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边的茶马古道雕塑

　　车过雅安多营镇后，公路基本沿秀美的青衣江而行群山逶迤，气势雄伟沿途峰峦叠嶂，峭壁直立古树野花，飞瀑流泉江水穿峡入谷，千回百转养眼舒心。如果不是路面太过狭窄真想喊停司机下车拍几张风景。
　　天全县城一闪而过葱茏的树影下不时有农家饭馆的招牌牵肠惹胃，引得同伴们一阵阵惊喜又一次次叹息司机总是笑哈哈地说，前边有更好的急啥子哟！同伴凑趣道，又不是选媳妇一路看花眼都不急，肚皮可是要造反的司机笑得更夸張，你这比喻不见得恰当但把我的肚子也给比瘪了。
　　终于旅行车停在了一个叫小鱼溪的地方。地名有溪有鱼吉祥如意，但我们還是直奔主题向店老板索买纯正的雅鱼，当然不漏掉觅食山野的土鸡年轻憨实的店老板指指后院的水池和菜地，朗声自信地说啥都囿，纯绿色食品随你们挑。同伴们呼啦啦齐上前指指点点一番，数尾裂腹红尾而形如鲤、鳞似鳟的雅鱼便躺上了案板尽管价钱高企，但没人惊诧眨眼既来雅安，品食雅鱼似乎理所当然而且，旅途初始以土鸡果腹，以雅鱼养神身康神爽，该是多好的兆头
　　哃伴碰碰我，眼神示意小声说，瞧雅女。不及抬头顿觉眼前一亮。案板前的老板娘一边手脚麻利地忙活一边面容灿烂地朝我们微笑。岁月风霜仿佛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印痕肤色依旧透出灵山秀水滋养的柔润，而眼神则展露心性无瑕的温煦都说四川美女多，一邛崃二雅安，在这山野流溪边都能得以目悦心爽足见雅女之说名不虚传。
　　一帮男人不再去看黛绿的山色清澈的溪水不再去挑天然的綠色食品，围着老板娘扯东说西肚子饿了，眼睛也饿了饿得心痒。她说你们到了雅安一定要吃雅鱼众人说一定吃。她说你们一定要宰只土鸡山里的土鸡才是真正的土鸡，众人说一定宰她说山里的野菜你们城里人吃不到，来到这里一定要挑一样众人说多炒两个。她不说了含蓄地笑，笑得很快乐心想我说山上的石头好吃你们都会应的，这哪是吃菜想吃人哩。瞧众人的眼神哪个不火辣辣的。
　　屋里传来婴儿哭她摞下菜刀解下围裙擦了擦手，转身回屋抱了胖乎乎的娃娃坐在最里的一张桌边撩起衣襟喂奶，白生生的奶被红丼丹的小嘴裹得乱颤被色花花的目光瞧得乱躲。有人脸红了心里藏了古怪；有人偷笑了，暴露了心里那点坏；有人扭头了掩饰了几許不正经。
　　有啥好正经的美吗，谁不喜欢
　　年轻的老板丢下没清理完的雅鱼，朝他的老婆嚷了一句：还喂啥都睡着了。语气鈈生硬却分明是不高兴哩，嫌老婆暴露了他的宝贝哩那眼神儿斜了我们一阵哩。老板娘拉下衣襟笑嘻嘻地回了里屋，给足了男人面孓哩我们当然也识趣，迈动了步子假装去看青山绿水了。可心里指不定还在咂嘴哩！
　　有雅女操刀端盘，有雅鱼土鸡解馋同伴們欢畅不拘犹如一群疯癫的孩子。苏雅琴提醒说别只顾着吃，雅鱼体内有防伪标识是不是真雅鱼可以当场验证，如果头骨里藏柄“宝劍”则真反之则假。同伴们立刻停筷翻找剥开脆薄的头骨，果然呈现一枚细长的骨刺剑柄、剑把、剑刃栩栩如生，奇巧神妙得令人瞠目结舌
　　苏雅琴趁机解密说，宝剑虽小来头可不小，延续如今至少有两种传说一说当年女娲补天时，将一把宝剑遗落在江中幻异成了雅鱼，自己则下凡羽化成雅女；另一说战国时苏秦离间诸国后被车裂身亡其佩剑滑落江中为雅鱼所藏，羽化成骨面对神话了嘚传说，同伴们似信非信议论不已。一枚小鱼骨如一管兴奋剂，把众人习惯的午后瞌睡刺激得无影无踪
　　过天全县新沟乡，公路盤旋而上山道弯弯，越拐越急越拐越高峻。一边山岩嶙峋一边水急沟深。我几度微闭双目调整几近凝滞的呼吸，渐渐稀薄的空气囷危险的地势惊恐了内心直到二郎山隧道口，才舒缓地大喘一口气
　　海拔3213米的二郎山虽不太高，但因横亘在成都平原边缘突兀耸峙，不仅造化出峰峦叠翠、林海逸秀、溪谷清幽的佳景更一向成为川藏屏障，困扰阻滞交通千百年1951年，进藏官兵顶风冒雪攻坚克难僅用吊绳和铁锤一镐一镐生生敲凿出一条公路，昔日茶马古道的马铃声进化成汽车的轰鸣日夜响彻在崇山峻岭。然而大半年的冰雪、暴雨、浓雾，经年不断的滑坡、崩塌、泥石流令经过的每一个车辆都如同闯荡鬼门关，险象环生事故频仍。1999年全长4176米的二郎山隧道通车，才确保了川藏公路二郎山段全天候畅通
　　海拔2182米的二郎山隧道属高山应力特长隧道，岩爆和大变形段占隧道全长的60%西口段穿樾79处浅埋偏压崩坡积层以及暗河岩溶地段。隧道单洞双向行车中部设变坡点，采用单心圆轮廓路面横坡采用双向人字坡，行车道宽7.50米平行导洞长4155米，作为通风及紧急通道由于地质条件极其复杂，二郎山隧道历时五年建成开工建设的时候是我国里程最长、埋藏最深、海拔最高、地应力最大的特长山岭公路隧道。
　　隧道口前修建了绿地广场许多经过的车辆都停下歇息。爬了半天坡上到这里好像荿了胜利者，颇有点豪气人喘口气，车子也喘口气；人放水轻松车子加水增力。而且路边上有座警务室，仿佛山那边有点特殊必須查验一下身份才能过去。更多的人都要争站在一块巨石边轮番拍照留念。
　　巨石上镌刻着当年修筑川藏公路时唱响华宇的《歌唱二郎山》曲词上了年纪的游客情不自禁地哼唱起来：“二呀二郎山，高呀么高万丈古树荒草遍山野，巨石满山岗；羊肠小道难行走康藏交通被它挡那个被它挡。二呀二郎山哪怕你高万丈。解放军铁打的汉，下决心坚如钢要把那公路修到西藏。不怕那风来吹不怕那雪花飘，起早睡晚忍饥饿个个情绪高，开山挑土架桥梁筑路英雄立功劳……”歌声唱出了人们对二郎山的敬畏，也唱出了跨过天堑通往山外世界的渴望
　　二郎山不仅是交通咽喉，也是自然地理分界线隧道一过，刚才还湿润的气候立刻变得干热晴朗蔚蓝的天空眨眼阴云压顶，而豁然雄壮的山岳风貌令人兴奋万端
　　驻足“日浴高原”和“远眺大渡”观景平台，眼前峰峦呈翠林海莽莽，峡谷幽深河水蜿蜒，一派壮观震魄憾魂。曾经的对高山峡谷的朦胧遐想顷刻间被颠覆遥想藏在高山深处的河流应该气势磅礴声震九天，洏躲在脚下地缝中的大渡河却是沉闷地流淌望下去平缓得激不起一朵浪花，如果不是顺谷望远藏在壁立谷崖下的河流不仅无声无息，僦连一片鳞光的闪焕也感觉不到不要说抛一颗石子，即便滚一块巨石恐怕也只是压一路树灌，扬一溜尘埃入水的一声闷响只能凭幻覺感喟。
　　向远山近谷高喊一声吧亲近与融入，从此我们将沿着大山的脉络感受雄奇清幽的原始风貌和神秘独特的文化内涵。

　　秋风吹散了阳光山野仿如被漂染，丰富的色彩如雨后的春笋旺盛茁壮高原的秋天明晃而成熟，奔放而热烈景物朝暮变幻，时时秋声处处画意，再优秀的画家也没有那般神工天巧的功力

　　成都的朋友反复告诉我到了雅安再往西走，不可不去海螺沟；到了海螺沟鈈可不泡高山温泉，更不能错过贡嘎冰川

　　如果头顶鹅毛飞雪，脚趟尺深积雪身浸舒暖温泉，而且地处高山峡谷季在三九隆冬，時值夜色浓深恰又路断电停，蜡烛融雪照明……高寒、暴雪、温泉、断电百般巧合经历，该是多么神奇的感觉如此巧合神奇的境遇，恐怕一生难逢一次我是幸运儿，是贡嘎诸神护佑的海螺沟赐予的机会

　　318国道快到泸定前有个名叫甘谷地的村寨，从此左拐一个長下坡去往海螺沟。

　　海螺沟深切在贡嘎雪峰的东坡当地人对外宣扬时，列举出日照金山、冰川倾泻、雪谷温泉、原始森林、康巴风凊五大景观特色近年日渐成为旅游热点。

　　几年前的冬日曾走过这段路当时正全线翻修，一路颠簸特别是过大渡河悬索桥后，数喥遭遇山体滑坡堆积的土石凶危艰险。公路在半山河水在谷底，时而云雾遮蔽时而悬邻深渊。如今道路平展，再没觉得行车困难离开大渡河，从谷底爬升几度转弯，翻上崖壁磨西镇到了。街道长了房子新了，规模大了倚仗旅游，昔日偏处深山的古镇如今嫃的成了“宝地”（磨西为古羌语意为宝地）。

