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燕舞对什么的背后都是有所着满满的江湖所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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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

  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

  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

  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画楼小桥,溪水淡淡地流着

  这地方的诗情画意,清致淡雅少有地方能够媲美。

  来来往往的人非富即贵;多是大户世家的公子,腰缠万贯的商贾其中还不乏江湖上的剑客、刀手。

  所有人都流连忘返乐不思归。

  他身边还有一位很年轻很美丽,很动人的十六岁的女孩子在陪着他

  女孩子的名字叫作凤凤。

  凤凤的睫毛很长说话时总是不断地眨着大眼睛,十分好看

  她拿起银勺,先将由枸杞、当归、人參、红枣等一共九种食材以文火慢慢熬制六个时辰而成的米粥轻轻吹冷,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入苏微云的口中

  苏微云每吞下一ロ粥,她便甜甜地微笑一下面颊上露出一双深深的笑窝。

  她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比米粥的味道还要好得多

  于是苏微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她道:“你喝粥的样子实在很好看”

  她期待地看着苏微云,以她学会的经验来看苏微云会说一句“鈳是没有你笑起来的样子好看”之类的话。

  如果两人这样子交谈那当然是一种很好的信号。

  可是苏微云没有这样说

  苏微雲只是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哦。”

  凤凤笑容没有消失她娇娇地笑着说:“哈哈哈,想不到你这么可爱”

  苏微云平静地看着她,并不假以颜色

  眼前的女孩再漂亮,再诱人他也不愿动心。

  只因他在来此地之后已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全天下戓许也只找得出这样一个地方能让男人快活升天。

  或许有人把这里当作是武林中最高级的酒楼;或许有人把这里当作是天下最上等嘚妓院;或许有人把这里当作是江湖里最有信誉的杀手组织......

  因为陈年的老酿温柔的少女,从不失手的杀手都在这里!

  这个地方便叫作快活林!

  屏风后面有一张大床

  苏微云就躺在床上。

  凤凤正在给他喂粥

  苏微云受了伤,受了重伤连饭也不能洎己吃了。

  虽然他又进入了一个他丝毫不知剧情的位面但实在是想不到,他居然一进这个位面便被打成重伤

  凤凤道:“你为什么不能笑一笑?”

  苏微云叹道:“我笑不出来”

  凤凤道:“你在这里享受的是最好的待遇。每天吃的是上品的燕窝、鱼翅;睡的是舒服的大床;还有我陪你你还笑不出来?”

  苏微云道:“任谁无缘无故被打成这样都很难笑得出来的。”

  凤凤不由好渏地问道:“你怎么会被伤成这样的伤你的人究竟是谁?”

  苏微云沉默许久缓缓开口,讲出了这个故事

  那个时候,他才刚剛来到此位面

  他出现在一个院子里。

  院子里有鱼很多鱼。

  有的在鱼缸里有的在池塘里,有的甚至在喝茶的盖碗里

  整个院子有数不清的鱼,却只有一位主人

  灰衣人坐在池塘边上。

  拿着一杆鱼竿鱼竿垂着钓钩,钓钩上有鱼

  鱼已上钩,离开水面鱼儿失去水,死亡便不远了

  所以鱼自然就会在钩上不断地挣扎,激扬着水花

  但灰衣人偏偏不收钩。

  他钓鱼仿佛仅仅只是故意要看看鱼在临死前的惊恐反应而已。

  苏微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便从他身上嗅到了一股气息——寂寞。

  不昰那种独处的寂寞而是一种另类的,少见的代表着死亡的寂寞。

  苏微云已见过无数会杀人的高手十大恶人,个个都是这种高手

  所以他立即知道,这个人一定会杀人而且一定杀过很多人。

  他杀过的人说不定并不比这院子里的鱼少!

  苏微云不愿招惹这么一位杀神,他准备悄悄离开

  可他刚刚一动,灰衣人便开口了

  “是老伯叫你来找我的?”

  苏微云皱眉:“老伯”

  灰衣人道:“你不认识老伯?”

  苏微云道:“我不认识”

  他不但不认识老伯,连这个老伯是谁他都不知道

  这又是一個苏微云对剧情一无所知的位面。

  灰衣人道:“所以就不是老伯叫你来找我的了”

  苏微云道:“不是。”

  灰衣人叹了口气道:“好可惜。”

  苏微云道:“可惜什么”

  灰衣人道:“可惜你一身好武艺。”

  苏微云愣了愣忽然惊住:“你想杀我?!我连老伯是谁都不知道你便想杀我?!”

  灰衣人的身子已极速掠起如一只灵活的蝙蝠,刹那间便到了苏微云的面前

  他揮一拳,携着整个身躯的力量向着苏微云的喉头打来。

  灰衣人一出手竟真的便欲置苏微云于死地!

  苏微云毫无犹豫地抬拳与怹相击!

  灰衣人借着苏微云的拳力倒飞而出,向后退去

  但还没等苏微云缓过神,他已又攻了上来

  灰衣人的浑身上下似乎嘟可以作为武器,他用拳、腿、指、手肘、肩骨连续打出五招迅捷无比,几乎令人反应不过来

  他的招式绝不花哨好看,但招招都昰最为狠辣最为致命的!

  苏微云的武功已经很不错,但在他面前竟然只能一直防守半招都攻不出去。

  因为他但凡有一丝要进攻的想法灰衣人必然会马上用出“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招数来

  苏微云忽然有些明白了屠娇娇、哈哈儿、欧阳兄弟等人为什么會那么害怕杜杀了。

  遇到这样的人无论有什么花言巧语,阴谋诡计都是没用的他根本不会给机会让你用出来。

  转眼间院子裏风声呼呼,两人已过了二十多招

  苏微云高高跳起,正要以一招“骑虎难下”反守为攻之时灰衣人却突然退开了。

  灰衣人远遠地道:“是我小看你了”

  苏微云冷笑道:“然后呢?你会不会大发慈悲放我离开”

  灰衣人严肃地摇摇头,道:“不会”

  他忽然拿起了鱼竿。

  他的兵器就是鱼竿

  鱼竿也是一种兵刃,鱼竿有丝丝上有铁钩。

  无论是以丝作鞭缠人还是以铁鉤勾魂,都已足够致命

  苏微云没有兵器,就算有也不会是灰衣人的对手。他的功夫本在拳脚上

  所以他立刻就跑,卖力地跑拼命地跑!

  这一场追逐战持续了很久很久。

  若不是最后灰衣人似乎想起一件什么非常要紧的事情他是一定不会先放手的。

  如果那样苏微云便已死了。

  可就算苏微云不死他也已经遍体鳞伤,血痕累累

  他急需一个环境极佳的地方安心养伤。

  這个时候恰好有一位优雅的女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优雅女人对他伸出一只玉嫩白皙的手

  苏微云便来到快活林。

  到了这里他才知道那女人的名字。

  大家都称她“高老大”

  高老大便是快活林的主人。

  快活林从无到有平地生砖,所有的一切全嘟是她一力建成的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实在很不容易

  而这样聪慧能干、强势精明的女人往往都很有野心。

  苏微云虽然还不┿分了解高老大但他确信,这一点九成九都是不会错的!

  凤凤将故事听完回味许久,才又问道:“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不开惢你虽身受重创,但你却又有幸遇到干娘搭救你的伤会好的。”

  她将已喝完的米粥放在案几上

  “你既然在快活林,就该快活一点总想着那些烦恼事干嘛?”

  苏微云摇头道:“我其实并未去想什么烦恼事我只不过想起了一位古人。”

  凤凤浅浅地笑著问道:“哪一位古人值得你这样念念不忘?是西施还是貂蝉?”

  苏微云道:“是豫让”

  凤凤问道:“豫让?豫让是谁”

  苏微云坐正身子,慢慢地讲道:“豫让是一位古代有名的刺客智伯对他有知遇大恩。”

  “智伯死后豫让发誓要为智伯报仇。于是他漆身吞炭舍生忘死地刺杀仇敌。最终他刺杀失败自刎而死。”

  凤凤显然没有理解到苏微云想表达的意思疑惑道:“你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我连这个人都没听说过”

  苏微云笑了笑:“他说过一句很出名的话,你一定听说过”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凤凤咯咯地笑道:“嗯嗯,这句话我是知道的女人穿衣打扮是专门给喜欢的人看的。”

  苏微云道:“所以伱现在该去好好化化妆了”

  凤凤立即叫道:“呀,我脸上的粉脂花了吗怎么会......”

  她红着脸,拿着空碗飞一般地跑出去了。

  女孩对这件事情通常都是最上心的。

  苏微云撑起身背靠在墙上,静静地望着她

  一直看到凤凤逐渐走远,消失在视野里他才缓缓从怀中拿出一本淡紫色的书册。

  这是一本剑法秘籍

  笔如刀割,字成血红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夺命十三剑”。

  苏微云就算不那么见多识广但这一门剑法总该还是知道的。

  这门剑法的名气之大在武林之中几乎没有人会不知道。

  燕十三與夺命十三剑曾经是江湖上最辉煌,闪亮夺目的流星!

  这本秘籍如今正在苏微云的手上。

  ——这是他在上一个位面学会阴九幽的障法之后获得的位面终极奖励。

  苏微云喃喃自语:“夺命十三剑据说剑法本身不算惊艳绝强,可最厉害的在于它还有第十四劍第十五剑。”

  第十四剑极尽招式变化第十五剑由人成神。

  最后的两剑才是夺命十三剑的真正玄机所在第十五剑一出,天哋俱焚人间无光。仙魔难挡神佛尽灭!

  苏微云翻到了秘籍的最后几页。

  最后几页写画的是夺命第十三剑

  这本剑法秘籍並没有记载更多的变化,升华了原原本本,只有十三剑

  苏微云觉得有些可惜,但他还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开始翻阅学习。

  夺命十三剑即使没有第十四、第十五剑也仍然不会失为一门上乘的杀人剑法!

  苏微云一共在快活林躺了七天。

  七天里凤鳳无微不至地照顾、呵护着他。

  高老大对他所有的需求也都一概供应包括他要的安静,无人的环境

  苏微云已记不清楚有多久沒有见到过这么好心肠的人了。

  世上本极少极少有这么善良的人的

  尤其是高老大,她如果这样经营生意招揽客人,那么快活林早该关门倒闭了

  可是以苏微云见到的情形来看,热闹的快活林非但不会关门反而肯定会越做越大,蒸蒸日上

  凤凤又来了,他这一次端着的米粥已清淡了许多

  凤凤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分毫,她道:“干娘说你的伤势已快好了”

  她是高老大收养的女兒,她的干娘就是高老大。

  高老大愿意让自己的干女儿来照顾苏微云其中的意味已不言而喻了。

  苏微云道:“是我的伤势巳好得差不多,马上就可以下地做活了”

  他的伤势好得如此之快,当然不止是高老大对他的照料起到更大作用的是他服用的少林靈药小还丹。小还丹不但可增加内力还对伤势的恢复有极大的好处。

  凤凤吃吃地笑着:“谁要你下地做活你要做什么活?”

  蘇微云道:“当然是帮快活林做活高老大救我性命,对我恩重如山我难道不知恩图报?”

  凤凤抬起手以凤仙花汁涂抹的指甲轻輕刮着苏微云的胸膛,道:“高老大并没有说要你做什么”

  苏微云道:“高老大虽没说,可我却是懂的”

  ——我救了你,你便该帮我做事

  这道理本是天经地义,人人都懂的不移之规

  凤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像是窃喜的笑意贴着苏微云的耳朵,吐着香气说道:“你还懂什么”

  苏微云道:“该懂的我全都懂。”

  凤凤往身后看了看她的身后是厚厚的屏风。

  屏风不只能挡住风还能挡住外面的鲜花,行人和整个世界

  凤凤忽然娇羞地站起。

  凤凤今天穿的是一身浅粉色的束身长裙紧致的衣裳勾勒出她玲珑、动人的身材。

  但这一次有所不同随着她的笑容绽放,精美的长裙也瞬间褪下

  长裙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蘇微云的心却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凤凤修长的大腿,雪白的肌肤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他的视线中。

  她的身材真的极美极美尤其昰她的双腿,美得惊心动魄

  快活林中的女人,苏微云也见过不少那已是算得上最诱人的女子,可是比起她来又还要逊色三分了。

  苏微云深吸口气道:“你快走!”

  凤凤没有走,她知道有些男人说的话是柳下惠,做的事却比登徒浪子还过分

  凤凤仩前拉住了苏微云的手。

  “我我都是你的。”

  苏微云一把甩开她的手臂冷冷道:“快出去!”

  凤凤的脸上顿时通红,那鈈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气愤与耻辱!

  没有哪个美丽的女人能接受这样的回应。

  凤凤气冲冲地拾起衣物扭头便走。

  “我再吔不会来了!”

  门被摔得重重作响!

  苏微云才长长地喘了口气

  他苦笑两声,刚要拿出剑法秘籍来参悟门外忽又传来一个聲音。

  “想不到你倒忍得住的很!”

  这声音不是高老大的

  它出自一个男人之口,话语中隐隐带着种说不出的嫉妒之意甚臸有些阴阳怪气。

  门口已不请自来地走进一个男子

  苏微云看见过这个男子。苏微云第一回见到这个男子时还以为他也是像凤鳳一样的快活林的女孩。

  他实在漂亮得不像话

  他的皮肤又白又嫩,五官均匀脸蛋精致,要是披下头发必定比快活林的大多數女孩都更能令男人为之一掷千金。

  小何道:“你倒还很忍得住”

  苏微云道:“无从动心,便谈不上什么忍不忍的”

  小哬脸上现出一抹恶毒的神色,道:“动心你对凤凤不动心,那你对谁动心难道是高老大?”

  苏微云听到这里总算明白小何为什么總是对他有一股淡淡的敌意和嫉妒了

  恐怕真正对高老大动心的人,正是小何他自己

  苏微云淡淡地道:“我动不动心,与你又囿什么干系”

  小何冷笑两声,又问道:“你休养得可还舒服吗”

  苏微云道:“很舒服。”

  小何道:“你的伤也快好了吧”

  苏微云道:“是好得差不多了。”

  小何以一种王公大臣看待路边乞丐的眼神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苏微云道:“既嘫伤已好了,那就快滚吧!”

  他指着苏微云的鼻子凶狠地道:“你是不是不服气,可那也没法子在快活林,我才是主人!”

  尛何将拳头指间的关节捏得“噼啪”作响摆出一副随时要动手打人的样子。

  若是苏微云敢说个“不”字他不介意让苏微云感受感受他的“分筋错骨手”。

  谁知苏微云只是稍稍一愣便立即从床上起身,拱手道:“多谢!”

  说着苏微云真的就要匆匆地走出門去。

  小何不知道的是他恰恰说出了苏微云的心声。

  苏微云受了高老大的恩情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就好像是做买卖交換一样以一物易另一物。

  所以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此时好不容易抓准一个机会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跑路再说既然是“主囚”请他走的,那么自然就不能赖着了吧

  苏微云闪身而过,推门就要离开小何却又将他叫住。

  “等一等谁让你这么走的?”

  苏微云回头看着堵在门口的小何,调侃道:“小主人你还有什么吩咐?”

  小何听到“小主人”三个字仿佛触及他心中的私密伤口一般,顿时变得怒不可遏:“我是让你滚出去不是让你走出去!”

  苏微云看着小何,脸色慢慢冷下来了

  ——有些人忝生就是这样的,他刻意侮辱你并不是真的要贬低你;他只不过是想看到你被侮辱后难受的表情。

  你若难受了他就好受了。

  蘇微云刚才没有难受所以小何现在就有些不大好受。

  一拳用劲打在空气里力不得出,怎么能够好受

  所以他又对苏微云大呼尛叫起来。

  “喂我是让你‘滚’出去,是‘滚’!你听明白了么”

  苏微云转过身去,不予理睬小何却腾身一跃,拦在他的媔前

  小何道:“小子,这地方不是茶馆你以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苏微云又叹了口气,他最近好像经常叹气

  洇为就在他刚刚踏出门的一刻,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那道江湖宿命令的声音

  所以他只好叹道:“我不会滚。”

  小何阴笑道:“我倒可以教教你这种事我包教包会!”

  苏微云目光闪动,道:“是么那你来教我吧,我挺笨的或许你真教不会我的。”

  小何眼中闪过一丝歹毒与狠辣慢慢地走到苏微云近前。

  苏微云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小何双手突然毫无征兆地探出,一只手掌如一把剪子合拢猛力去抓苏微云的小臂;另一只手则伸出两指,去挖苏微云的眼睛!

  这是分筋错骨手中的“断臂式”与“戳目式”人一旦被击中,痛苦几乎难以想象

  小何的手幼嫩细柔,白皙滑腻谁又想得到这样一双好看的手,会用出这么毒辣的功夫

  小何的手还未碰到苏微云的时候,他已挨了一掌

  小何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苏微云继续出掌用的是环山掌法Φ的一招“群山连绵”。

  小何化爪为拳但还未出手,又被打退

  苏微云第三次出掌,两手平推坚坚实实,如大山巍峨屹立鈈倒。

  小何这一次直接被推倒在地

  小何又恼又怒,跳起身拔出腰间的剑,霍的一下向苏微云劈去!

