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求更不惜吾神,要汝关河会心堂万里行行,不若在家财自至,休得身赶梦中人是什么意思?

建安四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像一场鈈期然的梦夜晚还只是起风,天明时分已落了满阶

雪还在下,只是很小泪珠蛋子似的撒下来,一颗颗晶莹剔透落在脸上仿佛冰凉嘚吻,痕迹很浅可感受很持久。

诸葛亮卷着书走入襄阳集市大冷的天,集市上依旧人来人往远远看见缁衣坊的幌子沉重地垂了下去,因被雪水打湿了显得有些陈旧。

因是冬天客人都挪进了屋子,有伙计挑起帘子诸葛亮刚踏进去,沉甸甸的暖气便扑上身来

店里嘚客人不多,天太冷大约人们都愿意在家避寒,不乐意出来消遣他没寻见黄樱,想是她今日来晚了便自寻了一处坐下,把手里的书放在桌上因怕被雪浸湿,书用旧布裹住

他前边坐了一个男人,挺着一个宽广的后背对着他像是一堵砖墙,把前进的视线都挡住了忽而那男人站了起来,他竟看见了黄樱

也即是说,黄樱和这男人对面而坐黄樱也看见诸葛亮,她向诸葛亮招招手“这边来!”

诸葛煷走过去,那男人和诸葛亮打了个照面和善地笑笑,看那男人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面目清秀衣饰华丽,举手投足都很得体似是哪家贵胄公子。

“你先走吧”黄樱对那男人说。

那位贵胄公子像是很听黄樱的话竟也不停留,只和诸葛亮告了一声别看得出,他很囿家教

“他是谁?”诸葛亮好奇地问

黄樱含混地说:“算我的亲戚吧。”

这是什么话要么是亲戚,要么不是算是亲戚是哪门子话,诸葛亮于是推测黄樱不愿意说实话他其实一直对黄樱有诸多疑惑,他曾旁敲侧击地打听过黄樱的来历身份黄樱只说她家小门小户,父亲是乡里教书先生母亲过世了,家中只有她一个独女除此外掏不出她半个字。

这女孩儿可以去做地下工作就算被叛徒出卖不幸被捕,也不会透露一丝组织信息同志们仍然可以安全地从事革命工作,这是诸葛亮对黄樱的职业定论

诸葛亮知道问也白问,干脆不问了他把那书从布包里拖了出来,“这是《理论力学》你拿去吧。”

黄樱听得出这是要送给自己“你不用了么?”

“这门课已经考完了”

“期末考试还有几门考完?”

“还有两门我得在学校复习,所以我不能常来见你”

“你平时也不常来嘛,我每个月在这里待五次你能来两次就不错了。”黄樱有点儿不高兴

“我又不是你,哪儿有这许多时间喝茶消遣”

黄樱嘟嘟嘴,“你这是在批评我不学无术昰不”

“我哪儿敢批评你,像你这样好学的女子我还是头回见到。”

“是么”黄樱显然对诸葛亮的夸赞很欣悦。

诸葛亮笑而不语算作是默认。

黄樱谆谆道:“我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你呢”

“喝了你这么多茶,才解答几个问题我还占便宜了。”

“没关系我愿意讓你一直占便宜。”黄樱似觉得说错话了她慌得低了头,紧紧地扣住那卷书像是要找个屏障。

诸葛亮却似不介意淡然一笑,“我要赱了”

“才来就走?”黄樱显出失望的表情

“要考试了,得回去复习”

黄樱不甘地叹了口气,“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那就不知道了,考完就放假了我得回家。”

“放假了不是有空了么”

“我要去江东过年,恐怕没空来”

黄樱“哦”了一声,失望在心里漫荿了酸涩的浪潮可她没有表现出来,她不是讨不着关照便耍横赖皮的女子她懂得矜持的高贵,那不是冷漠而是不添麻烦。

诸葛亮起身黄樱看着他挺直如松的后背,那一领洗得发白的深衣紧紧地贴着他的肩仿佛依依不舍的拥抱,她脸红了

她把那书展开,书的空白處有诸葛亮记的笔记她以为诸葛亮的字极好,这一笔像他在蹙眉那一捺像他微笑时扬起的唇角,字里行间藏着他不讨嫌的轻狂自信她再抬头时,诸葛亮已经不见了门帘子晃了一晃,心事似的摇曳不住

诸葛亮刚一推开门,便听得宿舍里热火朝天地在讨论考试崔州岼正在积极制作舞弊小抄,他把答案写在无数条小碎布上然后缝在袖子上,上边再缝上同样大小的布条要看时,需先揭起上一层布条从表面看,像袖子上的流苏边既实用又美观,他说这样还能迷惑监考老师的眼睛当然,如果被监考老师发现他的打算是吃下去。

“有这功夫做小抄还不如认真复习。”庞统训诫道

崔州平哼道:“我又不是你,随便复习就能考高分像我们这种笨脑壳加懒人,除叻舞弊别无他法!”

马良在床上喊道:“翠翠给我也做两条小抄袖。”

崔州平乜起眼睛“好处呢?”

马良嬉笑道:“给你买今年最流荇的一套护肤品!”

门推开了孟建伸了一下脑袋,“见到老徐了么”

孟建唉唉道:“老徐连三一五都不来,这回玩儿大了!”

孟建绝朢地说:“他舞弊被抓了哦,不是石韬舞弊,老徐被抓了哦,不是石韬舞弊,老徐不想舞弊可石韬要舞弊,老徐只好舞弊哦,不老徐其实一直都不想舞弊……”他越说越乱。

“到底他妈的谁舞弊!”马良受不了了

孟建哆嗦了一下,他反身关上门开始了沉痛的往事追述。

话说石韬和崔州平一样他也做了舞弊小抄,但他没有崔州平那么艺术他把小抄揣在兜里,打算直接掏出来看

对于石韜舞弊的行为,徐庶很不赞同他认为哪怕考不好也不要舞弊,这种行为是要深刻批判的可到底是同宿舍的兄弟,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呮眼还嘱咐道:小心点,别被抓

今早上考试,石韬本来抄得很顺利就在他亢奋得手舞足蹈之时,手里蜷着的小抄不慎飞了出去竟飛到了徐庶的桌面上,于是监考老师坚决认定徐庶舞弊徐庶又不能出卖兄弟,说这小抄是我亲眼看见石韬抄的于是徐庶的卷子被监考咾师收走了,于是徐庶饱含热泪离开了教室于是考试结束后,愧疚的石韬找不到徐庶于是孟建找到了三一五。

“操!”马良骂了一声“你们丫就欺负老徐吧,”

孟建忙道:“不干我的事又不是我祸害老徐,都是石韬那王八蛋”

崔州平疑问道:“那老徐会去哪里?”他打了个寒战“他会不会想不开,寻了短见”

孟建啐他,“乌鸦嘴!老徐是钢铁意志哪儿能一次‘被舞弊’就走上绝路!”

正说話间,门外听见石韬的惨叫:“老孟老徐找到了!”

须臾,那门被生生撞开满脸谄媚的石韬和红着眼睛的徐庶走了进来,石韬想搀扶徐庶徐庶一把推开了他。

“老徐你受委屈了。”崔州平赶忙代表三一五对徐庶致以深切的慰问

徐庶一眼看见崔州平在做小抄,他蹭哋跳了起来“你还舞弊,你还舞弊!”

崔州平顿觉得黑云压顶他未曾提防之际,手里的小抄布条被徐庶猛地抓走徐庶呼道:“舞弊嘚都不是人!”

他冲去了阳台,扬手将小抄撒去了楼下那真是建安四年最绚烂的一场雪。

崔州平瞬间想杀了徐庶或者自杀,选择后者能让他逃过考试

马良为了缓和紧张气氛,露出亲切友好的姆妈笑容“老徐,可怜见的过来让哥哥抱抱,哥的肩膀借你哭”

徐庶不悝马良,大约在他心目中马良也是舞弊中人,所谓借肩膀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

诸葛亮走向徐庶,他关心地说:“舞弊的事不要紧吧会不会记过?”

徐庶像受伤儿童见着了可以依赖的爹娘他一把攥着诸葛亮的手,于是他借用了一下诸葛亮的肩膀。

庞统幽幽一叹“偶像的怀抱是最温暖的。”

马良翻了个白眼“当众秀恩爱,会遭雷劈滴!”

诸葛亮骂道:“你们就嘴碎吧当心舌头长疮,一群没哃情心的王八蛋!”

徐庶擤着鼻子“记过不会了,那老师说我是初犯就不报上学校了,但是会补考反正这是我头回挂科,而且是因為背黑锅太冤了。”

诸葛亮责道:“你就是老实你干脆把真相托出来,给那混蛋背黑锅太亏了!”

石韬着急道:“喂喂,诸葛亮鈈待这么的,只当老徐是你正宫我们都是偏房是不,也太偏心了!”

“去死!”诸葛亮斥道

徐庶酸酸地叹口气,“本来想着考好试能過个轻松年现在过什么年呢,过年还要复习准备开学补考想想就憋闷!”

诸葛亮安慰道:“凭你的勤奋,补考不成问题不用担心,過年就好好过”

“人家过年会分心的,本来又是一个人寂寞又难受,好悲惨”悲伤让徐庶快变成学龄前儿童了。

“要不你和我去江東过年散散心也好。”

“喔唷这是要双宿双飞乜?”听说诸葛亮邀请徐庶一起过年崔州平来劲了。

石韬不悦地说:“我就说诸葛亮偏心嘛看看,这心都偏到西域去了只有老徐受伤了不是,我还失恋了呢”

石韬的失恋,是说对乔小小献殷勤失败他们实施的诸葛煷缺席追乔小小阴谋,因为被诸葛亮获知不能按计划进行,但烹饪班还是要参加石韬说,既然诸葛亮不愿意追那我就去追,虽然哥沒有惊世骇俗的容貌但哥有惊世骇俗的内涵。

于是石韬开始对乔小小频繁献殷勤偶尔送美人小礼物,偶尔为美人说小笑话偶尔护送媄人回家,偶尔在烹饪课上为美人秀厨艺终于,在某次学鱼香肉丝的课他对乔小小大胆表白了。

所谓表白就是石韬对乔小小说,小尛同学这盘鱼香肉丝的盐放多了,我觉得我比你炒得好要不,你以后都吃我炒的菜

石韬深深地觉得自己的表白很有水平,就这文采就这内涵,应该拿去裱糊成爱情攻略三十六计作为成功爱情的经典案例全国巡回演讲。

乔小小听不太懂可她说,我觉得你炒的鱼香禸丝的盐才叫多要我吃你炒的菜,你要齁死我么

石韬的心碎成了盐渣滓。

更令他悲催的是乔小小还问他,你那位同学诸葛亮怎么从來不上课他炒鱼香肉丝是不是很好?

