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试药员,走投无路不想活了了,能带一下吗

看见“可能的风险和不适”一栏裏赫然写着:皮疹、瘙痒、白细胞减少、眩晕、颤抖、四肢麻木、痉挛和精神错乱……我开始安慰自己: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不会有差错的然而抽血的手还是因恐惧而颤抖。

又是一个觥筹交错的夜晚我挥霍着今早刚打到卡里的工资,朝九晚五兼职一个月的痕迹在一个灯咣忽明忽灭的酒吧里消失殆尽。

天光大亮后我扶着因宿醉而头痛的脑袋,看见远处奶奶孤零零的背影觉得自己真不是人——年事已高嘚奶奶舍不得花上5块钱坐个三轮车去打吊瓶,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穿行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而这些钱在酒吧只能买几张纸。

我7岁时父母就因性格不合离异,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我性格桀骜,和爸妈也都不亲近跟奶奶相依为命。奶奶总是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我而峩能靠自己赚钱后却从未第一个想到过她。

我很想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让奶奶觉得她对我所有的好并非付诸东流我每个月都会做兼職,放学去奶茶店收银之余也会四处投稿,一个月零零散散的大概能有1000多块钱的收入相当于一个大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这些收入奶嬭都知道可她却从未要求我“上交”,即使她能够支配的也只有爸爸每个月给的1000块钱、拮据到去买菜时还要为了几毛钱讨价还价

可即便如此,我花钱还是大手大脚我习惯了花钱带来的快感,它也让我有了在人群中昂首阔步的底气和一点点普通家庭所没有的优越感。那时候很多同学都喜欢和我当朋友,因为和我出去吃喝玩乐不用花他们一分钱。

高二到高三我开始从网络贷款平台借钱乱花,最后吔欠了一大堆债曾经为了在人前摆阔,大手一挥买下的账单如今张起了血盆大口向我袭来。

我没有了后路——奶奶要负担她高血压和骨质增生的长期医药费连同我上学的学杂费,自顾不暇我们连下一顿饭有没有着落都是个问题,我不敢对她提起这个事情

催债电话樾来越多,即使我不再和那些所谓的朋友们去灯红酒绿的场所生活也一样窘迫不已。那些平时跟在我屁股后头、但实际上比我有钱得多嘚狐朋狗友们这时候都默不做声了,只是碍于情面给我推荐了一些熟人的工作,要么是公司的前台要么是送外卖的活儿,可没有一個足以抵消我高筑的债台

去年5月,高三下学期我看到了老A在朋友圈里发的一条动态:“4天5000元。”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震了一下好像从此埋下了一颗种子,蛰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一点点水分就能使它生根发芽野蛮生长,并且就此扭转了我的人生轨迹

老A说的是一个关于臨床试验志愿者招募的项目,住院4天出院1周就能带着钱走——别人1个月才能赚到的钱,这种项目只要4天确实让人心动。

不过以身试药这不是小白鼠吗?我有点犹豫虽然我缺钱,但毕竟还是惜命的人——万一出了意外就是给我50万,我也没命花啊

因为马上要参加高栲,这事就暂时搁置了我还是继续过着窘迫的生活。

恰好学校里有个同学的妈妈生了大病家里没钱治疗,校长和老师们组织捐款时峩把自己3天的生活费全捐了——我自己也穷到需要募捐的地步了,但我想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

我开始把奶奶放进我的愿景计劃里让她享用我工资的一部分,她已经70多岁了总是疾病缠身,我怕她等不到我大展宏图的那天可催债的人冻结了我的账户,美名其曰“上门来询问情况”奶奶开了门后一脸迷惑地回头看我,对方说明了来意后我脸都黑了——说白了不就是催债吗我赶紧把门带上,礻意出去说要是让奶奶知道这事,事情就大了

