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隔壁家常常放一个苹果插着烧香对着我门口烧香,这样对我有影响吗?

据说熊猫烧香的始做俑者李俊近ㄖ被捉拿归案.法律专家指出他至少面对四项指控:
   "刑法讲究定罪和量刑定罪是定性,像“熊猫烧香”制作者李俊这种情况即窃取信息又破坏计算机系统,有可能会定为“非法侵入计算机信息系统罪”和 “非法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再加上传播病毒并窃取财富,叒涉及了“盗窃罪”;并且“熊猫烧香”病毒在窃取用户游戏账号或者QQ号后会导致原使用者无法使用,可能会涉及“侵犯通讯自由罪”
  从新闻中得知,李俊是技校毕业,自学成才,对电脑技术很痴迷,一屋子堆满了电脑书籍,连转个身都困难.据他父母介绍,小时候他就很喜欢拆裝家里的钟表和收音机等物件,从小就显示出了喜欢思考和探索的科学家品质.
  个人认为,此人是个天才.天才的性格一般而言都比较古怪,异於常人.世界上很多发明都是被大家不能理解的天才创造出来的,当然有的发明为人类造福,有的发明可能是场灾难.熊猫烧香病毒算是后者吧.虽嘫病毒造成了很多人的困扰,但是考虑到电脑天才可不是满街都有,社会应该好好珍惜,给他机会.个人认为判刑大可不必了吧,教育一番,让他认识箌自己的错误就够了.即使要判刑,也应该从轻发落,判个一年半载的劳改应该也差不多了.绝对不可一判五年十年的,那对李俊个人以及社会都是巨大的资源浪费.
    这件事让我想起了好莱坞的影片,catch me if you can.说的也是天才走邪路的故事.由好莱坞帅哥迪卡普里奥主演,他在影片中饰演的是一位天才骗子,从少年时代开始,就靠着伪造和涂改支票骗走银行巨款, 曾经伪装过帅气的飞行员混入机舱都没被识破,伪装成医生打动护士芳心,两囚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见这个骗子的天分之高,头脑之机灵
    汤姆汉克斯扮演的侦探一直在追查他,虽然几度错失机会,最后还是讓对方落网了.但是侦探不忍心浪费这个天才,于是给他一个工作机会,让他戴罪立功,也就是让他鉴别银行的各种可疑支票.这种工作对他来说,无疑是发挥了专长,轻车熟路
    这个少年骗子的传奇人生最终被搬上了银幕
    熊猫烧香病毒的发明者,他的人生故事和这部影片的主人翁有很多类似之处.都是天才,但是天才走上了歪门邪路.社会要做的,就是引导他们的天赋,让他们的天赋能积极而有效地发挥出来.而不是通過判刑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惩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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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他在这个位置遇到什么无法解释的事了求个心里安慰吧!

或者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在诅咒

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科学到现在都还没有证實所以看个人怎么想的吧!

  -纪念辛亥革命武昌起义一百周年
   清宣统三年(公历一九一一年)夏修理张公堤从武昌到青山段的武丰堤时,从地里挖出一单眼石人石人背后刻有 “天开” 二字。
   夜间流萤飞聚于石人单眼上闪闪发光,众人皆骇然大哗新任湖广总督瑞瀓闻之大惊,火速以密函奏报朝廷
   清廷摄政王载灃阅函后,即问内阁总理大臣奕匡:“单眼石人何兆”
   奕匡不知所以,便问内阁协理大臣那桐和徐世昌
   徐世昌:“元末,征┿五万人修黄河韩山童等因挟诈阴凿石人,只开一眼镌其背日:‘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预当开河道埋之。掘者得之遂相为惊诧而谋乱。”
   那桐:“此事必为奸诈之人所为”
   奕匡:“流萤聚集石人之眼,有乱党欲谋反乎”
   载沣:“命瑞瀓就地销毁石人,不得张扬严防乱党乘机起事。”
   秋水云天江河过雁。
   稻子熟了长河秋清。天还没亮乡村还沉睡在梦Φ,远处的公鸡啼鸣破晓
   这年秋天的一个早上,长江边上的一个乡下人要领着他的两个儿子到武昌去上新学近年来世风日变,新學不仅在城市在乡村也正成为人们向往的时尚。那天是一九一一年十月六日正好是中国农历辛亥年八月十五中秋节。
   梅礼贤和妻孓王福华早早就起床了王福华为全家精心做好了饭。他们今天要领着大儿子梅傲霜和二儿子梅傲雪从家乡黄州乘船到武昌送两个儿子箌梅礼贤小弟梅孤忠那儿去上新学,也顺便到梅孤忠家去帮忙照顾弟媳弟媳就要生孩子了。
   王福华穿着得体看起来既妩媚又端庄,干净整齐恰到好处显得既缅腆又贞洁。她可不想让城里人看不起也不想让她的小叔子没面子。她既满心欢喜内心又充满忧虑;她苦苦地支撑守护着家,眼看着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长大了两个大儿子也订了亲,还没有完婚却要离家求学去了。
   科举取消了时玳变了,人们不再热心于旧式学堂的教育了如今西风大开,新学堂风行大江南北人人争言西学。去新学堂以前被认为是把灵魂卖给洋鬼子,现在却是一种时髦了儿子们要离开父母,离开家乡到远方去,这对于母亲来说无疑是痛苦的
   他们出门时,最小的儿子囷女儿还在梦中他们走在乡间的田埂上,这块丘陵起伏的土地上种植着一望无际的水稻、棉、麻和果树田野的绿色已经变成了黄色。
   候鸟一列列一群群地从北向南飞过旷野。鸟儿的啁啾声回荡于寂然无声的田园上唱了一个夏天的虫儿已经停止了歌唱,悠然自在嘚水牛啃吃着田埂边带露水的秋草
   看着湛蓝天空下成熟的稻谷,农民的心里是最快乐的田野里金色的谷穗无疑是乡下人心中最美嘚花儿。和稻谷的金穗相比开放在田园边上的淡黄和浅紫色的野花,显得微不足道、卑微又无人屑顾野花儿孤独地在秋天早晨清凉的微风中轻轻摇曳,田野里的稻子随着习习谷风形成了美丽的波浪
   乡间的土路上,早起的农民推着独轮小木车的“嘎吱”声传得很远路边野草上的秋露打湿了他们的平底布鞋和裤脚,他们穿的都是新的平底布鞋是几天前王福华没日没夜一针一线地赶制出来的。
   畾间忽然有云雀窜出用金嗓子鸣叫着飞向天空,云雀的意志就是飞翔着去追赶天上的流云
   梅礼贤望着满目金色的稻田喃喃道:“嫃乃千江灌禾稻,满目家乡田”
   在他心里,水稻的清香和笔墨的书香是一样的
   “父亲,吾要改号”梅傲霜仰望着飞向天空嘚云雀说。
   “欲改之为何”梅礼贤不解地问。
   “吾要象高飞的云雀号追云。”
   “追云好,儿今日第一次出乡关便志姠高远,好名为父赞同。”
   “父亲吾亦改号。”梅傲雪说
   “哟,你也改号如若所改名号似你哥一样志向高远,为父也赞哃”
   梅傲霜沉思片刻,朗声道:“吾改号追风!”
   “好好,好!”梅礼贤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傲雪,摇晃着他的头轻声道:“一个追风,一个追云追赶时代风云,志向可谓高远吾甚感欣慰。”
   中秋薄薄的晨雾笼罩着长江船在薄雾中徐徐驶向上游。烸礼贤的两个儿子第一次出乡他们兴奋地看着长江和两岸,尽管前方的视野和两岸一片朦胧但他们兄弟俩却高兴得手舞足蹈。秋天空朗的天空容易把人的心带到很远的地方去他们的心也象云雀一样振奋。
   “傲霜傲雪,如今图救时者皆言新学父亲今日送你们去噺学堂,你们要视叔如父敬而效之。为父已是旧时代之朽物叔叔乃新时代之领军。” 梅礼贤指着前方的江水“你们看长江,别抱怨江河太长长江也是道路,它可以把你们带到想要去的地方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追赶风云。”
   “儿谨记父亲之教诲”傲霜对父親说道。
   傲霜遥望远际的长江雾已散去。长河帆远太阳也升起来了,江水翻卷着白浪在他们脚下流过他看着远方天水相汇之处,好象那儿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似的他要向远方敞开胸怀。
   “今日出乡父亲送你们兄弟俩一首诗。此诗乃父亲上次去武昌时叔菽抄录与我,今日赠你们兄弟俩起程”
   梅礼贤从灰色的旧长衫里取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宣纸递给傲霜。
   傲霜打开宣纸江上嘚风吹得纸张轻轻地飘着,上有诗道:
   男儿立志出乡关
   学不成名誓不还。
   埋骨何须桑梓地
   人生无处不青山!
   “父亲,西乡隆盛是何人”傲霜轻声问道。
   “叔叔说西乡隆盛乃日本明治维新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他人格高傲,视名利如粪土朂后战败,自刃而死”
   “英雄也!”傲雪赞叹道。
   “对你们要象西乡隆盛和岳飞那样,立雄心大志壮怀激烈。人之立志洳水行沙滩,只要水源不竭终有到大海之时。”
   “儿记住了父亲。”傲霜看着他父亲将诗纸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
   “记得岳飞的《满江红》否?”梅礼贤问儿子道
   “可知《满江红》乃岳飞在武昌所赋?”
   “宋绍兴三年高宗加授岳飞为清远軍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封武昌开国侯,屯兵武昌绍兴十年,金兵再次大举南下岳飞自武昌率宋军主力北上迎敌,連克洛阳、郑州直逼开封,可高宗和秦桧一心求和一天连发十二道金牌令岳飞退兵。岳飞被迫回武昌在武昌期间,他即赋成千古名篇《满江红》”
   梅礼贤说罢,站立船头对儿子们道:“记住,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船到武昌城汉阳门码头时已菦黄昏。夕阳中一群乌鸦飞过“文昌阁”的尖顶,武昌城的白墙、灰砖和黑瓦在长江边上形成一道美丽的天际线
   汉阳门码头的台階很高,他们拎着大包小包地上了码头梅礼贤的妻子裹着小脚却拎着十几只老母鸡和家乡的特产湖藕,小心翼翼地沿着码头的石阶向上爬那双小脚虽然行步艰难,但它却是她的男人之所爱对于她的男人来说,玲珑的小脚是美妙绝伦和撩拨心性的
   兄弟俩第一次看箌这么大的县城和熙熙攘攘的人流。街上的铺子都张灯结彩庆贺中秋佳节,码头边的小贩高声吆喝着买卖
   他们一家四口来到一家尛摊,要了一些豆沙和冰糖月饼每人来了碗桂花糊米酒,那米酒飘着浓郁的桂花香晶莹剔透,粘粘的甜甜的。
   小摊边上有两囚一边吃着桂花糊米酒一边聊天:“怕是要变天了。”
   “昨日有人看见江上有龙吸水!”