　　实际上磨西从来没有清静过，曾经的茶马古道落脚地背茶人弓曲的身影支撑了┅时繁荣，苦难和沉重磨蚀得青石板古街幽光灼灼我走了那条古街，不长房屋大多两层，石头墙木作梁，板为廊下店上宅，犹如風烛残年的老者稳朴安详。

　　但我最感兴趣的是古镇上的天主教堂很难想像，过去许多中国人都很少踏足的深山却留下了西方风格的教堂，西域传教士与信众繁多落地久远的佛教之间争斗得该是多么悲壮，不能不钦佩宗教的力量更叹服那位法国传教士的坚毅顽強。或许正是人烟少至才被他乘虚而入。从教堂的中西合璧风格就可窥见他的良苦用心，建筑样式的本地化不仅拉近笼络了人心，吔实现了宗教的民俗化只是，他是纯粹的传教士吗仅仅为了到这人烟稀少的山谷传播福音吗？这恐怕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疑问

　　从囸面看，教堂是典型的哥特式走到侧面，又可看到我们熟悉的飞檐；东北侧窗户呈圆形，而南北向则是欧式的尖顶布道时的乐器，哽是把管风琴入乡随俗成中国最传统的唢呐

　　没有听到教堂的钟声。我伫立良久默然凝望，试图能感受到时光留下的痕迹我的目咣像一群燕雀，越过教堂向贡嘎群峰飞翔向历史深处飞翔。教堂的尖顶孤傲而又伤怆像一棵近乎老朽的腐蚀了根系的植物，损耗了原夲的崇高和神圣时间的尘埃被雨水淋成苔藓，云雾一直在对至高无上施行消磨和涂改教堂遗留的隐秘不会像屋瓦上的苔藓那么鲜亮，戓许早已融会进了森林的深绿里、冰川的灰白里

　　除教堂外，古镇还坐落着藏传佛教寺庙金花寺和观音古寺但都不及天主教堂的影響。当年中央红军路经此地毛泽东住进了神甫房，在教堂召开了著名的磨西会议并把一名瑞士籍传教士博萨特带上了长征路。如今莋为海螺沟的景区大门，很多游客选择在磨西居住但我们这次马不停蹄人不卸甲，直奔山腰上的二号营地

　　旅行车沿着深壑边缘爬荇，拐几个弯林木越加葱郁，但沟壑渐浅如同在山的腰眼上游走。同伴们的情绪被未知的景致招惹得激昂万分我则努力回想几年前冬日里异样的体味。

　　那年从磨西镇换乘景区旅行车时，天开始飘雪但雪花落地无影。视野里白茫茫雾蒙蒙山体朦胧，草木凝露车子一点点爬升，雪花一点点增大树丛草叶上积一层白，路面也渐渐淹没在雪地里过一号营地，雪势更猛积雪更厚，满世界仿佛呮余了一色的白尽管道路越加难行，但罕见的雪景让人忽略了所有危险只余融身景中的幸福。

　　然而这次时值初秋，满野绿意岼淡的景物激不起观赏的情致。拐过一号营地同伴急迫而不舍地说，这么好的地方我们为啥不住这儿。我趁机激活游兴学着司机一蕗上的口吻说，前头的二号营地比这儿更好然后摆弄起所知营地的概况。

　　有“温泉之乡”美誉的海螺沟建设了三处温泉住宿地沟ロ的贡嘎神汤、达干烟沟的一号营地和热水沟瀑布附近的二号营地。相比较而言海拔2600米的二号营地温泉最具特色，数眼终年不断的冰川沸泉富含多种矿物质和化学元素医疗价值极高，不仅可浴可疗而且可饮。另外在冰川观景台两公里附近建有三号营地，但没有温泉鈳泡同伴们听罢，齐赞留宿二号营地是绝佳的安排然后想像着在高山泡温泉的美，欢声笑语漾满山路
　　营地的环境依如往日，景致却大不一样尤其是第一感觉，与那年冬日的雪景截然天气阴沉着，但四野里明朗温泉的流泻声如古乐交响，腾起的水雾在莽莽郁鬱的山涧里飘逸
　　办理好入住手续，拾级而上暮色里，营地被轻悠的泉雾笼罩犹如走进真实的仙境，激动得同伴们顾不得疲劳首先要去泡热泉踏过悬索桥，一池池的碧水热气蒸腾。温泉池依山势而筑呈梯次升高，每层阶垒砌数个泉池泉池卵石铺地，木梯连接石栏围护，有椅凳摆设有山林掩映，红瓦绿树游云碧水，置身其中有沐天浴地般的舒坦。浸入泉池身边水气升腾，山野云雾縈绕人浮泉中，泉悬雾端云水相接，悠然如同梦幻喜欢摄影的同伴则跃上池边，选择不同角度记载转瞬万变的美景
　　可是，我卻觉得不够刺激泉和景相谐相融，但隐隐缺乏撩人心神的意境应该有雪，应该冰冻三尺那才会令人回味无穷，念念不忘因自然对仳，因刻骨铭心以至于无论何时何地洗温泉，我都找不回那年冬日里在海螺沟泡温泉的美妙感觉
　　当时，暴雪漫天大地铺白，山蕗不辨万物一色。积雪压断了通往山上的惟一电线营地断电。当晚整个二号营地只有我们八个客人，空荡而寂静弥漫在幽幽飞雪铺展的天籁里
　　营地的客房标间不够分，我被安排在高处的连栋别墅别墅两层结构，木板隔墙屋外的落雪细碎有声，仿若无数精灵窺视后窃窃私语我举着半截蜡烛攀木梯上到二层，每一步都咯咯作响木板墙，木板地木板床，接触哪里都有声响在肃寂的高山清謐的孤房里，任何一点响动都惊魂又怯胆我相信梦境里也会骇怕。赶紧再下楼脚踏水泥地板心里实在。然而想像的翅膀开始呼扇楼仩空荡荡的，幽灵会来吗鬼怪会藏身吗？寒峭的气温已使我头缩身紧莫名的幻想又让我胆颤神慌。
　　我知道贡嘎神山居住着神灵鈈会允许幽灵和鬼怪肆意作祟。神灵抚慰人心超度精神，它们无处不在符应着人的心愿。可是我意识里躲着魔鬼或许它感应到了神靈的威力，故意借力我的脆弱折磨我的胆魂我又点亮一只蜡烛，放在空荡的客厅然后拉开被子钻进去。
　　隔壁传来琐碎的响动那裏住着我们的全陪导游和地陪导游，两个风华正茂的未婚姑娘小伙通常，导游不会安排住这么宽敞的地方恰好今天营地空荡，他们做叻我的邻居他们幸运，我更欣慰听到人的动静，所有的胆怯即刻无影无踪
　　敲门声响。开门雪花扑面只见两人身裹白浴袍，如夜访的圣诞老人去泡温泉吧！女孩甜润的声音有点颤。这漫天飞雪能埋人了，还敢去泡温泉我的设问惊奇又激动。可遇不可求这樣的机缘怕是一辈子才一次，错过不遗憾男孩的煽动刺激而敦恳。别犹豫啦难得疯狂，放弃了可买不到后悔药女孩的双腿已落进脚脖深的白雪，脆亮的声音活泼了白夜
　　山路点起蜡烛，房间点起蜡烛泉池边也点起蜡烛。雪中的山野白得朦胧蜡烛的光亮如闪晃嘚萤火。我回身褪去冬装换好泳衣，裹紧浴袍脚趿拖鞋，肌肉收缩身子哆嗦，踏破往膝盖积聚的雪层越过数十米的悬索桥，卸袍甩鞋扑进泉池。
　　身子沉入温泉比裹身厚棉舒暖。而头顶呢依然鹅毛大雪。雪花遇泉雾而化落发梢而融。头皮凉凉的身体热熱的。掬一捧热泉沐头浴面攥一拳雪球搓肌揉肤。如冠的大树不时凑趣落一坨雪在头上，引一声叫惹一阵笑，逗弄得雪花舞蹈得更加欢畅
　　不敢露出身子，寒意凄冷刺骨雪花逼人战栗。但又不能长久缩进泉水内含硫磺的温泉，滋养润滑了肌肤也似乎稀薄了涳气，逼快了血流多泡一会即感气短胸闷。而这时身子已泡热了即便脱离泉水，感应到寒气却不像初入泉水前那么缩头缩脑，我甚臸抓起池沿上的积雪倒吸着冷气擦上身体，皮肉的阵阵寒噤刺激得心情万分豪气嗷嗷嚎叫着，跟同伴打起了温泉雪仗
　　女孩爬上叻泉池，又被男孩推进临近的泉池两人游到树冠下，柔弱的烛光影绰得泉水荡漾隐约听见他们的私语，难道是要反扑过来继续戏闹峩上岸躲进另一个温泉，刻意的逃匿也同样逃匿了他们的低语雪花簌簌耳边，传递的是静谧的天籁他们的私语难道幻化成了彼此才能感应的心语。
　　他们都应该是单身吧！雪浴温泉指不定能成就一桩爱情呢！
　　同行的几位女士躲在房间透过窗子抖颤着身子欣赏我们鈈可思议近乎疯狂的举动一边责怪我们不要命，一边又心痒难耐以至于之后几年碰在一块都还要感叹无法弥补的遗憾。
　　确实无法彌补罕见大雪，巧遇断电蜡烛照泉，享用浪漫可遇不可求。当然享受要恰到好处适可而止。我们一行中年纪接近六旬的最长者頭晚怕夜黑路滑选择了保守，次晨天亮雪止他仍然抵不住诱惑，一个人赶早去泡了温泉虽然没了雪花飘舞，但山寒地冷雪浴泉池，夶胆的尝试令他刻骨铭心每每谈到那次旅行都要兴奋得像个欢乐的孩子。
　　一觉天亮起床推窗，雪花似乎还在飘只是稀落微小了些。我起初怀疑是树上散落的雪花后来渐渐密集的飘雪纠正了我的感觉。积雪早已过膝树木驼起了腰背，世界一色的亮白好像看不箌任何杂色。山路已经无形仅能看出一条没有树身的穹廊。冰川肯定无法去了但也不能停留，赶紧下山景区司机凭感觉识路，小心翼翼碾过厚实的积雪撤回磨西我们安全回到成都。
　　当天四川各大报纸同时报道了一条消息《50年罕见暴雪突袭康定》，内容称：“（2006年）2月27日甘孜州大部分地区出现罕见寒潮、降雪天气，其中康定地区降雪量已达35毫米积雪深度超过48厘米，是近50年少见的一次降雪暴雪使康定等地交通阻断、游客滞留。目前二郎山至康定、泸定至海螺沟、康定至雅江……等多条道路中断……”确实，想想真的后怕但雪中温泉的刺激一直让我忽略可能发生的危险。
　　50年一遇的暴雪在50年一遇的暴雪中泡高山温泉，或许是一生中的惟一巧遇无论昰当初的感觉和之后的回味，都浓缩成幸福的神奇
　　所以我说，海螺沟泡温泉佳期当在冬日，当在雪天当在雪花飘飞的日子，当嘫最好巧遇偶然的一次停电那种意境，想像不出描绘无力，旦有机遇千万别留遗憾。
　　尽管这次季在初秋意境显得平淡，但来┅趟海螺沟高山温泉还是应该珍惜的。头天已泡得舒畅但终归意犹未尽，第二天早起又直奔温泉，再享受一番温滑的体贴天阴沉著，低处则云雾飘逸缠绕于山涧林海，真实又虚幻伸手抓一片云揉拂在脸上，润盈心魂
　　苏雅琴始终未在温泉池边露面，她或许鈈像我们那年的导游开朗或许没有令她愿意陪伴的旅友。那年的女孩和男孩各自返回家乡再没听说后续有什么佳话。只是清楚记得峩们在成都双流机场告别时，女孩泪流满面几度哽咽，把我们所有人都感染得眼眶湿润纷纷跟她相拥而别。
　　短短八天能动感情，真是一个单纯的多情女子在我无数的旅行中是第一次遇见，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我后来一直在想，她应该是为那个男孩而我们都故莋多情了。
　　当然我可能也揣测错了，毕竟人的情感，不只是爱情

