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一个人买了件网上买的衣服嫌小,他说我嫌他有狐臭

  魔宙所发的是半虚构写作的故事「夜行者」系列是现代的都市传说

  大多基于真实社会新闻而进行虚构的报道式写作

  从而达到娱乐和警示的目的

  我是一不愛坐火车的人

  火车站是中国每个城市里,最鱼龙混杂的地方只要身处在这里,就会让人充满危感和警惕

  即使没亲眼所见,吔知道车站里什么人都有——比如说小偷、卖票的黄牛、强买强卖的碰瓷者——还有各种奇诡的骗局

  甚至杀人和恐怖袭击。

  所鉯一般情况下,我都会选择安检和管控更严的飞机——除非感冒

  我之前曾经写过,感冒坐飞机会让我耳鸣很久都缓不过来

  茬这篇里,我感冒坐飞机然后耳鸣了

  2016年12月14日我收拾好行李,坐14号线到了高铁站准备坐高铁去哈尔滨参加中学好友的婚礼——之所鉯没坐飞机,都因为陪周庸去参加了一场拍卖会

  前天下午他给我打电话,让我陪他去新源南路2号的昆仑酒店替他妈参加一场拍卖會——北京每年都有几场大型高端拍卖会,按季节举行受邀的人都非富即贵。

  这种事本来和我扯不上关系但因为他妈那天临时有倳,让周庸她参加了竞拍一幅傅抱石的山水画,周庸就拽着我一起去了

  拍卖会在酒店二楼的大厅举行,那屋暖气给的不好加上の前几天没休息好,我就感冒了不得不把机票退了,买了高铁

  到了高铁站的负一层,离开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走向角落的菋多美,打算买个面包

  在路过肯德基的时候,有一群人围在那出于职业习惯,我凑上去垫脚看了眼——一个穿白网上买的衣服嫌尛的中年男子平躺在地上用手按着自己脖子,上面有道割伤正流着血,他的身边扔着一把匕首一个镊子和一个手机。

  白网上买嘚衣服嫌小男子躺在地上脖子正在流血

  有人公然行凶我挤进去,问一个站最前面拍照的大哥看没看见发生了什么。

  他说这人昰自残:“我正和人打电话呢就看他掏出刀,给自己脖子来了一下”

  我点点头,问大哥这人自残时身边有没有别人。

  大哥說有:“身后有个人拽着他胳膊看见他掏出刀自残,就跑了”

  我问他那人穿没穿警服,看热闹的大哥说没有

  这时周庸打来電话,问我上车了没

  我说没上车:“你来高铁站一趟吧,负一层带上录音笔什么的,有个人跟这自残”

  周庸说行:“你不囙哈尔滨了”

  高铁站自残挺有话题性的,做成新闻应该能卖挺多钱——我打算等调查完再回去

  周庸到的时候,自残的中年人已經被医护人员和警察抬走了只剩下地上的血迹,清洁人员正在拼命擦估计一会儿血迹也没有了。

  他递给我一瓶水:“徐哥票退叻”

  我拧开喝了一口,说没有高铁票只能提前两小时退,已经来不及了痛失了一千多块,这次调查一定得多卖点钱

  他四处看了一眼:“人都抬走了,咱查什么啊”

  掏出手机我给他看我刚才拍的照片:“我刚才照了一下,你看看有什么不对么”

  周庸拿手机翻了一会问我是不是上访的,通过自残吸引注意力

  不理智的上访者,有时会做出这种事

  我说不是:“你看他手边的东覀镊子、匕首和手机——这人是个扒手!”

  镊子是改装过的,尖部包有防滑的布加上用来划包的匕首,这两样是扒手的标配那個手机的手机壳是粉色镶钻的,怎么看都不是他自己的

  应该是他刚用镊子偷了手机,就被人发现了然后他掏出了匕首,给了自己脖子一刀

  周庸奇怪,问我他为什么自残

  我给他解释——这是扒手的一种惯用伎俩,一旦被抓就自残或者吞刀片,目的是给警方办案造成威胁一旦发生意外,后果就是条人命

  很多时候警方为了人身安全,只能将嫌疑人释放

  扒手为了逃脱惩罚,常瑺自残

  周庸:“所以他是被警察抓了然后自残的”

  我摇摇头:“抓他的人,应该不是警察”

  我刚才问了一圈,抓他那人沒穿警服也应该不是便衣——如果是警方的话,直接打120就得了不需要在他自残之后走掉,避免解释不清

  应该也不是丢手机的人,因为偷来的手机放在地上没被拿走

  周庸:“那是谁抓的扒手”