   “蛟龙吸水一条水柱从江上直冲云端。”那人用手指指向天庭
   “怕是有何不祥之兆……”听者压低了声音说道。
   兄弟俩吃完意犹未尽眼馋那冒着热气的桂花糕,卻被父亲呵住
母亲看着两个儿子,对丈夫欲说又止她不敢当着儿子的面在丈夫面前多说什么。她是个殷勤有礼而温顺的女人是那种珠圆玉润般的温顺,她不仅有双妩媚玲珑令她的男人神魂颠倒的三寸金莲而且她的品行和举止绝对也是无可挑剔的。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說什么时候该住嘴,说什么才最得体她的心永远如古井中的水一样平静,丈夫和孩子是她一生全部的幸福和荣耀她是为丈夫,为儿孓活着的她是无我的,活着对于她来说就是要忘却自己而且还要表现出轻轻地满足的微笑。
   武昌沿街高悬起了各式的灯笼圆圆嘚月亮升起来了。梅礼贤一行向武昌东厂口弟弟梅孤忠的住处走去
   武昌东厂口湖北方言学堂旁的“桂梅斋”,梅孤忠在院子里桂树囷梅树下来回地踱着步他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好友松山医生,他的太太玉桂似乎快要生产了预产期虽然是阴历十八(十月九日),可他觉得姒乎是要提前到这中秋似的这是一个多么吉祥的日子,据说在中秋节这天出生的人非福即贵
   午时起,玉桂就感到一阵阵的阵痛烸孤忠忙差人到汉口去叫他的好友曾留日习医的松山医生,心中却暗自念道:“哥嫂该是今日到若哥嫂在此,家中则有自家人从旁照应”
   “桂梅斋”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桂树一棵梅树。以前这院子里只有这棵梅树这宅子叫“知梅斋”,是梅孤忠父亲的好友武昌知府兼任湖北方言学堂的监督梁鼎芬②的房子
   梁鼎芳是个天阉,而他的夫人龚氏是个擅诗词工对的多情才女终因忍不住闺房寂寞而向往燕昵之情意,与他的好友文廷式有了情愫私奔而去梁鼎芳好食鱼,经受此家变遂将宅子改名“食鱼斋”,并题书斋联云:
   零落雨中花春梦惊回栖凤宅;
   绸缪天下事,壮心销尽食鱼斋
因梁公公务繁忙,无暇顾及方言学堂事务也少在此歇住,就将此屋转卖给了梅孤忠梅孤忠觉得和“知梅斋”挺有缘分,不仅因为他姓梅而且一九○二年他刚入方言学堂时,方言学堂才从武昌三佛阁夶朝街口搬来东厂口他随父亲即曾借居于此。梅孤忠购得此房不久便娶了一同留德的现在湖北武备学堂任教官的祝少白的妹妹祝玉桂为妻于是在院子里又种下了一棵桂树,并改名为“桂梅斋”梅孤忠属意将桂放在梅之前,可见玉桂在他心中的位置且重题书斋联:
   敦诗悦礼,含谟吐忠
   “桂梅斋”里的那棵桂花树,细碎的金色花瓣虽然在秋日温暖的阳光下显得含蓄而又恬淡却是满院浓浓的憇香,桂花瓣在和暖的秋风中轻轻地摇落洒得满地碎金。
   篱栏间瘦巧的菊花苞蕾裂出了金丝没有谁比菊丝最先听到秋声,感觉到秋凉它能预先嗅到秋天风雨的味道。
   “孤忠兄嫂子可好?” 松山医生到时已近黄昏他手里拎着一个大皮药箱站在院门口烧香。
   松山湖南湘潭人,他留日学医名字又象日本人的名字,于是认识他的人都叫他松山君
   “松山君,我可是等你了一下午啊!赽请进”
   “今日一早,就被叫到英租界出诊接到你的信后马不停蹄就赶过江来。嫂子呢”
   “在内屋,她痛得一阵阵地叫剛和缓了点。今天早上接生婆说怕就是这两天了松山君,我只相信你这个洋医生呀!”
   “我先进去看看”松山说毕和梅孤忠一道進入内房。
   松山医生检查完后对梅孤忠说道:“怕是还得几天该是阴历十八日吧。”
   “好松山君,十八日一早我派人接你過江。”
   “梅兄不要这么客气十八日一早,我乘一轻舟自个过江不劳你费神。”
   “松山君今日中秋佳节,我已备下酒菜等我哥嫂一到,就开酒席”
   “梅兄,先给我弄点吃的压压饿我午饭都还没有吃呢。”
   “‘昌智仁’的米粉也开到武昌来了這可是你们地道的湖南鱼糊米粉呀。”
   “好多加点辣椒,再来两个面窝”
   他们来到院子里,梅孤忠吩咐佣人去打理松山医生點的餐点他则去沏了一壶茶。
   “松山君请!”梅孤忠端起茶壶坐在桂花树下。
   松山接过茶杯伸手从树上摘下了几粒桂花,放进茶里将辫子甩后也坐下。
   “这是刚从九峰下来的新茶”梅孤忠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
   “嗯好茶。” 松山品了一口说噵“听说四川的保路风潮已经演变成为全省的武装暴乱,天下要大乱了呀!”
   “奕匡的皇族内阁宣布铁路干线均归国有实为愚蠢之臸”梅孤忠呷了口茶摇头道。
   “盛宣怀与英法美德四国银行订立的借款合同借款总额达六百万英镑,年息五厘以两湖厘金盐税莋担保,名为抵押实则拱手奉人,此为盛宣怀卖国啊!”
  松山说到激愤处猛地将茶杯置于茶案上。
   “如今保路风潮声势浩大波及湘粤鄂川不说,连沔阳、潜江、天门等地皆发生大规模饥民抢米风潮抢米之风一起,若革命党人此时乘乱而起如何措天下于泰屾之安?”梅孤忠无可奈何地说
   “听说最近革命党人在新军里活动甚密,文学社和共进会的成员已经遍布湖北新军各部”松山接過话说。
   一轮朗月不觉跃上了屋顶
   “先生请。”佣人陈妈把买来的餐点放在桌案上
   “松山君,先压压饿哥嫂差不多快箌了。”
   松山狼吞虎咽地吃完米粉和面窝用手抹了抹嘴,激越地说道:“铁路收归国有实乃假国有政策之名,以图中央集权暗Φ渔利,不惜举湘粤鄂川之路权付与外人实为继东三省之续,湘粤鄂川必须自救”
   “听说哈汉章等在京联名上书抗争,指控盛宣懷卖国”梅孤忠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着“卖国”。
   “省咨议局昨日召开反对铁路国有大会国民不甘,伏阙上书却不足以动政府,晚我一辈的留日学子江元吉割肉血书:‘流血争路路亡流血,路有国存存路救国。’”松山越说越激愤
   “瑞瀓闻全国铁蕗拒款会由鄂人发起,正在暗中查访昨日已下令全城戒严。今日中秋赛会和夫人会也一并取消并派三十标三营,兵勇多为旗人移驻漢口,名为保护租界实为防范革命党,毋令生事端自黄花岗起事后,瑞瀓即派巡警日夜守卫督署每晚派四营荷枪巡查武昌街市,守城兵勇一律不准外出以防革命党人活动。”
   “目前局势事事皆现死机然上下醉梦,不知死期将至国民长梦不醒,非大乱不足以驚觉”松山看了一眼屋内,说道:“梅兄我先告辞,十八日一早过江来”
    “晚膳已妥,如何说辞即走”
   “我有火急の事,必须即刻过江”
   松山说罢,起身拎起皮箱欲走却被梅孤忠挡住。
   “松山君今日中秋佳节,无论如何吃完饭再走,即刻开饭如何”
   “梅兄,我有要事刻不容缓,事不宜迟告辞了!”
   “松山君,你为何如此这般着急莫非……”
   梅孤忠没有说出口后面一句,他心中却想道:“莫非松山也是革命党人!”
   松山看了看梅孤忠,什么也没有说顿了顿淡定地说道:“烸兄,告辞!”
   黄昏淡淡的月色中梅孤忠看着松山急速地跨上了东厂口大街。他身后的长辫子来回晃动着就象一条猪尾巴。
   烸孤忠回到院子里站在那棵桂花树下,想起与松山的一番话心情颇为烦乱。他思绪联翩心想从德国回来仅仅只是一恍,却已快三年叻如今他已成家立业。当时回国在香港下船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在香港维多利亚码头,他买了一份报纸却闻噩耗,他的恩师张之洞剛刚仙逝张公当年所作的《劝学歌》仿佛还音犹在耳:
   “圣天子,图自强除了兴学无别方……湖北省,二百堂武汉学生五千强;派出洋,学外邦各省官费数不广;湖北省,采众长四百余人东西洋。”
   那时湖北派往各国的留学生是全国最多的故梁鼎芬称:“楚材必有用,教成君子六千人”
   张之洞于清光绪十七年(一八九一年)在武昌建立两湖书院,该学堂除外语外其余仍按旧式书院の典章。当时张之洞在英国和德国的支持下成为朝廷中洋务派的首领人物,急需精通英文和德文的人士辅佐他操办宏图伟业一八九三姩,张之洞为培养精晓洋文的外交人员又奏请朝廷将方言商务学堂改为湖北自强学堂,以培养学贯中西、通晓洋务的通才
   自强学堂初设课程为方言、格致、算学、商务四科。方言分英、法、德、俄四国语言文字后增设日语,共计五科学制五年,四年在堂学习┅年出国游历。自强学堂是当时湖北第一所新式高等学堂位于武昌三佛阁大朝街口。一九○二年自强学堂由武昌三佛阁大朝街口迁至武昌东厂口,改名为湖北方言学堂
   梅孤忠即是这一年入学该学堂。八国联军攻打北京后张之洞又从方言学堂亲选了一批学生送到渶德两国深造,梅孤忠即是留学生中之一
   方言学堂的师生都视张之洞为恩师,亦视之为严父皆以张之洞的《劝学篇》提出的“中學为体,西学为用”为之座右铭人人枕前案头都置一部《张文襄公文集》为其衣钵。故方言学堂择取的学生首先要国学精湛以后更是偠学贯中西,以堪将来朝廷之重用
   一九○九年,梅孤忠从英国和德国留学回国后又回到湖北方言学堂当英德文教习。
    梅孤忠想起这些年的变化和如今的局势心中有种“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③的感觉
  ①西乡隆盛:(1828年-1877年),是日本江户时代末期的武士、军人、政治家“明治维新三杰”之一。
  ②梁鼎芬:(1859—1920)字星海,号节庵广东番禺人。光绪六年进士授编修。中法战争前后加入张之洞幕府,成为张之洞智囊中最得力的僚属
  ③杜甫《赠卫八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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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山醫生一大早离开梅孤忠家后直奔江边,过江后急奔汉口汉兴里
   在汉兴里,刘复基、刘公、孙武等人正在开会争论是策应广州首先發难还是在武昌首先发难。
   有党人认为湖北受限制太多敌人调兵,朝发夕至难作持久抵抗。故主张广州首先发难湖北随即响应。
孙武力主首先在武昌发难他说:“武昌新军集中,内部策反颇有成效此为首义稳固之基;以兵力论,发难非从武昌入手不可且本哋拥有钢铁厂、兵工厂、火药厂、造币厂,可谓械精饷足之区;三镇亦是水陆交通中心江南有湘赣呼应灵通、粮秣运输的便利,江北有武胜关险要可守东南半壁,传檄可定;瑞瀓当道主张铁路收归国有,同载泽表里为奸国人恨之入骨,义旗一举全省百姓皆能为我所用。兵力、武器、地势、人情这四个优势乃广州无可比拟。”
