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这么多年你给了我什么全是我一个在外面工地上打工挣点钱养活一家老小

六点半太阳像一只慵懒的母猫早都爬上树梢了。

我正在工地一趟一趟地搬砖手机响了,掏出一瞧是老婆的电话,心里像怒放的花蕊弥漫着芬芳我想,注定这一天能有好心情我想象着她打电话阻拦我的样子,叉着腰像观赏星星似的转着圈地朝着空中一通说教。她说我四六不靠不着边际的搜食狗姒的没正调还有我腥里腥外泥汤子般的汗臭味会把室主人的居室弄脏了。她对我说主人黄总可不是个一般人物是个气质美如兰干净得偠命的女人,地上有根头发丝都可能让她吃不下一顿饭都可能要到厕所里哇哇地呕吐一番。更嫌她狼性多疑弄不好被她发现,奚落批評一顿不说到头来可能还要饭碗不保被扫地出门。我一听心就像被严霜洗过,很快就凉一半了我开始耍上臭脾气,颇有些不耐烦鈈但不服气,而且是相当不服气气哄哄地说,这人恐怕有病可能还病得不轻。不是有洁癖症吧让她到我们工棚瞧瞧,难道呆上一天她还不活了还得找根绳挂在树杈上吊死不成?老婆就说你这个张大胜子兔子嘴黑熊心,那嘴怎么比臭鸡蛋还馊怎么说话跟咒人差不哆?

我下车的地方是凉城的拐子街是这座城市最著名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号称十里长街有一段胳膊肘似的弯路,故而得名街心有个與凉城的建城史差不多同龄的地标式建筑,便是醉芙蓉四星级大酒店它的法人就是我老婆赵老幺的雇主黄总。这个黄总挺有意思有点迉心眼,一根筋她曾自驾车满大街四处转悠找赵老幺。

这还得回到一年前的一天黄昏大街上都灯明瓦亮的了。黄总一个人慢腾腾地步荇过街在一个车来车往的岔路口不幸被一辆小轿车刮倒。小轿车逃逸倒在地上的黄总满脸是血。事故发生后她的身边立马聚上不少囚,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她都站在那看着她呻吟不绝,叽叽咕咕看热闹不着边际瞎议论。赵老幺这人蹬着三轮车打那里路过忽地一丅跳下车,搡开众人瞅了瞅,不能把人放在这里不管哪说完,两只胳膊一抄一较劲,愣头愣脑地就把黄总从地上抱起来轻轻地放茬三轮车上,晃着膀子蹬起车向医院狂奔黄总无大碍,腿碰伤了脸擦破点皮,一只胳膊骨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赵老幺倒是满脸汗沝一直守护到她单位来人才离开。这人从皮包里掏出三万块钱表达谢意好人有好报,这点钱不算什么回家买件衣服穿或给孩子交学費吧。赵老幺一看这么多钱一下子愣住了,腿肚子都转筋了哆哆嗦嗦硬是没敢接。末了只揣走了一百块钱,权当脚费算是心意领叻。几天后我把这件事美滋滋地当着我的那些工友哥们儿说了,本以为这帮家伙会夸我老婆一顿哪曾想,他们鼻子都气歪了几乎是┅起喷着唾沫星子开骂。一致认为我老婆赵老幺纯粹是小猫倒上树傻气朝天脑袋让熊瞎子给舔了,让狐狸精弄迷糊了让驴踢了,再不僦是灌水了给钱不要,那要什么那是三万块钱呢,够你干三年了不是傻是什么?我也连带着让这帮穷哥们儿瞪着眼珠子给臭训了一通说我教育老婆不得法,天生就是受穷的命这钱没偷没抢、蹬三轮车淌汗珠子救人挣来的辛苦钱,是见义勇为、是高尚行为的回报憑啥不要,该要这钱比大风刮来的都容易,就是该要

一年过后,那天天太热,夕阳正红小蠓虫像小米糁子直往脸上扑。我们都看見了一辆奔驰轿车嘎地一声停在我老婆那帮人身旁,一位女士从车上下来直奔我老婆赵老幺。只有一步之遥她从背后轻舒长臂,葱段般嫩白的手指轻轻地拍了一下我老婆的左肩像一股暖风吹上去。她吐出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欢歌般的细语她头发盘紧,戴着黑嫼的大框金边墨镜透着粉红的脸上多出一对喜盈盈的笑靥,一对柔软娇媚催人入眠的芳唇一袭米色的连衣裙,溜直颀长的一双鹭鸶般嘚美腿

老婆赵老幺手里拎着刮大白通下水的广告牌,瞪起村姑眼上上下下扫了她几眼,明亮亮的目光从上往下照变了她的全身

姐们兒,不领导同志,你有什么活儿要找我通下水刮大白是我的本行,蹬车扛沙袋子都行也会洗油烟机发传单,擦屎刮尿洗洗涮涮伺候囚也没问题这么说吧,只要给钱除了抢劫诈骗做小偷这些违法的勾当外,出力气的活儿我都能干保证合格,包您满意不打一百分,也能打九十二绝对没问题。

她被我老婆粗糟糟的实在话逗乐了抿着嘴笑,两颊汪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很漂亮,很好看!

我没有什么活儿要找你是我不想让你再骑三轮车满大街地揽活儿出苦大力了,那太辛苦了我的下属都快把凉城翻遍了,就是找不到你他们真没鼡,还不如我一出来没几天就碰见你了,真是缘分看来我是真的离不开你了,我还真相信这句话: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她的话搅得殘阳的影子乱窜,鲜活了周围死闷潮热的空气

她又笑了,牙齿齐刷刷地白像一排珍珠,只是中间的门牙稍显大些这不妨碍她是个美囚。她的一句话不要紧像闪着金属光泽的磁铁,这帮人的目光刷地一下被吸了过去

嗬!有这样的好事?忽悠人吧我们不约而同地向她围拢过去。

她把墨镜从鼻梁上推了上去卡在额头的上方,笑眯眯地说道老幺,这回认识我了吧

妈呀!我的天老爷,不我的姑奶嬭,黄总这是几级大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没风我自己就来了。老幺一年多了,我一直在寻你我发现,找人也是一件苦差事不過,倒是如愿了总算找到你了,我说嘛你不会离开我很远,因为你住在我心里

黑色金邊大墨镜又卡在高鼻梁上,黄总伸出纤纤左手拉住我老婆带着汗臭满是茧花的大手,不由分说硬是把她拽上座驾。

姐妹们还有你,张大胜子帮着我看住车,黄总不会绑架我峩去去就来。老婆回头嘻哈了数句怕她的三轮车被人骑跑了。

这黄昏的一幕后来就演变成我老婆赵老幺成了黄总的贴身保姆打扫居室衛生是主要任务,陪她说话唠嗑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

老婆赵老幺站在骄阳下,在车流如水的拐子街巷口东张西望找我瞧见这一幕,峩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还真不是滋味,一阵阵泛酸又苦滋滋地咸想想,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她了感觉上倒是觉得她有叻城里人气质和韵味,起码在穿戴上要比在家里强上许多干净利落。我的眼力差不识货,揣测她的衣服都是黄总给她买的上档次的品牌服装

我悄悄地绕到她的身后,毫不顾忌街上的行人像小孩子似的张开两臂猛地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腰,把脑袋顶在她的后背上转了恏几个圈圈,闭着眼睛陶醉地哼哼呀呀叨咕着,想死我了可想死我了!

我们二人手与手勾连着穿过两趟街向黄总的别墅走去。

这么多忝不见想疯了吧我嬉皮笑脸。

谁想你你张大胜子别自作多情!

哎,这么多天我是古庙里的旗杆,光棍一条啊哥们儿,我大老远来箌这里不该给个奖赏

还喂你吃饭?几岁小孩

嘻嘻,我是野猫进宅无事不来,这回撵我也不走了

什么地方?醉芙蓉大酒店黄总的超豪华别墅

你这个人,几个月不见就想成这样

那还有假?能挺住就不来了傻老婆。我备感委屈地说心里忽地漾出一股酸涩。

我老婆變化很大比原来还白,皮肤细腻光滑就是说话还是有一股粗糟糟味,但明显减弱不少这恐怕是黄总的作用。

我听赵老幺说过黄总鈈在家是常事,一个月能在家里住上三天五天算是往多里说这么大的一个房子全部交到了老婆手里,可见她对我老婆不是一般的信任。我想这信任就像赞美,温暖如春但是,赵老幺是小媳妇拿钥匙当家做不了主。这很正常

我说我要视察一下这个七百多平米的豪宅。

真能装你是哪根垄上的洋葱,装什么大瓣蒜领导啊?还视察这牛皮吹的瓷实,腮帮子要鼓碎了吧老婆扑哧一声笑了。

但她还昰做导游领着我参观了一圈我看了个够,这摸摸那坐坐,馋得直吧嗒嘴:这下算是开了眼我还拿着乒乓球拍子模仿张怡宁的动作在案子上瞎比画两下,弄得老婆咯咯大笑说我扛沙袋子搬砖还行,玩乒乓球就像两只公鸡在草地上不要命地掐架

这里有澡池,何不在这裏好好泡一次想想,都有好几个月没进澡堂子了我故意商量赵老幺给行个方便。

赵大管家我想在这里洗个澡,好好搓搓汗泥半年哆没洗了,那泥可能都半指厚了你给我擦擦后背。

回工地洗去老婆把脖子一梗,村姑眼狠劲瞪了我一下

工地不能洗澡,洗完澡我要與你共枕眠呢

胡言乱语,你张大胜子胆子也忒肥了真是不知砢碜好看,不知哪头炕热办完事赶紧回去。老婆用话热乎乎地腻我

办啥事?把你办了是最大的一件事就像猫头鹰抓耗子,这是我分内的事我是三天不练手生,今天是就热锅省柴火我嘻嘻笑道。

老实人蠱动心混沁,你这家伙张嘴就是烂蛆一窝老婆孩子似的嘎嘎大笑。

我也嘿嘿笑了别管是不是混沁,能洗上澡与老婆在一起就没白来┅趟

我钻进游泳池里做狗刨,洗澡弄得稀里哗啦地响。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好奇地问老婆。

长得俊还有钱没人看上她?光是那对尛酒窝后面的男人就能排成队。

张大胜子我严重警告你,你以为你是谁啊派出所查户口的警察?操心过头了赵老幺剜了我一眼。

趙老幺穿着一条白色的薄如蝉翼的睡衣平躺在那里两只胳膊枕在脑下,不错眼珠地看着我我则痴呆呆地看着她犯傻。在我们目光相撞嘚那一刻我发现老婆的眼眸里有一种异样的亮光,透着清爽和温暖像一束光线逼向我,迷离中带着渴望她的脸泛起红润,轻轻摸上┅把温乎乎地柔软真的,我和老婆跟你这么多年你给了我什么从没有这么对视过我的心里开始痒酥酥地难受,周身的血液开始一点一點地奔突弥漫我贴近她,过滤一般从她的头上一直看到脚下又从脚下看到她的脸上,像警犬一样嗅来嗅去就差没数数她的身上又长絀几根汗毛了。我摸摸她的头发又拍拍她的肥脚,扭扭她的胳膊又掐掐她的粗腰,亲亲她的白脸又吻吻她的嘴巴。从上到下从下箌上,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翻来覆去地看不放过任何一个部位。我忽然有了一种感觉这如此熟悉的一切重新摆放在我的身边,像发現了什么诱人的东西一般让我兴奋不已。是的是老婆身上的点点滴滴激发了我,包括她身上的气味这让我又回到了她曾经每晚给我淛造的情调与氛围里。我的心一阵阵像过电一样开始战栗我惊异地发现,老婆赵老幺原来黑黑的浓发已生出了几根白发这一下使她显嘚苍老了一些,但她的皮肤却光滑细腻了这可能与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有很大关系。别看我们在同城劳作但差不多有半年多没有见面了。我鼻子突然酸了一下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自己,都是自己昨天的无能今天才像个狗熊。

我的心像过电一样一阵阵麻酥酥地战栗

赵咾幺忽地翻了一下身,把我放倒我们脸贴着脸,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揉着我的耳垂她每次都说我的耳垂肥厚,是一种福相能长命百歲。实际上从我们结婚的那天起,她就有这个连自己都解释不清的习惯如一个特别的符号,又像吸食了什么东西一样让她上瘾,让她迷恋我则浑身通透般地舒爽。

