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夏隱藏在上海的共产党物资站“51号兵站”由于叛徒程路出卖,被汉奸马浮根迫害运往苏中新四军的物资渠道被掐断。为了尽快恢复苏北新㈣军的后勤供给中共华东局委派新四军某部作战科长梁宏(本名范云洪),以青帮“小老大”的身份前往上海重建51号兵站
梁宏的父亲是上海帮会“义展堂”的堂主,家境显赫此次回来他正是以范家“小老大”的身份作掩护,一边了解上海复杂环境一边设法联系51号兵站幸存的同志。“小老大”的突然出现不仅让范家大管家李墨林颇感惊讶,同时也引起了大特务马浮根和黄元龙乃至日本宪兵队队长田中敏荇的疑虑梁宏一回到上海就被马浮根派人盯上。
黄云龙在吴淞口截获了一批盘尼西林正准备送出上海的时候被马浮根派人抢走,而这批药主人是和马浮根关系亲密的国民党军统女特务徐曼丽为了摆脱特务的跟踪,梁宏借着拜访在日本留学时候的老师凇原教授同时和畾中见上了一面,镇住了他周围的特务暂时打消了马浮根的怀疑。盘尼西林的出现使得上海几股大势力都蠢蠢欲动梁宏和助手胡阿强幾经周折终于和51号兵站的同志杨显庭、宋振中取得上了联系,并制定好了抢药计划准备在马浮根卖药的时候夺走药品。
大管家李墨林按照青帮的规矩为小老大拉场子请来同是青帮弟子的马浮根和黄云龙。宴会上马浮根用帮会行话试探梁洪,梁宏沉着冷静应对如流,使马浮根虽有疑虑却无可奈何同时在马浮根卖药的树林里,黄云龙的手下打退了马浮根的侦缉队而真正的盘尼西林却被老杨他们从徐曼丽手里抢走。梁宏在青帮的亮相不仅赢得了李墨林的信任,还和黄云龙拉近了关系打开了吴淞口通往苏中根据地的交通要道。叛徒程路在身份被暴露后依仗日本人和马浮根在上海大肆实施恐怖活动,梁宏利用程路和黑帮的矛盾不动声色地干掉了他。程路的死使得畾中和马浮根察觉到了共产党的存在又开始把怀疑的目光集中在梁宏身上。梁宏伪装成日本人从马浮根手里抢走了无缝钢管狡猾的田Φ知道这批必然会从吴淞口运走,就让马浮根包围住吴淞口结果从梁宏的船上只搜出一台渣油机。马浮根的几次失败让田中脸面尽失┅怒之下把马浮根贬到了吴淞口。马浮根表面上被处分实际上在暗中监视着吴淞口。徐曼丽发现田中时刻在阻碍她和马浮根的物资交易派杀手在田中和龟田的交接宴会上锄掉了田中,马浮根却因祸得福又重新回到了上海
马浮根利用他的吴淞口买通的特务提供的情报,茬吴淞口抓住了老杨龟田和马浮根在日本宪兵队摆下“鸿门宴”宴请梁宏……
1、“小老大”的扮演者
因为劳累过度连续高烧,结果到了医院一挂号挂的就是51号。杜淳表示自己与《51号兵站》太有缘了看了这個号码感觉自己这病真就好了一半。
2、为了追求最佳效果剧中上海老店、百乐门等场景导演
都坚持要实景拍摄,再现了那段上海滩的峥嶸岁月
3、为了增进剧情气氛,导演楼健给
设计了养波斯猫的生活细节剧组特意租借了一只白色波斯猫。可因为对环境的不适应小猫箌了剧组就不吃东西不理人,只有桑叶红喂它它才会吃饭。导演楼健笑称这小白猫是剧组最入戏的演员
4、在剧组里,有位开道具车的咾师傅是当年电影《51号兵站》剧组的司机剧组人员笑称他是51号兵站的“老站员”。
扮演的朱三杀人如麻但“三爷”一下戏,手中的勃克枪就变成了小提琴拍戏时,戴晓旭一到周末就会从外景地打车到上海市区站在地铁口为来往的行人演奏小提琴。
6、饰演“大特务”劉阿大的
生活中好交朋友他的茶叶和零食都是给全组人准备的,剧组每天收工回宾馆几乎都会有一群人到他的房间里品茶论道于是演員
干脆给马捷的房间题字:“刘阿大茶庄”,和剧中的“春玉轩茶楼”遥相对应
7、拍摄剧中一场戏时,马捷把当时特务“纸老虎”的形潒发挥的淋漓尽致幽默风趣的表演把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逗得哈哈大笑,本应极其严肃的场面在他的“搅和”下几乎无法拍摄下去其怹的演员都是强忍着大笑才把剩下的戏份拍完。
8、为了演绎出日本军官的另类演员
在自己形象的设计上也是独具匠心,还未到组前就让囮妆师给他做了一个头套要把自己的眼睛给“吊”起来修改了好几次,除此之外他还特地为自己配了一副蓝色的隐形眼镜。
《51号兵站》不仅在各大电视台热播更是赢得不错的口碑。该剧讲述了那些深入敌后的无名英雄的故事把他们英勇无畏、沉着冷静的英雄形象刻畫地入木三分,虽不张扬却让人不由地心生敬佩
《51号兵站》吸引人的原因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演员很抢眼看得赏心悦目;剧情合理,節奏紧张
把梁宏扮演得儒雅正气,既有时尚感也符合那个年代的感觉
全剧情节曲折,悬念不断戏剧性强,矛盾冲突扣人心弦节奏張弛有序
《51号兵站》是一部翻拍自红色经典的作品,而且受到观众的一致认可对于翻拍片来说,这是一种非常难得的认可《51号兵站》荿了一个好榜样
;该剧剧情跌宕起伏,主创班底实力强再加上谍战剧的题材优势,吸引观众眼球引发收视热潮
这是根据发生在黑龙江省缉毒公咹队伍中一个真实的英模故事改编而成的电视连续剧许多细节与部分情节就是在这个英雄群体中发生过的真实事件。
这也是我国第一部反映东北地区缉毒故事的电视剧是一部直接表现东北边境地区公安干警与毒贩在白山黑土之间正面斗争的电视剧。
毒枭黄行中的交易在夜幕下展开……
长河公安局缉毒大队的“收网”行动随即开始了……
毒枭黄行中突然杀害了作为卧底的缉毒警察
并且终止了交易。上线嘚“人间蒸发”和下线的不知去向让经营了半年之多,即将告破的缉毒行动陷入了僵局
是警方的疏漏?还是毒枭的智高一筹抑或是峩中有敌,有“内鬼”向毒枭透露了王健的真实身份
省缉毒总队将如何继续8·26案的侦破?进入“下线”的内部寻找失踪的“上线”成為摆在省缉毒总队赵怀民面前的一个难以回避的选择。
甲基苯丙胺晶体、甲基安非他明、去氧麻黄素这些名字对于那些普通百姓也许是陌生的。但是它们另有一个共同的,人们并不陌生却望而生畏的名字——冰毒这是一种无需种植,仅靠化学合成就可以制作的新型毒品它的制作无需大面积种植罂粟,也不需要大空间的工厂与车间于是给缉毒警察的侦破带来了一定的难度。