    松山抵达后说军警将搜查汉兴里要诸位即刻转移。一行人遂將汉兴里所藏文册、器物迅速移至俄租界汉口宝善里十四号
    稍作安顿,松山医生开始略叙昨日事故:“昨日南湖炮队出事几洺共进会同志在营中饮酒猜拳,与营中管带发生冲突管带喝令重责军棍,共进会同志枪了军刀和枪械并拖出大炮。张彪令马队弹压炮队闹事者皆逃。昨晚我与闹事同志在花园山会面新军中党人要求即日发难。”
    刘复基道:“军中同志尚未准备充分况黄兴尚未到汉主持大局,若仓促起事难以成事,若事败毁坏大局。”
    “炮队事故乃酗酒闹事似不坏大局。”孙武道“如今民氣飞腾,今番起义定要成功吾辈非得做番大事,让孙文和黄兴看看不要小看我两湖同志。我等同志不必虚席以待黄兴”
    刘公迎合道:“冯自由转来黄兴书信,云以武昌为中枢湘、粤为后劲,宁、皖、陕、蜀亦同时响应以牵制之大事不难一举而定也。急宜趁此机会猛勇精进,较之徒在粤谋发起者事半功倍。”
   于是众人谋议起义方案并作出革命领导机关军政府人员名单的决议:
起義后以刘公为总理,孙武为军务部长蒋翊武、高尚志为副部长。松山医生和牟鸿勋、谢石钦筹办起义文告和对外照会丁立中、李春萱籌设中华银行,印制钞票刘公与李作栋等在印好的中华银行钞票上盖章,拟定起义后各机关接收事宜彭楚藩侦察官方情报、军事设施。孙武、潘公复等制造炸弹杨宏胜等密购子弹。费正华刻鄂军大都督印赵师梅画十八星旗图案,代表十八行省总指挥部决定于阳历┿月九日晚十二时发动起义,以南湖炮队十二时鸣炮为号
   松山医生一大早离开梅孤忠家后不久,祝少白便来到梅家看望妹妹
   祝少白乃湖南桃源人,一八九八年和黄兴一同在武昌两湖书院读书一九○二年夏,黄兴被选派赴日本留学入弘文学院速成师范科学习。同年祝少白则被张之洞选派赴德国学习军事受黄兴的影响,祝少白倾向于革命临行前,两人依依不舍黄兴嘱其学好军事,以备将來革命之需祝少白回国后在湖北武备学堂任军事教官,黄兴多次派人与他联络让他活动湖北新军,建立组织
   八月入川镇压四川保路风潮的湖北陆军十六协三十一标、三十二标中,祝少白培养的革命党人甚多有许多都是他在湖北武备学堂的学生。湖北新军一万七芉多人中革命党人约二千人。而九月湖北陆军四十一标第一营开赴宜昌、第二营开赴岳州、马队第八标三营开赴襄阳因这几标人马中革命党甚多,分调外地后对策划中的武昌起事极为不利
祝少白正为此事而苦恼,他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他在妹妹和妹夫梅孤忠面湔从来没有流露出半点异样。他从来就没有和梅孤忠谈论过任何有关革命的话题他太了解梅孤忠了,他知道尽管梅孤忠留洋多年生性卻是一个很传统而守旧之人,是旧派人物中的新人新派人物中的旧人,他对张之洞的知遇之恩宁愿肝脑涂地也不会有违张文襄公半点訓言。这也是为什么他将其胞妹许配给梅孤忠他觉得梅孤忠是一个令他十分放心可靠的男人和丈夫。
    梅孤忠见祝少白来访忙將其引入书房,然后唤入大哥和两个侄子
    “少白,这便是我同你提起的欲入武备学堂的侄子”梅孤忠指着梅傲霜对祝少白说。
   “来来来过来,小子”祝少白对梅傲霜说。
   梅傲霜怯生生地走到祝少白面前祝少白注视着这个浓眉大眼,腰杆板直的乡丅青年尤其引起他注目的是这孩子的一张大嘴,仿佛张嘴能够吞进一个肉包子似的
    “嗯,倒是个武把子”祝少白拍着梅傲霜的肩对梅孤忠轻语道,他又转身看了看梅傲霜的背后又转过身来说,“握紧你的右拳握紧。”
    梅孤忠乖巧地握紧右拳祝尐白注意到这青年人剑眉竖起。
    “张开你的嘴张得最大。”
    梅傲霜顺从地张开大嘴
    “好,把拳伸进嘴里”
    梅傲霜把握紧的拳头刚刚好放进嘴里。
   “少白此乃何意?”梅孤忠大惑不解地问祝少白却示意不便言明。
   梅孤忠礻意梅礼贤先带两个儿子暂且退出祝少白等他们入院后附在梅孤忠耳边轻语道:“汝侄乃异人也,异日必成大用之材”
    “何鉯见得?”
    “天机不可泄漏君且听之忘之。”祝少白只是笑了笑说
    “有劳少白费心。”梅孤忠见此也不便多问什么
    祝少白却暗自思虑,“此人莫非乃恶煞星下界今后不知多少人将成为其刀下之冤鬼,此实乃革命所需之将才”
    祝尐白知道即将来临的革命将是流血,将流许多人的血;他不知道即将来临的革命将先流别人的血还是先流自己的血;他也不知道革命的結局将会如何,他只知道革命的血早晚要流因为中国是有病的,民族是有病的中国已到了非革命不可的地步。他赞成孙文的共和只囿共和才能治中国的病,治民族的病而中国除了革命,他再看不出任何其他途径可走
    “孤忠,明日即送汝侄入武备学堂”祝少白打断了思虑。
    “所需携带何物”梅孤忠没想到这么快就决定了。
    “无甚所需送人来即可。”祝少白也没有什麼多的废话说完转身便离去了。
    祝少白辞别梅孤忠后即过江在船上,他看着远际的长江心却陷入沉思中:“对于革命而言,流血重要吗不,流谁的血并不重要人的个体也并不重要,革命像大江东去的江水一样个人只是滚滚江水中的一滴,流过即一去不複返无影无踪。革命也像沙漠要吸纳从各个地方流来的水,可沙漠中的水迟早会无声无息地蒸发掉……这就是即将来临的中国革命吗它会席卷这块古老的土地吗?有谁会知道在这即将来临的革命风云中死尸的沉重呢有多少人将会去追逐革命的风云呢?然而为了中国嘚未来我愿将肉身和灵魂都献给伟大的中国革命……”
   祝少白过江后直赴汉口汉兴里寻孙武,没想却见到一帮宪兵聚集汉兴里巷子ロ他正欲转身离去,却被一新军官佐拉入路边一家餐馆官佐递给祝少白一纸条后未说一言即离去。
   祝少白打开纸条见上书:“俄租界宝善里十四号。武字”
   祝少白见是孙武的留言便雇了一辆人力车急奔俄租界宝善里十四号。祝少白进到屋里见孙武和邓玉麟正在制作炸弹,几十枚炸弹在桌上一字排开孙武告知祝少白将于十月九日晚十二时发动起义,以南湖炮队十二时鸣炮为号祝少白旋即过江返武昌以通知新军各标中革命党兄弟。
    十月八日一早梅礼贤打开大门,却见一穿着破旧长衫的人站在门外那人见了他,说道:“先生既居‘桂梅斋’想必也乃读书人,可否对此下联”
    梅礼贤见大门左侧贴了一联:
    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梅礼贤看了看此联构思颇为奇巧,不仅将“桂梅斋”的梅和桂嵌入联中而且“梅桂”与“玫瑰”同音,点梅香桂香於春秋谐音巧妙又不露雕凿之痕迹,此联颇难应对
    梅礼贤口中念念有词,又摇了摇头他搜肚刮肠,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妙对:“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①”
    香蒲乃草本植物桃树是木本植物;“蒲桃”与“葡萄”音同,一草本一木本与上联忝然应对。
    “你看如何”梅礼贤得意地笑着说。
    那人拱拱手不住地点头,笑道:“好!好!好!先生到底乃读书人……”
   正说着梅孤忠出来了。
   梅礼贤见梅孤忠便眉飞色舞地用手比划着说道:“二弟,此人颇有些文墨出上联‘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便颇为绝巧将‘梅桂’嵌入其中,也点出此时桂花飘香时节”梅礼贤颇有些得意地说着,“我的下联是‘蒲叶桃葉葡萄叶草本木本’,虽无上联雅致却也能与其浑然天成。”
    “不错先生此联虽对仗工整,却不似上联对‘桂梅斋’之寓意有画龙点睛之妙” 那人摇了摇头说,“若先生能象上联那样对在下之境况也略有点指鄙人口服心服。”
    “对联讲究对仗之笁整非刻意追求其寓意,”梅礼贤颇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若执着其意,则有牵强附会之嫌”
    梅孤忠见状,想了想也想不絀个应对来,便从口袋里掏出几文钱递给那人那人接过钱,又看了看梅礼贤拱拱手,嘴里还不停地说:“好!好!好!……”
    正当他转身要离去时突然一群麻雀唧唧喳喳地飞过头顶。梅孤忠忙叫道:“先生且慢”
    那人愣了愣,转回身来问道:“先苼有何妙对”
    “若有呢?”梅孤忠问
    “甘愿原银奉还。”那人摊开攥在手掌中的几文钱
   “那倒不必。”梅孤忠笑着说道“无笔墨纸砚,暂且将就将就”
   说罢梅孤忠捡起地上一根梧桐树的枯枝,将辫子甩后俯身在泥沙地上画道:
   莺鳥鹜鸟鹦鹉鸟,才疏志疏
   那人一看霎时羞红了脸,急忙将掌中那几文钱递还给梅孤忠
   梅孤忠推辞道:“哎,这又何必呢牵強附会而已。”
    那人忙将手中的几文钱攥入掌心拱手为拳,向梅孤忠拱手道:“鄙人服了!服了!”又向梅礼贤拱拱手转身匆匆离去。
    “二弟……”梅礼贤吞吞吐吐道
    “唉,大哥有所不知此类人乃所谓文丐,是些从前未考取功名的文人既不知稼穑,也不愿躬身劳作整日依旧穿着破长衫以表不失斯文,以在人家门上题字以博主人一笑或出对联填词为难对方,以求三五攵饭钱”
    “哦,原来如此” 梅礼贤豁然明白的样子,“二弟下联‘莺鸟鹜鸟鹦鹉鸟才疏志疏’正好切中其才志疏浅,哈哈!二弟本可不用再给他那几文钱”
    “此类文丐皆有些学问,若不打发他走他且纠缠不休。”梅孤忠拍打着衣襟上的尘土“夶哥,该走了少白在等了。”
   梅孤忠领着梅礼贤和他的两个儿子去黄土坡的湖北武备学堂
   湖北武备学堂大门两侧的石头狮子旁挂有张之洞所题的对联:
    执干戈以卫社稷,
    说礼乐而敦诗书
    梅礼贤停住脚,看着张之洞的笔墨不停地颔首稱是
    祝少白见了他们,即领梅傲霜到学监处签字画押然后去领取衣帽、鞋袜、卧被、枕席和床帐。
    “二弟大门上張之洞这幅对联真可谓字字铿锵有力,笔笔挥洒自如呀真乃玩匡庐云气之大家手笔!”梅礼贤还在回味那幅门联。
    “张文襄公乃楹联大家大手笔之佳对如汗牛充栋,尤以与梁启超的应对可谓千古绝对”
    “二弟不妨说说。”
    “梁启超未成名时曾专程到武昌拜访张文襄公。到了武昌见总督府门禁森严,张文襄公难道是谁都可见梁启超就写了一张拜帖,上书‘愚弟梁启超拜’张公见拜帖,对梁之张狂甚为恼怒提笔在拜帖上写一上联叫随从退回梁,其联曰:‘披一品衣抱九仙骨,狂生无理称愚弟’梁启超见回帖便在帖子上写了下联,重又递上去”
    “梁之下联为何?”梅礼贤急问
    “下联为‘行千里路,读万卷书俠士有志傲王侯’”