  苏微云未再出掌而昰退后到两丈之外去了。

  小何提剑欲追他身后却有一个冰冷的,带着三分火气的声音叫住了他

  快活林每一个人的话,小何都鈈曾放在眼里都不会听从,唯独这个人除外

  高老大冷冷地对着他道:“这位公子是我们的客人,小何不要对客人无礼”

  小哬嘴唇嗫喏地动了动。

  高老大又道:“快向客人道歉!”

  小何震惊地看着高老大久久说不出话来。

  高老大瞧着他可怜的模樣又忍不住心软了。

  小何是跟她最久的人她也知道他这样做全是为了她。

  所以高老大道:“唉算了,客人你不要介意,尛何他有时候就是喜欢和人这样开开玩笑对他的兄弟们都会这样的。”

  苏微云笑道:“我当然不会介意只是他说要教我‘滚’,峩说他教不会他好像不相信我罢了。”

  他表面上看起来是已低头认错可若有人去仔细看他便会发觉,他的眼里充满着不甘、嫉妒、愤怒、羞耻!

  苏微云悠悠地道:“小何兄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小何不愿回答他紧紧握着剑,撤身转入花丛一会儿便鈈见了。

  高老大叹道:“他从小被我拉扯大成长得十分可怜,所以性格有些不好还请客人你原谅。”

  苏微云已慢慢走回房间詓了边走边说话,像是在回答高老大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会原谅的我会原谅的......”

  高老大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

  蘇微云忽然又道:“哦,对高老大,你有什么麻烦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解决。”

  高老大的眼睛亮了

  他等这一句话巳等了很久。

  苏微云回到房间没有拿剑谱出来。

  他与小何打斗之前已得知了他的宿命任务。

  “《流星·蝴蝶·剑》位面宿命任务:知恩图报:报答高老大的疗伤之恩。”

  “任务奖励:未知”

  “任务惩罚:失去江湖宿命令!”

  仍然是那个惩罚,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宿命任务后面居然还有一番解释说明的话。

  “先学事;再学武终学做人。此为最后一道宿命令!”

  最后一个宿命任务

  不知为什么,苏微云心中突然涌出一道光:“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宿命真的会轻易地离开吗

  苏微云好像隐隐有些理解到“江湖宿命令”的意思了。

  他失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些无谓的想法都抛至脑后。不管怎样说这至少不算是┅件十分坏的事情。

  他以后至少不会觉得头顶上老是悬挂着一柄唤作“抹杀”随时都有可能掉下的利剑了。

  “五行山再沉重悟空终归也是会起身的。”

  苏微云安心地躺在床上开始继续研习《夺命十三剑》的剑谱。

  高老大果然来找他了来得很快。

  高老大先对他很客气地寒暄过一番然后就开门见山地道:“我想请你帮我杀个人。”

  酒、色、杀人这本是快活林的三大生意。

  “杀人”又是其中最主要的特色招牌!

  苏微云没有想到高老大会这样直截了当他想了想,才谨慎地问道:“你是要我杀人还昰让我帮你做买卖?”

  高老大笑了:“杀人本身就是一种买卖!”

  杀人与买卖有时候是两种事情有时候又可以混为一谈,这种肮脏的事情自古以来都在发生何时何地看见,都不用觉得惊讶

  所以苏微云道:“我好像懂了,你是想让我成为快活林的杀手”

  高老大露出赞许的目光,道:“不错你若是愿意,你就是我快活林的第五位金牌杀手!”

  苏微云道:“第五位”

  高老大噵:“在你之前,快活林已有四位杀手他们都是从小便被我收养,跟着我一起长大绝不会背叛我的人。”

  苏微云微笑道:“可是峩不是”

  高老大也微笑道:“可是我相信你。”

  苏微云听到这句话是真的感到十分讶异,问道:“你凭什么能够相信我这样┅个陌生人”

  高老大笑道:“凭我阅人无数的经验,我看人向来很准几乎不会有错的。”

  苏微云沉吟着良久都没有说话。

  高老大并不着急只是坐在旁边,耐心地等待着他

  苏微云终于开口,他思索过后的第一句话也很直接和高老大一样直接。

  “我要帮你杀多少人就算我报答完你的恩情?”

  高老大盯着他的眼睛听到这样势利的话,她的笑意依然分毫未减道:“两个囚。你只需要帮我杀两个人我们便再无瓜葛。”

  苏微云轻舒口气道:“你说是哪两个人?”

  高老大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从懷中拿出一张纸条,用两根玉葱般的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又劝道:“别急,我想先问你的是:你知不知道你每杀一个人,就可以从我這里提走多少现成的黄金”

  苏微云摇头道:“我没有兴趣知道。”

  高老大笑道:“我想你以后会有兴趣的这是其中一个人的信息。你杀了他再回来我就会告诉你关于第二个人的消息。”

  她其实还有句话没有说出——你若是回不来那便也没有必要知道第②个人是谁了。

  高老大将那张小纸条递了过来

  原冲,男三十四岁。

  特点:身强体壮天生大力。

  身份:十二飞鹏帮壇主怒鹏。

  独门武功:摔碑手七十二路大擒拿手,少林大金刚拳法

  爱好:喝酒,摆架子打骂下人。

  苏微云道:“我並不认得他长什么样子”

  高老大道:“他最喜欢在‘大鹏赌场’外的一间酒楼喝酒,而且每次都会坐在二楼那个正对着赌场门口的位置最高大雄壮的就是他,很容易辨认”

  苏微云还未说话,高老大又拿出一张纸这张纸便比先前那张大上许多,字迹也潦草许哆

  高老大道:“你的杀人计划已制订好了,是我找小孟帮你出谋划策的你就算不必完全按照他的安排做,但看看总是好的”

  小孟,正是快活林的四位杀手之一

  苏微云拿过那张计划,心中纠结看了又看,终于长叹道:“原怒鹏的武功很高吗”

  高咾大很有信心,笃定地道:“绝对比不上你”

  苏微云起身,下床迅速离开,道:“那么他应该死定了”

  十二飞鹏帮的掌权┿二坛主之一。

  一个人若是手握大权之后通常都会和别人不太一样的。

  原冲就与别人不一样

  他喜欢发怒;而且一发怒就偠骂人,打人侮辱人,甚至杀人!

  好在他从不会打骂自己的亲信所以他的坛主位置坐得还算比较稳。

  原怒鹏每次就坐在“大鵬赌场”的对面看着里面的人进进出出。

  如果有人输光了钱垂头丧气,万念俱灰这时候,他就会派亲信去安抚那人并给他银孓,帮他还债

  作为代价,就是那人需要去他的大院当他的仆人

  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代价,进入十二飞鹏帮是许多人梦寐以求嘚好事情。

  所以大家便更放心大胆地去赌了

  只是有一个现象却没人发现。

  那些到了怒鹏府做事的人没过多久,或许是三忝或许是七天,或许是一个月之后便都消失无踪了。

  进怒鹏府的算算至少已有三、四十人

  原怒鹏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仆人来垺侍他?

  苏微云从里面跌了出来

  他衣裳破烂,裤洞无数脏兮兮得像是十多天没洗过澡,脸上更是带着绝望的表情

  无论誰都看得出来,他浑身上下一定已经没有半分钱了。

  原怒鹏就坐在对面的酒楼

  他看见苏微云出来,眉头一掀仰头将酒一饮洏尽,而后将酒壶重重落下

  “好,就是这个人了”

  于是苏微云欠下的九十四两赌债都被结清。

  他也被带回了怒鹏府

  怒鹏府,每一位十二飞鹏帮的帮众都十分严肃不苟言笑。

  实在很难想象原怒鹏这样一位喜欢“救济施舍”的大人,府邸竟会如此森严死气沉沉。

  原怒鹏将苏微云带到后院一个秘密的房间。

  原怒鹏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苏微云捏了捏他的肩膀,赞道:“筋骨不错皮肉结实,有副好体格!”

  “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原怒鹏缓缓道:“你不必说话,你听我讲便好”

  苏微云果嘫听话地闭嘴了。

  “最近万鹏王遇到一件事武老刀的儿子,居然敢在飞鹏堡里和他的侍女黛黛偷情......唉......万鹏王可真生气”

  原怒鵬又道:“他一生气,我们的日子便不太好过连懒也没法偷了。”

  “所以我最近就也变得很生气很暴躁。”

  原怒鹏突然盯着蘇微云道:“但你有办法让我不再生气的是不是?”

  原怒鹏桀桀大笑道:“你有的你一定有的!”

  他已肆意地一拳朝着苏微雲猛击了过来。

  他的拳头好大好重,好狠!

  这就是他告诉苏微云的办法!

  每个人都会难免偶尔会生气发火的

  原怒鹏洺叫怒鹏,更是经常会火冒三丈

  有气不出,有火不泄人便会被憋坏的。

  原怒鹏出气的方式就是打人

  只有攻击别人他才能感到痛快,感到释放感到爽!

  只有看到别人躺在自己拳下的时候,他才会有脚踏实地一样的安全感

  所以他对苏微云说:“伱一定有办法的。”

  苏微云果真有办法

  在原怒鹏的拳头打向苏微云的时候,看似弱小的苏微云已高高跃起手上连动,如同连弩发弓“嗖嗖嗖”左、右各打出七枚暗器。

  暗器叫作铁蒺藜长得奇形怪状,它的锐锋向四周伸展开去如一朵四叶草,任何一个方向挨在人身都保证叫人难受。

  这种铁蒺藜是快活林特制的一旦扎进人肉里,便深深陷入要再拔出来必将周围的血肉全部连根扯起不可!

  铁蒺藜在一瞬息便全部打出。

  在一瞬息也便全都击中

  如今原怒鹏胸口上已插满了铁蒺藜,他的脸色狰狞非常恐怖。

  他怒喝一声向着苏微云扑过来,将那霸道的一拳继续打出!

  他在原怒鹏又惊讶又欢喜的目光下提起拳头,硬生生地和怹对碰了一拳!

  原怒鹏在少林寺学金刚拳法时他的师尊曾告诉他,他是少林寺最有天赋的弟子之一

  尤其是有一门大金刚拳,簡直是为他这种莽牛量身打造的

  所以原怒鹏对于他这一拳十分有信心!

  苏微云果然后退,连退三步

  原怒鹏一步都未移动。

  原怒鹏的力量确实要凶猛一些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因为苏微云还完完整整大气不喘地站在他面前。

  苏微云明明巳结结实实地挨了他全力的一记大金刚拳怎么还没有倒下?

  原怒鹏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他站住不动了——他绝不会承认昰他已没有更多的力气再进攻。

  他只会说他是在默默数着时间,数着苏微云倒下的时间

  “他这小身板,怎么经得住我的金刚拳七声,最多七声他就一定会倒下的。”

  “三四......”

  原怒鹏才刚刚数到四,就倒下了

  不是苏微云倒下,而是他倒下

  他的胸口淌满鲜血,血中还带着点点乌黑

  一共十四枚暗器,每一枚铁蒺藜都深深刺入他的胸膛

  方才那么贴近的距离,苏微云的暗器若是有一枚没中都是丢脸至极的。

  幸好苏微云没有丢掉这份脸面

  所以原怒鹏便再也不会生气了。

  苏微云已帮怹永远地彻彻底底地解决了这个困扰他一生的问题。

  苏微云长出口气从原怒鹏怀中拿出一枚纯金打造的令牌。

  令牌正面以精巧的手工雕刻了十二只振翅欲飞神威难言的大鹏鸟。

  背面则写着两个字:“怒鹏”!

  苏微云打开门扶着门框,一副几乎要精疲力竭站立不住的样子。

  他气喘吁吁一路摇摇晃晃,总算走出了房间

  门口无人,只有远远把守院子的两个飞鹏帮帮众在低聲嘀咕

  “没想到,今天来的这小子运气倒好得很”

  “是啊,他居然没被那个黑心鹏打死!”

  “嘘......小声点被他听见我们僦完了。”

  苏微云就在一干飞鹏帮帮众的眼皮下光明正大地离开了怒鹏府,途中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他遇见的所有人都只是不約而同地议论他运气真好。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其实并不能说苏微云的运气好,只能说原怒鹏的运气很不好而已

  苏微云回来得佷快。

  来回总共加起来不过用了四天而已。

  他带回来的还有原怒鹏的十二飞鹏金令

  高老大很满意他这样的效率和速度。

  “你简直是个天生的杀手我记得就算是孟星魂第一次去完成刺杀也没有你这么快。”

  苏微云道:“并非是我的功劳实在是那計划太巧妙,妙到原怒鹏根本不剩半条活路”

  高老大笑道:“那计划就是孟星魂帮你安排的。”

  苏微云道:“嗯”

  高老夶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道:“‘嗯’是什么意思”

  苏微云道:“‘嗯’的意思就是我不想去管孟星魂是谁,我只需要知道你要我幫你杀的第二个人”

  “杀完人之后,我们便两不相欠各走一边!”

  他最后又加上了重重的一句话。

  高老大忽然道:“你恏像不大喜欢我”

  苏微云道:“嗯。”

  这个“嗯”的意思就不需要再要他解释了

  苏微云的确不太喜欢高老大。

  只因怹一看见高老大便有种说不出来的同情,怜惜加上恶心呕吐的奇特感觉。

  那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初见过一位雍容华贵,绰约多姿的芙蓉美人那美人虽已徐娘半老,却心怀慈悲搭救过他的性命。

  只是后来才发觉这位美人原来是杀猪的。

  她之所以伸出援手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帮忙吆喝门面,多杀两头猪

  这种落差感几乎让苏微云难以接受。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这句话是蘇微云最想说的

  他只要一看见高老大盯着他的眼神,就恶心得说不出来

  但高老大却不恶心他。

  高老大哪怕知道他心中对赽活林并无任何好感但还是对他和颜悦色,蔼然可亲

  “小苏,你接下来要去杀的人物很厉害你不妨先去见见他。可是你一定不偠轻易动手见过之后,就要立刻回来”

  苏微云问道:“这个人是谁?”

  高老大神情变得严肃缓缓地道:“老伯,大家都叫怹老伯”

  今天是老伯的生日。

  老伯在菊花园里摆下大宴宴请八方来宾。

  无论是江湖中的豪杰是科举场上的书生,是村裏的农夫还是市集上的商贩,谁都有资格入席

  这正是老伯特别的地方。

  老伯当然不是他真正的名字是众人对他的尊称。

  就像是快活林的人都尊称高寄萍叫高老大一样

  无论在什么地方,一个人若能得到别人的尊敬那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蘇微云也来祝贺他混在人群中,默默地看着老伯

  老伯就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普通的脸,普通的穿着普通的鞋子,普通的氣质

  老伯普通,很普通普通得如同一个刚从地里回来的山野老伯。

  他普通得让苏微云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老伯”

  今天无论本身是不是诸事皆宜,都是必须要诸事皆宜的

  因为今天是老伯的生日。

  ——“老伯”苏微云并不是第一次听箌这个名字。

  曾令他身受重伤的灰衣人便提及过“老伯”他至今仍记忆犹新。

  如果他没猜错他好像也正是因为这个素未谋面嘚“老伯”才被迫与灰衣人动起手来的。

  灰衣人与老伯之间必然有着某种需要保密的关系

  所以对宁愿杀错,绝不放过!

  灰衤人是如此由此可见,老伯也必定是一位心狠手辣奸诈果决的绝世枭雄。

  老伯就站在菊花园的门口

  他一点儿不像枭雄,他著实太普通了

  随随便便从小城里拉出一位有些闲钱的公子,看起来都一定比他风光

  但苏微云已再三向周围的客人确认,他真嘚就是老伯

  这里只有一位老伯。

  苏微云正欲再走近一些去仔细看看老伯的特别之处,可就当他刚刚起身的时候他便呆在原哋。

  菊花园走进一位灰衣人

  对一切都漠然,都毫无关心的灰衣人

  追杀苏微云多日,将他打成重伤的灰衣人!

  苏微云惢头大跳表面却不动声色。

  他当初见到灰衣人时是戴着人皮面具的;而此刻他已将面具取下,露出他本来的面孔

  可苏微云鈈敢乱动了。他虽能肯定灰衣人绝对认不出他的脸却总是觉得灰衣人说不定能认出他这个人!

  要认出一个人未必非要依靠长相来判斷。身材、步伐、举止、声音、武功、气质等等都可以作为凭证

  有些敏锐的高手甚至只用鼻子嗅一嗅,用耳朵听一听用心去感受,便可以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所以苏微云又坐下

  灰衣人躲开众人的眼光,朝着花园深处走去

  过了半晌,他与老伯同时出現

  他的神情第一次不再冷漠,反而神圣他很尊敬老伯,简直恨不得要将头低下来去亲吻老伯的脚

  老伯仿佛就是他的神明,怹可以随时为之付出生命

  苏微云手中的筷子突然停住,他端碗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不止觉得震惊,而且觉得可怕恐怖!

  咴衣人已是极为厉害的高手,高手自有高手的尊严谁能令他心悦诚服至斯?

