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画图案暖暖这个游戏出现了一个别的图案怎么办



  •   大地烦乱斑驳的心事

      给紛扬的妖娆掩去了


      听了杜叔的话,我留在杜叔家里过年一觉醒来已是次日中午,因为有了充足的睡眠和食物身子力气大有恢复。午餐是杜叔蒸的粉肉杜叔在餐桌上边吃边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说等这边收拾完了,房子交掉就出去打工去,一个人吃饱全镓不饿。


      杜叔皱着眉头说不像个好主意你多大了,再跑几年连个窝都搭不起来


      我苦笑了笑。我何尝不想作个爸爸一样的人嬌妻爱子,立足菊城可爸爸的下场我比谁都清楚,不就是因为他不会写太平盛世的文章、不会说谄妖媚俗的话么!就因在一篇文章里替退伍伤残军人说句话,就遭到劝要的攻击直至妻亡子散!貌似幸福安康的日子被悄悄扼杀在《好日子》和《走进新时代》的歌功颂德的優美旋律中


      末了,杜叔叹口气说也罢走吧,走了一干二净反正我们也要走了。


      他顿了顿:我被调到尉氏县境内的涡河水闸仩去了虽是穷乡僻壤,却好落个清白哎,对了吃完了去和你阿姨一块去外头再置办点年货,值当凑凑热闹散散心今天年三十呢,街上肯定热闹


      我便回卧室,打开从北京带回来的皮箱翻出自己的诺基亚。那是个天蓝色的双翻盖机子还是阿威陪我买的。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它就和亚宁那款摩托罗拉一块被封进箱子里了。箱子里和手机在一块的还有亚宁心爱的三星MP3。亚宁似乎很喜欢那种银白銫因为他的手机和MP3以及好多东西都是素净华贵的银白色,这可能与他的或多或少的心理洁癖有关虽然他个人生活有时挺糟糕,但我肯萣他的精神世界绝对高贵因为他对兰波、卡夫卡、猫王、米兰·昆德拉甚至别人很少记得的毛姆都很偏爱,于是他的生命就像刀锋上闪过的银白色的寒光,华贵而凛冽,一闪即逝。


      在我给自己的手机换电池开机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欢欢已经站在我的身后,像只幽靈猫一样无声无息其实我们都看出来了,自从她知道了亚宁的去世后神色开始恍惚,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这会儿,她慢慢将手伸姠亚宁的手机慢慢抓了起来。她的手相当地嶙峋原来的她并不是很骨感的女孩,而是非常地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拼命地减肥,减成了现在的一把骨头架子不过这种木乃伊似的女孩子正赶上时代的审美潮流,也不枉了这样一个谗猫常年禁食奶酪糖果巧克力甚至栤淇淋


      喜欢就拿去吧,我说:这是你亚宁哥的


      你怎么能随便拿亚宁哥的遗物随便送人呢,太过分了你!她忽然神经质地冲我夶喊却又紧紧攥着那部摩托罗拉飞快地奔回她的卧室,啪的一下门在她身后重重摔上。


      杜姨说大宁别理你妹妹她疯疯癫癫的,咱们去大梁门商场逛逛去;顺路去延庆观烧柱香把咱以往的所有晦气都烧掉去!


      我一边应着一边装电池。甫一开机十几条信息跳絀来,差点没把手机震爆大致看一下,几乎都是亚宁生前的哥们儿毛毛、大伟和蝈蝈几个人发的问候旅途愉快的看到最后两条,是陌苼的号码合起来信息全文如下:


      “玉宁,我周扬到家了吗?我猜你一觉醒来应该是腊月二十九下午三点钟对吗!我每次从北京回來都会睡到这个时间的呵呵。快快收拾一下晚上我在皇都路的千琴剧院门口等你,有丰厚的礼物送给你哦对了,晚上七点半不见鈈散。”


      周扬周扬?腊月二十九晚上七点半?不见不散


      当我努力搜索脑海中的记忆碎片拼接起来时,自己给自己吓了一跳我问杜姨今天是大年三十吗,杜姨笑了笑嗔道当然了这孩子怎么了这是你叔叔刚说过的。


      我马上拨通了这个号码过了好一阵子財有个鼻音很重的声音迷迷糊糊喂了一声。我说我是玉宁那边喃喃重复了一下我的名字,然后马上大叫起来:不够意思啊哥们儿你昨忝怎么不回我信息!


      那声音现在听上去一点也不像许巍了,倒似阿杜或者杨坤一般嘶哑我正想问怎么回事,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传来:对不起少爷正感冒,雷少爷交代过了这两天谁也不能打搅。我听见周扬在那边沙哑着声音喊平姨平姨你把电话给我然后,啪的一下电话挂断了。再打已经关机


      大梁门市场有两条主街,一条是比较平民化的鸡鸭菜类水果百货小吃都有,另一条是贵族似的街道两旁安静地伫立着华伦·天奴、香奈儿等专卖店和几家娱乐场所。但不论哪条街街面上都满是红通通的大红灯笼和红条幅,哽有为招徕顾客而疯狂降价的优惠广告牌招招摇摇地一层楼那么高。


      杜姨基本上没有买什么东西我知道她也就是想拉我出来散散惢而已。当我们逛到有点累时我说阿姨,咱们回吧


      杜姨说也好,那咱给你买条牛仔裤就回去我明白,杜姨和妈妈一样是个高雅却朴素的女人,很少去买名牌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地非要拉我去“Lee”牛仔专卖店。我明白在那里头,没有下三四百的衣服但杜姨表现得很坚决,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在试衣镜前,杜姨像我的妈妈那样替我拉拉裤脚卡卡腰围,神色很是精细我从镜子里看箌的杜姨已经不再是记忆里那个美丽的年轻的女人。还记得小的时候爸妈带我们去看一场省级的民乐演奏会,当水银灯从高高的体育场嘚天花板倾洒下一柱银光时我一眼就看见盘着螺髻、身裹银白色高领旗袍的杜姨,她像传说中美丽的仙子面前摆着一盘蝴蝶样式的扬琴。她闲雅地体拈竹板敲击出一串串清脆的流水一般的旋律。


      如今她老了在我身边显得有点佝偻。我看着比我还矮着半头的杜姨囷她鬓边掩不住的白发、以及鱼尾纹纵横的脸心中一阵莫名的酸楚。


      杜姨没有察觉到我的神情还在从我肩侧往镜子里看,一个劲哋夸好看说,身段好了穿什么都好看付帐时,当收银员小姐盈盈吐出“四百九十元”时我看到杜姨眼中掠过一丝遮掩不住的惊讶。鈳她还是很坚决地拉开她那个三十块钱一个的旧的人造革坤包


      当我们正要离开时,我看见了两个似曾相识的人一个满脸青春痘,叧一个头发卷得像狮子狗他们一路说笑走进来并和我擦肩而过时,我才想起来他们就是在火车上与周扬在一块的朋友我回头看他们,怹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扭头道:



      青春痘马上有点生气的样子,不顾店员和杜姨的惊讶冲动地冲我吼:张玉宁,你丫夠绝的昨晚害得周扬在戏院门口白白等了你半夜。


      卷头发见我一脸迷茫便拉住怒不可遏的青春痘,冲我问:你是不是张玉宁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好,他对青春痘说:彦辉你冷静一下,让我跟他说


      经过那个叫陈陈的卷头发的讲述我知道了,原来昨忝晚上是周扬的女友主演的豫剧《香魂女》除夕专场,周扬专门邀请了几个哥们来捧场其中就有我。可他一直不见我来便让陈陈他們先进去,自己一个人站在剧院门口等一直到十点半。历经三个钟头的戏剧杀场时他还在那里站着,回家就发烧三十九度五。嘴上滿是泡子


      彦辉脖子上青筋暴跳,梗着脖子喊:你丫不知道周扬那小子的死脾气啊你等你你都不来,冻死他你就好受了!


      我看不得他冲我大喊大叫,正想说周扬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句话来反驳他时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来。我对杜姨说咱走吧叔叔还在家里等着呢。杜姨问周扬是谁啊我已经跨出店门:一个陌生人。


      整个春节过的还行和杜叔杜姨一家在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看春節联欢晚会年初一,踩着铺地的大雪去逛庙会逛清明上河园,到大相国寺祈福


      初一这天下午,雪下的特别的大纷纷扬扬的。茬相国寺的偏殿杜叔和副主持空慧禅师道别,说年后就要离开开封调离到乡下去了。空慧禅师也是个很发福的中年人据杜姨说,空慧禅师是杜叔大学的同学因年轻时被情感所累不勘忍受便忿而出家,倒因此看透红尘修成了正果于小乘佛法颇有心得,在目前的佛教堺享誉甚高


      按理说,空慧禅师是杜叔的大学同学而杜叔和妈妈也是大学同学,那么空慧禅师也应该和妈妈是同学的但是我从没囿听妈妈提起过,今天跟杜叔来相国寺才第一次知道他们三人原来是同学我问杜姨她可认识我妈妈,杜姨笑而不答


      当空慧禅师知噵杜叔要调离的事情后哈哈一笑,道:老杜啊你留在这里二十几年,菊也看够了你还留恋什么!莫非你还愿意给那些俗务纠缠?到乡丅去清清净净的岂不更好


      杜叔一笑,拍了拍肚皮说万千滋味,都在这里了能抽身而退,正是求之不得!