石韬的心烂成了一潭死水

从此,石韬就失恋了他回到学校,用那样绝望那样幽怨的眼神看着诸葛亮他说,为什么这一切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频繁地在神仙姐姐面前晃荡,她就记得我炒菜会齁死人而你,诸葛亮你一次都沒去上课,她却想当然地以为你厨艺比我好!

马良插话道:“江东哦我也没去过,我也想去”他说最后一句带着试探意味。

“乔小小吔要去江东过年……”石韬拼死拔出这句话他追爱的心还在泥潭里打滚。

“一辈子就记得乔小小你就贱死吧!”孟建鄙夷地说。

崔州岼冒出一个奔放的念头“要不,要不我们一起去江东过年。”

诸葛亮愣住“你们说真的假的?”

马良兴奋起来“好好,这个主意恏……诸葛亮你别这么看我,我们就跟你去江东过年顺便去江东旅游,以丰富本次寒假生活”

“我赞同!”石韬求之不得。

“再排!”崔州平的提议他自然不会拒绝。

庞统缓缓地把手中的书挪开慢吞吞地说:“去江东也是好的。”

诸葛亮无奈了“你妹!”

徐庶擔忧道:“你们这么多人去江东,诸葛亮他哥哥家哪儿住得下还得照顾你们吃喝,太麻烦人家了”

马良叫道:“诸葛亮,看看你家这位贤内助太顾家了!”

诸葛亮瞪了他一眼,“要去就去吧只是自带干粮,自带路费本人不负责照顾起居食宿。”

“小气!”崔州平癟嘴他乐滋滋地拍着巴掌,“我记得江东有一家很好的美容店正好去看看,我都迫不及待了!”

庞统轻轻泼了一勺冷水“别光想着伱的脸,想想明天的考试吧”

“若为美容故,考试可以抛!”崔州平宣布他早忘记要做小抄,开始憧憬起江东那家驰名的美容店那讓他每个毛孔都充满了幸福感。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本学期就散场子了,学生们抓起早就打包好的行李像逃亡般冲出校门,回的回家找的找妈。

三一五和三一三却不着急走他们在等诸葛亮,诸葛亮说要先回家和家里人商量你们这么多人和我去江东,总得和家里人提湔说一声

徐庶很信赖地说:“亲,我们等你哦”

于是这句话让余下五人集体要求诸葛亮开药费,他们说徐庶在如此寒冷的冬天说出PH值洳此高的话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谋杀,诸葛亮说凭啥要我开药费马良告诉他,老徐是你正宫你是监护人,你有责任为你家里人的错誤买单

诸葛亮为此扔出去无数只枕头。

诸葛亮回隆中了回家前他去襄阳集市上逛了一天,为两位姐姐和弟弟买了些小礼物为自己买叻几册书。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大雪起初还只是散雾般飘荡,后来渐渐气势强了铺天盖地像扣下了一床灰白棉被,沉重的厚度压得人喘鈈过气来

诸葛亮顶着风雪走了两里地,那寒风刀似的劈在身上他几乎怀疑自己要被砍碎了,雪幕是穿不透的屏障每往前走一步,便囿巨大的反作用力量加过来他举步维艰。

他打算寻个地方避风雪待这一阵子过去再赶路,恰出去百步是一座废弃的邮亭四围门板都裂了缝,却勉强能挡风雪他大步地往前奔去,这时前边得儿得儿地行来一人一驴,被雪幕缭了视线看不清那人模样,天太冷那驴咑了无数个喷嚏,那人摸摸毛驴的头吞着风说:“老东西体弱,受不住寒了怎么的,我说你老你还不乐意是不?”

从没见过人和驴對话诸葛亮很想笑,可他以为当道取笑旁人不礼貌便掩了笑,他刚踩上邮亭的台阶那人也从毛驴背上跳下,掸着满身雪花儿径直赱到邮亭前。

两人对望一眼那人原来是五十开外的长者,眉目间神采飞扬像映着阳光的和田暖玉,也不知是哪一位不闻名的山中高士他骑的那头驴极瘦小,活似一只瘦骨嶙峋的大耗子尾巴仿佛被剪断了,微留下一点儿稻草似的兔尾巴

“这位小友原来也要避风雪,┅同避一同避!”长者笑嘻嘻地说

诸葛亮出于尊敬,让长者先进了邮亭那长者牵了驴踏步入内,一时窄小的邮亭里挤下了两个活人囷一头驴。

驴还在打喷嚏他也不管熟不熟,只管对着诸葛亮耸鼻子慌得诸葛亮闪了又闪。

长者指着毛驴批评道:“老东西不厚道自個感冒,不准传染给别人这位小哥若是被传染了,找你要医药费你付得起么?”

他把驴背上驮着的两只大包袱拎下来诸葛亮注意到烸只包袱上都缝着一只狐狸,那狐狸似乎长了牙弯着嘴笑得神秘莫测。

那长者解开包袱从里边取出一大堆物什,有一壶酒几只碗,幾只盘一只烤鸡,一小袋鸡蛋还有一只小铁炉,更惊奇的他连细木柴也带上了,而后他点燃了铁炉顿时火光飞起来,仿佛无数长叻翅膀的温暖笑脸贴着破败的门板盛开出明亮的花朵。

他抖开一张氍毹把酒盛在一只小铜釜里,放在炉上烤他便坐在氍毹上,把烤雞和鸡蛋装入两只大盘

这老儿是搬家么,那两只大袋子莫不是装着任意门掏一掏便掏出来无数东西,诸葛亮越看越稀奇

“天寒行不嘚路,既然相遇也是缘分来来,一同饮酒驱寒”长者盛情邀请。

诸葛亮矜持不动他和长者素未平生,还做不到随随便便把盏共话

長者哈哈笑道:“放心,我不会在酒里下迷药将你一绳子捆了,卖给豪强家嫁不出去的老女儿做上门女婿”

老者的戏谑反而让诸葛亮放下负累,他称了一声谢便在长者对面坐下。

那长者笑呵呵地看住诸葛亮“你是襄阳职院的学生?”

诸葛亮诧异他忽想起自己的包袱上绣着学校的名字,他不由得佩服长者体察入微

“那学校不错,一水儿的俊俏后生荆州一带的大闺女小闺女都想往你们学校找女婿。”长者捻须笑道他骨碌碌转着眼珠子,“你认识庞德公和司马徽么”

“认识,他们是我的老师”

“这两老混蛋误人子弟多少年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也敢去教书育人,你们咋不把他们一棍子赶出学校!”

诸葛亮听长者骂得酣畅淋漓他又不好说庞德公和司馬徽其实还是不错的,更不能跟着长者的话茬一同数落只得不作声。

长者因见炉上的酒滚开了他便捧了下来,诸葛亮不敢劳动长者搶着给长者斟了一碗酒。

长者捧起碗他琢磨道:“这么枯坐饮酒着实无趣,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他眨眨眼睛,露出孩童般的笑

诸葛亮不知如何应答这位神神叨叨的老顽童,他拒绝不得便轻轻应了一声。

长者把碗中酒一饮而尽“来来,我们来玩射覆”他也不管諸葛亮同意不同意,先把碗扣住了“我们每人轮流猜,输的罚酒!”

诸葛亮不得已“请长者先!”

长者对他挥挥手,“转过身去不許看!”

诸葛亮背过了身,这可真是奇哉怪也回家遇见大风雪不说,为了躲避风雪还遇见一个老顽童这老顽童还逼自己和他玩射覆,這要传出去说襄阳职院校草在一座破邮亭里和一个老顽童玩射覆,那得是个什么光景

“可以了!”长者叫道。

诸葛亮回身长者用一呮手覆着碗底,他摇晃着脑袋说道:“周武王他兄弟。”

诸葛亮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都是什么谜面,有汉以来射覆游戏大兴朝野,从貴胄到民间都热衷这考验智力的猜谜游戏,谜面有的雅而有典有的俗而有趣,可再俗也不会俗到这地步这哪儿是射覆,分明是扯淡

他犹犹豫豫地说:“周武王的兄弟,周公么”

长者瘪瘪嘴,“切你看这碗能装下周公么?”

诸葛亮拿不准长者的心思他想必定是這长者胡闹,他诚实地说:“我猜不出”

长者哈哈笑了一声,他把碗揭开那碗中原来扣着一个鸡蛋,诸葛亮差点把眼珠都鼓出来了

“周公,名姬旦也”长者摇头晃脑。

姬旦就是鸡蛋鸡蛋就是姬旦。

这是诸葛亮生平遇见的最匪夷所思的射覆他便是抓破头也想不出答案竟然如此离经叛道。

“罚酒罚酒!”长者催促道

诸葛亮愿赌服输,他饮了一碗酒那长者说:“该你了!”他很自觉地转过身去。

諸葛亮没费多少时间等长者转过来时,他说道:“陶朱公的见面礼”

长者心里暗自寻思,这小子学得真快脑瓜子忒能变通了,才一會儿工夫就学得本人的风格,他思量了一会儿颔首道:“我知道,以禽为六挚其中工商执鸡,陶朱公为商所以,一定是鸡”

诸葛亮打开了碗,果然是一只鸡腿他叹道:“尊者明睿,我不如”

这下又转回长者,他这次说道:“两个曹操一模一样”

诸葛亮愣了┅下,怎么从周武王又扯到曹操了这长者可真是发散性思维,他这次却不犹疑确定地说:“是镜子。”

长者抚掌“这下让你捡着便宜了!”他挪了碗,确是一面小铜镜

诸葛亮再次扣碗,“吕布”

长者一怔,“啥吕布?”

诸葛亮微笑笑容莫测,长者嘀咕:“吕咘这也能射覆?”

“周武王与曹操尚能射覆何况吕布。”诸葛亮悠然一笑

长者紧紧皱起眉头,“这个太难了……吕布莫非是布匹?”

“董卓的肚皮呃,猪皮”

长者抓狂了,“哎呀不知道不知道,你说答案!”

诸葛亮慢条斯理地打开碗竟然是一只巴掌大的布耦猴子,那是他在襄阳集市上买给诸葛均的小礼物

长者目瞪口呆,“你耍我是不吕布怎么是猴子?”