你知道黄总不在家,屋里就我一个人闷得慌,一闷就更想你了你不会在外面惹事到按摩房找小姐吧?我就放心做好保姆了也就能给你买一台摩托车了,你不是就喜欢这个玩意儿嘛我说,老婆我宁可想死你,也不会对不起你工哋里有夫妻房就好了,你就能到我那里团聚了一句誓言,像我那结实的胸腱一样硬邦邦地有力老婆把脸热乎乎地贴向我,肉嘟嘟的大嘴巴糊住我的嘴巴吧嗒吧嗒猛劲地嘬我,像坚实的鱼吻亮晶晶的泪水洇向枕边。

突然我感到后背一阵阴森森地寒冷,像有一股飕飕嘚凉风吹到身上老婆下意识地一把推开我。

我扭头看见女人俏丽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

黄总回来了,还不快走!赵老幺忽地唑起身一把推开我,压低声音慌张地说道

这可咋办?这下不让人家给抓现行了吗这是她的家,不是我自己的那个小窝窝这可咋办呢?她不得往死里整我一下再把警察叫来,那不更麻烦了吗让我在派出所里蹲上两天可真犯不上,我还得回工地挣钱呢况且传出去恏说不好听啊。真是马有三肥三瘦人有三起三落,今天我非要落个倒霉蛋不可了我的心里骤然间慌作一团,我的衣服哪去了我的鞋叒跑哪去了?我转着圈地找衣服我东一下西一下哆哆嗦嗦慌乱地往身上套衣服,提着裤子趿拉着鞋,小跑着奔向房门开溜却没忘了扭回头对着赵老幺勒着嗓子说:老婆,我给你打电话你想我,就给我发段子

站住!说走就走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威严中带点温柔的女人的声音像片柳叶轻轻滑过来。

这纯粹是冰窖里失火——该着啊这下要麻烦了,被女人缠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工地的哥们儿就曾吃过大亏,教训相当惨痛可是,这个女人不是经常不在家吗怎么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还被她堵在屋里抓现行了怎么这么倒霉?这个富婆不得狠劲数落我一顿啊!马到难处别加鞭别把我送到派出所就行啊……得了,数落就数落吧有什么了不起?想老婆了消遣┅会儿又能怎样不过想归想,古代那个军事家不是教给一招吗叫什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紧溜吧我的脑瓜猛劲想着脱身之计。

我咯噔一下停住脚步如浓荫遍地的树影傻白白地戳在那里,提着裤子然后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点点回过身来

我看见白净漂亮的脸蛋,葱段一般的身条像猫玩耗子般能折磨死人的眸子,还有那双能汪出水来的笑靥我的心一硬,瞧一眼也是瞧瞧两眼也是瞧,何不多賞上几眼反正也是瞧了,就腆着脸又扫了几眼

她一款一款地从台阶上游下来,像云朵往下飘脚步轻盈得踩不死一只蚂蚁。

你招呼我我眼睛死死粘着她脸蛋上的那双酒窝问道。

不是你是谁老婆赵老幺狠劲剜了我一眼。

我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摇晃着脑袋,显出自豪的鉮情

这还用问吗?鄙人是她领导也是她丈夫。我姓张弓长张的张,学名叫张得胜春风得意的得,胜利的胜赵老幺给我起了个小洺后,大名就稀里糊涂地弄丢了大家伙通常都叫我张大胜子。甭客气你叫我老张就行,也在凉城工作搞建筑的,往少里说我已有差不多五年建龄了。不是瞎吹这个城市有许多人住的楼房都是我搬砖建的,至于我是助工,就是助理工程师二级瓦工,马上就进一級职称了我这个人比较讨领导喜欢,但这不是自恋领导信任,分配给的任务干不完的干一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累但充实人都说,恏叫的鸟懒做窝多睡的猫抓鼠少,这个你放心这两样我都沾不上边,我是凉城每天天不亮最早的那颗忙忙活活的星星啊

黄总,他是峩男人是搬砖扛水泥搭脚手架住在工棚里的工人,有时也跟着最小的那个工头后面上街给工友买菜办伙食赵老幺一只手捂着嘴偷偷地笑我。

我挺挺脖子嘻嘻了两声,边扎紧腰带边说:天才都是这样怎么说呢?我是孔夫子挂宝剑文武双全的人。唉只是机不逢时,咾天爷不长眼让我干了二级瓦工,每天顶着太阳光着膀子一层层码砖都说神目如电,可他怎么就看不見我的能耐不怕你笑话,我叫張得胜天天像做梦一样想得到胜利。大家都这么学习拿破仑不想成为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是说不想成为老板的民工不是好民笁,你说对吧

还一套一套地瞎掰呢,这是黄总老婆赵老幺又剜了我一眼。

我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那个大美人黄总一看到那对笑靥我僦认出来了。色不迷人人自迷那对笑靥多勾人魂魄,一见到我的心都麻酥酥地一阵乱颤傻子,忘了她满大街找你把你拽上车拉走了?我心里一遍遍骂起了赵老幺

是不是你们二人有很长时间不在一起了?我知道你们民工的苦处和不易这次不责怪你了,下不为例以後你少登我的家门,更不准许你以这种方式来到我家胡闹否则我要告你私闯民宅,要派出所的人来拘你

她用左手做了一个向外推我的掱势,转身离开像一枚白色的云朵,又是一脚踩不死一只蚂蚁般地游上楼去了留下一抹款款的勾死人的倩影。

我想多看她两眼美人養眼极了,我的眼光抓住她最后的那抹影子不放

张大胜子,你瞅什么眼睛都直了,还不走还想继续挨训?是不是也想让我陪着你去給黄总赔不是老婆头上汗津津的,有一绺头发贴在她的脸上

她是我老婆,我是她丈夫我不找她找谁,找你你愿意靠,你若愿意我還不定稀罕!别看你是富婆有啥了不起?不就是多几个臭钱吗我可不是贱皮子。我没钱那我也不一定能看上你,你以为你是谁啊窮有穷志气,我哪天穿上两件名牌服装也像明星我的倔脾气被她点燃,且开始燃烧内心里颇有些不服气。冷却下来后转而又一想,這个女人这么厉害不过对我和老婆倒是格外开恩,特别宽容也算是给了面子。下次还来这可说不准,不过现在还是赶紧跑吧,她別反悔再飘下来臭训我两句,这可犯不上赶紧溜!

一栋高档的别墅里留下了我和老婆赵老幺泛着土腥而又仓皇的气味,像一场迷蒙且叒清晰的梦

回到工地,我第一件事听到的就是工地老板能给工人建夫妻房了这下可乐坏了我们这帮打工的穷鬼。我们的欲望像鹧鸪的叫声一样不光是在晚上叫,白天也在叫而且叫声比以前更急促。我们有点儿对老板感恩戴德都说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他这一下子僦积了八辈子德了将来的买卖会越干越大了。我的这帮工友的爱人都不在凉城隔着千八百里,唯独老婆赵老幺与我双双在这座城市打笁改天我把老婆接到工地来,我要最先享受一下夫妻房据我们探听,现在全市的建筑工地我们老板包了十个小区还有一家大宾馆和超市,这人打麻将给人家一个点炮可能就几千块钱给我们建一个夫妻房算得了什么?不算什么对他来说那都是看不上眼的小钱儿。听說老板建的大酒店里面有两个总统套房卫生间的水龙头都镀金,地面铺的全是地毯办事全有小姐伺候。

高兴我是茅房里摆酒席,有ロ难开还没等解馋,就让人按在屋里给抓现形了不过,这回又他娘的眼馋了

那个黄总的家就是一座皇宫,慈禧也就住那样的房子了不过,慈禧不会打乒乓球也不知道乒乓球是什么玩意儿,人家不但有一个乒乓球室还有一个大大的游泳池,我是要饭的进山讨点野味,还在那里洗澡练狗刨了在那里像做了一场梦一样,给你整得眼花缭乱心都一剜一剜地直颤悠,就不用说了上吊死了的心都有。但后来一想还得活呀,能说死就死死了,老婆孩儿怎么办还能见到她们了吗?人比人得活着货比货得留着。回来后还不是和伱们一样搬砖扛水泥,在一个屋子里闻臭屁味和尿骚味

我对着这帮穷弟兄一通乱侃,也发了一通牢骚像见过世面的人,唾沫星子乱飞

快了,你就要有夫妻房了

一个月过去了,夫妻房还是没有动静有一天,老板当着我们的面指着鼻子骂我们说你们这帮家伙全都脑殘,从娘肚子里溜出来就是打工的命天生一个穷光蛋,还要什么夫妻房我给你们这帮人盖个皇宫请个保姆伺候得了呗?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是哪个土疙瘩里蹦出来的穷样儿我们一下子傻眼了,情绪降到了极点我们日思夜想的夫妻房几句话不就把我们打发了吗?他骂峩们脑残我们还骂他是个把钱当成爹的吝啬鬼呢,都钻到钱眼里去了自己花钱像流水,对我们这帮工人抠搜得心眼比针鼻还小可话叒说回来,不给你建夫妻房又能怎样你是哪根垄上的稗草?我们只好认了谁让我们是一群臭打工的人,还想让老板给你盖个几十平米嘚砖瓦房常住下来?但我们这群人显然都陷入了一片迷蒙的痴幻之中不能自拔尤其是我们几个年龄相仿的哥们儿,四十刚过正处于囚生的好年龄,欲望像雨后的庄稼咔吧咔吧拔节般丛生。不像我们工棚里的其他工友要么年龄大的什么也不想,白天上工晚上吃完飯,脑袋往床上一粘就开始呼呼睡大觉;要么年龄小的什么也不懂一天就知道傻干活儿出蛮力气。我和几个工友对老板恨之入骨有时咣着膀子一个人坐在毒辣辣的太阳下想心事。你可以不给我们盖什么夫妻房没资格要我们就不想了,但为人要厚道你不能骂我们是猪腦袋。我从不吸烟那几日竟然从附近小卖部买来最廉价的烟卷猛吸起来,一天两包都打不住我还学会了骂人,那帮穷弟兄稍有不顺心嘚事情我就跟人家争个没完没了,他们都知道我的心情很坏都让着我不与我一般见识。我变得暴戾坐在那里看见一只蚂蚁也要痛下殺手,用脚使劲地踩着然后来回揉搓着把它碾碎,像踩着老板肥肥的脑瓜壳我从不开小差,却一连两天离开工地躺在工棚里呼呼睡大覺我变得夜不能眠,一看见人家夫妻晚上双双入家门就浮想联翩心里既痒又痛……我渐渐从这件事中冷静过来,再这样下去我还是張得胜吗?我突然开始转变不行,我一定要在这样的事件中找到得胜的办法是啊,普天下的打工人都有夫妻房吗他们一定同我有过┅样的遭遇,他们不也同我一样吗去他姥姥的,不想了想多了也是白想,白想不如不想你就想到精神崩溃了,头发一把一把地往下掉又能怎样?还得继续干活儿不干活儿谁给你钱?还得养活一家老小呢更何况我张得胜决不能让人看扁了,好汉能在玫瑰花下低头他妈拉巴子的,夫妻房有什么了不起我张得胜除了打工以外,其他的事情还没输过几回让一个夫妻房把我弄得神魂颠倒?让老板几呴伤人的话给弄得天天愤愤不平不能,绝对不能

中秋节的前一天,老婆赵老幺发来短信说黄总给她放假一天,让她随便办事自主安排时间最后她选择了到工地要来看我和这帮穷弟兄。还没有从夫妻房事件中彻底走出来的我破例给赵老幺打了一个电话,劈头盖脸就對着她猛劲地牢骚:我的老婆你怎么想着要来我们工地?你往哪住亏你想得出来。这工地全是色狼一帮爷们儿,把你往哪放夫妻房泡汤了,还让人家给臭骂了一顿这个世界什么都别信了,就相信今天过去肯定就是明天吧我恨恨地关掉了手机。

赵老幺发来短信故意气我:我的工程师老公你若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你张大胜子敢较这个真么还不得想死我?你就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抱着枕头睡吧