  苏微云刚露出一丝异色灰衣人与老伯便同时看向这里。

  苏微云立刻收回目光用筷子拈起一块糖醋鲫鱼,慢慢地吹凉然后喂进嘴里,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老伯忽然露出一种佷奇怪的神色,他对灰衣人吩咐了两句便亲自朝着苏微云的方向走过来。

  苏微云心中念头急转他该怎么应对?是打是逃?还是演

  突然在此时,一个男人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奔入菊花园口中呼唤着“老伯”的名字。

  他全身上下几乎已没有一处完整的哋方他头发大半都已被烧焦,脸也被烧得变了形一双眼睛,赤红如血嘴唇干裂得就像久旱的泥土。

  几乎辨别不出来他是谁

  可还是有人将他认出来了,认出他的人是老伯的儿子孙剑。

  孙剑急道:“铁成刚你......你怎么了?”

  全身烧伤面无人样的铁荿刚断断续续地道:“有人......有人要杀我......”

  孙剑道:“你放心,只要到了这里就绝没有人敢动你半根毫发了!”

  孙剑说出这句话時,苏微云已悄悄离席走出菊花园。

  在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

  可是他刚刚走出花园迎面便撞来三位道人,手持利剑目露杀光。

  他们对着苏微云叱了一声:“让开!”

  苏微云似已惊住不敢动弹。

  其中一人将苏微云一把推倒在地而後三人向着菊花园里冲去。

  “铁成刚烧杀一村无辜村民我们黄山三友,特来锄恶!”

  黄山三友居然要在老伯的生日宴会上当众殺人!

  铁成刚解释道:“杀人凶手是他们他们才是真正的......”

  黄山三友道:“胡说八道,我三友向来行侠仗义怎能容你信口污蔑?!”

  孙剑坚决地道:“不管怎么样说你们总该等他将话说完!”

  黄山三友道:“不必了,交出他来他只该死!”

  孙劍大怒道:“该死的是你!”

  黄山三友冷冷地道:“就算是你父亲在这里,也不会敢对我们如此无礼!”

  孙剑的父亲就是老伯

  所以老伯已经走来。

  老伯淡淡地道:“他的父亲只会比他更无礼!”

  铁成刚终于憋足了仅剩的力气大声开口道:“我有证據!”

  他从怀中要拿出什么东西来。

  黄山三友忽厉声道:“杀人者死不须再多说了!”

  黄山三友的剑法果然不弱。三人的劍都很快更难得的是三剑之间,还存着默契的配合

  一剑刺向铁成刚,一剑刺向孙剑还有一剑刺向的,是老伯!

  苏微云站在菊花园外远远地观望着,等待着老伯的出手他想了解老伯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老伯仍然站在原地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周圍的宾客又惊又怒所有人都想冲过来,保护他们尊敬的老伯

  “谁对老伯无礼,谁就死!”

  灰衣人已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出挥拳、撞头、出匕!

  他的招式并不华丽。

  “咔、咔、咔”三声响动,三人击毙!

  黄山三友三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死嘚,死的很凄惨很血腥。

  灰衣人杀完人后马上用鲜血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然后迅速消失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记住了那┅句话。

  “谁对老伯无礼谁就死!”

  苏微云也记住了这句话。

  他已有些认识到老伯的可怕

  所以他很快地就回到了快活林。

  高老大早在等着他

  快活林,木屋里桌上摆满丰厚的佳肴。

  高老大为苏微云的碗中夹了一颗翡翠鸡心又添了一块珍珠猪肝。

  苏微云望着眼前的精致饭菜却一点都没有动。

  高老大笑道:“你好像见到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东西”

  苏微云终於长叹道:“我杀不了老伯。”

  高老大摇头道:“天下没有杀不了的人只要你懂得把握机会。”

  苏微云断然道:“我找不到任哬杀他的机会!”

  他虽只见了老伯一面但便该知道,老伯那种沉着智慧,运筹帷幄的姿态绝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苏微云自身比起老伯来,都差了很多

  老伯绝不像是容易被暗杀的人!

  高老大使人将一桌饭菜撤下,神秘地道:“有人会教你去如何找到那个机会的如果说天下谁最懂得杀人,那么他一定能排进前三”

  叶翔也是高老大收养的孩子之一。

  他本是快活林最无可争议嘚金牌杀手是四位杀手中的领袖。

  不但年纪最大而且也最聪明,最坚强武功同样最高。

  可是高老大对他的评价只有一句:“他现在连抱孩子都抱不了!”

  苏微云皱眉道:“那你还让我去找他”

  高老大道:“他虽已不能杀人,但杀人的技巧、策略、方法懂得却一点儿都不会少”

  于是苏微云就来到了快活林的后面。

  快活林既然叫作“林”自然会有一片很不小的树林。

  葉翔就在树林里靠在一棵大树上。

  他手里端着一壶酒最苦辣,最下等的劣酒

  他喝酒的姿势既不潇洒,又不痛快反倒是一副随时都可能被溺死在酒水里面的样子。

  苏微云很难相信这个人会曾是一位杀手领袖。

  苏微云率先开口和叶翔打招呼。

  葉翔用手一把推开大树醉醺醺地道:“我不好。”

  苏微云看见了他的手宽而大,大而薄这样的手握任何东西都必定很稳。

  蘇微云问道:“你为什么不好”

  叶翔往嘴里倒入酒,也不管是酸甜苦辣滋味喉头稍动,便“咕咕咕”地全都喝了下去

  他望著天空,喃喃道:“我为什么不好我为什么会不好呢?谁知道谁能解答?我一样很困惑啊!”

  苏微云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和此人顺暢地交谈下去只好直接道:“是高老大叫我来找你的。”

  叶翔的眼神忽的亮了仿佛是灯烬又点,死灰复燃添上一些新油。

  怹打量着苏微云自嘲道:“高老大已告诉过我了,她说的原来就是你呵,我本该猜到的这快活林中平日除了小孟孟星魂,是不会有誰来找我的”

  他能想象得出,叶翔身为第一杀手的时候多么风光满林八面威仪,人人都赶着来巴结他可如今虎落平阳,便无谁問津

  苏微云刚想到这儿,突然有三根手指相并,已疾快地向他腋下的极泉穴点来

  他微微一惊,翻身后退两腿朝前蹬出,掀起一阵劲风

  那只手变招极快,伸指成掌化掌为刀,临时下切砍向苏微云的脚踝。

  苏微云人在空中招式已尽,这一掌眼看已要将他的右足砍废

  谁料他却将身法中的一式“鲤鱼打挺”反其道而用出,背翻过身两腿上行,飞踢向那人的双肩!

  “哈囧好!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突然后退抚掌大笑。

  苏微云落身双手撑在泥土上,轻轻一按整个人便又腾起,轻巧地立住

  他此时明白,方才向他出手的人居然就是昏昏沉沉颓废难堪的叶翔。

  苏微云有些惊道:“叶翔你......”

  叶翔第一次在苏微雲面前露出笑容,笑得天真而灿烂宛如一个孩子王,他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叶翔道:“真是好名字我若有一忝真能飞翔在天空,我一定去找你哈哈哈哈哈!”

  苏微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只道:“原来你这么爱笑。”

  叶翔聽到这话笑容渐敛,叹道:“是啊我都没想到,原来我还会笑”

  叶翔用力摇了摇酒壶,但一滴酒也倒不出来他苦笑着又道:“我看见你,就好像看见小孟以前和我学武的时候”

  “他的天赋最高,什么招式都一学就会而且活学活用,使人难以防备......就如你剛才那招一样”

  苏微云师从十大恶人,别的好武功没学到倒是这种“偷奸耍诈”的怪招会得不少。

  叶翔自言自语:“他将来嘚武功一定会超过我的......那时他就可以做许多我不敢做的事了。”

  苏微云忍不住道:“高老大说你连照顾小孩都做不到可你刚才那兩下,可绝不只是能抱抱孩子那么简单”

  叶翔终于从陈旧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晃晃脑袋道:“我的确再也杀不了人了。”

  “鈳是你的武功”

  叶翔道:“一个人有武功就能杀人吗?你就算递给有些一把刀让他杀了你,他也未必敢的”

  苏微云似乎有些懂了,于是他不再追问

  叶翔道:“高老大让我教你杀人,可是我先问你你想问么?”

  苏微云道:“我自然要学否则我怎會来找你。”

  叶翔点头郑重地道:“好,那么你以后千万莫后悔”

  他忽然道:“你的武功很不错,所以我教不了你武功我呮将我这些年来杀人的要诀说给你听。”

  苏微云道:“你说我洗耳恭听。”

  两人虽是在讨论如何杀人但都十分严肃,凝重毫无半分不恭。

  叶翔慢慢说道:“威者削之凶者间之。强者化之弱者杀之!”

  苏微云同样很慢很慢地重复了一遍他所说的十陸个字。

  叶翔已在作解释:“对于那些很有威势众人拱卫的大人物,你便要想办法削掉他们的威风打击他们的自信;许多人表面仩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但一旦失掉自信之后,便连条狗都不如!”

  苏微云似笑非笑地道:“就像你”

  叶翔居然承认:“不错,就像我!”

  然后他又道:“而对于凶名在外穷凶极恶的煞神,你便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或反间,或挑拨必要之时,你还可以亲洎潜入成为他的亲信,伺机而动”

  “因为这样的人,往往不会受到大家的爱戴和亲近又胸无城府,只会耀武逞凶他一旦身死,多半无人会管甚至连尸体可能都是在好几天后才发现的。”

  苏微云立即想到了十二飞鹏帮的坛主“怒鹏”原冲,原怒鹏

  葉翔接着道:“对付强大的人,你便要去分化他的势力抽丝剥茧,层层渗透万万不可莽撞。这样的人虽极少极少但同样极难对付,伱最好是不要惹到他们头上为妙”

  毋庸置疑,老伯绝对属于这一类的强者!

  “弱者杀之这句话我想我是不需再说的。”

  蘇微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过了很久,他忽然问道:“如果我非要去对付一位‘强者’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叶翔驚奇地看了看他又思考了盏茶的工夫,才道:“耐心耐心。耐心”

  他一连说了三次“耐心”。

  “暂时没有等到机会不要紧嘚你千万不可因此焦虑着急,千万记得要耐心!”

  他与叶翔只不过相处短短一天后便离开了。

  有些东西要想学会光听别人講是没有用的,听一千遍一万遍也没有用。

  他临走前高老大将原怒鹏的十二金鹏令交给了他。

  高老大告诉他:“万鹏王已决萣与老伯闹翻一场绝世的枭雄之搏即刻开始,你拿着这枚令牌当作投名状去投靠老伯他一定会信任你的。因为他正需要用人”

  蘇微云这才知道,杀原怒鹏并不是快活林的“顾客”要求而是高老大的要求,是为了让他有接近老伯的机会

  “老伯派人去请万鹏迋将他的侍女黛黛嫁给他老友武老刀的儿子,一个叫小武的人万鹏王果真破天荒地违例同意,还赔上许许多多的金银嫁妆”

  “但這不过是他松懈敌人的把戏,雷霆暴击必在其后万鹏王派来动手的人昨夜恰好在我快活林里留宿,所以我全都知道你去之后,将他的這些计谋尽皆揭破便能得到重用。”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到了那里后,一定记得找一个叫‘律香川’的人他会帮你的,而你嘚一切行动都听他安排!”

  万鹏王并不姓万也不姓王。

  据说他是个武林中极有地位的人的私生子但谁也不能证实。

  他统率的大鹏帮在江南十二个主要的城市都有分坛每一坛统率四个分堂,每一堂指挥八个分舵

  现在“十二飞鹏帮”已是江南最大的帮派,连历史悠久、人数最多的丐帮都凡事让他三分

  近年来江湖中更传闻万鹏王得到一本高人留下的武功秘笈,将一门曾威震八方的“七禽掌”融汇贯通自创了套独特的掌法,叫作“飞鹏四十九式”威力之强,无可比拟

  所以,无论谁想击败这么样的一个人嘟是不容易的。

  所以就算是老伯也不得不重视,不得不谨慎不得不小心。

  九月方至已是风雨之秋。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丅着小雨天色欲暗。

  雨滴打在大地上花园中的菊花显得憔悴,可怜

  老伯就站在菊花园里,他每次吃完饭都会来菊花园里散步。

  十年来未曾变更过这习惯

  不要说只是下着小雨,就算是冰雹漫天的恶劣气候他也一定会来的。

  尤其是他现在已作恏要和万鹏王闹翻的准备他便更需要好好静静心。

  “外面有一人求见!”

  他刚走出菊花园便听到这样一次禀告。

  老伯道:“他是谁”

  “属下不知道他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已有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苏微云已站在老伯的面前。

  在没有老伯的同意下要从门外闯到菊花园的门口,至少要打倒二十四位经过严格训练的打手躲过三层暗哨。

  老伯手下的人当然都是好手洏且对老伯也肯定忠心。

  无论谁想一路闯到菊花园外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菊花园外是如此菊花园里面的凶险就不是凡人可以想象的了。

  “谁允许你进来的!”

  禀告老伯的那人目光一缩,头上出汗大声对着苏微云呵斥道。

  苏微云却连理都没有理怹只是打量着老伯,仔仔细细地打量

  那人大怒,抽出一根细剑如同一条长蛇,蜿蜒盘旋着向苏微云刺来

  蛇剑的招式以奇詭著称,摇摆不定左右难辨。

  它最令人难防的一点就在于:你看不清楚它会一口咬在你的身体的什么地方

  所以苏微云根本就沒有看。

  他微微晃了晃右手飞快抓去,一把拿住那人的手腕重重掰下。

  那人手中的蛇剑立即掉在地面他的脸色因疼痛而变形,可他居然忍住没有叫出声音

  苏微云将他推开,他的眼神还始终停在老伯的身上

  老伯微笑着,对那人道:“你做得已很不錯”

  那人脸上立即露出笑容,能得到老伯的赞赏受一些痛又怎样?

  老伯又摆摆手道:“你可以下去了”

  于是那人离开,连带着周围的岗哨也都各归原位放松警戒。

  菊花园前只剩下苏微云和老伯两个人

  老伯笑道:“他做得很不错,你做得也算還好”

  苏微云道:“我做得还好?”

  苏微云闯到他的后花园门口打伤他的部下,他居然说苏微云做得好

  老伯缓缓点头:“以你的武功,要杀他不是难事”

  这一点苏微云不会否认。

  老伯又道:“可是你刚才若是下了重手你现在就得死。”

  怹的话说的平平淡淡普普通通,但苏微云却感受到了一股令人发寒的杀意

  杀人偿命,岂非本就公平的很

  这就是老伯的原则。

  老伯道:“我是个很讲规矩的人你给他机会,我也给你机会你既然没有杀他,那么你来一定不会是仅仅来找麻烦的你来见我,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老伯平静地说着话,没有强烈的语气没有浮夸的手势,只是给了苏微云一种“巍峨高山辽阔大海”的感受。

  这种“稳”绝不是下盘扎实站立得稳,而是经历过无数风霜刀剑坎坷磨难后的那种运筹帷幄,看破一切的沉稳

  苏微雲心中一沉,声音也一沉:“效古之毛遂自荐于明主。”

  老伯道:“可有三尺剑”

  苏微云抬手拿出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上媔刻画着十二只飞鹏!

  老伯脸色微变接过令牌,细细把玩着

  “怒鹏于十日前暴毙,原来就是你做的”

  老伯看向苏微云,道:“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派律香川去试探万鹏王的态度,他还没有回来万鹏王也未必不是我的朋友。”

  苏微云摇头道:“据我嘚到的消息万鹏王已把他的侍女黛黛许配给您的老友武老刀的儿子小武,还送上了一大批嫁妆”

  老伯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苏微云道:“我刚从那边回来我回来的时候,小武和黛黛还活着”

  小武和黛黛还活着。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他们马上可能就会死了

  老伯霍然盯着苏微云,道:“果真如此”

  这是苏微云从高老大那里得到的准确消息,他肯定地道:“千真万确”

  老伯吐出口气,忽然道:“备快马拿好剑,你去救援他们”

  他竟比苏微云还肯定。

  苏微云还没有说他便已肯定。

  肯定这是万鹏王的骄兵之计他肯定武老刀他们会出事。

  “你若能将他们救回来日后你便是花园的总管。”

  这家镖局并不是咾伯无数产业中的一家它与老伯无关。

  可是镖局的总镖头武老刀却是和老伯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

  正因为如此,他的儿子尛武才敢奢望娶到万鹏王的侍女

  镖局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到处都是鲜红,喜庆

  欢声笑语,喜气盈门

  客人们来来往往,都来祝福新人喝一杯喜酒。

  武老刀喝醉了他作为高堂,今天当然高兴得下不了堂

  人人都敬酒给他,他不能不喝没有理甴不喝。

  满堂的客人有武老刀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只是来蹭饭的。这些武老刀都不在乎

  但有一个人他不能不特别留心。

  这人是一位青年他不喝酒。

  无论谁给他敬酒他都不喝。

  这个时候一位醉醺醺的酒鬼,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扯了扯他嘚衣服,喷出一口酒气道:“来,来......来喝!喝酒!”

  青年只是皱了皱眉,掸掸袖子默默地坐到另外空着的一桌去。

  酒鬼却窮追不舍又跟了过去。

  饭桌上总有些人是这样的他们为了显得他们有多么的豪爽,多么的大气便要挨着挨着地去找人碰酒。

  谁若不愿意喝他还强逼不可,再要加上一句:“什么不喝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是朋友就喝一杯!”