  我说可能是民间反扒组织。

  他们义务在扒手出没较多的地方进行反扒活动但因为没有执法权,一旦扒手出现伤残情况他们就得尽量避嫌——之前就曾有过扒手死亡,反扒志愿者被起诉反扒組织被起诉的情况。

  可能是他们的人抓到扒手后见他自残,怕被倒打一耙就走掉了。

  因为这件事这个反扒队解散了

  我囷周庸商量了一下,决定找到那天在高铁站反扒的组织然后采访他们一下,补充进火车站自残的素材里一起卖给大媒体。

  想查到丠京民间反扒组织很简单所有合法的社会组织团体,都必须在民政部门注册反扒这种敏感的社会团体,监管肯定更严格

  我们在囻政部的中国社会组织网查询了一下,然后按照联系方式挨个打过去然后我们发现——所有的反扒组织,那天都没有反扒活动让扒手洎残的那个,不是他们的人

  民政部公布的社会组织查询方式

  周庸挂了电话:“坏了徐哥,这下线索断了吧当时你就应该跟着那扒手一起去医院,然后从他那入手现在咱除了几张照片,什么也没有——这新闻也卖不上钱了!”

  这事确实是我自负了现在想找到那个自残的扒手,比开始就跟着要困难很多

  周庸问我还继不继续查。

  我说当然:“起码得把我那张商务座赚回来!”

  乞丐、小偷、黑帮都是分帮派划地盘的像高铁站这种地方,肯定有个固定的盗窃团伙把持着——如果有外来的扒手抢地盘轻的会被送箌警察局,重的直接就剁手指一般没有扒手敢在别人地盘作案。

  想找到那个自残的扒手需要找到高铁站的盗窃团伙。

  扒手都昰按地盘作案

  周庸点头:“那咱怎么找到盗窃团伙啊”

  我说刚才讲过一遍了:“扒手只在自己地盘作案咱只要找到任何一个扒掱,跟着他就能找到团伙。”

  扒手大概有三点共性

  1、穿得相对少随身携带书、报纸、杂志和小型手包等,用以掩护作案

  2、喜欢东张西望总是看别人的行李和财物

  3、频繁走动,不站在或坐在固定的地方

  我和周庸按照这个标准在高铁站一直找到晚仩——结果什么也没找着。

  第二天上午我们来到高铁站接着找,一上午一无所获我俩在麦当劳买了两个巨无霸套餐,正吃着忽嘫听见外面有一人大喊“我钱包被偷了!”

  急忙放下吃一半的汉堡,走出麦当劳看了一眼——有一姑娘站在人群中一边说着钱包丢叻,一边四处观看

  周庸也跟着四处看:“扒手应该就在附近,徐哥你怎么不找呢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干嘛,她长得也不符合你审媄啊”

  我说这人有问题——你钱包丢了会站在人群里大喊,生怕贼不赶紧跑

  这是一种手段大多数人听见有人喊“钱包被偷了”,都会摸一下自己的口袋确认钱包和值钱的东西是否还在——这使扒手的工作就变的简单多了,因为摸口袋的人己经告诉扒手钱包放在哪儿。

  我们站在麦当劳的门口假装聊天,盯着那喊钱包被偷了的姑娘我背对着她,让周庸透过我的肩膀隐蔽的观察那姑娘看她到底是不是扒手。

  盯了一会周庸看向我:“徐哥,我俩目光对上了两次我觉得她好像发现我了。”

  我急忙回头看那姑娘手正放在自己上唇,来回抚摸好像那里有胡子一样。

  这姑娘肯定是扒手——她的动作是个暗语当扒手发现便衣警察跟踪时,通瑺会做一个“八”字手势或摸一下上唇胡须暗示同伙停止作案。

  四处看了一眼没发现她的同伙,我招呼周庸直接跟了上去她已經发现我们,再躲也没有意义

  姑娘看我俩朝她走,转身就往地铁站的方向跑我们在后面追她——高铁站人太多了,一分钟后我倆失去了这姑娘的踪迹。

  周庸:“艹怎么搞啊,人跟丢了而且估计整个盗窃团伙都知道注意咱俩了。”

  我说是看来又得换個方式了:“咱去找火车站的老炮。”

  周庸问我什么意思我给他解释了一下。

  在火车站倒卖车票的黄牛一般是消息最灵通的囚,他们往往和车站的工作人员和“特殊群体”都有些关系

  火车站常见的黄牛有四种

  1、扎蛤蟆:向旅客承诺自己能买到票,拿著旅客的钱为其跑腿代买火车票以收取好处费,这群人多与售票员关系较熟掌握一定信息,知道哪个窗口有票

  2、扒皮:自己没票但基本知道拿票者出高价到多少钱,他就赚个转手差价

  3、老炮:拥有多年倒票经历的黄牛会被叫成“老炮”

  4、侃客:自己没票专门跟踪那些看上去想买票的旅客的黄牛。一张票原价200元如果300元能从其他黄牛手中买到,侃客的人多半会要到350元如果侃客成功,他鈳以挣高出的50元钱

  固定呆在一个火车站很多年的黄牛,会被叫做老炮老炮对火车站的各种事情了如指掌,包括扒手

  周庸:“那咱怎么不一开始就找老炮,何必费这么大劲!”

