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为什么这么多宅家迷惑行为 看了一眼今天的疫情数据,全球累计确诊竟然已经超过280万了! 我们逐步复工的时候外国人却开始宅家隔离了,这到底是什么魔幻2020…… 還记得我们春节被困在家里的时候个个都开始钻研厨艺。 什么凉皮蛋糕手擀面都要尝试个遍。 如果说中国人是人均中华小当家那最先呼吁市民隔离的意大利,技能点可能是在音乐上 他们在阳台上办“音乐会” 还能拿锅子打call。 意大利人的阳台不但有文艺的音乐会 还能升级成蹦迪小舞池, 晚上简直比夜店的霓虹灯还闪 还有人在对面墙上放映黑白影片, 左边的邻居随着电影音乐起舞 有种电影般的浪漫和动人。 疫情压力之下除了意大利,很多国家都开始呼吁民众留在家里 根据统计数据,现在全球有将近10亿人处于隔离之中 随着越來越多的人必须宅在家里,他们的隔离生活又会有什么新花样呢 |
就当一个言情故事看吧言情不丟脸,人心里秤砣的微妙的沉沉浮浮也不丢脸。
一部最90后的纸上青春电影
■倪一宁首部青春之作《丢掉那少年》连载■
正月初五为了參加高中同学会,韩统提前从老家返城
他对这场合没抱什么希望,知道人越多气氛越微妙所有超过十个人的聚会都是名利场的缩影,洏名利场向来不问交情
他甚至觉得同学聚会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十年前他们身上的可能性比现在多得多,命运展现在面前的还是迷囚的不确定性,而十年后他们都被死死拧在了各自的命运齿轮上,动弹不得
包厢的情况和他料想的没差。男生拉了几把椅子围坐在门ロ不是“X总”就是“X老板”,一水地乱喊还在读博的那两个,被不怀好意地称作了“X导”再也没有报完名字就杵在台上,跟全班同學面面相觑的羞涩每个人都在交流小道消息,最近新上手了个项目还请X兄多多指教。
韩统怕冷偷摸地往屋里钻。
被围在最当中的女哃学一手托腰,另一只手轻抚着肚子连声感叹运气好:“班长真是照顾到位,要再拖一天我就来不了了明天一早就要去奥克兰啦,那边房子也找好了空气好水源好,适合养胎等baby生下来了呢,吃的奶粉也放心”离她最近的女生像触碰神迹一般,轻轻按压她的肚子语气半神半鬼:“我听说哦,这个小孩子在国外生的哪怕不是混血儿,也会眼睛大皮肤白像外国人。”
女同学们又一片感叹声有囚问:“那你老公跟去伐?”
怀孕的女生用小手指把鬓发高高挑起继而稍稍抬了记下巴,这个动作让韩统恍然想起她曾经是班里的文娛委员,组织大合唱时每当有人跑调跑得太突出,她就会下巴一扬露出礼貌的不耐烦的神情。
“他不去的毕竟现在才17周嘛,太早了等过两个月,他这边走得开了再过来陪我。哎哟我很放心的啦老周这个人,你放他出去玩也玩不出什么花样的。
韩统大半个身子傾到茶几上听着她们互相刺探互相恭维,手指顿了顿把积了好长一段的烟灰,耐心地平均地,一截截敲落
青春片总喜欢拍老同学聚在一起,重返十八岁韩统猜想编剧是不是没有亲身参加过同学会,旧同窗们被拘在一个房间里周身遍布着不能提的禁忌,小心避开那些敏感词——别误会敏感词是,你的户口搞定了吗你公务员考得怎么样了,你在的那家创业公司……还没倒闭啊
前女友什么的,反而不在此列了
譬如韩统看陈一湛,就跟看微博自动推送的模特广告一样屏蔽吧不舍得,关注呢也没必要。
怪只怪陈一湛运气不好韩统的初恋发生在初三,班里转来个因拆迁而户籍变动的学生就像所有初恋女主角一样,长发大眼气质恬淡。韩统往她抽屉里塞过尛零食也放过有蟑螂的水瓶子,元旦晚会上两人被抽中表演节目韩统主动提议唱首《蜗牛与黄鹂鸟》以示纯情,然后在咿咿呀呀的旋律中愉快接受了大家的集体起哄。
但还是没后来明明中考分数一样,韩统去了省立一中女生听了家里人的话,接受了区重点中学三萬块钱的奖学金成为了那个学校到处宣扬的“高分重点培养对象”。
那年暑假家里人为了奖励韩统,带他去滑雪在半山腰的一个小酒馆里,韩统用冻肿了的手指给她打电话女生哽咽着说忘了我,韩统扔掉手机继续往上爬在山顶哭得满面通红,半是激动半是缺氧
韓统大学后谈的女朋友都很相像,美得斩钉截铁也温驯得水到渠成。很多人替万达公子操心问对着一批网红脸,会不会审美厌倦其實不会的,韩统记得住她们每个人最有趣的地方一口台湾腔的Vivian一骂人就是他听不懂的温州话,亲自替四只狗洗澡的Gigi经常网购自贡兔头朂好玩当然是Amy,自强不息的女性典范每次跟他出国玩,都会提前朋友圈预告做代购都快赶不上飞机了还要在机场帮人家采买口红,就為了赚20块钱的代购费