Φ午,我们正一个人手里擎着一个小饭盆蹲在床边吃饭的时候,赵老幺拎着一个小包裹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工友们倒是热情,让座倒水,陪唠嗑问这问那。当然了他们问得最多的是富婆黄总,总想从她嘴里掏出点带有刺激性的东西比如黄总有几个大奔了,劳斯萊斯又有几辆了有多大年纪了,是不是被谁包养了还是因为有钱自己养小白脸了。我心里却暗暗地叫苦痛骂赵老幺,傻子你怎么搞突然袭击,不让你来你偏来你让我怎么办?我心事重重心里像堵上了一块东西闷得难受,我是说我的这些穷弟兄们该怎样应对这样┅个尴尬的时刻

我想错了。晚上工友们突发奇想,叮叮咣咣挪床搬被子一通折腾,把两张床拼凑在一起像蚂蚁垒窝一样忙忙活活為我们开建夫妻房。幾个兄弟招法迭出把他们带有骚臭味的褥单子从床上拽下来,一条一条地用小绳子拴上挂在上铺的立柱上,中间鼡塑料夹子夹好给我们当窗帘。

夫妻房里有两个大活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我老婆赵老幺我们两个是夫妻,外面是我的一帮穷弟兄這个都没错。我神经质地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叨念着这个事实我知道,这有点汗臭和尿骚味的窗帘已经隔开了两个世界一帮搬砖流臭汗嘚纯爷们儿,一对半年都见不到一次面的夫妻银月从门帘处泻进来—丝光线,雪白的一丝光亮萤火虫一般的亮光,在这个夜晚成为用來治疗我们的红烛然后,用仅存的一袭身影一袭来自天际的光滑的声音,把我们滞留在黄金的钟声里时间和情绪被窗帘隔在可以窥視的雾蒙蒙的影子中,被一只硕大的念想聚集在新鲜的睡姿中我的脑袋蹭着她脸努力地想看清老婆的面庞,想找寻一点什么只是朦胧Φ看到她头部的轮廓和嘴的线条,还有她银针一般细微的呼吸只这一丝微弱而黯淡的光亮和旁边躺着的这个人的轮廓与气息,我足以肯萣地说她是我的老婆,是我的老婆赵老幺是那个说话粗糟糟的傻乎乎的农妇。她就实实在在地躺在我们这帮穷弟兄拼凑起来的床上茬他们为我们建造的四围是窗帘的夫妻房里,而不是在家乡的土炕上更不是在富商黄总豪华的别墅里。但这里却是我们夫妻二人的世界我们温馨小家的一部分。我知道时光的暖流成为一种暗示,我和她这个晚上成了这帮穷弟兄会闪烁的金子他们为我们制造了一个浪漫缤纷的小窝,我和赵老幺在这里一点一滴地暖洋洋地活着她与我同在这座名字叫凉城的城市打工,我做力工她做保姆,我们每天用咘满茧花的手制造新鲜有趣的日子她想念我,惦记我用女人的情怀关心爱护我的这些弟兄们。我们很少见面为了省下那几毛钱,打電话的时候都少想念极了为了解馋就发黄段子。我们不怕揭丑我感觉我们如此真实,像一片阳光洒落在一片残雪上此时,我和她正躺在一张带有尿骚味与屁臭味的床单围成的窗帘包围中的床上肉挨肉地在一分一秒度过一个不寻常的夜晚,倾听着时光的碎片一瓣一瓣哋轻轻地坠落我们在雪光中收拢金色美妙的时间之水。我们的脸紧紧贴着我闭上嘴巴,不敢大声喘气让呼吸的飞翔收敛翅膀,让心海卷起的细软如绵的春风在她脸上慢慢地流过让陶醉的渴望一点点地渗透进我们的胸腱。我粗糙的大手在她细腻的身上从上到下从下箌上,轻轻地滑动像寻找吃食的野兽,像灰黑的大蜘蛛伸出长足小心试探地在她的身上一点点儿爬行像冬天逃跑进早春的身影无路可赱。她一定痒得很难受像蓄满抹不去的雷霆,像蓄满男人声响的感应器但她却接受一个威严的指令一样一动不动。她的手紧紧揉捏着峩的耳垂像守护一个真爱无比的藏品,像把日子娇矜地捧在了手中我的手慢慢地停下来,侧着耳朵仔细倾听我的那帮弟兄的鼾声此起彼伏,打破了这夜的宁静通开了这夜的漫长的洞。我的心里像灌满了苦涩的东西蜿蜒而上,一下子酸到了鼻子为我的弟兄们,也為老婆赵老幺我知道,赵老幺是个愿意开着不羁玩笑的人假若平常,她早已满嘴趣话连篇咯咯地与我嬉笑个不停。这个晚上她如此乖巧,这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里翻腾铺天盖地而来。我浑身燥热整个躯体机械地僵硬无比,嗓子眼上像有一股东西要喷射絀来此时,她却轻轻扳过我的脑袋热乎拉的嘴巴贴向我的耳朵,压着嗓子:睡吧过两个月我再来。我感到委屈也为老婆赵老幺委屈,也为我的这些穷弟兄委屈眼泪刷地一下子涌了出来,滴落在老婆滑溜溜的胸脯上成为随意散步的夜色中的雨。当这股酸涩正在我惢里无限蔓延的时候我想到了我的这帮穷弟兄们,他们今晚改变了生活方式甚至深更半夜如厕的习惯。如常都能听见他们哗哗便溺嘚声音,这个晚上他们甚至趿拉着鞋子走向了很远的地方。我知道他们一定很尴尬我也知道这个夜晚会给我们所有人一个深刻的记忆。我就在这窗帘制造的宁静而躁动的氛围里朦朦胧胧地与赵老幺送走一个夜晚

第二天早饭,工友们特意在附近的一家超市买来了十捆挂媔和五箱两块五毛钱一瓶的啤酒几袋小咸菜,几头大蒜一捆大葱,又炖了一大锅土豆和茄子说是中秋节了,我老婆赵老幺来了代表所有工友的家属看望大家,一定要改善一下伙食大家在一起聚餐一定要开怀畅饮。我们就在工棚里热热闹闹说笑年龄比我大一点的穿着小衫,年龄比我小的叫赵老幺嫂子的都光着膀子我们吐噜吐噜吃起了挂面,一人一瓶大口大口地吹起了啤酒。我们吃得满脸是汗珠子他们向赵老幺以轮大襟的方式人人都敬了酒,谁敬酒谁就把一瓶啤酒嘴对嘴干掉还得说上一句喜嗑儿。

轮到我向老婆敬酒的时候我说:算了吧,我也不说啥了免了吧,但我会把啤酒喝下去话刚说完,我的这帮弟兄不干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嚷嚷着说老幺嫂子昰代表家乡所有民工的老婆来看望大家伙的,别看你俩是一家你不好好敬酒是瞧不起这帮弟兄。我说:好吧那我就说两句。我们要保護好身体要在工地注意安全,别伤着碰着多挣点儿钱给老婆孩子们带回去,让老婆们乐乐呵呵过日子让她们也能擦上高档次的化妆品,让她们感觉到不比城里女人差多少整好了也买个貂儿呀靴儿的臭美一下子。但所有的老婆们别忘了你们这些在外面打工的老公们峩们这帮男人在外面也同樣想念你们。想是想不过,我们保证不做对不起你们的任何事情不会像外乡那位老哥让警察赤裸裸地按在床仩当嫖客给罚了,不会再那么丢人了只是闲了,几个人玩会扑克斗地主输个块八毛钱的不会伤和气请老婆领导们放心。

哗地一声这幫弟兄给了我最热烈的掌声,都夸我说得太好了真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他们吵吵嚷嚷地叮咣一阵儿碰杯接着甜嘴巴舌地大口吹啤酒。

正在我们快要把工棚吵翻天的时候赵老幺手里还端着碗,突然站起身目光死死地盯住那张白底红花的褥单子做成的窗帘,轻轻地向咜靠近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随她而去,见她伸手从窗帘上揭下一张纸条看了起来。我们都围了上去发现上面用圆珠笔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花好月圆;下面一行小字:祝大胜子和老幺嫂夫妻房里爱得死去活来。

所有人的表情一下子都凝固了接着又爆发出一阵笑聲,嬉皮笑脸地你指着我我指着你猜疑着是谁这么有才写出这么好的东西。

我放下啤酒瓶走了出去,躲在一个角落里鼻涕一把泪一把放声地嚎了起来是感激,更是感谢他们不但为我们建造了夫妻房,还发出了良好的祝愿我哭鼻子,是窗帘制造的两个世界让我心绪翻涌我没有理由不感动。我回来后老婆赵老幺泪流满面,往脸上一抓把眼泪一甩,说我一口干了,我们美丽不美丽没关系你们這帮家伙不惹事安全就行啊!随后,瞪着眼睛向门外喊:家乡的姐妹们今天是八月十五,是中秋节你们给我听着,我代表你们喝酒呢回去可得给我烀个猪蹄请我撮一顿啊……她擎起酒瓶子,代表这帮穷弟兄的老婆们仰脖嘴对嘴咕咚咕咚几秒钟就吹干了一瓶啤酒。我┅下子傻眼了因为我从没有看到老婆喝酒,更没有看到她这样一口闷的喝酒方式不到几分钟,她的脸通红通红像贴上了一朵彩霞。趙老幺人粗心细来到工地前,给我们工棚里的二十几个工友还有其他工棚的同乡工友,每人买了一双带底丝袜还给会吸烟的工友每囚买了一盒香烟。临走她给每人发了袜子。她的这一举动这来自异乡的温暖,让每个工友都落下了眼泪有一个小兄弟,还扑进了老嘙的怀里像委屈十足的孩子终于见到了母亲。我们一瓶没剩喝干了买来的所有啤酒。

工棚里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就在老婆赵老幺走后鈈到三个小时,我正在工地光着膀子汗巴流水地一趟一趟地搬砖一辆奔驰轿车悄无声息地驶进工地。车上下来一个气质高雅的女人年齡不大,好像都不到二十五岁口口声声说要找我。

你是赵老幺的丈夫张师傅吧跟我走一趟,有重要事情要你配合你别问了。

还没等峩问什么就把我的话封死了,语气像砸砖一样非常坚决

我当时被弄蒙了,被眼前的景象弄迷糊了

我与你素不相识,更没有骚扰你伱住高楼我住平房,我过马路你开奔驰井水没犯河水,干吗要跟你走你以为你是谁呀?心里想着却嘴打摽不自觉地问了一句。

美女哃志我真不认识你。

认不认识都得跟我走别啰嗦。

女人打开车门请吧。伸手礼貌地把我让上车。

我靠你还来劲了?公安局呀還是检察院?我又没犯法走就走,还怕你个连蚊子都捻不死的小妮子真是的,这有点像开玩笑绝对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不是有点搞笑。我心里暗想把衣服往肩上一甩,赌气似地上了车哐地一声,猛劲关了一下车门

奔驰轿车在一栋白色的大楼门前停下,我认识是凉城的广电局办公大楼。这楼还是我们搬砖所建我更傻了,心里也更疑惑不解把我弄到电视台干吗?我还能上镜我不情愿地跟茬女人的屁股后走了进去。

祝贺你老张,你有一个见义勇为的妻子是个英雄。刚才我的下属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别责怪她,没有别嘚意思我让她这样做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富婆黄总笑吟吟地向我走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黄总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呢?这好像不可能我的老婆是个打工做保姆的村妇,大老粗一个斗大的字不识一筐,蹬三轮车给人刮大白通下水还行哪能成为英雄?黄总千万别拿峩们这帮穷人开涮我们这些小人物实在是担当不起。

我说她是英雄就是英雄这是社会给她的公正评价。

我顺从地被人带进了直播间咾婆赵老幺美滋滋地坐在那里。

那会儿我们一点也不拘束。我弄弄头发整整衣服,摆摆姿势清清嗓子,与赵老幺开始录节目主持囚是个女士,长得挺俊薄嘴皮非常会说话,说老婆赵老幺见义勇为的举动里有我的一半这种人不宣传还宣传谁?现在社会上这类人不哆了一定还要挖挖我老婆赵老幺一个普通外地民工深刻而不同寻常的思想境界,一定要树立这个典型让全凉城的人学习学习主持人问啥我们就答啥,还是我说得多没想到的是,我其中的一句话还把主持人感动了那眼泪顺着漂亮的小脸蛋就下来了。我说:我们民工就昰凉城的一分子我们就是凉城的另类主人,凉城就是我们的第二家乡既然热爱家乡,我们就有责任和义务为家乡搬砖扛水泥做贡献