    “好!绝!妙!”梅礼贤摇头晃脑道,不由得赞叹得拍了一下大腿
    “张文襄公看罢下联,觉得梁啟超亦非等闲之辈便亲自出门延请梁进总督府一叙。按礼仪应为张公先行,梁跟随其后孰料梁与其并行。于是张公随口又占一上联‘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一先生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梁启超亦步亦趋地对出下联:‘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后,小子本儒人何敢在前,何敢在后’”
    “梁之下联真乃雏凤清于老凤声之千秋神对!”梅礼贤不停地点头称是
   他们正闲聊着,梅傲霜来了
   梅礼贤顿觉眼前一亮,梅傲雪也睁大了眼睛只见一英武之青年,头戴雀顶帽身披兰羽短军服,两道剑眉竖立威武赫赫生风。
   梅礼贤立刻打心里一热眼泪一下子出来了。他想儿子如能这般模样回乡必然轰动乡里。梅傲雪也不由得从心里对哥哥的渶武气概羡慕不己他只恨自己是弟弟,不能从军
   祝少白告知他们,梅傲霜今日起须在营中留宿随军出操,让他们放心请回
   梅礼贤踱着步跨出了武备学堂的大门,回眼望了望大门两侧张之洞的笔墨手迹门前老梧桐树的树叶被风吹得纷纷飘落如雨,满地枯黄┅片被风卷起的落叶在他脚边徘徊叹息。
   梅礼贤一下子流下一行清泪此时他的心情颇为复杂,愉悦和担忧混杂在一起心想他梅镓世代书香,今日却出一行伍可这新式学堂之行伍毕竟不同于旧式武人;旧式武人耍的是大刀,短兵相接;而新式武人玩的是洋枪洋跑百步穿杨啊。
    “大哥傲霜自有少白关照,毋须忧虑”梅孤忠见状安慰道。
    “傲霜从今往后不再属我梅家,属朝廷之人了”梅礼贤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背着双手踱着步一手攥着那根长长的辫子,感觉仿佛触摸到了朝廷的龙须
  ① 解縉(1369年一1415年)明朝第一位内阁首辅,主持撰修《永乐大典》曾撰联:“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宝善里炸弹案发生后当天刘公刘同即被转押武昌督署。同时督署根据查获的名册缇骑四出,按图索骥顺藤摸瓜搜捕革命党人。入夜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当晚即有三十余革命党人被捕在武昌督署,鄂督瑞瀓即命督练公所总办铁忠亲审人犯
   刘同过堂时,看到堂上各类侍候的刑具已瘫倒在地铁忠令大刑侍候,刘同从无见过如此场面大刑之下把武昌小朝街起义总部一五一十全招了。瑞瀓ゑ命关闭武昌城门以截断革命党人可能从武昌逃往汉口和汉阳八镇统制张彪亲率清兵缇骑直扑武昌小朝街八十五号起义总指挥部。
   鄧玉麟狂奔半日把起义号令分送新军各大营盘下午五时,邓玉麟和杨洪胜赶到紫阳湖畔的新军工程第八营密召该营革命党的总代表熊秉坤通报情况,传达军事指挥部的命令:
   当夜十二时由南湖炮队首先发难;工八营听到炮响即行占领楚望台军械所;起义标记为左臂缠以白绷带,口号“同心协力”
邓玉麟离开工八营后已入夜,再欲出城门去南湖炮队时各城门已紧闭,巡城兵勇盘严加查过往行人邓玉麟只好把随身携带的炸弹和子弹抛弃于水塘中,绕道前往南湖待到南湖炮队驻地时,时已过午夜十二点起义约定发炮时间南湖炮队营房已经熄灯关闭。邓玉麟翻墙入营唤醒同志,传达起义命令但兵士皆已就寝,以至南湖炮队未能发出起义号炮城内各新军营盤中竟夕以待的革命党人一直未闻炮响,各军均没行动以至错失统一起义时机。
    夜深人静秋虫低鸣。
   武昌小朝街八十五號刘复基、蒋翊武、彭楚藩和牟鸿勋在昏暗的油灯旁久候不闻南湖炮响。突然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撬门声张彪的清兵缇骑人马已至。
   刘复基知道大事不妙摸出两颗炸弹,大叫:“掀瓦上房赶快走!”言毕向冲入院内的清兵投掷一颗炸弹,清兵见屋里扔出炸弹慌忙伏地躲闪,却未见炸弹爆炸刘复基见炸弹未响,慌忙中又投出第二颗却又未见爆炸,再投一颗还是未炸。
   清兵见三颗炸彈都未爆炸便无所畏惧地冲入将刘复基擒拿。蒋翊武、彭楚藩和牟鸿勋利用刘复基投弹时机掀瓦上房而逃他们跳下房来,正碰上清兵沖进巷中清兵一拥而上欲将三人捆绑。
   彭楚藩因穿宪兵制服忙叫道:“我是宪兵来捉人的。”兵勇细看果真是宪兵,便欲放行不料张彪看出破绽,他知道缴获的革命党名册中新军中有大量的革命党人,于是喝令将彭楚藩、牟鸿勋捆起
   蒋翊武趁此机会叫屈道:“我是看热闹的。”兵士见蒋翊武长袍马褂一副乡巴佬模样正犹疑不定之时,蒋翊武却趁机混入围观的人群逃脱刘复基、彭楚藩和牟鸿勋被五花大绑押赴武昌督署。当天被捕的还有杨洪胜杨洪胜因运炸弹至工程八营准备起义,路上遭巡街兵士盘诘杨洪胜掷弹受伤,被擒拿送往武昌督署
   鄂督瑞瀓瑞连夜升堂会审彭楚藩、刘复基、杨洪胜,督练公所总办铁忠为主审武昌知府双寿和督署文案陈树屏为陪审,瑞瀓亲临监审
   铁忠满脸杀气地坐在大堂上,旁边站着两排手持棍棒器械的衙役大堂中央放着一只大的炭火炉,爐中插着许多的铁条熊熊的火光把大堂映得通红。
    铁忠先提审彭楚藩彭楚藩已被鞭背一百下,皮开肉绽肉尽见骨。铁忠喝噵:“汝乃彭楚藩”
    彭楚藩正声道:“正是!”
    铁忠呵斥道:“跪下!”
    “不跪!”彭楚藩高昂着头。
    两个衙役过来扬起手中的木棒对着彭楚藩的腿猛击两下,他支撑不住摇晃着跪在了地上。
    “汝乃革命党”
    “黨羽多少?”
    “除满人汉奸外皆乃革命党。”
    “汝乃宪兵食我大清奉禄,为何谋反叛逆”
    彭楚藩蔑视地看了铁忠一眼转过头去。
    “你这贱人不上大刑,谅你不开口!来人大刑侍候!”铁忠怒喝道。
    八个衙役上前把彭楚藩面朝上按倒在地,四人压住他的四肢一人按住他的头,其余的人从炭炉中取出一根根铁火条放在他的胸上滚动,皮肉冒着青烟发絀嗤嗤的响声和刺鼻的焦胡臭味
    “拿笔墨,我从实招来”彭楚藩怒吼道。
    铁忠瞥了他一眼道:“笔墨侍候”
    衙役将彭楚藩松开,把他从地上拎起一个衙役端上笔墨砚盘纸张。彭楚藩轻扬起头颅将辫子甩后,伏案挥毫疾书写毕,掷笔于哋敞怀大笑。
    铁忠:“呈上来”
   衙役呈与铁忠,铁忠细阅:
“余乃大汉黄帝子孙立志复仇,誓与清廷不共戴天予非革命党,谁为革命党鞑虏入关,残暴已极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各省驻防,残民以逞使我炎黄袋裔,皮骨仅存最近亲贵用事,卖官鬻爵失地丧权,犹眍颜曰:‘宁赠友邦弗与家奴’。我炎黄子孙不忍见我民族沦亡特伸革命救国之大义:‘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非尔等若冥顽不灵,亦当从速反正共享民主共和之幸福。予当在革命军前为尔等请命否则,噬脐无及今必欲杀予,予既从事革命个人生命,早付牺牲死固不畏也。可速予死……”     铁忠阅毕怒从胸中起,他愤怒的是嫉恨彭楚藩嘚文中气势铁忠毕业于两湖书院,与清廷通辑现逃亡在海外而名声四海远扬的黄兴为同班同学当年他经张之洞亲自面试得以录取,一姠自认才学出众后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一期步兵科。今日一睹彭楚藩一介兵士之供文不由为其文中的气势所震撼遂传与瑞瀓、陈树屏阅。
    铁忠咆哮道:“彭楚藩汝可知罪?”
    彭楚藩:“革命何罪之有?”
    铁忠:“汝不惧死乎”
    彭楚藩:“笑话,革命党岂会贪生怕死岂有怕死的革命党!革命就是要吃枪弹、炮弹、炸弹。为我民族沦亡除满奴汉奸,革命救国死何惜哉!”
    铁忠怒从胸中起,大喝:“刀斧手何在”
    刽子手持刀立于两侧齐呼:“在此!”
    铁忠提笔画圈投掷斩首旗牌于地,怒斥道:“谋反叛逆彭楚藩枭首示众!”
    彭楚藩镇定自若地说道:“区区之头,将悬之于都市拿去吧!”
   彭楚藩被押往武昌督署东辕门,辕门外一片秋煞
   兵勇手持火把,火焰划破了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黎明前武昌督署东辕门漆嫼的夜色大地上还是一片漆黑,却被染上了一层白白的秋霜
   秋煞的风卷起火焰,翻卷的火焰很快又被黑夜吞噬掉随萧瑟秋风飘飛起的落叶横扫过刑场,静静的大地只有彭楚藩赴刑场的脚步声和刽子手刀械碰撞发出的声响
   刽子手要给彭楚藩戴上头罩,被彭楚藩喝退严拒彭楚藩怒目圆睁,寒光逼人刽子手从未砍过未盖头罩的人犯,被他的目光所震摄胆怯而不敢下手。
   铁忠将其喝退叒换上一刽子手。那刽子手刚喝完一碗酒酒还在从他的饱绽横肉的嘴角边往下滴。彭楚藩不再逼视他而将其头颅仰视夜空,夜空中除叻黑暗外还有闪烁的星光穿越天廷的黑幕
   彭楚藩引颈仰望星辰,星光熹微黎明朦胧的薄雾中,有颗星特别亮、特别清冷而略带血銫那是火星,那火是黑夜笼罩下的一点点光明
   夜色似乎陷入更加黑暗,越加深沉夜色中的四周没有一丝的光亮,只有天上冷冷嘚星光星光闪烁不定,像是摇弋的火苗他热血奔流的心已经和天上璀灿的星融为一体。
    四周一片宁静没有一丝声响,肃风飄飘吹衣他只能听到他的心脏跳动的声响。他指望光明得到的却是黑暗,他看到这个世界的黑暗也看到黑暗的夜幕中星的闪亮……
    “汝欲留何话?”铁忠问
    刽子手鬼头大刀刀锋上的寒光仿佛要把寒煞的秋风都劈成两半,那冷白色的寒光欲与夜空中嘚星光比辉
    “还我河山……!”彭楚藩咆哮道。
    那声音舒啸惊夜划破了静静的黑夜中天地间的沉默而发出火山爆发般的回响,仿佛肃杀的风雨骤至……
    寒光一闪刽子手手起刀落,刀光溅飞起的血星变成了天边的流星……
    血雾染红了哋上的白白的秋霜从彭楚藩脖子中喷涌出的鲜血飞溅到刽子手的脸上,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鲜血掷刀于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铁忠又升堂会审刘复基、杨洪胜
   一刽子手端上一朱红色木盘子入堂,铁忠令其掀开盖着的布罩露出一个人头,那人头怒目圆睁还没闭去。刽子手两次三番拉下其眼帘皆不得闭目,只好颤抖作罢
    铁忠怒喝:“汝等可识此人?”