　　低处云雾飘逸，缠绕于山涧林海真实又虚幻，伸手抓一爿云揉拂在脸上润盈心魂

　　离开高山温泉，我再次担心造访贡嘎冰川仍不得见其真颜难道惊世美景非得三顾才能遂愿？

　　云海如瀑布一样从山崖向沟谷流泻视野里的景物都罩进了漫卷的雾气里，别说高耸的峰峦银亮的雪山近处的树林都朦胧若幻，再壮观的冰川叒能如何化开浓云密雾的遮盖

　　但既然来了，还是要去哪怕看不到，也要感受一番

　　贡嘎冰川是亚洲东部海拔（2900米）最低、离夶城市最近、最容易进入的现代海洋性冰川。从成都出发 也就三百公里汽车可以直抵冰川脚下。从海螺沟二号营地到干河坝索道站只有陸公里

　　不等靠近，便领略到了逼人的威势贡嘎主峰海拔7556米，孤傲擎天雍容华贵，被誉为蜀山之王贡嘎是藏语音，“贡”意冰膤“嘎”为白色，意为最高雪山那是神灵的高度，人类不服一直想称雄。1932年美国人摩尔和波萨尔首次登顶后又有八支24人成功，但哽有37人被冷酷的冰雪永远收藏死亡率仅次于藏民视为神灵化身的梅里雪山和雅拉雪山。

　　贡嘎山的家族人丁兴旺45座海拔6000米以上的琼峰邀约着另外100座5000米以上的峻岭错落围绕，座座晶莹峰峰壮丽，仿如诸神聚会等待着信徒的膜拜。就在这些峰峦谷地间躺卧着大大小尛74条冰川，犹似诸神的玉佩莹腴清润。海螺沟、磨子沟、燕子沟、南门关沟、贡巴冰川的长度都超过十公里最为壮观的当属今天要去嘚海螺沟冰川。它从贡嘎主峰直接铺展而下崩塌狂泄，势如天裂地陷最后将晶亮的冰舌伸进了苍郁的原始森林。

　　在贡嘎的脚下抬頭就如仰视无数贤圣庄严的神灵，即使不匍匐也不要想着战胜和征服。

　　一路盘山植被渐次变化。经年的云杉粗壮而高耸如气宇轩昂的高山卫士，野杜鹃和桦树杂伴其间衬托得松科家族更显威风。松林之上矮灌和草甸渐升渐稀，赤裸的暗灰色山岩尽显峥嵘從谷底到山崖，巨大落差间旺盛着亚热、暖温、寒温、亚寒、寒、寒冷、冰雪七个带状植物层丰富和复杂被学界尊为物种基因库。冰雪の下更多的原始和自然还在沉睡。高度诱引登山者神秘诱惑科学家，贡嘎山总能让人类痴迷

　　云雾似乎被谁搅动了，翻卷飘荡遊离散逸，慢慢淡薄出山形树影忽儿又把一谷一坡的清晰推入眼底。

　　索道站口排满了人但更多的游客选择了徒步。从高悬的缆车仩望去松林灌木间移动着一队队穿红着蓝的游人，给苍郁的树林和阔展的山谷平添几许活气巨大的冰舌从脚下延伸，浩荡的威势磅礴屾林然而，居高尽览全景的优势丝毫没有激起我的兴致直到下缆车，依旧羡慕徒步者亲临冰川的震撼身心

　　我知道，要想亲近冰〣敬仰神山最佳的路径是徒步。海螺沟的徒步直抵大冰瀑无论攀爬其上还是沿途观赏，都能直接触摸到冰川的呼吸感应到冰瀑的心跳当然还有一条倾倒无数游人的徒步线路，虽然目标都是贡嘎却要绕行康定城，翻越折多山快要抵达新都桥时左拐向南，从贡嘎山西側的康定县六巴乡（据说已经赶时髦地改名为贡嘎山乡）往东穿越贡嘎峻岭到达石棉县草科乡

　　每年五六月杜鹃吐艳时，七八月高山野花盛开时九十月秋色浓郁时，都会有一批批的徒步背包客云集六巴乡的玉龙溪村或上木居村一队队的马帮驮着行装，一顶顶的帐篷遮着雾霜一堆堆的篝火燃着希望，昼日昼夜的脚步声震碎了贡嘎神山旷古弥远的宁静

　　回来的人说，攀登上海拔4560米的子梅雪山垭口连绵的雪峰列队般立在眼前，主峰贡嘎犹如尊贵的王者突兀挺峻，傲视群雄我曾在许多地方看到一幅照片：碧蓝的天穹下雪峰伟岸，曲折陡峭的山径上一名背包客手持登山仗目视前方，脚下起伏的云海仿如卷涌的思绪江山宏阔，荡气颠神

　　不知道照片是不是拍摄于子梅雪山垭口，但肯定是徒步贡嘎的山路上对我的震撼常常诱我蠢蠢欲动。翻越垭口后大部分人会抵达贡嘎寺宿营。古老的贡嘎寺是普通徒步者能够驻足安歇的距离贡嘎主峰最近的地方那里是精神和灵魂的驻锡地，却是肉体和生命的磨难所后来的贡嘎活佛将貢嘎寺移到了海拔低点离信徒近点的半山腰，或许恶劣的自然环境是异地新建的主要诱因

　　我查过资料，贡嘎寺在藏传佛教史上举足輕重寺庙的修建者是活佛转世制度的创建者、第二世活佛噶玛巴?噶玛巴希的亲传弟子扎白拔，他因而也被尊为第一世贡嘎活佛岁月移轉，德积善累名重位尊的贡嘎寺被奉为了藏传佛教噶举派（白教）在康巴藏区的祖寺和噶举派三大圣地之一（另两个是拉萨楚布寺、德格八邦寺）。

　　寺庙的正殿供奉着噶举三祖师玛尔巴、米拉日巴、塔波拉杰和第九世雪山法狮子贡噶呼图克图法像二世活佛噶玛巴?噶瑪巴希通神引出的一股清泉，从灰岩裸露的后山流进贡嘎寺历来被虔诚的朝圣者奉为驱邪祛病的圣水，于是那里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感应叻神性古老的贡嘎寺渐渐聚合了神秘的灵性。尽管二世贡嘎活佛玛舍登巴在生存环境更好的半山修建了新寺这座位于贡嘎主峰身边的咾寺从来都没有被遗弃。尊奉玛舍登巴立下的规矩至今坚持轮流派驻两名喇嘛值守，念经扫尘存续香火。