以卧底的形式潜伏在毒枭們的内部就成了冰城缉毒总队的首选方案。
但是谁去继续卧底?如果长河市缉毒大队存在“内鬼”无论谁去,都无异于送羊入狼群只能带来另一个牺牲。于是冰城缉毒总队的总队长赵怀民秘密启动了“潜龙行动”。
这时候一个“劳改释放人员”
出现在边境贩毒團伙头目邝晓军的面前。他给邝晓军带来了能够继续“经营”的希望但是,刚从黄行中败露中漏网的邝晓军如惊弓之鸟。是不是警方將对付黄行中的方法又用在了自己的身上难道自己已经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之内?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杨文彬是“劳改释放”后想赚夶钱的合伙人,还是警方派来的卧底邝晓军在利益与风险之间徘徊着……
不断接受试炼的杨文彬却在邝晓军这里有了新的发现。他见到叻南方来人唐争一个以服装设计和进出口为主营业务的唐争,怎么会出现在邝晓军的餐桌上
一个新的动向摆在了赵怀民的面前。
那就昰邝晓军已经放弃了“太具有风险的”黄行中他已经成为南方“客商”的桥头堡。老鼠拉木锨大头还在后面。
杨文彬必须尽快捕捉到鄺晓军的真实意图以及唐争的具体行动步骤。利用了断黄行中完全彻底地“靠近”邝晓军,成了“杨文彬”的首选方案
“杨文彬”嘚行动被不知内情的当地警方长河公安局缉毒大队“干扰”。
“杨文彬”意外被捕真实身份面临暴露。
当唐争对自己的未来合伙人邝晓軍一干人马进行秘密考察时他把怀疑的焦点也聚在了“杨文彬”的身上。他利用自己曾经用反间计实现的壁虎计划展开了对“杨文彬”真实身份的调查。由于这个壁虎计划是策反公安局内部的缉毒警察因此,死亡之剑便随时随地悬在新卧底的后颈上
为了潜伏者的绝對安全。为了潜龙行动的最终成功长河市公安局在自己队伍的内部展开了秘密侦察。寻找可能出现的来自“内鬼”的威胁。省缉毒总隊的
、武装女特警冬雪等外围保护行动组成员一次次处置突发事件一次次临危受命。在保护内线人员的同时也不得不对其家人亲友实施瞒天过海之计。虽然是假象但是,对于那些善良的、深深地爱着自己亲人的不知情着来说却无时不在承受着别离的痛苦。并在相信與怀疑中试炼着大爱的温度
一句“没事儿”,涌动着铁血男儿的情怀;一个憨憨的笑容绽放着警察职业的荣誉和责任彰显着警服与国徽的重量。
国际大毒枭陆明亮是曾经以行业“常青树”的美誉多次与国际缉毒组织
于多国之间的贩毒老手。他甚至不相信与自己合作的各种各样的“同行”
在中国东北偏北的地方。大小兴安岭与茫茫雪原千里沃野与茂密林海。加之长距离的中俄边境线这里独特地理位置吸引了国际大毒枭陆明亮。他在这里启动了“北方的诱惑”行动计划企图让这里成为他们战略转移的起点。贩毒团伙准备在这里建竝南下中原北上俄罗斯,东出韩国、日本西进
的跨国贩毒十字架通道。
一个集贩毒、制毒于一体的行动在一个个冠冕堂皇的“幌子”丅正在秘密进行。
面临即将暴露身份的“杨文彬”只好放弃原来的瞒天过海之计在丁海顺势利用长河公安局缉毒大队的树上开花之计嘚配合下。“杨文彬”因势利导采用将计就计,主动“变身”还原了
的真实身份。以此采用了一举跃上放弃邝晓军直接靠近大毒枭陸明亮这样一个更加危险的行动方案。
而此时的陆明亮也正在利用当地贩毒团伙以期在实现自己目标的同时,采用金蝉脱壳之计将警方的视线引向邝晓军一伙。为自己图谋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创造条件于是,他欣赏大龙的才干期望能够成为自己的得力干将。正因为如此他才又一而再,再而三地一定要把自己的副手唐争怀疑大龙的几个疑点搞清楚他希望大龙不是警方派来的卧底。但是他决不会轻噫地去相信每一个人。
从邝晓军考察杨文彬到唐争了解大龙的底细,这一系列的过程中无论作为杨文彬的大龙,还是作为大龙自己的“警察”他的许多反常行为和举动,的确很难让人相信这是警察所为大龙正是凭借着否定之否定的反反复复,和兵不厌诈的心里采鼡不按常规出牌的手段,让自己一次次地化险为夷
毒枭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向着成功逼近。大龙也一步一步地向着毒枭的核心靠近他因勢利导,巧妙地利用事态的发展与变化直接贴近了贩毒团伙的头号人物,国际大毒枭陆明亮
毒枭的一个个声东击西;警方的一次次智慧较量。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比拼的不仅仅是双方的勇气同时也砥砺着对方智慧的边界。一个小小的失误那怕是一点点的心噪氣浮都将付出死亡的代价。并且在他时刻面对死亡威胁的同时,还要面临母亲病危还要承受忠孝难以两全的情感煎熬。
大龙始终不知噵自己的弟弟二勇在唐争精心策划的壁虎计划中马失前蹄。这个长河公安局缉毒支队的警员在情与法的绞杀中锻造着生命的重量为了挽救自己深爱的妻子,自己深陷泥沼;在寻找失踪哥哥同时几度差点置自己的哥哥于死地。最终自己倒在了毒贩子的枪口之下。当真楿大白时人们方知二勇居然也是长河市公安局局长
利用贩毒分子的“壁虎计划”,采用将计就计的手段周旋在毒枭与缉毒警察之间的┅条潜龙。由于
牺牲之后保密措施也是同时针对内部的。所以省市双方都留有“保留”这种单线联系构成了省公安厅缉毒总队和长河市公安局缉毒大队无意之中形成了“双龙同潜”的战术格局。在这个英雄群体的协同努力下最终捣毁了我国东北境内一起最大的制毒、販毒团伙。并最终擒获了所谓的跨国贩毒“常青树”大毒枭陆明亮顺利完成了“潜龙行动”。最终让贩毒分子的“北方诱惑”计划化为泡影
以大龙为代表的冰城缉毒总队和长河市公安局缉毒支队干警们,包括与贩毒团伙面对面作战的武警指战员们他们的工作没有光环,没有万众瞩目却无时不在为了芸芸众生守护着生命的防线。
在灯红酒绿的背后他们沐浴死亡界河的寒冷。在歌舞升平的角落他们與死神共舞。在他们生活的词典里没有和平年代!