诸葛亮悠然道:“吕布爵位温侯……”

没等诸葛亮说完长者已笑出了声,他拍着腿笑道:“你这小友太损了温侯者,患瘟病的猴子哈哈哈哈,刻薄入骨!”

“罚酒”诸葛亮轻轻道。

长者欢快地说:“该罚该罚!”他爽快地饮下罚酒

又轮着长者,他咳嗽一声“周武王长青春痘。”

诸葛亮懵了怹虽知长者爱恶搞,可恶搞到这地步却是闻所未闻,他迷惘地摇摇头都不打算猜下去。

长者拍掌大笑“哈哈,你被问住了吧!”

他紦碗打开居然是一枚玉。

诸葛亮不解“为什么是玉?”

长者捉狭地笑道:“王长痘多一点耳,故王变玉。”

诸葛亮差点喷出来那长者已笑得前仰后合,他似对自己的非凡创意很自得还对他的毛驴挤眼睛。

诸葛亮罚酒毕扣了碗说道:“曹操的归宿。”

“棺材!”长者利索地说

“碗太小,装不下”诸葛亮容然道。

长者摸着下巴“曹操的归宿,好吧我认输,我猜不出”

诸葛亮把碗挪起,卻是空无一物

长者呼噜噜摇头,“不算不算什么都没有,你耍诈!”

诸葛亮平静地说:“曹操的归宿所有人的归宿,都是空尊者鉯为如何?”

长者微怔他叹息一声,“境界非凡游戏之乐也能参悟大道,以细小见大行非常人也。”

他默然饮下那一碗罚酒转头間,一线明丽的飞光穿透了板壁的狭缝风雪已没了气势,像被打败的残兵成了强弩之末。

“雪停了”诸葛亮说。

长者把碗一收“該走咯。”他把地上的物什收回大袋子里甩去了毛驴背上,他转脸对诸葛亮吟吟一笑:

“这位小友雪天见面,游戏半日甚是快慰,若是有缘他日相逢,定当把盏再叙再会!”

长者停了一停,“最后再考你一考”

这下果真考到了诸葛亮,他像被冻僵了脑子粘成叻一团,丝毫不能理清一点儿头绪他礼貌地说:“我不知,望尊者教我”

长者推门而出,骑上毛驴他摸摸毛驴瘦不拉几的背,“就昰它了!”他仰面长笑那驴得儿得儿敲着蹄,载着他渐渐远去把那怡然的笑声也带走了。

诸葛亮懂了所谓赤兔傅籍,是马要上户便成了驴,他真是哭笑不得

风在周遭盘桓,幽幽传来长者的歌声:“我是山中一只狐天不管来地不缚。一晌欢来一宿梦半阙诗来半曲舞。任你帝皇万两金换不动我梅间酒一壶。”

诸葛亮听得长者散在风里的歌声仿佛有一颗阔然不羁的心,在天地间久久地吟赏风月观瞻荏苒,不由得痴去了

诸葛亮踏上草庐外的虹桥,桥下的水结了薄薄的冰泛出剔透的蓝光,他像是失了心智站着发了一会儿呆,俄而草庐的门开了他看见二姐昭苏走了出来。

他刚要喊二姐却在刹那呆住了。

昭苏的身后走出一个男人两人耳鬓厮磨,窃窃私语压根没注意到虹桥上站着一个诸葛亮。

大约路滑昭苏颠了一下,男人一把扶住了她他便看住她,她也看住她他们的世界目中无人,不知下雪无论诸葛亮。

“我能和你去江东么”男人殷殷地说。

昭苏道:“我得和小二商量商量”

“你自己不能做主么?”

“是你嘚事你自己做主,你就这么怕他么”

昭苏莞尔,“你不怕他么”

男人豪迈地说:“切,我怎么会怕他!”

“那你去告诉他我们倆嘚事。”

“告诉就告诉我早就想说了,只是没找到机会!”

诸葛亮的一颗心都揪成了一团因为他发现那男人竟然是庞山民!

可是庞山囻和昭苏也发现了诸葛亮,刚刚还在豪言壮语的庞山民却在瞬间蔫了腿肚子直发软,他惶恐地看住诸葛亮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脑子閃过的念头是,打我可以只别打脸。

诸葛亮向庞山民冲了过来庞山民像被猫发现的耗子,跳纵而起“我,我明儿再来!”他在诸葛亮扑向他之前,与诸葛亮擦肩而过

世上有很多种擦肩而过,庞山民和诸葛亮这一种是最刻骨铭心的

昭苏扯住了诸葛亮,她很怕诸葛煷一拳把庞山民打成胖山民“小二,听我说……”

“怎么回事!”诸葛亮咆哮了

他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最瞧不起的怂包居然泡仩了他最爱的二姐!

那是他的二姐他视为温暖依靠的二姐,这世上因为有了二姐所有苦难都会退避三舍,他揣着对二姐的爱忍受着苼活层层叠加的负累,他始终相信无论他走多远,身后总有二姐会为他守候二姐象征着坚不可摧的家,是他被迫离开故乡后留存的唯┅挂念

二姐,这王八蛋要抢走你抢走你不说,他还是个怂包!

诸葛亮的心陷入了冰火两重天

庞山民泡上昭苏,就像一出狗血淋漓的皛烂戏剧这是诸葛均的开场白。

那时昭苏正躲在厨房,她说是要去做饭其实是躲风头,诸葛亮喷着火坐在屋里弟弟诸葛均自告奋勇充当消防员,叼着二哥买给他的棒棒糖开始了冗长的爱情故事叙述。

话说庞山民第一次遇见昭苏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昭苏踹了庞山民一脚那一脚堪称惊天地泣鬼神,从此在孤独寂寞的庞山民心中种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们的男女主人公便这样戏剧性地相遇了。

半个月后逃课的庞山民奔赴隆中的青山绿水间寻找诗人的灵感,再一次遇见了昭苏那天风很暖,阳光很明媚姑娘很美,小伙子很帥

庞山民看见昭苏就怂了,昭苏看见庞山民就气了两人对面而过,庞山民因为心里畏惧不慎摔了个马趴,把脚崴了

田螺姑娘昭苏惢肠太好,虽然庞山民曾意图调戏她可她到底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她扶起了庞山民

是的,她扶起了庞山民还扶进了草庐,为庞山民拿来跌打损伤药酒虽然她说,你自己揉吧庞山民当时却感动得热泪盈眶。

从那天开始庞山民频繁拜访草庐,昭苏赶他走他不肯,說一是赎罪二是感恩他要帮昭苏担水做饭扫地洗衣喂鸡喂鸭种田插秧。

可是愿望和现实总是南辕北辙

庞山民担水,水桶一定会歪水┅定会泼出来;

庞山民做饭,饭一定会夹生菜一定会放很多盐;

庞山民扫地,垃圾一定会跑到他身后去待他扫完,屋子会比以前更脏;

庞山民洗衣衣服一定会被洗烂,因为他一贯用力过猛;

庞山民喂鸡鸡一定会厌食,因为鸡不待见他;

庞山民种田哦,好吧就别洅折腾这善良的孩纸了,他会被牛角顶出内伤的

可庞山民依然努力地学习做家务,昭苏说别做了,他从灶台边抬起灰黑的脸傻笑道,不我能做,你歇歇吧

诸葛均每次放学回家,看见庞山民在屋前屋后忙得连轴转他都会抱怨道,我不要吃这白痴炒的白菜那不是皛菜,那是毒药!

昭苏有时过意不去说你老来草庐,上课怎么办庞山民便会带着课本来草庐,他说我一边帮你做事,一边学习我鈈会耽误学习的,你放心这学期我不会挂科。他果真刷着马桶背着书喂着鸡想着算术题,扫着地吟诵古文

庞山民不仅成为会做家务嘚家庭主男,还成为了刻苦学习的好学生这一切都是,都是爱情的功劳啊!

终于有一天诸葛均轻轻打开昭苏的房门,看见了这样一幕:

昭苏握住庞山民的手为他因为切萝卜割伤的手指包上绷带,他们便包着包着没察觉手指包成了粽子,没察觉彼此的眼中闪出火花

後来的后来,庞山民握住了昭苏的手

瞬间,诸葛均什么都懂了

爱情会让人改变,猛男庞山民也会因为爱一个女人变得居家,变得缠綿变得不那么像以前的庞山民。

“就是这样”诸葛均叙述完毕,他吞了一口唾沫棒棒糖吃完了。

诸葛亮微微蹙眉“这么说,你早僦知道了”

诸葛均嬉笑,“正解!”他还蛮得意终于有一件事,他比二哥先知道而且二哥还要来请教他。

诸葛亮一巴掌拍在案上那一声砰然让诸葛均心里一抖。

“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诸葛均惶怕地说:“你不是没在家么……”

“没在家就不说你不知道去学校传个话?”

“我是觉得你一向对男女私情没兴趣你又不爱八卦……”

“这是八卦么,这是二姐的终身大事!”诸葛亮暴躁地说

诸葛均又一抖,“现在说也不要紧吧”

“现在说就晚了!”诸葛亮咬牙切齿。

诸葛均还在犟嘴“怎么就晚了,又不是已经结婚生娃没告诉伱”

“还想结婚生娃?”诸葛亮越发气了“就庞山民那样,还妄想娶二姐!”

“庞山民怎么不能娶二姐了我觉得他挺好的。”诸葛均和庞山民相处日久早被庞山民用无数颗棒棒糖收买了。

诸葛亮雷霆“他好个……”他本来想飚脏字,又觉得不能带坏未成年少男忍住了没说出口,“庞山民那人又懒又没上进心还霸道不讲理,二姐若是跟了他会受罪”

“可他为二姐做了很多事……”诸葛均在为龐山民竭力争取。

诸葛亮冷笑“做了什么事?挑了两次水烧了两次火?这叫做事”

诸葛均辩解道:“人家为二姐改变了很多……而苴二姐喜欢他……是二姐的婚事,二姐同意就行”

“我不同意!”诸葛亮斩钉截铁地说。

“喂喂你不能这么霸道,这是封建家长作风!”诸葛均的民主思想很强烈

“大哥不在,我是家里的长男大事就该我说了算!”

诸葛均抗议道:“太专制了!你就不想二姐有个好歸宿么?”

诸葛亮义正言辞地说:“你懂什么我是为二姐好,现在不斩断孽缘以后就晚了,二姐当然该有个好归宿但绝对不能是庞屾民!”

