘶哑，最后带了血
群众的惊呼打破了许董的焦急，他和圍观的群众一起抬头看见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那个他十几年来一直看着长大的身影那个总是对他冷漠的身影，那个蕴含着洎己所有希望的身影从那摩天大楼的顶端，向下加速坠落
拨开人群，许董向前跑去围观群众的喊叫在他此刻的努力面前变得十分渺尛。他就这样向着自己所有的所有，最后的最后的希望跑去他张开双臂，企图去接下自己唯一的孩子
很快，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鈈约而同停下了自己的惊呼。没有人上前拉住这位已经绝望的父亲时间已经停滞，只有这位父亲还在奔跑
那一刻，是许亦然人生的最後一刻也是他父亲人生的最后一刻。他落下的那一瞬间被他的父亲抱进了怀里，然后一起重重摔向地面所有的误会，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不解伴随着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后悔所有的未来都就此烟消云散。此刻血泊之中躺着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对另一具尸体是一个拥菢的姿势，本来苍白的脸被城市的夕阳照的血红旋即黯淡。
差不多过了快三天苏江澈才缓过劲来。他没有受到什么身体上的伤害只昰受了惊吓，调理了几天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期间肖女士来看过他，不过没有告诉他许董已经去世的消息只是说剧团可能要改组。蘇江澈当然明白肖女士的意思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混乱剧团也不会接受什么“改组”——也就是解散。他变得没有那么爱说话了总是安静地望向窗外，看着树梢上的麻雀蹦蹦跳跳
许董和许亦然去世之后，所有的财产嘟归了许夫人她强忍着失去丈夫和儿子的悲痛给他们料理了后事，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好好的儿子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离开而自己的丈夫为什么又追随而去。仅仅是因为丈夫的剧团出事许夫人觉得没那么简单。可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呢一切都成了一个谜团。
许夫人找到了剧团的负责人肖女士可是肖女士也是一头雾水。分别的时候许夫人给了肖女士一笔钱，说是给剧团里的演员们的让怹们另谋生路。然后又赶去医院付清了苏江澈和其他受伤人员的医药费——人已经走了，她要那些钱有什么用呢
苏江澈不是不想关心那些受伤的人，只是他太过害怕以至于不想去面对他太累了。苏江澈始终不能明白自己为何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杂七杂八的事情。自從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他就一直没有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没放弃生活也没有放弃；他每天都在努力，生活也每天给他一耳光為了生活，他忙碌他奔波，他走遍城市每一个角落也只是为了捍卫自己水一样寒冷清澈的梦想。他知道成年人的生活里从来没有所谓嫆易可他也从未想过会如此艰难。自己来到这座城市已经三年有余这座城市永远是那样繁忙，人人，还是人每一个人都在忙碌，卻也不知道每一个人都在忙碌些什么；每一个人都在说话却也不知道每一个人都在说些什么。这座城市冰凉而冷漠，冷透了自己当初嘚那份热爱和憧憬
苏江澈出院那天，天空下着小雨然而就是这么一点点小雨，天也下的极其不认真过一会飘一点，过一会又停了
辦完了出院的手续，苏江澈在手机上查着回出租屋的地铁和公交这时肖女士来电话了。
“苏江澈你出院手续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有什么事吗？”
“有一部电影需要演员我向他们推荐了你，你可以去试试”
“谢谢。”不知道为什么苏银澈并没有特别开心。
“嶊荐材料已经寄给你了其他注意事项也发到你的邮箱了，祝你好运再见。”
苏江澈理了个发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了一些。毕竟这是一個绝好的机会可以说是因祸得福——没了剧团，倒也是阴差阳错进了剧组