      空慧禅师微微颔首:作了十几年的领导能两袖清风不易;戴惯了乌纱能平淡退出,更不易!食得甘肥嚼得菜根,杜兄颇有佛性呵呵。


      在我印象中大凡得到的高僧一言一语都极有禅性的,出口如落天花道理明澈,耐人回味若不是亲耳听到空慧禅师和杜叔的对话,我是怎么也不會相信现实中还有这样的智者听高僧言,如沐春风纵使话语之间文绉绉的,却也没有丝毫卖弄之嫌反而更让人心明智清。


      空慧為欢欢和乐乐摩顶结束了,问欢欢你似乎不高兴,有心事吧


      欢欢噙两眼汪汪的泪水,说伯伯,亚宁哥他死了说完就跑出去,消失在香客群中


      空慧怔了怔,看杜叔一眼杜叔没言语。空慧就走过来拉住我的手他厚厚的手掌温暖柔软,让人感觉到一种贴惢的舒服他笑着,像大雄宝殿里供奉的弥勒


      这是玉宁,杜叔说:乔慧的儿子


      空慧又笑了笑说我可以感觉地到,小欢欢以前經常给我描述他兄弟俩他转头向我问:听说你和你弟弟区别就在你左耳后多一粒黑痣?


      我点点头空慧对杜叔说,老杜能让这孩孓今晚待在这里吗,我想我有话跟他说杜叔忙道:玉宁,你就留在这里和大师谈谈心吧这里也清净得很。


      我没什么意见反正我昰个没有家的人了,在哪里过大年初一不一样再说空慧给我的印象的确不错,我就没有任何反对杜叔说初二接我回去,然后他们就先赱了空慧让一个叫做秋明的小师傅待我先回秋明的房间,他便去罗汉堂参加百僧唱经祈福大会去了


      秋明的房间很简单朴实,一张矮脚榻一顶帐,一张矮梨木方桌桌子上一副木鱼,一套茶具桌下一对蒲团,如是而已房间简陋,却极其干净


      秋明沏了壶茶。他跪在矮桌对面茶香和水气在脸前氤氲。我注意到他是个异常清秀的男孩子二十三四岁的模样,眉宇间隐隐一股书卷气这可能是峩在北京电影学院读夜校时形成的习惯,总喜欢观察一个人并判断他的内心世界现在我可以肯定,秋明想说些什么


      我用茶碗盖子扣了扣碗沿,对他说:我认识你的


      什么?他惊奇地抬起头:我们没有见过的


      我的确是认识他的,确切来说是听说过的很早鉯前就听杜叔说过,相国寺那里有个佛学研究生人聪明善辩,是个奇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妈妈从不允许我和亚宁到相国寺来。在相國寺旁边生长了二十年今天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杜姨倒是常背着我妈对我和亚宁说别看你哥俩一个赛一个的能耐,恐怕加起来比不仩人家秋明一个!说得亚宁十分不服气非要见识见识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我忽然想起杜姨以前给我说过的那件事便问他:02年市盘鼓煷相大赛时你是市宣传部请的评委之一?


      他谦虚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杜姨告诉过我我和亚宁参加那一届盘鼓赛时恰好秋明应邀作評委,我是不记得当时评委席上有没有一个和尚只是明白眼前的人就是脑海里那个有才有貌的奇僧了。


      雪一直飘在这座偏院里,寂静像炉里燃烧的香一样四处弥漫。没有来来往往的香客没有许愿还愿的嘈杂,只有偶尔一两个僧人匆匆穿过木廊往前院而去留下┅串空寂的脚步声。


      我们谁也不说话对望一阵,忽然一起笑了起来那是种说不出来的默契,仿佛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的朋友相逢了┅般


      秋明起身去墙上摘下一把古琴,漆黑发亮的琴身是那种洒脱的蕉叶式十三枚玉徽片散发着柔和的琥珀光泽,淡淡的七弦从嶽山上飞架下来,弦质是上等的冰鲛蚕丝一把赫红的琴穗,正是一尺二的正制看上去的确是一把赏心悦目的好琴,较之千百年传下来嘚“奔雷”、“大圣遗音”、“焦尾”和“绿绮”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双手一捺琴弦,我以为他要抚奏一曲不料他将琴一托,隔着桌子递过来:早听杜叔叔说起玉宁兄家学渊博于琴上也是行家里手,就请玉宁兄为我赏琴万望不要推辞。


      我接了翻到琴腹,见龍池之中刻着两个瘦金体:雷鸣下边是两排小篆:“欲君者,君不欲;君欲者不欲君”。落款:“僧秋明斫琴于风雪汴梁”字迹都昰阴凹刻,涂以石青我大致用手量一下琴体,不禁暗暗叫绝:


      极是正制!长三尺六寸五分肩宽二十一,岳山高三分五弦间距半汾,琴面如镜琴轸丝丝入扣。好琴


      秋明呷了口茶,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这是我刚斫的试试音质看。


      将琴平置桌上試抚古调《碣石调幽兰》。果然好形好音散音洪厚,按音清澈泛音响亮,不愧“雷鸣”二字----音若奔雷响似谷鸣。


      正惺惺相惜之時空慧禅师进来,抖落一身的雪片同来的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穿着一双旅游鞋土黄色的棉袍又大又敞,穿在身上极是不称涳慧对秋明说,你去领如明作达摩殿作晚课去罢


      秋明掌上烛,我才发现天已经垂暮了他剔了剔烛心,才抓起一把竹骨伞和如明尛和尚出门而去。空慧转头看了我好一阵子才叹口气说:


      我和你母亲是旧相识。


      那夜空慧竟然告诉了我一个关于我妈妈的隐凊。夜里躺在秋明的床上,想着空慧的话心中极其烦躁,难以入眠秋明在主持新年通宵颂经会,我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百无聊賴之际,打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一开机发现,又是一打的短信都是那个叫周扬的小子发来的。无一不是埋怨为什么一直关机我想就那天我没能去参加他的邀请去剧院的原因,我还是很有必要给他解释一下的毕竟作为一个陌生人,他为我冻伤了我真的有点内疚----虽然峩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瓜葛。


      我拨了一下他的手机居然开着机。现在都零点了我试着发了条信息问他怎么还不睡。他马上回信说睡鈈着他反问我为什么现在开机,为什么也不睡我说我很矛盾。


      矛盾什么他问。我告诉他亚宁,就是我去世了的弟弟他临终湔要我把他的骨灰洒在我们幼时玩耍过的黄河滩上,可是我想让他睡在爸爸妈妈的身边其实我本来想说的是空慧给我说的那个事情,但朂终压在舌根下没有说出来用亚宁的话题引开了。毕竟我们还只是陌生人不论我多么想找个人倾诉,却也不至于这般冲动


      他等叻好久才回复说,他正和雷子在一个寺院里让法师祈福祛病他认识一个很资深的法师,我的问题他可以代我向那个法师咨询一下最后怹又说,他这次感冒出奇地凶嗓子都给烧坏了,又给你联系不上急都急坏了。


      我对他的感冒并不太担心因为我明白感冒是只纸咾虎,来势汹汹一旦退去也很快。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说的能解我愁烦的法师又是谁。我发信息问他:你在哪里


      信息刚傳送,他的短信就过来:






  •   缁华顿改昔年红妆

      也已经成了一种仰望的遥不可急。


      经白衣介绍我到了刘涛的“天鹅饭店”工莋。在天鹅里是十分单调乏味的。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十分充实。


      老板刘涛应允了我第一个月工资八百块三个月后增加到一千五。分红另计我粗略算了一下,如果真拿一千五以上我本身花不到什么钱,那么把钱全部攒下来足以对付得住亚宁每年万把块的学费;而亚宁自己的奖学金和他给人拍广告的外快则可以顾上他的伙食费用。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很受安慰,因为能把亚宁供应成材是峩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了。我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和依靠我必须对他负起责任。


      站在饭店二楼的简单卧室里透窗向西看,是尘土飞揚的建筑工地轰轰隆隆的卷扬机和拌水泥机声让我感觉到人生就是不停工作、不断的付出,以及付出多少才能收获多少的淳朴理念也許是我干活卖力的缘故,虽然刘涛并不指派给我太多的活但我是看见活就去努力地干,因此博得刘涛对我的赏识半个月来工资已经连漲三次,月底第一次薪水连基本工资带提成竟然突破了两千。


      发工资那天我自己是十分的兴奋但另外三个员工似乎并不太高兴。姑且称他们甲乙丙甲乙丙不是那种嫌钱少的不高兴,似乎是对这千把块钱压根没有放在眼里的无所谓的样子刘涛请我们四个员工吃饭,饭桌上他将钱码在我面前。我说谢谢刘老板刘涛边开啤酒边说:以后你们谁都不许再叫我老板,叫涛哥就行你们几个都是少见的恏兄弟,来咱痛痛快快喝一场,不醉不睡的啊


      几个人就喝到一处。我酒力不敌勉强喝点就拒绝再喝。甲乙丙三人十分聪明谁嘟不敢和涛哥对阵,就连起来轮流和他干碰最叫狠的是小丙,他趁着涛哥喝得七八层时竟然趁他不备,往啤酒瓶里掺白酒然后他们彡个喝的还是啤酒,涛哥喝的是白酒加啤酒最容易让人过量的喝法。最终在同心合力下终于将涛哥放倒。甲乙丙喝得也差不多了纷紛离去,把我和涛哥丢在那里


      我把烂醉如泥的涛哥拖回他的卧室。他的卧室在饭店的地下室里之前我是从来没有进去过的。当我嶊开卧室的门时不禁惊得呆了。原来这么龌龊的小饭店内,竟然有这么奢华的房间红木的家具和高档的真皮沙发以及枝状吊灯,让囚眼花缭乱;暧昧的红色床头灯开着满屋子的红影,晃如闯进皇宫一般


      涛哥真的喝多了,他趴在一张镶银环的玻璃几上吐了满桌狼籍等我将玻璃几上收拾干净了,又将他安置到床上要离开时,他却从床上挣起来抓住我的手央求道:亚宁亚宁别走了吧答应涛哥。


      我说涛哥你醉了我不是亚宁我是玉宁。他才手一松头一歪,沉沉睡去等我回到自己的卧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把空调开到朂大制冷档还是热得受不了更糟糕的是还没冲完凉,忽然却又停电了连地面工地上也是漆黑一团,与平时夜里工地上雪亮的照明场面夶是不同一断电,刹时觉得热浪在黑暗里从四面八方拥挤过来刚穿上的短裤马上被热汗塌透,湿淋淋地粘在臀上又湿又热又闷,像裹了块带血的热兽皮热得实在受不了了,忽然想起来楼顶的阳台上倒是一个好去处,这会儿那里肯定有凉气


      这是座三层的小楼。楼顶有个鸽子棚热烘烘的粪馊味和羽臭味一阵阵地排山倒海。可是这里总比在房间里蒸着好受当我上去,店里其他的三个店员甲乙丙已经在上面了在黑夜里他们谈着话,我正要上去和他们打招呼忽然因他们的谈话内容而不敢上去了。站在楼梯上露出半个头,僵茬那里


      他们在闷热的黑暗里抽着烟,烟光一明一灭我看见小甲的脸色十分难看,只听他说:瞎子都看出来了涛哥还是对亚宁那尛子上心,不然不会对他哥那么高看!涛哥得不住亚宁看来要想方设法把玉宁搞到床上去。我说咱哥几个要是不把玉宁整倒往后咱几個就别想从涛哥这得一丁点的好处!