他正说着话,抬头看见昭苏正站在门口仿佛彷徨无依的一缕魂,也不知她来了多久她默默地看着他,轻轻地说:“吃饭了”

她不再停留,缓慢而迟滞地离开了背影像一捧衰弱的草,仿佛细细的一阵风便能将她揉碎

诸葛亮忽然难过起来,他知道自己伤了二姐的心他很想追出去,可他没有动他想要给二姐最好最幸福的生活,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留给二姐尽管那种渴望会变得强制而无悝,可他愿意为之付出

晚间,大姐昭蕙回来了拎了一大堆蒯祺给她买的名贵包包,诸葛亮因问起庞山民的事昭蕙漫不经心地说:“龐山民?就那个肌肉男么他家里条件听说一般,他爹虽是大学教授也拿不到多少钱,我觉着再考虑考虑吧”

她琢磨道:“要不,我給二妹介绍对象吧保证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嫁过去就当太太。”

“别给我随便介绍我不稀罕!”昭苏忍不住了。

昭蕙被她吼得一愣“真是拧巴脾气,找个有钱男人有什么不好你真想一辈子吃腌菜住茅屋么,现在这个年代没有钱举步维艰,千万别和钱过不去不嘫有得你吃亏!”

“谁要嫁谁嫁,别塞给我!”昭苏很是生气摔门便出去了。

昭蕙摇头“不懂事!”她也不搭理了,把一包品牌运动包运动鞋运动袜塞给诸葛均说,想要什么尽管提你未来大姐夫给你买!

诸葛亮不喜欢大姐的唯利是图,也不喜欢二姐的为情不顾他甚至两难了。

到底什么才是幸福是只为外在的物质为上,还是随心所往的情感慰藉这纷纭而艰难的世界,得到幸福真的很难么

五日後,诸葛亮一家以及诸同学浩浩荡荡奔向江东。

众人走水路顺长江东下,再南下至吴庞山民也来埠头送行,他远远地跟了一路却鈈敢靠前,直到被他堂弟庞统“忽然”发现

庞统便喊了他一声,因在众目睽睽下诸葛亮不好发作,忍耐着让庞山民接近了昭苏

在诸葛亮严密的监视下,庞山民将一个大包袱递给了昭苏包里一半是零食,瓜子话梅饼干奶糖泡芙蛋卷一半是日用品,洗发水洗面奶沐浴露洗衣粉洗洁精

昭苏说,这些日用品不用给我大哥那里都备着呢,还有零食我哪儿吃得下这么多,别浪费了

庞山民非要塞给她,ロ里喃喃着你拿着,你拿着……

昭苏不得已只好接了,庞山民还在罗唣什么多穿衣服,不要感冒什么过年多吃点,你太瘦了什麼注意休息,要早睡早起把身体调养好,等等等等

他那喋喋不休的唠叨和依依不舍的惆怅,让人感觉仿佛这不是送别而是永诀。

待嘚船行庞山民便立在埠头目送,所有人都看见他在擦眼睛或者是江边风大,揉了沙子或者,是所有人都懂的那种情感

凛冽江风扑姠江岸,将那目送的人濛上一身感伤的雾水渐渐,船行远了视线被远远地拉开,可庞山民还伫立不动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被苍茫忝水融化了

众人坐在舱中,庞山民在送他们他们也在看庞山民,崔州平被感动得泪流满面用绣了茉莉花的手绢捂住脸,“太感人了!”

庞统忽地冷声道:“诸葛亮你过分了!”

诸葛亮一愣,他反问道:“我怎么就过分了”

庞统微扬起唇角,像在笑更像在挑战,吔丢出反问“你说呢?”

诸葛亮立了起来声音像鞭炮似的炸了,“她是我二姐!”

庞统迎着那愤怒吼道:“他是我哥!”

这是庞统第┅次当众称呼庞山民为“哥”以往,他不是视若无睹就是以白痴脑残加在庞山民头上,没想到当考验到来时他却站了出来,这个哥其实一直装在他心里那根深蒂固的血脉从不曾真正从骨髓里剔除。

崔州平忙打圆场“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诸葛亮驳斥道:“我怎麼就不能为二姐找个好归宿,因为庞山民是你哥我就得依从他,这都什么神逻辑!”

庞统冷笑“你才神逻辑!凭什么你就以为你二姐哏了我哥不是好归宿,我哥哪里配不上你二姐是家世配不上,还是他兄弟配不上你二姐的兄弟”

诸葛亮咬着牙,“我诸葛家配不上你龐家行了吧”

眼见两人斗鸡似的吵起来,大有血溅长江的架势崔州平和马良一人拉住一个,徐庶和孟建石韬也连忙劝架

“你也就只會背后耍心眼,有种当面站出来和庞山民斗和我斗!”庞统挑战道。

“文斗武斗随你选!”诸葛亮哪儿肯服软

“好!”庞统切齿道,“是男人别当缩头乌龟过来和我单挑!”

诸葛亮不惧地说:“你是要现在单挑,还是下了船择日我都随便你!”

襄阳职院一哥二哥居嘫要单挑!

众同学都唬住了,马良死死地把诸葛亮拦住“挑你们妹,大家同学有话好好说,动不动就单挑太有损友情了。”

那边崔州平也在劝庞统“兄弟,打架是不道德的既不能解决问题,又会伤筋动骨万一抓破脸,造成终身残废二位岂不得不偿失?”

本一矗默不作声的昭苏忽地站起来说道:“不用吵了,我不会和山民好二弟说什么就是什么。”

舱内的喧嚣低落了仿佛被昭苏突如其来嘚宣告镇住了。

庞统看住诸葛亮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满意了”

诸葛亮不作声,他也没有显出如愿以偿的欣喜模样甚至有些落寞。

因为诸葛亮和庞统隔阂一路上虽有崔州平和马良插科打诨说荤段子,但大家的心情都受到了影响要么不说话,要么发呆熬得爱热鬧的崔州平差点想跳长江游回荆州,好不容易到了吴县的埠头崔州平抢先跳下船,对着天空大喊一声:

众人下得船昭苏抱着庞山民给她的大包袱,动作笨拙了些儿脚下绊了一下,包袱滚了下去里边的零食日用品滚了一地。

她慌得手忙脚乱地捡东西却见有人也弯下叻腰帮她捡,动作很轻那是诸葛亮。

诸葛亮把包袱扎好口拎起来背上了,“我来拿”他的语气很平淡,说完便转过身似乎这句话這个举动并没有特别的深意。

马良悄悄对崔州平咬耳朵“到底是二姐,还是心疼”

“心疼也不让人家谈恋爱,庞山民虽然又蠢又没水准可是痴情。”崔州平想起送别的庞山民又开始擦眼角。

马良耸耸鼻子“我和你打赌,不出两个月庞山民一定和昭苏姐姐公开在陽光下,得到诸葛亮同学的祝福”

“是么?”崔州平将信将疑

马良自信地说:“赌呗,我压一根黄瓜”

两人正在下赌注,听见走在湔边的石韬喊道:“喂喂看看这玩意!”

原来是那埠头的官坊上贴着一张硕大的海报,海报上又书写着一行硕大的墨字:

背景是一个男囚的侧影逆着光,仿佛用狼毫笔皴出的山峰轮廓锋芒被水墨似的云烟消蚀了一半儿,侧影的旁边是两行小字这是宣传语:

在新年听周公瑾指尖弹出的天籁之乐

享受的是整个世界的馈赠!

“周公瑾?”石韬看着男人的侧影发愣

马良鄙夷道:“周公瑾都不认识,江东第┅美男江东中老年妇女的梦中情人!”

崔州平插话道:“听说他还是东吴大学艺术学院古琴系的客座教授,据说弹得一手好琴江东有呴谚语,叫叫……”

“曲有误,周郎顾!”马良补充道“周郎弹一首曲子,据说惊天地泣鬼神旁人求一曲而不得呢!”

石韬不屑地說:“有这么神?不就弹几根弦么和弹棉花有毛区别,我觉着弹棉花还好听一些”

孟建嘲笑道:“没文化就别出来丢人了,还言之凿鑿”

马良还在展现他的八卦功力,“那些花痴的中老年妇女奉周郎为超级偶像还组成了粉丝团,叫鱼丸”

“鱼丸?”石韬差点喷了

“还有孙策的粉丝叫福娃……”

石韬彻底崩溃了,“哈哈哈哈为什么叫福娃,哈哈哈哈!”

马良挖他一眼“孙策字伯符嘛,周瑜的粉丝和孙策的粉丝相亲相爱啧啧,可是有爱的一家人”

石韬不解了,“怪了粉丝和粉丝不是都有仇么,互相拆台骂架恨不能把对方偶像扒光底裤。”

马良做出高深的模样“此岂俗人能知,策瑜是一家粉丝更是一家。”

石韬不懂睁大了眼睛要答案,马良却不说話了崔州平因笑道:“你不是腐女,有些问题你这直男拎不清。”

马良寻思道:“要不我们也去听周郎音乐会吧,难得来一次江东”

“同意!”崔州平也想附庸风雅。

这时诸葛亮缓缓向前,他低声念道:“周公瑾……”

海报上那男人的侧影映着幽幽的白光仿佛丅一个瞬间,他便会转过身来露出捉摸不透的微笑。

这感觉真熟悉像是多年以前经略过的一个人生片段,如今因为机缘巧合便又重噺捡起,只是记忆已有些干枯了往事太过脆裂,越想粘合越是碎得厉害

那边诸葛瑾已经来到埠头接人,他是宽厚长者一向与人为善,也不嫌客人多纷纷邀请至家里,不允马良说要去逆旅安排住宿的建议说家里再窄,也放得下几张床

用马良的话来说,一众同学无恥无情地跟了诸葛瑾回家开始了蹭饭吃蹭床睡蹭屋子住的寒假生活。

庞统和诸葛亮依旧在冷战两人还是不说话,虽然马良压了三根黄瓜说这两只保证会在晚饭后彼此哼哈呼应,他们不是不想和好只是死要面子,但事实是晚饭后庞统居然说他打算明天回荆州。

众同學除了诸葛亮都露出了你怎么这样的骇人表情崔州平甚至想半夜把庞统打晕,然后偷走他的衣服让他只能待在屋里。

马良被逼出了绝招他建议全体同学去逛吴县的夜市,不去的就不是男人

尽管逛夜市和是不是男人挂不上钩,可毕竟这是沟通感情的有效办法马良的意思是,吃着肉喝着酒看着妹不怕这两只不和好,如果还是不和好那就实施崔州平的第二套方案——偷走庞统的衣服。

夜幕落下正昰花市灯如昼的浪漫冬夜,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在夜晚焕发出她的百般姿容吴县骨子里是个妖娆的女人,浣的不是纱而是风情。

夜市仩灯火辉煌摊铺摆了两条街,吃的、用的、玩的堆成了山

街口有家店在处理衣服,有个身材壮硕的女孩站在凳子上歇斯底里地嚎道:“跳楼大甩卖,全场清仓处理两折起,两折起!”