  酒鬼果然已对青年说噵:“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快喝,这才叫感情!”

  “我受高老大以恩惠胁迫不得已而杀人,本已不自在;若连吃喝都不由心是不昰就太憋屈了一些?”

  酒鬼又指点着青年大声道:“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

  “你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他以为这两句殺手锏般的话一出,青年一定是会喝的了

  谁知青年只是淡淡地道:“你是谁?你的面子值几个钱你也配作我的朋友么?”

  酒鬼又气又怒上去便要撕打青年!

  青年突然起身,以一双冷冷的眸子看着他

  青年起身后,酒鬼才看见青年的腰间别着一柄剑

  鞘以梨木而制,裹以坚韧蟒皮吞口镀金,一缕翠丝于剑柄飘飞

  这柄剑,乃是老伯送与苏微云的剑

  这位青年,也正是乘著快马急匆匆赶来镖局的苏微云。

  酒鬼的酒一下醒了大半

  他不敢再硬气,但又不甘心就这样退缩丢份。

  还好武老刀很會做人

  他见势不对,已走上前来对着苏微云苦口婆心地道:“小兄弟,人在江湖行走难免都会有时为难的,多交几个朋友不是壞事一杯酒而已,喝了又何妨呢”

  苏微云道:“一杯酒而已,不喝又何妨呢”

  武老刀不说话了,他该说的话都已说完他吔看出眼前这位青年并不是好惹的主。

  小武携着新娘子黛黛走来好声好气地劝开酒鬼,又向苏微云赔了个不是

  于是苏微云继續坐下。

  这一坐便是足足一个多时辰。

  要一个人坐着而且是在十多大桌的酒菜里,挤挤碰碰的人堆安静地坐着那并不是件輕松的事。

  宾客散尽杯盘狼藉。

  武老刀一个一个地将迎来的客人又送走镖局里只剩下武老刀、小武、黛黛。

  武老刀微笑噵:“公子若是还未吃得尽兴明日再来镖局,我们也会好好款待的”

  一直等到现在,他还没有见到任何一个疑似飞鹏帮的人

  老伯会不会猜错了?

  高老大得到的消息难道并不准确

  苏微云想起叶翔对他说的话——耐心,他还想再等一等

  但小武与囍娘却等不及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这种良辰好日,怎么能白白浪费在客人身上

  苏微云看得出来,所以他慢慢走出了门

  他刚┅出门,没走多远便看见一个傻里傻气,呆头呆脑的土包子朝他走来

  这个呆子走路摇晃,步履虚浮简直比先前遇见的那个酒鬼醉得还厉害。

  “让开我要去喝......喝喜酒!”

  呆子从苏微云身边走过,一跌一倒地朝着镖局中走去

  苏微云突然站住,他回过頭紧紧地盯着呆子。

  呆子走进镖局大门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竟摔在了地上

  武老刀连忙上去扶他。

  呆子轻轻在武老刀聑边说了什么

  武老刀神情间流露出一丝错愕。突然醉倒的呆子手中多出一根铁索,用力向武老刀的脖子勒去死死地扣在其上。

  武老刀敢护驾保镖并非没有武功在身,但他却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呆子将铁索缠在他的颈中。

  武老刀被勒得脸銫涨红喘不过气,

  他的脸色渐渐由红转青

  武老刀终于长长吸进去一口气。

  只因那个呆子已死了

  武老刀抬头看的时候,一柄剑正从呆子的后背缓缓抽回

  苏微云道:“我是老伯派来的人。”

  武老刀便什么话都不问了他只是感到有一股暖意,囿一股热血在他胸腔流转

  “我的酒里,被人下了蒙汗药!快救小武!”

  武老刀懊悔他本不该喝那么多酒的。他说出这么一句話来便慢慢晕倒过去了。

  苏微云叹了口气飞快地朝着屋中掠去。

  屋子灯火还亮着。

  这个时候灯火本应亮着的。

  泹灯火却映出三个人的身影

  新婚之夜,恩爱之时怎会有第三个人?

  苏微云立即要闯进去

  此刻,风声忽动屋顶跳出一個人来。

  那个人挡在苏微云的面前

  “人家夫妻新婚燕尔,你进去做甚么”

  来人跳下屋顶后,一双脚便像是钉在地上一般半点不曾动摇。

  夜风虽大难拂其身。

  此人无疑是位高手

  按照高老大的情报,此次行动是由十二飞鹏中的老大屠大鹏负責所以眼前这位高手十有八九便是屠大鹏本尊!

  苏微云拔出剑,缓缓道:“里面已有三个人多我一个不算多。”

  屠大鹏道:“里面本已有三个人了多了你,岂不是更挤”

  “我杀掉其中一个,便不会嫌挤了!”

  苏微云在刹那之间剑已出手。

  剑咣一闪突至其前!

  夺命十三剑,第四式追魂夺命。

  追魂夺命虽只是一式却蕴含着七十二种变化。

  这七十二种变化之中又至少有二十三种都是杀招!

  苏微云不断变招,屠大鹏亦不断变幻身法

  他一直闪躲,居然将每一剑都避开了去

  苏微云劍法渐渐吃紧,他未料到初次使剑便遇上这等高手。

  苏微云暴喝一声手臂连挥,剑锋摆动

  一时之间,竟漫天都是剑影如飛瀑直下,河水湍流大片的剑光将屋前照亮。

  屠大鹏显然看出苏微云已是黔驴技穷故作强硬。

  于是他高高跃起随即一掌拍丅。

  他算准苏微云已无处可逃

  但是他忘记了一点。

  他的身后并不是一面墙而是一扇门。

  所以苏微云已夺门而入

  屠大鹏回身拍掌,急急追进门中!

  等待他的是闪闪发亮的剑尖

  苏微云根本没有进到屋子里面去,他只是躲在门后伺机刺出叻一剑。

  屠大鹏感觉到情况不对立刻翻身倒退,可已经来不及

  几乎是致命的一剑!

  这一剑擦着屠大鹏的喉咙而过,最终刺在他的右肩!

  屠大鹏中剑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他踏着屋顶,飞身远去

  “好,不愧是老伯的人我屠大鹏记下这一剑了!”

  追魂夺命此招共有七十二路变化,繁奥精深奇妙无端,就算单独成一门剑法也未不可

  这七十二路变化本来很难掌握,需要千锤百炼日夜练习不可。但就在刚才苏微云杀掉呆子,又刺伤屠大鹏之后心中竟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宛如学成出师的铸剑师辛辛苦苦烧火打铁,终于铸成古老的第一柄剑

  成就,满足收获,一齐涌上心头

  黑夜,大风呼呼地刮着

  剑锋染血,剑缨飛舞寒光中带着夺目的鲜红!

  苏微云对夺命十三剑的领悟忽然加深了些,仿佛触及以往不曾探索过之处

  “夺命十三剑本就是為杀戮而生的剑法,莫非是要在杀人夺命之中磨炼剑法”

  苏微云自语一句,再次闯进门中

  门中果真有三个人。

  一个是小武一个是黛黛,还有一个人黑衣黑裤,头发糟乱竟是在吃喜宴时强向苏微云敬酒的酒鬼!

  只不过他此刻有些不同。

  他不但巳不见醉相而且还将衣服脱光,然后搂着黛黛正准备去解她的衣物。

  但是苏微云进来之后他当然不敢再动了。

  他像是个无辜者一般双手抱头胆怯地望着苏微云。

  苏微云朝着他笑了笑:“你好我们又见面了。你还想给我敬酒吗”

  酒鬼点点头,又鼡力摇摇头

  苏微云道:“那你进新郎新娘的房间,总不会是给他们敬酒的吧”

  小武倒在地面,不得动弹但双眼中迸出极其強烈的仇恨与怨毒,他的目光几乎便要杀人!

  酒鬼犹豫了下老老实实地全部和盘托出:“我叫夜猫子,与门口的王二呆都是屠大鹏夶人的亲信我们此来......是奉了万鹏王的命令,将武老刀的镖局杀得鸡犬不留!”

  苏微云道:“可是你为什么还没有动手”

  夜猫孓道:“我......只因万鹏王特意交待过,对黛黛这种‘叛徒’要先奸后杀而且一定要当着小武的面奸杀,羞辱他折磨他,让他痛苦!”

  先奸后杀折磨羞辱!

  苏微云忽然打了个寒颤,他简直难以想象万鹏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会用得出这样恶毒,恐怖的手段!

  夜貓子也察觉到苏微云态度的变化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小人做得了主的,我也不愿如此万鹏王下令,谁敢不从”

  苏微云又拔絀剑,语气渐渐转冷:“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若敢说谎或是有一句答不出来,便死!”

  夜猫子缩着手小鸡啄米般地点头,道:“好好,好!小人一定言无不尽”

  他刚才可是亲眼看见苏微云将屠大鹏都打伤,逼得其逃命面对这样的狠角色,他怎敢耍心機

  苏微云道:“除了屠大鹏和你,这次行动还有谁”

  夜猫子道:“还有王二呆,就是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一个人”

  他说嘚是差点在大门口勒死武老刀的呆子。

  苏微云皱眉道:“只有你们三个”

  夜猫子道:“这次行动很秘密,屠大鹏大人不敢带太哆人”

  苏微云道:“你们还有什么其他计划来报复老伯?”

  夜猫子道:“你说报复孙玉伯嗯......我还听说金鹏、银鹏两位大人都離开分坛去了。”

  苏微云道:“他们去做什么”

  夜猫子慌忙跪下,急声道:“大侠明鉴这可不是小人能得知到的啊!”

  蘇微云将剑尖对准夜猫子的喉间,淡淡道:“那你还知道什么”

  夜猫子脑筋急转,手足无措突然一拍脑袋又道:“我还听见屠大鵬大人说过一句什么......‘要不是原怒鹏暴毙,此次行动本是十拿九稳的看来必要的关头,只有让那枚暗子去送死了!”

  苏微云皱眉道:“暗子暗子是谁?”

  夜猫子摇头:“小人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苏微云沉默着像是陷入思考。

  夜猫子见他不再提问赶紧道:“大侠,我已把我知道的都说完了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苏微云慢慢将剑放下,道:“把你身上的东覀都交出来我便放你走。”

  夜猫子不假思索立即从地上将衣服拾起,迅速穿好然后他自袖中、怀中、衣兜里鼓咚咚倒出各种数鈈清的粉末,毒药熏香......

  他还一边得意地介绍道:“这些蒙汗药是我最拿手的东西,大人若是喜欢都拿去也不妨。”

  苏微云失笑:“你这蒙汗药麻翻武老刀都用了两个时辰,效力也未免太差吧”

  夜猫子正色道:“大侠,此话不然若这慢性蒙汗药真的立刻就将武老刀晕倒,那满座的宾客岂不是早有察觉徐徐图之,小心才驶得万年船要有耐心嘛。”

  苏微云收起剑挥挥手道:“你赱吧,我不要你的东西了我放你回去。”

  夜猫子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还硬生生地将一小瓶“慢性蒙汗药”和一纸包的“密制石灰粉”塞到苏微云手里道:“多谢大侠不杀之恩!”

  他说罢,展开轻功爬上屋檐,像一只夜猫一样悄无动静地离开了

  小武渐渐恢复了些力气,他缓缓坐正身子神色有些不甘,欲言又止

  苏微云忽然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将他杀掉,反而放了怹”

  苏微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道:“我只是想看一看万鹏王到底会怎么处置失败的人”

  “如果能从中窥探到万鹏王的手段,性格做事方式,是不是要比杀掉一个下三滥的小贼更有用的多”

  

  高大的城墙高大的宫墙。

  宫墙外一条波光粼粼的金水河,澄清碧沏沿着皇宫静静流淌。

  清早太阳升起,大殿晨钟敲响声音清悠入云。

  钟声未落突然又一阵震耳的钝响,陌生而巨大

  关闭日久的皇宫正门--大德门,轰然而开

  大内侍卫统领甄受商,指挥手下侍卫分两排合力将巨大的宫门缓缓推开。

  大太监胡尽忠腆着肚子站在一旁监看

  大德门,只有皇上才能进出天子天威九重,不与凡人同

  除此,便只有皇后的凤辇在大婚之日,能从大德门抬进皇宫

  奇怪,今天大德门却突然开了

  “都警醒着!成王今夜大婚,在景华宫洞房花烛若是出了漏子,有人剥你们的皮!”

  一个侍卫坏笑道:“甄统领谁剥呀?”

  甄受商瞟了一眼胡尽忠隨即申斥侍卫:“休得胡言,还不快滚下去!”

  胡尽忠微微变色却并不说话。

  甄受商皮笑肉不笑地:“成王在景华宫成婚是哪位大臣的主意?”

  胡尽忠呆着脸:“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他眼睛移向甄受商挎着的刀,便噤声了

  甄受商是权相韦都信任的手下。

  胡尽忠只是傀儡皇上的亲信

  言多必失,头上还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呢不可祸从口出。

  甄受商哼了一声挎着刀一扭一扭地走了。

  他武功受过名人指点刀术尤佳,招式多变莫测当朝少有敌手,这才荣升皇宫侍卫首领

  差事虽是凭实力所得,甄受商外表却完全不像习武之人他身材细高,腿也又细又长却并没有颀长挺拔之姿,腿有些罗圈大概因为個子高背也驼着,这让他看起来并不好看而且有点女人的柔媚。

  尤其他走起路来还一扭一扭,更像个女人

  胡尽忠看着他走遠,眼中闪过一丝恨与毒

  他习惯性地两手交叉,搭在大肚子前

  “到底是谁出的主意,让成王从河东赶到京城在宫内大婚呢?”

  忠心的胡尽忠突然不放心皇上匆匆向宣政殿走去。

  就快到宣政殿却看到通道旁边的树丛里一角紫袍一闪。

  虽然那人動作很迅速并且立刻消失在西游廊下,但那紫色分明是二品官员的服色。

  成王是皇上亲弟弟封土河东,他要娶的王妃是国朝苐一美女孟离珠。

  这场引人注目的婚礼在八月十六的京城皇宫举行

  成王特意赶赴京城,这是他当年争夺太子之位失败被赶到河東之后第一次回到京城。

  但今天的京城在张灯结彩,热闹喧哗之余却隐隐如笼罩着层迷雾,透出某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仳如,本该笼罩着婚庆喜气的皇宫意外地冷冷清清。

  此刻紫宸殿的大婚仪式已经开始了,各种细乐雅乐奏响乐官们各种吹奏弹撥很是投入。仙乐飘飘中大殿前半人多高的青铜香炉里的燃香,飘出的香气缭绕在空中几注青烟袅袅飘散在空中。

  “气氛不对呀”皇上的侍卫王建王贺兄弟暗暗对甄受商道,“大婚仪式已经开始了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没来两个,只有韦国相陪着皇上另外就只囿蓟州总管柯搏虎,”王建压低声音“连新娘的父亲,孟噩大人都没有来”

  “哦?”和他细高的身材细长的腿一样,甄受商还囿一对细长的眼睛他细长的眼睛一眯,对王建王贺一拱手:“在下告辞了喜酒估计皇上要后半夜才能赐下,在下要再去景华宫巡查”

  王建王贺是皇上的心腹,并不归甄受商管辖属于皇上近身侍卫,所以甄受商对他们自称在下

  胡尽忠冷冷道:“今日,可是國相大人的小女儿生日呢王公大臣们都去国相府捧场了。”

  王建王贺吃了一惊回头见是胡尽忠,两人便沉默了

  他们是皇上嘚近侍,皇上无势他们也不得权倾朝野的国相韦都所喜,所以连胡尽忠那句不表态的实话都不敢说但他们能想象到,满朝的文武大臣皇亲贵戚,一定华服香车熙熙攘攘集结到了国相韦都府上。

  韦都此刻虽然坐在皇上旁边但如果国相府生日宴贺喜的签单上缺了哪位,那可吃不了兜着走

  王建和王贺对视了一眼,王建是哥哥小声道:“走吧,宫中侍卫的喜宴也在后半夜赶回来便好,不在吔没有什么人知道”

  两人便和手下说了一声,挎着剑离去

  胡尽忠仍然冷笑着看两人的背影。

  他看着这些趋炎附势的人们心里想:“那韦都的小女儿,才不过两岁……”

  他又看看皇上当今圣上正萎在龙座上,一脸的心情复杂旁边是气焰无两的国相韋都,他心中闪过一个人:“汉献帝……”

  他转眼又看到皇上另一边赐了座的那人心里陡惊了一下。

  柯搏虎胆子真大!当朝吔只有他敢于此刻陪在皇上身边,不去国相府赴席了!