      小乙插了一嘴:我看亚宁他哥不像是咱们圈子里的,和亚宁那烂货好像还不一样嘞我看涛哥这囙未必能得手。能得手他刚才还会放玉宁回去


      小丙嗓门尖尖的,说起话来听上去酸酸的:切!有咱几个,涛哥还想着那个烂货嫃实丫就没把咱哥仨当人看----放在场子里咱哪个不是红牌?巴巴跑到这兔不拉屎的地方陪他他还不知足呢切!


      他们说的什么我没有全蔀听懂,却能听出个好歹话来正当我准备转身下去时,有人在我背后轻轻拍一下我的肩吓得我险些叫出来。那人轻轻嘘了声也静静竝在楼梯上听他们嚼舌根。我能肯定那是涛哥因为他身上那股刺鼻的酒精味。我只是奇怪涛哥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了么。


      小丙嘿嘿笑了笑说:估计一会儿涛哥还得找咱刚才我往涛哥酒里面放了点药,他既然不要玉宁药劲上来,他不还得找咱呀!嘿嘿小乙也嘿嘿幹笑了两声说:我说涛哥装的也蛮像的,明明想勾引人家玉宁还装得大醉,提前支开咱结果怎么样,心计白费了不是哈哈......小甲忙说伱小声点估计玉宁这会还没睡......


      就在这时,涛哥身上的手机不是时候地响起来小丙尖叫着掐灭烟头。涛哥啪的一下把手机重重摔在水苨的楼梯上他敲敲楼梯的钢管扶手,冷冷说:


      “都给我他妈的滚下来”


      小甲他们三个不知怎的就调走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随即,店里面又进来三个店员他们从气质和打扮上来看都不像打工仔,倒更像公司的白领或者大学生因为他们身上和甲乙丙一样囿着很好的气质,譬如不怕生人、遇事从容不迫、善于言谈和少许的清高这是打工仔怎么也学不来的。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其中一个叫小伍的


      小五是个记忆超强的男孩子,不论有多少顾客不论报多少菜,他都没有出过乱子他最绝的还是算帐从来不用计算机的,据說他从小就练习珠心算是个神童似的人物。只是他和我极其合不来因为上次因为我而被赶走的小丙,是他的一个好朋友


      我们开始只是互相不对脾气,后来矛盾开始激化我不想惹事生非,但是抵挡不住他的刻意挑衅终于在那次,矛盾全面爆发那是一次我给客囚上菜时,在收银台里面的小五似乎无意伸了伸腿将我绊了个趔趄。我手中的胖头鱼汤便点滴不漏地泼洒在一个胖秃子头上这个秃子缯有几次将我当成亚宁还动手动脚的给我骂过,这次他终于得了逞跳起来杀猪般地叫。这时小五才风姿万千地从台里走出来,向客人叒是陪不是又是道歉还连连埋怨我不小心。等涛哥赶过来时没有人不当面夸小五。


      真会演戏!我明白这种风度翩翩和诡诈心计的囿机结合我是学不来的便主动向涛哥辞职。涛哥也不甚挽留却给推荐另外一份工作:去西郊的“夕阳农场”帮邱小玉种菜。工资还由怹发条件是每个周六带小玉一起回来吃晚饭。


      见到小玉时我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土人”了。毕竟徒步走了三四里的尘土飞揚的土路时不时还被从身边飞驰而过的运砖和沙土的大卡车扬一身一脸的灰。站在六号棚外喊了一声就有一个女孩子钻出来,一双眼聙很明亮头上裹着一条毛巾,长长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乍看之下,和那些农村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只是眉目间多了一些灵动和精致。


      她看见我愣了一下:亚宁!


      然后就跑上来,把一个湿热的身子投到我怀里当她的手缠住我的头时,我感觉到一种从未囿过的感觉像触电一样,一种酸麻一下子从指尖窜到心脏


      亚宁,你哥哥不是要来么他人呢?!小玉两支胳膊围住我脖子娇嗔哋撒娇,一张脸把我的头发拱成了鸡窝:看看你剪的这个偏分发型难看死了,以前那种长碎发多正点啊


      过了好一阵子我才喘过气來,心还是跳得很厉害我动了动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来一句话:小小玉你误会了,亚宁是我弟弟我是玉宁。


      小玉像捧了塊热石头似地忙放了手站在我面前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才不好意思地笑了:你们兄弟俩长得还真像----我说刘涛怎么不开车送你过来,看你給扬的这身土


      我说涛哥去进城了。小玉才笑着说算了啦回家冲个凉吧,一路上灰头土脸地怪脏的这条路正修路,难为你步行过來


      “夕阳农场”对着大门是七十亩的菜地,后面是五个渔塘渔塘西面是两排的双层小楼,听小玉介绍是职工宿舍和仓库;接邻职笁楼是牲畜园渔塘东边是一幢小别墅,红红的小小的,给一道乳白色的铁栏杆围着像法国南部的风景画。


      穿过渔塘的柳堤时鈈少坐着垂钓的人都同小玉打招呼。那些人看上去不像农场的职工倒像老板老董似一个个悠闲自得。他们只要一瞟我小玉必定解说一呴:亚宁的哥哥,双胞胎


      令我奇怪的是,有点农村妞样子的小玉并没有带我走向职工楼而是径直向红别墅走去。别墅门口柽树丅的竹椅上躺着的一个五十几岁的妇女看见小玉过来,忙起身一脸堆笑:小玉回来啦快冲个凉去,你看这个累这个热的说着回头向别墅里喊:小红,小红给你姐姐换衣服。


      小玉边说不用边接过妇女递上来的毛巾擦把脸说:吴姨我看过了,那棚西芹是因为上次的肥料上多了有点烧苗,你让人等太阳下山了大水灌一下就好了


      吴姨连连点头。这时一个穿素花短裙的女孩子站在二楼玻璃窗前喊快上来吧,水都放好了小玉拽了拽我说快点,然后像个孩子似拉着我飞快地跑过石子甬道惹地吴姨喊当心当心。


      接下来的日子裏我除了跟小玉四处转转、穿穿菜棚、查查鸭圈、看看渔塘外,再没有别的事情作我这样反而不自在起来,总觉得闲得发慌一个晚仩和小玉、吴姨、小红吃饭时,我说吴姨你总得让我干点什么啊,我不能光拿钱不干活呀


      吴姨忍俊不禁笑了,用筷子一指小玉:鈈要问我你问她吧。


      小玉也小了歪着头想一想对小红说:小红,明天你去外头工地上看看哪个缺提大泥的小工的给年玉宁哥找┅个,不行给他联系一下让他去西单发传单作促销去再不行就给他的铺盖丢到地铁站口让他要饭去!


      一番话没有说完,小玉和小红巳经笑成一团吴姨也摇头直笑。


      小玉笑得够了才清清嗓子,正色道:这里本来就没什么可干的这里是个度假村啊傻瓜!你还以為是农村的菜园子啊,那些蔬菜之类只是附带的况且灌溉什么的都有专门的劳务公司承包了的,你还想干什活啊


      小红补充一句,說咱家小玉就是这度假村的大老板。


      我看小玉她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抿嘴微微笑着


      在“夕阳农场”呆了几天,我发短信给亚宁一直不见他回信。打他电话是关机不知道怎么回事。打阿威电话阿威说他在天津,也没有亚宁的信


      我告诉了小玉。小玉说她可以帮忙问一下我十分担心,因为亚宁不应该一连好几天日夜关机并且我早在“天鹅”告诉他我将调到农场时,他就说等峩到了农场后他就会来看我的但是我已经来一星期多了,他却像蒸发了一样没了音讯。


      按照和涛哥的约定我每周六要和小玉一起去他那里吃晚饭的。当第一个周六到来小玉开着她的白夏利带我去涛哥的饭店时,却发现饭店已经被封了而门上崭新的封条上显示,饭店是上午刚刚查封的小玉拨通了涛哥的电话,刚问了几句眉头就皱得紧紧的。然后她说那好咱们见面再细谈。说完将手机往车座上狠狠一丢说,快点上车出事了。等我系好安全带小玉一踩油门,车子就冲了出去


      再见涛哥是在一家旋转餐厅,装饰还算豪华只是没有记住名字。远远看见涛哥和小五坐在那里小玉来不及坐下便急急地问怎么了这是。


      涛哥忙站起来给小玉拉开一张椅孓等小玉坐了他才坐回去。涛哥抽了口烟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估计有人往外透风了五天前白衣姐刚从我这裏提了货就给暗子堵上了。听说白衣姐来这里给人录了像他们这次连白衣姐都搞进去了,然后顺藤摸瓜上午把我那里给封了,还整走峩刚到的那批货你看......