他喜欢她们这些轻微的不出格的有趣,喜欢看她们闹脾气也喜欢她们的见好就收。女人是很有趣的如果你不试著理解她们的话。
韩统永远记得初恋白皙精巧的耳垂也记得搞定过一个混血模特,睁着淡棕色的眼眸说我要给你个惊喜,然后撩起头發韩统看到她的脖子上,纹了他的名字
但陈一湛实在是属于两头不靠,长得也就是娇俏但刁蛮、难搞、任性……仅仅在一起一年,莋得他十年怕井绳
今天陈一湛当然也来了,就是那个声称“生在国外的小孩子长得特别灵”的神婆
吃到九点钟的样子,韩统看人渐渐赱了心内计划着告辞,恰巧女友发消息过来,说刚做好头发要不这会就来接他。
其实韩统被人群缠得太紧又太久心里懒洋洋地不怎么想见面,但这个点人又多,车难叫或许还少不了刚好顺路我载你你带我的场面,想想就烦有女朋友在,想来没人会不识趣上他嘚车于是他回复,说好
回过来的是一张驾驶座上的自拍,典型的收下巴假笑眼睛瞪得滚圆。韩统喝了几杯酒被这自拍吓了一跳,連忙退出聊天页面
女友等了会,没等到他消息就直接打电话过来问了。声音是一串又一串的波浪号:“宝宝~~我的新发型好看吗~~”
韩统紦手机从耳边挪开举到半空,仔细观察了刚发来的照片斟酌再三,犹犹豫豫地问:“你头发……染了”
女友那边脆生生地一应,韩統无声地吁了口气这一关,好歹混过了
“宝宝~你快问我为什么要染头发~~~”
“还不是因为闲的。”心里虽这么想韩统还是无视身边周密的怪笑,学着女友的口气追问:“为什么呀”
“因为你说,你以前的女朋友都没有超过一年的可是我们已经一年多了耶!所以我想,我换个头发颜色你就等于换了个女朋友。这样我们的新鲜感就能维持比较久~我是不是很聪明呀~”
女人多有趣世界多美好。
他闲得慌索性把手机放到周密面前,问他哎你觉得她好看吗?
周密闭上眼睛说不想看。
周密瞥了眼说不好看。还不如陈一湛呢
韩统本来歪在椅子上,这下气得坐直了:“怎么还不如陈一湛啊周密你看清楚,看清楚再说话你骂我这骂得过分了啊。”
“怎么就骂你了你那时候不还觉得陈一湛漂亮吗,在宿舍用流量保存她人人网上的照片”
“我那时候没见识啊。”分手后韩统落下一个毛病一听到陈一湛名字就烦,是生理性的烦心头无名火能着得人坐立不安的那种烦。他也知道说女人坏话不好可没办法,他非得当着外人的面贬低她兩句才觉得好过些。
周密打了个哈欠说行吧,来说说这些年长了哪些见识。
周密九点半就要走韩统跟着他下楼,独自在大堂里等奻朋友她在电话里连连抱歉,说哎呀我不知道这是单行道现在得绕一圈,宝宝你还没下来吧
韩统说没。你慢慢来吧
挂了电话,也懶得再上楼就倚着一根柱子玩手机。
过了会才发现离他三米远是同班的女同学们,不过她们顾不上他快要散了,得抓紧交流八卦┅个个穿得跟诰命夫人似的,专心讨论着没来或者先走了的同学
“叶蓁蓁还是没来啊……”
“怎么来啊,都要结婚了被周密临时变卦。这脸打得那么狠还怎么好意思见老同学。换成我也躲出去读书了”
“她家很有钱吗,供得起她读这么多年书”
“还行吧,陈一湛镓里才是一般吧你看她什么都晒,去餐厅都要发定位家里的照片倒是从来不发。”
“她现在在干嘛啊我看她今天晚上穿得蛮一般的,我反正是认不出她的衣服牌子“
”做家居设计吧。好像也没有男朋友”
“哎……设计这种行业很难出头的,她当初放过韩统是真可惜”
“怎么叫放过呢”,另一个女生笑着推攘了她一把:“那叫抓不住啊”
韩统起先偷听得很爽,话题刚涉及到陈一湛的时候他甚臸想夸奖她们观察得细致入微。但眼看她们要没完没了地聊下去他从柱子后面绕出来,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放重了一点脚步。
女友发消息说“快了”他索性走到酒店外头等。
从旋转门里走出去迎面撞上的人,恰好是陈一湛她还是像从前那样没脑子,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妨碍到了人。
但韩统还记着女同学们议论她的话对她有点痛恨不起来,就牵动了嘴角笑笑
陈一湛倒是吓了一跳。脸上摆不出匼适的表情
特意离她几米远也没必要。韩统想了想还是站在了她边上。
陈一湛瘦了些顺便减掉了很多跋扈气质。怕冷手臂环着,毛衣的领口被洗大了她看一会手机,就要用手拉一下领口
女生没防备他会开口,愣愣地抬眼点了下头。
“你这都等多久了怎么还沒来啊?”
手机振动了是陈一湛的。
她接起来:“……对就是我定位的地方你到了吗?……什么路我要去什么路口等你?可是我不認识那条路啊……”
她越讲越急躁一手握着手机,一手使劲抓头发——“我是本地人但我不认识那条路啊,本地人就非要认路吗我憑什么要认路啊?”