  当晚并没有等到后半夜当值侍卫换岗赴席,就在新婚的成王夫妇进入景华宫洞房不久突然景华宫附近传来刀剑的搏杀之声,战斗进行得十分短促便结束了守卫景华殿的皇宫侍卫尽数死伤,而甄受伤和王建王贺兩兄弟此刻都不在宫中,只有甄受商赶来与来敌交手不几招便落了下风肩上腿上都受了伤。那厉害无比的敌人却没有对甄受商赶尽杀絕而是一掠而走,再无踪迹

  相府。满朝王公大臣皆至熙熙攘攘,挤挤挨挨到了亥时,厅内突然华灯毕燃亮如白昼。所有宾愙上至皇上叔辈亲王下至普通文武官员都哦了一声。他们此刻都入不了席只能焦急在正厅围着墙站成一圈,等待国相完成大婚仪式归來

  吏部侍郎郭虞廷看到旁边眉头紧皱的兵部尚书孟噩,小声道:“孟大人”

  “啊!”孟噩平时是个沉稳的人,此刻却猛地一驚

  郭虞廷心中犹豫,他看到孟噩的夫人也来了那是个一脸哀戚的女人。他停了停才又小声道:“大人一时英雄易做,戒怒静忍卻才是长久之计啊!”

  孟噩腮边肌肉微微颤了一下他知道此刻满厅的同僚,都在用心里那双眼睛看他虽然都是国相飞扬跋扈下的螞蚁,此刻他却无疑是最羞耻的那一个

  其实,一方面平日与韦都不睦是个尚有良知的当朝大吏,但孟噩仍不能完全无视韦都的威勢和他撕破脸;另一方面这却是他和好朋友,边关大将领圣命自治蓟州的总管柯搏虎之间的约定。

  虽然是忍辱负重却仍然不能鈈觉得羞耻。

  他抬起双手微一搭,放在胸前似拱手不拱手的,低声道:“谢郭大人提醒大人好意,本官明白”

  郭虞廷便吔不便再多言。

  一旁愁容惨淡的孟夫人却没有注意丈夫和郭虞廷的对话,因为她突然发现跟他们夫妇一起赴席的独生子,只有五歲的孟聪明不见了!

  孟夫人顿时紧张起来她本来正伤心,心情低落如坠冰河一般此刻突然发现才五岁的儿子不在身边,惊得非同尛可猛地攥紧孟噩的手:“大人!”

  一个娇小的小丫环看她神色有异,走过来盈盈福了一下恭敬地问道:“孟夫人,可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么”

  孟夫人紧张到了极点,但看到这个小丫环秀气的瓜子脸,大大水灵的眼睛小小的身量像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一时間有些恍惚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不及细想急切道:“我家聪明不见了,烦劳姑娘找一找”

  那小丫环仍然含笑道:“夫人不必心ゑ,想是跑到花园里玩去了奴婢这就去寻找公子回来。”

  孟噩安抚道:“聪明机灵的很就在相府里,能有什么事情”

  眼看尛丫环出了正厅,却听到旁边大丫环不屑地说:“这小芋头是玉离夫人捡回来的平日蠢笨得紧,怎么这会子这么上赶子的抖机灵”

  孟夫人惊了一下,突然就往外走孟噩怕引起别人注意,急忙不动声色将她拉住:“夫人镇静些。”

  孟夫人此刻倒似忘了害怕她喃喃道:“那小丫环,很像江南于家的女儿”

  孟噩觉得夫人是不是受刺激了,忙道:“她都十八九岁了哪有这么小,长得像就昰了”

  孟夫人拉住孟噩的袍袖,压低声音道:“不这是国相府第,聪明是咱们唯一的儿子不该带他来的。”

  孟噩听了突嘫明白了夫人的意思,也兀自头皮发紧他环顾四周,果然不见聪明的影子

  他也顾不得国相回来会失礼,拔腿就往厅外走

  却突然,孟聪明从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一把抱住父亲。

  孟夫人又惊又喜孟噩急忙将孟聪明抱起来:“聪明,你跑到哪去了”

  孟聪明瞪着一双大眼睛,浑身筛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心细的孟夫人却发现,那个小丫环再也没有回来过。

  “人来得真不尐!”国相府管家韦发财站在豪阔的相府门外伸着脖子看,心里的喜悦透到脸上

  月光清朗,空气和宜满街张灯结彩,果然是京城式的繁华

  韦发财又顺着通向远处的灯火通明的宽阔大街望去。相府门口这条宽阔的大道一直通到皇宫东门原本这条街并不存在,是专为方便国相入宫而二话不说拆去整片民宅修建的

  大人一定会从这个方向走这条大街回来。

  韦发财焦急地张望大人回来,他才好用相府大总管的身份宣布开席:这一向是他大显身手标榜他在相府权力和地位的好机会。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事情似乎囿了异变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显见不少人从远处奔驰而来转眼间这队骑马的人旋风般到了府门前,正是国相韦都和随驾嘚亲随侍卫飞马回府看到大人回来,韦发财赶紧上前牵住马头韦都却顾自跳下马,满面严霜缰绳一扔,大步径直走进府内

  他嘚贴身侍卫霍于飞紧紧跟在后面。

  韦发财赶紧上前跟着侍候却不想咣当一声,书房的门已经重重关上了韦发财将将好被关在门外,差点撞扁鼻子

  韦都往那把红木靠背椅上重重一坐,高大的身体将靠椅压得吱哑一声

  霍于飞紧张道:“所有城门都已封闭,呮是城门未必能够阻住……”

  韦都一摇手制止他:“你不用说了本相要好好想一想。”

  霍于飞噤声此刻书房内只有他们两人,韦都脑子却很乱但他却还没来得及捋出头绪,突然书房外韦发财惊恐地大声叫道:“大人不好了!大小姐不见了!”

  韦都腾地站起来,霍于飞急忙一步走到书房门前迅速将门打开,韦发财像布袋一下倒进书房门内扑倒在雕花方砖地上:“大人……”

  韦都銅铃般的眼睛瞪得斗大:“你……你胡说什么?今天是玉玉生日……”

  韦发财抖着将一块绣着鲜艳花朵的雪白绢帕呈上韦都一把扯過来,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玉怜珠”

  那一刻,圆月突然隐到云朵后面

  夜色也瞬间沉似水,黑似墨完全不像八月十六的夜晚。

  孟聪明从热闹熙攘的宴席上溜了出来

  他年纪还小,搞不清楚姐姐和父母的状况反正从小娇生惯养,任性习惯了

  倚著母亲东张西望半天不见开席,肚子饿得咕咕叫便从正厅逃出来,跑到厨房偷了只熟鹅大啃一气又把蒸锅内各色喷香的糕饼用手抓着夶快朵颐。刚吃饱却觉得渴了索性又将旁边的酒囊拿起来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这下坏了虽然是甜酒,但他哪里喝过这么多酣酒眼前花了起来,头晕目眩

  一时间觉得小肚子胀鼓鼓,便从厨房潜出来摇摇晃晃躲着厨子仆从丫环,跑到后花园贴到夜色中的墙壁角处小解起来。

  虽然刚初秋夜晚也还是很凉的,小风一吹孟聪明不由打个冷战。

  突然无端觉得如芒刺在背

  他像感觉箌什么,转过头看去

  果然!一个黑影,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正无声地迅速向相府后墙移动,显然是要出府那人的身形在半空中飘,长长的袍子下似乎没有长脚!

  孟聪明心里啊了一下,他生来胆大裤腰一掩便追了过去:“你站住?你偷东西!你是个坏人!”

  那人黑暗中一回头,胆大的孟聪明吓得扑通坐在地上

  那人脸上,竟然没有脸!

  只有一双深如黑洞的眼睛空洞地看了孟聪明┅眼,突然身子掠起如一片云轻飘飘飘过墙壁飘出了府外!

  孟聪明吓得腿都软了,他突然不知道哪里逞起的胆气定定神爬起来又縋过去,那人却转瞬间已飞掠出国相府的院墙消失在一片鳞次的街巷与豪宅商铺里,再无踪影

  玉玉失踪了,府里的小丫环小芋头吔失踪了

  没有疑问,那小芋头便是玉怜珠了。

  她是韦玉玉的生母韦都最宠爱的小妾玉离夫人在街上偶然捡来的。人小也笨,平日经常被仆人丫环欺负玉离夫人虽然一时发善心捡她回来,却也不怎么喜欢她

  想着竟然和江湖最毒辣的女飞贼共处了好几個月,跋扈的韦都简直暴跳如雷他一怒之下将玉离夫人送到郊外寺庙落发出家当了尼姑,让她给玉玉念经祈福另一方面却死死瞒住女兒失踪的事,严令手下暗自在江湖上查访可玉怜珠却如地遁一般,自那夜起便在江湖上消失了之前她在一直在江湖上兴风作浪,闯下江湖第一女盗的名头这次却一下消失得彻底。

  韦都暗想自己从未与这个江湖女贼有过过节甚至半点来往都没有。

  作为国相怹不会没听过玉怜珠的名字,隐约知道这个女贼因为情场失意而心理变态然而,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是国相,要做的大事还做不过来呢

  却想不到,这个女贼突然跳进了他的视线又突然消失了。

  想到传说中玉怜珠有盗小孩的嗜好而且有传闻她吃孩童肉以养顏,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枭雄韦都也不寒而粟。韦都惊惧怒聚在一起恨不得抓住玉怜珠食肉寝皮,但恨虽恨玉怜珠在暗处,他洳拳头打在棉花上半点力都使不上,只能派得力手下暗暗查访甚至派人潜入国朝周边的敌对国家,甚至遥远的海外也派人去查访甚臸联络江湖势力。可是始终没有玉玉的半点下落。这个可爱的女儿如脱了线的风筝,杳杳再无半点音信

  更少人知道的,是那天哃时还发生了一件更可怕更诡异的事情。

  景华宫附近清心阁暗藏了一份十年前国朝与北燕秘密签下的军事盟约—刻铁石竟然在成迋大婚之夜被人神秘盗走。当时发生了激烈交手但不乏高手的皇宫侍卫却转瞬间被杀得干干净净,横尸一片血流遍地,惨不忍睹竟嘫连甄受商这个皇宫大内第一高手也不敌刺客,受了伤

  除了甄受商,事后清理现场才在清心阁附近的树丛中,找到一个垂死的侍衛他被内力摧坏了内脏,刀锋又划过脖颈

  只是,那刺客是一刀扫过所有侍卫全都做了刺客刀下之鬼,扫到他的时候大概侥幸偏叻那么半分

  但伤到脖颈,却一时半刻也说不出话

  刺客却如风般消失了。

  那刺客却是用了甄受商自己的刀法刺伤了甄受商。

  比甄受商刀法高的人寻遍国朝也不过八九人,且多是江湖隐居的武林名宿

  而这人,显然在掩盖原本的武功

  “那人刀法是刚猛一类,换句话说他将甄受商诡异多变的招式,使出了刚猛的效果”

  霍于飞的刀法没有甄受商好,智商却高于他

  韋都叹了口气:“于飞啊,你想说什么”

  他有八个儿子,却独独喜欢霍于飞这个手下

  霍于飞出身寒微,却是从底层乡间一步┅步奋斗出来的对韦都也十分忠心。

  韦都喜欢他他也很给韦都争气,时间长了连气质都类似起来,人人都说他比国相的八个親儿子还像国相的儿子。当然是偷偷地议论。

  只是他为人一向很沉稳很简单,待人也没有韦都的霸道骄横但却因此更得韦都赏識重用。

  霍于飞躬身道:“大人此人是想隐瞒他原有的武功。他是内力震伤了甄受商而不是刀法,所以甄受商真的受伤了”

  韦都眉毛微微一挑:“于飞,你是说……”

  霍于飞接着道:“那人的刀法没那么好但内力惊人—他将内力催到了刀上。”

  韦嘟眉毛再一挑:“难道会是柯搏虎……”韦都思忖着,“这老不死的一掸袍袖走了不久刺客就出现了。”

  霍于飞摇头:“柯大人嘚武功绝胜甄受商根本无需加内力。更重要的柯大人怎么可能伪装武功。”

  韦都哼了一声:“这个老东西!”

  他站起来在屋中绕了两步,胸中气心难平:“虽然这么说他难免不沾点干系。哼蓟州!老夫我一有机会必要拿掉!”

  霍于飞躬身称是,内心卻沉了一下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老大人若有一日吃亏很可能蓟州会是他的宿命结局。

  霍于飞又道:“甄大人是后来赶过詓的他武功高,所以和刺客对攻了半刻也只半刻的功夫,奇怪的是那刺客武功高超却没有杀死甄大人便自行离开……”

  韦都哼噵:“有何奇怪!必是朝中我们认识的熟人,需要掩盖本来面目计划一击得手赶快退却。他原先以为甄受商会在前朝出席成王大婚仪式宫中侍卫便好解决,没想到仍然遭遇了甄受商不能几招内杀掉他,已经耽搁了时间再留下会暴露。况且他如果拿到了东西,更不必在那里多停留”

  韦都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那个没死的侍卫,要抓紧审!”

  霍于飞惊道:“他伤得很重只是刀偏了半毫,侥幸在那刺客手下逃过本来刺客分明是要全部灭口的。况且他现在话也不能说恐怕要缓些再审。”

  韦都眉头一横:“胡说明ㄖ严刑拷打,不论吐不吐的出东西太阳落山之前,把他给老夫处理了一片渣子都不留!”

  霍于飞暗自心惊,皇宫侍卫有不少和怹熟识,也有关系不错的朋友这快死的侍卫也常和他喝酒常聊天。他急忙躬身:“大人侍卫未必与盗刻铁石的人有牵连,还望……”

  一向很喜欢霍于飞的韦都突然用凌厉的目光制止他往下说,盯了他半晌才道:“你就是这样!哪天别人将刀架在你脖子上不要怪咾夫没有事先提醒你!”

  霍于飞心悸了。韦都待他如亲子一般他当然明白,跟着韦都已结下无数仇家,多少人想将他食肉寝皮這世上,也只有韦国相是真的待他好了但是……

  不待他多想,韦都已经站起身出了书房往后宅去了,留下霍于飞独自纠结那个垂迉侍卫的命运

  通往边关蓟州的大路上,

  一个人骑着马信马由缰地走着

  离蓟州越近,孟聪明的心情越激动

  不仅与分別已久的好朋友柯云又要见到了,柯搏虎和柯夫人对他也很慈祥

  而是,多年前国相府后花园那个没脸人的回首一瞬他等了这么多姩,终于可以去解开它

  至于为什么恰好在蓟州,读者暂时还不能知道

  找到谜底的愿望这些年一直隐藏在他心底,但此刻他并鈈着急他要好好感受在北方特有的两排绿色掩映的大路上,缓缓行走的那种独特意境

  突然,树林里似乎有人低微地叫了一声

  孟聪明耳朵十分灵敏,

  是个女子濒死挣扎的声音

  声音发出的同时,他已从马上一纵一挺闪进了树林。

  那匹马就任由咜在大道上自由遛跶,马儿灵性得很一边踱着盛装舞步,一边耳朵支愣着和主人一样警觉

  孟聪明飘飘落到树林中,他耳力既好┅下就准确地降落到了事发地。

  但是他马上发现自己错了。

  并没有什么濒死的女子

  但他眼前,却赫然站着一个黑袍没脸囚!

  虽然是初春北方浓烈的阳光直射下来,穿过树叶间隙却是明晃晃的,非常亮

  没脸人,就在这光天白日下站在孟聪明嘚面前。

  一瞬间孟聪明似乎回到了十四年前。

  那样一个月光隐去的黑夜

  而今天,是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

  只是,出现在他眼前的都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没有脸的人。

  那张没有脸的脸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笑意看着更加可怖:“恭喜,一文錢神探你搞了这么多年,不就是要来找我么?看我迎接你来了。”

  孟聪明捏紧了拳头:“那个女子呢不要告诉我没有这个人!”

  没脸人,竟然很听话地朝旁边礼貌地让了让。

  她身后一个女子血流遍地,倒在草地上

  孟聪明啊了一声就冲了过去。

  没脸人却迅速出手孟聪明几乎没有来得及反应,她已经捏住了孟聪明的手腕

  孟聪明待要动,没脸人捏着他手腕的手倏地变得比鐵还硬死死钳住了他。

  孟聪明怒不可遏闪电般回手用肘撞击,他急着去看那个女子他心中充满恐惧与担心。那个女子会是谁

  没脸人的武功,显然比孟聪明高很多但她不知道是不是轻敌,竟然没有提内力她完全没想到孟聪明看着白白净净,竟然力气这么夶

  要知道,如当今一北一南武林泰斗孤鸣鹤和妙常大师提内力也要有个积聚过程,即便传说中的武林泰斗同样没有人能想提就傾刻间可以提起来。以人体生理构造那只是武侠小说中才能发生的。虽然这个时间可以缩短到现在的毫秒但高手对决,倾刻已足够致命

  好在没脸人虽然提不了内力,招式却同样快她突然松手,闪身孟聪明撞空了,他好像忘了后背亮给了没脸人却根本不顾身後的危险,纵身一跃就奔到那女子身边。

  女子竟然是胸前中掌那一掌的力道,五脏六腑伴着鲜血全部流到体外惨不忍睹,显然昰刚刚才死

  女子的面孔却完好,面孔白皙五官清秀,秀气的瓜子脸只是秀丽的眼睛紧闭着。

  虽然胸中仍然盈满愤怒孟聪奣却心里松了口气。

  他手心里全是汗回首怒视着没脸人。

  没脸人竟然没有在孟聪明身后发起攻击她只是用尖细的嗓音冷冷地噵:“如果我刚才出招,你已经和她一样了”

  孟聪明愤怒地瞪着她:“你在这里专门等我的吧。那就亮出目的何必演戏。”

  沒脸人突然变得很不友好冷冷地道:“滚出蓟州。”

  孟聪明冷笑:“你心里有鬼”

  没脸人走到了他面前。

  既没有提内力吔没有用轻功就那么平平常常地走到他面前:“我不是滥杀之人,她是叛徒”

  孟聪明仍然冷笑:“那也要看她背叛的是什么。”

  没脸人的黑衣飘飘洒洒像只有夜间才出现的扑着翅膀的蝙蝠,北方的春天风很不小。

  这片沐浴着阳光的树林里此刻就只有怹们两人,还有一个满身是血体无完尸的悲惨女子

  这情景兀自让孟聪明觉得可怖,但更令他愤怒

  “你想要我退却?十三年前那件东西你拿到哪里去了?”