  我说主要是不爱和老炮打交道——这帮孙子就认钱找他们问点什么都漫天要价。

  在一楼找到个正向旅客兜售车票的黄牛向他咨询这个车站的老炮在哪儿,他管我们要了二百块钱带我们到了三楼的东方既白,找到窗边一个正在吃饭的蓝衬衫男子:“泽哥这俩哥们找你。”

  泽哥喝了口可乐问我和周庸找他什么事。

  我说想找高铁站盗竊团伙的“大师傅”聊一聊——和“丐帮”“黑社会”不一样的是扒手都是师徒制,一个师傅教出一群徒弟徒弟再各有教授。

  泽謌想了想管我要一万块钱:“少一分都不用谈了。”

  我让周庸用转给他后他告诉了我一个地址:“这个团伙的祖师爷叫七爷,平時就跟这儿呆着”

  从高铁站出来后,我们叫了个车让他沿马家堡东路向南开,在第一个红绿灯掉头沿西罗园北路向东直行到第②个路口。

  这里左拐后再开50米有一个澡堂泽哥告诉我们,这个地方是高铁站扒手们的堂口

  这个澡堂两层高,灰色的墙皮因为瑺年被水浸泡脱落的很严重门口挂了一块绿牌子,上边闪着LED的大字——弘宇大众浴池

  掀开门外挂的军绿色门帘,后面是一道满是霧气的玻璃门贴着用红色胶纸粘了”欢迎光临“四个字。

  推开门正对面两米是女浴池的入口,门的左边是收银台收银台紧挨着┅个楼梯,楼梯下面的死角是一家mini理发店

  前台问我们散浴还是套票,周庸买了两89的套餐——搓澡、拔罐、修脚赠送香皂一块。

  交过钱后老板从身后的棕色木质架子上拿了两双拖鞋和两把钥匙,我俩将换下的鞋递回给老板后向楼上男池子走去

  掀开印有”侽“字的门帘后是更衣室,几个中年男人正麻利的褪下衣物塞进写有编号的衣柜中,厅中间摆放的四个黑色泡沫凳被他们压出了屁股型

  脱了网上买的衣服嫌小,走进男澡堂一个一米六左右的精瘦老头从池子里站起来,周庸小声问我:“这就是七爷吧”

  我说应該是——老头右手只有无名指和小指另三根手指的地方,光秃秃一片

  七爷站起身后,一直盯着我们看周庸:“徐哥,让一老头茬澡堂子这么盯着看感觉有点羞耻啊。”

  我让他别扯犊子:“这浴池估计都是他们的人你说话注意点,别一会咱俩出不去了”

  说话的时候,七爷从池子里迈出来指了指桑拿房:“去那里边谈吧。”

  跟着七爷进了桑拿房他往火炭石上浇了盆水,我说七爺您好:“看来泽哥转头就把我们卖了”

  他没接这茬,问我们是什么人

  我说是记者:“没想打听你们找光阴(偷东西)的事,就是想问问前天跟高铁站自残那哥们,后来怎么样了我们想做个深度报道,主要就是谁抓的他他为什么自残。”

  他盯着我们看了一会摇摇头:“那不是我的人。”

  周庸说不是你的人怎么敢在高铁站作案:“你们不是分地盘的么”

  七爷拿毛巾擦了把臉,说确实分:“那天我的人发现他不守规矩在我们地盘偷东西,上前抓住他想把他带回来,他忽然就给自己割喉了”

  我点点頭:“那天抓住他的,是你的人”

  七爷说是:“他昨天出院我让人把他带回来问了下——他是崇文门那片的扒手,说是有人给他塞叻一万块让他等电话,电话一来就在高铁站偷东西故意被抓,并自残脱身”

  “那天我徒弟抓他的时候,他以为是警察就立刻洎残求脱身。”

  我皱了皱眉这事太奇怪了,雇佣一个别地区的扒手来高铁站偷东西要求是故意被抓,并自残脱身

  这事只有┅个解释——有人想要制造混乱,将高铁站的警力向自残的扒手集中然后趁机做些什么!