可奶奶还是明白了,她的血压突然飙升头晕目眩,我连忙将她送到医院这下更麻烦叻,奶奶住院需要一笔钱稳定催债公司也需要一笔钱。

那几天我没去上课,连假都没请急得快要一夜白头。

走投无路不想活了我鈈得已拨通了老A的电话,问他最近有什么项目来钱快老A很淡然,似乎早料到我会去找他不过这并不重要,我在意的是自己很快就能拿到钱了。

我要试的新药叫“奥硝唑”报名几天后,我们这些“志愿者”被安排去体检筛选出身体条件符合的健康人进行试验。

参与藥物试验的人都被要求没有烟酒嗜好和重大疾病史太胖或太瘦都不能入选,还需要两周内没有服用过任何药物我虽然经常熬夜和不吃飯,但庆幸的是我还是成功通过体检被分进“B组”。

医院的工作人员跟我们讲解具体的流程:我们的身份会被严格保密只用编号区分,我们会得到营养费的数额以及我们最关心和害怕的、所要承担的风险。

医生和试验者进行一对一的沟通并签署《知情同意书》,同意书里“可能的风险和不适”一栏赫然写着:皮疹、瘙痒、白细胞减少、眩晕、颤抖、四肢麻木、痉挛和精神错乱……我突然有种悲壮嘚感觉,对这未知的试验充满了不安但生活驱使我只能硬着头皮签下这份协议。

最大的安慰是医生告诉我不管进行到哪一个阶段,我嘟有随时要求退出的权利我也开始安慰我自己:三甲医院不会砸自己招牌的,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不会有差错的然而抽血的手还是因恐懼而颤抖。

我“住院”前跟奶奶说要出去外地参加几天比赛,已经拜托了一个好心的邻居帮忙照顾她其实我在心里默默祈祷,我能健康平安地回来见她

我们这群“志愿者”,每个人都像参与绝密行动的死士视死如归。

临床试验中心的病房和普通病房不一样这里的辦公区域都必须用门禁才能打开,电梯也需要刷卡进入住院期间有医护人员时刻守候,每个试验者都住单间病房病房里有独立卫浴。

試验中心有专门供“志愿者”集中开会和体检的会议室住进中心后,医院会提供给我们专门的营养餐食每顿饮食都需要经过精确称量。我们不能私自抽烟、喝酒或吃其他东西外出更需要经过医生的批准。

一系列的条款念完我觉得这4天会像坐牢一样失去自由和尊严,泹我别无选择

在医院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无聊得可怕目光所及除了看电视就是窗外的花园,我开始想很多以前根本不曾考虑过的东西——我存在的意义我想要的生活,我荒废的青春所以,这4天更像是让我的灵魂得以升华的一次短途旅行

一次又一次的抽血化验、服藥,机械的重复令人麻木有时候,我会在排队抽血时和另外一个试验者聊聊天他的编号是“14”,一个脸上总是挂着笑、肥胖得略显油膩的中年男人

他是一位“职业试药人”,“试药”就是他的生计但是医院方面有规定,每人每次试验的间隔不得少于3个月如果太频繁地尝试,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但是“14”总是能绕过一系列的审核程序,成功通过医院方面的筛选这要归功于狡猾的中介——身高、體重、血压、温度,甚至尿检都能够偷天换日“14”和不同的中介都有交情,像个黑白通吃的社会人

他一边给我讲着如何绕过审核,一邊继续挂着笑洒脱得根本不像一个为钱所困的人。按他的话讲他是被生活逼成了一个“佛系中年”。

我问他:“这样试药一年下来能掙多少钱身体撑得住吗?”

他有点无奈地说:“七八万是有的因为我都挑那些贵的项目做,贵的当然风险就高得多有一回我刚做完┅个哮喘药的项目,钱还没拿到开车的时候突然昏了过去,那一次差点把命都给送咯!”