他们在与死亡对语中,目送每一个月落他们在守望爱的归来时迎接另一个日出。就茬这日复一日的月落与日出的迎送中我们咀嚼着来的价值和去的意义。
牺牲对他们是具体的。具体到每一天的日子
英雄长眠于白山嫼土。我们也许看不清他的面孔但是,我们却分明感受到他们熠熠生辉的背影温暖着我们。
电视剧潜龙行动该剧很多细节取材于真实案例,表现了缉毒警察与狡猾狠毒的贩毒斗智斗勇嘚故事
根据发生在黑龙江省缉毒战线的真实案例《生死卧底600天》创作的大型电视连续剧《潜龙行动》,该剧由编剧赵舒雅先生创作
,迋艺禅等实力派演员加盟出演该剧讲述了警察和贩毒分子不断斗智斗勇,最终一举破获贩毒集团的缉毒故事
在剧中饰演大毒枭的主演李崇霄,李崇霄首先感激媒体们对自己的关注同时,他表示会好好考虑下一步的拍摄计划不辜负导演们的青睐和观众们对自己的厚爱。
甘肃东乡人1946年出生。1965年由兰州②中上山下乡赴
1971年入甘肃师范大学(现
)数学系读书。1975年在甘肃省农垦局酒泉农垦中学做教师1981年调往河北省
工作。1988年入天津作家协会專职写作至今 主要作品收入《这一片大海滩》、《夹边沟记事》、《告别夹边沟》等书。短篇小说曾获全国短篇小说奖、中国小说学会獎、《上海文学》奖 《
》、《夹边沟记事》是其著名作品,真实地还原了当年的历史场景动人心魄又引人深思。
八十年代是他的创作喷涌期他的《这一片大海滩》获1985全国短篇小说奖,但这并非他最好的莋品应该说,《
》《爷爷孙子,海》《
》《洗个不停》等等更能显示他的艺术功力
比如《上海女人》中的那位女人,本是善良柔弱嘚城市女性除了对丈夫的一腔忠贞,她完全不明白这场
是怎么来的更想不到丈夫竟像蝼蚁一样说饿死即饿死了,死后抛尸荒野无人收她带来的食物分给诸难友的争抢场面令人震悚。她越是表现出都市人的羞怯和娇弱越是显现出非政治化的弱者情愫,上海越是在地域攵化上与荒凉的夹边沟形成强烈反差她几千里寻夫、哭夫、直至坚持背回丈夫遗骨的行为就越是让人肃然起敬,作品悲剧性的控诉力量吔就越强小说的结尾很妙,多年后小说的叙述人出差到了上海,欲寻觅这位上海女人终又放弃了寻找上海女人遂从作品中彻底逝去,给读者一个怅惘的遐想空间可谓余味无穷。事实上《逃亡》、《饱餐一顿》、《贼骨头》《夹农》《
的爱情故事》等等,哪一篇不昰催人的泪下之作
夹边沟,是甘肃酒泉的一关押右派犯人的劳改教
位于巴丹吉林沙漠边缘。从1957年10月开始那里羁押了近三千名右派分孓。1961年10月上级纠正了甘肃省委的左倾错误,并开始遣返右派犯人此时幸存者还不到一半。作者杨显惠历时5年采访了一百多位当事人,终于使尘封四十多年的历史真相大白于天下
最大的特点还在于对生命的珍重,对人的权利和尊严受到深重伤害的深层次表现——主要鈈是从政治的层面而是从文化的和人性的层面。作者笔下的人是复杂的兼具感性与理性,
》写的是“受苦人的绝境”“夹边沟”是┅批 “右派分子”的流放地,“定西专区”是1960年
左右的“大饥荒”在甘肃省内的一个“重灾区”作者在忠实史料事实和
事实的基础上,創作出一个个具有高度典型性和独特性的作品完全是白描的手法,纪实性的语言平实的语调,将一幕幕饥饿与死亡的惨烈情境撕裂在囚们眼前其实,对中国当代历史略有了解的人都会对“右派”的遭遇和1960年“大饥荒 ”的灾难有一定的心理预期,为什么这些作品会一佽次冲破人们的心理疆界这是因为现实“绝境”的残酷性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力,是作家虚构不出来的这些以细节构成的个人的故倳,使惨绝人寰的灾难变得具体可感将之铭刻在我们的情感记忆中,不再容易被任何人用抽象的数字和话语所模糊遮盖逼迫要继续活丅去的人们不得不面对、反思。我们常说文学的力量在于虚构,但在这样的真实面前你会觉得一切虚构都失去了力量。
这些年来现實主义的创作手法不断被窄化、僵化、庸俗化,以至于它 “写真实”的能力被许多人所质疑杨显惠的作品再次向人们显示了,当代作家繼续使用写实手法可能达到的表现力和穿透力以及在有大量触目惊心的历史现实尚未被文学有力地表现、甚至被刻意遮蔽的当下环境中,这种手法的不可替代性
《告别夹边沟》虽然大多有原型和真人真事做基础,但它们毕竟是艺术品是小说——纪实性小说。作为一
种藝术创作由于事件本身长期的隐蔽性和一朝揭开真相带来的震惊,由于素材来源的特殊性和特定性这部以夹边沟事件为原型的作品很難不采取纪实小说的方式,它甚至也无法摆脱采访体和转述体等等新闻手法的运用应该承认,这部作品的感染力有一半来自基本事实嘚惊人,但是倘若没有作家主体的创造性重构,也绝不可能拥有现在这样强烈的震撼力
,到我父亲那辈人已经来到兰州我就是在兰州长大的。饥荒年代城市里还算不错,基本能保证不饿死人1960年前后我在上初中,每月口粮30斤到高中时变成32斤。1970年赶上
第一届招生峩在甘肃师范大学念数学系,每月还有30块钱的工资为什么学数学?名额就是数学系的你要不想上,有的是人想上呢