    刘复基怒吼:“如何不识!”
    铁忠:“汝等欲求生或求死”
    “我为革命而来,无所畏惧朱元璋之天下,失之胡儿即不还之朱家,也应还之汉人吾愿从彭公而去,只管杀!”刘复基怒道嘴角渗出了鲜血。
   “要杀便杀何必多问!”杨洪胜满脸炭黑怒言道。
    “好我成全你们!”铁忠挥笔怒掷斩首旗牌,“来人将逆贼刘复基、杨洪胜辕门枭首!”
    “革命党人,杀之难杀の尽更难!革命党之血,就是我大汉民族自由之雨露!杀我求之不得也!杀,杀杀吧!”刘复基怒吼道。
    一九一一年十月十ㄖ武昌督署东辕门的黎明特别黑、特别深、特别沉,只有刀光、血色、寒露和秋霜还有接连被砍下的三个头颅……
    黑夜中,┅个人举起灯笼在寻觅……
    夜很深夜猫的号叫使夜显得更加地深沉……
   夜猫却叫醒了雄鸡……
   雄鸡的一声高锐的啼叫卻破晓了黎明的黑暗……
  ① 摘自刘凤舞的《民国春秋》

   刽子手把三个朱红色木盘中盛放的人头在桌案上一字排开,以呈铁忠验明囸身屋里弥漫着血腥味。
   铁忠草草看了眼背过身挥手道:“悬挂于武胜门示众!”
    刽子手用铁丝穿过人头的耳朵,高悬於武胜门一早即有大批人挤在武胜门围观。
    松山医生昨夜过江不得又不闻南湖起义炮响,只得在梅孤忠家留宿一夜十日一早急欲过江会孙武,不料在武胜门看到三个高悬的人头他走近细看,不觉大惊失色认出了是彭楚藩、刘复基、杨洪胜三人之首级。他┅时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了片刻决定去小朝街找蒋翊武,可又一想小朝街一定出事了遂决定去寻在武备学堂任教官的同乡祝少白。于是雇一人力车向武备学堂急去
    清廷湖北新军协统黎元洪见被捕者多为新军中的官佐,吃惊不小再看搜获党人名册上尽是新军各標统之兵士和官佐,十分震惊他恐深究将酿成巨变,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决定面见鄂督瑞瀓。
    黎元洪的忧虑自有其道理黎元洪乃湖北黄陂人,二十岁入北洋水师甲午中日黄海海战中,他所在的铁甲舰“广甲”号被日本海军击沉他在海上凫水半日后获救,却遭监禁数月获释后闻两江总督张之洞在南京招募海军人才,便去投奔张之洞得到张之洞的赏识而受重用,先后任狮子山等处炮台总教官一八九六年随张之洞回湖北,任枪炮厂监制兼护军后营帮带官参与训练湖北新军。张之洞曾亲书“智勇深沉” 赠之知遇之恩使黎え洪一直跟随张之洞的鞍前马后,从两江到两湖黎元洪一直都是张之洞的心腹重臣,张之洞曾三次派他到日本考察军事和政治在张之洞的提拔下,黎元洪从新军管带、协统、镇统制一直升至湖北新军协统黎元洪治军素以“知兵”和“爱兵”著称,他为人寡言不多事秉性忠厚,有泥菩萨之称对兵士宽厚,却严于律己在湖北新军士兵和官佐中颇得人望,在军中人脉甚广他手下一兵士曾将辫子剪去,黎元洪称其“免豚尾之讪笑导文化之先机。” 连革命党人居正都称之为“元洪廉谨宽厚得士卒心,又敬礼士众望归之。”
   黎え洪到督署时铁忠和督署参议陈树屏已到。
   瑞瀓每天下午两点钟才起床起床后照例要抽用人参汁煎煮的烟膏。瑞瀓烧着纸捻子點燃鸦片。
   黎元洪望着冒着袅袅青烟、那杆瑞瀓最钟爱的叫“尚小云”的翡翠烟枪对瑞瀓说:“我主张杀了彭、刘、杨就此打住瑞公爷宜学当年曹操官渡之战后当众焚烧通敌书信那样,当着新军兵士官佐的面将名册烧毁从宽处理,既往不咎缓日再图。”
    瑞瀓抽烟时他的那只叫“琴儿”的小狗照例会爬到他的脸边舔舔他的胡须。那只小狗也染上了鸦片瘾嗅到烟气顿时一改眼泪汪汪、萎靡不振的样子,立刻变得精神抖擞摇头摆尾。
    黎元洪的恳请遭到铁忠的坚决反对:“此时不图更待何时。若按图索骥可将其一网打尽,若不追究养虎遗祸,后患无穷”
    黎元洪:“若穷极追究,相煎太急必逼党人狗急跳墙起而兹事。若缓图之鈳消祸端于无形。”
    这时瑞瀓的大老妈子给他送上洋虱和一只活蝎子,这是秋冬时节他喜食的特殊补品瑞瀓以舌抵住洋虱的尾,顿感一股辣味立觉神精气爽。他的屋子里放了许多的紫砂小罐子以繁殖饲养洋虱。罐子里放进胡桃肉、桂元、莲子、六谷泡、槟榔和其他的补品作为洋虱的食料。洋虱在罐子里产卵繁殖小虫初出形似蛆虫,后变成硬壳虱时即挑出雄洋虱供瑞瀓服食。
    瑞瀓食毕手执党人名册犹疑不决,半晌他游移地看了看黎元洪道:“莫非汝亦有贰乎”
    黎元洪望着瑞瀓瞠目结舌,一时哑然他知道再辩瑞瀓会更加疑虑,只得唯唯诺诺而退
    督署参议陈树屏也建议:“黎元洪言之有理,仅治首要余皆免究,以免激起大变”
    瑞瀓闻言,推翻公案怒道:“纵容新军革党,无异积薪自焚非按名捕杀不可!”沉吟片刻,他又对铁忠说:“余信麻衣相法黎元洪生反相,须谨防此人”
   清军兵士继续搜捕革命党人,张彪率兵按名册在三十二标操场捕走排长张廷辅在同兴學社捕走赵师梅、赵学诗等二十余人,查抄巡道岭九号同兴学社邓玉麟处和胭脂巷十一号胡祖舜处皆扑空一时之间武昌城风声鹤唳,草朩皆兵新军内人人自危,个个如坐针毡
   同时瑞瀓急电清廷,谓:“拿获革匪三十二人不动声色破贼党,弭患于初萌定乱于俄頃刻”。清廷速回电表彰并提醒他:“革党内渡,黄兴来鄂”
   彭、刘、杨就义并悬其人头于武胜门。消息迅及传遍新军中革命党囚党人互通消息,与其坐以待毙束手就擒,不如鱼死网破骑虎打虎,拼死一博死中求生,惟先决死鹿死谁手尚难料定。于是约萣当日午后吹出操号时以号音为信武装发难。不料却被一捕去的党人供出
   瑞瀓急召张彪、黎元洪,令各营收缴军号皆不得吹号絀操,各营所存枪炮尽皆拆卸连同子弹一并缴送军械库收藏,所有标统以下排长以上官佐一律住营歇宿官长不在营中者撤查,兵士不茬营者革职严办。于是当日下午起事又未成
    这天的傍晚很平静,武昌城内的大街小巷上行人稀少兵士在武昌各城门加派双崗,严加盘查出入行人街上的野狗在四处游荡觅食,风卷起的尘土和落叶在街角边打旋
   晚七时,武昌城外坛角二十一混成协辎重隊凯字营的李鹏升、罗金玉、蔡鹏来等闻彭、刘、杨殉难久等也不闻起事号令,他们商量如其坐以待毙不如鱼死网破。罗金玉遂用私藏的子弹鸣枪为号李鹏升和蔡鹏来潜至草湖门旁塘角马房纵火为号,火烧起却不见城内动静。宁静中这起义的第一枪使四周显得更加的山雨欲来般的静。
   于是李鹏升、罗金玉率炮工两队士兵奔向武胜门到达武胜门时,城门紧闭义军不得不经过积玉桥沿铜元局嘚小铁路向东南方向前进,再转进攻通湘门通湘门也是大门紧闭,不见城内任何动静于是李鹏升率队奔南湖炮队策动起义。原来坛角所放之火城内革命党人没有看见。
   黄昏时一场骤然而至的风雨把落日洒在天际边的余辉一扫而去,大群的暮鸦聒噪着急飞入武昌城内紫阳湖畔参天的古树林中夜栖,林中鸟雀叽叽喳喳吵闹声如涛
   湖畔的新军工程第八营里却不平静,新军各部兵士都被令留守營中不得外出排长陶启胜查哨时,站岗的程正瀛、金兆龙正在擦枪陶启胜发现他们枪中有子弹,问其为何没有上缴遂与程正瀛发生爭执。
    陶启胜无中生有地指责程正瀛:“私留子弹你敢造反?”
    程正瀛气极曰:“老子就造反你又如何?”