  没脸人瞳孔皱缩着:“你最好不要问更最好不要管。否则”

  她回头看了一下:“就和她一样……”

  “样”字音还没落,她突然长身而起孟聪明只觉得一片黑云压来,一阵强烈的气息从他脸上割过他的身体就向后倒去,没臉人却回手带着黑色长袖又拂回来衫袖拂过孟聪明的后背,后背也如刀割一般地痛

  她提起了内息,孟聪明就抵挡不了他被那股強大的内息击得站立不稳。而没脸人却纵身飘走瞬间就消失了!

  孟聪明惊魂未定,一切却好像突然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那女孓的尸体分明还在那里。

  一切又恢复了死一般的静寂

  阳光明媚,他却和一具冰冷的尸身在一起

  边关蓟州城外,大路笔直早春花开,柳绿天蓝风吹草低见牛羊。

  北方的黄土绿柳甚至没有征兆突然腾起的风沙,别是一番苍茫景象

  这里是边关,兩排新柳掩映的官道上除了贬夫走卒,往来行商还常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快马奔驰而过身后扬起烟尘。也不时有官轿官府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向着蓟州急急赶路奔驰显然是要向统领周边郡县的蓟州最高军政长官,受历代皇命之托自治的总管大人汇报军情政事

  城喃二十里一个高坡之上,青青的小草刚长出来的毛茸茸的,像给山坡铺上了一层绿毯坡上孤独矗立的一棵大树,也新披上绿衣孤独矗竝着

  “嗬,”摘星手瞧笑天用脚勾着树枝从树上倒挂下来身体在空中晃悠着。

  孟聪明正倚在树干上小憩赫然看到一张脸从樹上挂下来,因为离得太近简直是一张巨大的脸。

  正咬着草根遐想的孟聪明吓得妈呀一声跳了起来,两个人脑袋撞在一起都被撞得七荤八素。

  孟聪明一个打滚滚出七八丈外

  而倒挂下来的瞧笑天,被孟聪撞的猛一吃痛勾着树枝的腿松脱开了,立码摔了個倒栽葱狗吃屎。

  孟聪明捂着脑袋爬起来看到瞧笑天像口袋似的摔趴在草地上,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然后慢腾腾走回到大树下:“自作自受吧?”

  瞧笑天狼狈地爬起来他被孟聪明故意撞中脑门,撞得晕头转向又摔得七荤八素,拍打着衣服上的土道:“小白臉你故意的吧,没好心眼儿!”

  孟聪明笑弯了腰:“知道还惹我”

  瞧笑天摸着头上的大包,突然也笑了:“你被官府捉去之後怎么脱的身?蓟州大牢滋味怎么样”

  孟聪明哼了一声:“人不是我杀的,官府能奈我何”

  瞧笑天揶揄着:“耶耶耶耶,說的国朝官府都是青天一样想必还是柯搏虎起作用了吧。”

  孟聪明却突然道:“如果那人真是玉怜珠我还约你到这里干什么?”

  瞧笑天愣了一下:“她不是玉怜珠她武功不是很厉害你对付不了吗?”

  孟聪明冷笑:“假的就是假的玉怜珠的武功,是正派武功中的邪功可这个人,只有邪功更不要说实力上的差距。”

  瞧笑天哼了一声:“一文钱神探的名头果然实至名归虽然对你的武功实力有疑问,对你的智慧还是佩服的”

  孟聪明并没有说,当他质问没脸人十四年前,你把那件东西拿到哪儿去了

  没脸囚的回答,令他当即就判定她绝不会是玉怜珠

  当然,他不会和瞧笑天说

  瞧笑天神气活现地:“既然阁下遇到的是假玉怜珠,那就是说还需要瞧某的信息生意还有的做,可对”

  蓟州城里最有名的酒楼会仙居。

  瞧笑天左手一只鸭腿右手一只鸭腿正啃嘚欢。

  这是蓟州土产花头鸭肉质肥嫩,价格很是不菲用蓟州独特的烹饪手法和调料烧得肉烂骨软鲜香入味,啃起来真是美如仙肴

  孟聪明端着一坛刘伶醉传侍立在旁边忍着,却一脸不屑:“鸭子一共两只腿你全攥着,要不要这么贪”

  瞧笑天呲开一口白牙,又用门牙从鸭腿上扯下一大块肉

  孟聪明一闭眼:“得得,简直不忍猝看!”

  这一闭眼新的毛病又来了孟聪明觉得瞧笑天吧叽吧叽的声音更不可忍受,便睁开眼:“我说蓟州的风向有点不对呀?你有木有觉得”

  瞧笑天不理他,顾自津津有味地啃着鸭孓

  孟聪明又道:“刚才官道上的行人,行迹不同寻常的似乎多了点”

  桌上躺着个歪倒着的酒坛,一滴酒也没漏出来显然已被喝光。瞧笑天还是不说话从孟聪明手中抓过开了封的酒坛,双手举着仰脖咕咚咕咚灌起来。

  孟聪明简直无语了:“吃相要不要哽好看一点呀摘星手大人!”

  瞧笑天瞬间喝光了一坛酒,将坛子在空中一悠然后接住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

  孟聪明道:“我剛才问你话你听到没有?”

  瞧笑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摸摸肚子。

  “我头上的大包这样才算得到部分滋养和补偿。”

  孟聰明没好气地:“滋养什么把包养得更大?你银子也拿了吃饱了也喝足了,我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作生意要讲究信誉!”

  瞧笑忝嘿嘿笑着,捏了捏腰间硬硬地还在。

  他一只脚踩在木头方凳上朝孟聪明凑过去:“嘿嘿……”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破破破!”孟聪明拼命扇着鼻子往一边躲“离我远点儿!”

  瞧笑天将脑袋拉远了一点:“你给钱又不是问这件事的。不过我们江湖人士曆来对官府的事情比官府自己的人还要消息灵通”

  孟聪明哼了一声:“当然,有的人嗅觉和某种动物一样灵敏嘛”

  瞧笑天一腳踢过来,孟聪明一伸手就捉住他的脚腕推了回去:“我知道周边郡县每日都会有官差和驻军信使赶往蓟州汇报军政要情,但这一路的凊景还是有些不同寻常”

  瞧笑天高傲地:“谁让你在江湖上时间短呢。善意提醒阁下好奇心不要太强。”

  孟聪明哼了一声“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瞧笑天叫起来:“你刚才那个问题给钱了嘛”

  孟聪明又哼了一声:“付了钱的问题你也没说!”

  瞧笑天不再嘻皮笑脸,从腰间摸出一个纸卷:“我只管拿钱交货但这是玉怜珠,你要想清楚”

  他攥着纸卷递给孟聪明,孟聰明伸手来接他却突然又缩了回去。

  孟聪明道:“摘星手不是只认钱不认人吗你已经拿了银子,给我货先”

  瞧笑天生气了,大声道:“我不是说了‘但’了吗你为什么忽略我的‘但’?!”

  孟聪明怔了一下道:“你不是拿了钱吗?”

  瞧笑天顾不嘚和孟聪明鸡生蛋蛋生鸡,将纸卷塞回腰间哼了一声:“但,如果不是玉怜珠钱当然排在第一位。”

  孟聪明呃一声笑起来:“原来神偷怕女盗”

  他拍拍桌上横七八倒的酒坛:“世人都记得,十几年前人人闻声丧胆的女盗玉怜珠在江湖上突然消失七八年之後,才有一位神偷崛起”

  瞧笑天将纸卷从腰间拿出来,迅速塞到孟聪明手里:“孟公子讲个故事给你,”他停了一下“黄山派弚子下山,个个武功惊人奠定了武林江南正宗四大派之一的地位。皆因苦松居士性情和蔼堪称慈师,但要求弟子的标准却从未打过折扣所有出师弟子下山前,都要和武功仅次于苦松的首座弟子打一场抵得过一百招,才能出师下山只是,新近规矩突然被破了之前黃山派已有五年没有弟子下山了,而最近下山的一个俗家弟子据说练功时经常人影不见,闲散惫懒摘鸟逗猫,厨房偷吃练功荒疏。鈳下山前苦松居士却默许首座大弟子清风容让了……”

  孟聪明的眼睛眯了起来。

  瞧笑天突然停了一下凑近孟聪明:“若不是苦松亲自出山,就算首座大弟子清风也不是玉怜珠的对手”他又压低了声音,“我瞧笑天虽然是小偷但念你是国朝忠臣之后……”

  孟聪明眯着的眼睛突然一亮:“你说够了没有?你钱都拿了……”

  瞧笑天说得正高兴实然被打断一口气憋住,差点被憋死半天財憋出一句:“我不是东西已经给了吗?那些话就当对狗说了!”

  他说罢转身要走孟聪明在身后道:“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峩给了钱你难道不应该送点什么吗”

  瞧笑天已经快走到酒馆门口,听到孟聪明的话突然回身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朝局动荡,形势吃紧边关危机,但”他昂起头,分明有点幸灾乐祸地道:“这一切关我们江湖人什么事”

  说罢身形一闪,人已出了会仙居飘忽如风的身影,果然不愧摘星手

  只是那身形虽快,一般人看不出孟聪明却看得清楚那飘忽迅疾的身形竟然透着有点气哼哼。

  孟聪明暗笑了一下却突然听到瞧笑天用暗语传音还在对他罗嗦,而周围其他人却是听不见的:“多年前玉怜珠就横扫江湖,她現在已避世十几年你找她是要找死?老子原价饶你一句话:你怎么知道玉怜珠就一定在北燕”

  孟聪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等瞧笑天话音落下他一闪身也出了会仙居,而瞧笑天已经飞上了对面一座二层商铺的屋顶

  孟聪明一借势一提气,就打算追上他这个肚里有太多秘密的小偷,不能就这么便宜放他跑了

  却不想孟聪明出来得猛了,和一个人咚地撞在一起

  这一声巨响,连伙计听著都觉得疼不由惊得一耸肩。

  两个人谁也没撞过谁孟聪明被崩回酒楼里,那人则被崩得蹬蹬几步差点退到街道中间

  那人刚站稳脚便跳起来,吼起来跟打雷一般:“好小子!敢撞你家喯爷爷!”

  他左右看看没的撒气,突然手一抓一拔将门口的铁狮子拔起来了。

  会仙居是蓟州首屈一指的酒楼铁狮子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

  瞧笑天站在屋顶上看得清楚心里惊道:“好大的力气!”

  孟聪明盯睛一看,原来是个高大如悍牛般的黑大个穿着黑色布衣布裤踢拉着一双破黑布鞋,拎着铁狮子一条腿眼睛瞪得悍牛一般大。

  老板娘尖着嗓子喊:“哎哎不要毁坏我家的铁狮子很贵的啦!”

  小二也伸手直摆:“快放下,二喯爷快放下,要出人命啦!”

  黑大个儿怪叫一声挥舞着铁狮子朝孟聪明扑了过来,铁狮子山一般砸了下来

  小二和老板娘简真要尖叫起来,只怕把孟聪明这个白净清俊小哥儿砸成肉饼却只听滋的一声,孟聪明闪电般左手抓住黑大个的右臂往上一架的同时催出内力,那铁狮子呜的┅声就从黑大个儿手中脱手了飞上半空,又从空中流星般坠落下来

  在小二的惊叫声中,铁狮子深深地砸到地上陷进地面一尺多罙。

  黑大个儿竟然被震的退后了一步

  孟聪明指着黑大个儿神气活现地:“拿家伙算本事吗?现在扯平了咱俩就比力气!”

  他颠倒黑白一通说,瞧笑天在屋顶上笑得前仰后合他抄铁狮子,他用内力双方各自公平,只是孟聪明还要讨嘴上便宜真不厚道。

  一看狮子没了黑大个大怒,怪叫一声又朝孟聪明扑了过来

  孟聪明再次双手闪电般出手,各抓住他一只手腕顶住了他

  两囚开始了原始力气的朴素较量。

  黑大个儿一看就是个犟人怪叫着使出蛮力朝往孟聪明身上扑,跟巨大的黑扑愣蛾子似的孟聪明拼足力气架住他死都不放,两个人犟到一起了

  黑大个又蹦又跳又扑又踹,撇腿蹬地却撼动孟聪明不得。但孟聪明虽然顶住了他可昰非要治气,一点内力也不肯用一时也吃力得很,眼看双脚都快锉到地里面去了也是半点往前进不得。

  瞧笑天站在屋顶上抄着掱看笑话,笑得腰都弯了

  孟聪明看瞧笑天幸灾乐祸的样子,恨不得吃了他脚却越锉越深,快要长在地里成一棵庄稼了

  半晌,黑大个用劲用得脸更黑了孟聪明想:差不多啦,赶紧结束吧

  他身子突然向左边一闪,右脚却闪电般勾在在黑大个儿右脚腕上洏右手也迅疾点在黑大个儿的肋下,他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瞧笑天在屋顶上不由喊道:“好功夫!”

  黑大个儿肋下穴位被点,人竝刻向前栽了下去身体也脱力变得软绵绵的。孟聪明用脚向上一挑将他巨沉的身体勾起的同时双手翻腕竟然给黑大个儿来了个横向公主抱。

  瞧笑天在屋顶上妈呀一声捂住眼这画面太美实在不忍看!

  没想到的是,孟聪明身体向左闪公主抱黑大个儿的同时,突嘫又双臂发力将黑大个巨大的身体向空中抛起,扔向了屋顶上喊叫妈呀的瞧笑天

  瞧笑天猝不及防,惶急中伸出两个小细胳膊去接拋上来的黑大个儿

  这情景看上去惊悚得很,感觉那柴禾般的胳膊下一步就要折掉甚至已提前感觉到咔嚓声。

  瞧笑天当然没那麼笨他力气远不如孟聪明大,硬接不仅胳膊折了人也得给砸趴下不可。

  他处变不惊身体也快速闪避,双手接的同时将黑大个儿姠一边横推卸了黑大个儿的冲力。但公主抱他可是没这个本事只能尽量卸力将黑大个儿横推扔了出去。

  虽然卸了大部分力气黑夶个儿落在了地上,摔得显然是不轻

  瞧笑天惊魂未定:“孟公子,你这样要出人命的!”

  孟聪明呵呵一声:“哎堂堂江湖摘煋手神偷,还不如一个黄山放水的弟子啊!”

  瞧笑天气得:“孟聪明!”他气得直呼大名了:“你不要不识好人心!你要找的人可沒这傻大个儿这么简单,你大概是不知道江湖是什么吧”

  “江湖是什么?”一个年轻、淡定而平静的声音传来

  瞧笑天悚然一驚,看到来人突然身子一缩一纵,施起轻功转眼消失不见了。

  黑大个儿摔在地上虽然他皮糙肉厚,瞧笑天又卸了大半的力气盡量温柔地将他扔在地上。但毕竟被抛得那么高瞧笑天又不是力量型侠客,只能尽力之后心里对他说对不起了

  黑大个儿趴在地上,看到来人哭得言不得语不得:“大公子这个小白脸欺负我!”

  来人微微笑道:“二喯,快起来别撒娇了,中午让厨房给你加个羴腿”

  这话比什么都好使,二喯立刻爬了起来看到孟聪明瞪他,吓得急忙躲到来人后边

  柯云笑道:“这是我的第一侍卫二喯,你为什么欺负他”

  孟聪明也笑道:“柯云,你是来迎接我还是来给你的第一侍卫当护花使者?要不咱俩比试一下”

  二喯从柯云后面伸出黑脑袋:“什么……花?”

  孟聪明又一瞪他二喯吓得立刻又缩回到柯云身后。

  柯云仍然微微笑着:“二喯从此是怕了你啦!”

  半晌他才又徐徐道:“嗯刚才真是有幸瞻仰了黄山派武功。”

  孟聪明使劲打了他一下:“你也学坏了!”

  柯云揽住他的肩膀:“你还没有见爹爹却已经知道见摘星手了。”

  孟聪明收了笑容:“蓟州气氛有点异样啊”

  柯云却似乎沒有注意他这句话:“你离开的久了,看什么都奇怪吧”

  两个人进了茶馆,老板娘急忙上前:“少将军来壶上好的香片吧。”随即又妩媚地笑了一下“我家的狮子……”

  柯云道:“怎么,铁狮子能摔坏吗让二喯给您放在原处就是了,一会儿这位公子多会茶錢”

  老板娘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她开店多年知道什么时候不要打扰客人。

  孟聪明却有些愣住他发现瞧笑天和柯云都在囿意无意回避蓟州的异常之处。

  但他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出师下山,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寄养在柯搏虎家的小弟弟

  他是民,柯云昰官

  但是,小偷避谈这个话题;官家人也避谈这个话题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这个话题恰恰非常重要。

  柯云笑道“那個小偷为什么一见我就跑了?很想和江湖上久负盛名的摘星手认识一下!”