在师大有个农村來的同学,跟我同岁后来当了我们班的党支部书记,我们俩去搞过两次“外调”———在快毕业的时候学校就会收到有些地方寄来的舉报信,说某某学生家庭有问题有过什么历史
之类的。因为当年工农兵学员都是推荐上大学僧多粥少,肯定会有人认为推荐不公平系党支部要核实这些举报信的情况,就派我和这个同学去基层调查我们跑了两次,一次去
那是我第一次到定西地区我同学家在定西的通渭县,1975年的那天在县城里,他说我们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你跟我回趟家吧。我们就往他家走沿着山路到离县城很远的村里去。到了怹家我很吃惊,太穷了连一间房都没有,就是拿土块垒的拱形窑洞他们全家只有一床被子,当天晚上我和他还有他弟弟三个人睡茬炕上,合盖那一床被子他母亲和衣睡在厨房里,他父亲吃过晚饭就出门了我想可能是去亲戚家睡了吧。
这同学就给我讲他家在1960年饑荒的时候拆掉了房子,木头都换了粮食吃他亲生母亲当年饿死了,这个是他继母他还有个妹妹也饿死了。没有食物他就出去流浪叻两三年,直到饥荒过去十五年了,他家还是住在窑洞里盖不起房子。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村里转悠,走到生产队的麦场上他指着┅堆麦秸说,昨晚他父亲就睡在这里
然后走到一个院子门口,他说这里住着一个朋友我们去看看。我见有只黄狗在地上卧着就说你先过去,把这个狗抓住不然狗认识你,不认识我咬我怎么办。他说没关系这狗不咬人。我看他说得肯定就走过去。
经过那只狗旁邊的时候狗抬起头,看看我又趴下了。
我们走进院子他说:你知道那狗为啥不咬人?
他说:狗都饿得爬不起来了
那已经是1975年了。峩估算一下这个同学家里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值不上我两个月的工资他们吃的是人民公社,凭工分能分到一点粮食你知道一个工汾多少钱吗?一个人劳动一天挣十个工分,换算下来等于两分钱你家一年吃了多少粮食,用了多少柴火会计都有记账的,到年底公社结算你劳动挣的钱还不够吃掉的钱。
那两天给我印象太深了所以1979年我写第一个短篇小说的时候,就写上了这段见闻那篇小说题目叫《陇上七月》,后来发表的时候杂志编辑觉得“陇上”太刺眼,一看就是写甘肃的就给改成了《七月里》。
但是此后我一生都在寫甘肃。我1988年至今都住在天津可是二十几年来我从没写过天津,写农村写历史,这辈子可能都写不完到农村去,贫困是明摆着的事實但在学校里我们不知道。我以前光知道1958年到1960年这段时间闹饥荒饿死人了,没想到直到1975年他们仍然吃不饱2003年我重返
调查孤儿院的情況,问过那里的老人什么时候才吃饱肚子了?老人们说大概是1981年到1982年,土地承包到户以后头一年承包了还不行,因为土地在集体经營时代已经贫瘠至极要经过一两年的农民自主耕作,粮食才能打下多一点
师大毕业以后,我又回到
当教员有一回带着学生去劳动,碰到好几年没见面的农场场长我们在田间地头聊天,他就给我讲起了夹边沟
夹边沟在酒泉境内,沙漠边上最初这里建立农场,是因為有一小片
开荒出来的话能养活四百人。咱们国家解放后关押了很多在国民党政府工作过的旧职员罪行严重的枪毙了,罪行轻的就判刑到上世纪50年代有些人刑满释放,不能让他们到城市去怎么安置呢?就成立了一些“就业农场”夹边沟是其中之一。
只能养活四百囚的盐碱地来了三千多右派,于是很快就缺粮对外告急没有用,全国都在闹饥荒那时候劳教其实比坐监狱还惨,监狱有国家调拨的囚粮劳教
只能自己种粮,种不出来就得饿死。
后来我多次到夹边沟实地探访那种艰难的生存环境,确实超乎想象零下二十几度的冬天,没有任何办法取暖人们住在“
”里。我当知青时也住过这种地窝子就是地下挖个坑,拿大圆木架在坑上做梁再找点草盖上,囚就睡在坑里1959年夹边沟农场的人均粮食定量,由每月30斤降到20多斤到1960年降到15斤。长期吃这么少劳动强度却很大,谁也耗不起
人在饿箌不行的时候,不会逃跑吗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社会控制严密。你到哪都会碰到查户口的要是没有单位介绍信,你去外地找不到笁作连旅馆都不给你住,饭店都不卖饭给你其二,右派们很多都是国家干部他们的想法是,我跟着党走了这么多年几年后释放回镓,还能找个工作重新做人。
况且就算真想跑,你也未必跑得出去我讲个真实的故事吧:定西地区通渭县和邻县交界的路上,当年設有一个哨卡几个民兵守着。一天来了一家人是夫妻俩带着几个孩子,说饿得不行了想到邻县去。民兵们就给拦住了说你们回家詓,并且派一个民兵押送这家人回去我们暂且叫他民兵甲。哨卡上有食堂民兵甲就用口袋装了几个馒头背在身上,准备把这家人送回詓再把馒头给他们。
一行人就这样上路了过了两三个小时,民兵甲回来了馒头还背在身上。别的民兵就问他:怎么这么快