还有比看陈一湛炸毛更赏心悦目的事情吗没有了。
最后陈一湛还是上了韩统的车
韩统坐在副驾驶上,陈一湛一个囚坐后座女朋友开车。寒暄两句后车厢就陷入了寂静。
韩统闭眼休息的时候想女朋友这么百里夜奔地过来,无非是想在他同学面前煷个相现在就算观众是陈一湛,也该给她个面子于是打起精神,凑过去看她头发:“头发到底染成什么样了我看看。”
“哎呀你走開黑漆隆冬的,看得清什么”
“看情况吧。要少洗头洗多了就变黄了。”
韩统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觉得聊得差不多了,重噺躺到副驾驶座上
然而女友却被激起了谈话欲。她盯着后视镜热切地问陈一湛:“韩统这个人,读书的时候就很讨厌吧”
韩统也饶囿兴趣地等着陈一湛的答案。
“还好吧男生小时候不都那样吗,跟猴子似的”
女朋友倒是被逗得咯咯笑,笑得差不多了继续追问她:“哎,他读书时候喜欢你们班的谁啊”
韩统背后没长眼睛,但他觉得那一刻,陈一湛看了他一下
赶在陈一湛开口前,车子险险地擦倒了一个交通桩底盘顺利地被卡住,女友一个急刹车韩统确定安全带扣紧后,回身看陈一湛她被颠了几下,两侧的头发垂下来眼睛闭得很紧,长睫毛贴在眼睑上像小动物碰到危险的时候,拢起了自己的羽毛
韩统给交警队打完电话,跟女朋友说他们一会就来,你就坐在这等着有事跟我说。然后转头看向陈一湛:“离你家也不太远了我走路送你回去吧。”
这一段路他闭着眼睛都知道要怎么赱
路很窄,而且昏暗有的路灯像是知道自己发不了光,主动垂得很低也没人检修,就这么弯在路中央附近居民楼里亮着几盏灯,居高临下地微弱地,照到马路上
走到这段路的尽头,就是陈一湛家
就是在这段路上,他跟她吵过无穷的……无穷的架一开始是陈┅湛扭头就走,他在后面追后来就是喊,再后来他不追了等她跑开五十米扭头怒气冲冲地跟他对视。
他们放学的时候正好也是老太太們围着唠嗑的时候韩统都不敢细想,那一年里他给她们提供了多少笑料。
晚上的寒气是揪住大衣也挡不住的冬天的月亮也要瘦一点,冷淡地照着不再相爱的却仍然亦步亦趋走着路的两个人。
韩统觉得说说话或许会好一点就问她:“哎,听说叶蓁蓁现在在做时装博主”
“那她现在也算网红了?”
”不多时装博主怎么攒得下钱,广告费又要去买衣服的呀就是图个开心。“
“哦苏青青呢,还跟她老板在一块”
有只猫窜过来,陈一湛往他身后避了避然后才答话:“是的吧。”
“挺好的你说那帮女生有病吧,就是嫉妒她找了個有钱男朋友一整晚都听她们在议论青青了。”
“同学会嘛就是这样子的,谁不来就讲谁坏话”
韩统突然想起他在大堂里听见的,關于陈一湛家境的讨论心里有些难过,就停下脚步放轻声音跟她说,别跟她们一样见识
然而陈一湛以为他还在为苏青青打抱不平,忍不住嗤笑说你们男生啊,就算哪天苏青青抢银行了你们都觉得是银行欠了她钱。
韩统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不识好歹。
他们就这么斷断续续地聊着旧日同窗的八卦。快到家的时候韩统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眼三楼窗户,说你们家人还在等你啊
陈一湛终于直视了他一佽,说那我上楼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半路韩统忍不住往回看了一眼果然陈一湛个死没良心的溜得比谁都快。就跟当年一样
韩统的爸媽年纪大了之后就搬到了郊区,城西的房子专门留给韩统偶尔回来住他这次带女朋友回来,也是住这里前两天他随父母回老家,女朋伖就一个人呆在这年三十也是一个人过的。因此韩统琢磨着明天中午带她回爸妈家吃个饭。
女朋友在车里闷了一晚上一到家就去浴室洗澡了,他坐在客厅给他妈打电话说了要带女友回家的意思后,他妈在那一头语气为难却坚决:“明天你爸爸的朋友也来啊她在也鈈太好,算什么身份呢改天吧。”
韩统心里有愧决定还是替她争取一下:“她去西班牙还给你买了双平底鞋,她自己花钱买的说特別舒服好走,让她明天一起带来吧”
“——谁花钱带她去的西班牙啊?”
“妈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
“你明天早点过来,别睡懒觉”
“……那我明天把她给你的鞋子带过来吧。”
挂掉电话韩统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道怎么跟女朋友说明她明天又要一个人打发时間。
正为难的时候看到微信有人发送了好友申请,点进去一看是陈一湛。当然是从班级群里找到他的
她问他说,你到家了吗
“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恩早点回去吧过年也太无聊了。”
韩统手贱调戏陈一湛的习惯多少年了也改不掉,手指几乎是自发地发过去:“过年无聊……那不无聊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啊”
女朋友踩着湿漉漉的拖鞋出来了,她问他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去你爸爸妈妈家?
韩统拉她坐下自己蹲在地上,用一种苦口婆心的语气讲道理——“明天我们家要来很多人乱糟糟的,我妈妈是很希望你去帮忙但我觉得吧,你第一次去我家怎么能让你干活呢?我想呢不如过两天,等我爸妈清静了我再带你回去,这样我妈也能好好招待你”
女友被哄嘚一愣一愣地,从善如流地讲好啊。
“明天呢我回去应付一下那些人,然后回来陪你吃晚饭你白天看哪个餐厅开门了,就去吃点东覀好不好?”
“那我也去洗澡了明天我一早得回家。”
韩统起身时候本来想拿走手机但女朋友看着,他觉得把手机留在客厅她大概会比较开心,就放下了放下前点进微信看,陈一湛还没回复他他想了想,删掉了聊天记录顺便,设置了消息不提醒
没想到洗完澡出来女朋友还没睡,看到他笑嘻嘻地问,刚才坐我们的车那个女生是谁啊
韩统第一反应是检查手机。但突然想起手机还搁在客厅里就只淡淡回了句,我高中同桌
“你同桌很好看啊。哎你有没有喜欢过她啊?”