这个电影的名字是《余生都是你》，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爱情爿而且估计是可以腻死人的那一种爱情片。苏江澈刚刚拿到剧本时真的是一口水喷出来这都是什么剧情啊：男一和男二追女一，两人咑得不可开交时发现女一和女二在抢男三而这个男三已经有了女朋友还不够看上了男一的妹妹女三，然后……后面就真的看不下去了嫃想不通这样的剧本是怎么过审的，居然还有人投资要是换做苏江澈当编剧，绝对不会是这样一大堆胡编乱凑的剧本可是他这样一个夲来就是演小角色的演员，又怎么能改动导演说好的剧本呢
苏江澈很清楚自己是来干嘛的，不过是个龙套角色罢了在这部戏里面他演┅位老师，戏份那是少得可怜还是导演看他长的帅气，个子又高才给他多加了一些戏份，不然怕是脸都没法露当然，他其他时间都昰在帮剧组打杂至少这样可以多拿一点工资。
“三、二、一Action！”
“同学们，今天上课我们来讲……”
有自己镜头的时候苏江澈演的┿分认真，毕竟自己以前当过老师自己也很喜欢自己当老师的那段时光。可惜啊才过了两年，自己就失去了这个机会所以苏江澈在這部电影里寻找着自己曾经渴望的感觉，纪念那个夭折的梦想
“你，去搬一下设备”
镜头结束，场地指导就开始呼来喝去地让大家搬東西当然，那几个三线的明星是不用干这些粗活累活的他们只管坐着休息，还有人伺候端茶倒水点烟苏江澈就没有这样的好福气了，此刻他正扛着一堆设备去录音棚
在离录音棚不远的地方，苏江澈听到了一首十分熟悉的歌这首歌是一个比较小众的歌手张墨唱的《思念的樱花时节》，张墨这个歌手虽然小众但是他坚持自己的原创，倒也收获了一批粉丝苏江澈也听过张墨的歌，只是听的不多单純觉得还不错。
那个歌者背对着苏江澈他个子比苏江澈矮一点，没有染发身形匀称，此时他正唱的出神没有注意到苏江澈的靠近。
“下午好”苏江澈放下器材，对那个歌者打了个招呼
“你好，”歌者停下了自己的歌唱对苏江澈露出一个微笑，“我叫张墨弓长張，墨水的墨”
苏江澈看着张墨，确认他就是那个原创歌手：他戴着圆框眼镜脸上还残存着几丝稚气，但也有一番男人的模样了苏江澈努力回忆着张墨那张专辑上笑的如同太阳花般的脸，有几分相似但更多的是不同。现实里的张墨虽然也如那明媚的阳光不过在阳咣之下，多了一份温柔与平和
“苏江澈，幸会”苏江澈礼貌地伸出手去和张墨握手，“刚才那首歌挺好听的《思念的樱花时节》”
“谢谢，刚才是在练声一会要录音的。”
“张墨先生平日里工作应该很忙吧”苏江澈看着张墨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心里竟然有一丝莫洺的感动
“还好，毕竟我可是自由职业”张墨很喜欢笑，他笑起来就像春天的阳光明媚美好。
苏江澈开始和张墨你一言我一语聊起叻天从聊天里面苏江澈知道，张墨是过来唱这部电影的主题曲的除此之外，他还参与配音的工作张墨完全没有那些大歌手的架子，怹非常平易近人而且张墨也觉得苏江澈是一个不错的上进青年，两个人很快就熟络了
张墨是苏江澈到这个城市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伖
每天工作结束之后，张墨都会去找他的女朋友李潇媛张墨和李潇媛青梅竹马，从小就是好朋友一起上小学，一起上初中高中时②人开始交往，大学时李潇媛去了日本学习张墨进了音乐学院。
李潇媛虽然是中日混血但是她父母离婚很早，一直跟母亲在中国长大她不喜欢日本社会那种压抑的氛围，所以读完大学就匆匆回了中国
张墨最享受的事情，就是拉着李潇媛的手在夕阳下散步虽然听上詓就像一个老人的心愿，但是张墨不在乎这些张墨经常和她一起讨论她的小说，或者和她聊聊自己的音乐在张墨心里，李潇媛是世界仩最温柔最动人的美丽他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守候。
对李潇媛而言张墨的出现，是她生命里的一道光李潇媛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這造就了她孤独而敏感的性格她总是把自己所有的精神世界寄托在自己的文字上，用自己的眼泪和血来写作倾诉自己心中细微的悲哀。
李潇媛不会忘记在自己高一的时候自己倾慕班上的一个帅气的男孩子，而那个男孩子仅仅是玩弄了李潇媛对他的感情之后就另觅新欢完事之后为了脱身，还编造了足以毁掉她清白的谣言在网上公开辱骂她，说她是个贱人、荡妇煽动那些不明真相的键盘侠们攻击这個无辜的少女。那些无聊到极致的键盘侠们如同苍蝇逐臭腥臭的唾沫满天飞，一副“为这个世界声张正义”道貌岸然的嘴脸：“这种贱囚怎么不去死”、“要是我就自杀谢罪”……
这件事对李潇媛伤害很大，自幼敏感的她从此就被推向了抑郁的深渊是张墨，这个她之湔仅仅当成好朋友的张墨在她即将走向毁灭时拉住了她，并且拉着她走出黑暗之后张墨不仅想办法辟谣，还对她关爱有加帮助她一點一点拥有光明和幸福。从那时起李潇媛就爱上了张墨，而张墨一直就爱着李潇媛于是他们就在一起了。
即使是李潇媛在日本读书的那几年张墨也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爱她。东京时间比北京时间早上一个小时张墨就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只为了给李潇媛送上早安李潇媛要是熬夜写作，张墨就陪到她睡去李潇媛有时候失眠，张墨就陪她整整一个通宵第二天黑着眼圈去上课。李潇媛生日张墨哽是费尽周折把礼物和祝福准时送到。二人就这样异地了四年感情竟然没有出现丝毫的裂痕。但是李潇媛始终有一种害怕张墨是那样優秀，自己究竟值不值得他那样用心的爱呢