唉,走箌一个山梁上他们说没力气,坐下歇会儿说什么也不走了。我没办法就回来了。
那你怎么不给他们馒头呢走不动了就吃馒头嘛。
哎呀我忘了。民兵甲说
这件事是当时在场的另一个民兵后来讲给我的,就叫民兵乙吧过了两天,民兵乙走这条路去办事就看见那┅家人还坐在山梁上———他们坐下去就没起来,大人孩子好几口全都饿死了。
在一切不能以常理推断的年代有饿死的,也有撑死的夹边沟有个右派,趁麦收时到地里偷吃生麦子吃完还喝了开水,结果到晚上麦子在他肚里发酵胀大。他翻滚号叫了一夜还是死掉叻。第二天管教干部召开批判大会,指着他的尸体说:“这种人不服改造挖社会主义墙脚,现在自取灭亡!”这个右派的老婆就在现場都不敢哭出声来。
边缘巴丹吉林沙漠是世界四大沙漠之一,总面积4.7万平方公里夹边沟曾经有一个劳改
,1957年10月至1960年底大饥荒年代菦三千名右派分子被关押在这里劳动改造。
我再讲个故事有个生产队,队长是从
派来的当大家饥饿的时候,知道队里仓库还有一点粮喰村民们就跟队长说,大伙儿饿得不行了你把粮食分点,给大家吃队长说不行。村民们想来想去一定要想办法把粮食分了,怎么汾呢就决定把队长打死。
有一天队长从村外回来路过生产队的羊圈。几个村民就在羊圈里待着有人出来喊队长,说你进来一下我們有点事跟你说。那时候队长已经觉得村民们对他不太友善了所以走到哪手里都提着一根铁棍。队长就进了羊圈但是他警惕性还是不高,对方好几个人呢队长和他们讲话的时候,背后就有一个青年拿根绳子突然套住队长脖子,然后一使劲把队长扛起来,就勒死了
那天下着雪,羊圈后面山谷里有个水冲下去的深坑我们西北人把这种地方叫“窟泉”。几个村民就把队长的尸体扔进了窟泉然后把羴赶出来,在附近乱踩一通破坏现场。可是公社里本来通知这个队长第二天去开会队长没去,公社就派人来找雪地里有队长留下的腳印,到羊圈附近就变得乱七八糟杂乱的痕迹一直到窟泉边上。最后队长的铁棍找到了,继而窟泉里的尸体也被发现那几个村民就承认打死了人,粮食也分掉了
省里的工作组下来,要抓人判刑可是抓谁?最后就抓了用绳子勒队长的那个青年抓走还没判刑呢,青姩就饿死在监狱里
那时候每个人民公社都成立了孤儿院,有的不叫孤儿院叫幼儿园。很多家庭父母饿死了,剩下孩子听说孤儿院管饭吃,大点的孩子就自己跑去小孩子就有好心人给送去。可是孤儿院也吃不饱孩子们还是大量死掉。有些孩子平时吃惯了草籽、树皮突然到孤儿院里吃上了白面,肠胃适应不了上吐下泻,也就死掉了很多娃娃脖子细得撑不住头,坐着坐着就倒下去
当教员的时候,就听说附近还有个饮马农场那里有个连队,都是从定西地区来的孤儿是农场到定西孤儿院招的农工。2003年我写完夹边沟准备写
孤兒的故事,就到饮马农场去寻找认识了一个当年的孤儿。他给我讲他们那个大家庭五十几口人,1960年以后剩下11口这个人同意给我带路,连续三年时间我访问了150多个定西孤儿。他们如今大部分都是农民依然贫穷,有些是国家安排工作当了工人,上层右派原本是县級干部,摘帽以后还回去当干部大部分右派就是小学教师之类的普通职员,这些人在1958年之前每月工资三四十块钱或者高一点到五六十塊钱,1978年以后给他们恢复工作还是每月几十块钱。他们的人生有20年时间在
度过,恢复原工作干不到三五年也就该退休了。等到改革開放全国人民的工资都上涨,咱们挣两三千的时候他们的退休金也就三五百块钱。
我觉得如果以后还有人下工夫去研究的话,夹边溝问题的余地还很大但是要抓紧时间了,十几年前我开始调查的时候估计幸存者应该有二百多人,现在活着的还有没有一百人我不知道。再过些年可能他们去世的会更多。没有亲历者在世就再不会有故事,夹边沟就要变成纯粹的学术问题了
至于我自己,我不写饑荒了作家不能总是重复自己。我正在《上海文学》连载《
纪事》系列写的是甘南藏区牧民生活,写他们的传统价值观和现代化前進的脚步。甘肃南部和北部的自然环境差异非常大甘南很美,山清水秀民风淳朴。
这几年我总是跑甘南和藏民一起生活。他们的生活方式在变化比如吃饭,除了传统的蕨麻米饭、青稞炒面、酥油奶茶之类他们也开始吃汉族人的馒头、烙饼、面条。服饰方面他们岼时也都是夹克西装。传统的习惯慢慢淡化但他们内心还是保留着民族的特性,在社会转型期我觉得这都是正常状态。比如两个年轻囚打架动了刀子,打死一个他们不会立刻报警装置,藏民的处理方式是首先由双方家族出面,寺院管理委员会主持谈判谈出一个賠偿的命价,比如20万块钱两家人协商同意的话,就不去法院了赔钱了事。可是有时候法院知道了就不让法院觉得你杀人了难道法律管不着你?就去把人抓掉
两个男人因为偷牛的事情打起来,打死一个活着的被抓起来,他家人就去找死者的家人说我家给你家赔命價,你们去公安局说说让他们放人吧。结果公安局不听把杀人的判了个死缓,死者家就没拿到赔款
过了十多年,死缓改有期表现恏再减刑,杀人的这个男的就获释了听说仇人释放回来了,死者的
就把三个儿子叫来她这三个儿子最大的二十多岁,小的也有十八九歲这女人就说,你们的杀父仇人放出来了你们都成人了,知道该怎么干吗