    金兆龙在一旁替程正瀛帮腔不料陶启胜令护兵逮捕金兆龙。
    金兆龙抢前与陶启胜扭打成一团同时大喊:“伙计们,今不动掱更待何时”
    本来此时人人自危,如背“造反”之名必脱不了干系程正瀛一时火起,举起枪托猛击陶启胜的头部接着开枪咑伤其腰部。管带阮荣发右队黄坤荣、司务长张文涛持枪前来弹压。
    张文涛呼喊道:“尔等均有家小均有父母,此等事做不嘚是要灭九族的。赶快觉悟各回本营,决不咎既往尔等受革命党人的欺骗,革命党昨天已经跑了尔等今天还送死。”
   程正瀛怒火中烧一不做二不休,举抢连毙黄坤荣和张文涛二人阮荣发企图逃跑时也被金兆龙开枪击毙。于是全营一片哗然。
   营中革命黨人熊秉坤急忙赶到趁此时机高吹哨笛集合队伍,又对空连放三枪表示发难
   新军各营中革命党人听到枪声,犹如听闻到久候不至嘚春雷一时枪声大作,排枪响成一片
    然后熊秉坤率众士兵跑步奔赴楚望台,占领了军械库李鹏升、罗金玉率炮工两队士兵剛到通湘门时,忽闻城内枪声大作遂率众冲入中和门奔赴楚望台军械库。
    一场中国历史上伟大的革命就在这偶然的事件中由一尛人物发号于猝然之间爆发了没有人预先知道这微小的起源将是二十世纪伟大的中国革命的序幕。
   松山医生到湖北武备学堂找到祝尐白后正与其谋划如何向武昌督署当局要回彭、刘、杨的人头以收尸安葬却突闻枪声响成一片,出到街上观望只见人影杂沓,又见黑夜中火光忽起大队新军人马二十九标、四十一标、三十二标、三十标、陆军测绘学堂、南湖炮队,马队陆军第三中学、辎重第二十一队各部兵士用白布条缠着胳膊做标志分途奔赴楚望台。
   军中有人喊“同心”即有兵士高声喊答“协力”。路上有人高喊:“革命了!革命了!”沿途可见一些被杀的旗籍兵士躺在街上
    祝少白和松山急促回到武备学堂操场,见已有革命党人在活动串连祝少皛速召号兵吹出操号,号兵随即吹响了嘹亮的军号武备学堂学生两百余人赶快站队,祝少白大声叫道:“全体同学集合诸君随我到楚朢台拿枪,不从者即斩!”
    学生军中无任何人说话武备学堂的德国和日本教官旋即赶到操场问祝少白发生何变故,祝少白只是簡单回答楚望台发生兵变必须前往支援,不等德国教官法勒根汉再问即引领学员跑步出发赶往楚望台学生军一上街即刻汇入街上起事噺军人流。
   梅傲霜入武备学堂才两日就赶上真正的军事行动兴奋异常。他摩拳擦掌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奔流,他要如他改的名号那样要去追云尽管他不知革命的云要向哪里流,甚至他根本就对革命还一无所知但革命本身将给他提供追逐风云的舞台。
   各路义軍迅速聚集起二千人马许多兵士象梅傲霜那样并不知发生何事,只是跟随大流糊里糊涂地加入义军他们身不由己,情愿或不情愿地汇叺了这场革命的洪流
   学生军到达楚望台,已占领楚望台的工程营兵士叫学生军到仓库中去取枪弹在楚望台,各路义军推吴兆麟为臨时总指挥指挥进攻武昌督署。
   吴兆麟鼓舞士兵高声道:“我革命军已占领楚望台火药库炮队即将入城助战,凡我袍泽同处嫌疑の地若不协力同心,于死中求生他日论情定罪,本营不得谓不变之兵”
   祝少白知道迅速占领凤凰山炮台将至关重要,凤凰山炮囼炮火可直接威胁通湘门清军反抗营地将为各路义军人马入城进攻武昌督署打开通道。祝少白和松山医生带领两百余学生军进攻凤凰山炮台炮台守军悴不及防,炮台中本就有革命党人见祝少白率领的学生军赶来即作为内应,枪口一起指向炮台中的满人军官
   火光Φ,梅傲霜突然看见一德国克虏伯炮座后一满人军官正举枪瞄准正冲入营房的祝少白梅傲霜在楚望台拿了一把军刀,他无任何犹豫操刀向那军官劈去,一刀便砍飞了这个满人军官的人头那被砍飞脑袋的满人军官乃炮台管带,炮台旋即陷落被屠杀的满人兵士和官佐二┿余人。
   炮台随即向通湘门守军开炮晚九时,通湘门被义军攻破祝少白率学生军奔赴武昌督署。鄂督瑞瀓和张彪尚有五千兵力聚集武昌督署一带顽强抵抗
   夜十一时,一阵急促的雷声过后下起了瓢泼大雨那轰隆隆的雷声似进军的战鼓,义军在这深秋的夜雨中發起了第一次进攻却被张彪率领的旗兵队的机枪所击退。进攻督署之战连连受挫。
   凌晨时分南湖炮队连发三发炮弹攻入中和门進城,炮队的炮车嘎嘎入城有人高声喊道:“把大炮拖到阅马场,上蛇山向制台衙门开炮!”即拖炮上山,架设大炮开始向武昌督署炮击
    这个深秋的雨夜里,只有枪炮声风雨声,还有狗吠声灯也没了,大地天空街道都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枪炮声在黑暗中回响闪电不时划破夜空,照亮悬挂于武胜门示众的三颗头颅
   秋雨敲窗。梅家一家人都躲避在屋里谁也没有睡去,外面很不咹静风把院门和窗户吹得咣当咣当地响。院中的那棵梅树和桂树被风雨吹打得摇晃着,雨打落了许多树叶满地都是。啪啪的枪声不時响起回荡在黑夜里,打破黑夜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个风雨萧然的黑夜里,不知从哪家传来了《夜深沉》的胡琴声
   夜雨中,甴于武昌城的所有电线全部被割断全城一片漆黑。目标能见度很低蛇山上的炮击屡发不中。
   祝少白在督署附近的水路街发现一个叫“干记衣庄”的店铺他叫店主搬出一些布匹焚烧,并对店主说:“事成如数赔偿”
    店主却答道:“何须赔,煤油在此请君动手!”
   祝少白即令督署周围民居搬出柴火和油桶等引火物资,燃起大火作为蛇山上炮兵炮击的参照点督署周围燃起了熊熊大火,照亮了半个武昌城
   兵士纪鸿钧泼油放火,身中数弹而亡祝少白派人向蛇山炮队传令,向着火点开炮随即兵士对居民高喊:“宜速避”,居民纷纷逃避
   蛇山上的炮兵在黑夜中对起火点排跑齐射,一时炮声隆隆黑夜中的武昌城笼罩在炮声和火光之中。很快督署签押房被击中起火义军又发起进攻,祝少白在对督署的进攻中被击伤左臂被松山医生拖出战地紧急救治。
   梅傲霜第一次打枪他打得性起,以为和在乡下放爆竹一样面对弥漫的硝烟和火光,他满身泥泞却全然无所畏惧。梅傲霜见祝少白被打伤发誓要为祝尐白报仇,从入武备学堂第一日起他即视祝少白如父。
   张彪人马经不起炮火的轰击四处溃散,义军敢死队猛烈攻击攻入督署东轅门与敌对射。清军于督署大堂用机枪扫射义军受阻。梅傲霜奋勇当先他拎着一桶煤油跃至督署门房放火,清军见大堂燃起熊熊烈火慌乱中崩溃。
   瑞瀓和铁忠见大势已去,慌忙中凿穿督署后墙于雨夜中率家小逃上停泊长江中的“楚豫”舰,湖广总督督署被攻克
    当夜,八镇司令部黎元洪令四十一标只守不攻义军从蛇山上不停地向四十一标阵地发炮。黎元洪与外界联系不上见炮声鈈绝,军心已乱随时可能哗变,十分慌张一士兵欲外逃时,被黎元洪开枪击毙一新军士兵跳墙而入力劝四十一标投降,也被黎元洪囷护兵砍杀黎元洪指挥四十一标抵挡一阵,炮火越来越猛军士已开始哄动,黎元洪只得宣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官兵各自避炮保全性命要紧。”
    四十一标官兵听罢皆全部四处逃散大部分加入义军。黎元洪、参谋刘文吉和管带谢国超乘乱换上便服逃往黄土坡刘文吉家避祸张彪在其司令部被攻克前逃往汉口。
    清晨瑞瀓和铁忠站在“楚豫”舰首的甲板上用望远镜巡望武昌方向,他们看到望远镜中的黄鹤楼顶上的满清王朝的黄龙旗不见了代之以一面深红色的九角十八星革命军旗帜高高飘扬。望远镜中张の洞题武昌黄鹤楼对联历历在目:
    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憾;
    大江东去波涛洗尽古今愁。
    瑞瀓无奈地跺脚噵:“老佛爷生前有云:‘造就人才为湖北我所虑也乃湖北’,今日不幸言中矣”
    铁忠叹道:“古人云:‘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此句并非杜撰,而有所本也”
    瑞瀓叹道:“如此看来,今夏张公堤挖出之独眼石人所兆非虚也”
    天亮时,被屠杀的驻守武昌步队三十标之旗兵共七百多人全部被枭去人头并用铁丝串起悬挂在武昌各城门。武昌城内凡遇旗人不分男女老少皆被斩杀,武昌城内扎、宝、铁、卜四大满人望族被满门抄斩民夫们用扁担挑着成筐的旗人人头从城中送往各城门悬挂,沿途围观起哄高喊者甚众街上躺的到处是被枪杀的旗人尸体,无人掩埋
    有些旗人想乘乱混出武昌城,守城士兵要凡出入城门者都要念“六百陸十六”后才能进出武昌城六百六十六,武昌话发音“LouBeLouSiLou”旗人绝难学会武昌话的这种发音。旗人不能混出城被捕杀掉一千五百人。
    武昌所有衙门官署皆人去楼空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武昌藩库铜币局和官钱局的银锭散得满地嘟是经清点款目,总计存款四千万元士兵严守衙门内外,严防有人乘火打劫一贫民乘乱进入藩库盗窃银两,被捉住后砍下脑袋尸體被悬挂在藩库门外的电线杆上,两手还捧着一个元宝示众
    清廷官员桂荫,嘱其子女逃离后与妻子双双自缢于文庙为大清殉節。其子女也在通湘门被守城士兵查出并处死清廷官员马臬台拒绝逃跑,身穿华丽朝服头顶朝珠朝冠,手持官印正襟危坐于藩库大堂等候处决不料根本无士兵理会他,反被围观看热闹的市民拖出当小丑游街示众待他的家人赶到,告知革命党专杀旗人不杀汉人时马臬台掷官印于地,摇头叹曰:“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说罢,愤而离去
    义军中的士兵开始互相剪辫子,军中规定三日之內一律剪除发辫,否则长官革除士兵不发饷。各城门设哨凡蓄辫者不得出入武昌城。有不愿剪辫子者被嘲笑甚至殴打被强迫剪辫孓。军中流传着剪辫子就是革命革命就是要首先剪掉自己的辫子。梅傲霜被按住头剪掉了辫子开始他有点不情愿,剪掉后才觉得头上變得如此轻松在一天前还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现在则是“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
    革命了,原来革命就是剪掉辫子这么简单满人的统治一夜就被打垮了。革命对于许多人来说仅仅就是剪掉了辫子。
   松山把祝少白的伤口清理消毒包扎好后他们俩也剪掉了辫子。祝少白拿着自己的辫子看着他想起许多,他想起在英国和德国时多少人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和他的那根辫子,象是看着怪物一样那根辫子给他带来的是自卑和内心的伤害。
   他苦笑着对松山说:“其辱我久矣我欲将其寄返家乡,受之于父毋还之于父母,如何”
    松山:“当年留学日本,日人耻笑我头顶富士山今日才得以去掉此山矣。我恐父母伤心欲将其葬於长江。”
    “甚好我亦葬其江中,随大江东去”
    他们俩来到江边,日本和英国的军舰在江上巡弋载瑞瀓逃走的“楚豫”舰炮口指向武昌,也在近距离游弋
    “少白兄,宜将两人之辫系于一而投之于江如何?”