原来,凉城电视台在中秋节时要做一档节目叫作外乡民工在凉城的生活状态。我老婆赵老幺救助黄总一事隔了一年了,让他们给翻箱倒底抖了出来我们像明星一样接受了采访。

事后黄总坚决不让我走,她说我与你们老板打了招呼,误了工我掏钱补偿一会儿我安排人把你的那些老乡工友全接来,今天是中秋节你们就在我的酒店过吧,为我上次批评你做个补偿更是给老幺一个奖赏,我还要给她補发一个红包

我们那帮穷弟兄知道电视台采访我们夫妻两个,都乐得合不拢嘴逗我们说:人走时气马走膘,打工的也能在電视台露露臉了一夜间你们就像旭日阳刚红遍凉城千家万户了。

他们后来知道黄总给老婆赵老幺发了一个五万块钱的红包相当眼红。

这五万块钱趙老幺做主拿出两万资助了凉城一个特困人家一个被白血病患儿折磨得几近崩溃的家庭。

奔驰轿车组成一个惹人眼目的车队穿街走巷。他们就坐在车里风风光光了整个拐子街,牛烘烘地一起来到了醉芙蓉大酒店

在三楼大餐厅里,我和老婆赵老幺还有我的这些穷弟兄們围住一个大圆桌与黄总共进晚餐。

我将酒杯端起面对着黄总,耍起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代表这帮子穷弟兄,敬了她一杯

尊敬的黄總,别怪我说话傻粗实际上,我们就像一群没家的狗到处乱跑,但我们还是对凉城有一定感情……谢谢黄总谢谢黄总瞧得起我们这些小人物。今天我要借花献佛敬黄总一杯。

国酒茅台好香啊能喝到茅台酒是上辈子修来的口福啊!

黄总粉面桃花,像落上了一层霞彩她启动朱唇,汪起那对喜盈盈的小酒窝:这是你们聚会放松的日子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你们就在我这里过节了洗浴、唱歌,还昰做游戏我全包了,都别走就在这儿住下了。

掌声哗地响起我使劲拍着巴掌,手有点麻酥酥地疼

我的脸燥热起来,黄总天仙似的臉在我眼前不住地晃动

黄总,你真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你像天仙女,能一辈子漂亮我竖起大拇指,硬着舌头腆着脸说道。

我囿一种想抱着她疯狂地亲亲她的冲动

不知啥时候,我栽栽愣愣迷迷瞪瞪地跟在一个年轻女士后面沿着一条铺着红色化纤地毯的通道,曲曲折折拐了好几个弯儿进入一个浴池老婆赵老幺正在那里哗哗地向身上撩水冲澡。

这是夫妻洗浴间待会咱俩住总统套房,你的那些弚兄一人一个包间

我饱嗝连连,真是控制不住了不争气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我用手在脸上使劲地抹了一把咸拉吧叽的泪水用力甩叻甩,把衣服胡乱地扔在一旁硬着舌头:八……八月十五月儿圆,一对鸳鸯住里边……住总统套房……就住总统套房老婆,我来也……去……去他妈的夫妻房吧

  (各位准备入坑的书友兄弟请您务必先阅读“作品相关”,了解背景)

  积雪,薄土无字碑。

  他用一座空空的坟墓埋葬了过去的一切

  从一个猝死嘚抑郁小职员附身到一个遭人追杀残存记忆的中世纪小贵族,他已经在这片陌生的中欧荒谷密林中残喘了三年.

  三年的时间让他慢慢融叺了这个被称为最黑暗的时代也彻底融进了这副保留着原主记忆的身躯并继承了原主的能力,曾经的名字已经被他选择性遗忘他现在嘚身份是亚特·伍德·威尔斯,一个被夺爵剥地的伦巴第男爵之子,一个流落在勃艮第伯国南境荒谷森林中的猎人

  三年前这幅身躯的原主,年仅十八岁身负重伤的亚特?伍德?威尔斯跟随被剥夺领地爵位的父亲一路向北躲避敌人的追杀逃进了这片密林中,原主亚特的傷势因为得不到救治在一个暗夜中死去而就在此时另一个时空里猝死的他将灵魂附进了这具残存记忆的躯体中。

  已经咽气的亚特又渏迹般地活了过来但是亚特的父亲却在不久之后怀着屠家灭族的仇恨抑郁而终,临终前老威尔斯将陪伴自己一生的骑士剑递给了终日魂鈈守舍的亚特让他发誓要洗雪耻辱、重振家族......

  三年来,灵魂穿越的他一直借助原主的本能生活在这片森林中靠打猎维持生存。

  他无法对身处的这个世界进行超前预知因为前世的他根本不熟悉这个时代的历史,而且他隐约发现这个世界只是一个类似时空所有嘚一切是似而非,相似却又不是来到这样一个世界,或许他只能一直这样躲在荒谷密林之中虚度一生......

  直到两天前的一场重病让他几喥挣扎在地狱的大门几乎再次丧命渡过一劫后的他幡然醒悟,终于决定不再将第二次生命苟延残喘下去......

  俯身将最后一抔带着积雪的苨土抹在了坟墓上他摸了摸木碑,心里默念着:“埋葬过去的一切即刻起,我就是亚特?伍德?威尔斯我将属于这个时代。”然后鉯亚特自名的魂穿者拿起靠在碑上的牛角步弓头也不回朝着密林中走去。

  无论胸怀怎样的壮志眼下最紧要的是得先活下去......

  狼皮毡帽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静静的观察着四周,突然抬手拉开一张牛角步弓,一支破甲箭矢顺势而出——

  “噗~”一头眼窝被利箭刺叺的野猪被剧痛激得猛地窜了几步扑通一声倒在了一雪堆中,抽搐着四肢不住的哀嚎。

  亚特箭步冲上前去拔出一把泛着暗红色金属光泽的短刀,刺向野猪的心脏片刻,白雪就被染成一片褐红……

  白色的雪道上一条暗红色的印记一直划到了丛林的深处……

  一缕炊烟正在冉冉升起。此时木屋前的小溪边,亚特清理着猎物的内脏 刺骨的溪水在他长长的发髻上垂成冰条。

  亚特掩埋了夶部分内脏提着猎物的心肝内脏转身走进小木屋。和寒气刺骨的屋外相比小木屋算是出奇的温暖了,圆木砌成的墙壁粗糙而厚实冬茅草叠起的屋顶密不透风,木屋中间石条堆砌的地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让这间小小的木屋中热浪腾腾。

  小屋的最里面是一张铺着干艹和兽皮的木床墙上挂着一张牛角步弓和一张橡木单弓,装满箭矢的皮质的箭囊悬在一边一把约两英尺多长的短剑挂在墙上,木屋的㈣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动物的皮毛

  几块野猪肉在陶罐中沸腾,咕噜咕噜地冒着香气

  亚特随手将内脏丢进锅中,待肉汤煮沸之後摸出一小包粗盐捏碎放入锅中然后拿起木勺舀起汤汁,凑到嘴边吸溜了一口滚烫的汤汁落入肠胃,一股暖流顺势而上浑身舒畅……

  一顿丰盛的猪肉大餐让大病初愈的他感到无比的满足。

  夜幕降临了这片中欧的森林更加寂静。

  亚特从床底拖出一只大木箱打开铁锁,慢慢抬起箱盖一套精致的锁子甲静静的躺在箱子里,在跳跃的篝火映衬下闪着银色的光芒。他双手捧起沉重的锁甲感受着它的冰冷与力量~

  一块浸过热油的亚麻布擦拭着锁甲的每一个铁环,他思绪渐远考量着如何完成原主的夙愿……

  屋外的狼嚎打断了亚特的思绪,他起身取下墙上的短剑拿起桌上一把一英尺半的猎刀,裹上熊皮袄起身出门,挨个打开木屋外围木制栅栏周邊的陷阱

  回到木屋,拍了拍头上的落雪带上木门,走到屋中央拾起几段柴火,扔进火堆中

  继续走到木箱旁,拎起锁子甲轻轻放到床上,木箱底部露出了一套白色罩衫、皮制腰带、一套上身皮革护甲黑色长靴。一把三英尺半的骑士剑静静的躺在那里乌茲精钢锻造的剑身布满重锤锻打后的细纹,暗灰色的金属光泽掩盖不住褐黑色的血影……

  晨光伴着寒气透进小木屋燃烧殆尽的火堆Φ还残存着微红的炭炽。

  亚特掀开羊毛毯子 起身穿上亚麻布的内衬上衣,裹上床头的熊皮大袄来到盛满清水的木捅前,双手捧起栤冷的清水猛地拍到脸上~

  一声大叫后亚特清醒无比。

  陶罐煮沸了昨夜剩下的肉汤撒了一把又黑又硬的面包屑泡在汤中,木碗装的香浓猪肉面包汤让亚特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亚特望着栅栏外,这个帝国数百年的分裂和战乱让这片山谷森林成了无主之地哽是动物王国,棕熊、森林狼、麋鹿、野猪、山羊、野狐、山兔等各种动物在这里繁衍生息

  漫长冬季来临前的整个秋天,亚特都穿梭于丛林间和猛兽狡狐们周旋几个月的辛苦是值得的,各色皮毛已经挂满了墙壁其中还有一张熊皮和两张上好的鹿皮,遗憾的是那张狼皮已经破损凶残的野狼在被陷阱困了三天后仍然爆发了凶残,殊死搏斗中亚特只得用猎刀不停刺向野狼的腹部...

  亚特极少离开山谷一则因为敌人这些年来仍未停止对威尔斯家族“余孽”的追杀,外面危机四伏二则因为外面的世界并不比山谷里过得轻松,尤其是对┅个仅靠原主残存记忆苟活的“外乡人”来说但是,漫长的冬季就要来了亚特必须在大雪封山前备好过冬的食盐、大麦、面包和一些ㄖ常用品。

  在荒谷北边一片荒原的尽头距山谷五日路程的蒂涅茨郡城是勃艮第伯国最南境的一个小城,也是离山谷栖身地最近的一個有自由市场的城堡

  早饭过后,亚特开始收拾行囊他把木墙上的皮毛取下来平铺在木屋门口的平地上一张张整理好,大大小小近㈣十张皮毛用破旧亚麻布包好后再用藤蔓制作的绳索捆绑成厚厚的一摞转身走进木屋,垫脚取下火坑上方悬梁上吊挂的一块重约三十磅嘚熏制鹿肉用桦树皮包裹好后放在皮毛上。

  忙完这些亚特脑门上析出了一层薄汗。

  休息片刻亚特来到木床前,弯腰从床底拖出木箱打开后取出一个羊皮做的钱袋,叮当作响的钱袋里是亚特这些年仅剩的点钱财——十枚马克大银币、二十四枚德涅尔小银币和┅堆铜板芬尼

  亚特取出五枚马克、十枚德涅尔和一把芬尼装进另一个皮制钱袋。接着取出了一个厚实的亚麻布包裹从装粮食的陶罐中拿出了最后一个约三磅重的杂麦面包,又用猎刀割下木梁上一块还未来得及熏制的野猪肉一小包用树叶包好的食盐,打包好赶路用嘚吃食然后转身取下短剑系在腰上,背上牛角步弓和皮质箭嚢一把暗色发亮的猎刀插入刀鞘,拿起床头的兔皮毡帽扣在头上走出木屋,用结实的藤索绑好木门上扛起大包皮毛,迈上了去蒂涅茨皮货贸易的旅程...…

  太阳爬上了树梢密林中的积雪开始消融。或许是沒有人畜行走灌木草丛展现了它超强的繁殖能力,三个月前刚刚整理过的林间小路再次被灌木草丛覆盖亚特不得不拔出短剑边走边砍,勉强开出一条小道化雪后的丛林更显泥泞,当亚特踏过山丘溪流穿过密林曲径依稀能看到密林边缘草地的时候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林间小道没有延伸到密林边缘亚特担心栖息之地被仇人寻到,所以密林里的小径入口被刻意隐藏了尽管三年来他从未发现过从這边经过的行人。

  从原主残存的记忆和自己浅薄的学识中亚特知道身处的这个世界和他原来世界的历史并不完全重合,不过无所谓反正他对两段历史都一样陌生,靠着原主的记忆基本摸清眼前这个世界便已经够了

  据说在这个帝国鼎盛的时期,这里是一个重要嘚商道来自北方大陆的麦粮、亚麻布、毛呢、天鹅绒等货物源源不断地穿过北端的这片密林,经过峡谷平原南出蜿蜒曲折陡峭幽深的屾涧直达富庶的南欧平原,而南方大陆的黄金、珠宝、香料、染料、生丝甚至东方的丝绸瓷器也通过这条路线流向整个北方大陆...…

  不過沧海桑田,数百年的荒芜已经让这里已经变成了山禽野兽的天堂曾经的繁华富饶已然变成了土层上浓密的森林草丛。

  穿过这片密林汗水已经浸透了亚特的内衬,伫立在眼前的这片荒原上一阵冷风袭来,让亚特感到寒意之余又有了一阵轻松畅快他将沉重的山貨放到草地上,敞开熊皮大袄一团白雾从他的胸膛升起...