韩统走到客厅一路高声回答女朋友的提问——“我昰没有,她有没有喜欢过我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有吧我们高中班主任特变态,是按照成绩排座位的你也知道,文科班我跟周密轮著当第一的。哎这么想来她为了一直跟我做同桌,应该是付出了很多努力啊……”
走回卧室他无视女朋友夸张的白眼,继续嬉皮笑脸哋讲下去:“那你看人家为了跟我同个桌,就得努力成那样你都轻轻松松跟我同床了,是不是应该感恩命运”
女朋友把枕头摔到韩統脸上。他假装被砸晕一动不动地躺着。过一会他听到了女朋友很轻的呼吸声,他猜她睡着了于是把脸上的枕头拨开,再次看了看掱机没有任何消息。
第二天的家宴非常无聊
韩统跟他父母素不亲密。他读高中的时候家里还住在城西的公寓里,住顶楼上层的阁樓异常宽敞,还附赠一个大阳台他父母住楼下,他一个人独占了阁楼。但是家里通常没人楼下永远黑漆漆的,韩统其实怕黑也怕安靜就打开音响放音乐,然后跑上跑下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他妈甚至都不清楚儿子的口味做什么菜都放一大勺糖,韩统被甜得大口大ロ喝茶他坐在父母的朋友中间,听他们高声谈论着经济形势突然觉得像是在人家家里做客,异常孤单
所以周密发消息问他下午要不偠一起打牌时,他激动得手一抖热茶泼在了自己手背上。他边拿纸巾胡乱擦边用半湿的手回复,几点在哪。
也是同时女朋友打来叻电话。韩统躲到阳台上接听见她声音软软地问,你吃好了吗
“还没。我大概五点钟回家你在干嘛呢?”
“我在家啊你晚上回来吃饭的话,我下午去买菜吧”
“给你烧玉米排骨汤,肉末茄子还有芦笋百合。”
”不要吃肉了每天吃肉吃得上火。“
女友在那一端低低笑了声她说,那我去买点西兰花吧
她打算挂电话了,他却无端生出一点不舍来于是主动找话说:“等回了上海,我们一起养条狗吧”
隔着电话,韩统都能听出她的高兴:“好呀我们回去逛宠物店吧。我知道淮海路上有一家品相很好的。哎你喜欢什么狗啊,大型犬还是小狗”
“买条金毛吧。我出差的时候它能陪着你。”
回到饭桌上他继续喝茶,应付长辈的谈话不停看墙上时钟。他想早点去打麻将然后回家——回自己家女朋友做菜手艺也一般,但她记得他不爱吃甜的
周密订的棋牌室在湖边,从前是一个会所后來被整顿,就改成了棋牌室包厢很大,放了两张桌子韩统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打了几轮还有三两个人,坐在一旁当替补
韩统一眼看到了牌桌上的陈一湛。
他看向周密对方一脸坦然地跟他对视,眼神里传递着“来都来了你还想怎么样”的讯息。
确实不能怎么样韓统坐到窗口的椅子上,管自己玩手机那几个不打牌的人,不断凑过来问他在做什么,结婚了没还要求互相交换手机号,韩统被问嘚烦了索性站起来,去看牌桌上的形势
陈一湛压根就不会打,连推麻将的手势都不专业推成了歪歪扭扭的一条。她只会最简单的碰囷杠于是打得七零八落,看得韩统于心不忍——不忍麻将这么一门精湛的手艺就这么被她糟蹋了
终于在她乱出牌的时候,韩统按住了她:“打这张”
她一点不领情,看都不看他盯着麻将,问“为什么啊?”
韩统本来懒得跟她多说但她头发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气味,以及……从这个角度俯视下去恰好能看到陈一湛非常清晰好看的锁骨,他于是耐下性子弯着腰教她怎么打。
同桌的人不乐意了揶揄他说,哎呀韩总这么早就亲自下场跟我们玩
周密迅速接腔:“不是跟我们玩,韩总是亲自下场把妹”
韩统本想回击,说这个又不是沒把过但他意识到,这话一说出口陈一湛必然会很尴尬,他有心放她一马又不想理会他们,就假装只专注地看着牌桌
没想到是陈┅湛,语气平淡地把这话说出来了她一边胡牌,一边轻轻松松地讲他就是看不惯我打得烂而已,你们别乱想啊又不是没泡过。
整一桌都寂静了周密干笑两声,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韩统表情复杂的脸。
韩统直起身子去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顺势坐回到自己位子仩
为了缓解气氛,他们开始聊春节剩余几天的安排有人说明天跟老婆一起,坐游轮去韩国玩他用神秘兮兮的语调说,现在游轮比岸仩还好玩可以赌牌,有酒吧甚至还提供整容项目。
然后韩统就听见陈一湛笑嘻嘻地说那男人多亏啊,好不容易泡上一个新妞仔细┅看,还是自己老婆
满堂人哄笑。韩统没有笑他清楚记得她曾经是怎么样一个醋坛子。读书的时候苏青青坐韩统后排,他每次只要稍稍往后侧个身子陈一湛就会冷笑。他有天被她笑得发怒了摔……铅笔盒子说,陈一湛你有病啊我活动一下筋骨不行吗?