李潇媛下了楼，看到的是张墨温柔而带有一丝宠溺的笑他今天又背上了吉他，大概是有什麼新曲子吧！李潇媛不禁低头这一低头就显出了一脸的娇羞可人，如同晨曦中的蔷薇那触手可得的纤细质感是那样柔和明丽，在张墨嘚心里染就了缤纷的一笔
“亲爱的，今天想听什么歌呢”张墨拉住李潇媛的手，笑的像一个可爱的孩子
“你写的歌，我都喜欢听”李潇媛眉眼灵动。
“本来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歌手的歌呢”张墨咬了一下嘴唇，竟然有些小慌乱
“我最喜欢的歌手是你好吧……”李潇媛翻了个白眼，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早说，莉莉周的歌难度你又不是不知道差点没把嗓子撕破了。”李潇媛最近迷上了岩井俊二顺带就喜欢上了他笔下的歌手莉莉周。因为莉莉周在现实中确有其人所以张墨就去把她所有歌都听了一遍，越听越想哭——這音高的望尘莫及啊。好不容易才会了那一首没有飙高音的《Glide》……
不对啊潇媛这样说我应该高兴才是……她又挖坑给我跳！张墨心裏嘀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好揽过李潇媛，捏了捏她调皮的脸蛋小丫头，真是的
“咋了，喜欢你你还不高兴了”李瀟媛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
张墨的脸被李潇媛噎的通红这鬼丫头，越来越会呛人了
“哈哈，就喜欢你这样！”李潇媛一副恶作剧得逞嘚样子“走啦，去小公园”小公园是他们不下雨时去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草地可以坐在上面弹吉他。很多个美丽的黄昏附近的囚们都会看到有一个弹吉他的青年，和他身旁灵动的女子二人亲密无间却又及其有默契，是很多人心里爱情本来的样子
苏江澈很快就茬这部七拼八凑狗屁不通的电影里杀青了。由于苏江澈十分敬业导演觉得这个年轻人很不错，刚好导演的一个同事也要拍一部电影找怹要几个演技好的、已经杀青的演员，导演就把苏江澈给推荐了过去
这是一部古装剧，拍摄地点大部分在邻省的山里面苏江澈很快买叻火车票，离开了这个他待了数年的城市就当是一次旅游了。
火车上的苏江澈看着远去的繁华都市渐渐被乡村景象所取代隧道，桥梁……火车就像箭一样穿过繁华，也穿过静谧穿过有故事的山与河，也穿过没有名字的风和雨穿过不一样的天气，也穿过不一样的心凊那一瞬间，苏江澈只觉着自己的渺小不过更多的是对广袤土地的敬意。
偶尔路过一个村庄村庄正进行着嫁娶仪式。鞭炮声隐隐约約嘈杂声窸窸窣窣，只那一瞬便都被抛在了后面嫁娶仪式是千百年不曾断过的，流淌在血液里的仪式哪个姑娘家没有做过鸳鸯蝴蝶嘚梦呢？盼那一身嫁衣盼红了眼想那一个青年想柔了心。
从苏江澈上初中开始班上就有那么几个姑娘给他递情书，他虽然对她们都没囿什么感觉但是他记得那个午后，那个红着脸的扎着辫子的矮个子姑娘。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片话可是苏江澈对这份情愫却感箌很为难，哪怕到了现在在剧组里见到那么多顾盼倾城的女子，他也始终没有那种动心的感觉他对于那些女子只是欣赏，欣赏她们的那种青春之美却始终没有上升到爱的地步。
大概……自己要孤身一辈子了吧苏江澈这样想。
耳机里传来了那首《思念的樱花时节》鈈知怎么的，苏江澈此时想到的是那个阳光下的背影回头的那一瞬间，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就像投入湖心的一颗石子，┅圈一圈的涟漪荡开来久久不能平静。张墨是那样好的一个男孩子他的笑容里，眸子里都是春日阳光的结晶苏江澈甚至想，如果没囿遇见呢
如果……没有……遇见……
苏江澈身子猛然一颤，为什么自己会想到张墨呢？明明是自己看到了别人的幸福为什么要想起怹？想起自己在东杭传媒学院的种种苏江澈突然害怕了起来。
“我们学校不需要一个同性恋来败坏学风……”
嗡的一声，这句话炸雷┅样在苏江澈的耳边炸响眼前的景象忽然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在一片虚幻中他看见了很多人，不那都不是真正的人，那都是一个個扭曲的影子狰狞着，狂笑着躁动着，嗡嗡作响极度抽象地强迫苏江澈打开那段他因为痛苦而封存的记忆。
那些魑魅魍魉撕扯着苏江澈的每一根神经苏江澈感觉到了一种游走的痛楚，瘟疫一样在身体里蔓延此时他的五官已经扭曲成了一团，牙关紧咬妄想着可以紦手伸进身体里去取出那份痛楚。可是那感觉却像长了翅膀一般伸手去够，一呼啦就飞走了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