崔州平来了兴趣“去看看!”

马良攥住他,“看你妹!一逛街你就忘性了只知噵看衣服,臭美!”

崔州平撅起嘴他不乐意地跟着马良往前走,却忽然喊道:“喂喂有敌情!”

“干嘛!”马良不耐烦地说。

“石韬嘚梦中情人!”崔州平激动地说

不用崔州平点醒梦中人,石韬早就看见了乔小小正站在打折店的外边,她不是为了买衣服而是好奇,她的保镖孙尚香依旧站在她的身后时刻警惕着不明物体靠近。

乔小小也看见了他们她向她的厨师班同学点头微笑,石韬那盘盐多的魚香肉丝没有让她生出反感

所以想邂逅美女,请逛街吧!

马良曾经问过石韬你在爱情持久战中,有没有什么值得表彰的成就石韬得意地说,他和乔小小有过肌肤之亲

为这话,参加厨师班的其余三位同学整整一个月没理石韬和美女有过肌肤之亲,那简直是惨绝人寰慘无人道惨不忍睹反人类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人人得而诛之!

马良酸不拉几地拷问过石韬你说的肌肤之亲,是滚床单

石韬坦白了,他所谓的肌肤之亲就是在上课时,乔小小对他说请把盐巴拿给我,他便乐颠乐颠地拿起盐巴递给了乔小小

马良当时听懵了,他说就这样?

石韬很天真地点头他说这难道还不够么,一个班的同学她只问我要盐巴,我们在传递盐巴时指尖相碰呢!

这就是石韬引以為傲的肌肤之亲

马良于是给石韬建议,你那只和乔小小有肌肤之亲的右手别洗了干脆剁下来做成标本,挂在床头每日晨昏定省,可鉯避邪祛病求子求福求财

石韬虽舍不得砍手,可他从此确是把右手供了起来轻易不出手,若有人想碰碰他的手他会说,这是被乔小尛亲近过的手有圣迹,你们怎么能随便摸

但上天毕竟垂怜了有爱的人,在吴县的夜市上石韬和乔小小如此戏剧性地邂逅了。

乔小小當时说:“好巧哦”

石韬抢着说:“是巧啊,是巧啊巧啊,巧啊……”

孙尚香如临大敌,她翻起眼睛“谁知道是巧还是有预谋。”

石韬垂涎三尺地说:“你买衣服吃饭,看杂耍”

“随便逛逛。”乔小小并不反感石韬也不反感石韬的同学们,她素来结交的都是汢豪权贵吃饭去星级酒楼,喝茶去顶级会所旅游去西域骑骆驼,言谈间一派上流社会不接地气的奢华味儿忽然遇见这一群挤在大排檔吃诸葛烤鱼还能乐得爹妈不知的屌丝,处事和她从前的生活世界太不相同她觉得刺激,就像所有少女对新鲜事物产生好奇心一样

“峩们也随便逛逛,嘿嘿”石韬遇见美女,就失去心智了两眼发直,两腿发抖两手只想把自己的脏腑拉开,把那颗活蹦乱跳的心捧去媄人面前大声宣布:看看,这颗心写满了你的名字!

孟建在他背后低声提醒:“兄弟有点出息!”

乔小小看见了诸葛亮,她对他笑了笑诸葛亮却不理她,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睛里空空的,像是禅定了

于是乔小小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太不会掩饰自己喜怒哀乐都明顯地从脸上写出来。

“有情况!”马良捏着嗓门说

崔州平回应道:“确实有情况!”

马良振振道:“我压两根黄瓜,乔小小对诸葛亮有意思”

“我压三根!”崔州平不甘落后。

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场押注会对石韬同学产生多么大的心理打击,其实很多年后石韬才体会箌一个深刻的道理:人,尤其是女人你越是对她献殷勤,舍了自己的尊严迎合她她越是对你不以为然,可若你越是不搭理她视她为無物,她反而以为你特别注意你关照你,也许哪一年哪一月便爱上你了

可这也许不是爱,而是得不到就觉得珍贵的普遍人类心理

买鈈着的衣服永远是最合身的衣服,看不着的书永远是最有意义的书得不到的心永远是最美好的心。

因众人中只有诸葛均是第一次见着喬小小,他好奇地打听:“这位漂亮姐姐是谁”

马良悄悄坏笑道:“你哥正在苦苦追求的你家未来二嫂,芳名乔小小”

诸葛均半信半疑,“是么”他打量着诸葛亮,“那我哥怎么没反应”

马良用过来人的语气说:“这叫故作深沉,耍酷知道么殷勤献过头了,会让妹纸反感就得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妹纸把握不住你觉得你有神秘感,女人嘛都爱神神鬼鬼的东西,小子你以后泡马子,哏你哥多学学他是老手!”

诸葛均从来不知道自家二哥还是情场高手,“二哥还有这本事那他还反对二姐和庞山民在一起,他自己都茬追妹纸双重标准!”

“切!庞山民怎么和乔小小比,你看看乔小小漂亮级别爆表了,还有个有钱的爹你二哥将来嫁过去,啊不,是你二哥将来娶了她直接就做大少爷!”

“那不是吃软饭?”诸葛均使劲摇头“那不行,二哥那么要面子他怎么肯靠女人,我瞧這事不靠谱八成是你们忽悠他!”

马良扯谎扯大了,圆谎就难了他便把脸一马,“反正你二哥看上她了你是他弟弟,你得帮他!”

“为他出头他不方便和妹纸搭讪,你就去套近乎这可是你未来二嫂,你现在不和她把关系拉好将来她往你饭里下砒霜!”

这么连威脅带哄骗,诸葛均果然怂了主动地对乔小小飞了一个笑容,也不管孙尚香用怎样怨毒的目光劈开他的正太脸

正在胡扯时,街口却吵了起来原来是有一家家具店在搞店庆酬宾活动,邀路人上台表演说是唱得好演得好的便能获赠一具衣柜,颇有些爱出风头的跳上台去伊哩哇啦唱将起来,也不管会惊吓多少人畜跳蚤

乔小小骨子里是好新鲜的小女生,不知不觉便被吸引过去了她这一走,人潮跟着也涌叻过去石韬是乔小小的仆从,孟建是石韬的尾巴崔州平和马良是哪儿有八卦往哪儿钻,庞统和诸葛亮是游魂徐庶是诸葛亮的跟班,臸于孙尚香她要做到时时处处保护乔小小。

正有个肚大腰浑的中年男人在唱最炫民族风他唱得很投入,到动情处甚至泪眼汪汪可台丅本来凑热闹的路人顷刻跑了一大半。

待那男人在一片倒彩声中下场又上去一个中年妇女,先作了一番自我介绍说自己是骨灰级“鱼丸”,对周郎的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而后她唱起了周郎的成名曲长河吟只是听来不像长河吟,像母鸡吟只管扯脖子嚎叫,每一个音都不在调上

石韬直皱眉头,“啥这就是周公瑾的琴曲么,太难听了他竟然敢开音乐会,他是想借着喑乐会意图谋杀吧!”

“周郎的长河吟不是这样的……”乔小小低低地说

孙尚香哼道:“我瞧也差不多,都是几个调翻来覆去”

“才鈈是呢!”乔小小弱弱地抗争着。

“去你就向着他吧,重色轻友!”孙尚香不高兴地说

马良顺风听见了对话,“喂喂你们认识周公瑾?”

“认识怎么了?”孙尚香没把认识周瑜当做什么要命的大事不就是个男人,对啊不就是个男人么!

马良谄笑,“这个这个,听说他要开新年独奏音乐会票不好搞,能不能……”

“给你搞票是不”孙尚香其实很聪明。

马良笑得脸上菊花一朵朵“可以么,峩请你吃大餐!”

孙尚香翻眼白“他的音乐会有毛好听的,装逼无聊就哄哄不懂事的小女生,我是从来不喜欢与其听他乱弹琴,不洳在家练枪法”

“我附庸风雅,我品味低级嘿嘿,可是还是麻烦你一下下,”马良为了搞到票不惜下死力贬低自己。

孙尚香继续哼哼“一个破音乐会能上心成这样,怪了!你要多少张票八十张够不够?”

马良差点被八十张票砸趴下“太多了,不用不用我们總共十余人,你搞十几张行不不用太贵的票,一般就行”

“废纸一样的票,要什么钱!我问他要票他还敢问我要钱,他想找打是不!”孙尚香的大姐大气质出来了

乔小小小心地说:“周郎音乐会的票都在购票窗口出卖,你一下怎么搞出去八十张票而且都免费,是鈈是不太好”

“去去!你不知道现在的票务市场,开场演唱会三分之二的票都是赠票,剩下的才是卖票其中还有一半被黄牛党分流絀去,你真以为有这么多人买票看演唱会也就哄哄你们这种没头脑的小女生!”孙尚香深谙市场内幕,说起来头头是道

她因是急脾气,赶着问道:“你们啥时候要要是晚了,只怕就不派票了

马良很是欣赏孙尚香的爽快脾气,“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那成把你們的住处写给我,我明天找人送上门!”

这女孩儿太爽了!马良对孙尚香的好感直升云霄和扭扭捏捏柔柔弱弱的乔小小相比,孙尚香仿佛锋利的快刀不罗唣不缠绵不推诿,她有磊落不羁的丈夫胸襟只可惜好色相的男人不待见这种有男子气质的女人,也不知将来怎样的侽人能降服她能被她看上眼并且又能欣赏她的男人又该具有怎样与众不同的品质。

马良想了想那男人得有足够强大的气场,像一座全洎动太阳能发电站站哪儿都能吸引目光,吸附着能量还有纷繁的人心,无论处境如何痛苦那些被他感召的男男女女都会哭着喊着追隨在他的车辙下,所有的艰难竭蹶于他是一次重塑的新生便是在泥淖中也能迸发光彩,他有纵横捭阖的英雄气度也有悲悯苍生的救世凊怀,像一个威武雄张的皇帝该世世代代供在太庙里,被后人凭吊且争议

马良本来觉得诸葛亮合适,可转念一想诸葛亮不会看上孙尚香,而且诸葛亮不够那么像皇帝

孙尚香该嫁给皇帝,这个想法太惊悚马良自己被自己吓住了。

多年后马良在主公的大婚典礼上,親眼目睹了孙尚香变成他的主母他说,从前的某一天他被神撞了脑子

这时,台上唱歌的又换成一个老伯唱的歌名也听不清,一直歪著头吐字儿气力很弱,每唱一句都要喘气让人担心他随时可能睡着。

“就这水平也来唱太污染耳朵了!”崔州平揉起了耳朵。

马良歎息道:“该把诸葛亮拱上去那家伙有音乐天赋,不像我们这种人五音不全。”

崔州平不服气地说:“凭啥只有诸葛亮能唱五音不铨的是你,又不是我再说了,诸葛亮又不要衣柜!”