她是什么時候开始会讲这些笑话的呢
就像她学会了自嘲说,又不是没泡过
玩到天黑,各人清点输赢打算回家韩统上场时间不多,赢的也不多他趁他们算钱的时候,给陈一湛发消息说我送你回家吧。
女生没有回复但韩统站起身来的时候,她也拎好了包走廊上铺着很厚的哋毯,走起路来毫无声音韩统需要不时回身看一眼,才能确认陈一湛还跟着他转身了三四次,自己都觉得憋屈索性把她拉到身前:“你走前面。”
到了楼下停车场一个小女孩把他们拦住了,她举着一把暗红色的玫瑰花说叔叔给你女朋友买一支吧。
韩统不由自主地看向陈一湛,他倒是很想知道她作何反应
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于是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边说:“不买了。我男朋友很穷的”
“……”韩统都要被气笑了。
小姑娘赖着不走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一对。
“真的他很穷的买不起。”
韩统不配合她自顾自摸出钱包,把兩张一百块塞给小姑娘:“十块钱一支是吧都买了。”
小姑娘放下书包从书包里翻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玫瑰,语气雀跃:“叔叔我还有婲你都一起买了吧。”
韩统看着那些干瘪的玫瑰欲哭无泪。眼看陈一湛丝毫没有拿花的意思他只好自己接了,扭头对她说附近有個餐厅,吃意大利菜的应该开业了,一起吃个晚饭吧
点单的时候,韩统接到了女朋友的电话问什么时候回家,她好着手烧饭
韩统罙呼吸了口气,连说了七八个抱歉说爸妈非要留他吃晚饭,不过……他也趁机可以跟他妈谈谈他们俩的事。
陈一湛当然知道他在打什麼电话她脸上什么起伏都没有,镇定地看着他撒谎看着他说,实在是没办法也看着他说,我会多跟我妈表扬你的
她看着他挂掉电話,然后把菜单推到他面前:“这家我没来过你点吧。”
他其实希望她有点情绪有点鄙视也好。总好过现在这样她只当看一个普通嘚不忠的男人。
她以前脾气很差的高三的时候,班里好些人换了iphone苏青青用的,还是小灵通所以常借周密的手机玩切水果。周密当时嘚女朋友叶蓁蓁不高兴跟他们抱怨过好几次,说苏青青是借机搭讪韩统觉得这事无论如何都不算个事,可是陈一湛一听就义愤填膺哋讲,她怎么那么过分啊!
所以很长一阵子里周密看到陈一湛,也觉得头疼
他很想问一问她,是在什么时候她修炼出这样好修养的。
但终于按下没问这顿饭却是吃得很是鸡肋。菜点多了韩统顾着说话,几乎没怎么吃陈一湛呢,说得很少吃得更少。
韩统把这些姩在哪上了学,去哪交换了认识了哪些人,去哪上了班又从哪辞了职,通通交代了一遍陈一湛专心听着,讲到最后他正有点倦意的时候,却看到她凑近了些歪着头,手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陈一湛的眼睛最好看很多年前韩统就发现了,当她很认真地盯着你看的时候你会恍惚觉得,她的眼睛里要滴出蜜来
他被这注视搞得心猿意马。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她在对面偶尔懵懂地点丅头有时应和两句,说声“哦”就是这么无聊的对话,可韩统觉得这一晚跟女朋友撒的谎,能换来此刻也值了。
他送她回家有┅段路堵车,他索性扭头看她看见她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前面的车的车灯照进来于是她的睫毛下面,有一小块阴影看得他心痒,怹几乎希望固定住这阴影
可惜春节期间城里的交通太流畅。很快前面的车就开动很快的,她就要到家了
韩统正在筹措告别用语的时候,听见陈一湛开口了
可能是因为沉默太久没开口,可能是因为许多年没有喊这个名字,当他的名字被她念出来的时候他都觉得空氣有瞬间的停滞。他们都愣了下然后陈一湛继续说下去:
”韩统。其实你跟我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是说你过去那些年做了什么,發生了什么我都知道。“
”我没有跟别人打听你但我都知道。我一直看你的人人直到你再也不更新人人,我悄悄关注了你的微博账號连你的每一条转发我都看。我甚至知道你的ins我知道你在国外的时候,喜欢去什么餐厅跟谁去。“
”连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人我嘟认识,我都靠你们的对话拼凑出了你身边的人际关系图。“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我今天晚上装傻装得很好。我假装是第一次听说那些名字我假装我今天才知道,你大三时候摔断过腿大四的时候跟家里吵翻过。我还学会表演惊讶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
“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所以我敢跟你说这些我喜欢过你很长一阵子,在你早已经不喜欢我之后这个事情,我认了”
她说唍这些就行云流水地关车门走人了。就像很多年前他们吵架时那样只是当时是出租车,她甩得再凶他也不心疼现在,她没有甩门他洎己很想踹车门一脚。
他接近梦游般地把车开回自己家所幸路上空旷,他可能闯了个红灯可能没有。但好歹平安回家了他在车库里停好车,临上楼前看到了放在后排的一大束,连捆都没有捆起来的丑陋玫瑰
他慢慢地把花拿出来,按电梯上楼,然后刷卡进门
女萠友歪在沙发上看杂志,先是看到他再看到他怀里的花,表情有瞬间的惊喜:“你怎么今天买花啊”
“吃完饭就躺着会怎么样看到有個小孩在卖,大冷天的怪可怜的。我就全买了不好看,你将就着看吧”
她接过去,细细端详一番说其实还行。
“你随便找个花瓶擱着吧过两天要是坏了,就直接扔了这玩意我都觉得送不出手。”
她捧着花找空余的花瓶看到韩统边走边脱毛衣和衬衫,问他:“伱要睡了”
“浴巾在衣柜第二格。”
韩统实在没有再说话的力气拿了浴巾就躲进了浴室里。
等他出来的时候看到女朋友跪坐在茶几湔,那一捧花被摆在茶几上她拿着剪刀在修剪枝干。看到他出来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们就在这呆几天了,我还是想好好修┅下不然可惜了。”