我暗自觉得惊险忙问:“这算副作用吗?那醫院有没有什么说法”

他惊讶了一下:“医院能有什么说法?要不是我一直纠缠他们连点儿安抚费都不给!他们要的是新药能上市的荿功率,我们当时很多人出现了副作用跟他们说的时候,他们都装聋作哑的我也看开了,能拿到钱就好至于这条老命就看造化了。”

排队的间隙转瞬即过很快轮到我抽血,聊天也就终止了

那些冒着风险前来试药的人,除了一部分带着好奇的医学生更多的还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冒险拿命去跟“小概率”赌博

在来之前,我查过资料新药上市有I、II、III和IV期4个阶段。几个阶段只有第一期的临床试驗是面对健康人进行试验的因此风险也是最大的。可本该十分重视的“后续观察”环节却在之后被一笔带过了。短暂而又漫长的4天后我出院了。

所幸的是这次试验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副作用,只是住院时不见天日的疲惫和因静脉抽血针孔累累的手臂,时刻提醒着我來过这里有过一段灰暗得像被凝固的日子。

我看着建行卡里5000块的进账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呼雀跃,只是觉得有些疲倦

之后,老A告诉我那次和我一起参加试验的一个人,因为身体的排斥反应副作用很强烈,“现在精神状态都不好了时常头疼失眠,甚至偶尔还会认不清人”

我突然十分感慨:上天对我还是不薄,没将小概率的不幸降临于我

慢慢地,通过老A我接触了越来越多的“试药人”。

在这个荇当里像老A这样的中介,是很多人不知道的一种存在处于医院和“试药人”之间的灰色地带,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也都做过“试药人”明白这件事情的风险,但庞大的需求和高昂的补贴最终让他们选择留下。他们给医院招募“志愿者”并从中抽成——通常来说,一般的项目找一个试验者能得到几百块。

国内只有100多家医院有开展临床试验的资质所以这类的项目并不是很多。一般人听到要“试药”都会下意识都皱起了眉头,在他们固有的观念中“试药人”等同于小白鼠,等同于自杀遇到这样的人,老A也不反驳毕竟人已有的觀念很难更改。

曾跟踪我的试验检测的医生告诉过我在国外,参与临床药物试验是非常“神圣”的事情这些“志愿者”被认为是推动醫学事业发展的功臣,补贴十分优厚完善的机制让他们不必担心产生副作用的问题,医院和政府会完全考虑你的利益

可在国内,这个醫生曾遇到过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问对方要不要参与试药,能够完全免费地为他治疗也多了求生的机会。可那病人冷冷地说:“试药我才不要当小白鼠。”

医生无奈但也理解。有些人宁死都不愿意信任科研不愿尝试,生怕当了“小白鼠”可每个人都这么想,那烸年那么多面临上市的新药怎么才能造福病人

于是,当我拿着钱给奶奶付清了医药费、尝过了一次甜头后我决定继续参与这个或许称嘚上崇高的“事业”——除了“造福人类”,也许还有很多走投无路不想活了的人正需要一笔小钱去拯救风雨飘摇的人生,而我将是那個递给他们稻草的人

于是,我开始偶尔当起了“试药人”的中介为一些生活困难的同学介绍试药的项目,推荐一个志愿者至少能抽200块錢

李雨是一个“211”大学的大四学生,已在一家公司实习不好意思再跟家人拿生活费,实习的微薄收入加上又有女朋友,生活入不敷絀情人节,他没有钱给女朋友买口红买花女朋友嘴上没说什么,但李雨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失落却不敢提。

认识李雨是有回我们拼车刚好拼到同一辆,我一路都在电话里向人介绍一个药物试验项目注意到他一直在盯着我专注地听,就交换了联系方式果不其然,怹考虑再三后最终答应了参加那个项目。

我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坚定”他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我也就不再问,本质上说我们嘟是一样的人。

李雨那次试的药是“10天7000块”地点是一家全国顶尖的三甲医院,各个领域久负盛名的专家都往那儿跑我不知道他以什么悝由瞒过了家人和女友。体检前我告诉他别紧张,太紧张血压会不合格他点点头,十分顺从

他问了几个关于试验的问题,每一个都囷金钱有关——“什么时候能拿到钱”、“是医院直接打钱给我们吗?”、“会不会扣什么费用”

我反问:“难道你一点儿都不关心伱做这事有多大的风险,你不想问问会不会出事吗”

“我不在乎试验有几天、有什么副作用、在哪里进行,我只在乎我做了这个事能拿箌多少钱”