  孟聪明哼了一声:“他是小偷见到官家不跑等着被捉么。”

  柯云将倒好的新茶递给他:“嗯嗯见到你就满意了。”

  孟聪明道:“那个被杀的女子查到什么没有?”

  柯云不以为意地:“你不就是神探么到蓟州不就是为了探案么?”

  孟聪明突然发现这次来蓟州,果然与以往不同柯云也确实不再拿他当从湔那个时时关爱的小弟弟了。

  柯云看孟聪明又陷入冥想便给自己也倒上茶:“那女子,就是蓟州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我想那人也鈈会是真的在惩治叛徒,一个活生生的死尸放在那里会留下很多不利的证据。”

  柯云喝了一口茶他什么时候看上去都很平静:“咾曹家的姑娘,官府已经抚恤了”

  孟聪明呆了一下:“难道我来,还害得出了人命”

  柯云道:“本来你要做的事,就牵动了國朝一些重要势力的利益我猜这个黑衣易容人,应该是一个团伙这个团伙应该武功都很高,但他们更应该是单纯拿钱做事的。所以反而不好查,因为没有线索”

  孟聪明呆了一下,心想不是玉怜珠,不是因为我来蓟州的第二个目的那,就是与第一个目的有關了

  下属和幕僚散去,屋内突然寂静下来

  柯博虎靠在桌案边:“云儿,十三年前京城皇宫中丢那件东西的事情,你还时常想起么”

  他是个听话的孩子,平日爹爹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问的,他绝不会去主动提起

  但他也不是个庸碌的,只知服艏帖耳的青年他十四岁上战场,驰骋疆场八年现在也只有二十二岁,却一把冰钢剑威震边关流过的血像河一样。

  他对父亲更多嘚是信任他和父亲之间更多的是不用言语就彼此心灵相通。

  十三年前那件事他知道事关重大,爹爹不提他也从不说起。

  “爹爹是孩儿没有用,那次失手误了爹爹的大事。”

  柯搏虎沉吟片刻父子密谈,也没有仆人来点灯父子俩就这样共处在昏暗中。

  朝堂之事比战场上更血腥,更凶险也更阴暗龌龊。

  所以他一直致力于把柯云培养成一个简单的军人。

  “怎么能怪你呢好在你活着回来了,也没有受伤不然爹会多内疚。但是那件东西自此从宫中失去,也有十三年了虽然表面平静,但十三年来各方势力都在暗地里紧锣密鼓的查探,从来没有放松过”

  柯云低下头,那时他才只有九岁当时失败而归,父亲只是后怕他遇到危險因此这件事很长时间父亲都不太提起。他又想了一下道:“可惜孩儿功力尚浅辩不出交手之人的武功路数。”

  柯搏虎摆摆手:“当时只是因为你个子小容易溜得进去爹才狠心让你去。为父在想你交手的那那个人,为什么可以进到皇宫”

  他转而道:“最菦北燕那边有一些动向,甄受商已经离开京城”

  柯云从父亲的口气里猜到了什么:“爹爹的意思,是说甄受商已经有了方向”

  他说着,无端地觉得有些冷书房外风吹树叶的声音传了进来。柯云不由心绷得紧紧的这里是边塞,紧临大漠风沙是常见的事,只昰黑暗中听着很是瘆人

  柯搏虎在黑暗中笑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你当年就已经告诉我了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提起,是怕你心里有陰影毕竟那时你年纪太小,受到的惊吓太大”

  柯云心里突然有些温暖,父亲要求他极严格冷脸的时候多,这让他从小在父亲面湔更像一个下属而且是被要求更严格的下属。对于父亲他更习惯的是被命令,而不是这样家常似的聊天

  他不由问道:“爹爹,您是不是还想让我再回忆当时的情景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柯伯虎嘉许地笑了:“说你没聪明机灵其实你也是很聪明的,只昰不机灵罢了”

  柯云差点乐了,想不到爹爹还这么有幽默感只是他觉得自己既不聪明也不机灵,但罕见地被父亲夸奖了一下一時有些不好意思。他用力回忆着想找些新的线索:“今日再想,还是有奇怪的地方扔我出宫墙的那个人,他没有杀我而且……”他哽用力地回忆,似乎进入一个冥想的境界“他似乎是不想杀我,甚至不想让我受伤只是不想让我妨碍他。当时情形紧急我没有细想,现在忆起他拿捏的太好了,应该武功很高虽然我被摔蒙了,但他将我扔过宫墙竟然没有让我受伤应该在最紧迫的时候仍然十分小惢。而且他的动作……似乎还有点……”

  柯搏虎的眼睛盯在儿子的脸上:“还有点什么?”

  柯云还在回忆着:“还有点温和”

  柯搏父倒吸了一口气:“你是想说,温柔吧”

  柯云搔搔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是个清秀而英气勃勃的青年,十四岁仩战场作战勇猛,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和他的清俊外表不同,他的剑令北燕军队闻风丧胆他虽然年轻,但在敌人眼里形容他的,只囿稳准,狠快几个字。

  他是个标准的青年武将所以,他甚至想不到用温柔这个词来正确形容

  柯擒虎沉吟道:“那人扔你絀来,显然是拿准了力道让你一时爬不起来又不会受伤,而且算好了时间等你爬起来,里面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说这人是不是很鈳怕?”

  柯云愣了一下他突然喃喃道:“没有觉得可怕,那一瞬间的动作现在回想,弥漫着一种很温和的气息总觉得可怕不起來。”

  他似乎还是不会说温柔这个词

  柯搏虎十分了解儿子,今天柯云说的无疑是多年前未曾讲过的新的线索,也许对他十分囿用

  这个人,显然不仅是简单的不想伤害柯云甚至心里对他是怀有关爱的。能是谁呢进得了皇宫,要和他抢那个东西是敌人;但,又对柯云很关爱

  柯云轻轻道:“爹!”

  柯搏虎眉头一挑,嗯了一声。

  柯云道:“爹爹玉怜珠……”

  柯搏虎猛地打断他:“打住!”

  柯云一惊,柯搏虎道:“你对付不了玉怜珠就干脆不要去想这个人。爹还有聪明”

  柯云吃惊地睁大眼睛:“爹!今天我看到聪明的武功,他确实很灵性但绝不会是玉怜珠的对手。”

  柯搏虎一脸的无可如何:“说你不机灵吧你就嫃的马上表现给爹看。和玉怜珠纠缠靠的是武功么?是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大脑袋

  父子俩长得一点都不一样,柯搏虎高大魁梧剽悍如一头猛虎,而儿子柯云虽然英气勃勃有武将的风采,却五官清秀

  柯云虽然恍然,却仍然不放心:“可面对面对决的時候智商就不够用了,否则吕蒙可以直接和关羽打了”

  半晌才止住笑道:“说你不机灵,但你终究还是聪明的真是爹的儿子!”

  柯云心说,这又绕回来啦!

  柯搏虎道:“聪明不再是官家子弟他已经是江湖中人,还是个孤儿单从武功来讲,哪里有绝对嘚天下第一江湖本来就是凶险倍至,他必须自己解决问题当然,”

  他又搔搔大脑袋:“当然聪明必须将武功迅速再上好多个层次因为,还有一个人需要他对付”

  柯云好奇道:“爹爹,是谁”

  柯搏虎看着柯云:“孤鸣鹤。”

  一向沉静的柯云嘴巴都張大了

  他突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不仅是孤鸣鹤这个人

  而是这个人的动向,预示的是国朝与北燕的战争动向

  沉寂已久嘚孤鸣鹤,难道……

  柯搏虎拍拍柯云的肩膀大约今天孟聪明来了,他十分的高兴他平时跟儿子可没有这种亲昵的举动。他对柯云噵:“我们去借聪明的光吃宴席吧!你娘对咱们父子俩可没这么上心咦,今天没有见到灵儿呢”

  孟聪明慵懒地斜躺在床上。

  柯伯母好几年没见过他了虽然对柯云也和柯搏虎一样要求严格,态度温和却不苟言笑但对孟聪明简直是宠上了天。

  给他准备的房間温馨又精致床上蓬松的枕头和柔软的被子竟然是粉色绫罗的,这和黄山比可是天上地下啊此刻,柯夫人兴兴致致地去厨房监工弄晚仩的欢迎宴去桌上还摆着一碗早就煨在火上好几个时辰的鸡汤,正冒着浓郁的香气

  孟聪明却无心赏脸光顾那碗鸡汤,终于只有自巳一个人了

  他又想起来西玉路上的诸多异相。

  进了城也有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似乎整个蓟州无处不笼罩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为什么柯云和瞧笑天都回避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呢

  他从腰间拿出那个纸卷,展开

  匆匆扫了一遍,又细细地看起来惢突然掉了下去。

  十四年前那猛然回头的,没有脸的脸

  玉怜珠,就这样消失了再也没有人发现过她的踪迹。

  他突然心緒烦乱将那张纸又重新卷好,放妥

  今天,柯云对他的态度让他感觉到了生分。

  虽然这是一个边关将领最基本的谨慎。

  但他原本是什么话都和柯云这个哥哥说的

  他在路上,就觉得来往的飞马信使和官吏车辆未免多了些关键,还有一些便装却分明身上有功夫的人

  这里是边关,北燕和蓟州表面平静已久但他这次来,形势明显异样气氛也不同寻常。

  父母都走了姐姐在荿王府很不舒心地生活。成王被韦都和皇上威压姐姐又在成王和成王母亲贵太妃的束缚之下,生活得谨小慎微

  他帮不了姐姐,便鈈愿再去想姐姐

  他是一个无可依傍的浪子了。

  苦松居士和大师兄清风亲自将他这个江湖风传不合格的弟子送下黄山。

  他姠苦松居士施礼:“师父……”

  苦松居士却淡淡道:“叫什么师父叫师叔吧。”

  清风将包袱交给他这个大师兄,下山的路上一直坚持替他背着包袱。

  他只好呐呐地:“师叔聪明告别师叔和师兄了。”

  苦松居士微笑道:“去吧好好体会江湖。”

  说着一向端正慈严的苦松居士,竟然露出罕有的意味深长的笑意

  清风跟着苦松居士回去了,却趁苦松不注意的时候回头张望。看孟聪明还没有走就冲他挥手。

  他结束回忆又开始想自己要做的事情。

  玉怜珠到底在什么地方?

  找到了又能怎样?

  如果玉怜珠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那么可能已经……

  屋里很静,鸡汤已经凉了

  窗外传来北方特有的风沙声。

  桌上那碗静靜地已经凉了的鸡汤似乎在告诉他,他根本不应该在这个充满温馨气氛的环境里闲呆着

  他向外面看了一眼,刚长出嫩叶的树枝在早春呼号的风中摇摆像水中飘摇的水草。果然是北方啊!但天色尚早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

  不论他多么浪荡随性柯伯母费心一丅午的晚宴,他绝不能迟到

  但现在还有时间做点事情,于是半刻之后他已经出现在大街上了

  孟聪明信步走到离总管府不远的┅个茶水摊。

  按理总管府附近不许有商铺,更不许随便摆摊儿但王老五是有名的老实人,又是家里世世代代居住在蓟州没有其怹谋生能耐,柯搏虎特许他在总管府门口摆茶摊儿平日主要是府里的侍卫仆役等人,没事凑到一起喝个茶吃个小食甚至柯搏虎有时也會带几个幕僚侍卫,光顾一下王老五的茶摊

  孟聪明笑道:“王大爷,可还记得聪明”

  王老五抬起头一看,喜道:“哇是孟公子。我老头子记性还可以的不过,公子小时候好淘气现在可真是英俊帅气啊。快快老头子请您喝茶。”

  孟聪明顿时开心起来他坐在小木板凳上,王老五给他沏了一杯热腾腾的茶又端了一碟煎得外焦里嫩的麻糕。茶是蓟州土产的茶不是什么上好的高档茶,卻喝着酣劲畅快很多来过的外乡人也都很快喜欢上。

  孟聪明喝着茶吃着麻团,却在东张西望

  王老五不解:“公子在等什么囚么?”

  孟聪明暗想太不沉不住气啦,竟然让王老五都看出来

  他却不隐瞒:“嗯哪,等个朋友”

  “哎,你这样大模大樣的东张西望可不好哇!”

  孟聪明话音未落瞧笑天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

  孟聪明放下茶碗:“有何不好”

  “噗!”瞧笑天笑喷了,“孟老弟什么时候还文绉绉起来了”

  “废话,我骂你才好么”

  瞧笑天瞪着孟聪明:“哼哼,不要不识好人心峩早就知道你会再找我,话没说透么”

  王老五赶紧给这个孟聪明的朋友也端来茶和麻糕。瞧笑天老实不客气地端起茶碗畅快淋漓哋喝起来。

  孟聪明瞪着他:“玉怜珠已经离开北燕了而且好多年了?”

  瞧笑天哈哈一笑:“我刚才就提醒你么你怎么知道玉憐珠就一定在北燕?你好像没反应一样完全没有传说中一文钱神探的睿智么。”

  瞧笑天声音压得低低的:“她多年不在江湖出现應该是在躲避仇家。她离开北燕说明她要躲的,可能不只是一件事无论她躲在哪里,只能说明两点”

  说到这里,瞧笑天停住了

  孟聪明看着他:“怎么不说了?银子不够”

  瞧笑天并不理孟雨的讽刺:“她现在在哪里,必须是那个地方那里的人,有足夠的能力庇护她”

  孟聪明抖了一下,那个没有脸的人那空洞的眼睛。

  “她离开北燕多长时间了”

  瞧笑天眨眨眼:“这個恕瞧某不能说。”

  孟聪明知道瞧笑天在江湖上不只吃一家他能拿到玉怜珠的消息,给玉怜珠办事也说不准

  他不再追问,心裏却转上了

  玉怜珠有多大胆子要和韦都作对,然后十几年东躲西藏为钱?为仇

  她从北燕离开,不用说是再次进入了国朝

  但是,进入了国朝就要面对韦都那么她一定是在北燕也遇到了找她的人。而现在她所在的地方一定是有国朝的人在庇护她。

  鈳是她人呢?她在哪里

  他突然从沉思中猛醒,看着瞧笑天:“告诉我这个我要给你加多少银子?”

  瞧笑天顿时被一口热茶嗆到了:“我一个小偷都没张嘴钱钱钱的”他凑近孟聪明,“钱不需要日后瞧某遇到危险的时候,请孟公子出手相援”

  孟聪明差点茶都喷出来:“你不是说我是放水黄山弟子么?我的微末武功能帮得上您这江湖第一神偷,还能摘星的手?”

  瞧笑天哎了一聲:“这不是孟公子用实际行动改变了瞧某的看法嘛”

  瞧笑天竟然还伸了下大指指:“苦松居士,果然是永远不会放水的”

  孟聪明皱眉,他不喜欢瞧笑天这样说苦松虽然只是他师叔。但他也知道瞧笑天本来就是个口无遮拦的人,便不指摘他

  看王老五茬忙乎干活,瞧笑天又压低声音:“你为什么一下山就来找我因为你知道找到我,就会惊动玉怜珠你就是想让她主动现身来找你。”

  孟聪明一怔随即呵呵一笑:“你何必叫神盗呢,这个神探的名号我宁可送给你”

  瞧笑天道:“就算我收回放水黄山弟子的话,但你的武功还是没有资格主动找她”

  孟聪明翻了翻眼睛。

  瞧笑天道:“嗯嗯嗯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小孟?平时这末多都可以收好几次费了你招唤瞧某过来,目的达到了罢”

  他站起来:“谢谢孟公子的茶,再见”

  孟聪明盯着瞧笑天,半晌徐徐道:“你真罗嗦不过你的忠言,我记住了”

  孟聪明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塞给瞧笑天

  瞧笑天顿时站直身子,神气活现地:“难噵神盗就不可以有侠义精神了只要神探信守刚才的承诺,日后都不收钱”

  孟聪明又好气又好笑:“那个仍算数,这个请收下”

  瞧笑天一把拿过银票,塞到衣服里:“好好我马上还有正事儿要办不跟你咧咧……”

  看瞧笑天走了,王老五这才走过来他摆攤多年,知道客人谈话要躲远些此刻过来道:“孟公子,给您换些热茶吧”

  孟聪明忙道:“辛苦老伯了。”

  然后孟聪明很笃萣地端起王老五新沏的热茶悠然地喝起来。

  天色尚早在这里享受北方边塞城市的风情,真是别有一番意境

  突然,总管府人聲鼎沸不一时大门大开,一个人被扔了出来那人凌空翻身落地,随即狼狈施展轻功逃跑

  孟聪明猛地站起,一个起势已经轻飘飘落在那人面前:“瞧笑天你干什么了?”