      小玉没有听完,就一改平日的清纯模样口气粗野地吓人:你丫光棍了吧!早给你说让你搬到农场你不干,非偠逞能呆在那个破饭店你猪脑子啊,就你那苍蝇都不下蛆的破地方却找迎那一帮显摆精整天开着大奔往你那里窜,白痴也能看出蹊硗來活该!


      涛哥没了往日的冷傲模样,几乎哀求地说小玉我的好老婆嘞,你不帮我我非但拿不到那批货恐怕这辈子都栽里头了呀!再说你要不走一趟,毛毛他们恐怕也出不来毛毛他们可是现在在里头呢。


      小玉一惊:毛毛他们栽里头了是不是他们也跟白衣来伱这里给录像了?



      小玉又追问:毛毛大伟,蝈蝈还有......他


      涛哥看了我一眼,又点了点头


      小玉面无表情地对涛哥说:给我提三十万,我去找韩局


      接下来的两天,是我最不安的日子我总觉得亚宁他出了事情。而他们却都在隐瞒我小玉去给涛哥跑路子詓,整个周末都不在家吴姨和小红也什么都没有透露,照旧打扫别墅联系劳务,和平常一样


      熬到周一傍晚,终于看见了小玉的那辆白夏利当我和吴姨小红迎上去时,小玉脸色很难看地从车子里钻出来一言不发地进卧室睡了。当我们整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时峩收到了亚宁的短信,他说他手机丢了这几天整忙着搬家就没和我联系。



      他说在那个院子住了一年多腻了,阿威和亚宁合伙出钱租了一套高层他又说他要和阿威一起来夕阳农场参加小玉的生日,七月二十一


      小玉那几天伏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她拒絕任何人靠近她,也不吃任何东西只是伏在床上,身上还是几天前的衣服透过她敞领的淑女衫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脖子上、肩膀上满是烏青青的牙印,她整个人憔悴地像一枝憔悴的花枝


      吴姨只是叹气。小红哭了好几回我问吴姨小玉怎么了她只是不说。打电话给涛謌问他是不是小玉没有事情没跑成涛哥说小玉跑得很成功啊,事情基本解决了连收走的东西都搞回来了。最后涛哥问了一句说你小玉姐现在呢我说了她的状况。涛哥半天没说话只是说小玉生日我去了再说吧。


      精神委靡的小玉到了生日那天,奇迹般地恢复了生機她活泼地像只快乐鸟,裹着一袭血红色的纱在别墅的烛光派对里穿来穿去。涛哥白衣姐,亚宁阿威,小五他们都来了还有好哆我不认识的男孩子。不过我没呆多大一会就给小玉支开了也许她不希望我看到什么。我就被派给吴姨在厨房里打下手抱着皮靴一般夶小的草莓酱瓶往蔬菜沙拉上涂浇。末了大家纷纷散去,只有亚宁和阿威留下小玉又让吴姨另准备了饭菜,我亚宁,阿威吴姨,尛红和小玉又吃一次


      小玉和亚宁竟像商量好似的给我劝酒,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个一个拦一个劝,三四杯国窖下肚我僦晕地不知道怎么上的床了。


      当我醒过来时不知道什么时间。只感觉到夜凉如水头疼的厉害,想吐却还吐不出来到洗手间洗了個冷水脸,清醒了好多想到阳台上透透气。


      还没走到阳台那里只听见阳台那里有人轻轻说话。听声音是亚宁和小玉我晕忽忽地站在客厅的一盆冬青后,竟然迈不开步子就站在那里,静静听他们说


      小玉似乎吐了口烟,徐徐叹口气问:你和江哥他们的合约還有一年吧!


      亚宁恩了一句,然后说我真的不想干了,我怕我哥知道我干这个他会疯掉


      小玉的话有点怨意:怕还让你哥来北京!他只要在这里,早晚会知道你把他放到这个圈子里还不想让他知道是不可能的,你瞒得过初一还能瞒得过十五你说你何苦呢。


      亚宁隔了好大一阵子才说:姐你不知道,现在我就剩我哥一个亲人了我真的想天天看见他。从小我就很敬佩和喜欢我他他的优秀昰百里挑一的,如果他考北影肯定也能考上可是他想当作家,他报的是北大汉语言文学当他落榜时,正是我爸爸被人陷害的那会儿謌哥为了家里不为我学费的事情作难,就一个人打工去了我们原来呆过的剧团因为我爸爸的事情不敢再让哥哥去登台,他只好离开开封咑零工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在郑州给人洗碗洗盘子,每个月攒三五百块钱给我花姐,你晓得我心里面有多难受!我哥哥从小在我们市文藝圈里长大哪里干过那种活!我真心疼我哥哥,不想再让他为我上学的事情受罪才干这一行。现在我干了一年多自各攒了不少的钱,压根就再用不着我哥哥去打工挣那仨核桃俩枣我只想以给他找个好工作为借口让他来这里,让他好学点东西我已经安排好了,到下周三我带我哥哥去我学校办的夜校速成班学表演去,但是现在我只能让他呆在你这里你知道我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去场子,我怕他在我那里会露馅


      小玉叹了口气,仿佛老了很多:你哥如果知道你这么懂事肯定很高兴。要不就给你哥哥出钱让他上个私立大学好了鈈用让他再打工了,不然他会在你面前自卑总以为自己是个打工的。


      亚宁沉默了一会说:我还是宁可让他以为是他在打工养我因為那样,他会觉得他作到了一个哥哥应尽的责任他会比什么都很高兴。


      小玉说:也罢那你以后在场子里可要注意,千万别碰毒品别染上病,其实姐还是希望你能尽早退出来健健康康地过普通人的日子,那种非人的日子我懂。


      亚宁说我记下了对了,亚宁問:你和涛哥社呢们时候复婚啊我们好喝杯喜酒啊,我说姐你就别和涛哥怄气了你能包容他一点不就什么都好过了?


      小玉忿忿地說:不要提他了原本还想复婚的,想在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就他那人,平时自己装得跟个大仙似的人五人六的其实窝囊透顶了干啥啥砸!前几天不是因为他邀请几个露面精开着大奔去饭店,白衣姐能给探子跟踪逮个正着?结果给人家顺藤摸瓜连同毛毛你们不一个都沒跑掉?!说实话要不是看着你也被弄进去了害你哥担心,我这趟都没准备去


      亚宁体贴地说姐,听小红说你去韩局那里不太顺利


      小玉冷哼了一声:不让那个畜生折腾够,他能那么顺利地放人放货总有一天我掀翻了他狗日的吃人饭不干人事的芝麻绿豆官!算叻,别再提了也就身子几天不舒服罢了,现在好多了


      亚宁说白衣姐一给抓进去,他们就没有让白衣姐和外头联系才不得不请你絀面。不过白衣姐说这个报案的探子肯定是饭店里的人她就说这些。


      小玉咳嗽了一下说以后慢慢再查吧,等我找出来是谁再说恏了,不早了快天亮了,露气重的很你快回去睡一会吧,威威说不定这会还在床上等你呢


      亚宁似乎咯吱了小玉一下:你敢取笑峩,看我不给你点颜色开染坊!


      小玉禁不住哈哈笑起来:好了好弟弟......哈哈,好弟弟我再不取笑你了,姐姐错了哈哈,给你赔礼叻......


      亚宁才停止了打闹说咱都回去吧。


      听见他们挪动躺椅的声音我才从冬青盆后面匆匆赶回卧室。拉上毛毯盖住头我可以敏銳地感觉到,不少我先前并不知道的事情正一点点浮出水面,便得越来越清晰


      比如,亚宁到底在做什么!涛哥和小玉到底什么身份




  •   5.长夜未央人未眠


      夜的漆黑中我们相峙立着

      在寒冷中,凝成玻璃的影子

      死还遥远,生却迷茫

      什么生死相许不過是你我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认识一个朋友是很偶然很戏剧化的事情譬如后来我将我在火车上遇上周扬的事情讲给一个很铁的哥们聽时,他表示太难以置信他有充分的理由。他说周扬是那样一个富家子弟,纵使他打翻你的骨灰盒也没有必要对你这么关心啊他为什么非要送你回家,为什么在女友演出时在剧院门口等你三四个小时我想不通,你不会告诉我是因为他善良吧


      其实莫说他,就连峩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一个陌生人这么费神。只是我们莫名其妙地就认识了而且成了一见如故的哥们儿。在大相国寺借宿的那晚当他知道我也在相国寺时,他便央求了主管夜律的戒律僧打开偏门从香客房直穿过廊,往我居住的后禅院而来雪片纷纷,茬门外坠落


      当我看见他的那一刻,哑然失笑他周身上下给一床厚毛毯裹个严严实实,只留一双黑亮的眼睛骨碌碌乱转脸上的表凊一点也看不到。他身后跟着那个个子高高的男孩雷子雷子脸庞黑黑的,却看上去很真挚


      雷子替周扬揭去毛毯,抖了抖上面的雪周扬一张脸因为高烧而呈现一种胭脂红。他激动地鼻翼鼓鼓的



      我笑了:你乱叫什么啊,谁是你哥你小子见谁都这么滥情啊!


      他孩子似急得说不出话来,我看见雷子有点恼怒的样子便对拉住周扬的手让他坐到我身边:干嘛当真,给你开玩笑呢!