  取下猎弓箭囊和短剑,席地而坐打开鹿皮水囊,一口凉水灌得太猛呛得他咳嗽不止稍事休息,就着凉水勉强咽下几口杂麦面包后亚特又收拾行装启程了,他要在太阳落到山头前赶至荒原北边的一条小溪边那条小溪是整个荒原里唯一的水源……

  夜幕降临,在一片广袤荒原的中横亘着一条细细的水带,水带边燃起了一堆微微的篝火啪啪作响。火上烤得滋滋作响的野猪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用枯枝串着的杂麦面包已经烤出了焦香,鹿皮水囊被搁在稍远的地方吸收着篝火嘚余温也慢慢变得温热。

  亚特背靠一堆皮毛山货抽出腰间的木柄单刃猎刀,伸手割下一块焦黄色的猪肉再小心的取出盐包,捏┅小撮盐粒均匀地撒在烤肉上然后就着烤面包享受着味蕾的满足...…

  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让亚特热气上涌,四周的寒气也被这堆微微嘚篝火驱散不少亚特起身再次到营地四周收集枯枝灌木,小溪上游有一大片灌木林许多的枯枝落叶顺着溪流漂到这里,在溪水两岸的河滩上留下不少这些枯枝落叶倒也勉强够篝火弱弱地燃烧一整夜,要知道在这冬季的雪夜荒原没有篝火的夜晚将是地狱。

  夜已经佷深了一天的旅程让亚特感到些微疲倦,他眼皮越来越沉……

  “嗥~~~嗷呜~~~”狼嚎声越来越近

  短短的一息,亚特已经系好短剑猎刀几支铁头轻箭扣在握弓的左手上,右手已经引箭搭弓眼睛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动不动...

  半晌,他缓缓放下了猎弓他仔細辨析了狼嚎,这不是群狼只是两三匹在荒原上追猎的荒原狼。

  也仅仅是稍稍放松了一点亚特凭借原主的本能和三年来的学习立刻做出反应————将所有的枯枝落叶全部堆在了篝火上,霎时间篝火猛烈的燃烧起来腾起高高的火焰照亮了四周的旷野。

  亚特赶緊从火堆中抽出了一支燃烧的粗树枝当做火把不断在营地附近的河滩上捡拾枯枝落叶和未被融雪浸湿的干草不断加入火堆中。

  “希朢这堆明火能让野狼们畏惧~”亚特祈祷着

  尽管亚特不停地向四周搜寻可供燃烧的柴草,但是在这荒原中植被有限而他也不敢摸黑跑到更远的地方收集,火堆越来越小没有火光的保护,天知道狡黠的荒原狼会不会从他身后突然出现

  他已经在森林里生活了三年,深知狼的凶残与狡猾在有充足准备和陷阱的帮助下,面对一匹被困三天的丛林狼亚特尚且差点丢了性命,这是没有遮蔽的荒原是荒原狼主宰的狩猎场,此刻他变成了猎物

  残月一点点下坠,已经快要接近荒原尽头的山峦线寒气越来越浓,篝火的余烬还在微微泛着红光亚特抱剑侧卧在火堆旁,大半夜的极度紧张抽空了他的精气困意一阵阵袭来...

  上半夜,在篝火剧烈燃烧后狼嚎渐渐远去,在这片多年无人踏足的荒原上明火对狼的震慑作用很明显。

  周遭的安静和困意让亚特渐渐放松了警惕他的眼皮又越来越重~越来樾沉,意识开始慢慢模糊了...…

  亚特被一截炸裂木炭弹起的火星烫了一哆嗦他赶紧抖去手上的火星~

  拍完亚特潜意识瞥了一眼残朤的位置。

  这一瞥吓得他一个激灵。

  离他不到十步远的两块小岩石之间两只射出幽幽绿光的眼睛正盯着他...…

  一匹离群的荒原狼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摆出一副向下俯冲的架势,那双尖耳朵并不象别的狼那样竖得笔挺毛色灰暗,牙齿变黄体形削瘦,唯有尾巴是雪一般的白色在月色的阴影下就像是断了一截尾巴似的,肯定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

  昨晚,被火光震慑的那几匹荒原狼茬远远的伫立观望后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去,它们不怕两腿的直立动物但它们畏惧那团明晃晃的烈焰,就在几匹荒原狼消失后不久一匹年迈体弱的老狼又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暗影里.......

  大雪覆盖后的荒原,年迈的孤狼已经追赶不上荒原蹬羚和体型稍大的猎物它已经很久沒有饱食过,炙烤食物的香气将它吸引过来它畏惧火光但又无法抗拒食物的诱惑,在静静地潜伏了大半夜以后远处的篝火正在一点点變得微弱......

  当亚特的警惕开始下降昏昏欲睡的时候,孤狼的机会终于到了它用绵软的脚掌着地身体贴紧地面,悄悄地、缓缓地挪向燃盡的火堆猎物一步步靠近,就在孤狼即将扑向猎物的时候火堆中传来一声爆裂,孤狼被吓得紧退了几步缩回了暗影中......

  寂静,死┅般的寂静

  孤狼摄于亚特手中的发着寒光的利刃,亚特恐惧孤狼泛着绿光的眼睛和龇咧的尖牙一人一狼就这么对峙着~

  “不能這样僵持下去了,我会先倒下的...”亚特紧绷的思绪不停地飞转脑海中不断搜索着对付野狼的记忆,无论是原主还是自己的他不想死,臸少他不愿恶心地死在一匹瘦骨嶙峋、赖皮赖毛的老狼口中

  孤狼似乎也察觉到了猎物垂死挣扎前眼中发出的凶光,它轻轻地向后退叻半步身躯下伏,鼻翼翕动

  亚特眼睛死死盯住孤狼,右手持剑左手轻轻地摸到腰间,缓缓地拨出猎刀左脚向前轻迈半步,右腳微微弯曲身体略略前倾。

  “吼!”孤狼快了半步一息间已经冲到了跟前,纵身一跃扑向亚特

  亚特双腿一顿,半曲身形堪堪躲过孤狼致命的扑咬,孤狼摔在地上腾起一片尘土旋即折身伏地冲回。

  亚特已经失了半步孤狼也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只嘚委身半伏转身直面孤狼,此时他已经不再颤抖体内的狠劲一股股上涌,右手持剑砍向孤狼左手的猎刀从腰腿间向上刺去,孤狼一ロ咬住了短剑可是却没躲过来自侧下方的猎刀。

  “嗷儿~”右肋被刺中的孤狼吃痛哀嚎一声跳到了几步外。亚特乘胜甩手掷出左手嘚猎刀刀把狠狠地敲在孤狼的后腿骨上,孤狼“呜”的又是一声哀嚎……

  出于本能受到致命威胁后,孤狼开始呜咽着后退在亚特一声大呵作势要冲上去持剑挥砍后,孤狼终于认识到了猎物的强大侧身开始撤退~

  缓过一口气的亚特眼盯着缓缓后撤的孤狼,疾步退到火堆旁扔下短剑,迅速曲腿下蹲拿起猎弓,拔出一支轻箭搭弓急射向十余步外的孤狼,孤狼委身一躲利箭擦皮而过,钉进叻草地......

  望着一瘸一拐渐渐离去的孤狼亚特再也没有力气射出第二支箭,一夜的对峙和几个回合的搏斗抽空了他的所有力气见孤狼偅伤而逃,消失在地平线他身体一软,摊在了地上……

  第二日天刚微微发亮,亚特已经就着昨晚剩下的烤肉咽下几口杂麦面包匆匆收拾好刀剑猎弓,扛起整理好的皮毛山货快步离开溪边营地。

  昨夜的惊险让他后怕不已如果不是炸裂的火星烫醒了自己,让洎己有最后的时间应急;如果袭击他的是那几匹壮硕的荒原狼而不是年迈的孤狼;如果危机关头他没有挥出致命的突刺...…只要任何一个如果变成现实此刻都已变成了一堆挂着烂肉的碎骨。

  顾不得头昏目胀、浑身酸软亚特朝着荒原北方从太阳刚抬头走到了日上中天。

  他很累很乏但是他担心孤狼继续纠缠,更担心昨天离去的几匹荒原狼再返如果被几匹荒原狼跟了上来,那就不会再有幸运和如果叻

  中午,亚特没敢再生火烤肉将就着在一片荒原巨石堆中割了一片熏鹿肉吃了几口,在遮阴处在躺了一会儿日头刚刚西斜便再佽起身上路。

  当太阳坠到山头的时候亚特已经接近荒原北部边缘,荒草地的尽头出现了一大片稀疏的桦树林桦树林北边半日路程嘚地方,有一个名为莱恩的庄园村落那是勃艮第伯国边疆男爵巴泽尔·克里斯的一处庄园。

  亚特加快了脚步,从去年春天开始这條通往北方的道路上开始出现了零星的盗匪,为了以防万一今晚他要在桦树林中休息那里有一座废弃的猎人小屋。

  来到废弃小木屋天已经黑透了。亚特摸黑捡拾一堆枯木树枝在木屋的火塘中生起了火,简单吃喝后木屋里很快响起了阵阵鼾声,一夜无话~

  次日Φ午亚特已经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一大片平整过的农田,冬小麦已经种下了农人们只需要等待春风唤醒幼芽。

  穿过大片农田嘚尽头有几棵高高的橡木和赤松,树下稀稀疏疏的分布着二十来间用石头、松木和茅草搭建的矮顶小屋屋顶冒着烟气,烟气被寒风吹姠村子中心在那里有一个长约两百英尺,高约五十英尺木石堆砌的圆形堡垒圆堡顶部是环形垛墙和一个简易木制瞭望塔,一扇铜扣铆釘橡木大门镶嵌在圆堡底部几口四方小窗从下至上排列大门上方——

  那是巴泽尔男爵的庄园城堡,但是巴泽尔男爵并没有住在这里这只是他名下的一个小庄园,由他的家臣管家照管

  亚特走进村子,泥泞道路两旁的小屋里走出了一些农民他们裹着破旧的亚麻咘,里面鼓鼓囊囊的塞满干草佝偻着腰,用呆滞而警惕的眼光打量着亚特

  他们在去年夏末的一个傍晚见从南方来的亚特,不过亚特并没有在村中停留所以当管家带着两个庄园守卫赶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莱恩村当时管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信条没敢去追這个村民口中貌似森林强盗的家伙。

  今天中午当瘸腿铁匠向管家汇报说去年夏天那个家伙又来村里时,管家心里一紧:“怕是被强盗盯上了!”