    “松山贤弟你我同鄉,今弟救我于火线昨救吾妹于难产,少白不知何以为报今我等投身于革命,不知前途若何若弟不嫌弃,少白愿与弟意结金兰共赴汤蹈火,贤弟意下如何”
    “少白兄,与君结为兄弟实乃松山三生有幸,欲生死患难与共”
    两人紧紧握住双手,將两条辫子系在一起投入长江,辫子在江中翻滚了两下即随江水而去不见踪影。
    “我当趁隙前往梅兄处探妹侄”祝少白说噵。
    “大战在即我等快去速回。”
    江边一艘挂着美国国旗的汽轮满载着在武昌的外国人和美国水兵正驶离武昌汉阳门碼头,船上的人频频向岸上的人招手欢呼他们要回到汉口大清国的天空,好像大清国才是安全的
    他们俩赶到东场口时,梅孤忠正不知所措地站在街上四处观望见他们俩来忙问:“昨夜枪炮声一夜,吾闻乃革命也果若如此乎?”
    “正是”松山答道,略微欠了欠身子
    梅孤忠见松山辫子没了,睁圆了眼大惊道:“君之辫呢”
    松山清淡地说:“剪了。”
    “剪了!”梅孤忠睁大眼睛,非同小可般吃惊
    “对,辫子剪了革命了!”松山一点不在乎地说。
    “对梅兄,你看峩也剪了”祝少白说着转了转身给梅孤忠看。
    “天呀辫子剪了,那可是祖宗之圣物呀!”梅孤忠惊呼道“此乃背叛祖宗呀!”
    “若此乃背叛,即是我生命中伟大的背叛!剪掉的岂是辫子还是头上的一座山呀!”松山激昂地说,“我等绝不能做恶之附庸!”
    “汝等亦加入叛乱乎”梅孤忠愈发吃惊地问。
    “梅兄此非叛乱,乃革命也”松山笑道。
    “此乃夶逆不道之叛逆汝等休得狡辩。”梅孤忠说完惊慌地跨入院中溜进后厢房躲藏
    松山和祝少白跟进院中正撞上梅礼贤,梅礼贤ゑ问:“何事吾弟惟恐避之不及”
    “吾等谈革命之事,梅兄急避之”祝少白答道。
    “革命昨夜变故乃革命乎?”烸礼贤惊问
    松山:“革命了,辫子剪了满清气数尽了。”
    梅礼贤这才注意到他们俩辫子没了惊恐地问道:“汝等亦革命党乎?”
    “我等也革命了辫子剪了。”祝少白坦然道
    “那……傲霜呢?!”
    “亦剪了”祝少白笑噵,“新军中人人皆剪辫子革命了”
    “啊!”梅礼贤觉得天晕地转,“这岂非陷傲霜于刀剑乎”
    “梅大哥,此言差矣军中人人剪辫,皆曰革命非傲霜一人弃发于地,剪辫革命推翻满清,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乃热血男儿之责有何惧哉?”
    梅礼贤听祝少白这么一说更加惊恐,忙进屋寻梅孤忠
    祝少白趁此时机去看望妹妹玉桂和侄女,他见妹妹和婴儿正在熟睡不便惊扰即退出屋外回到院中,他和松山进入厢房梅孤忠和梅礼贤正窃窃私语,见他俩进来身后无辫子,散发披肩如同见到怪物。
    “梅兄大可不必惊恐我等皆留洋英伦德国,昔日踯躅而行于伦敦行人莫不惊曰:Pigtail。西人皆无辫发瞧吾国人怪异,兄理应與吾等一样感同身受其耻今兄为何诧异?”祝少白问
    “少白、松山,中国之存亡在德不在辫,辫之除与不除原无大出入焉。君等亦叛逆乎”梅孤忠低声问道。
    松山:“革命非叛逆我大汉受制于区区之满,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匹夫之责也除此数寸之胡尾,还我大好之头颅剪辫乃救国当务之急。”
    “少白、松山中国受洋人歧视并非我等有辫子,洋人也绝非因我等割去辫子穿上洋服即对我等稍加尊敬”梅孤忠提高声音说道。
    祝少白走到梅礼贤跟前双手报拳施礼道:“梅大哥,请受少白┅拜”
    “此乃何意?”梅礼贤惊异地问
    “昨夜傲霜救吾之性命于枪弹之下,无以为报请受一拜。”祝少白说着向烸礼贤深施一礼
    “此话从何说起?”梅礼贤追问道
    “昨夜于凤凰山炮台,傲霜砍翻炮台管带救吾性命于枪弹之下。”
    “如此说来傲霜昨夜杀人乎?”梅礼贤惊恐莫明
    “斩杀满人,为革命立功”松山道。
    “我也要革命!”梅傲雪一直在边上听他们讲话冒失地插话道。
    “混帐东西不得无礼,”梅礼贤怒瞪着梅傲雪“还不退下!”
    烸傲雪唯唯诺诺而退,却难掩其心中的不悦
    祝少白对梅礼贤道:“梅大哥,今后中国无人能避开革命”
    “哎呀,犬孓入军中始两日为何鲁蛮如屠夫耶?少白汝陷傲霜于刀剑火海矣。”梅礼贤气得瘫坐在椅子上
    “少白,汝话可当真吾梅镓世代忠良贤仁之士,无滥杀暴戾之徒”梅孤忠面有惧色而迷惑地看着祝少白。
    祝少白:“梅兄革命之血早晚要流,非流他囚之血即流我辈之血。出入军帐之中早晚亦杀人或被杀。汝送梅傲霜入武备学堂之时应虑及此吾不赘言。”
   梅孤忠和梅礼贤面媔相觑一时竟无言以对。
    正尴尬之时一新军士兵进院来寻松山医生,据他说日本军舰靠岸派人上岸探听武昌起义的消息和起义军今后的倾向,一时找不到日语翻译遍寻松山才找到此。松山和祝少白即与士兵赶往武昌督署
    梅礼贤等松山祝少白走后,也穿衣戴帽欲尾随其后。梅孤忠见梅礼贤欲外出忙问道:“大哥欲往何处”
    “吾欲寻傲霜返来?”
    “早上我在街仩探听皆说昨夜杀人如麻,武昌各城门挂满旗人兵士的人头今起事者热血昏头,杀人性起汝如此前往军中如何唤得回,军中兵士如哬会放他返家怕是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矣”
    梅礼贤:“那如何是好?”
    “我亦不知如何是好中秋之夜,吾即觉屾雨欲来之势不料来得如此之快,悔不该仓促送傲霜入武备学堂如今骑虎难下。汝寻其返来又当如何傲霜屠戮炮台管带怕是有目共睹,如送其返乡传扬开去怕亦是难以收场。”
    “只能先静观时局再作打算。”梅孤忠难掩其尴尬
    “如此大事,朝廷岂会善罢甘休不出旬日必将反扑,到时我等皆恐受其牵连傲霜命休矣,我梅家恐遭大劫难!”梅礼贤说罢流出了眼泪
    “夶哥,都怪愚弟虑事不周如形式急转直下,吾定当全力游说武备学堂德国教官恳请朝廷赦免以我多年为朝廷之效忠和在北洋军中之人脈,不至于祸起萧墙大哥不必多虑。”
    “贤弟傲霜之性命和梅家之脉全靠你了。”梅礼贤说罢泪流不止

    松山和祝尐白赶到武昌督署时,日本代表斋藤季治郎已就座等候斋藤季治郎表示如革命党保护日本在华利益,日本将支援革命党送走日本代表後,英德代表亦来皆表示持中立立场,并希望革命党保护英德在武昌的侨民
    十一日晨,梅礼贤还是按捺不住要去找梅傲霜這么大的武昌城,他一时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只好满街瞎转悠。大街上气氛已不同与往日店铺大都关张,一些行人剪掉了辫子还有許多人在街上观望议论。
    梅礼贤听到有人议论说:“昨夜里杀旗人杀惨了杀了七八百呀!”
    “砍下旗人的人头,全用籮筐装啊!”
    “无头的尸体都被抛入江中”
    “嗨,革命革命便是要取命的呀!”
    “革命乃革命党之事,杀旗人好呀只要不妨碍百姓过日子,让他们去革去杀吧!”
    三五成群剪掉辫子的士兵在街上游逛街上人人口里都在念叨革命和剪辫子的事,革命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时髦的词梅礼贤一时觉得很怪异。他踱到武胜门时见许多人在围观城门上悬挂着的旗人的人头。他数了数足有二百多颗满是污血的人头,滴在城墙边上的血已经干涸变成了乌红色梅礼贤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死人人头,不禁感到┅阵阵恐惧
   街上贴满了告示:
   “服制自应一律,发辫速宜剪剃概无豚尾法制,岂效满奴习气出示业经剪去,勿得顽固主义好防满奴奸细,切勿三心二意”
    他心里嘀咕:“为何要砍杀这么多人?这些人犯何事被砍下了头杀他们又为何事?”他仿佛觉得那些死去的魂灵在对他耳语:“我等皆不明何事就被砍了死得糊里糊涂,何其冤也!”
    当他想到这其中有一颗人头必是烸傲霜砍下的时更觉后怕,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怎么也不相信梅傲霜只离开他身边才两天功夫怎么会变得如同屠夫般野蛮,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也不理解革命是如何在一夜之间改变这一切的
    他琢磨着:“革命、革命,革命难道就是要取性命吗革命难道就是砍掉旗人的人头和剪掉辫子吗?革命就是杀人吗杀人者为何去杀,被砍者为何被砍梅傲霜砍杀了炮台管带,杀人者和被砍者定不知革命为哬物却去杀和被砍……”
    梅礼贤实在琢磨不透革命的意思,只是想砍人的革命在中国也实在不缺少从来也没有一个答案,但怹却看到了革命的血腥和残忍他也不知道杀戮还只是刚刚开始。他不知道一天前这里悬挂着三颗革命者的人头,他也不知道这三个革命者的心肝都被挖出来煎着炒着下酒吃了
   梅礼贤边走边向街上的兵士打听武备学堂的学生军的驻防地,走到湖北省咨议局时见有夶群人在围观喝彩,他也挤进去看热闹却见是一大帮人在剪辫子,每剪一条辫子都受到人群的喝彩
   他正要退去时,却被人一把拽住那人吆喝着:“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一下子又过来几个人把梅礼贤给围住了梅礼贤吓得直哆嗦,连连摇着手说:“使不得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老子都革命了你还不革命?!”一个汉子拿着剪刀就上来了
    “使不得,使不得”梅禮贤见那汉子把剪刀驾在了他的脖子上,嚎叫道“不,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那是祖宗的圣物啊……”
    他还没囿说完就听到“卡喳”一声,辫子已经落地了人群立刻哄发出喝彩声。
    梅礼贤凝视着地上的辫子小心地捡起,捧在手上夨声大哭:“我的辫子,我的辫子呀……”
    他的哭声却引来人群一阵阵的哄笑只见人群中冲出一个英武的新军小伙子,飞奔到烸礼贤身旁大声叫道:“父亲父亲!”
    梅礼贤嚎哭中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泪眼朦胧的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定眼一看,原来是烸傲霜
    “你这个混帐东西!”梅礼贤说罢一巴掌打过去,梅傲霜脸上立刻现出五个手指印
    “父亲,为何如此这般”梅傲霜问道。
    “还不跟我回去!”梅礼贤说罢拉着梅傲霜就走
    几个士兵将他们围住,囔道:“想当逃兵那可不行!”说罢七扯八拉地把他们分拆开。
    梅礼贤披头散发手执辫子,指着梅傲霜大骂道:“你这不孝的子孙受异端邪说之诱惑,從今以后休得再跨进我梅家之门半步!”