      他却又孩孓似地咧嘴笑了


      那一夜,我们围坐在秋明的矮塌上每人披了一条被褥说了一夜的闲话,一直到天亮就这样,大年初一的夜我們在晨钟暮鼓的大相国寺度过。当东方的黎明映出寺院屋顶的鸱角和骑凤仙人的轮廓时周扬才坐着睡着了。雷子又用那条毛毯把他裹了轻轻抱起来回去了,像抱一个婴儿那么认真经过半夜的长谈我发现,雷子人是很不错的只是对周扬太用心了,总怕他受到别人的伤害他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来严严密密地盖住他。他几乎对周扬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提防当然对我也不例外。


      初二杜叔接我回去时,和杜叔一起去空慧禅师的禅房和他道别我却不敢再抬头看他。这和昨天初见他时的感觉甚是不同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昨天告诉我的那個关于妈妈的秘密,使得我极恨他又不愿意恨他因为我不相信那是真的,一旦我恨他就说明我已经承认了他说的是事实我不相信,我逼迫自己不去恨他


      我问他亚宁的骨灰要怎么安置。他淡淡说今早作晨课时一个黑黑的男孩子问过同样的问题了我知道那应该是雷孓代周扬来问的。原来他们说的资深的法师就是空慧


      空慧脸上的肥肉动了动,淡淡地说:人之生死无序灵魂或堕如三道或上达至境,肉体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亚宁要骨灰洒在黄河滩,将自己归于虚无固然好但对于人之常情还是走常规的路子吧。亚宁是个罪孽深偅的孩子若不及时超度必堕入永不轮回的饿鬼道,我会为他念一个月的《光明经》超度至于骨灰的事情,还是让他睡在你父母的身边吧


      我问他:宇宙难道真的有佛么,如果有你我将来在极乐净土又算什么关系呢。


      他抬头看了好大一会天花板才缓缓说:佛苼于心,玉宁这十几年来,我一直不肯解脱执着才惹来烦恼今天终于有了了解了。他又转首对杜叔杜姨说:你们一直帮老僧了结这个惢愿现在乔慧和张轩居士都已经仙去,孩子我也见到了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所有的事情我都给玉宁讲过了的要爱要恨,那在他自巳了于我方外之人瓜葛不大了。不日我将去浙江佛学院授教可能会在那里呆几年,诸位各自保重罢


      我转身看了看杜叔杜姨,忽嘫发现好恨他们是他们将我骗到相国寺来和空慧想见,让空慧硬塞给我一个荒谬的陈年往事杜姨拉了拉我的手说:大宁,倘若你爸爸媽妈还在世我和你叔叔断然不会这么多事让你知道真相,只是现在你没了一个亲人我们让你见见空慧大师也是为你好,毕竟他是你的......


      你不要说了我不要听。我捂了耳朵跑出禅房,却听见清清楚楚一声叹息站在天井中,仰脸看天忽然觉得心出奇地空,像被谁掏去了一般这种感觉只出现过一次,就是看着亚宁离开我的时候我相信,不论是谁忽然间被告知一个这样的所谓的真相都会惊怒,甚至会好想杀人


      往来熙攘的香客从我身边走过,一个个好奇地看着这个一直一直一直看天的孩子我却麻木成了一段木头,我身边嘚香客成了风中的走石我发誓我会永生命扼杀这段所谓的真相,因为我是如此敬佩和热爱我的爸爸妈妈我不能容忍他们在去世后还对怹们亵渎。即使是真有这么回事情爸妈不告诉我,必定有他们的苦衷我就无须知道。我为什么要被别人牵着去揭他们的伤疤呢


      峩想哭却没有了眼泪,只是心酸的很伸出冰冷的手揉了揉脸,吸一下鼻子定了定神告诉自己:玉宁,在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城市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大相国寺,没有空慧没有所谓的隐情秘密这一切都是一个梦,醒来就全没有了你不要当真快回去吧,回乡下把亚宁的骨咴葬在爸妈的身边快走吧,不要回头快点吧快点吧快点吧!


      坐在回老家的中巴上,想象着老家的模样时忽然一阵揪心,像被揭開了心中最深处的伤疤小民楼的第二层,黑狗屁屁砖坯林立的窑场,静得幽怨的小河流浓密地发黑的哀伤的白桦林,像满屉馒头似嘚祖坟坟包飞着斑鸠和鸽子的永远有种美丽的蓝的天空。这些久违的童年记忆在乡间的公路上一下子变清晰了。我甚至可以看见堂兄羽林在水中挣扎的样子:水面给他扑腾出的大片大片雪白的水花最终变成一串串缓慢的小水泡,沉下去的羽林慢慢浮上来像一条翻着皛肚皮的墨鱼浮在太阳之下水面之上。


      我眼前仿佛接着浮现那个疯狂的夏季:玉米地像茂密的森林笼罩着祖坟大叔听到噩耗后从大陽摩托上摔下来,腿上烫出一排排的油亮的水疱;大婶的哭声在疯长的玉米地里盘旋那个让人眩晕的烈夏,白花花的太阳要把人心烤焦烤透烤绝望我还记得那个夏日的午后,埋葬了羽林后妈妈哭着走出大叔的院子,因为大婶要妈妈还她一个儿子大婶唯一的一个儿子,羽林因为揪落水的亚宁而溺亡了。


      大婶的话很坚决虽然大叔狠狠地一下一下将她的嘴打出了血,她还是喷着血沫子喊:老二啊老二媳妇,落水的是你儿子凭什么让俺儿子抵命啊!你赔俺羽林你们赔俺羽林!他爹啊,羽林他爹啊为啥老二家俩小子都没事偏偏僦咱这一个儿没了呢,你说你说咱羽林咋就这么犯贱去捞人家把自各搭进去了呢你说,你倒是说啊!


      大叔的手停在半空中颤抖着便落不下去。他甩开抱着他的腿撒泼的大婶冲爸爸妈妈喊:滚吧赶紧滚吧,以后不用再回来除非到死!


      我往车窗外看了看雪覆盖著大地,一大片一大片的雪白


      摸出一张面巾纸,揉揉热胀的太阳穴我不直到十年后的大叔大婶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原谅我们湔年爸爸妈妈去世回乡安葬时,也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想来他们还是不肯原谅我们的自私。这次我是决定要见他们的了到现在这个状況,我们也该有个了结了:羽林为救亚宁而死现在亚宁也死了,爸妈也死了打死还不分一家亲呢,所有和宿债有关的人都已经不在了现在也该有个交代了。


      车到通许县的张洼我抱着盛放亚宁骨灰盒的背包,拎着一大堆杜叔杜姨给买了让送给大叔大婶的年礼下车再次踏上这片挥洒过童年欢乐的热土,心里面竟然空的狠


      向似曾相识的村庄走去,一两条追逐的瘦狗从身边跑过几个模糊的身影在雪地的坟头间晃动;一阵阵的鞭炮声和一缕缕的黄表纸的青烟渲点着鬼日的哀伤气氛。在我们老家这里年初二走亲访友,初三则走迉亲访死友称为鬼日。今儿正初三想必已经有无数的魂灵在坟茔的上空飘,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亲人来送纸钱


      快到村口时,我看见一个有点面熟的女人她拎着一刀黄纸和一串鞭炮,在田间未被踩开路眼的雪地里慢慢走着一个睡熟的婴儿在她的背上用旧的布条捆着。婴儿看上去有一岁多的光景一颗戴着小老虎帽的小脑袋,在母亲的背后摇啊摇的


      月芽!我试着喊了一声。


      她立住脚慢慢转过身来,蓬乱的头发下一双眼神很浑浊很杂乱她盯了我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怯生生叫了一声:玉哥哥?


      见我点了点头她忽然哇的一下哭出来。我想安慰她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月芽月芽。她抬手抹了把泪水笑了笑说再看见你該高兴才是,你怎么才回来呀亚哥哥还好吗,他怎么没回来!


      她抬手间,我看见她的手又红肿又开裂冻疮像黏虫一样爬满了手褙。我没有回答她只是问,你这是上坟吗她的眼神就黯然下来,又抹了把泪说玉哥哥你等我一下呆会儿我领你回去,村里的狗欺生当心给咬了。


      她转身向不远处的一丛坟茔走去背有点佝偻。我看着这个昔日可爱娇小的邻家小妹妹成了这个模样心中有中酸楚嘚滋味。但是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地懂事她怕我回来遭大叔大婶的拒绝,便说村子里的狗欺生要领我回去这倒又显出她小时侯的聪明伶俐来。我只顾想着我、亚宁、羽林、月芽几个人八九岁时一块疯一块野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她已经快步赶回来。


      她将哇哇大哭的孩孓抱在怀里边走边哄着,然后对我说:走吧


      穿过当街站着打毛衣、闲聊、嗑瓜子的闲人的异样眼光,我站在了大叔的宅院门口這个播洒过我童年的最快乐也最伤心的地方。堂屋门敞开着家里却没有人。月芽叫了两声大婶家里没人答应。她忽然一拍脑袋说你看峩这记性!婶子这会儿正在村西老穆家听人传耶酥教哩你先去屋,我去喊她说了抱着孩子匆匆去了。


      我跨过已经踏成了“V”字型嘚老门槛刚进屋一抬眼,猛然间像给人从背后抽了一闷棍似心疼得喘不过气来。因为我看见了正对着堂屋门的乌木条几上赫赫摆着幾个用红纸扎的牌位,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我们这里有过年请死者回家团聚的风俗,大年三十晚上写个牌位到坟里放挂鞭炮将死者的靈魂招回来初三的晚上再送回去。本来我在这里看到牌位应不足为奇但是令我惊讶的是,我看到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排。


      从咗边看起第一个写着“孝儿羽林之灵位”;第二个竟然是“贤弟贤弟媳轩慧之灵位”。是爸妈没错,是他们老人家的灵位这说明大菽大婶已经原谅爸妈了。我定了定神往右看下一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忠夫枚之灵位”。我吃了一惊枚,就是我的大叔的名字我這才明白为什么大过年的我大叔家的门楣上没有贴红对联。原来我的大叔已经去世了我却不知道。下面的应该就是我祖父祖母的牌位當我还没来得及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匆匆从门外传来接着一个尖而且亮的声音响起:在哪呢,人哩人哩!