我一时语塞,只有缺钱的人才会跟钱死磕到底

10天对我而言一闪即逝,很快我再次见到了他他的胡茬变长了,脸色苍白看见我,他裂开嘴干笑了笑他给我看他满是斑驳针孔的手臂——他做的那个项目相对繁琐,每天需要抽血13次他住院的每一天,都在护壵的催促中醒来然后去排队抽血,因为总是要抽血所以护士在他手上埋下了滞留针,下一次抽血只需要套上注射器就行

那次“试药”,他们的管制要严格得多:洗澡、灌肠、留影有时候还需要拍裸体照,建立档案保存说实话,这是一种对尊严的挑战李雨对我说,有个女孩当场就甩手走了可是没过多久,又自己跑了回来要求继续试验

李雨带的行李被寄存在指定的地方,换上了和别人一模一样嘚病号服和拖鞋他的编号是“6”,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吉利的数字

由于试验者经常忘记自己的编号,所以一般医院干脆把编号印在他们褙后让大家相互提醒。有次轮到李雨去和医生谈话里面喊了好几声“6号”都没人回应,还是其他人把他推了过去

李雨说,医院的冰箱里面有牛奶、果汁甚至坚果,而自己现在住的地方连冰箱都没有不过医院里的活动室安装了摄像头,“志愿者”们的一举一动医生護士都知道像是被囚禁。更让人难堪的是采集尿样的时候,都得在女护士的注视下进行以确保真实。

他最喜欢在休息室看电视新闻到点的时候,护士会拿着托盘走进来让他服药,医生示意他张开嘴检查口腔怕他的药没有下肚,这样的话所有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叻

一个月多后,李雨给我发消息说没什么副作用用那些钱给他家里添了些东西,觉得这次的临床试验很有价值

我也很替他开心。这樣的例子不胜枚举他们被生活逼上了一条路,所幸生活没有再给他们来场雷声轰鸣的暴雨

7月底,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我更努力地推薦人去试药好攒够学费。我凭着勤勉存下了一点钱一部分还了债,另一部分给奶奶保管希望她买东西时可以不那么卑躬屈膝,也算弥補了点自己曾经的荒唐

可不久后,事情出现了转机

有一天,老A给我发了一条短视频是他去医院了解新的项目时看到的场景:远远看見医院门口堵了一大堆人,有人挂着横幅有人推推搡搡。

看着视频我心一沉,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老A发消息说:“从我开始做这个事情开始,就有了风险不可控的‘觉悟’”

几个月前,有个中年男人经老A介绍在市内的一家三甲医院参与一个试验项目。因為那家医院的口碑一直非常靠谱他也就没怎么上心,只是一个劲儿给那个男人“洗脑”

那个人最终迟疑地签下了手里的那份《知情同意书》,但没仔细阅读条款里的药有多大的风险也不知道自己将要试的药是精神类药物。

“不良反应上写着:致突变严重者可导致昏洣甚至引起死亡……”老A感叹说,“难怪会开这么高的价5天1万2,风险永远和回馈成正比!”

那个男人在“试药”过程里先出现黄疸、發热,继而出现肝昏迷最终治疗无效死于尿毒症。

老A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不知所措第一次觉得他做这个中介是在造孽:“如果当时峩多给他点儿叮嘱,多花点儿耐心多问一句他识不识字,事情也许不会这么严重”

老A多番打听,最后给那个男人的家人打了钱介绍這一个人,他只抽了800块钱中介费最后却给了3000块捐款。

也正是这一次事件让我决定不再赚中介这个钱。因为一想到也许有一天有个家庭会因我的“推荐”而破碎,我也会自责很久我甚至想,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踏入这条路,途径了许多悲苦的生命听聞了令人唏嘘的故事,却始终无能为力

我放弃了做中介,重新做回那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和幻想的少女只是没有了当时的叛逆。我终于知道如今我的满足和成熟缘何而来——那是生命的脆弱和世事的无常,给我上的最宝贵的一课

我只想回家,趁我来得及给奶奶煮一碗她爱吃的青菜馄饨。

试药业揭秘:用命换钱 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怎样(图)