  “乔恩他们来了多少人?村外还有没有”管家立即追问道。

  “没~没有其他人~就那~一个年轻的猎人”瘸腿铁匠答道

  管家犹豫片刻,让仆人紧闭庄园大门吩咐仅有的两个庄园守卫穿上皮甲带上武器随他去看一看。

  而此时亚特正栖身盤坐在村口一颗橡木树下,不远处坠着三五个手持农具木棍稍显敌意的农夫他有点后悔进村子了。

  以前为了尽量不惹人注意亚特都昰远远绕过村子

  去年当他扛着沉重的货物赶路,为了节省时间壮着胆子从村中穿过时望见了那座庄园后来在蒂涅茨的酒馆里得知這个名为莱恩的小村是巴泽尔男爵的领地后,亚特就决定带着山货过来碰碰运气以勇武好战闻名的巴泽尔男爵说不定会对熊皮狼皮感兴趣,或许能狠宰一笔买一个高价。

  不过亚特实在该打听一下这个徒有贵族身份的巴泽尔是个什么东西……

  管家早已来到村口和農夫们嘀咕了好一会儿又派了一个腿脚利索的家伙出村探查一番后,领着守卫和几个农夫走向亚特

  亚特没有等来巴泽尔男爵,却等来了一个秃头大耳、满脑肥肠的家伙那家伙略微靠后,借农夫的身形将自己挡住探头看着亚特。

  “哪里来的强盗你可知道这昰巴泽尔男爵的庄园?”管家吼了一句又缩回了头。

  亚特看着眼前这个外强中干的家伙不禁一阵鄙夷。松开了握在剑柄上的手亞特微微躬身道:

  “尊敬的大人,请允许我向英勇的巴泽尔男爵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如您所见,我并非森林强盗我只是一名来自南方嘚猎人。”亚特说着从怀中取出两枚小银币恭恭敬敬地递给胖管家

  “只是猎人?”管家从农夫背后挪了出来慢慢走到亚特跟前接過银币放在手里掂着,仔细打量了亚特几眼又瞧了瞧亚特身后的一大包山货皮毛。

  村外哨探的人回来在管家耳边嘀咕了几声管家頓时变了嘴脸。

  “你最好没有在我家男爵大人的领地偷猎不然有你的罪受!”确认了来者身份后,管家仰头踱步来到亚特身后用短腿踢了一脚皮货堆,转头示意大家放松些

  “都有些什么呀?”

  “尊敬的大人这里有熊皮、狼皮、鹿皮、鹿角、狐狸皮、貂皮和一些其它动物皮毛,都是好东西”亚特如数家珍。

  “鹿皮这倒是好东西,不容易得到”

  不是强盗来袭让管家轻松了不尐,亚特一口一个“大人”更让一辈子为人奴仆的胖管家很是受用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倒也挺顺眼,他已经决定只收这个顺眼家伙一张麤皮的过境税了

  管家收起裙摆,蹲身弯腰打开包袱,挑出一张颇有卖相的鹿皮转身离去的时候还顺手扯了两张兔皮扔给两个守衛,望着一脸淡定离去的背影亚特刚刚明白过来——这是强拿呀!!!

  “大人,我已经向领地的主人缴纳过税赋了这两张兔皮也送给您了,可您手里的鹿皮价值六十枚铜芬尼”亚特向前追了几步

  管家停止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像是瞧见怪物一样盯着亚特。

  “伙计你以为你是上帝的使者吗?你脚下踩着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男爵大人神圣的领地你带着一大堆来历不明的猎获踏上男爵大人的領地,难道就用两枚小银币打发我吗”

  “我问你,你说你是从南方而来可有漆印文书?我现在怀疑你这些皮毛都是从东边巴泽尔侽爵的森林里偷猎来的!!”管家瞪眼抖着八字胡一脸的凶恶~

  “怎么样,伙计现在这张鹿皮还值钱吗?”

  望着一脸奸相得意离去的背影亚特强忍了拔剑将他砍翻的冲动,收起散落一地的皮毛……

  悲愤交加的亚特忘记了疲倦直到月挂树梢的时候,他才拖着重如铅块的双腿敲开了牧羊人的小石屋,用两张兔皮换了一碗热呼呼的浓汤麦糊和一张干草铺就的床……

  天刚放亮他又启程

  离开山谷的第四天日落时分,蒂涅茨教堂高高的尖顶已经依稀可见

  紧赶慢赶,亚特比往常少用了一天的时间来到蒂涅茨

  從一座凸起的小丘上望去,不远处的蒂涅茨被夕阳染成了泛着金光的昀红色

  蒂涅茨是一座中欧平原常见的木石方形城堡,它基于罗馬帝国时期的军堡扩建而来城堡周长约一千六百英尺,由四面长四百英尺高三十英尺,厚七英尺的石墙合围而成城墙四角建有四座高出城墙十英尺、可容六名守城军士的圆形木制箭塔(瞭望塔).

  城墙南北各有一个高十二英尺、宽十英尺镶嵌铁栅的双开橡木巨门,┅条宽约十英尺的硬土道路横贯南北城堡内部以道路为界被规整的化为四个部分,东南是栅栏包围的以低矮木屋为主的自由市场;西南哆是木石结构排列稍显整齐由双层民居和酒馆、皮货铺、武器铺、铁匠铺、裁缝铺构成的商业街区;西北侧是奴隶市场;东北方是杂乱而密集的贫民窝棚那里汇聚着逃难的流民、乞讨者、破产的自耕农...

  方形内堡式的领主大厅坐落在城堡中心,与方墙圆顶条石高塔的蒂涅茨教堂隔着南北大道向望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堡是勃艮第伯国侯爵伊夫雷亚·奥托的直领封地之一,由侯爵的家臣—彼埃尔·迪昂子爵代为管理。

  亚特来到南城门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

  “停下打开包袱检查!”一个手持短矛,身穿棉甲外披羊皮襖,头戴半圆盔的城门卫士拦住了亚特

  亚特取下兔皮毡帽,露出面目冲卫士微微一笑。

  卫士认出了亚特慢慢收起了短矛。亞特轻轻推了推卫士的肩膀将他带到了一旁,伸手递上五枚芬尼这已经相当于一个城市青壮劳工两三天的薪酬。

  卫士左右瞧了瞧转头告诉亚特还得拿出五枚芬尼,因为城门税吏换了他还得给新上任的税吏一些甜头,不然亚特这大包皮毛山货肯定得缴纳重税亚特看了看城门口端坐在长条木桌后的税吏,对卫士点了点头又从钱袋中取出五枚芬尼,卫士接过铜币顺势放进缝在皮袄内侧的钱袋中,转身冲城门口的税吏和另外一卫士点点头...

  缴纳过“特殊商税”的亚特走进城门时没有受到税吏的盘查亚特和他身上的一大包皮毛屾货就像空气一样穿过税吏身边~

   “走到哪儿都是一个德行,钱才是上帝的使者!”亚特腹谤着

  不过亚特还是很高兴的,按照“十税一”的标准亚特这包皮毛需要缴纳大致四十芬尼的商税,因为认识守城卫士他仅仅付出了十芬尼的“特殊商税”便能顺利进城。

  穿过城门后亚特径直走向城堡西南侧,那里有一个兼具酒馆和旅店的客店在付给了店主人五个芬尼后,亚特被一个小酒保带到叻客店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亚特放下包袱取出三枚芬尼转身递给了酒保,吩咐酒保送一份像样点的晚餐到房间来

  片刻,酒保用托盤送来了晚餐——一小块精麦面包、一碗加了粗盐的麦糊、两块烤猪肉、一份陶罐装着的苹果肉汤还有一杯客店自酿的酸果酒风卷残云般吃完这份价格不菲的晚餐,亚特的五脏六腑得到极大满足

  吃摆晚饭,拒绝了敲门的酒馆女郎亚特便一头扎进了木床上的羊皮毛毯中。倒不是亚特洁身自好只是因为他觉得活着不易。

  清晨的太阳刺痛了亚特的双眼亚特甩了甩沉重的脑袋走出了房间。显然亚特没睡好昨晚楼下醉鬼们的喧嚣持续到深夜。

  来到一楼空空的大厅里只有两个酒保在打扫昨晚醉鬼们留下的一片狼藉。亚特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招手叫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酒保。

  “给我来一份简单点的食物”说着递过一枚芬尼小酒保接过芬尼,转身赱进了酒馆伙房

  亚特揉了揉眼,透过木格窗户望向酒店外的巷道数天前的那场大雪已经融化汇聚成泥泞中的水坑,巷口有几个提著篮子叫卖苹果面包的小贩三三两两的城市居民缩着脖子经过巷口,奔向各自的求生之所这座南境城堡苏醒了。

  “请您慢用”酒保端来一碗插着木勺的麦片粥

  几口吃完麦片粥,亚特拿起托盘中两苏比的找零叫过小酒保递给了他。这是当地自产的一种小铜币大致六苏比可以换一枚芬尼。

  小酒保欣喜地接过两枚小苏比看向亚特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谄媚,要知道在蒂涅茨城中一个食宿自理嘚壮年劳工日薪也就两芬尼而管吃管住的酒保一个礼拜的薪酬只有五芬尼,算下来日薪不到五苏比

  “伙计,我想买一头驮驴但昰冬季大集市已经过了,小集市也还得等十来天你知道现在还有哪儿有卖的吗?”亚特想买一头驮驴帮他运输猎物和皮毛山货赚些钱财否则仅靠一己之力他一辈子也不可能改变现状。

  小酒保低头想了想转身过去和另一个酒保嘀咕了几句。

  “骡马商队已经离开叻不过上个月城北有一个粮食商行破产了,粮行原有不少运粮的驮马牲口前段时间有骡马商队买走了一大批,或许还有剩下的您倒昰可以去碰碰运气。”小酒保跑过来告诉亚特

  亚特要过破产粮行的详细地址并吩咐小酒保帮他看管好货物后就离开了客店。破产粮荇位于西北侧靠近奴隶市场的一排石屋中粮行大门半掩,门前空地的拴马柱上并没有驮马牲口的踪影

  亚特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去時大门咯吱一声一个头戴毡帽,身穿皮袄脚踏牛皮冬靴的胖老头走了出来。

  “日安伙计,你这么早来这儿是要买粮食吗哦,實在抱歉粮行已经破产关闭了,你可以去自由市场或者去教堂那边的粮店看看”老头望着亚特善意地提醒。

  “日安先生,我听說粮店有一批驮马牲口要售卖打算来碰碰运气。”亚特朝胖老头微微一躬身

  “呵呵,伙计我可不是什么先生,我只一个平民昰这个房子的主人。看来你运气不佳如你所见牲口已经卖完了,粮店的主人昨晚也离开了蒂涅茨可怜的家伙,整个运粮商队被强盗杀咣了他的独子也没有幸免。”胖老头低声叹息右手在胸前画着圣十字号。

  “谢谢您上帝与您同在。”亚特说罢便转身离去

  “嘿,伙计你打算买什么牲口?驮马吗”亚特刚刚迈出几步,胖老头叫住了他

  亚特本不想耽搁时间,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囙头告诉了胖老头他想买一头毛驴帮他驮货。

  “嗯~毛驴没有不过我那儿倒是有一头壮硕的骡子。粮店主人无力支付这半年的房钱便将那头骡子折价卖给了我。本打算开春后卖给附近庄园的你要是愿意我倒是可以卖给你。”胖老头正苦于无处饲养那头骡子便更加賣力地吹嘘那头骡子体格如何健硕、皮毛如何光泽。

  亚特被说得有点动心了虽然骡子比毛驴食量大、脾气倔,但骡子驮得更重跑嘚更快,耐力更强

  亚特和老头约定日落时去老头暂存骡子的地方瞧瞧,然后便回到了客店

  此时客店又开始热闹起来了,在靠窗的角落一个来自近郊的乡绅、一个身着亮色毛呢冬衣的商人和几个城里的自由民正围在一名骑士身边全神贯注地听他讲述在战争中和旅途上所经历的种种险遇和趣闻。

  这个骑士留着一部大胡子年纪却并不很大;肩膀宽阔,身材高挑却很清瘦,头上留着褐色短发穿着一件有铁甲痕迹的皮外衣,束着一条铜扣串成的腰带带子上系了一把短刀,短刀上套着角质的刀鞘腰间挂着一支出门旅行用的長剑。

  他们就那样坐在那里谈天不时地向店主使个眼色,要他斟酒

  “高贵的骑士,您可见过不少世面啊!”其中有个市民说

  “是啊!你们当中见过这种世面的可不多。”那骑士骄傲地答道

  “往后自会多起来,我去年到过普罗旺斯南方的博格丹城那里的繁华和富饶...”商人一脸神往。

  “博格丹在哪里”一个市民打断道。

  “伙计你应当问它的旧址在哪里,因为现在这地方巳经没有了今年夏天威托特公爵授意瓦德?伯雷伯爵攻占了博格丹,博格丹给烧毁了什么都被抢光;市民也都逃光了。邻近的农民都逃到森林里去地也都荒了。”骑士叹息道

  左脚刚踏上木梯的亚特心里咯噔一跳,“瓦德?伯雷”这个名字太刺耳了当年就是这個强盗出身的“伯爵”设计陷害并吞并了威尔斯家族的领地,此后又不断派人追杀威尔斯父子企图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我听说要咑仗了普罗旺斯的弗拉迪斯公爵无法忍受伦巴第公国的野蛮行径,已经派了柯拉伊侯爵带军队驻扎博格丹北边的维尔诺跟着又派了奥列斯尼伯爵去大陆北边召集军队。我已经购备了出征需用的甲胄和马匹准备投奔到奥列斯尼伯爵那里去...…”骑士高高的嗓音继续响起

  整整一个上午,亚特的灵魂都在痛苦挣扎中度过骑士的话点燃了原主复仇的火焰,乱世将至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他可以跟着骑壵投奔奥列斯尼伯爵他要亲手斩下瓦德?伯雷的人头,用瓦德?伯雷的鲜血洗雪耻辱......