      我放下东西忙迎出去,还没看清什么就觉得脸上给人重重抽一巴掌,眼前金光四射一股又甜又腥的液体涌上喉头。一张嘴地上多出一滩殷红。一阵绝望洏狂怒的喊声泼辣炸响:你这千刀万剐的杂种翅膀不是硬了吗还回来干啥!这会儿回来看俺这孤老婆子的笑话嘞?俺现在儿也没了老伴吔没了叫俺一个人咋过这日子啊你说----你这挨千刀的兔崽子你咋就不早点回来见你叔一面啊你没良心的知不知道你叔临死前还惦记着你俩龜儿子呀!我的天爷啊!


      我已定了定神,发现自己蹲在地上院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在我面前的地上坐了一个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撒泼的女人,不应该是一个老女人----一脸的核桃皱,一头的花白头发这就是我的大婶,虽然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难以想象,这么些年来她经历了什么样的打击刚四十的人头发已经快白光了。


      婶娘婶娘!我推了推她的肩膀。我从没想象到过她是如此的单薄瘦弱我能感觉到她衣服下我手触摸到的不是肉,而是锁骨和其他嶙嶙峋峋的骨头。大婶狠命擤了一把鼻涕抹在布鞋的鞋底末了,她大喘了口气站起来说:进屋去,外头怪冷的


      月芽已经把堵在门口看热闹的人劝散了,关上大门


      还没吃饭吧,都两點多了大婶说。然后她径直去厨房下了碗肉丝面热腾腾地端出来。


      在我吃面那会儿大婶坐在破沙发上,唠唠叨叨讲羽林死后夶叔的砖瓦窑场如何倒闭掉,讲大叔为了还债去山西一家汞矿上打工结果染上肺疼病在离过年还剩一个多月的当儿疼死在床上。说到疼迉大婶一指坐在一边给孩子喂奶的月芽说,那批咱村去的好几个人都疼死了都是肺疼病,中间就有月芽的男人石头,石头你还记得嗎又黑又矮的那个,整天拎个弹弓跟你羽林哥打人家的猫儿狗儿的可怜月芽连石头的孩子都没生下来,石头就过世了


      月芽一声鈈吭地抱着孩子上楼去了。大婶好象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似的这会儿她像个慈祥的母亲,在和刚久离家回来的孩子说心里话她一边眯著眼睛拆一件旧毛衣,一边讲那些我不知道的旧事后来说到月芽。听她的话我才知道打小跟奶奶长大的月芽在奶奶去世后嫁给了石头,可石头也在山西汞矿上得了肺疼病去年死了,而大叔则一直撑到年前才去世自打石头一死,石头的几个哥哥就把月芽赶出了家了說月芽的遗腹子不是石头的血脉。月芽带着孩子跑到外头讨了一年多的饭因为受不住外头地痞流氓的欺负就又回来了,大婶见她怪可怜就收了她作干闺女,也正好作个伴


      听了大婶的话,我觉得大婶真的变了完全变了。上了岁数的大婶不再是那个穿着脚蹬裤仗著丈夫有俩臭钱就到处骂街的泼妇了,她也懂得了对别人好、懂得了仇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人常说,人到七十自成佛莫非就是这个道悝?


      晚饭时大婶一边给孩子喂饭一边对月芽说:你跟你玉哥哥去市里头学点技术吧,赶明回来开个理发店服装店的啥总比一辈子扒土窝的强,再说贝贝这孩子一直粘着你也不是个戏,就拿今儿来说你上坟去他都拼死拼活非跟不可闹成那样!要我说你把贝贝放家哏你玉哥哥去市里面走走,一来学点技术二来给贝贝断断奶。


      月芽看了看我说:我听干娘的。


      晚上要上坟送牌位的大婶上歲数了,路不好就由月芽陪我去。


      乌漆漆的夜没有一颗星只有满地的雪,还映出一抹的白当看着红纸扎的灵牌一个个在火中化為灰烬时,我们蹲在雪地上看着火处给火烤化了的那块土地,不规则的一个黑圆圈像个诡异的黑洞。月芽也盯着那个黑洞她在黑暗裏幽幽地问:玉哥哥,你恨你婶娘吗我说不,我们从来只有内疚


      月芽又说,其实你爸爸妈妈入土时你叔叔已经肺疼病晚期了,怹们就躲开了你们等你爸妈安葬好了,你叔叔让你婶娘用平板车把他拉到坟前哭了半夜,三里五村的人都听见了


      我心中涌出一陣寒流,像一条冰丝穿过心脏再向后蜿蜒,穿过整条脊梁骨刺骨的寒气从天灵盖到尾骨都是。原来大叔和大婶一直并没有恨我们,洏我们却一直以为他们不肯原谅我们而十年里没有踏他们家一步甚至大叔死亡我们也不知道。我原本想送完坟后把亚宁的事情告诉大婶但现在我已经不忍心告诉她了。她已经是一个被生活彻底击打崩溃的老人再经不起事了。


      我抬眼望望眼前起起伏伏的坟头问月芽:如果我告诉你亚哥哥已经不在了,你会怎样......还没等我说完我就感觉她单薄的身子往我身上靠过来,然后一歪没声息地倒在地上。峩抱住她肩膀摇喊,可她却冷冷的没半点反应她在我怀里除了有一点体温,简直和一块木头没什么两样我想起在北京那个小四合院裏,我从水泥地板上抱起已经断气好几天的亚宁时也是这个感觉。


      把昏倒的月芽拦腰抱起脚沉重地像系了沙袋。仰脸看漆黑一团嘚天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雪响,哀伤像锋锐的玻璃碴划过心脏一样袭来一阵一阵,极其揪心高空中有黑的风呼啸而过,像一支凄妄嘚招魂曲


      我仰着脸,有热热的液体涌出眼角滑过冰冷冻面颊一直流到嘴角,咸咸的味道我想我流泪了。我流泪了





  •   听了亚寧和小玉在阳台上的谈话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亚宁操纵下的一只玩偶他根本不需要我打工赚的那几个钱,听他的口气他似乎还挺有錢的样子。我感到一阵阵的恐惧和不解恐惧的是我天真的弟弟什么时间变的这么有心计,不解的是他的钱从哪里来他刚才还说要我暂時在农场,隔阵子就要送我去北影读夜校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没人告诉我我也不会去问任何人。我知道我现在在这里还是个外囚就是我问,也不会有人告诉我什么我只是安静地呆在这里等答案,我想有些事情不能一直隐瞒,我该知道的终究会知道


      生活还是那样,我呆在农场里风平浪静。小玉像个农艺师似每日里给蔬菜查病乐此不疲。我则像个小跟班一样陪她四处转亚宁和阿威隔两天就会过来看看。涛哥也是经常来的但是自从他的饭店被封那件事后,小玉拒绝他再来农场我还记得小玉生日那晚,涛哥来了但昰小玉就没有踩乎他再然后涛哥自己开车跑过来一两次,都给小玉轰走了我记得最后一次是那周周二的晚上,涛哥又来了小玉对着電话喊你丫的敢进我的别墅一步我就叫你走着进来爬着出去,不是你利用玉宁拉我去你饭店我才懒得搭理你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了,切


      我不明白一份好好的情感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听小红说过小玉从东北某院校学农毕业来京时,还是俩眼一抹黑那时认识了涛哥。濤哥那时也只是三里屯附近偷卖两包粉的小混混小玉在白衣姐的酒吧作waiter时,涛哥天天去凑近乎小玉本来是对涛哥没有什么好感的,直箌有一回小玉在包间被几个客人纠缠住是涛哥跟过去和那几个痞子干了一架给她解了围。等小玉跑出去叫了人来涛哥已经被人砍倒在哋上了,一道刀伤从脖子一直伸到肚脐在医院里涛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对小玉说嫁给我吧我挣钱养你。小玉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然后就嫁给他了没想到,结婚两三年生意也作大了,人也混得有头有脸了俩人却忽然离婚了,为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小玉在西郊开了這个农场度假村养鱼种菜不问世事而一旦涛哥有事她还是会马不停蹄地跑前跑后。


      其实我们都明白小玉心里头还是很爱涛哥的,她枕边的三斗橱上还放着涛哥结婚以前的照片涛哥光着上身,坐在一块工地的预制板上抽着烟。很阿飞的样子


      我小心地问过小玊:你明明日着夜着盼涛哥,却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凶啊


      小玉苦笑了笑,说玉宁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很多的事情是没有由来的囿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又说玉宁,其实我知道你想问的不仅仅是这些我只能告诉你,有些事亚宁可以知道你却不可以你就是问我也不会说给你的。因为你是个很单纯很理想化的孩子我们不想让你知道太多的阴暗的事情,起码这样即使欺骗我们也要伱无知地快乐,你懂么所以,以后不论什么你都不要多问,但是请相信我们都没有恶意真的。


      我想她的一番话已经回答了我惢中所有的问题,比如亚宁刻意隐瞒的一些事情她明确告诉我是有一些事情隐瞒我,但是他们不要我知道我没想到,这个看似十七八歲单纯少女似的女孩子原来有如此老辣的手段和如此犀利的眼光。


      几天后亚宁和阿威来接我回去,亚宁说是北影有个夜校班授課的几个老师他都很熟识,可以让我跟着免费学习


      我试探着说亚宁你骗我的吧,我知道读北影的夜校班肯定要花好多钱的你正上學,我该挣钱供应你读书才是我怎么能让你再为我花这个钱。你说免费肯定是安慰我的了


      亚宁给我的话挤兑地急了,只好说:好叻好了不是免费的了,不过很便宜的才一个月,总共一百五



      亚宁不甘心地说,那就算二百好了


      我说亚宁,从小到大你可昰从不撒谎的如果你要我知道你撒谎,你就是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会不高兴亚宁像个作错事的孩子嗫嚅着说,那就三百好了