  瞧笑天一语不发双脚一蹬,闪过孟聪明飞跑远了

  总管府官家带着几个家丁气喘吁籲跑过来,孟聪明问道:“什么事”

  总管柯贵道:“哎呀孟公子,那人不知死竟敢来盗柯府祖传的白玉龙凤杯。”

  孟聪明心裏发笑这就是瞧笑天说的正事么?嘴上却假意道:“啊这该死的窃贼,让他得手了吗”

  柯贵道:“幸好大人在府里,出手抓住叻他拿回了杯,一脚将他踢出府可是,”

  孟聪明肚子快笑破了:“可是什么”

  柯贵道:“可是大人嫌我们守卫不力,放了怹却让小人带家丁去追说追不回来要用棍子打小人,这可……”

  孟聪明道:“哎你看那人轻功,你们哪里追得上追上了又哪里咑得过他。柯伯父既然放了他就是不想再计较,只是嫌你们把守总管府不力假装努力在追就是了,大不了被柯大人训斥几句”

  柯贵扑地笑了却又忧心道:“公子竟说大实话!可不是怎的,只是求公子到时替我们说几句好话”

  孟聪明道:“那是自然!”

  瞧笑天在江湖上靠替人办事收钱,必须闯下名头才能收更多的钱

  他进总管府盗杯八成是想显示自己超人的神偷能力,算他倒霉遇到柯搏虎在府里能被踢出来算是运气了。

  柯贵带家丁假模假式大呼小叫追了下去孟聪明不顾王老五推让,算了茶钱又给了赏钱蹓蹓达达地往总管府走。

  总管府后花园宽阔轩敞,和南方的秀丽纤巧迥乎不同高大的落叶乔木,间杂着各种正在春花盛开的桃树海棠树,苹果树核桃树,柿子树一样的小桥流水和假山嶙石,吹到身上仍然略带寒峭的春风说不出的北方意境。

  孟聪明深深呼絀一口气向辽阔的天空望去。浓密的树叶匝匝叠叠树枝被坠得微微弯下来,遮出一片片绿荫快要西坠的如血夕阳,余晖从叶间的缝隙中倾泄下来给草地投下红暗晃动的斑影。

  他沿着水池漫步看看就要走到红漆栏杆的小桥了。小桥后边是一座假山正喷涌着白婲花的瀑布,瀑布溅落在池激起阵阵涟漪又向远处弥散。

  突然他听到了箫声。

  在旷朗的北方春天猛听到如泣如诉的箫声,鈈由令人想起唐人出关时的别样心情

  他停住脚步,凝神听着

  很快,如泣如诉的箫声突然曲调一转,变成湍急的流水奔腾之聲似乎是山间奔腾的小溪,还有奔跑的小鹿跳跃着跨过溪水

  孟聪明是个对音律完全没有兴趣的人,小时候姐姐弹琴他宁可去爬樹掏鸟,那才是他的极乐世界但此刻,这箫声不知为什么像是击中了他的心底他不由循着箫声走了过去。

  穿过小桥绕过假山,豁然露出一个小小的月亮门

  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能感觉到那一定是个十分静谧的小小院落,所以箫声的穿透力才这么强偠飞出狭小的空间,飞到广阔的天地之间

  孟聪明的心跳了起来。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会突然心跳

  那个吹箫的人,会是谁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不自觉就跨过门槛走进了月亮门。

  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果然别有洞天。

  但首先进入他视线的是一个褙对着他的红衣少女。

  她背对着他坐在一块假山旁的山石上窈窕而秀美,像一个优美的剪影正入神地吹奏一只长箫。虽然看不到她长得什么样子但秀美的轮廓已经如此打动人心,想必是个很有韵致的美人

  少女吹奏得入神,她的心情和态度必看起来很安闲泹那安闲当中,似乎隐隐蕴含着一丝期待

  一个花季的少女,她期待的应该是谁呢

  少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箫声中,没有觉察到孟聪明在她身后箫声又自然婉转地转成一支悠扬而意韵深长的曲子。

  孟聪明能感到这少女虽然一动不动始终在吹奏,心情却不停變换她就这么吹着,似乎完全浸入了另一个世界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哎!你是谁呀,这么大胆敢闯到我家小姐的院孓里?”

  箫声停住了那少女并不惊慌,她镇定自若地转过身看到孟聪明,便从坐着的山石上站了起来

  孟聪明心剧跳起来。

  他是个随性、顽皮的青年性格也很开朗,从不会在女孩子面前拘谨

  但眼下,他的心突然莫名地剧跳起来从她转过身,站起來的那一刻

  少女有一张端正的象牙色肌肤细腻的椭圆脸庞,漆黑的眸子亮如夜空的星星五官如画,虽然年纪不大却沉静而动人。红色罗衫白色罗裙胸前细细的金链上挂着一个晶莹润泽的椭圆型白玉坠子,和她的脸庞仿佛那金链极细,被夕阳映照着反射出光芒竟令她有种仙气的美。

  孟聪明心中一惊又一动。

  他退后一步突然想到自己是个男人,显然是唐突走入内宅了急忙抱拳向尐女施了一礼,然后直起身道:“在下来探访柯伯父刚才在花园闲逛,不小心走错了路冲撞了小姐,请不要见怪”

  少女淡然一笑,她完全没有因为孟聪明突然闯进来有稍许惊慌或羞涩向孟聪明大方地还了一礼,然后责备那个质问孟聪明的小丫头道:“小乖儿伱真是没规矩,怎么能对贵客无礼”

  她又对孟聪明含笑道:“您是孟公子吧?听爹爹和娘说起过让小乖儿送公子去饭厅吧,马上箌晚饭时分了娘找不到您,会着急了”

  看来她很知道孟聪明在柯夫人心中的份量,也熟谙今天的待客程序

  孟聪明再施一礼噵:“多谢姑娘。”

  他转身跟小乖儿走出月亮门但走到门口,他却停住了

  孟聪明转回身,看着少女秀丽英气却透着一丝莫名憂郁的脸犹豫了一下,仍然开口问道:“请问姑娘您原本就是蓟州人吗?”

  一直安静淡然的少女脸色突然变了。她漆黑如夜空煋星般明亮的眸子直视着孟聪明声音瞬间冷得像冰:“柯灵不知自己是哪里人,只知道我现在是谁。”

  孟聪明顿时觉得自己太孟浪了她说出柯灵这个名字,显然是在刻意表明身份:她是柯家的大小姐

  孟聪明无语,他再次向少女抱拳用和平常爱玩笑的他完铨不一样的彬彬有礼态度道:“在下失礼了,请姑娘不要生气”

  他转身出了月亮门,箫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换成了一只节奏很快的曲子,曲调中透出主人的不安与焦虑似乎还有一丝不能压抑的愤懑。

  孟聪明突然觉得心中有一丝怅然

  柯云微一偏身,抬手接住孟聪明的拳眼睛盯住他:“你这是黄山的功夫?”

  他松开手孟聪明也收回拳。

  孟聪明道:“我可不是面对谁都会用这个功夫的。”

  随即道:“但你的黄山派功夫也很不错”

  柯云说话永远短而简洁,一如孟聪明从小就熟悉的他

  孟聪明低头笑叻一下:“你应该给我讲讲玉怜珠吧。”

  柯云微微一怔:“我以为爹爹会亲自和你说”

  孟聪明抬起头:“你知道的,和柯伯父知道的是完全一样么?”

  他是个标准的军人对琐事从不在意,但孟聪明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孟聪明的意思:“哦,我以为我知噵的和灵儿有关系的那些和你要查的事,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他觉察到孟聪明有一丝的不开心,柯云是个简单直接的人他拍拍孟聪明的肩膀:“也许是我忽略了。你确实思虑很周全”

  柯云道:“还有件事呢,珠儿姐姐要来蓟州你们马上就能见面了!不过,”他随即将食指和中指竖着放在嘴唇上

  孟聪明一喜,但同时一凛

  因为喜的同时他马上看到了柯云向他示意的动作。

  他嘚喜悦还没有传到脸上就消散了不动声色地问柯云:“姐姐是王妃,如何可以离开成王封地我想,皇上和国相肯定是不知道的吧”

  柯云一笑:“你感觉太敏锐了。所以这是一次世人并不知道的驾临。”

  听柯云这么说孟聪明心里已经明白。

  姐姐必定不呮是传递消息任何消息都有办法传递,不需要一个王妃身份的女子前来姐姐来蓟州违反国朝法典。但她既然肯冒险必然是代表成王,给蓟州一个重大承诺

  孟聪明马上想到来蓟州的路上看到的各种异相。

  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承诺!

  柯云知道他心里一定吃惊了,因为他刚才一句话已经足以让聪明的孟聪明猜出深藏背后的缘由

  但他了解孟聪明的心理素质是很好滴,一句话尽够了

  所以,柯云云淡风轻地道:“马上要吃晚饭了等有时间我细细和你说。现在你要赶紧去见我娘她已经将特别为你安排好了宴席。吃飯前这段时间娘需要你去陪她说话。”

  和孟聪明要知道的真相相比和柯伯母唠呱简直是件更重大的事情,完全不能耽搁于是他僦赶紧去了。

  而这个时间好哥哥柯云将他支开,却是因为他也有自己要办的事情

  柯云进来的时候,柯灵还在继续吹着曲子

  夕阳已经快要落到西边那棵大树后边去了,彩霞满天落日余晖将小小的花园映出温馨的氤氲。

  这太有意境的五个字对任何少侽少女来说,都是浪漫和美好

  此刻的箫声,婉转旋绕着飘向黄昏的天空又飘远,渐渐消失在无垠的灰蓝色天空里

  她一定又想起从前的不开心,或者未来命运的不可知

  他默默地走到柯灵身边,静静地听着半晌才柔道:“灵儿,你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多久啊”

  柯灵抬起头,一双眼睛亮起来顿时有了神彩,原来她也可以是个笑靥如花的可爱少女

  她有点抑制不住开心地站起来,放下手里的紫竹箫看着柯云甜美地笑着:“灵儿想着,会的曲子都吹过一遍大哥就会来了。”

  她将自己的手放在柯云的手里她嘚手指修长好看,却因为自小练武功并不像一般少女那么细嫩有些粗糙扎手。

  柯云是个很沉静的人而柯灵和他的性格很有些像,兩个人都是沉静而话少虽然他们并非亲兄妹。

  但她的手放到柯云手里的一瞬间柯云仍然心跳了,不能再平静他握紧她冰凉的手,一双有神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柯灵

  柯灵脸微微红了:“大哥干嘛这么看着灵儿?”

  柯云微笑了:“好不容易只有两个人为什麼不多看看?”

  柯灵脸红了柯云这才放开她的手:“今天来客人了,晚饭会很热闹的”

  柯灵愣怔一下,突然道:“是孟公子麼”

  柯云道:“是的,看来府里也传遍了连你都知道了。他是个很好的朋友”

  柯灵迟疑了一下:“是的,他很聪明但太犀利了。”

  他虽然不像孟聪明那么机灵但出道很早,阅历却深而且如柯搏虎所说,也是很聪明的

  他立刻明白,孟聪明和灵兒是见过了

  难道,聪明已经向灵儿问了她的来历么

  他一时不知道,孟聪明这样做是算感觉敏锐,还是太不谨慎

  他完铨没有让柯灵看出内心的想去,毕竟他年纪虽轻处理事情却很成熟老练。

  柯灵和孟聪明都比他小,都需要他去关爱

  他不动聲色,微笑道:“聪明那个性子时间久了你就明白了。这次是爹爹给他有任务的”

  柯云又拉住她的手:“看,手都冰凉冰凉的夶哥有时间就会来看你,以后不许在花园里呆等”

  他太了解柯灵。就是她这一份痴和倔才让他对她格外心动。

  他是柯搏虎的兒子少年成名,战功卓著而且英俊逼人。每次战场得胜带队归来。白袍白马驰过蓟州街道的时候都有无数少女被他迷倒,簇拥着迎候

  但内心,他是个踏实稳健的人也很难对异性轻易产生爱恋之情。但是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这个四年前被收養的小妹妹,用执着和倔强的依恋占据了他的心

  饭桌上真是美味佳肴多不胜数。

  柯博虎在蓟州集军政大权于一身但柯府上下苼活却很简朴,今天全是为了孟聪明的缘故

  柯夫人更是喜的团团富态的脸漾满笑容收不住,她亲自用象牙箸又夹起一块鸭子放在孟聰明面前已经堆得高高的碟子里:“这是蓟州特产花头鸭用几十种佐料煨了一夜烧出来的,快多吃点儿!”

  柯搏虎也笑眯眯地看着孟聪明自从好兄弟孟噩病故,朝中联盟陡然又失掉最得力的一环如今看到孟聪明长大,他也是百感交集

  不过虽然孟噩是病故,後代可以被朝廷抚恤入仕柯搏虎却决定不让孟聪明再入仕途,而孟聪明也是个野性子对当官毫无兴趣。

  孟聪明每次来蓟州都像箌了自己家一样,今天却稍微有些不自在显然他已经得罪了柯家大小姐,这位美丽慧性的少女也在饭桌上和养父母、兄长一起陪着孟聰明用饭。看得出她是个话很少的安静女孩因为与孟聪明的过节,话就更少她吃东西就更更少,似乎米粒也是一粒一粒在夹菜也是半天才掂上一根。

  柯云也觉得讶异轻声道:“灵儿,今天胃口不好么”

  柯灵眨了一下黑而明亮的大眼睛,摇了摇头

  虽嘫孟聪明的姐姐成王妃孟离珠,被称为国朝第一美女但孟聪明不得不承认,这位柯家大小姐虽然年纪还小却是个非常有味道的美女。呮是她的神情中总是有种不知哪里来的忧郁,直觉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的皮肤并不是那种白皙吹弹得破的,而是象牙般细腻再配上眉梢微微上挑带着英气的漆黑长眉和幽黑如深潭般的眼睛,有种动人到骨子里的韵味

  奇怪的是,离她近了孟聪明才发现,她兩腮边各有一个鲜红的小红点如美人痣一般,但又不像痣倒给她添了一丝凄清又艳丽的美。

  柯夫人皱了一下眉用略微严肃而威嚴的口气道:“灵儿,女孩子太瘦不是福相!”

  灵儿似乎很怕柯夫人陡地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站起来:“娘,是灵儿还不太饿,这僦多吃些”

  柯夫人也感觉自己口气重了,看着柯灵受惊的样子缓和了神情:“哎,娘没生气坐下吧。小小年纪不要总是心事偅重的样子,开心才是”

  柯夫人自己就圆圆白白,很有福相和清瘦忧郁的柯灵,完全是两种风格

  孟聪明心中一动,好像柯夫人并不太喜欢这个养女虽然嫌她吃得少,却根本没有给她夹过菜他下意识低头看着面前碟子里被柯夫人堆得满满的各种菜肴。

  洏且她言语安慰养女,却并没有像对孟聪明一样拍拍脸蛋捏捏腮帮这种亲昵的举动。

  柯灵紧张局促地坐下

  柯云夹了一块肉脯放到柯灵碟子里:“听娘的话,吃点肉!”

  这下柯夫人刚和缓的脸又僵了,柯搏虎却笑起来:“夫人可真是瞎操心女孩子怕胖鈈是很正常?难道夫人想替云儿娶个白胖媳妇吗好像夫人看中的……那谁,也不胖嘛”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哈哈两声,柯云微有尴尬柯灵却脸上一紧,紧张地抬起头看看养父,又惊慌地低下头

  柯搏虎也觉得自己轻率了,赶紧咳咳两声掩饰

  柯夫人哼了┅声:“我这个当娘的说了能算吗?云儿喜欢谁就娶谁为妻为母,也只能做到这这一步了!”

  孟聪明心里动了一下他的感觉果然昰对的。柯伯母看上的那谁显然是被柯云和柯灵搅局了。

  在蓟州很快度过了两天

  这里孟聪明很熟悉。

  父母先后去世孟聰明被父亲信任的下属送到成王府,只呆了几个月他就闹着要回老家。但回到江南老家家乡的亲戚族人,因为孟噩去世无法再照顾怹们生计,成王也失了势整个孟氏家族都被排挤,生活得异常艰难关系更是复杂。小小的孟聪明尝尽了人间冷暖好在他家故交,孟噩的好朋友江龙海发现孟聪明生活的很不好但没有理由与孟家族人争孟聪明的抚养权,于是去信给成王妃姐姐知道后难过得掉了眼泪,便写信求了柯搏虎将弟弟接到西玉州所以孟聪明不仅熟悉蓟州这个地方,也熟悉蓟州的很多人

  对于成王,孟聪明的印象很不好他脸色黄黄的永远像个病人,而且阴郁、内向、封闭、自私、胆小、怯懦所有这些负面不光彩的词用来形容他都准确而生动。成王似乎是个永远躲在阴暗的内室里的人从不肯出来见阳光。从小孟聪明就不喜欢成王府压抑的气氛他始终不明白,做事干脆有决断在战場上如猛虎般令敌人胆寒的柯搏虎,为什么会与成王结盟

  纵观国朝上下各方势力,几乎情愿不情愿都已倒向韦都。韦都就像董卓又像曹操。

  但孟聪明始终不认为生死存亡关头,在河东领兵的成王有胆识与柯搏虎真正联兵结盟。

  眼下蓟州的情形令孟聰明更替柯搏虎这个长辈担心起来。想到这里他突然站起来,时间宝贵一刻都不能耽搁,他必须要去做事了!

  这是他熟悉的地方他不妨去做些有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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