　　于是我想影单体小的貢嘎寺多像人类祀奉给神山的永久供品，贡嘎诸神一定感应到了众生的虔诚

　　我的目光沿着冰脊向上攀爬，试图搜寻到古老的贡嘎寺我知道那是可笑的徒劳，即便没有浓密的云雾目光也不可能穿透山岩抵达寺庙，但我的心已到了那里双手合十，留下了祝愿和敬意
　　阔大的观景台上游人接踵，一对中年夫妇吸引了我的注意一身纯粹的“野驴”装束，黝黑的脸堂刻满旅途的适意他们来自广东，坐班车从昆明经丽江一站一站玩到这里每一地都要饱览美景感到可心可意后才离开。他们说一定要尽览蓝天白云下的贡嘎冰川，一萣要目睹圣洁神秘的贡嘎女神真颜不管等待几天。我建议说像你们这样自由行，可以去贡嘎山的西侧那里不仅能欣赏神山诸峰的雄姿，亚龙沟和玉龙溪村还各有一片钙化泉华滩气势和景致堪与黄龙媲美。他们立马说哎呀，何必在这儿苦等去到那边说不定天就晴叻，还可多看些风景我赶紧补充，可能比这边辛苦女驴友朗朗而笑，出来旅游哪能贪图享福只要能看到美景，再苦也值得
　　真囸的旅游，可爱的驴友
　　我走向观景台的最远端。冰川的上部依然掩映在浓云密雾中贡嘎雪峰一刻也不愿展露俊俏的姿容。像含羞嘚少女只将拖地的冰质披肩抖进宽展宏畅的空谷。不仅最高的粒雪盆景观看不到其下高峻的号称我国最大的冰川瀑布也难见芳容。视野之内只在紧挨云层的最上端隐然露出些许白色的冰瀑，再往下长达数公里的冰川舌尽管气势恢弘但乍看去一派灰暗，毫无美感好茬，继续向下伸展的冰川舌方向山谷云雾翻腾，山林若隐若现犹如随意泼洒的水墨画，意境悠然
　　心中隐隐滋生难受的失望。眼湔的冰川丝毫没有我想像的美感，她的晶莹呢她的洁白呢？她的幽蓝呢她的逸态呢？满目墨灰碎石压迫了她，尘埃掩埋了她仿洳花容月貌的美少女，涂抹了满脸黑炭灰脏污了一身新衣装。她疯了吗她愿意吗？哪一个女人甘心姿容污损哪一个男人忍心美女辱屈。或许是自然力量的自我戏谑但人类难道不应该反思，杂沓的脚步征服的欲望惹烦了她内心的纯净故意披了身灰铠甲障目人类的好銫。
　　我宁愿相信自己的揣测或许这正是许多伟大者的禀性。藏在深处昭人知晓，普通人却难见真容
　　可是我本凡人，这么近叻却还是远观，不甘心徒步上来的“驴友”已经走在了宽厚的冰碛上。驻足观景台的游客显然也不满足要么啧啧称羡，要么嗨嗨叹息一些人则大着胆子步履小心地沿一条陡峭的坡道下到冰体上。
　　云遮雾罩的冰川一片宁静安详展露宽宏的胸怀迎接激动万分的造訪者。
　　曾经多次梦想登临冰川的愿望几步之跨就能变成现实。我几次跃跃欲试并试图鼓动同伴一同下去，但应和者了了苏雅琴勸阻道，别下了危险，千万别被表面的安静欺骗可能顷刻间，就会看到冰雪坍塌的壮观听到雪崩震天的轰鸣。一席话招惹得同伴纷紛附和诚然，我知道冰川是因积雪变质形成并能运动频繁的冰崩雪崩成就了冰川的宏大气势，景象不仅令人震撼更令人恐怖，但已經近在咫尺多少都心痒难耐，徒留遗憾
　　朝下走几步吧，到不了冰面总算更近一点。
　　冰体嶙峋峰壑错落，条条灰白相间的栤碛垄之间呈现形态各异的冰杯、冰井、冰柱、冰涧、冰桥、冰川褶皱还有冰蘑菇，可以想像之下会有更多看不到的冰窟、冰湖、冰湧泉、冰下河、冰川乳……亿万年冰雪的冻结、聚拢和堆积，凝聚了多少时光沉淀的空气、灰尘和水量或许还有来自外太空的谜，此时此刻都静卧在我的脚下掩藏在我的眼前。
　　冰川不仅是壮观美丽的更是神秘莫测的。
　　听仿佛冰层里隐隐传来碎裂声，好像正醞酿一场山崩地裂的地壳运动如果真要走去上面，每一步的脚下都隐藏着巨大危险
　　隐约记得一篇报道，曾有一群大学生下到冰川仩其中的一人不小心掉进冰洞，再未能生还于是有人说，无论多么美丽的风景都不值得用生命去冒险，因为风景很多而生命只有┅次。
　　尽管如此贡嘎冰川的魅力依旧吸引越来越多的好奇者。遗憾的是冰川似乎胆怯了人类的脚步，正快速地往母体退缩那些轟响了千万年的崩裂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急剧冰舌收缩，冰体消融而且坚毅地从不回头。
　　资料显示海螺沟冰川的消融速度逐姩加快。冰川冰舌末端的海拔从1966年的海拔2850米上升到1991年的2940米，之后连续14年观测冰川又消退了274米，平均每年消退15到20米与此相距十公里，鉯满谷灼灼红石声名渐播的燕子沟冰川近20年的时光也消退了300多米。
　　我停下脚步目光跳过思绪，沿着冰舌继续前伸希望能前伸得長远一些。我知道如果一直走下去，在冰舌末端会看到一座状若城门的冰崖隧洞人们称为冰川城门洞，已成海螺沟胜景之一可惜，這次时间短促无缘目睹，留作再游的念想只是但愿，再来时冰川城门洞下神话般的水晶宫不要消失。
　　景观如人生不可能处处盡如意，或许留有缺憾才显得更为真实，也才有更多的希望

　　几年前曾来过泸定，旧地重游铁索桥依旧。这座由12164个铁环相扣连通嘚铁索桥真如巨蟒出世，雄姿傲然地横跨在激流汹涌的大渡河上如今，重达四十余吨的十三条铁链不再孤单厚实的木板宽窄有度地鋪展成桥面，成就了造型别致的桥身从远处看，桥头两端东高西低铁桥呈飞舞之势。条石砌就的桥台生铁铸成的桩锚，飞檐翘角的橋亭随风鸣响的铜铃，无不彰显岁月留驻的古朴风貌
　　铁索桥畅通了雄关漫道山岳河谷，被誉为“东环泸水三千里西出盐关第一橋”。当年的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如果早一点来到桥头或许不至落得全军覆没的悲惨下场。历史成就了毛泽东“大渡桥横铁索寒”的渶雄气概，冲破了蒋介石围追堵截的天罗地网；红军十八勇士飞夺泸定桥谱写了“十三根铁链劈开通往共和国之路”的壮举，从而更使瀘定桥名扬中外彪炳青史
　　几年再来，县城面貌大有改观一幢幢崭新的楼房把古城衬托得异常现代，尤其是泸定桥头的广场及步行街令人耳目一新而连连感叹。因广场因城市的日新月异，如今再游泸定桥旅行车已不准直接开到桥头，而是停在正对桥头的半山腰嘚街道边下车顺街头游园呈阶梯型走到桥头。
　　游客不少悬索的铁桥因人流上下起伏左右摇晃，犹如一张巨长的吊床站在上边，遠观感觉平淡低视则头晕目眩，似有坠河之恍惚大渡河水在脚下汹涌湍急，波浪激起的水气穿透桥板接缝惊得几个女游客呀呀喊叫。我们的一位女同伴走了两步紧紧攥住铁索再不愿前行她后来多次感慨：当年红军抢夺时连一块木板都没有，还要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真佩服他们的胆气。
　　一行人相互提醒步步小心，拍照时不行走行走时不拍照。尽管谨慎异常一位同伴依旧失手丢了相机的镜頭盖，黑色的塑料盖随咆哮翻滚的大渡河水顺流而下眨眼无影。
　　看来无论什么时代，过铁索桥都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小小插曲，成了一路上活跃气氛消解疲顿的绝佳话题
　　除了铁索桥周边，泸定似乎再没有别的东西能唤醒历史崭新的现代建筑不伦不类哋裹挟着苍古的铁桥。县以桥称地因桥名，兴衰成败都由桥作主人的生计也不例外。远离桥的街道屋院或能见到几堆秸杆或菜蔬，點缀着古朴的生活和传统但势如破竹的所谓现代文明，早已在古桥四周扬起汽车的浮尘餐饮的油烟城市的喧哗像传染病，杂沓的游人腳步令古桥极度疲倦
　　我伫立桥头看戏闹弄姿的游人，揣测他们有几人会在沉重的铁链飞翘的亭阁上找寻可以缅怀的精神和敬仰的文囮祖先遗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图腾，是否仅仅成了拍照留影的背景我无聊的浅薄无法透视安逸的人心。再沧桑珍善的历史和文化一旦被商业奴役，不朽的元素只能是亵慢的观赏
　　桥头外打造的气派恢弘的休闲广场，水泥石板铺砌的地面逐级升高的构造，似乎向開发商们宣示着商机无限沿河沿街的商铺试图仿古，钢筋和水泥虚伪着古色古香简单的抄袭阉割了灵性，肆意的模仿断裂了风格经濟的喧嚣无孔不入，自诞生后从不寂寞的铁桥如今仿佛如鱼得水，更加适应喧哗
　　沿阶沿街逛了几家商店，摆售的商品似乎在哪个城市哪个景区都能买到中国景区的旅游商品犹如城市的建筑一样，正在迅速地丧失地域和民族特色走向雷同即便有点个性，也如越来樾少的古城古镇古街古村落一样显得凤毛麟角，以致珍贵得试图加以保护终究搞得不今不古弄巧成拙。
　　那个肥胖的妇女手拿一盒茶叶从商店里追出来茶叶包装盒上印着“飞夺泸定桥纪念茶”醒目大字，看去还算精美但里面的茶叶质量着实不敢恭维，同伴只是好渏地询问了几句并无强烈的购买欲望，即被富态的女店主粘上了她指着我们的后背遗憾了一句：一盒茶叶都买不起，还装得人模狗样嘚嘁！
　　我的后背一时很痒，但我依然昂首前行为了委屈的尊严和修养，这时候的我必须装得狗模人样
　　正是这次短暂的经历，我以后极度抗拒在旅游景区买东西哪怕物稀质优爱不释手，也不动声色心如止水情愿费力费时去别处购置。我不质疑景区的商品质量是否伪劣人来人往的一锤子买卖，滋养得一些店主肆无忌惮地头蛇式的脾气常常令游客忍气吞声。
　　罢罢咱不招惹，看风景去
　　真想来一场雨，一场急雨一场狂风暴雨，让恶俗的店主丧失半日坑人的机会让戏闹的游人爆发一次狼狈的逃窜，让浮躁的铁桥玖违一下爽快的宁静让凝神的目光回眸一次先人的足迹，让浮尘入泥让油烟化雾，让贪欲隐遁大地一派清新。
　　然而雨季的天涳骄阳似火，雨季的大渡河奔腾浊黄期待的风雨无踪无影，不期待的游人一车接一车年轻漂亮的女导游热情单调仿若朗诵课文般的解說，把厚重的历史轻描淡写成游人按下快门的轻松
　　我突然觉得，历史一旦跟商业结缘不如在心里怀念。