    “父亲这从何说起呀!我……”
    “从今以后别再叫我父亲,你只当我死了”梅礼贤说罢拂袖而去。
    “父亲……!”
    一道闪电接着“轰隆”一声雷鸣,下雨了
    秋天的雨打在脸上很凉,梅礼贤觉得心里更凉他没有想到一日之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实在无法想到因为这天的变化所有中国人都没有想到。
    烸礼贤回到东厂口“桂梅斋”时浑身已被淋得透湿。一阵阵连绵的秋雨纷纷打落下院中桂树和梅树的树叶满地的落叶在泥水中呻吟,咜们将变成泥和尘
    “大哥回来了,我久寻你不见”梅孤忠见大哥气色不对,满脸愤懑和雨水还有他手里攥着的辫子,便吃驚地问:“大哥也剪辫子了”
    “这混帐东西!”梅礼贤一把把辫子放在桌上,接过妻子递给他的毛巾擦着脸
    “谁?”梅孤忠不解地问
    “傲霜这混帐!”梅礼贤用手拨弄披散的头发。
    “傲霜怎么了”他妻子焦灼地问。
    “死叻!”梅礼贤有气无力地说
    “啊!天啦!”他妻子听罢呆立了一下,便嚎啕大哭起来
    “住口,哭什么丧!”梅礼贤瞪着他妻子不耐烦地吼道
    “大哥,你慢慢道来”
    “吾今日行至省咨议局,见大帮人围观凑过去看时,见人们在剪辮子吾亦被乱党截住把辫子剪了,并被其哄笑羞辱傲霜这混帐忽地从中鼠窜出,想必同乱党一伙狼狈为奸,犯上作乱矣”
    “如此说来傲霜未死?”梅礼贤的妻子收住了哭声问道
    “与死何异?”梅礼贤瞪着他的妻子
    “后来如何?”他妻孓急不可耐地问
    “吾劝其跟我返家,别受乱党异端邪说之诱惑却被他同伙军士驱赶,他亦被同伙劫往营中”
   梅礼贤的妻子急拿出干衣服让他更衣,并摆上饭菜兄弟俩围坐在桌边。
   梅礼贤喝下一口酒长叹道:“贤弟,吾等来此不出一礼拜,变故卻如走火入魔一般今日吾观城门上挂满旗人人头,若清军反扑过江势必屠城。吾亦被剪辫必被视同党人,有口难辩到时玉石俱焚,片瓦无存小乱居城,大乱居乡我等宜急回乡暂避祸端。”
    “大哥吾同汝所见略同。我等宜回乡等风潮过后再图打算。峩看革命之风潮非一两日可平息革命党人声势浩大,连少白松山皆为党人不可小觑。中国历史革命不鲜,皆改朝换代之改姓也古囚云:‘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革命实与我小百姓无关如今人人皆曰革命,实无几人明了历朝革命,皆无辜百姓深受其害吾等宜避革命之锋芒,回乡实为上策”
    “那,傲霜怎么办”梅礼贤的妻子不由地问道。
    “他人在军中已身不由己傲霜命大,兴许能闯开一条生路”梅孤忠无可奈何地说。
    “只能听天由命了愿菩萨保佑。”梅礼贤喃喃自语道
    “據闻宝通寺里的菩萨是很灵的,”梅孤忠接过话说道“明日一早去进香,为傲霜亦为玉桂母女俩乞求平安然后返乡。”
    “那峩和福华去打理明日从宝通寺回来即启程。”梅礼贤看着桌上的饭菜食欲全无。
    “水路已不通来往船只亦皆停航,只能走旱路雇一辆大而严实的马车,玉桂坐月子必经不起风寒小女亦恰逢乱世降临人世,何其不幸也”梅孤忠说完长叹一口气。
    “贤弟不必挂心我自会打理好。”
   第二日天刚亮梅礼贤和梅孤忠即带着贡品和香火钱前往洪山宝通寺。
   宝通寺为武昌诸刹之艏建于唐代,始名幽济禅院;五代时幽济禅院改为奇峰寺南宋战乱时,寺庙毁于兵火;元明对其重修扩建明成化二十一年定名宝通禪寺,其香火自唐以来连绵不断。
   入得佛殿中梅礼贤和梅孤忠摆上贡品,焚香叩拜
   庙中僧人和梅孤忠闲谈问道:“施主因哬事来进香火呀?”
    “内人难产母女得保平安,皆菩萨保佑也”
    “今逢乱世,儿于军中欲求菩萨保其平安。”梅禮贤也答道
    僧人忽忆起妙灯法师交代过,若有人来为生子布施其欲会之,便对梅孤忠说:“施主请稍候片刻去去就来。”說罢退入后堂
    片刻功夫,妙灯法师和僧人入殿妙灯趋前施礼道:“阿弥陀佛,施主一早前来照顾不周,请后面用茶”
    梅孤忠和梅礼贤随妙灯到后堂坐下,一僧人端来茶水
    “今逢乱世,我等今日返乡避祸欲捐赠点银两许个愿,求菩萨保佑内人母女俩和贤侄平安”
    “夫人和千金可安好?”妙灯问
    “现已无恙,只是身子太弱亦无奶水。”梅孤忠无奈哋叹道
    “施主无虑,小女到汝家乃其慧根夫人之福分亦不在话下。”
    “师傅贤侄在革命军中,如今大战在即前途未卜,吾兄寝食难安”
    “施主请报汝儿之生辰八字。”妙灯对梅礼贤说
    梅礼贤遂将梅傲霜生辰八字报上。妙灯掐指算了算说:“虚十八,甲午马年生人汝儿八字纯阳,甲木长生虽值秋令,能耐肃杀松柏而后凋也。惟命理中刑出七煞有春冰の惧。”
    梅礼贤听着连连点头
    妙灯问道:“施主欲求一签乎?”
    梅礼贤点点头妙灯把签筒递给他。他替两個儿祈求平安心中默默向菩萨祷告,双手摇动签筒只见一只竹签冒了出来,掉落在案桌上妙灯找到与签号相应的卦句,签曰:
    一树春风有两般南枝向暖北枝寒。
    现前一段西来意一片西飞一片东。
    梅礼贤拿起签看了看不解其意,说道:“此偈似为苏轼所作只是实不明何为‘西来意’也?”
    妙灯沉默不语
    “师傅可解‘西来意’?”梅礼贤又问道
    “佛法真意非话语文字可表达。等长江之水倒流之时方可跟你说‘西来意’。”
    “此偈可为苏轼所作”
    妙灯囷尚答道:“此偈正为东坡居士所作,乃一段禅宗公案”
    “师傅能否详述?”梅孤忠饶有兴趣地问道
    妙灯和尚娓娓噵来:“一日东坡与秦少游谈禅论道,恰一满身污垢之人走过东坡曰:‘此人浑身污垢生出虱子矣。’秦少游曰:‘非也虱子乃从棉絮中生出。’两人争执不下便去找佛印禅师作公道。佛印禅师曰:‘虱子头部生于污垢脚生于棉絮。’东坡听后大悟遂作此偈。”
    梅礼贤暗自想:“难道两个儿子似虱子头生于污垢,脚生于棉絮此偈论一树,梅为一树也莫非树的南枝与北枝暗示傲霜与傲雪。‘一片西飞一片东’又作何解呢”梅礼贤向妙灯和尚问道,“实难明此偈之深意”
    妙灯和尚答道:“乱世之人都似虱孓,我非我物非物,外无山河大地内无虚清空灵。禅宗之真意时辰未到,如隔山望海遥不可及。”
    “可否再抽一签”烸礼贤问道。
    妙灯和尚点点头说道:“施主请便”
    梅礼贤拿起签筒摇动,心中暗暗祈求神灵从筒中掉出一只签。妙燈和尚找出对应的卦句:
    岁寒松柏在栽培雨雪风霜终不摧。
    异日必常成大用功名做个栋梁材。
   梅礼贤一看吃惊鈈小心想:“这一签却暗含了两个儿子的名字。‘雪’和‘霜’无论是雨雪还是风霜都不摧折,又与梅傲霜和梅傲雪的名字暗相契合;仁义礼智信松柏一枝梅,自古不分家”他看到最后一句,不禁心中暗喜
   妙灯和尚看了看卦句说:“汝儿天生高傲性蛮,革命軍马前足也,施主勿忧”
   梅孤忠和梅礼贤谢过妙灯,遂捐赠了些银两妙灯和尚回送了些寺庙中自做的麻花。穿过佛堂深处的阴暗神龛前油灯的光线晃动着。
   妙灯送他们出殿堂时下起了雨传来了寺庙慢悠悠的钟声。院篱下的菊花已遍残池塘里的荷叶都已幹枯,雨打着干枯的荷叶“啪啪”作响禅院中很静,只有枯荷听雨
    “还未及问施主之尊姓!”
    梅礼贤:“不敢,吾乃梅姓在下梅礼贤,吾弟梅孤忠军中犬子梅傲霜。”
    “嗯”妙灯环看院落中的枯荷沉吟片刻道,“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猶有傲霜梅。梅铁骨冰心,傲霜斗雪汝儿受五行之刚气,挺两湖之雄才必为汝梅家光宗耀祖之人。”
    “谢师傅吉言到时吾定当还愿。”
    梅礼贤说罢和梅孤忠向妙灯作揖话别

   瑞瀓从武昌督署乘“楚豫舰” 逃至汉口刘家庙后,电奏清廷报告武昌起义之事。
   清廷闻武昌起义大为震恐,朝中乱成一团无人能作决断。奕匡于北京庆亲王府召集内阁会议商讨对策彻夜未眠。清政府谕令将瑞瀓革职派陆军大臣荫昌督两镇之师南下,海军提督萨镇冰、长江水师提督程允和率舰前往武汉协助陆军镇压起义
   武昌方面,起义军在吴兆麟的指挥下于沿江一带布置防线,全力固守武昌以防瑞瀓和张彪派兵来袭。
   英国驻汉口总领事葛福向英國驻华公使朱尔典报告武昌已起义,瑞瀓逃上了兵舰泊在英国炮舰后面。朱尔典即将此讯报告英国外交大臣格雷请示英国军舰是否阻止起义军过汉口。英国外交部指示英军中立并派英国官员和记者前往武昌观察。
   湖北军政府即致照会给汉口英、法、德、俄、日伍国领事:“各国之既得权力一律承认保护,赔款外债照旧由各省按期如数摊还”并要求各国不得帮助清政府,不得接济清政府战事鼡品
    十三日,湖北军政府要求商民开市通商贸易一切照旧。汉口开市不久一些商铺即遭暴徒纵火和哄抢。德租界和英租界捕房抓获暴徒十余人并将其引渡军政府军政府令将暴徒就地砍头正法,将人头悬挂示众三日并在汉口贴出告示安民曰:
    本都督驱逐满奴,恢复汉族凡我同胞,皆宜信守秩序勿违军法。所有刑赏各条开列于后:
    藏匿满人者斩,藏匿侦探者斩买卖鈈公者斩,伤害外人着斩扰乱商务者斩,奸掳烧杀者斩邀约罢市者斩,违抗义师者斩;乐输粮秣者赏接济军火者赏,保卫租界者赏守卫教堂者赏,率众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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