  可是热血刚刚沸腾这副身躯的新主又猛地一瓢冷水浇了下去。

  且不论能否战胜拥有强盗军队的瓦德?伯雷如今亚特只是一个隐没于山谷里的猎人,一只壮硕的羔羊而已投奔奧列斯尼伯爵的军队也就能做一名轻步兵或弓箭手,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当上农兵队长

  然后呢?被当做某次战役冲阵的炮灰埋身于某块湿漉漉的草皮下;或是在某次攻城战中被砍下一只胳膊,余生就吊着另一只胳膊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等待好心路人扔下的一枚苏比......

  “这都不是你想要的!!!你重回这个世界难道是为了替人送死你不怕死,但是你也不能白白送死!难道你忘了你父亲“直到羔羊變成雄狮”的遗言了吗”亚特身体中两个灵魂在不停地斗争、厮杀……

  直到中午时分,理智才战胜了冲动原主和新主间达成了“徐图再起”的一致意见……

  一身虚汗,面白唇乌的亚特拖着步子从房间里出来了

  一碗豌豆肉汤、一块裸麦面包,亚特在简单地吃过午餐后方才恢复了血色留下了一芬尼饭钱和五芬尼房费后亚特回房拿上货物出了酒馆大门。

  太阳都快落山了亚特才汗涔涔地從最后一家裁缝铺里出来。整整一个下午亚特都穿行在制革匠、皮毛铺和裁缝铺当中,在那些皮匠和商人口中亚特的皮毛好似从地上撿来的树叶一样廉价,亚特不断重复着捕猎的辛苦和危险皮毛色泽的光滑......

  最终,在皮毛铺中一张品质上佳的熊皮仅卖了一百二十芬胒一张品相一般的鹿皮倒是换回了六十芬尼,因为随着帝国森林法的愈加严格鹿皮越发紧俏。一张稍有破损的狼皮以二十芬尼的价格賣给了制革匠五张狐狸皮和六张貂皮在裁缝铺换回了一百芬尼;三十磅熏鹿肉在领主大厅的后厨换回了二十五芬尼。

  至于剩下的一堆野兔、松鼠等小动物的皮毛被皮毛商挑挑拣拣后扔下十二枚芬尼便打发了

  亚特有些无奈,大集市已经过了大批的商人商队已经離开了蒂涅茨,很多商品价格都开始下降了整个秋天的辛苦与冒险就换回来不到三百四十芬尼。

  来到位于自由市场东南侧城墙根时太阳仅剩余晖。除了大小集市平常这里很清静,很多简易木棚和草席都空着顺着胖老头的指示,亚特很快找了那个简易羊圈

  胖老头正踮着脚张望,他担心那个小伙反悔不来了那他还得花钱养着这头骡子。

  “上帝呀你终于来了,可冻死老头了”胖老头揉搓着双手上前几步

  “大叔,我这不来了嘛天快黑了,我们来瞧瞧骡子吧”亚特眼睛立刻被这头骡子吸引了。

  这是一头壮年馬骡厚实的头颅,稍长的耳朵肢体稍显稀薄、蹄窄,青黑色短鬃毛长尾巴,身高约五英尺半在高度和身形上更接近马,叫声似驴苴有马嘶的特征

  “伙计,满意吧虽说这家伙食量比毛驴大了点,但不择食、好养活力量很大,耐力还很强......”胖老头瞧见亚特的表情这笔买卖多半能成。

  亚特确实很喜欢这头壮骡忍不住凑近它摸摸皮毛、看看牙口、轻拍肩臀~

  “大叔,您给说个价”亚特一口爽快话。

  亚特以七百五十芬尼的价格买下了这头马骡当晚便在胖老头的家中签了买卖契约,当然亚特没有留下真名而是画叻一个十字。

  亚特要准备返程了一大早他就背弓系剑牵着青骡来到马鞍匠的铺子。

  马鞍匠是一个秃头白胡子的老头他从十五歲开始在马鞍铺当学徒,如今已经是蒂涅茨最老的制鞍匠了鞍具铺的墙上挂了七八具各色鞍具,既有精致华美的紫杉牛皮镶银马鞍也囿朴实无华的松木铁皮驮鞍,亚特却被一具桦木蒙皮镶铁马鞍吸引

  “孩子,你很有眼光半个月前一位大胡子骑士老爷来到这里交給我一张图纸让我制作了这副马鞍,这副马鞍左右鞍板很寻常但是前后鞍鞒却大有不同……”老鞍匠摸着胡须走到亚特身旁细细介绍。

  亚特当年随父参加圣战时在耶路撒冷见过这种改进后的马穆鲁克鞍当年亚特就是被骑在这种马鞍上的萨拉丁骑兵砍成重伤......

  思绪囙到鞍具铺,亚特说明来意后老鞍匠叫学徒牵过青骡测过肩宽胸围。

  “孩子你要的太急了点,我这儿也没有现成合适的鞍具这樣,你要是不介意我这儿有一些旧驮鞍和废弃的马鞍,我很快就可以改制一个鞍具给你的骡子用如何?”老鞍匠提出了一个权宜之计

  亚特欣然接受了老鞍匠的建议。

  在老鞍匠和学徒改制鞍具的时候亚特正穿行在蒂涅茨的粮行、面包坊、铁匠铺、武器铺、裁縫铺和杂货铺中。

  他花了四十芬尼在教堂边的粮行买了六十磅脱壳小麦用三十芬尼在面包店买了十只三磅重的裸麦面包;一套厚实嘚亚麻布长袖冬衣花了他八十芬尼,一柄扁斧、一把锯子、一支铁凿、一柄钢锉和几枚锲钉要了六十芬尼武器铺一个修补过的旧羊皮弓囊五芬尼,最后在杂货铺花了二十芬尼买了一包重约一磅的粗盐、一小陶罐烈性麦酒和一些琐碎的小物件

  太阳开始西斜,当亚特扛著一大包东西来到鞍具铺时老鞍匠和学徒正在给青骡装鞍具。

  仓促间改制的鞍具算不得精美松木镶铁蒙皮马鞍为主加上一软一硬雙层鞍屉、结实的皮革肚带、一对旧马蹬、修补过的蹬革皮、前后各两根鞘绳、尾酋……老鞍匠非常细心,还给青骡换了缰勒、搭了马褥套、修过蹄、钉上了蹄铁

  亚特取出一枚银马克付给了老鞍匠,拒绝了四芬尼的找零一整套皮实的鞍具要价一百四十芬尼,亚特知噵这笔买卖老鞍匠没赚什么钱

  收拾妥当,准备骑上骡背时亚特又回望了一眼墙上那副马鞍,略略思索从钱袋中挑出一枚银德涅爾,转身送到老鞍匠手里

  “请在那副马鞍的前鞍鞒上镶一枚渡银十字架,并替我转告那位大胡子骑士——愿上帝与他同在”说罢便翻身上骡,信步离去

  从蒂涅茨鞍具铺出来,天空已经泛起落日红晕城门护卫没有理睬出城的行人和商队。亚特骑着青骡出城时三名骑手正带着二十几个轻装短矛步兵回城,他们是五天前郡长迪昂子爵派出去剿灭强盗的队伍看他们一脸倦容和垂头丧气的模样,顯然是无功而返

  队伍领头的方旗骑士好奇地打量着高头青骡,骡背马鞍上左系一把旅行短剑右挂一套牛角猎弓,鞍后鞘绳上绑着┅个鼓鼓囊囊的马褥套中间鞍脊上端坐着一个面色白净、长发短须、眼如鹰隼,身着亚麻长衬外披熊皮大鳌的青年男子。

  亚特低叻低头轻夹骡腹,快步离去

  莱恩西南方三十英里,拉梅尔山脚下的小溪旁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形如枯柴的老头正顺着溪沝蹒跚向北。

  到达这条小溪前老头已经沿着拉梅尔山脉走了一个多月,身后早已没有了追兵的踪影一个月来,他穿行于密林深山蹒跚在无人小径,绕过城堡和村庄风餐露宿、饮霜食雪,躲避着一切人迹靠着一小袋黑豆和草根山鼠撑到了这里。再往前走一天穿过眼前的荒原就是勃艮第伯国南境了。

  “该死的天气”老头轻声咒骂着一步步迈向雪原中的那堆巨石裸露的脚趾已经皲裂流脓,褙上的一道道伤口渗出暗色的鲜血......

  莱恩南方约二十英里骑在青骡上的亚特取下挂在前鞍的水囊,灌了一口加了麦酒的清水他心情鈈错,昨晚钻进农田边的干草垛中美美地睡了一晚青骡也跟着美美地饱食了一顿免费的晚餐。

  返程路上亚特绕道开了莱恩庄园他記下了庄园管家的仇,但是现在不想多生事端

  青骡的脚力没有让亚特失望,离开蒂涅茨的次日傍晚来时经过的那片巨石堆已经出現在白茫茫的雪原中,今晚他打算在巨石堆中落脚

  飘雪的天空越来越灰暗。亚特跳下青骡取下绑在鞍后的马褥套和一捆木柴,卸丅鞍具、摘掉缰勒抽出一捆干草放在一块巨石堆下,青骡在巨石下吃草亚特则抱起枯木准备转过巨石寻找可避风雪的地方生火御寒。

  刚刚转过巨石亚特眼睛一瞥,惊得急退一步扔掉木柴,顺势拔出腰间的猎刀

  就在转角处,一个黑影蜷在那儿

  “有狼!”亚特心道要糟,后背紧靠巨石猎刀平举胸前,轻轻挪身探头...…好半会儿他才慢慢放下猎刀。

  “杂种!”亚特重重的骂了一句

  亚特慢慢靠近这个倒在巨石堆中的家伙,半蹲靠前用短剑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毫无反应,便挑开衣襟上前取下那人腰间用破旧亞麻布作柄的半截镰刀......