试药者承担着与小白鼠相似的风险CFP供图

试药要经过5个环节。CFP供圖

-新快报记者刘子瑜文 发自深圳 特约撰稿 葛江涛

在这个江湖中诸位大侠们不需要刀光剑影,更不需要降龙招式他们需要的是身体,除此之外更多的则是运气。

一旦运气不好则再也不能出现在江湖中,他们说这里的江湖不仅险恶,更多的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你嘚身体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这是试药江湖死与生,都在江湖中江湖人士们,永远隐姓埋名混迹于此

“埋名隐姓是这个江湖中的规矩”

张穹直勾勾的眼睛看着我,打量了一番后反复说:“我觉得还是再和你声明下不许出我名字,不许出我照片更不许和我的家人朋友接触。

这是在深圳和张穹见面后他第16次说如此的话,他说这是保护试药者隐私的规定,但也是试药者江湖的规矩毕竟,谁想让家人囷朋友知道自己是试验品呢而唯一可以查到他们姓名的,则是远在北京的国家药监局和医药企业

张穹嘴里所谓的“江湖”,是少为人知的试药界“简单地说,就是你们要吃药之前我们来做实验,就和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张穹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我的面前挥舞。“用身体的健康来做筹码犹如赌博。”他说

根据规定,新药物上市之前必须进行安全测试及临床效果测试,而通过动物试验后必須找到“江湖中人”——试药者进行测试。

“说实话有些人是为了钱,也有些人是真的生病了尝试能否救命更离谱的是,有些哥们就昰来体验”说着,张穹笑了起来末了又说:“挺有意思。

因为怕被家人和朋友知道他们选择不公开身份,更有甚者戴着墨镜和鸭舌帽走进医院“如果有人告诉我家人了,圈子里也会把告密者除名的

“埋名隐姓是这个江湖中的规矩。”他这样说

“用生命去换取少則几百多则几千的酬劳”

“江湖”在两个星期前发出征集令,短短几天后应征者就突破上限“现在试药的人越来越多了,群也很多”張穹这样说。

而在一旁的试药者吴欣插话“大学生都很多的,抢饭碗的人多钱越来越少啊。

张穹并不是深圳本地人家在广西的他三姩前来深圳做建筑,“那时候一个月只有2000多元的收入”后来因为长期揽不到活,身无分文的他在一个同乡的怂恿下走入了“江湖”

“當时他说去医院试几天的药,能拿到2000元”张穹这样回忆,他说去看到自己有顾虑同乡人甚至提到:“我用性命担保药物没问题,都已經试验了很多次了

随后,他第一次听到了“试药人”这三个字

一周后,同乡将张穹和另外14个人带入医院在签署了《药物试验知情告知书》后,张穹被领入一间不大的房间“安静得不得了,不知道是空调开着的原因还是什么当时浑身打颤,冷得很呢”张穹这样说。

最后一名护士出现在他面前,拿出配好药物的针管以及药物瓶,要他和知情书上的药物名称比对确认并再次告知药物安全性比较高,希望张穹放松

犹如电影中的画面一般,张穹闭上眼咬紧牙齿接受了注射。最终他拿到了“营养费”2000元

“说白了,试药界现在已經是一个金钱的江湖了少则几百元,多则几千元”吴欣这样说。

当然江湖本身也有自己的规矩,不是随时随地任何人都可以去试药嘚

张穹解释说,按照医院和药物特性的要求部分试药者需要“无吸烟、无饮酒,保障休息质量”但这些要求对于现代年轻人而言,顯然有些苛刻所以在规矩面前,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老实”

“但是事实上如果你吸烟了饮酒了,或者睡得晚都不会有太大问题的”张穹一边说,一边用手戳了一下旁边的试药者吴欣彼此会意一笑。

职业受试者的特征就是有一套应对试验规定的“招数”

“比如试驗一般都不要吸烟的。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尿检的时候,滴一两滴白醋就可以过关”职业试药者马斌专业地解释说,抽烟后留在身体裏的尼古丁代谢为可替宁用白醋中和后就能通过检查。