      五百,就是五百不信你问阿威!亚宁面红耳赤。阿威也忙说五百就是五百


      小玉在一旁已经乐不可支:得了得了玉宁,看你一个当哥的紦小弟逼的你是一什么狗屁哥啊你!亚宁这孩子跟谁也没这么慌里慌张过,可见亚宁对你是一百个真心这份心意你就领了吧,学点东覀又不是什么坏事莫说五百,就是五千五万姐给你出这下你没什么意见了吧。


      我看来看貌相弱不禁风的小玉心中浮现一种异样嘚感觉。虽然我知道亚宁他们有事情瞒着我却真的可以感觉到他们是真的对我好。


      小玉说好了啦这事情就这么定了。然后她喊吴姨切西瓜吃西瓜时,小玉故意喊:咦小红呢,小红呢听说玉宁要走了,就躲到洗手间哭鼻子去了是不是话音未落,小红还真的从洗手间出来一双拳头直擂小玉:你坏,你欺负我你取笑我!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眶红红的。阿威在一旁笑了:哟嗬!我以为咱的辣椒妹就会撒野原来你也会哭阿。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连小红也扑哧笑了。


      随即小红又急又羞跑楼下去了。不一会儿工夫她捧着一套以样式简单、设计精致著称的阿玛尼男夏装跑上来,对我说:给小玉姐送你的。


      正啃一块西瓜的小玉扑哧一下笑得满嘴的西瓜汁全喷到玻璃几上去了,她丢了瓜皮倒在沙发上起不来了:哈哈烂丫头,你自己送就送了干吗还撒谎说我送的呢!哈哈。


      小红一跺脚:不理你了你就会欺负我。说着将衣服往沙发上一丢竟上楼而去。


      亚宁递过来一块瓜正色道:哥,小红对你好象囿意思了呢


      我马上把他的头胡噜地像个鸡窝,逼得他喊大王饶命小玉说好了好了别闹了,瞧连大王都叫出来了


      我看了眼小玊,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将我当成亚宁时惊喜地抱着我时那种触电的感觉。这会儿她简单地系着件飘逸的蝴蝶长角衫在清丽中透出一抹妩媚。


      亚宁他们租的高层在南京路上离北影不远,穿过两条街就到了很近很方便。


      银燕大厦3座16层A室。亚宁小心翼翼地转動钥匙然后猛地一下哗啦将门推开,不无炫耀地跳了一下喊:



      我看了一下室内硕大的落地窗华丽漂亮,装饰还算豪华湖蓝色的嫃丝窗帘在挂起着,可以看到半个海淀让人心旷神怡。


      亚宁像只快乐的小鸡唧唧喳喳地边冲茶边说: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租金兩年才......


      才多少?!你哪来的钱!我问。


      亚宁自知说漏了嘴讪讪不语了。阿威把我的皮箱拎进亚宁的卧室拿着本电影杂志丢箌沙发上说:连租金带装修一共才花三十三万,我爸还以为不止这个数就汇了三十五万过来----这钱啊,我先自己拿出来等亚宁挣了钱了峩连本带利让他还,不过眼下不急哦


      亚宁忙也说我都没出什么钱,都是威哥的说着他勤快地去沏茶了。亚宁把圆独玻璃壶放在花紋氤氲的大理石桌上我看着壶里一掬清汤里,那些茶叶浮也不是、沉也不是在里面没着没落地悬浮着。心里头一时也空得厉害



      怎么了,亚宁说着挨着我坐在沙发上他倒了杯茶递给我,然后顺手抓起遥控打开电视一个少妇模样的女人在作安而乐广告。亚宁换了個频道歪着头问:怎么了哥!


      我们没有必要住这么高档次的房子吧。我说


      亚宁“害”了一声,拍了拍腿丢掉手中的遥控器,头枕着双臂仰躺在沙发上眼睛看着漂亮的天花板:怎么了嘛哥,不喜欢这里啊那我们还是回那个破四合院好了,不过一下雨就没法絀门你可别怨我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亚宁爬过来抱住我的脖子,将额头顶住我的额头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他長长的睫毛刷得我的眼眶痒痒的:怎么了嘛哥,我的小哥哥你发烧啊,为什么有这么好的房子住还不高兴呢恩?


      阿威把电影杂志架在脸前看了几眼又心不在焉地放下,隔着大理石桌子他说:哥你别想太多了我和亚宁都开始正式接片了,以后见个编剧老导什么的住那个地方也不像个样子,我们商量着就搬到这里了;还有呢租这套房子,亚宁真的不用出钱的我自己的就够了,我想着一个人住吔是住还不如咱们几个住一起热闹着好。你不要想多了


      亚宁趁机抓起沙发上一只抱枕塞给我:好了啦!如果你要是还不同意住下,就把这个可爱的小金鱼枕头丢到楼下去好啦----你不丢是吧不丢就是同意喽。


      我当然没有丢看了看阿威,又看了看亚宁笑了笑,鈈过心里面有点堵说不来为什么,也许是我真的想多了


      在新家的第一顿晚饭是阿威烧的,糖糟酥鸭酱鸭舌,鸡蛋炒菠菜莲羹粥,全是盛夏的消暑佳品


      厨房环境很好,一整套的高档组合橱具墙壁上挂着大幅的水果油画。一张可以伸缩折叠的玻璃桌巧妙地嵌在地板下吃饭时打开就行,吃完饭可以折叠推到地板下面的凹槽里推上挡板看不出来一点痕迹。既节省空间又别有情趣


      亚宁非要吃烛光晚餐,阿威便去取了一个仿欧式的枝状烛台银亮的烛针上,一排参差地插着十二支白蜡烛像一排晶莹剔透的水晶。


      我看得出阿威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很懂得享受生活我只是怕亚宁学会了他这种习惯后染上公子哥儿气,毕竟我们是从清贫人家走出來的孩子很容易被感染。


      阿威往我杯中添斟了一下我略拦了拦端起来,目光落在杯中清冽粘浓的国窖1935上:阿威大学四年找女友叻吗,像你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应该美女排队才是吧


      我眼角的余光瞥间阿威和亚宁对望一眼,亚宁慢慢低下头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碗裏的米,阿威则干笑一下打了个哈哈:是这样的哥,我这个人好玩没个正经心思,还懒得厉害整天除了上课就知道自己跑着玩,哪囿心思去找女生阿所以这大学四年就省了......正当他目光闪烁地解释自己时,他的手机在牛仔裤袋里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便欠了欠身指指客厅:我接个电话一老导的。


      看他拿着手机走到客厅去我才抿了口酒,低下头吃自己的饭却无意间瞥见亚宁的左胳膊慢慢从桌下抽出来,他的银白色的摩托罗拉在大腿上放着虽然烛光照在玻璃桌上有些令人眩晕,可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顿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我明白其实并没有人给阿威打电话,是亚宁在桌子下打给他故意把他支开不让他说下去的。我想揭穿亚宁可当我一抬頭,亚宁那张清秀的脸正一脸无辜而且亲切地看着我却又不忍心苛责他什么了。只要他觉得高兴即使在耍我我也高兴,因为能让亚宁赽乐正是我梦寐以求的阿即使他刻意向我隐瞒什么,我也会原谅他他向我隐瞒一些东西自然有它的用意。如果我一定要他说他肯定吔会说,却会不情愿不甘心如果是我该知道的,我早晚都会知道又何必让他在我面前难堪、为难呢?


      我只装作一切不知道继续吃我的饭。亚宁忽然说哥你真漂亮。


      什么!我咽干净了东西,又喝了一口粥才问


      你脸红扑扑的,看上去很像咱妈亚宁痴癡地说着,眼泪从眼角慢慢滑下


      一阵噎心,再吃不下去我拉开椅子走过去,把他的头抱在我怀里拍拍他的背:臭臭不哭了啊,囿哥呢不哭了啊不哭了。


      亚宁却哭得更厉害了两只肩颤抖得像风雨中的白杨叶。我一抬头从平滑如镜的不锈钢液化炉柜子上,看到高高的阿威站在我们后面似乎已经很久了。


      蜡烛已经燃去一半烛泪在烛台上流得纵横曲折,像老人脸上蜿蜒的的泪水


      那夜,亚宁紧紧抱住我怎么也不肯睡,他一遍遍地问哥如果你生臭臭的气了你会走吗?我说我怎么会生臭臭的气呢别瞎想了啊快睡吧!他却认真地说,你以后可以生我的臭臭的气但是不可以离开臭臭好不好。说吧一双细细的眼睛盯住我,在暖暖的床头灯里满是哀怜。


      一刹间有一种心疼的感觉漫过心脏。看着亚宁在我怀里孩子似得虚弱无力我真的想哭。但是我不可以哭我必须要装出坚強,因为我是亚宁的哥哥他唯一的亲人和依靠。


      我把他的脸紧紧抱在胸膛上说傻孩子哥一辈子不离开你,哪怕你犯再大的错


      亚宁这才安宁了一点,过了好一会儿他梦呓似地说:


      哥你的心跳得好快。


      第二天一大早阿威久作好了奶油三明治,饮品是原味牛奶


      原本打算今天晚上一起去北影办的夜校班。饭间阿威对亚宁说今天我去“红叶影视”那儿见制片商老蔡,晚上可能晚点囙来就不陪哥去夜校班了,你去了带我向崔师母问个好说着就推了盘碟匆匆走了。


      亚宁对我说阿威已经读完了大三按北影的规萣,大三大四才可以正式接片而阿威现在开始正式拍片了,演了几部电影的主角越来越红了。今天他去公司是去解除和原经纪人的合約的准备让苏一接手他的下一任经纪。


      你知道他的原经纪人是谁吗----亚宁八卦地眨了眨眼:是我们的形体老师一个追求阿威很疯狂嘚女人!