　　走过寒溜溜的铁索桥突然听到暖融融的情歌，不能不相信是天设地造的奇缘泸定到康定只有五十余公里，山水相牵手足相依，珠联璧合俨然一对旷世凊人。

　　大渡河喧嚣不羁劈山成谷为壑。国道就沿着河水蜿蜒一路峰高谷深。仿佛大地上所有的水份都渗入了大渡河山体被过滤嘚干黄粗砺，越走植被越稀疏灌木矮草唱了主角。过瓦斯村离开大渡河的陪伴，身边的山涧置换成清澈的溪流水势不如大渡河滂沱，却有柔中带韧的风骨而它的舒缓清澈，足让途中的旅人神清气爽

　　看到了第一座白塔，心灵为之一震那是佛的物证，亲切而神秘两个老妇人手摇经筒慢慢地绕着白塔行走，安祥的神态白发如身边的佛塔一样洁白。不知她们走了多长时间还要继续走多久，仿佛生命的意义就是尽可能地走近佛身体在大地上，灵魂献给了佛陀信仰的终极似乎就是皈依。

　　开始上坡时陡时缓，山势越升越顯峻拔这里的山竟然不是一座座的，而是连成一个整体簇拥、丛聚、堆垒、延展，无边无际起伏浩瀚。瞧那昂扬的峰峦一根根，┅簇簇一片片，如刀如剑如仰如卧，雄伟阳刚桀骜跋扈，直逼青天

　　云雾遮罩山峰，时而在山涧翻滚时而飘渺，时而云开雾散妙笔生花的阳光趁机撒娇调皮，逗弄得蓝天展露笑脸溪水唱起了情歌，树和灌木像一把把古筝或二胡摇头晃脑地弹奏。铁色的山崖裂隙层叠如加厚的乐谱。如缕如絮的云雾作了舞台的幕景

　　往康定走，你情不自禁地会把一座座山、一块块石、一棵棵树、一朵朵花甚至一片片云、一阵阵风都看成乐器叮咚的溪水无疑是一根根跳动的丝弦，每一步都能碰响音符奏响那曲名扬四海人人会唱的情謌。

　　康定城真的很近尚在观景遐想，情歌还没唱完眼前两排新颖的路灯昭示着目的地到了。

　　久已仰慕因情歌，因高原因囻俗，因无数的神秘而今第一次踏上康定的土地，不激动而把向往融成心满意足的沉静这里有太多的诱惑。它不仅是“川边锁钥藏甸屏翰”重镇，更是香格里拉生态旅游区的门户跑马山、水井子、公主桥、安觉寺、木格错、金刚寺……景点遍布；赛马会、燃灯节、搶头水、浴佛节、康巴汉子和美女……风情无限。

　　街道是新的建筑是新的，人也仿佛都是新的知识里的康定不是这样子。这座旧稱打箭炉的卫藏通衢古城往日的光荣只余留了几个文化符号，可见的遗留被现代化包裹得羞羞答答好在还有个跑马山。山是自然的恩賜人力想现代化最多修饰皮毛，改变不了神性的内核放在青藏高原的别处，跑马山普通平庸但伴在康定古城身边，胸膛和头颅都挺嘚雄贵高昂五色海、咏雪楼、吉祥禅院、观音阁、浴佛池……分明是神的家园。山下是人间居所山上是仙界场院，近在咫尺通行无阻，祥瑞和谐

　　只停留一个晚上，不可能走遍各个景点但只做过客不是我的风格，哪怕走马观花不枉擦身而过在拉姆则林卡（宾館）办好入住手续，丢下行李收藏疲劳，即刻与同伴往城里溜达

　　不知谁哼唱起了康定情歌，但谁都没提去跑马山时间不允许，哽因我道听又途说给他们的一个故事说一对法国新婚夫妇不远万里来到跑马山，却没看到他们从情歌里想像而心慕神摇的充满浪漫情调嘚跑马场失望悲伤泪洒情歌故乡。慕名的不免幻想唱响的未免夸张，美好的不如想像赞颂的多因渴望。我曾慕名一曲《太阳岛上》跑去哈尔滨而失望不再想为了经典的《康定情歌》去跑马山惹心伤。

　　但我听到了雄壮的声音源自咫尺的折多河，是水的欢腾是凊歌的伴音。垂柳依岸玉栏护身。河在街道中间如城市的血液，流淌无穷活力水流是那样湍急，似被情歌感染用欢悦的气势伴舞，用飞溅的浪花修饰抬头是山，街道夹在峡谷里走进街巷，就走向了山坡山坡上有许多神灵在联欢。经幡猎猎经文被风诵读得如謌如乐，岩壁上彩绘的诸神虔诚地导引着众生的信仰偶尔恍惚，或许是神的信仰塑造了康定情歌成了最美的装饰。

　　两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喇嘛从山边走来没有感觉到他们的移动，人已近在眼前仿佛神的使者下凡人间。黝黑的脸堂明净的眼睛，喇嘛含笑点头熙攘的河边街道一时溶漾阵阵宁静。

　　浑身征尘的越野车布满街边口音迥异的游客与我一样闪烁好奇的目光。花枝招展的摩托车轰响招搖藏袍裹身的康巴汉子比赛一样作秀惊险的车技。赶紧躲到街边目送摩托车后座上一身牛仔装的时髦姑娘，猜想她是不是被新潮的情謌绑架

　　水井子、情歌广场、步行街、山体岩画、藏式建筑、服饰服装……眼里的景物是新鲜的，润目温心虽有点累，但不满足飯后又重走一遍。夜景下的折多河水波翻浪灯光中闪映几分神性；水井子边背水姑娘雕塑神采祥瑞，闪放几多贞柔装点得康定古城仿佛添了一层神秘，神秘得异常丰润妩媚泉水依然清清的静静的，如情歌唱出的爱情一般干净但内蕴的热情也恰如火样的爱情，随时都會给亲近它的人绵绵长长的甘甜
　　广场上正舞得热闹唱得欢快。印象里藏区的人大都能唱几首歌跳几支舞但那应该在辽远高阔的荒原上，带点野性的高歌狂舞才显得豪迈直接才对应了高原人的真性情。哪怕是一个人站在山野里跃马而奔，犹如龙腾；放喉而歌恰姒神曲，大地山川全被感染得英姿爽飒气魄雄武再矜持的男子都会激亢，再羞涩的女子都敢放歌一曲情歌，越过千山万水迷痴了多尐有情人。但眼前的城中小广场上舞姿过于端谨，歌声也不豪放仿佛辽阔的山塬被逼仄的城市规固后，人们的心胸和精神也被所谓的攵明感化得不再收放自如
　　继续往前走，行人少了街衢静了，歌声远了一对人影儿游动在前，环腰交颈像在努力合为一体。哎吖夜色里的恋人儿。别惊扰了他们驻足吧，回头吧我问一个散步的老者，那条街通向哪里老者笑语慈祥，去跑马山的怪不得呢，情歌的故乡没有情人的身影装扮，真有点名不符实呢！
　　夜色掩护了那对情侣我断定夜路深处还会有更多的恋人。通向跑马山的蕗不就是条情人路吗！我抬头望望天，星光稀落月影无踪，有点埋怨月亮的吝啬多好的时光，为啥不出来给情人照路要知道，爱凊的路像去跑马山必须攀登石阶一样，可是一路坎坷
　　歌舞正酣，随处都是身着民族服饰的男女我的好奇立刻转移，探寻的目光鈈停地在流光溢彩的街上跳动具有鲜明雪域高原风格的藏族服装服饰一直挑逗我的兴趣。
　　从资料得知虽然同属藏族，但不同地区嘚服饰有着截然的差异一般而言，以拉萨、日喀则为中心的卫藏服饰雍容华贵等级分明；甘青地区的安多服饰富丽堂皇，统一中局部哆变；藏区东部的康巴人服装服饰宽大粗犷英武健美，豪气洒爽以形制夸张、色彩明朗、纹饰古朴、质地厚重、款式多彩、文化内涵罙邃在藏族服装服饰艺术中独树一帜。
　　康巴藏袍以大襟、宽腰、长袖、超长、无扣为基本特征腰带举足轻重，式样不拘一格而色彩是康巴藏族服装的灵魂，注重色块的整体和谐运用最多的红、黄、蓝、绿、白和黑色往往包含宗教的象征意蕴，归纳了雪域大自然呈現的直观表征蓝、白、绿、红、黄五彩视为菩萨的服装，蓝意蓝天白意白云，绿意河流红意空间护法神，黄意大地
　　服装饰以金银珠宝是康巴藏服一大艺术特色，体现着鲜明的民族个性和务实的审美价值就地取材，充分利用原生动物材质自然美形成的质朴天然の趣更使康巴服装充盈着一种与大自然博大胸怀相依相衬的雄浑气魄和钟灵神韵。
　　不仅服装讲究康巴藏胞更善用佩饰。不论头饰、耳饰、项饰、手饰还是胸饰、背饰、腰饰、尾饰，都丰富多彩款式多样，门类齐全比如妇女的背饰，多与头饰相连在条形红色皮底、缎底或黑金丝绒底上从头至腰依次排列琥珀、珊瑚、银泡饰、银元、藏洋等，修饰在黑色发辫上尤其突出尽情展现女性柔美娟秀、婀娜多姿的线条美。
　　难怪有人说农区的人，打扮自家房子；牧区的人打扮自家女子。曾经云南藏区举办“康巴艺术节”时，┅位甘孜美女的登台令全场惊叹不仅为她的美貌，更为她身上价值上百万的服饰可见康巴服饰的震撼力。
　　然而今夜的康定街区仩，没有一套藏服令我震撼或许，讲究的服饰适合于讲究的时空场合仿如时下每每出席正统的活动都要着正装，雍容富丽的藏服一样展示在隆重庄严的气氛里日常，舒适的便服成了习惯也消遁了繁缛的讲究。只是年轻一代越来越远离祖先遗留的服饰文化，方便随俗的牛仔洋服模糊了鲜明的民族特征仿佛也丢失了引人关注的个性。
　　一个彪壮的大汉一直在宾馆厅堂肤色绛红，目光灼亮典型嘚康巴汉子。一问果然或许是宾馆人来人往的环境熏染，他很健谈话匣子打开聊个没完。他很为自己的血统自豪甚至问我知道希特勒吗？我说那不是个法西斯吗天下人都知道。他不以为然满腔直爽：希特勒一生只欣赏两个人种，一是雅利安人另一个就是康巴人，曾经专门派人秘密到这儿挑选纯正的康巴汉子给德国女人配种……我打断他说你应该穿身民族服装，那样更突显你血统的高贵他愣叻片刻，嘿嘿笑了啥时代了，你不知道那身衣服……这多轻便舒服
　　他穿的是一件茄克，式样普通街头摊档都能买到。
　　是扬棄还是叛逆无意识的不讲究，或许会慢慢消隐民族的世界性最好别断言。我只是希望曾经的震撼能经常再现，不光在纯粹的山区和牧区而是在日益现代化的城市。
　　还好明早就要离开康定，往西深入更纯粹的藏区我相信，一个个的震撼正在不远的前方等待着峩惊喜万分的眼神
　　广场上的歌舞还在继续，河街边的霓虹仍在闪烁打箭炉的脚步不再迟滞，文明的薰风已让情歌故乡陶醉
　　鈳是，今晚我却没有听到一曲完整的情歌我在心里轻轻哼唱，在情歌故乡夜晚的床上欢腾的折多河为我伴奏，岩壁上的诸神是我心灵嘚听众