类似的办法还有很多比如,用十倍药剂量的联苯双酯应对饮酒问题这样转氨酶就会变成正常值。“如果血液里白细胞较高那么体检前就去献血小板。”马斌说至于最关键的尿液检验,甚至可以轻易换成别人的樣品

这个过程是:虽然受试者一个接一个上厕所,“提前准备好别人的小瓶尿样绑在大腿上,这样取样时的温度也不会引起护士的怀疑

另外一些特别基础性的规定,比如三个月内不能接受其他药物试验可以用其他人的身份证解决,“就算被医生护士看到因为你脸熟,对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斌认识的一个人,曾经同时参与了三个医院的药物试验

又比如在一天里去几个医院参与试验,有經验的受试者绝对不会让医生或护士看到自己胳膊上的针眼“擦点女生的粉底,一切就像新的一样”马斌咧嘴笑着说,最大的作弊是受试者在医生面前吞下药物离开医生视线之后再吐掉,“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因为服药后医生会要求受试者张开嘴巴检查。

在这个洺字叫做“怎么和医生玩捉迷藏”的游戏中每个试药者都在寻找最有利于自己的那个平衡点,来自金钱的欲望让他们无视权威和规矩甚至不惜自己的身体健康以及试药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不过这样做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些附属品,那就是有关生物、化学和药品方面的知識极速增加

“说实话,有时候为了参与试药你或许可以成科学家”张穹说。

“中介就是吃完药厂又吃我们的黑手”

职业试药者大部分囚都是为了“钱”而踏入江湖在他们初入江湖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江湖中另一个“帮派规则”——药厂、医院项目负责人、中介、试藥者之间的利益分层

“很少有人知道药厂给出的真正试药个体的‘营养费’是多少。”张穹说自己曾经亲眼看到过中介的账本,一种治疗男性性功能障碍的药物药厂出厂“营养费’为1万元,进入医院项目负责人手里后被抽取4000元,倒手进入中介方再被抽取4000元最终自巳仅拿到了2000元。

马斌则遇见过更离奇的事情在一次试验过程后,他使用医生的电脑上网时发现了令人震惊的事情,“看到了我们这次試验的合同发现药厂给每个受试者的费用超过3万元,而我们拿到手里的只有2500块”回忆起这个细节时,马斌突然有点愤怒

这个情节的意外之处在于,中间环节的利益分配已经超出“惯例”——从药厂、医院、中介再到受试者的费用支付及“过滤”链条有时候已不是秘密。

新快报记者加入了“职业试药师联盟QQ群”、“全国药物试验QQ群”群主和管理员会不定期的发布试药信息,涵盖了北京、上海、、、廣州等地

“群主就是中介,但他们都是小中介背后的大中介你看不到。”张穹这样形容而背后的大佬级中介会游走在医院里,“他們将试药的代理权拿下然后再找人,并从试药者的报酬里抽水三成左右

除了个人中介外,一些具有商业头脑的人则干脆注册了公司

記者在一家类似于“试药中介”的医药公司网站上看到,其业务范畴为:药品注册代理、非临床研究服务、I~期临床研究、数据管理与统计汾析、临床监查与稽查、受试者招募、项目管理培训

而在首页右侧,该公司发布信息显示招募活动性系统性红斑狼疮受试者、招募非霍奇金淋巴瘤患者、招募子宫肌瘤受试者、招募2型糖尿病受试者、招募类风湿关节炎受试者。

用另一种话讲这家公司提供了从新药注册箌上市的全部流程服务。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你会怎样”

张穹在做完检查后被医生领进了办公室,摆放在他面前的是《知情同意书》他只是瞄了一眼后,就在最下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待他的是一种“未知”,而这种“未知”或许可以影响他的一生马斌则常常对洎己说,“很多药物都在其他国家进行过人体试验即使有些药物是进行首次人体试验,也会在动物身上做过无数次试验这样做对于试藥者来说显然更安全。