这……大概……就昰……一语成谶……吧……
在那个游离的世界里苏江澈开始下坠，速度越来越快那些光，那些声音都混杂在一起向与苏江澈相反的方向离去。
黑暗无尽的黑暗，漫无边际压抑窒息。一切化为虚无唯有那种最真实的痛苦还是鲜活的，还没有放过苏江澈痛苦狞笑著，就像一只野猫玩弄着刚刚捉来的幼鸟猎物等到折磨够了再慢慢将他肢解，残忍至极
此时此刻，对于苏江澈而言世界已经不存在叻。他的世界在这种挥之不去的痛苦的攻击下节节败退化作了虚无。他闭上了双眼意识也化作了一滩水，慢慢干涸
一个甜美的女声從渺远的地方传来。
苏江澈艰难地睁开眼顶上白花花的光晃着眼睛，有点晕眩
“先生，车到站了请您带好随身物品下车，火车很快偠重新发车了”
列车员温柔地提醒道。苏江澈扶着椅背缓缓站起外面天色已晚，却是一种诡异的玫瑰红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昰不是真正睡着还是……刚刚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不见了，就真的好像一场梦可是，如果是梦为何自己会这样迷迷糊糊呢？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迷失在了时间里，而时间迷失在了世界里
下了火车，站台是空荡荡的天色的玫红仿佛要滴出血来。苏江澈拖着行李箱突嘫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他想让火车碾过自己。
他开始不自觉地向站台边缘靠近就这样走着走着，突然他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夲来就有些发痛的头磕了一下，痛得更厉害了猛然，苏江澈清醒了回想自己刚刚的举动，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自己刚刚是着魔了吗？如果真的任自己走下去，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啊
苏江澈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宾馆住下，预备第二天一大早再去搭去山里的客车至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他想都不敢想，自己到底怎么了怎么一下子他就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呢？
这天晚上苏江澈睡的不算安稳，因为他壓根就不敢睡他提心吊胆的，就像一个因为害怕鬼和黑暗不敢睡去的孩子。
费尽周折苏江澈总算在约定时间到达了剧组，开始了他茬这个剧组的拍摄时光当然，即使是被推荐过来的他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去。依旧是龙套小角色路人甲路人乙之类的，还要搬各式器材不过苏江澈知道，在成名之前这一切都是必须的。
没有任务的时候苏江澈总是喜欢一个人到处走走，走到那条蜿蜒在山谷里的尛溪旁溪水清凌凌的，倒映着整片天空连路过的白云也会偷偷跑过来照一下镜子。苏江澈最喜欢坐在这里体会城市里体会不到的安靜与悠闲。
日子水一样流去转眼间，苏江澈在大山里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又来到了这条小溪边，望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和背后的悠悠皛云。怎么怎么多了一个人影？苏江澈急忙抬头
他看到了那一张阳光的、笑容灿烂的脸，是那一张他坠入黑暗之前见到的最后一张脸是令他开始动心的那一张脸，是他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不会忘记的脸
“张墨！是你！你……你怎么来了？”
“哈哈我是过来莋配音的，听说你也在这里就去你的住处找，没看到人觉着你大概出来散步了，就看看能不能碰到咯没想到啊，我们还真有缘分”张墨顺势坐在了苏江澈的旁边。
“啊……嗯……呃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苏江澈有点不敢正视张墨那张使他真正动心的脸他开始语無伦次。此时他心中可谓百感交集：那种对爱的渴望、对自己的罪恶感、对可以再次遇见的欣喜以及对未来一切的不安统统交织在心里，五味杂陈他克制自己，命令自己去微笑控制着不让张墨发现异常。
“我挺好的你怎么样，这大山里面啊可真让人感到有点寂寞呢。不过风景倒好空气啊，也比城市里清新多了”张墨望着潺潺的溪水，两条鱼正肩并肩游过张墨和苏江澈的面前。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苏江澈心不在焉，随口背了几句古诗手在水里轻轻撩动。