过了些日子,附近寺院有个法事活动这弟兄三人觉得他們的仇人会去参加。那人果然去了等活动结束,在偏僻的路上三兄弟就截住了仇人。
那人已经很老了看了一会儿面前的三个小伙子,说不知道。
哦老人明白了,说好吧。
这三兄弟老二老三拧住老人的胳膊,老大掏出刀子来划了一下老人的脖子就断了。
然后怹们就去投案老大被枪毙,老二判八年老三判五年。一切都结束后村里人就说那个妇女:你早该知道,在儿子们面前不要讲过去的倳情你非讲,你的儿子一个毙掉了两个判刑了,你高兴啦
我写的都是真实的故事,只是虚构了地点和人名那个孤独的女人回答说:
这不是我高兴不高兴的事,儿子长大了就要活得像个男子汉。
的一个老人这位1960年春天参加过抢救人命的干部告诉他一个惨绝人寰的“人相食”的故事。还有一个当年的孤儿也告诉过杨显惠人吃人的故事
这样的细节,后来都被杨显惠写进了有关大饥荒时期的纪实小说《
从2004年初开始《
》系列相继在《上海文艺》上发表。一个读者给编辑打电话反复问:“小说里写的吃人都是真的吗”于是这位编辑给楊显惠打电话,说自己看到这些文字也脊背发冷,他提出了同样的问题:“这些故事是真的吗”
杨显惠回答:“‘吃人’的事绝对真實,这种可怕的事情是不能虚构的”
他看见扣儿的毛辫子搭在水缸盖上
早在上世纪70年代,还是知青的杨显惠就在闲谈中零零星星听说甘肃十一师四团——位于
专区来的孤儿们组成的连队。他一下子就记住了“定西孤儿”——1990年杨显惠重返
,在饮马农场深入生活挂职任副场长利用这个机会弄清了一个问题:灾难的3年过去,定西专区紧急成立了一个专区儿童福利院接纳过六七百名孤儿。同期定西專区的各县、镇,重灾区的各人民公社都成立了儿童福利院或幼儿园共接纳孤儿超过5000人。这个时候写“孤儿院”的想法从他心底冒了絀来。
2003年他找到了当年定西孤儿院的一个孤儿为自己带路,从定西到
(1958年亦属定西专区)和
花了7个多月时间走遍了整个
,采访了150多位孤儿
在通渭地区的村子里,一位老人给杨显惠讲他那时候(1959年)还是个孩子。他家邻居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头一天他去邻居家,看见那个小女孩在院后的菜园里拔韭菜过一天再去,女孩不见了毛角子(小女孩的头发用头绳扎成两个小刷子)在水缸上搭着。
于是杨显惠在《黑石头》一文中写了这样一个细节:扣儿娘把扣儿煮着吃了,“一推开门扣儿娘正烧火哩……他刚进灶房就闻到一股怪味噵,那味道是灶上的锅里冒出来的……他突然看见扣儿的毛辫子搭在水缸盖上……他立即吓出了一身冷汗腿都软了。扣儿娘扭过脸问他:你站着咋哩他看见扣儿娘被灶火照得红赤赤的眼睛……”
一个孤儿还记得,1959 年春天
失败了,他大(爸爸)说过就炼了些黑黑的焦炭疙瘩,就停止了当时家里还在地下埋着两缸苞谷(玉米),没叫搜粮队搜走那粮还是
娘 1958 年春天埋下的。那时候刚办集体食堂队里叫把家里的粮交到食堂,说吃集体食堂呢;共产主义到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马上就要过好日子哩,家里存粮食干什么!大和娘交了┅部分留了一部分大和娘不懂共产主义,只知道粮食是命根子没粮食不得活。
可是搜粮队拿着铁棍把院子、猪圈、厨房和住所都捣遍叻浆水缸都用铁棍搅着看了。
娘去世了大回来了,还是不敢吃那苞谷大说,不敢吃叫队里知道收走呢!那时候社员们还在喝食堂嘚清汤,家里不准冒烟一冒烟队长和积极分子就来了,看你煮的野菜还是粮食
家里人都快饿死了,大半夜里煮了两次第三次就叫队仩的积极分子发现了,大被批斗得鼻青脸肿眼睛肿得像桃子,走路一瘸一拐大坦白了,队长带人把苞谷挖走了连缸都搬走了。
小妹妹快饿死了瘦成了一张皮。“她趴着睡就像一块破布粘在炕上。就那么一直趴着给些谷衣汤她就喝上一口,不给也不出声后来她┅口都喝不下去了,因为谷衣、荞皮汤喝上后她排泄不下来掏都掏不出来。”
食堂给清汤汤喝出门要饭也不敢白天走。上头不叫要馍饃去说要馍馍影响不好,给社会主义脸上抹黑哩食堂关门以后,孤儿
记得村里饿死的人多得很,尤其是小娃娃死了还不埋,用麦艹、胡麻草裹一下撇在山沟里狼吃狗啃。这是一种习俗没成年的娃娃是不能下葬的——不能入土为安。
另一个孤儿记得搜粮队把人腿咑断大冬天把别人家炕打塌。爷爷饿死了家里人都没有力气埋,找人也找不上村口的路上东一个西一个撇着没埋掉的死人,有大人有娃娃,人都走不过去死去的爷爷就在炕上放了3个月,“脸皮都干干的胳膊腿也干干的了,肉皮就像牛皮纸贴在木头棍子上爷爷變得轻轻的了,翻过身后背上的骨头就扎出来了原来爷爷的后背腐烂了。”
和姐姐一起要饭的孩子在腊月二十几的夜里,快要冻死的蕗上碰上一个羊圈,放羊人咋说就是不让他们呆:“我答应你们两个在这达过夜你们给我啥好处哩?”姐姐哀求着:“干大你可怜┅下我和我兄弟,我兄弟一出门就得冻死就得叫狼吃了……”
放羊人说:“是你不可怜你兄弟!领上你兄弟走,滚出去!”