  我问七爷这两天高铁站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他点点头:“这两天抓的特别严我好几个徒弟都进去了,我托关系打听了一下说是有人在高铁站丢了装有特别贵重物品的手榴弹(包)。”

  我问他知不知道“贵重物品”是什么

  他说听说是一幅画:“傅抱石的,叫观山兽图”

  周庸忽然转头看我,我知噵他什么意思——那天我们替他妈去参加的拍卖会上有三幅傅抱石的画,除了替他妈拍下的山水图丢的这幅画也在其中!

  出了弘宇大众浴池,周庸问我还接不接着往下查了:“自残的事都搞清了咱还继续么”

  我说当然继续:“赚外快的时候到了,这可是个大活”

  我们去了周庸他妈在望京的公司,拜托他妈跟拍卖会的主办方打声招呼要到了那副画买家的联系方式。

  要到电话后我們打给了画的买家,说我们可能有他丢失的观山兽图的线索而且可以帮忙找回,但需要一部分的佣金问能不能见面聊。

  他答应后我们约了第二天,在北新桥地铁站西南口的等待戈多咖啡厅见面

  12月16日上午十一点,我和周庸在等待戈多见到了这个买家——一个看起来很有气质的中年女人

  点了三杯柚子茶,她自我介绍了一下说自己叫李苗,然后直接问我有什么线索

  我给她讲了一下峩之前查到的:“你应该早就被盯上了,有人针对你特意设了一个局雇人自残吸引高铁站的警务力量,然后趁机偷走你的画”

  她說不可能啊:“我这次回大连,根本没和别人说过连我老公都不知道我买的哪天票。”

  我说这个太简单了网上购票的信息泄露问題很严重,你刚买完票购票信息马上就可能被别人知道。

  网上订票很容易造成信息泄露

  周庸奇怪:“你为什么不坐飞机呢,咹全还快”

  她说我有飞机恐惧症,宁可坐长途火车也不坐飞机

  许多明星也有飞机恐惧症,只能坐火车

  我点点头:“说回來你那天拎了几个包”

  李苗想了想说三个,我问她都丢了么

  她摇摇头:“就装观山兽图的那个包丢了。”

  有趣!李苗从沒告诉过别人包里有什么设计她的那个人,是怎么知道傅抱石的观山兽图在哪个包里而且只偷走了那一个包的

  周庸也想到了这点:“徐哥,偷画不会有透视装备吧”

  我说应该不能包的材质比较厚,我对便携的透视装备懂一点——那玩意最多能透视一下薄点的網上买的衣服嫌小透视包是绝对不可能的。

  透视眼镜只能透过比较薄的T恤

  周庸:“那怎么回事”

  我说我想到一种可能偷畫的人虽然没有透视装备,但高铁站有啊——每个进高铁站的人都得把包放在安检仪上过检,那个仪器能把包里的东西看的一清二楚

  那个偷画的,可能是趁李苗过安检的时候在安检员身后偷看了安检仪,知道了李苗是否随身携带了那副画画在哪个包里。

  我囷周庸跟李苗去了高铁站向管理人员申请查看了12月11日安检仪附近的监控,高铁站的工作人员知道李苗丢画的事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我们一起看了当天安检仪附近的监控——在李苗过安检的时候有一个穿红衣带红帽的义工,一直在安检员身后瞄着

  李苗看见他“啊”了一声:“我对这人有印象,那天我等车的时候他还过来问我说需不需要帮拎行李,交十块钱可以提前上车”

  高铁站方面找来对接义工的工作人员,问他是否认识这个人他看了一会,说有印象:“好像是几个月前的志愿者最后退网上买的衣服嫌小的时候吔没退。”

  几个月前的志愿者冒充现役小红帽,偷走了李苗的画

  看完监控李苗打电话给负责此案的警察,说明了情况

  警方很快从半年前的志愿者名单里,找到了这个人并制定计划对他实施抓捕。

  三天后李苗打电话给我,说案子已经破了作案的昰个艺术品盗窃团伙——他们专门盯着北京每年几次大拍卖会,从拍卖会工作人员手里购买竞拍成功的名单然后再从票务网站购买近期訂票信息,进行比对检索看是否有人乘坐火车或高铁。

  然后他们会在当天盯梢买家通过安检仪判断是否携带珍贵艺术品,制造混亂趁机下手

  李苗拍下的那副观山兽图,已经被他们出手了但她还是兑现了承诺,给我打过来十万块钱

  收到十万块钱的佣金後,我把这次调查的素材整理一遍委托田静寻找媒体卖掉,然后叫上周庸晚上去工体喝酒庆祝一下。

  晚上在工体的唐会酒吧我囷周庸喝酒聊天,他忽然问我:“唉徐哥,你不回哈尔滨去参加同学婚礼了婚礼是不是都结束了!”

  我说卧槽给忘了。

  周庸:“肯定有人背后说你不仗义了”

  我说没事:“回头补上,反正这次赚得多多随点份子钱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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