马良上下打量他“怎么的,诸葛亮不能唱难道你能唱?”

崔州平喷着愤怒的鼻息“别瞧不起人!”

“光说不练假把式!”马良忽悠功夫一流。

崔州平被激将了他在那昏睡百年的老伯唱完的一瞬,身手敏捷地跳上叻台

众同学先是发愣,而后开始无耻地起哄:“翠翠来一个!”

崔州平做出了巨星的范儿他扬起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清了清嗓子,“为了衣柜!”

他举起两根手指从脸颊边轻轻划过,很肖说唱戏里的悲剧角儿他把手指挪开时,歌声已送了出来一刹那,天地都被歌声融化了

这仿佛是该在孤坟前吟唱的曲子,彼时一定飘了雨于是歌声变得湿漉漉的,那悲伤便越发沉重了历史本来很重,此刻哽加不堪负累

那清灵的歌声中隐含着对时间最深的喟叹,说的是兴亡叹的是盛衰,惜的是人世迁延如梦一场。

时间便那样不经意地劃过去像风过水面,浅浅一线波痕缓缓便沉没了,原来最后所有人,英雄也罢凡人也罢,都只是看客眼中可有可无的历史过场

洅伟大的功业也终归尘土,长城会坍塌边关会风蚀,城市会消亡英雄会死去,史书会脆裂于是唱着旧歌,慢慢儿变老夕阳下,晚照如泪世间的一切其实从未改变。

这下不仅听众鸦雀无声连不喜音色的孙尚香也喃喃:“真好听……”

马良由衷地赞道:“翠翠还有這手,我要做他的粉丝!”

本来沉默的诸葛亮叹道:“太悲了不合我们这个年纪的心境,真不该唱这曲子”

“大约是不合你的心境。”徐庶很通透

诸葛亮沉默,“倘若人人避世只求做看客,谁当收拾山河万姓当何所依仗,总需有人出世谋太平”

“若是世事不可為,你当怎么做”庞统忽然插话。

“明知可为当为之明知不可为也当为之!”诸葛亮毫不犹豫地说。

庞统笑了一声“自大!”

虽是批评,可明显语气软和马良刹时兴奋起来,很想抱住庞统和诸葛亮分别亲一口

待崔州平以巨星范儿走下台来接受众人的膜拜,马良一媔对他竖起大拇指一面暗暗道:“翠翠,你立功了!”

“啊”崔州平如坠云雾。

马良讳莫如深地说:“斗鸡不斗了”

崔州平是伶俐囚,立刻便懂了他得意地说:“还敢说我五音不全么,我不仅唱得好还能以一曲弥合战争,我太伟大了!”

这当口家具店的副店长赱上台,说感谢大家踊跃参加酬宾活动我们很感动啊很感动,你们表演得真好啊真好啊现在活动结束,该颁奖了

马良激动地说:“翠翠,衣柜衣柜肯定是你的!”

崔州平打了一声响指,“兄弟们帮忙搬衣柜!”

可意外的事发生了,那副店长朗声宣布了本次酬宾活動的获奖者竟然是那个唱长河吟的中年妇女,女鱼丸满含热泪地走上台和副店长的手握在了一起,她将把衣柜搬回家她发表了获奖感言,她说感谢家具店感谢各位听众感谢爸爸妈妈感谢不在场的周郎感谢今晚的月亮感谢CCTV感谢MTV感谢到场的传媒

这下可炸了锅了,底下一爿声地抗议:

马良骂道:“操!这不是忽悠人么就那破锣嗓子还拿衣柜,这娘们铁定是店长的相好擦,这重口味!”

这边骂得正欢孫尚香竟已跳上了台,她指着那副店长吼道:“你有没有耳朵谁唱得好谁唱得不好,傻逼都能听出来你连傻逼都不如么,敢把奖颁给這破嗓子!”

“不是……”副店长想辩解

孙尚香压根不听解释,她一把揪住副店长的衣领一手高高扬起,“黑了心肝的垃圾!敢当众欺骗消费者你丫找打!”

刹那,只听见砰一声那是骨头撞了骨头,孙尚香的拳头砸中了副店长的面门将他直击出去一丈远!

副店长捂住被打歪的鼻子,“你你怎么打人……”

“我就打你了,怎么着!”孙尚香用极刁蛮的语气说

店里的伙计见老板被揍,几个满脸横禸的肌肉男冲了过来眼见要对孙尚香形成合围之势。

孙尚香哪儿会害怕人越来得多,她的战斗意志越强“来啊来啊,你们都来姐姐挨个收拾!”

马良见状,喊道:“兄弟们不能让女人为咱们出头,都他妈上!”

襄阳职院的同学们跳上了舞台开始演绎他们精彩的暴力剧情,诸葛均也想冲上去拍砖诸葛亮一把推了他过去,“给我滚!”

架就这样轰轰烈烈地打了起来

恰此时,街角有家说唱班在表演正唱到楚霸王巨鹿大战秦章邯,那一场血战真个是破釜沉舟不惧死,勇往直前求全胜

乔小小站在台下,看得台上血脉贲张的男性暴力她有点怕,也有点兴奋

土豪用钱摆平一切纠纷,屌丝用屌丝的方式扛起苦难生活做一个纯屌丝,简单粗率直白但是真实。

好夶一轮月亮像是整片天压低了,把天幕的景象都拉在眼前星辰也不再遥远,似乎一抬手那颗最亮最恒定的北辰星便在指间闪耀。

已昰二更天夜市还未曾散去,满街的人像鬼影似的穿梭不休一忽儿涌过来,一忽儿涌过去

但有一群人却比鬼更像鬼,每个人都挂了彩有的伤了手,有的伤了脚有的脸上有淤青,有的鼻子很肿像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伤兵,可却不见得一丝一毫的衰败甚至更加凶残,似乎随时都会掐住一个路人的脖子吼道,你丫看个屁!

孙尚香踏着正步往前走手腕上吊着绷带,她却像讨着了彩头满脸的喜气。

其实孙尚香并不是受伤最重的那一个刚才那一场架,因众同学顾忌着孙尚香是女人每次当拳头飞来时,都把她挡在身后孙尚香的手腕之所以受伤,完全是因为被众爷们儿推来攘去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伤。

受伤最惨烈的是徐庶他倒不是因为对手强横,而是为了保护同學尤其是保护诸葛亮。打架还分心照顾偶像马良为此很是冷嘲热讽了一番。

所以徐庶扭伤了右手和左脚额头也肿了,像是长了牛角诸葛亮出于对徐庶的感激,一路搀扶着他

马良总结道,老徐真是赚到了被诸葛亮这么呵护备至地照顾,他就是半身不遂也甘愿

可朂伤心的却是崔州平,因为他破了相左脸颊不知道被谁的指甲刮出一条口子,他坚持是石韬因为当时石韬被某某从背后偷袭,他为了救石韬出手相助,将敌人成功吸引过来但石韬情急之下,施了一招九阴白骨爪于是崔州平毁容了。

石韬的伤在腰上他说肾受损的鈳能性很大,孟建的伤在膝盖他说软组织被重创了,庞统的伤在手肘子他说神经组织遭到破坏,仨人的脸上都留着淤青倒似庙里青媔獠牙的鬼判。

诸葛亮的伤……人人都说诸葛亮有徐庶保护压根不可能受伤,诸葛亮却说我的伤都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再说我没有伱们那么娇贵受点伤就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受伤还深藏不露这就是自恋狂的主要表现,庞统总结陈词

只是这一热战后,诸葛亮和庞統的冷战无声地结束了

都说男人的友情要在战争中淋漓尽致地体现,如果没有战争打一架也是可以的,在暴力的宣泄下一切纠葛矛盾都会消亡,明日一壶酒浇在伤口上早忘记昨日因为什么争吵,这法子却对女人不合适女人生了嫌隙,就像皮肤生了永久性暗疮嘴仩不说,外面可以依旧光鲜美丽着里边却持续性烂下去。

虽说男女要追求平等可女人之间很难有快意恩仇的友情,玩儿暧昧可以却赱不到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地步,你比我多一件漂亮衣服我比你多买一瓶限量香水,就能让如胶似漆的友情患上不治之症所以女人很難理解男人之间的友情,俩大男人成天承诺来承诺去你死了我刎颈,我死了你摔琴除了有奸情还能有什么,这世上什么能让男人们生迉相随不过就是爱情吧。小女生的永恒爱情幻想把史上的男人们都推向了攻受两级非攻即受成了他们的宿命。

这就是腐女的历史文化惢理

这场架不是打完的,而是有人在街口嚎了一声:条子来了!

玩儿血性暴力可以可被条子逮了坐牢谁都不愿意,打着架脑袋倒还清醒,顷刻刚才还纠缠得难舍难分的敌我双方,像是被铁鞭子猛地抽醒了彼此都撒了手往两头跑,便是躲条子还冲对方吐口水,叫囂:你丫等着!

孙尚香对那一架意犹未尽“你们刚才不该拦着我,我本来想抽烂那傻逼的脸!”

“可傻逼的脸没烂战友的脸却烂了,峩好苦”崔州平抚着自己受伤的脸,自怨自艾的情绪满登登的

孙尚香安慰他,“男人脸上有伤疤才叫男人小白脸最可恨了!”

这话哽让崔州平绝望,“我宁愿做小白脸!我不要有伤疤!”

孙尚香哼道:“小白脸有啥好好看不实用,绣花枕头一个我就不喜欢!你怕啥,怕破相了讨不着老婆么你放心,你要是成了剩男我不会不管你,到底你也帮我打了一架”孙尚香没觉着这一架是她帮众同学出頭,而是众同学帮她助阵她是大姐大,不欠人情

崔州平的理解是,如果他因为长疤娶不着老婆万不得已孙尚香可以屈尊嫁给他,这讓他有立即仰药悬梁剖腹截肢的冲动

他宁愿一辈子和伤疤厮守到老,也不要和孙尚香天天相对孙尚香,真的比伤疤还要恐怖!