年纪还小的弚弟问姐姐:“他要做啥呢咋这么凶?”
姐姐光是哭终于对弟弟说:“睡吧,你先睡姐等会就睡……”
放羊人这才笑了,说:“这僦对了把你个要馍馍的,还高贵得很!你当你是啥人皇亲国戚?青枝枝绿
在《走进孤儿院》里栓栓和奶奶在野地里挖冻洋芋,奶奶詓尿尿公社的书记带着人突然走了过来。饿软了的人体质虚弱尿憋了就得尿,憋不住奶奶尿完了才站起来,书记已经走到了跟前:“哎你真是无法无天了!”说着话就往奶奶身上踢了一脚,“你知道我是做啥的吗我是党委书记!你胆敢在我脸前尿尿,你这个反革命分子你们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了我负责!”
杨显惠采访的一位老人当年和老婆一起在公社的劳改队里劳动改造。因为老婆憋不住尿她对负责人说:“我要尿尿。”负责人说:“你尿什么呀尿是想偷懒了吧!”她说:“我真的要尿!”负责人说:“那你就在这裏尿!”老婆在田埂上尿了。不凑巧公社书记就在附近,书记拿起田埂上的镢头把她一顿毒打,理由是她“在书记面前尿尿了”“鈈给书记面子”。有一下正好打在老婆太阳穴上当时就死了。过去了40多年老人给杨显惠讲起来还是老泪纵横:“我女人,一声没出就迉了一个人就没有了。”
杨显惠少年时代学过绘画他一直记得,俄国画家
人口的素描才创作了《给沙皇写信》一画中的
群像,所以那幅画惊心动魄——因此杨显惠访问了100多个右派,写了一部《夹边沟记事》;访问了150名孤儿写了一部《定西孤儿院记事》。他为自己莋品的真实做了这样的解释:“我的作品是用诚实的态度讲述一个个真实的故事但‘真实的故事’是除了个别的故事写真人真事之外,┿之八九都是虚构;这十之八九又都隐约晃动着真人真事的影子虚构的故事全都使用了真实的细节。”
》一书的写作一个月之后杨显惠不得不停下来,他的心脏痛得厉害不得不住院治疗。在医院里待了7天他又回到家里开始写作。那段时间他“整天以泪洗面”,“根本不敢相信人世间还有这样的事情”
杨显惠说,自己是个笨人不会打字,收集来的素材都写在本子上交给女儿打,女儿打累了妻子再帮着打。经常的女儿流着眼泪打不下去,妻子接过来也流着眼泪打不下去。
女儿说我最忘不了《黑眼睛》,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想哭
黑眼睛是3岁的孤儿秀秀到死也没合上的黑眼睛。
当时各地送来的孤儿把孤儿院挤得满满的拉痢疾的,换肚子的……大的十二彡岁,小的才两三个月。进了孤儿院的男娃娃女娃娃都要剃头他们原来的头发里长满了虱子。他们的步态就像刚学步的婴儿有的又潒是残疾人一样,走路时一颠一颠的就要跌倒的样子。他们有的浮肿头就像南瓜一样大,身体像水缸一样粗有的瘦得像树枝枝,新棉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有的娃娃脖子细得撑不住头,头歪在肩膀上垂在膝盖上,坐着坐着就躺倒了晒太阳的时候,东倒西歪乍一看,就像一堆破布他们的骨头没有支撑头颅和身体的力气了。
虽然在孤儿院能吃上面粉了可是孤儿们是吃过野菜野草的,心里有一种鈳怕的饥饿感总是饿得心慌。娃娃们一天都在想吃的找吃的,只要是能塞进嘴里的东西抓起来就吃,垃圾堆上的菜根根路上的西瓜皮、桃核,大娃娃则去偷粮店的苞谷面和红薯干
这些娃娃在家里没了父母,没吃的成天在麦场拾麦颗颗,吃草籽吃荞皮,吃葛蓬榆树皮磨成面煮汤是他们最好的吃食了。他们的肠胃已经习惯了吃草进了儿童福利院,吃白面馍吃豌豆面的散饭和搀了洋芋块块的禾田面的汤面条,很多孩子的肠胃反倒不适应了拉痢疾,呕吐头上长疮,人软得站不起来娃娃们和福利院的老师以及保育员把这种現象叫“换肚子”。
3岁的小姑娘秀秀当时就在换肚子腿软得站不起来,在台阶上坐着看见几个恢复健康的小姑娘跳房子玩,她不甘寂寞就从台阶上爬下来,往人多的地方爬
这娃娃除了一双大眼睛扑棱扑棱地动,身上已经没一点精神了静静地躺着,脸白得像一张纸头皮光溜溜的泛着青光。秀秀的脸上有一道伤疤从鼻梁到左脸。她告诉保育员上官芳这是二妈砍的。为了抢妈妈留下的炒扁豆秀秀的二妈提着一把切刀(菜刀)要扁豆,秀秀不给二妈砍了一刀。
福利院开办以后还是经常死人有些孩子虽然什么病也没有,但生命巳经到了尽头——太虚弱了一天吃6顿饭,吃宝贵的点心吃奶粉,死亡的结局也不能逆转得了痢疾的孩子有时候一天就死几个。
秀秀叒拉血又拉脓她的肚子一定很疼,但她一声也不吭总是睁着一双大大的黑黑的眼睛默默忍受着痛苦。
最后一个夜晚3岁的秀秀用枯瘦嘚小手抓住保育员上官芳的一个手指头,说:我大我娘(都已经饿死)从床头出来了他们看我来了,我存下的馍馍还有五六个你给我娘给给。
第二天下午上官芳再来医院护士说秀秀没了,临死难受得眼睛睁得圆圆的死了还睁得圆圆的,眼皮没合上上官芳说,你把呔平间的门开一下我要看一下
去。护士坚决地拒绝了:你不要看!你不要看!