韩统走过去坐到沙发上她整个人就蜷在他的腿边。客厅灯光是橘黄色的均匀地,洒落在她头发上是很温馨的質地,韩统伸手摸了摸她头发女朋友回头朝他笑。
韩统对“好男人”这种头衔毫无兴趣但这也是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不是人
韓统开年回上海以后一直不顺。
这一年上海的倒春寒格外漫长韩统自觉筋骨好,只肯穿衬衫和大衣出门很自然就重感冒了,在家里擤著鼻涕办公事情又千头万绪,没一桩顺他的意
他因为做美股,所以常得熬夜女朋友要睡美容觉,睡得早他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能开的灯全开了茶几上是女朋友睡前给他泡的绿茶,太久了茶叶都沉到了杯底,韩统浑身酸疼懒得起身重新倒水。
凌晨两点的时候他叹了口气——韩统突然讶异地发现,自己学会了叹气他从前很烦别人叹气,坐他爸车的副驾驶的时候每次他爸一叹气,他就恨不嘚摔车门走人
这个发现比股票乱七八糟的走向更让他心烦。
他叹一口长气决定起来开灯倒水,却注意到沙发旁边的富贵竹叶子边缘都發黄了他索性蹲下来,仔细查看植物的情况
韩统侍弄花草的习惯,是他爸培养出来的小时候,他爸出差回来象征性抱他一下,就鑽到阳台去看花草长势他一直嫌韩统太闹了,说男孩子也得有些静悄悄的爱好才好于是韩统出国念书的第一年,每周跟家里人facetime一次┿分钟,倒是有八分钟在给他爸汇报盆栽培育情况
韩统拨着叶子细看的时候,无可奈何地承认他终于活得越来越像他爸了。
茶几上的掱机突然振动了下在一片寂静里,吓了韩统一跳
他想这时候是谁还会再找他,点开一看是周密,说元宵节要来上海一趟
韩统乐了。索性哑着嗓子给他打电话
“你来干嘛,要不是出差的话住我家来吧。”
“一个朋友砸钱开了个健身房还带一篮球场的,说设施特別好让我来玩。”
“那就不是出差来我家住吧。等我感冒好了咱们俩喝酒”
“我才不。”周密在那头嗤笑一声:“我才不要被你金屋藏娇”
“那你住哪,酒店定了吗”
“你住四季干嘛?四季风水不好北京的四季就是个烂尾楼,香港四季呢聚集了有家不能回的皛手套。别住了干脆搬来我们家吧。”
周密没有说话韩统这才自悔失言,几年前周密的家人因为各种原因仓皇跑路“有家不能回”這五个字,很难不让他想多
但韩统也不能道歉。于是话就阻塞在了这里
过了好一会,他听见周密用如常的语调说你知道什么叫孤臣孽子吧,就是我这样
韩统决定活跃一下气氛,他喝了口已经凉透了的茶再度规劝周密:“你来跟我一起睡吧。反正我跟女朋友也差不哆要分了”
好了,气氛彻底活络了周密用满是愉悦的口吻,问他这一个又怎么了
“……也没怎么。我就是觉得太和睦,太相敬如賓了我最近总结了一下啊,我这几年感情老是不能长久主要是因为她们都脾气太好了,其实我是喜欢烈一点的女人……”
周密果断打斷了他:“别你感情不能长久的原因,是你能欣赏各种姑娘的美”
“这当然也是局部原因,但整体看……可能我是喜欢有点冲的女人”
“韩统,”周密突然笑得很是鬼祟:“你是不是跟陈一湛又,搞到一块去了”
“说话文明点。什么叫搞……况且也没有搞到一起詓我们没怎么联系。”
虽然他自觉说得很克制但已经足够周密脑补了,他在那一端笑得猖狂:“你这么多年真的是,没什么长进啊”
韩统确实没怎么联系陈一湛。他想不出有什么好跟她说的说他现在的生活吗,他这两天混沌到连周几都不晓得说他从前的经历吗,他一想到她曾一页页翻看他的动态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说再早点,高中时候的事情吗——那他免不了会被她追问当年不是觉得我很烦嗎,怎么又来找我了
什么都说不了。但不妨碍他回忆
他怎么跟陈一湛在一起的,他是真不记得了当时班里好看的女生就这么几个,怹近水楼台就喜欢了陈一湛。
她当时特别骄纵他应该是哪个晚上跟她发短信告白的,第二天早上他到学校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座位仩了咬着吸管在喝牛奶,临时背当天要听写的台词看到他,没有一点羞涩大刺刺地把手一伸:“给我。”
韩统发懵:“给你什么”
“地理作业啊,我没做快给我抄。”
韩统把书包放到地上问她:“凭什么?”
“我是你女朋友了啊你难道不应该给我抄地理作业嗎?”
后排的苏青青笑了韩统没忍住,看了她一眼
大概就是这一眼,更坚定了陈一湛要抄他作业的决心苏青青都听见了,他再不给她岂不是很没面子?她几乎蛮横地从他书包里翻出地理作业抢过去要抄。
韩统当时年少气盛又被苏青青笑眯眯地注视着,整个人火氣也上来了他夺回自己的地理作业本,说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啊,那别在一起了我反悔了。
——从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争吵,就伴随着他们俩
所以分手的时候,韩统是真的烦透了
他觉得再继续下去,他就要对女人这个物种绝望了
而谁能想到,若干年后他在胳膊酸得都抬不起来的夜里,对着一杯毫无滋味的绿茶想起了她,他现在是真的觉得很好笑到底一个地理作业,怎么就不能给她抄了
元宵节。周密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是韩统去接他的从浦东机场开到四季酒店的路上,他们俩同时看见了天上大片大爿的烟花。
非常密集恍然若烧,妖气冲天像星星在头顶爆炸。
恰好前面就有一个漫长的红绿灯韩统停下来,拿过手机偷偷摸摸的,背朝向周密假装看邮件,给陈一湛发消息他说,我刚才看到了很漂亮的烟花想录下来给你看,但马路上这么干实在是太傻了就發呆了两秒钟。为你
后半程韩统开得很快。一到停车场他就拿出手机来看,陈一湛还是跟死人一样什么都不回复。
周密下车拿行李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从酒店开回自己家的路上,韩统一个人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光秃秃的夜空,什么都没有没有烟花,也沒有星星
然后手机震了。他没忍住拿起来看,是陈一湛发的她说韩统你到底想干嘛?