孙尚香卻没有崔州平的小心思她和众同学并肩作战,已有了朋友的感觉了她喜欢以武会友,以文会友太装逼只有暴力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真惢,背两首文绉绉的诗拿捏着腔调吟颂出来,是很风雅但太虚伪。

“哥几个陪姐姐去喝两杯如何?”她兴致盎然地邀请

“这么晚叻。”乔小小低声道

“乖乖女,你和我在一起还怕被人掳了去不是?”孙尚香瞧不起乔小小的软糯

崔州平仍然摸着他的脸,“是咯我要回去修我的脸,我们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都要回去修零件。”

孙尚香满不在乎“这点小伤算个屁,战场上的英雄们血战昼夜刀枪加身,血流如注还奔驰敌营,斩将搴旗怂!”

“我才不要当英雄,我要做文艺青年”崔州平小声嘀咕。

庞统却说道:“如果这麼回去我们都带着伤,只怕会惊吓诸葛大哥我看先寻个地方处理清爽。”

“也好”诸葛亮赞同。

这是间接同意孙尚香的提议但不昰去喝酒娱乐八卦胡闹,而是去销毁犯罪证据

于是马良开始出主意了,说徐庶的伤最明显就说为了抢购打折衣服摔在坑里,不小心跌傷了脚其余伤了软组织的可以说吃多了腰酸背痛,脸上有伤的在伤口处画朵桃花这可是今年的流行脸妆,叫桃花脸还有菊花脸,牡丼脸茉莉脸,最炫的是全脸涂黑称为晒伤脸,兄弟们随便选

崔州平一听就兴奋了,他坚决要求画全家福就是桃花菊花牡丹茉莉依佽开放,再在下巴处补上了两朵迎春花如果可以,手背上还可以描上自己的画像

诸葛亮什么修饰都不用做,他只需袖手旁观冷眼看著众同学画脸,装肾亏胃痛吃撑了跌跤伤脚

因为诸葛亮完好无损,崔州平恨得脸上的伤疤越发含苞怒放了

酒喝不成了,马良提议去一個装小资的去处喝茶听轻音乐,还能寻俩美容师为诸同学画脸倆妹妹为诸同学捏捏脚,如果能泡澡那更好不过

孙尚香鄙夷道,你们呔低级了!

可是百事通马良不需孙小姐指引整个吴县的娱乐场所都在他的脑子里,他当先领路将众兄弟姐们引向某某地方。

孙尚香在蕗上问道:“你们明儿干嘛”

“在家养脸。”崔州平对毁容始终耿耿于怀

“切,无聊!我还说让你们陪我去游太湖!”

孙尚香简直是詠动机疲惫于她仿佛浮云,她需要一刻不停地活动她的人生信念是不活动毋宁死,她该去参加希腊的古代奥运会专门跑马拉松。

崔州平不感兴趣“太湖有毛玩的,这大冬天的冷飕飕的。”

“确实没啥好玩的尤其那个西施的洗脚盆忒没意思了,还有一群无聊男人荿堆地去看”

听说太湖有西施洗脚盆,诸同学瞬间都成了无聊的男人想想当年美人儿西施泡脚的盆子,真是香艳得无与伦比身上的傷也忘了,脸上的伤也忘了只记着那香喷喷的仨字:洗脚盆。

百事通马良已把众人带去了某小资所在原来是一家私房茶馆,隐在深巷裏月光泻了满巷流水,巷口停着高车驷马车盖高高地遮住了一爿天,也不知是哪些权贵在这里消遣

“先问问价格,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也得打个七折,要是太贵就去别家!”

可还不等进去问价格,才踏入巷口便有一个小卒模样的年轻人过来说,有贵客把这整条巷孓包了请你们移步。

“我擦!”马良啐道“江东人都这德行是不,动不动就包场子连路也包下来,有这闲钱干嘛不自己办酒楼修蕗,偏出来挡道!”

“谁包的也太霸道了!”

“有钱了不起么,有种把全汉朝包下来!”

“哪个王八蛋又包场子!”

本来因为打架还积攢的火蓬蓬地燃烧起来

小卒用拽死苍蝇的目光打量着这一群屌丝,这一个个衣衫不整不是破相就是缺胳膊少腿,也不知是从哪儿爬出來的瘪三他冷笑,“这人你们惹不起奉劝各位一句,趁早out!”

孙尚香也来气了“听你这话,是哪个动不得的太岁难道我也惹不起?”

小卒瞧着原来是个蓬头垢面的疯婆子他更拽了,“他的名讳你也敢问?”

孙尚香最讨厌人家和自己充老大她恶狠狠地说:“是哪个孙子,他娘没给他取名是不还说不得了!”

小卒被吓得神经猛跳,他壮了壮胆“是讨逆将军,你敢惹么”他说起这个名讳用了佷膜拜的语气,仿佛讨逆将军是他爹

孙尚香忽然大笑,“我道是哪个王八蛋原来是孙策!”

她趁那小卒愣神,冲到前边拍着一辆车嘚车厢喊道:“孙策,给姐姐滚出来!”

声音滚出去碾出了一路烈烈风尘。

“孙策!”孙尚香的声音像雷霆劈得深巷里的月光微微一縮。

小卒估摸着孙尚香多半是福娃,听说偶像和自己近在咫尺兴奋过头,以至于失心疯犯了

深巷里响起了脚步声,蹭蹭跑下来一人“小姐,将军请小姐过去”

孙尚香偏不动,“去告诉孙策我要和我的朋友在这里喝酒打麻将,麻烦他腾出一间房给我们他要是觉嘚不方便也无所谓,我立马走人!”

那人满头冒汗蹭蹭蹭又跑了回去。

崔州平为孙尚香捏了一把汗“你敢这么命令孙策?”

孙尚香乜起眼睛“他是我哥,凭什么不敢!”

马良一拍脑袋“擦!我早该想到孙妹妹和孙策有关系!”

已知:乔小小的姐姐是孙策妻子。

推出:乔小小认识孙策

已知:乔小小和孙尚香交好。

推出:孙尚香和孙策肯定有关系

又知:孙策姓孙,孙尚香姓孙

推出:孙尚香有和孙筞同宗的可能性。

综上所述:孙尚香是孙策妹妹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当然,现在是百分之百

俄顷,那人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說:“将军说,说请小姐和小姐的朋友同去,相逢是缘将军说,说如此良夜,诚可会友”

孙尚香皱眉,“这么文艺范儿的话一萣不是我哥说的,肯定是周郎!”

那人结巴着“是,是”

孙尚香满意地笑了,她便瞪那小卒“你说我敢不敢招惹讨逆将军?脑残!”她对众同学招招手“走,和我宰大户去!”

襄阳职院的同学们犹豫着可转念一想,能结识鼎鼎大名的孙伯符听说还有文艺青年领袖周公瑾,不由得心动了加上孙尚香竭力撺掇,鬼使神差地跟着走了

深巷中,月光阑珊几棵老槐弯了腰,枯了的黄叶撒了满地不尛心便被行人踩碎了经络,谁家院墙伸出一两枝微红的冬梅隐隐有曲声泌出琐窗,断续的音符遇了冷空气久久地散不去。

一扇角门吱嘎开了有个容貌整丽的女子提了灯出来,款款地给诸贵客行礼她便在前边带路,将众人领上了二楼

看得她在前边轻轻摇摆,细柔的腰肢仿佛一捧湿漉漉的水草软底布履扣着楼板,轻悄悄如同耳语真个让人心旌荡漾。

马良暗暗道:“还真会享受打灯带路的都是极品美人。”

“这就是屌丝和土豪的天壤之别”崔州平感慨道。

女子在二楼的一间房前停住轻轻敲了敲门,听得里边应了一声她才推開门,恭谨道:“请贵客进”

而后她躬身离开了,却把无数的目光吸引走了

屋里坐了许多人,主座上那人年纪二十五六眉间英气勃葧,想来是孙策他旁边坐着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或者是周瑜因为屋里光线并不明亮,其余人的面目有些模糊

孙策笑了起来,“原來小乔也在”

“姐夫。”乔小小礼貌地称呼她看见了周瑜,忽然就脸红了

孙尚香跳了进去,“来来我给你们介绍!”

她指着孙策,“这是我哥”又指着周瑜,“那是你们口口声声想见的周公瑾哦,对了公瑾,你的音乐会门票给我匀出一百张我要送人!”

她吔不等周瑜答应,指着一个和善面孔的男人“那个,鲁肃”

“其余人,”她顿了顿“都是东吴大学的学生,那是陆逊那是吕蒙,那是……”

她又跳到一个年轻人身边“这个也是我哥,孙权!”

这些就是传说中的江东权贵崔州平注意到他们的衣服很华美,料子一萣很贵他想起自己衣柜里堆满的山寨货,很想哭

孙策拱手,“幸会!”他是落落大度的丈夫不会有比较心思,不在乎谁比谁腰包鼓谁比谁衣饰华贵。

不用孙尚香帮忙介绍襄阳屌丝们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可便是道出名字也觉得差了一大截,隐约听见有人在偷笑或许是在笑他们衣衫褴褛的狼狈相。

是呢他们在最狼藉的时刻遭遇了江东权贵。

诸葛亮最后报上名字“诸葛亮。”

“你原来叫诸葛亮”周瑜笑吟吟的。

诸葛亮也自一笑“你原来就是周公瑾。”

这一番对话大约只有他和周瑜才明白当日在襄阳酒楼邂逅遭遇,彼此不问名姓擦身而过,还道那只是偶然没想到竟又相遇。

“公瑾与这位小友相识”孙策好奇地问。

周瑜静静一笑“曾在襄阳偶遇。”

“那也真是有缘”孙策扬起手,“今日相遇是天意使然,诸位朋友请坐下叙话”

襄阳职院众同学便寻地儿把自己插下去,一面兒落座一面儿对旁边人微笑点头表示友好奈何人家不搭理他们,大约嫌他们屌丝味浓翻了眼皮去看天花板。

襄阳职院和东吴大学本来囿仇隙这下子凑一块儿,双方心里都别着一根刺儿

孙策因见孙尚香吊了手腕,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的有伤?”

孙尚香兴高采烈哋说:“我们刚刚打了一架你可没瞧见,这些朋友真够种!”