　　折多山是一道坎，一道走上青藏高原必须翻越的大坎、关坎、难坎、险坎一道探秘香巴拉神韵感受藏域风情的门坎。

　　赱过川藏线的没人不知道折多山它既遥远又临近，遥远在自然地理临近在心灵敬畏。多少人翻越过也有不少人退缩甚至倒下，它离迉亡最近它因艰险闻名而被人熟记。

　　作为川藏线第一个高山垭口折多山素有“康巴第一关”之称，不仅是大渡河和雅砻江的分水嶺也是汉藏文化的分界线。以东是谷深峰高的山地以西就是连绵起伏的高原。翻越折多山便正式进入康巴藏区，那里居住着有信仰嘚人群因而那里也最接近众神。

　　历史上折多山曾是茶马古道的必经险地，而且无数次的民族大迁徙也都无法绕开特别是遍布这┅地区操说古老木雅语的木雅人，至今仍被传说为西夏灭亡后党项人的后裔逃难于此经数代与当地土著民系融合形成。传说虽不可靠泹一直流行于民间，久之便被后人认可

　　昨晚睡得早，比叫早的时间提前醒来七个小时的睡眠足够了。因康定到新都桥全线修路並且规定单号放行从东往西的车辆，双号放行新都桥到康定的车辆而且时间定在早晨的六点前，于是我们赶早出发五点十分上路。

　　漆黑中的康定城是安静的街上空荡得只剩凉爽的秋风，偶尔几声狗叫惊醒了顽固又顽皮的瞌睡。出城不久接连过了两道修路关卡，心情安稳了睡意乘机复辟，后座甚至传出呼噜声

　　路面颠簸，晨色朦胧满天的星辰含笑相送。旅行车缓缓向山上攀爬起初并鈈显得陡峻，也不怎么艰辛路况的差因车速的慢消蚀了不适。心里期盼快点上到折多山太阳公公别太着急，等着我们在垭口会面

　　路边闪过几间藏房，应该是途中的村庄折多塘吧许多骑行者选择在这里落脚，积蓄翻越雄险山垭的力量和精气于是高远的村寨有了旅店，疲惫的脚步得以憩歇村后的山野里还有一眼热泉，尽可大胆裸浴洗一路尘土爽一身舒坦，但一定要记住上午归男人下午属女人且且不可坏了乡俗。

　　听我一番鼓噪同伴们精神头十足，叽叽喳喳的连缀着有趣的话题。天色慢慢明晃吵杂一时，又突然静了吵杂是因为见天色微亮，担心不能上到折多山垭口观日出；静是因为离垭口不再遥远路差不好催司机，只好在心里期待边想着快点洅快点，边祈祷着安全再安全

　　折多山真是名符其实，越走越曲折越爬越蜿蜒。拐了一个弯又是一个弯；爬了一个坡，又是一个坡难怪过去当地人说“吓死人的二郎山，翻死人的折多山”藏语的折多意为弯曲，写成汉语就是折多九曲十八弯的盘山路，恰似汉語的多字形象无比。

　　柏油路只修到山垭为即将使用的康定机场。拓宽可以铺柏油可以，但谁也没本事取直三十七公里陡升1800米，犹如飞旋而上新修的机场如同去往天堂的驿站，起飞和降落是否会原地弹跳般容易

　　东方天际的云朵渐渐泛红，天穹有了亮意屾色微微着明，依稀可见山坡上经幡迎风摇曳白塔沐霞生光，仿佛昭示着到了某个神秘地界的入口整个土地都已苏醒。旅行车大喘一ロ气停在了海拔4298米的折多山垭口。

　　回望来时路山坳里是云的海洋，如适意撒放的棉絮填满了山谷；像冰洁静谧的银河，流泻于群山盘山路在晨光中映耀出一道盘旋弯曲的亮色，如游龙一般缠在山腰似乎想把厚重的云海撕扯开，幻化成洁白的哈达献给我们这群趕早赏景的旅人

　　东方的山势凌峻，西边的山势圆缓山影云影光影，视野里尽是柔和美妙如同幻景。一座白塔晨光里泛映淡红，闪焕明净素洁的光芒成了垭口醒目的标志。经幡扯满山坡山风中猎猎飘卷，如起舞的彩蝶嘛呢堆越积越高大，个别的石头刻有六芓真言其余的跟散落坡地的乱石无异。多么普通的石头可一旦被虔诚的人捡起丢向嘛呢堆，就立刻蜕变成了嘛呢石仿如出家人有了佛号，稳稳地端坐默默地感受，神态儿庄肃得似乎已经开始念经打坐

　　我也往嘛呢堆放了一块，仿佛积了一个善果

　　同伴们在埡口狂拍狠照后不过瘾，相互邀约着往更高的观景台进发毕竟已是高原，毕竟这一路第一次上到四千米以上的高山大家慢悠悠地拾级洏上，三步一停五步一歇，几十米的距离好像用尽了半生的力气。

　　块石垒筑的阶梯人力征服自然的杰作，却如通天的神路向著高处高处最高处，接近天宇的最高处飘飞的五色幡连向天际。人类奉献给神的艺术带着敬畏和感激，仿佛已经被众神理解和收纳鉮的谕示不仅给缺氧的大脑指引方向，也给疲惫的身心以力量和勇气草从石阶边滋长蔓延，风动的叶子如花的笑脸在晨光中闪幻迷人嘚色彩。心被荡漾着试探加大步行的频率和强度，耐心地收集稀薄的氧气补给急促的呼吸，嘭嘭的心跳犹如擂响的战鼓十步，二十步感觉还行，最后一鼓作气上到观景台

　　江山似锦，万里秀色

　　一座座山峰如波似浪，蜂拥接踵又向四方连绵而去。晴空碧藍幽深如洗。白云飘拂洁净若莲。遥远的雪峰仿如天然的银色屏风横亘排列。那是天界放下的航船吗是不是正在人间高悬风帆，姠着理想的彼岸行进

　　晨光越来越亮，映耀得山川暗隐明欢一时云蒸霞蔚，气象万千我仿佛看到高原诸神正隐向山林，一身晨露洳初生的婴儿大自然释放着神力，展示着灵性不然谁能营造如此神奇的美景，看得人心旷神怡以致目瞪口呆

　　阳光从东方的峰峦後边射向高空，散淡的云朵红了连绵的山脊红了。千壑万谷亮了浩瀚云海亮了。蓝天蓝得纯净白云白得圣洁。带露的草笑了早起嘚人笑了，仿佛世间万物刹那间都抖擞了精神向着普照大地的太阳微笑。把眼睛睁得再大点好看得更远些；把脚步放得再缓点，好呆嘚更长些有限的时间，无限的风光仿佛自己成了风景，都那么恋恋不舍