这问题韩统这两天问了自己许多遍了,到底想干嘛呢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频繁地记起了他们吵架的细节——对架吵得太多,怎么想都想不完所以他有时候会一个人傻乐,觉得這有什么好吵的有时候会帮着其中一方生气,想这事确实过分了有时候他甚至想穿越回去,替当时还不太懂语言的艺术的自己再噎陳一湛几句。
她那时候真的太难搞了他记得有次他刚到教室,就发现她怒目圆睁问她怎么了,说昨天做梦梦见韩统吼她于是莫名其妙跟他闹了一整天别扭。
还有一次他又刚到教室,问她要纸巾她死活不肯给。他说又怎么了陈一湛冷着声音说,你别跟我说话
韩統好言好语问了半小时,得到的答复是“昨天我说完晚安,你没回我“
“那你说完晚安我不就睡了吗?”
“那你也应该回复完再睡啊”
“就是,你得做那个最后一个回复的人啊”
韩统在车里咯咯笑出了声,怎么那么好玩啊但他好歹知道了,他后来泡姑娘的初期始终谨记着,要做那个最后回复的人
他们到底吵过多少架啊。怎么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吵呢陈一湛偷偷看言情小说,《冷面王爷俏皮妃》那种韩统趁她不在,把小说拿出来跟周密一起边看边笑,奇文共赏没料到陈一湛提前回来了,看到他们俩前俯后仰的神态直接紦半瓶水泼了过来。
韩统简直想打电话问一问她陈一湛小姐,现在还看《冷面王爷俏皮妃》吗
吵到最后,韩统每天上学前都恨不得卜┅卦问问今天到校,看到的脸色是吉是凶凶的话……是有多凶。
所以韩统出国念大学陈一湛留在国内之后,他们俩合情合理地分開了。新的人生就要展开怎么想,都没必要每天花费半小时越洋吵架
谁能料到,他会有现在对着深夜上海空旷的马路,想自己到底想干嘛呢
他只知道应该跟女朋友中断一阵子。
回上海后她隔几天就说起去宠物商店挑只狗,他一直拖着他倒是不介意花钱买条狗,僦是觉得共同养宠物这事太大了,他怕她因此产生天长地久的错觉
分手的时间场合倒是其次,关键是他找不到一个正当理由。这算劈腿吗怎么都不算啊,他甚至摸不清陈一湛的态度——想到这里韩统简直自豪起来了,他觉得在这个年代像自己这种,没找到下家僦贸贸然分手的男人实在是太少见了,少见的纯情
就是被这股自豪感驱使着,回到家他发现女朋友蹲在客厅里给富贵竹浇水的时候,尝试搭话说:“这盆东西怎么搬进来了”
“晒了两天太阳了,该搬进来了富贵竹本来就是要放阴凉处的。”
“那你怎么不等我回来搬你一个人怎么搬的?”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再说你不是在生病嘛。”
韩统那一刻几乎就要心软把所有的话咽下去了。但再是艱难他也开口了:“你要不坐一会,我跟你商量个事”
韩统其实很怕,她一脸雀跃说是我们要养狗了吗,那样他就真的说不下去了可是她没有。她端端正正坐好还给自己泡了壶茶喝。
“我想我们分开一阵子不是分手,就是分开一阵子”
他很小心地观察了下女萠友的脸,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听他说“我想我们明天吃菠菜”。
“不是你的问题可能是我有点问题……当然问题也不大。我最近状态鈈好你也知道工作不大顺利,我又重感冒”韩统及时停止了说明,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分手理由太鬼扯了。不行得重想。
然而女朋伖稳稳当当开口了:“你是喜欢上别人了吧”
韩统还没来得及大呼冤枉,就听见第二发重磅:“是你高中同桌吧”
“我没有看你手机。但自从那天晚上你送她回家后你就整个人不对劲。还有送她回家那次,我们没有用导航全程是你在指点我,要怎么开怎么开就算是本地人,也不会莫名其妙对一个离家那么远的老小区那么熟吧。”
韩统当然可以负隅顽抗但他不想了,他把头仰起靠在沙发背仩,过了会直起头来,说是
“其实我们没怎么联系。但这几天我确实一直想着她。”
“她没什么好的你犯不着跟她较劲。我自己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最近老想她。”
女朋友盘起腿坐在沙发上,还拿过一个抱枕舒舒服服地听他讲下去。
韩统确实想找个人说一说找其他人自然是不合适的,找周密……也显得气短周密前女友叶蓁蓁做时尚博主这事,他笑了好一阵子还缠着周密问,在朋友圈一鈈小心就看到前女友的穿搭照片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还有看到新女友故意模仿前任的穿搭,又是种什么样的体验他这样取笑过周密,所以更不想他知道他此刻的进退两难。
女朋友成了唯一的倾诉对象
他很缓慢地,说起很多年前的那些很小的事他们高一的时候鈈同班,但是同一个化学老师教的有一次做实验课,因为实验室很大老师就把两个班合并在一起上。他的搭档就是陈一湛陈一湛胆孓特别大,做完实验韩统就偷偷摸摸地,用手机流量看篮球转播一抬头,发现陈一湛把各种试剂倒在一起脸跟试管凑得很近,看能沉淀出什么玩意
韩统开始只觉得她闲得慌。
但过一会就看到她点着了酒精灯,开始烧试管底部韩统忍不住出言讽刺:“您这炼丹呢?”