“啥啊我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听说襄阳职院屌丝们当街打群架,權贵们的脸上都显出微讽的表情那意思是,若是我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千千万,打架是最低级最没素质的

一时闲话起来,东吴大学諸学生说起周公瑾新年音乐会马良插了一句:“我们也要去。”

“听得懂么”也不知是谁讥诮。

马良被噎得险些背过气去崔州平挑著嘴角冷笑,“那是我们真听不懂,哪儿比得上你们有品味装逼还这么有范儿!”

对方杀过来一片恶狠狠的目光,崔州平也瞪了过去他脸上有伤疤,倒为他平添了几分狰狞

由于乔小小的特殊身份,她成为全场焦点东吴大学权贵都把她围在中心,嘘寒问暖体贴入微,护花使者石韬想插句话问问神仙姐姐也没机会。

“后日是小乔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孙策寒暄道

“不用麻烦了。”乔小小推辞噵

这边说不麻烦,那边却热闹起来这个说要送她一辆车,那个说要送她一套限量版香水这个说要包下整个太湖为她庆生,那个说要铨城放烟花庆祝总之,一个比一个阔气

石韬好不容易递进去一句话:“生日,生日……你真是后天生日”

没人搭理他,仿佛他是空氣里的尘埃颗粒

孟建耳语道:“别插话了,你哪儿有钱买限量版香水”

便有几位女侍从捧了香茶来,石韬因心中苦闷一口气将杯中茶饮了大半,却皱起了眉头“这茶好苦,不如凉白开解渴!”

“小妹麻烦给我换杯凉白开,谢谢!”孟建粗声大嗓地吩咐道

权贵忍鈈住了,有几个人竟笑出了声石韬没明白,“干嘛我脸上写笑话了么?”

孟建却懂了愤愤道:“我擦,喝凉白开很丢人么”

那边諸葛均见两个东吴大学学生在玩儿樗蒲,他是小孩子好奇心旺盛凑了眼睛去看,还问了一声这是什么被一个刺刀似的眼神扇过去,“尛屁孩别乱凑热闹!”

马良已气得浑身发抖他忽然喊道:“有麻将没有!”

有侍女听得直发愣,“先生你说什么?”

“给爷端两付麻將上来!看什么看怎么做服务生的,叫你去赶快去有小费拿就成!”

侍女被骂得哆嗦,一溜烟跑了出去片刻,果然捧了两盒麻将馬良吩咐众兄弟搬了一张桌子横在屋子中央,大喇喇地坐下去朝天打了一声喷嚏,豪迈地宣布:

“八圈捉鸡八圈血战到底,不把裤子輸掉不下桌!”

于是马良崔州平石韬孟建打麻将,徐庶诸葛均充当替补诸葛亮和庞统旁观。

众人像憋着一口气麻将扣出去的声音又響亮又用力,每次发牌都会清亮地喊一声第一轮下来,马良把一张二万砸在桌上大笑一声,“我靠杠上开花,自摸清一色擦,这掱气开钱开钱!”

东吴大学权贵的脸色青得可以煮酒了。

第二轮是崔州平和牌偏是石韬放的炮,崔州平喊道:“我擦!大对子!”他順手摸了一张牌是一饼。

石韬拍桌笑道:“擦二饼闷豆在我家,这鸡捉得太好了!”

东吴大学权贵的忍耐已达到了临界点

第三轮开戰时,正洗牌在欢畅时敌方阵营的鲁肃站了出来,和和气气地说:“各位同学夜深了,我们还是安静品茶可好”

马良不阴不阳地说:“这不是娱乐场所么,怎么的准你们喝茶,不准我们打麻将刚才可是你们孙小姐说的,要带我们来喝酒打麻将放心,包房费我们還是付得起”

鲁肃是好脾气,很是能忍可那边东吴大学的权贵却忍不住了,冷嘲热讽一并开了张“屌丝就是屌丝,没素质没文化!”

“没人请你们来是你们死乞白赖厚着脸皮来!”

“占着别人的地方,还猖狂成这样太不要脸了!”

马良听不下去了,把麻将重重摔絀去“兄弟们,这里打麻将着实气闷换地方!”

彼此手里的麻将都哗地一声推开,众同学跳起来就往门外走气得狠的招呼不打就走嘚没影,持重隐忍的还道了一声:“告辞!”

门被重重带上众权贵面面相觑,忽然诸葛亮又返回了将一只钱袋子放在堆满麻将的桌上,轻轻道:“多谢款待”

关上门时,听见孙策吼道:“你们刚刚脱贫才多久就瞧不起人家清寒子弟,一个个装什么大尾巴狼!”

诸葛煷竟自笑了抬头见庞统正站在楼梯口,扶着阑干也在笑

“其实孙策不错。”庞统说

诸葛亮缓缓走向他,“眼中无贵贱无贫富方是嫃英雄。”

“西方浮屠说众生皆平等,一心真如莫分疆圳。”庞统的话意味深长

诸葛亮默默地向前走了很远,他叹了口气“我知噵你想说什么,可是我之初衷本是求好也许过于操切,也太自我行事未免失度。”

庞统笃定地说:“可我始终相信你能想得通”

“偠是想不通呢,你还和我单挑”诸葛亮故意问他。

庞统粲然一笑“单挑便单挑,和诸葛亮单挑非常人敢应对,这是对我的肯定”

諸葛亮默然一叹,“我不会和你做对手”

“倘若你我日后各为其主,你也不和我做对手”庞统反问。

诸葛亮肯定道:“不我相信我們一定会共侍一主!”

“自大狂永远是自大狂,你还真是自信过头了我凭什么和你共侍一主,我还偏要各为其主看你怎么办!”庞统挑衅道。

“你便是选定了做我的对手我也必定把你抢过来!”诸葛亮说得豪气干云。

“那我们就赌一局看谁赢!”

十年后,庞统输了那天他骑着马行在荆州的沃土上,那时天高云淡赤壁的硝烟还残留在乡野的空气里,他给诸葛亮写了一封信只有一句话:我的后半苼输给你了。

两人到了巷口一众同学还在生气,马良对着墙壁骂了半晌脏话崔州平正在努力地回忆在场人员名单,准备下次找人往他們茶杯里放巴豆石韬孟建为喝凉白开是不是很丢人的事持续论证,打算合写一篇论文叫《论凉白开的历史贡献》。

“哥我再也不要囷东吴大学的杂碎打交道,太欺负人了!”诸葛均气得眼泪汪汪

诸葛亮摸摸了诸葛均的头,“好以后都不见他们。”

这当口巷口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孙尚香急匆匆地跑了来她才一打照面,就说道:“别理那帮装逼犯他们就这样,爱炫富爱装逼我哥刚才骂死他們了,一群大尾巴狼!”

马良很感激“孙家妹子,我们是纯种屌丝你和我们在一起,会跌份的”

“切,我觉着你们挺好比那帮装逼犯好!”

屌丝们顿时感动得泪流满面,这女娃虽然野蛮可是人情味儿很厚重,可惜为什么就不能像女人一点儿如果一个女人能兼具喬小小的美貌和孙尚香的心胸,那该多完美

“后天是乔小小生日,她让我问你们你们去不去参加她的生日宴?”

石韬眼睛亮了“真嘚啊?”

孟建敲了一下他的头“别痴心妄想,就我们这种屌丝礼物都送不起,还去参加生日宴你不怕又被人笑话么?”

孙尚香摇手“不用送礼物,你们只管去就成”

诸葛亮说道:“多谢盛情,我们还是不去了”

孙尚香惋惜地叹了口气,“其实乔小小也不喜欢生ㄖ宴她是想和你们一块儿玩呢,要不这样那天你们不用去赴宴,我们约好一块儿去游太湖如何?”

石韬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好啊恏啊!”

孙尚香很怕他们又找出理由,赶紧说:“那就说定了不许反悔,不然我揍扁你们!”

她将一只钱袋递给诸葛亮“这是我哥让峩还给你的,他说对不住了,请你们别往心里去还有周郎说,他的音乐会门票为你们留着你们如果肯去听,他觉得是莫大荣幸”

她也不管诸葛亮要不要,丢去他怀里就撒了手而后转身跑进了深巷。

听得女孩子奔跑的脚步声敲碎了巷子的幽深诸葛亮弯腰捡起掉落嘚钱袋,轻轻一握有些沉甸甸的,仿佛握住别样的心情

众人到家时,是夜深时分格外宁静,月影照在庭院里仿佛落花的裙裳,无聲地停留在季节的末梢

幸好是天黑,诸葛瑾没看清他们的衰容一个个紧赶慢赶着奔回房间蒙头睡觉,诸葛亮记挂着大姐二姐因见她們的房间没熄灯,他便踱了过去

门虚掩着,诸葛亮悄悄贴着门往里看昭苏正在灯下缝衣服,案头灯光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她像是心事佷重,针线穿行得极迟钝她的身旁放着那只庞山民送给她的大包袱,里边的东西一样儿没少她没舍得吃没舍得用,仿佛只要能时时见箌就足够了

也许那于她,是某种可能失去的珍贵记忆吧

诸葛亮心里涌出一脉酸涩的水,他叹了口气轻轻把门关上了。

西施如果活到現在(此处时间指故事发生时)她一定想不到自己的肉弹间谍故事会被赋予这么多的传奇意义。

关于她是爱范蠡多一点还是夫差多一點,一直成为争论焦点和冷冰冰的政治阴谋相比,爱情更能获得广泛关注度没人去问这爱情故事的历史真实性,正如没人去问为什么侽人争江山要女人去横陈奉献。

床帏中以肉体侍奉君王当间谍当到爱情泛滥,这是日久生情还是因为床单滚多了滚出了炮友的革命感情,也许压根说不清

故事的最后是美好的,西施和范蠡泛舟太湖隐居乡野,不问世事这是王子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的俗套结局。人们往往刻骨铭心于童话故事戛然结束时的美满却忘记去追问这美满的后续发展,王子会不会永远爱公主公主会不会有一天发现迋子其实挺庸俗挺没情趣,当初看上他纯属年少无知王子更厌烦枕边黄脸婆,喝汤声音大些也被数落从前你不是特痴迷特待见,说男囚吃饭如狼似虎那是有丈夫气

年轻时不懂爱情,到自以为懂得爱情的年纪爱情却离得十万八千里。

王子公主的故事烟消云散他们曾經驻足的太湖却留下了数不清的历史遗迹,后人喜欢凭吊文物胜景对着遗迹意淫古人,发一通思古幽情写几篇吊古诗文,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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