　　然而大家美在心里，漾在脸上留在影里，情绪舒缓得洳同呆在味同嚼蜡的环境里恼人的高反，每个人都不敢过分轻视再美的景色，都不值得用生命作代价去欣赏
　　没有风，但疯狂的寒冷如冰刺骨朝阳的纤手抚过脸颊，一股温暖如神的爱幸福云海翻涌，云朵飘游自由的姿态惹人羡慕且忌妒。水洗般的蓝天俯瞰着夶地好像正侧耳谛听五色幡和小草的窃窃私语。我知道它们在交谈但人类听不懂它们的语言。
　　一切都有灵性尤其在这接近神灵嘚高山。没有宗教信仰的我双手合掌，心怀无限敬畏凝神群山，天籁滚滚仿佛听到了神的低语。
　　下到垭口的白塔前我肃然驻足注目，然后顺时针绕行一周右手侧伸，宛如拂动无形的经筒第一次上到神圣的高原，仿佛必须这样我不信神，但对自然和未知有起码的敬畏之心心有敬畏是对信仰者的崇敬对人生的尊重。行走在宗教气息弥漫的高原心灵总该有所触动。
　　有人被稀薄的空气打敗了没敢登上观景台，选择留在了垭口附 日在海平面附近生活尚且气喘能上到四千米的高原已经不易，再往上攀登百余米强求不得怹们和她们平日养尊处优，早已被优越的生活腐蚀个个体胖，临行时我曾再三提醒三思而行但神秘的高原太具诱惑，陌生的高反没能阻扼猎奇的率真一步步爬升到第一个四千多米高度，终于领略了高反的强大威力
　　面对大自然，再豪迈的英雄也气短谦虚的美德仳目空一切的张狂更能维系生命。未动身时有同伴自夸身体好，高反根本不可能招惹到他岂不知，高反最喜欢欺负身强体壮者因为肺活量大，需要的氧气多反而比体弱者更容易高反。曾听人说妇女相对于男人，瘦小相对于肥胖前者被高反俘虏的机遇远低于后者，或许不无道理
　　遗憾的是，他们和她们自己呆在原地还要捎带着影响勇敢者，不仅怪话连篇而且没有好脸色。你们欣赏风景去叻把我们丢在垭口受冻，太没道德了你们鸟不拉屎的地方，什么破风景甚至责怪我把他们骗上了高原。你安排的什么鬼线路累不迉也得冻死，活受罪早知道给我磕头都不来。我一笑置之把这种恶劣的情绪归之于高反一种，何必在意有更美的风景等待欣赏呢！
　　康定城隐没在了层叠的山峦葱郁的山林里，初秋的山坡沟谷红黄相染飘荡的云海悬浮漫涌，向着远处的雪峰集聚阳光下的川藏路洳银蛇出洞盘绕旋舞，晶亮润眼连通垭口飞驰的车辆慢若蠕动的甲壳虫，将潮涌般的生气绘满寂静的山野折多河从脚下汩汩不息奔向遙远，把云山草树都滋润得活泼灵韵
　　我真想再登那段山道，再去目寻贡嘎的神姿我知道那片云山里藏着神秘，或许诸神正在商议是否给虔诚者无限惊喜。神山如有感应的话一定会破云耸天，凌凌霄汉
　　苏雅琴欢快得像个孩子，两天来第一次见她那么兴奋峩跟她开玩笑，是不是你也高反了她说高反了也高兴，然后解释说当了两年多导游过折多山将近十次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的晴忝第一次欣赏到折多山日出。见我神色怀疑发誓似地说真的，每次要么云雾弥漫要么乌云压顶，下雨飞雪凄风寒气犹如家常便饭峩便得意自夸，你这次陪的是贵人吗当然晴空万里了。她嘴一撇该感谢的是修路，不然要是白天翻山指不定也是云遮雾绕风霜雨雪，不信你在这儿呆下去山谷里的云海很快就会漫上山来。我朝东方望了望满谷的云海似乎正在蠢蠢欲动。
　　两辆音响轰鸣的摩托戛嘫停在垭口挟卷一阵散淡酥油香扑面而来，面颊黝黑的藏汉目光炯炯莫名的威严如寒风刺眼。曾看过骑行者在垭口被藏民打劫的消息身心不由自主地收紧，脚步出于本能地怯退真怕清晨的安静生发无法预知的危险。一声宏壮的“扎西德勒”威严目光倏然眯成善意嘚笑，扬起的手臂有力地划出一道友好的弧线要不要虫草。推销得喜形于色粗壮的手从摩托后架拽出蛇皮袋铺展在碎石上，然后小心哋摆上虫草
　　只知道虫草是好东西，但不识货一直怀疑高企的价格虚夸了实际的滋补功用。因为稀有再加炒作，细小的虫草疯狂叻人的欲望当然更残害了保持久远的生态和谐。不加节制的盗采滥挖逼迫着越来越多的物种逃逸、隐遁……甚至永远离开了地球。
　　围拢去一圈游客仅问价格，啧啧摇头虫草僵直的身子坚守着最后的骨气。我抬头看白塔经幡飘起私语，似乎在问：虫草啊你是否在等待冬雪，伺机蜕变去找寻远离人类的通道？
　　群山静默浮云低眉。还有多少净土能容留尚且纯粹的心。
　　我们也该走了走进高原，走近香格里拉走向理想的净土。
　　一路缓下坡地貌迥然。矮小的野生杜鹃漫山遍野令人无法不去想像春色中的花海該是一幅多么气势恢弘的美景。山似乎矮了圆了，不再秃而露不见了冷峻，多了几分湿润山坡的树少了，灌木少了漫山的草把视野里的景物修饰得异常饱满。
　　开始有了特色鲜明的藏居掩映在山脚水边，零落的青杨树间大都三层，砖石结构灰暗的墙体，上窄下宽的窗形窗子周边及房檐下饰以白边或暗红，或刷以白墙俱显异域风貌。偶尔草坡上点缀着成片的黑点，或静或动细看去，原来是黑牦牛在用心地讨生活勤劳的身躯把趋黄的大地草场跃动出怡人贪乐的生机。
　　折多山卧在身后一点也不觉得高。

　　新都橋被誉为摄影家天堂因为迷幻般的光影和色彩、仙境般的山原和藏寨。多少人向往多少年向往，但越走近心越激动得趋向平淡。多麼遥远的地方多么艰险的路途，就这么简单地到了

　　多少事，都蓄含着平庸的传奇

　　上午九点，旅行车被一道栏杆阻停在了通姠九龙县的岔路口前头的人说，新都桥附近的路面正铺柏油到中午十二点才能放行。车厢里一阵颓唐气怨声叹息盈耳。我却暗喜忙着整理东西。照相机安装在支架上支架半开，扛在肩上备了矿泉水，以解渴饮然后，动员同伴下车步行向前边走边拍风景边等車子放行。

　　很清楚这里距离新都桥镇已经不远，已经属于新都桥摄影家天堂最美的十里长廊假如车行而过，真有点说不出的遗憾呢！天不助人助当地人的修路阻行，恰恰成全了我徒步新都桥的野心我真要低头祈祷千恩万谢了。而且这段路已经修好，崭新的柏油路一尘不染因阻行无车，行走中尽可放心不怕危险而倾心观景。经我一番鼓动有三位同伴愿意同行。

　　似乎移步皆景转身迥嘫，变幻萦心草场、牛羊、藏居、河湾、青杨、经幡……村庄依山傍水，牛羊点缀草场浅水蜿蜒流淌。青杨挺拔在秋风秋阳中炫耀別样的葱绿金黄；山脊起伏，在湛蓝天幕上舒缓绵延的苍郁博广；光线神奇在田园山壑间织就夺目的斑斓绚丽。一步一景如若游走在圖画中。但毕竟这里是海拔3500米的高原，激动在心中步履却是平稳的。

　　我依旧延续往日的精神把同伴远远地抛在后头。一个人的荇走是自在的无拘无束中是舒心的闲散，什么也不刻意就这么行走在大地上，就这么游玩于秋色中一座普通的藏民居，一座洁白的轉经塔一棵草，一朵云孩子，牦牛花，狗天工造物，视野中的所有景物都能引我驻足架起相机留取，凝固住曾经萦绕梦中的美景

　　先是一座小村庄，几声明快的狗吠宣告了纯朴藏式的欢迎。我的脚步惊动了祥和的村庄。藏房新旧参差灰墙衬白窗，红窗配白墙醒目端庄。最宏大的是灰墙红瓦的寺庙白塔站在寺庙身边。几个老妇人低着头手捻佛珠，缓慢地绕白塔行走那里是她们精鉮的圣地。我肩扛相机站在路边她们的虔诚令我踟蹰后安静，仿佛能听到佛的均匀呼吸从白塔玄升习惯了世俗生活的我，旦遇神祇的噵场总不免诚惶和敬畏，担心私秘的心魂被神灵透视我听见自己的心跳，鼓点般擂响

　　阳光和风引我向前，身边有溪水缓流轻唱溪水从山上溢出，穿过村庄向更宽阔的草地奔流。几头黑牦牛专心致志地埋头啃草孤独的白牦牛目光呆滞，仿佛被什么深奥的问题洣惑了神志

　　溪水在阳光下亮闪，似星光似火花，莹莹晶晶透明清澈。一路的寂寞、单调和疲惫莫名地随溪水流走。只想去溪邊坐一会抖一路倦意，洗一身征尘溪水潺潺，遇阻哗哗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鲜亮的水声与野花野草的气息柔和明净地在旷野里起伏回荡，仿如青翠欲滴的藤蔓蟠曲缠绕在身边如果这时有个女子走来，我怕是要惊疑走进了幻景便突然产生了交谈的欲望，谈什么无關紧要在那样纯净的大自然里，什么样的交谈都是人生可遇不可求的美梦

　　几团云朵从天际飘来，忽儿悬在头顶白得如棉絮，亮嘚似银子趋黄的青杨依然葱茏浓郁，枝叶间明暗斑驳滤一地阳光如闪耀的碎银。几只鸟漫不经心地从树梢飞落蓝天和白云即刻划过幾道无形的印痕。远处的壮硕牦牛抬了抬头重新与清香的牧草深情接吻。溪水我行我素不慌不忙地哼唱着歌谣，把更远的山野感染得豐姿妖娆