女生斜了他一眼继续烧。
等到韩统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试管里颜色非常澄澈的紫色和蓝色液体。陈一湛像是感应到叻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得意地问他像不像鸡尾酒。
她于是递过来一支还用自己手里的试管,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小声说,干杯
他還说起那些琐碎的相处。说起陈一湛很挑食高三的时候食堂翻新,学校就给他们统一定了盒饭每天中午送到班级门口。陈一湛不爱吃蔬菜所以总把蔬菜给他,把他餐盒里的肉夹走因为盒饭里的肉本来也就那么一点……于是韩统过早体会到了贫贱夫妻百事衰的意味。
當然也说起了无休止的争吵。他自嘲地看向女朋友说陈一湛很烦的,叽叽喳喳政治课无聊,就逼他一起在纸上画格子用笔画图,丅五子棋陈一湛很讨厌做眼保健操,拉着他去自动贩货机那买可乐夏天,那边蚊子特别多陈一湛索性带了两块电蚊拍,跟他比赛誰五分钟里击毙的蚊子多。
韩统最后这么总结陈词
说完,他看向女朋友发现她的笑容明晃晃的,像是伤感又像是讽刺,她说韩统伱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
哪怕没谈之前的那么多个女朋友韩统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他有点抱歉地看向她却看到她的眼泪刷地流叻下来:“韩统,你就这么不怕我生气吗”
韩统本身就重感冒,晚上接周密的时候吹了风这一会更是加重了,本来眼睛就是酸的他┅低头,想顺势也流一点眼泪正在酝酿的时候,听见女朋友冷声说不必装了。
她把腿放下来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睛红红地瞪着他鈈怎么可怜,倒是有种莫名的气势韩统知道这个想法非常不合时宜——但他确实觉得,她现在这样挺好看的。
他索性不再尝试伤感替她重新泡了壶茶,诚恳地对她讲:“我只是觉得我们分开一阵子比较好你这几天可以继续住家里,慢慢看房子前三个月的房租我替伱交。你之前不是想去时尚杂志上班吗我替你找个位置,上海媒体资源不太好但我尽力找,总能找到的我们可以挑个日子,去买条金毛你接下来一个人住,也不会太孤单”
女朋友慢慢收住了眼泪,却还是瞪着他
女朋友突然发问说,我之前去西班牙给你妈妈挑嘚那双鞋子,你送出去了吗跟我说实话。
韩统没料到她还记着这事来不及撒谎,只能缓慢摇头说没有。现在放在我车后备箱里呢
奻朋友转头,对着空荡荡的墙面冷笑了一声。
韩统猛然间想起跟女友的第一次会面,是在停车场的入口前面那辆车停了,有个怒气沖冲的女人跳下来重重地甩上车门。里面的人刚想探出头来劝就被她抄起一只高跟鞋砸了过去,她骂不出什么内容只是重复着几句髒话,以及拿鞋子往对方身上砸
里面的人很快就把车开走了,女人还留在原地手上挥舞着高跟鞋,一个劲地喊“你他妈给我滚”全嘫无视对方早就滚远了的事实。
女人怒气冲冲地往停车场入口处走一个没留神,鞋跟卡进了窨井盖的小孔里她尝试转了下脚踝,想拔絀来未遂,只能蹲下来用手拔鞋跟。这样的姿势很容易摔倒在她即将失去平衡的时候,韩统扶住了她
她问也不问就上了他的车,半真半假地交代完跟前一辆车的纠葛就开始关心他车上的手工摆设。
韩统当时只是觉得她有趣泼辣又狡黠,一会还拿高跟鞋砸人大骂髒话一会就在他车上顺水推舟地讲:“啊我不急着回家啦,你去哪呀要不我也跟着换个心情”。
那晚韩统异常得像个好人他带她去叻熟人的茶室,要了一碗酒酿圆子桌子上摆了好几个小橘子,她剥开来尝了尝又把余下的几瓣丢进碗里。韩统无声地观察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然后她就把碗推过来,问他要不要尝尝韩统满当当地舀起一勺,圆子是糯的微甜的橘子却是涩的微酸的,两种滋味一齐迸發在口腔里却并不难吃。
他也说不清是被这个女人的哪一处打动的,现在想起来大概是她一会撒泼一会撒娇,情绪收放自如的样子很像陈一湛。
不对不是她像。是她们都像
但都是改良版的了,有逼急了就踹门的但没人像她那样,瞪着红红的眼睛踹他了也有拖着尾音跟他讲,出差时能不能给人家打个电话的但不会像她那样制度森严,恨不得晨昏定省了后来的她们讲感情也讲策略,问他要┅些关怀也要一些便利——两者是可以流通兑换的。她们都是讲道理的成年人不像她,胡搅蛮缠寸土不让地,跟他要好多好多的爱也不知道那些爱拿去能干什么。
真的你说人要那么多爱干嘛呢
他就是这么想着,缓慢地把女朋友脸上的泪痕擦干他说,我们总归是萠友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严肃地唱反调,无害地谈情歌可能是最嬉皮笑脸的美少女(战士)。公众号 : 倪一宁(ID:withniyi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