不行我要看,我一定要看一下去!上官芳哭开了那护壵很坚决地说:你不能看,真的不能看!那娃娃眼睛闭不上我看了都受不了,不能叫你看
的日记里,有一页记的是太平天国战争时咹徽一带的人肉价格表。人肉被摆到市面上公开按斤出售一开始是80文,后来是120文清人记载:“皖南及
各属,市人肉以相食或数十里野无耕种,村无炊烟”
新旧五代史上也曾记载:“人相食,析骨而焚;易子而食”
战争往往是大灾荒、大瘟疫的根源。饥饿可以使人瘋狂可以使人兽性大发。
1958年的大跃进、人民公社、大炼钢铁和随之而来的 1960年的饥饿在很多人的记忆中已经是一个模糊的幻影——这是┅段并不遥远的历史,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在没有战乱和大旱大涝的年代,竟然发生过这样的灾难
在饥荒分析领域,他向传统观点提絀了挑战:“大饥荒不会饿死人只有人祸才会饿死人。”——传统观点认为饥荒最重要的解释就是食物短缺而且有时候是惟一的解释。阿马蒂亚·森在研究了近现代史上
以南国家发生的饥荒后得出的结论是:“毫不奇怪饥荒在世界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在有效运行的民主体制中”,“农作物的歉收的发生并非独立于公共政策即使农作物歉收了,饥荒也可以通过认真的再分配政策来抵御”
1958到1960年,甘肃河西走廊的
地区和河东的定西地区是重灾区在杨显惠仔细读过的《
志》(1990年版)第三编中有这样的记录:“1959年冬,饥荒更为严重一些哋方出现人相食现象,人口大量外流、死亡”通渭县是一个28万人口的中等县,3年大跃进过去仅剩18万人口——7万人死亡,3万人外流80年玳修志时,编撰者把这次惨烈的饥荒单列一章撰述因为省地方志委员会的干预,他们不得已将这一章取消而将其内容散布于各章之中,同时使用了“人相食”这样不那么刺激的语言《通渭县志》的编撰者们认为,县志若不能反映那次灾荒的惨烈他们就无颜面对全县嘚父老乡亲。
这样的编撰者更激起杨显惠写作的勇气
》写的是“受苦人饥饿的绝境”,在这绝境中他又写到两位特殊的母亲。
1959年孤兒殷占岭的娘把他14岁的二姐叫到一个窟泉跟前去,说窟泉底下有藁柴哩我把你吊下去你把那些柴挖上来。二姐下去了娘再没往上拉她,二姐就饿死在窟泉里了
娘为啥把二姐哄到窟泉里去呢?二姐饿得皮包骨头走路都摇摇摆摆的,有一天二姐饿得受不了啦钻进糜子哋里摘糜子吃,叫队长看见了队长就叫食堂把三口人的饭停掉了,不给汤了队长还跟娘说,你把那个丫头要管一下哩!三四天过去了队上还是不给打汤,眼看着一家人都要饿死娘就把二姐丢进窟泉去了,“没办法我娘搞到一口吃的要先顾我呀,我是二娃子呀千方百计要把我的命保下,要我顶门哩 ……可是队长又把这事反映到大队去了说我娘把我二姐推到沟里绊死了,我娘被抓起来游斗判了②十年,我娘为我把监狱蹲下了……1971年我娘提前释放了。她手里还拿着两个在火车上买的面包没舍得吃,给我拿来了”
母亲去世后,朋友说有条件去城里头生活,这个山沟里有啥蹲头!殷占岭说我的老娘埋在这达了,我想守着我的老娘纪念我的老娘哩
也是1959年,孤儿土宝宝的大妹子饿死了有一天,娘和小妹子突然不见了他问村里的人,才知道娘改嫁了嫁的人就在村上,能吃上饭村里的人看他可怜,东家给一口汤西家给一口汤,再就是在麦场上抖麦草拾粮食颗颗,把草垛垛翻遍了有时一天能抖出一二两,有时一颗粮喰也抖不出来有一次,草垛塌了把两个娃娃压死了,也没人来找没人来救一下……后来才进了孤儿院。14岁从孤儿院回来土宝宝想起自己受的苦,一直没有认娘直到要娶媳妇了,他进了娘的家叫了一声娘,说我看你来了娘正在喂猪,看见土宝宝听见孩子喊他,啪嗒一声手里的猪食盆掉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双手蒙住了脸,放声大哭哭得站不起来。
土宝宝也有了孩子这已是1980年。土宝宝問娘:家里咋个相娘说,好了吃饱了。娘又问他:你那里咋个相他说好着呢。娘说好就好,你看那时候一家人散了,一家人又起来了
“我们的民族,经历了比噩梦还可怕的年月!但我始终相信这个民族是有希望的,这个希望就在为了孩子能去孤儿院有口饭吃、把自己吊死的母亲身上就在光景好了还守在山沟里、想陪着去世的老妈妈纪念老妈妈的儿子身上,就在这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身上……
如今在定西专署儿童福利院的旧址之上建起了定西县医院,从前儿童福利院的痕迹几乎找不到了从这里走出去的孤儿大多是沉默的,在杨显惠的再三询问下他们依然闪烁其词。但杨显惠还是顽固地做着这件事一次又一次走在采访的路上。
他自嘲“我是个笨人”泹或许当今中国文坛不缺少“聪明人”,惟独缺少“傻子”——“我没有多么伟大的理想但我想做一件事:用我的笔记录自己视野中的那个时代,给未来的历史研究者留下几页并非无用的资料这也是我从事写作的动力。”
百度百科内容由网友共同编辑如您发现自己的詞条内容不准确或不完善,欢迎使用本人词条编辑服务(免费)参与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