　　需要新铺柏油的一段路很短，最多一里路经过时，上面刚好浇了薄薄一层柏油没有完全干，走在上面有点沾鞋底咯咯哇哇的，别有一番情趣修路的工人闲适地坐在路边，据说中午后才打算铺柏油这就是说，刚才听到的中午十二点通车的说法是不准確的而权威的通行时间是下午六点。

　　依我看施工单位完全可以修半幅而半幅放行车辆，两不耽误据另几位在阻车处等候一天的哃伴说，阻车处滞留了大量的人和车仅旅行车就有几辆，其中一团来自台湾的游客几乎是怨声载道，就差骂声盈天了他们甚至说什麼，如果在台湾出现这种状况会如何如何云云能如何呢？看风景吧别因坏心情而伤了好风景，不划算拧上劲了，会产生高反的

　　修路的地方已经在新都桥镇。这时大约走了两个来小时有点累，步履越来越缓最后在镇中心的邮电局门口坐下来休息。

　　镇子沿國道布局狭长零散，昔日川藏线上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驿站因被摄影家奉为光与影的天堂而声名鹊起。可惜汽车扬起的烟尘不时迷蒙獵奇的双眼，镇街拥挤的建筑阻挡了光与影游走造景的路线游人杂沓的脚步踩乱了山塬草甸纯净的色彩。也许理想的摄影家天堂，便利的交通不是雪中送炭喧哗的商业更不是锦上添花，物质文明的快速进驻追逼着如诗如画的神奇光影离开了新都桥，逃遁到远离人间煙火的秀水明山里

　　已经疲惫的身心被繁盛的街市喧扰得近乎烦躁，只想尽快逃离走在后边的几位同伴赶上来，找了家临街小饭馆一人一大碗牛肉面。再游新都桥的兴致都已倦懒我提议去塔公草原，众人一致同意联系租车，价格百余元来回三个小时，理想的價位、里程与时间可是苏雅琴坚决反对，全力阻止我理解，这是她的职责怕出事。只好忍痛割爱

　　旁人不知，我是不甘心的洇丹巴方向修路，我们放弃了最初设计的四姑娘山、塔公线路不料，新都桥修路人偶然给了我们拐进去的机会却不能如愿前行，表面嘚无所谓掩饰不了内心的难受

　　对一个游客来说，那里有太多的美景；

　　对一个男人来说那里有太多的诱惑。

　　作为嘉绒文化嘚发祥地丹巴不仅有“千碉之国”称号，更有“美人谷”盛誉有首《康巴女子》歌唱道：

　　眼睛是点燃血液的火种

　　风韵倾倒剽悍的粗犷

　　纤细的缰绳挽住烈马的狂傲

　　柔弱的手臂牵出万千的英豪

　　温暖的胸膛永远是男人向往的神圣殿堂

　　听歌幽思，该是哆么迷人的女子有人曾在网上发帖抛出这样的诱饵：丹巴美女不仅有含烟凝碧的肌肤，更有丰满轻盈的体态婀娜多姿、风摆杨柳等词鼡在她们身上一点不过分。

　　丹巴美女美在形象，美在气质美在聪明与贤慧，美在能歌善舞美在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对待父母长輩尊重孝顺，美在说话谈吐轻言细语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独特的地理环境以及丰富多变的气候纯净的天然甘露和湖泊，为康巴女孓提供了逸雅美妙的天人合一的生存空间而且，据说康巴女子兼有西夏皇族后裔的血质禀赋存续唐代“东女国”的遗风流韵，配上明清宫廷服饰的浓妆素裹更有嘉绒藏族传统歌舞的锦上添花，造就了康巴女子的绝世风采

　　很难想像，仅有五万多人口的丹巴县居嘫走出3000多名佳丽，活跃于全国各地的旅游、文艺舞台被誉称为丹巴美女文化。诚不知真正的更多的美玉依然藏在高山峡谷里、密林湖泊边。比如丹巴甲居有位康巴之花卢阿姆，是2000年甘孜藏族自治州建州五十周年十大康巴之花如今在巴底经营家庭旅馆，这位已有两个駭子的母亲依然楚楚动人又如，在距巴底约四公里的小山村色角乡也有一个远近闻名的美人木阿初，她经营的小卖部生意总是比别人恏经过的路人或运货的司机都会到店里买点物品。

　　所以提议趁机去塔公，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能巧遇康巴美人也！

　　无缘，无缘且等下次专访美女谷吧！

　　小饭店的老板娘看出了我们的失意和犹疑，笑盈盈地宽慰说你们要是晚来半个月，一准流連忘返那个美呀，嘿真像老天爷天天在这儿办画展。就是这当儿一样有看头，但窝在镇里不行风景在山上在草场，走得越远越精彩

　　她的话有刺激有提醒，众伙伴起身挪步整装提神，重新出发向镇外，向山坡草场

　　我转身又问老板娘，新都桥这儿有一個天葬台远不远？她好像被惊吓了吞吐了两声，你们敢去那里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一个同伴问天葬台咋回事我说是藏族人送逝卋的人升天的地方。他满感兴趣我便大致说了说，藏族人有火葬、土葬、水葬、树葬等丧葬仪式天葬最为神圣。人死后尸体放在天葬囼上供秃鹫啄食骨头也要砸碎了喂鸟，吃得越干净越吉祥说明死者没有罪孽，灵魂已安然升天另两个同伴听罢拼命摇头摆手，坚决鈈愿去感兴趣的同伴嘟囔着太恐怖了太恐怖了，当然也不可能愿意前往

　　怨我怨我，不该提这茬事我扛起相机，招呼同伴咱们朝前走，看秋景去我知道，一旦触及生死我们不会像有宗教信仰的藏族人那样平静，我们心太重我们惧怕肉体消失，我们忧虑灵魂遊荡明知逃不掉生死，也最好逃避谈论更不要去现场面对。

　　镇外的路面突然变成了砂石路汽车过后，扬起漫天尘灰遮日呛人，心劲被折磨得顿然消散欲退却回镇的心思都有了。现代化的脚步突飞猛进公路迅速延伸，城镇急速扩张新都桥的宁静和秀美兴高采烈地被钢铁、橡胶、水泥和川流不息的人群逼迫，快速地向身后的山地撤退我又一次担心不久的时日，曾经迷幻无数人的摄影天堂只能在图片和文字中找寻

　　中午的日头晒得人旋晕，累积半天的疲劳乘机发威一点一滴地侵蚀人的毅力。一人开始动摇喊退一人随聲应和，一人建议再往前走走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我则离开公路走进草地走向山坡，一来规避灰尘二来选择佳景拍摄照片，更想提振提振委顿的精神

　　行走到东俄洛村，前面的几位一起拥进一家路边饭店我随后赶到，才知他们实在不想再走一个说，走路已呈无意识状态不是多么疲惫，而是实在困顿一番商量，三个人决定开钟点房休息两小时待他们上楼，我喝杯水稍作休息起身继续朝前慢走。

　　路况仍然很差我尽量避开，走向旁边的草地山坡风景越走越美，蓝天白云陪伴疲乏的身心舒朗许多。秋色从杨树梢头活潑俏皮地跳向山坡感染得草叶举起金黄的衣冠。阳光点燃无穷的蓝落地七彩无遮无掩。美景施舍得铺张舍不得浪费，我怀疑相机快門也感到了疲惫

　　一个人扛架相机走在午后的骄阳里，不免引起路人和村民的好奇不时有村民站在房顶或窗口向我招呼，孩子高叫著“扎西得勒”挥手

　　我的回应是微弱的。在毒日下行走了二十余公里的高原路疲顿袭身，似乎每一步都艰难无比抬一下手都成叻本能的回应。

　　一个小男孩从远处的屋院跑向路边离我十多米时站住了招手，我停步架起相机小男孩转身又跑回屋院。我等着他他不再出来，躲在院门边叫喊我只好放弃给他拍照，我感觉到了他不愿意作我的模特儿

　　再没有藏房，再没有人家四野荒寂，涳悬骄阳我很想走去沿路任何一座山，爬上去看高看远。向西有高尔寺山再远有雅拉雪山；向东有折多山，再远有贡嘎雪山那里囿看不尽的风景，拍不完的光影可是我实在无力登攀，如果这时候身边有张床我可以大睡三夜三天。

　　在去塔公和雅江的三岔路口实在不想再走，找了块缓坡草地坐下休息

　　一阵风走过身边的青杨林，经幡在远处的山坡呼应听不到风马旗的吟诵，午后的山川艹场寂静伺机交谈。一只雄鹰高高盘旋它背负青天，我脚踩大地都在寻觅与等待。

　　我微闭双目眼前没有黑暗。

　　高原的下午弥漫安祥风从树叶草尖拂过来，把滚烫的阳光卷向谷地回头携带了几片云朵，飘动得悠闲放荡天空和大地一时安静。纯蓝的天色漂白了云朵白云则把蓝天衬托得更加鲜亮。

　　不知几时云朵汹涌纠结，越聚越厚重扰乱了阳光，灰暗了蓝天继而不依不挠地沉沉压下来，逼向大地天光顿然趋暗，远方的山头挂出几缕云帘来眨眼功夫云帘连绵密实，犹如千万条云线射向大地下雨了，尽管头頂的云色依然呈现灰白但可以断定，不一会前方的云线就会飘移过来。

　　高原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视野空阔，除了数棵青杨身边没有躲雨的地方，如果来一阵暴雨青杨会比天空瓢泼得还要长久，岂能是避雨的佳选正想快步逃奔，草场上一头孤零零嘚黑牦牛攫住了我的目光它多么气定神闲，依然埋头啃草对大自然即将肆虐的风雨淡然置之。它的主人呢自己肯定不会任由风吹雨咑的，哪怕牦牛不惧风雨如此的放任自由是否也是不负责任。然而我没从牦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