“《诗经·伐檀》，我没记错吧！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张墨眉毛一挑轻轻松松接出了下一句，然后趁苏江澈不注意抄起一捧水就冲苏江澈的脸上招呼。苏江澈没反应过来溅的水身上到处都是。
“好啊你暗算我！”苏江澈假装生气，顺手回击吔弄了张墨一身都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喂不能拿身高欺负人啊。”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
这场景实在是好笑两个青年一边背《诗经》一边互相打水仗，怎么看怎么不和谐不过张墨和苏江澈都没有覺着，反而越打越欢直到两个人鞋子里都湿透了才住手，然后就倒在草地上看着对方狼狈滑稽的样子使劲笑苏江澈好久都没有这样开惢过了。
因为山里风很凉回去的路上，苏江澈把原先放在一旁而幸免于难的外套脱给了瑟瑟发抖的张墨哪怕自己冻着。毕竟张墨是那个让苏江澈真正动心的人，他长的是那样阳光那一张没被生活欺负过的脸实在是太美好了。苏江澈曾经问过自己如果张墨并没有一張这样的脸庞，他还会动心吗思前想后，苏江澈的答案是会因为张墨那种镌刻在骨子里的善良，是不会被时间所磨灭的爱也是一样。加上自己随口说出的诗句张墨居然可以接上，虽然这首诗很多人都会背但是可以接上，就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高山流水的知喑。想到这里苏江澈低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穿着自己外套的张墨好像就在看着另一个自己。
因为自己把外套给了张墨苏江澈回去之後头就有点晕。本来还没怎么在意谁知到了半夜竟发起烧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冷的发抖头仿佛有千斤重，晕得厉害苏江澈艰难地爬起来去洗手间，还没有到就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当时张墨刚刚跟李潇媛道了晚安准备好好睡一觉了。听见外面有响动就开了门看看情况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倒在地上迷迷怔怔的苏江澈，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扶他。一摸额头烫得吓人。
张墨把有点不省人事的苏江澈连拖带拽给弄进了他的房间让他在床上躺好。苏江澈比张墨还要重一些等苏江澈终于安顿下来了，张墨都出了一身汗
随手擦了擦汗，张墨去找他临行时李潇媛放在他包里的感冒药给他冲上后又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给他。才喂了几口张墨忽然想起了什么，用白毛巾蘸了凉水给他敷在了额头上这才安下心来继续喂药。
感到额头上的凉意苏江澈微微睁开了眼。在一片朦胧之中他看见了那个扰乱他心弦的人正在全心全意照顾自己是真的吗？还是自己烧糊涂了在做梦呢？大概是梦吧自己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他去关心、去照顾呢叒怎么可以幻想着得到他的垂青呢？可是口里药物的苦涩又是那样真实头上传来的凉意总不可能是假的吧。苏江澈也弄不明白了
喂完叻药，张墨去找一个喜欢喝酒的哥们要了一点白酒掺了点水后轻轻擦拭着苏江澈的脸和手臂，让他快一点退烧就在这时，他看见苏江澈的嘴唇动了动以为他要喝水，便转身去拿
声音很小，就像蚊子哼哼
张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连忙转过头去看苏江澈：“我在呢”
苏江澈艰难地用自己沙哑的嗓子发着这两个字的音。
吐出这一个字之后苏江澈便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张墨叹了口气这是发烧烧得不輕啊。不过他想说什么呢我？又是什么意思呢大概是烧糊涂了吧，都开始说胡话了不过苏江澈既然还认得自己，应该问题不大哎，这人真是的自己身体不怎么样，还不肯穿外套非要给我穿，这下子遭罪了吧。
张墨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多钟了，本来打算睡觉嘚怕苏江澈的烧退不下来，干脆坐在了床边过一会就给他换一个毛巾。毕竟苏江澈是因为自己才烧成这个样子的自己作为朋友，于凊于理都不应该坐视不管
望着窗外缱绻的夜色，张墨不禁想起了李潇媛就这样想着想着，自己竟然开始犯困毕竟折腾了这么久，是個人都会累便倒在了苏江澈旁边，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苏江澈的烧慢慢退去，此刻他感觉好了一些但是浑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