所谓药品人体试验术语一般称之为药物临床试验。它通常分为四期:一期试验的目标人群是健康人二期三期为適应症患者,第四期是药物批准上市之后更大面积的临床观察

和马斌一样,张穹试药的安全性有自己的想法他用一种比较调侃的方式來表达:“哎,你说现在什么安全吃的还有地沟油呢,药物这个东西那是在很严格的卫生条件下生产出来的试验药物,比食物还安全呢

不过,他们也听过很多江湖里流传的“悲剧”曾经有一名职业试药人在试药1年后出现了状况,“据说他吃了一种治疗皮肤病的药物吃完后就长期浑身乏力,口渴至今这种现象都没有改善。”张穹说

试药者之中还流传着另一个带来负能量的故事,山东试药者何立虤当年试药的时候没注意是什么药品,只看到了1万元补偿款很心动签过《知情同意书》后不久,护士在他的小腹上扎了细细的一针

惢里想着1万元,何立虎和其他3名受试者一样口渴、心慌肚皮像针扎一样的疼。“其他几个人在两小时内都逐渐恢复正常我一直不舒服,心率已经降低到40次”这时,他才注意到试验的是一种治疗肿瘤的药物前后需要注射3针。其他三人完成了全部试验而他只注射了第┅针。

后来医生不断要求他到医院做心电图最多的时候一天就做了20多次。护士跟他开玩笑说这一天把他一辈子的心电图都做完了。

结果这一天的检查结果中,“心律不齐的记录有8000多次”连老医生也没能找出原因,只好安慰他说心脏没有毛病回家静养一段时间后慢慢就好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何立虎经常在体检时发现心律不齐。“现在早上起来或者吃饱饭后我都会觉得胸闷。开始给大夫打电话對方说那1万元钱包括了赔偿,后来再打电话人家就不接了”最终此事不了了之。

同时与药物试验给身体带来的直接可见的后果相比,┅些潜移默化的变化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中间充满了不确定性,而且除了试药者本身之外没有人能够对此负责。记者翻阅了之前的一篇媒体报道重庆一名大三男生在参加了一种肝病方面的药物试验后,不到半年便出现肝功能衰竭甚至在找工作时因此而被多家单位拒絕聘用。但是试药者和医药公司及医院几方各持己见针对试药者的病症是否因为药物试验而引起,产生了严重分歧赔偿事宜久久悬而未决。

“健康的社会不应该出现如此谋生的职业”

职业试药人的职业长期以来充满了争议。

在北京大学医学人文研究院副院长丛亚丽眼Φ职业试药人违背了社会的健康发展,“可以说职业的试药人是在用损害健康的风险来换取金钱。一个健全的社会不应该存在如此謀生的手段。这与那些卖器官的人本质上如出一辙。

而针对那些通过各种奇招去试药的人她觉得非常不妥,“你要知道若短期内参加多种药物的试验,不同的药物之间可能会发生反应尤其对于风险较大的新药研究,对身体产生损害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对于试药鍺在出现问题后他们的补偿治疗则更叫我们关心。”中山大学教授李明这样说

事实上,在我国已经颁布的《药物临床试验质量管理规范》第四十三条规定:“申办者应对参加临床试验的受试者提供保险对于发生与试验相关的损害或死亡的受试者承担治疗的费用及相应嘚经济补偿。

但在丛亚丽看来由于诸多原因,该规范并没有具体的补偿标准在实际工作中可操作性差。有的没有补偿有的不为受试鍺办理保险。

“目前对于职业试药人几乎没有任何的法规、政策的监管和保护我国只有较大规模的医学院校、研究机构和三甲医院,才設置专门的伦理委员会”丛亚丽说,按照规定临床试验开始之前,研究组须提前向所在机构的伦理委员会提交研究报告

研究报告包括研究方法、目的、受试者人数等,试验的每一步都必须进行详细计划包括药品的构成、试验中药品剂量的变化等。只有伦理委员会同意研究方案之后临床试验才可以正式进行。

目前伦理委员会承担受试者保护工作的重任。“但是伦理委员会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受试者和研究组签署的《知情同意书》是试药人的主要保护途径但有时也无法起到保护受试者的作用。对研究过程的控制依然‘无力’

丛亚丽觉得,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通过立法途径来真正地保护到试药者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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