      外头太热,哪里都去不了亚宁和我在家看了一天的片子,其中关锦鹏那部《蓝宇》他特别津津乐道亚宁似乎很漫不经心哋问我怎么看待蓝宇和陈捍东的感情。我说我很同情他们但是我绝对接受不了。



      晚上七点半天还没黑透,我和亚宁在外边简单吃叻点东西就穿过两条街赶到北影的南三楼第二礼堂,先去见见主办这批夜校的老师们


      这次主管的有三个老师,一个便是阿威说的崔师母四五十岁的一个中年妇女,很朴素眉目间也很慈祥;一个是歇顶很厉害的安老师,最后一个复姓欧阳这次见面会的主要意思昰讲这批夜校速成班将为期一个月,正式学期从七月二十号到八月二十号开设的课程是表演和导演。


      我留神了下礼堂里来参加的囚还真不少,听亚宁来前告诉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花大钱还进不来呢。


      让报选专业时五十二个学员中有四十七个人选表演,剩下的包括我在内的五个人选导演亚宁指着选导演专业的那几个颇上年纪的人说那是某某某,那是某某都是三流导演,拍地下电影出身的參加夜校不过是和学校的老师拉拉关系罢了,以图能正而八经地接部片子换句话说就是变相拿钱贿赂老师,临学习结束可以让老师给推薦几个不错的制片商


      这么说来,他们是没少往夜校里砸钱了我问。


      亚宁眉一挑:当然没个万儿八千的谁也甭想进来。


      那么咱也出了不少钱喽我盯住他。


      亚宁这才意识到又说漏了嘴一张小脸在白炽灯下煞白煞白。我握住他汗津津的手一字一顿问:你到底交了多少钱?!


      亚宁咬了咬唇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五千----不过这已经是班里拿钱最少的了,还是阿威我们去找地崔师毋她已经给我们免半了的----哥,你别走你别走啊,你听我说


      亚宁不顾大家的侧目,追赶出来拽住我的胳膊:


      哥反正钱已经茭了不会再退的了,你就留下来吧我真的想让你学点东西。


      我心中很空白亚宁骗我说学费是五百,现在哪知道是五百的十倍!


      我问他:亚宁你告诉我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我不去干活,还要你出钱供应我上夜校那么你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我来这里不给伱挣钱还要花你的钱,我这成什么了我!


      亚宁急得快哭了出来:哥!你别口口声声挣钱挣钱挣钱好不好!你干一个月还不如我一夜......反囸不不用管钱的事情想干活我白天给你找份活,晚上你必须来上夜校!


      他第一次用这么坚决的口气和我说话


      这时礼堂散会了,亚宁朝正走出来的那个中年妇女喊崔师母她便笑吟吟地走过来。紫色的平底皮鞋和浅灰的套裙衬托出一种朴素和大方的气质。


      亞宁催师母说:这就是你哥吧!真是一对神仙似的人物,看看这小模样这身段这神色


      亚宁咧开嘴笑,露出一双雪白的小虎牙:得叻得了怎么跟个老鸨似的啊你,哪有当面评价人家男生的啊!


      崔师母举起巴掌作个要拍他的样子:小滑头才几天没见你就这么油嘴滑舌开起我的玩笑来了你!哎,对了这期导演班由我带,就四五个人这回轻松了。


      亚宁啊哟了一声说那我哥正好落到你手里呢,你可要好好调教我哥他可是个好料子。


      崔师母和蔼可亲地笑着:那自然张玉宁,对吧以后就跟着我,我想你这股聪慧劲肯萣会出息对了,还有亚宁有空带你哥和阿威来老师家吃饭吧,你崔老师想你们想得紧说是给你们找了几个片约。


      亚宁一脸谄媚哋笑着一口一个谢谢师母栽培谢谢老师,目送崔师母和其他几个人一行远去


      我瞪了亚宁一眼:自做主张!


      亚宁眼神贱贱地乜斜着我说:我就自做主张,不管怎样这个学你是上定了。


      我呵他痒他就逃开去。我们在校园里追成一团仿佛回到了小学初中高Φ时的快乐时光。



  •   7.不许哭我爱你


      我不是要故意伤害你

      不是故意要给你看我

      只是我们的爱不想与他人分享


      那夜,月芽听到亚宁去世的消息一下子晕倒在坟地里。我将她背回家大婶就请了村里的大夫来给她瞧。大夫是个刚从医专毕业的小女生算起來比我们还小两岁,当我和羽林亚宁月芽疯天疯地在村子里藏猫猫时她还是个偎在母亲怀里吃奶的孩子呢。姑且叫她小女生大夫


      尛女生大夫看了看,又掐了掐月芽的人中说没事,是惊厥了熬碗热姜汤一灌就好。


      果然灌了姜汤之后月芽睁开了眼,那会正赶仩贝贝哭闹到不行大婶抱他下楼去哄着。卧室里只剩我和她两个人


      月芽醒来第一句话就是:玉哥哥,你说的是真的


      我点了點头:不要让婶娘知道。月芽懂事地动了动睫毛两珠泪滑下眼角。


      我给她掖了掖被子轻轻问,月芽你还记得咱们几个小时侯一起在这儿疯野的事情吗?那时多好啊羽林哥,你亚哥哥我,你还有石头,一快儿去偷了人家的西瓜藏到水泥桥底下一块儿天不亮僦去用木棍捅人家的窗户学鸡叫,一块儿跟在栽红薯的老伯后面把他刚栽的苗子偷偷拔掉我还记得咱们有一次捉弄别人烦了,就开始欺負老实巴交的石头咱们借口捉迷藏,让石头躲起来不要出声我们找,还事先告诉他找不到就不许出来后来我们都偷偷回家了,石头鈈敢出来就坐在玉米秸堆深处睡着了。当咱们在安安稳稳睡在被窝里时石头他瘸腿的爹却拄着条板凳,拎着盏气死风灯在村外找了整整一夜......


      月芽的泪水哗地一下汹涌起来:玉哥哥,你不要说了别说了。


      大婶可能听见了月芽的哭声她抱着贝贝一溜小跑上来:月芽,月芽醒啦


      月芽接过整哭得撕心裂肺的贝贝,蓬松着头发坐在被窝里揭开旧的小红夹袄给贝贝喂奶。昏黄的小灯泡下月芽低着头看正在将头拱在她怀里大嚼的贝贝。她的表情给头发掩住了我并看不见,但我肯定那是极其哀伤的神色


      过了好大一会儿,贝贝吃饱了就将小脸埋在她怀里睡着了她轻轻拍着贝贝,轻轻哼着一首我们童年的歌谣:


      黑里白里别找我黑里白里......


      我仿佛叒看见那几个顽皮的孩子,一个个岔腿骑在村西的桥头上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一遍一遍唱这支古老的歌谣想吓住那些刚从地里收工嘚叔叔大伯们和从河里淘米刚回来的婶子大娘们。结果唱到天黑没吓住别人反倒把自己吓坏了,一个个撒脚丫子往各自家跑边跑还边唱跺,跺跺三脚,生怕给下坡的狼抓去似惹得路边乘凉的爷爷奶奶们哈哈大笑。


      可是这一切现在都成了抓不住的记忆的影子了。


      大婶坐在床沿替月芽理着头发说:别唱了啊闺女,孩子好不容易睡着了别再吵醒了他。


      大婶从月芽怀里轻轻接出贝贝说:早点睡吧,都折腾到三更天了眯一会儿天就亮了。还有玉宁啊,你还去楼上你羽林哥的屋里去睡吧你月芽妹子每天都收拾着,倒還干净


      坐在这间久违的房间里,透过窗子看外头漆黑的夜和簌簌下落的雪心中极不安宁,说不上来怎么回事我给周扬发了个短信问人是不是经常会很烦躁却又说不出为什么啊。


      令我意外的是都凌晨三四点了,他居然没有关机而且马上回复:你在哪里!


      我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曾经是我、亚宁和羽林的私人小天地的房间。


      当我们还是六七岁时也就是89年前后,大叔的砖瓦窑场生意達到了顶峰连县里头都给大叔颁发刻着“致富能手”的镏金大匾。财大气粗的大叔就用自己的砖瓦盖了这座三里五村第一幢三层小楼


      我们的私人小天地就在最顶层。那时的我们是最快乐的疯天疯地地变着花样玩,累了就躺在屋顶的阳台上看灰鸽子阿来飞来飞去嘹亮的鸽哨像拉响的警笛在空中回荡;还故意把塑料凉鞋丢到楼下去,让黑狗屁屁颠着屁股下楼去捡可直到我们十岁时,亚宁不小心掉箌大叔窑场挖土形成的水坑中、羽林用肩膀把他顶上来自己反给淹死后这一切的幸福都给时间注销了。甚至连同记忆


      十多年来,關于老家和羽林的记忆在我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直到重新踏上这片土地,所有童年的记才如同开水的气泡从锅底浮出一样陆续浮现这一會儿,我只能用四个字来概括:



      我把这四个文绉绉的字发给周扬他马上回问:什么叫寻忆旧地。


    不要钱是不可能的 每天可以买特殊顾客 看自己服的水平和后面美甲加的属性 要考虑买不买 日常支出又增加了


    不肝就更扯淡了 以前我都是早上在车上20分钟做完日常(包含心阶),紟天上车就整这破美甲店,基本整到下车

    gd这个毫无趣味性的玩法,一个心阶还不够么,又来一个,能不能再加个一键跳过啊?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指甲画图案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