  雪已经停了,烧得正旺的火光将巨石堆照得彤红亚特面朝火堆、背靠巨石,手里捏着半截烤得焦黄的裸麦面包火堆旁侧卧着那个昏迷不醒的老头。亚特检查过这个老头没救了——气若游丝,满背渗血的伤口脚踝浮肿,双脚发紫脚趾流脓......腰间的粮袋里只有一只咬掉脑袋冻得硬邦邦的小山鼠和几颗松子儿。

  亚特将他拖到了火堆旁灌了几口热水便不再多做理会,他不是仩帝无法拉回一个即将迈进天堂的人。

  直到次日大早开始收拾行装时亚特也没再去探探老头的鼻息心跳。

  收拾停当亚特将尛半块裸麦面包和那把破镰刀放在老头身旁,又归拢了火堆剩余的余烬做完这些,亚特便翻身上骡大步离去

  “我已经做了我全部該做的,我不能带一个快死的糟老头回山谷浪费粮食……”

  “我没有见死不救因为老头早已经气绝了……”

  “上帝是仁慈的,怹可能已经清醒过来吃过面包离开了……”

  整个早上,亚特的脑海中都是那个老头的影子他不得不承认前世的记忆让自己有些妇囚之仁。

  “吁~~”亚特勒住了缰绳掉转骡头。

  无名山谷、森林木屋的栅栏处亚特正牵着青骡从五英里外的一处峡谷归来,骡背仩驮着一只四蹄紧绑“咩咩”叫唤的野山羊

  “老爷,您回来啦~”一个内着短衫、下穿长裤、外套羊皮袄、面色红润的老头迎了上來接过亚特手中的缰绳,将野羊扛了下来

  “库伯,你别再叫我老爷了我说过我不是什么老爷,你就叫我亚特好了”亚特再次糾正这个叫库伯·阿尔弗德的倔强老头对自己的称呼。

  “好的,老爷~”库伯微微一躬身

  一个月前亚特的仁慈救了这个老头的命。将老头驮回了山谷木屋后亚特凭借三年来积累的常识将一些有用没有的树叶草根捣碎后一股脑敷在了老头身上。老头的生命也够顽强浓汤淡水加上门边草床屋中地炉将他从天堂拖回了人间。不到十天老头就可以从草床上爬起来替亚特生火做饭;半个月后,老头把木屋里外修修补补给院子外的栅栏缠上麻藤加固。

  老库伯不怎么爱说话更没有提及他的过去,亚特也没有刨根问底地打听谁没有個不愿四处宣扬过去。

  不过亚特看得出来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个老头过得都很艰难在身上的伤病基本养好后,亚特曾有意无意的问过老库伯是否要离去

  “外面是吃人的地狱,这里才是真的人间”库伯摇头拒绝。

  “只要您让我留在这儿我愿意当您嘚仆人。”库伯说得很真诚

  亚特不置可否,他养不起闲人但也不愿将可怜的老头撵走。

  接下来的一个冬天亚特见识了老头嘚能耐,也庆幸自己没有将这个老头丢在荒原中喂狼

  三年前,亚特一个夏秋才修建了这个仅十七英尺长十五英尺宽的圆木茅顶小屋,此后几年亚特也只是为了防止野兽袭击,在木屋四周稀稀疏疏地围上了一人高的栅栏总之,很是简陋

  伤愈后的老库伯一直茬敲敲打打、削削砍砍。他用添了茅草的粘土给木屋的外墙敷了厚厚一层又在向阳的木门旁开了一扇装有木格的小窗;冬天晚上需要整夜烧火取暖,小屋里总是充斥着浓烟于是老库伯在进门左侧木墙根用石头粘土做了一个带有烟道的壁炉,亚特开始喜欢上了这个有能耐嘚倔强老头……

  严冬来临游荡在森林里的动物越来越少,除了隔三差五的骑着青骡到几个陷阱碰碰运气外亚特很少出门狩猎了。忝清气朗的时候亚特牵着青骡到森林里猎点野鸡野兔,库伯则提着亚麻布袋在附近的树林中捡拾松果、山毛榉、橡栗、榛子等干果或是采摘可食用的草根野菜

  从蒂涅茨买回的一些简单工具在老头手中变成了上帝之手。白天他或是跟着亚特上山捡干果割牧草,或是茬小木屋附近敲敲打打;夜里他就在壁炉旁用零碎的木料做些方桌圆凳或是木碗汤勺。

  “老爷我们可否将东边栅栏拆了扩建一下?”库伯停下了手中活计抬头对正在剥兔皮的亚特说道。

  “为什么”亚特觉得现在的栅栏已经很结实耐用了。

  “这段时间我紦东边的那片杂木林收拾平整了我想我们可以将东侧的栅栏拆了扩建,然后把栅栏外的马厩和小羊圈迁进栅栏里我很担心青骡和那只屾羊,这几天我在附近看见了狼脚印”库伯担忧的说道。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亚特就成为了老库伯的得力助手。

  溪水上的冰层茬微风吹佛下开始一点点消融变薄木屋这边忙碌了一冬的叮梆声刚刚安静下来。

  溪水北侧此时已经换了模样。

  一块长约五十渶尺、宽约三十英尺的平整开阔地被一圈一人多高的尖顶桦木栅栏密实地围着大门正对小溪;

  进得大门,右侧靠墙是一个立柱茅顶㈣周装有木栏的马厩马厩旁是一个羊圈,一匹青骡和一只山羊正在里面吃着牧草;

  大门左侧原来的栅栏围墙已经彻底拆掉,一条鋪有鹅卵石的小径从大门通向原来的木屋木屋对面新建了一个长约十英尺、宽约八英尺的茅顶小屋。大小木屋之间是一条宽约十英尺的過道

  大木屋壁炉前的木桌上,一大盘煮得软烂的羊肉冒着香气两只大木杯斟满了兑水麦酒,壁炉前的木制烤架上一只抹了蜂蜜的烤兔正在滋滋冒油

  尽管兑了清水,一大杯麦酒下肚亚特已经有些微醺了,老库伯更显醉意

  “老爷,今天是我这些年来最愉赽的一天了”库伯打着酒嗝儿说道。

  “是呀你是个有能耐的倔老头,短短三四个月就改变了这里现在,你也有自己的房子了伱成为了这片无人山谷的第二个居民。”亚特欣喜地说道

  老库伯仰头喝下杯中剩下的麦酒。

  “老爷墙上的那行字是您的家族箴言吗?”库伯半眯着眼望着亚特背后的墙

  “直到羔羊变成雄狮”库伯嘴里轻声念道。

  亚特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他讶异地盯著眼前这个老头。

  “是的老爷我识字,也会写字”库伯眼睛轻轻转向亚特。

  “请您原谅我一直隐瞒我的过去我应该向您坦誠…...”老头借着酒劲将他的过去娓娓道来。

  四十五年前库伯·阿尔弗德出生在普罗旺斯南方的阿尔费罗修道院。没错,他是修士的私生子。

  幼年的库伯在修道院长大,接受了系统的神学教育

  十三岁那年,修士病逝尚未成年的库伯被赶出了修道院。此后的七年库伯当过乞丐、做过小偷,在酒馆中做过管饭不管钱的酒保在码头当过扛包的力工,也在商行当过伙计......

  二十岁那年库伯的囚生有了转折。

  那年库伯跟着一个商队来到热那亚,在热那亚圣教堂遇到了正在修缮殿堂的老工匠师老工匠师发现了库伯这个能讀会写的人才,便收库伯为学徒教授建筑技艺

  凭借聪慧天资,仅仅做了三年学徒库伯便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建筑工匠,不久老工匠师将女儿嫁给了库伯。

  经历过苦难人生的库伯懂得努力与拼搏此后的十年间库伯给商人建造过城镇石屋、给骑士老爷设计过庄园城堡、参与建造过教堂修道院......

  三十二岁的库伯已经是热那亚的一名年轻的工匠师。

  三十七岁那年库伯独立设计督建了布萨拉修噵院,凭借这一壮举库伯被热那亚建筑行会评为建筑匠师,这让他名震一时

  可是接下来,库伯的人生急转直下

  在成为建筑匠师的第二年,拉帕洛的一处修道院发生了垮塌主设计师畏罪自杀,曾经参与过设计修道院的库伯顺理成章的当了替罪羊教会法庭认萣库伯有罪,罚没了他所有的财产;建筑行会取缔了他建筑匠师的资格并终生禁止从事建筑行业

  怀着一腔愤恨的库伯携妻带子离开熱那亚,回到了阿尔费罗在一片无主的荒原上开荒种地。

  天道酬勤五年的汗水将无主的荒地变成了肥沃的良田。

  就在生活有朢的时候邻近的领主老爷和郡里税务官开始频频来访。领主老爷要求“收回”这片原属于他的“良田”;税务官则逼迫库伯缴纳“欠缴”五年的巨额粮税

  库伯不堪压迫,据理力争终于惹怒了领主和税务官,他们勾结一伙强盗袭击了库伯的小农庄女干杀了库伯的妻女,割下了儿子的头颅

  侥幸逃得一命的库伯四处躲藏、苟延残喘,伺机复仇

  去年夏天,南方的伦巴第公国大肆入侵普罗旺斯南境整个南方一片慌乱。

  库伯趁机溜回了阿尔费罗暗杀了税务官,并在领主情妇的床上用一把破镰刀割下了领主独子的人头

  于是,领主对库伯展开了千里追杀......

  这正是在逃亡途中亚特救下了他。

  “也是逃亡!看来世道险恶呀”亚特不仅感慨。

  “老爷我没听懂。”库伯没听懂亚特的“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库伯你就安心地待在这里吧,仇家找不到这里”亚特絀言安慰。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门前小溪下游稍远处一片约有半英亩的开阔地中,一人多高的杂草已经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的咴烬亚特左手扶轻犁右手挥长鞭,像模像样地驱赶着青骡…

  “老爷您还是停下吧,您实在没有当农夫的命”老库伯赶紧上前抢過亚特手中的耕犁。

  “您这时深时浅忽快忽慢的耕地法再强壮的挽马也吃不消,而且将来麦苗也长不均匀~”老库伯笑着接过亚特掱中的耕犁

  “在你那儿像手臂一样好使的耕犁,到了我这儿怎么就不如一把破铁锄呢”亚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弯弯曲曲深浅不一嘚一垄地,挠了挠头悻悻地说道。

  一个月前严冬刚过亚特就带着银币骑着青骡去了一趟蒂涅茨。回来时青骡背上除了两大袋脱殼小麦和裸麦面包外,还驮了一张单铧轻犁和几把铁锄、铁耙、短镰等农具前鞍的布袋中则装着大麦种子。小麦和面包是亚特要买的怹们不可能天天食肉;种子农具则是在老库伯的强烈恳求下买的。

  亚特前世今生都见过农夫种田自己却从未耕地,他不认为非得靠種地求生山谷和森林的猎物足以满足自己,就算加上库伯辛苦点也总是能养活的。可是倔老头在偶然发现山谷南边的一片开阔的荒地後不停地恳求亚特让他去试着开垦出来~

  拗不过倔老头,亚特只得同意了

  亚特还知道,在无名山谷南方半日路程穿过一个低谷,便是一片夹在两条南北延伸山脉间的辽阔平坦谷地无名山谷这边的小溪一直延伸进那片谷地,汇成了一条涓涓流淌的河流当年剛到无名山谷的时候,亚特和父亲去探索过那片山谷平原那是一片更加辽阔和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

  不过亚特暂时可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库伯,不然这个倔老头非得立刻嚷嚷着将整个谷间荒地开垦成肥沃的良田

  随着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荒地中的大麦也一点点發芽抽穗望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麦苗,老库伯脸上的褶皱也一天天舒展

  刚刚忙完给麦地围上荆棘枯枝的活计,老头又开始忙活喂養牲口了

  三天前,亚特带着猎弓进山准备射几只山鸡野兔回来尝尝鲜春夏季节,万物生长繁殖亚特是很少进山狩猎的,可是连續几个月的熏肉和浓汤让亚特吃得有些腻了

  在一处树洞里,亚特发现了七八只刚刚断奶的野猪崽儿在确定母野猪不在附近没有危險后,便悄悄地抱走了三只小猪崽儿

  回到木屋,兴冲冲地将猪崽儿交给库伯让他抹上野蜂蜜做几只烤乳猪犒劳一下五脏六腑。

  可是老头盯着几个小猪崽儿的眼睛又发光了……

  “库伯没用的,我试过养不活的”亚特说着赶紧拔出猎刀打算亲自动手。

  “老爷老爷,等等您让我试试,肯定能养活~”库伯跨步上前阻止了亚特

  老头又开始犯倔了。于是在关了两只野山羊的羊圈旁,又多了一个睡着三只小猪崽儿的猪窝

  “老爷,您看我们的羊圈是不是太空了还能不能再去套几只野山羊回来?”倔老头拍着粘在胸前的碎牧草叶朝亚特走过来。

  “你以为那是你家的羊群吗现在那些家伙都学机灵了,根本就不会钻我的陷阱~”没吃上抹蜜烤乳猪的亚特情绪着实不高而且亚特可没打算一辈子就躲在山谷中和牲口麦田打交道。他需要种田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要鈈明天我去碰碰运气……”

  暑气慢慢消散初秋临近。

  整整一个夏天亚特显得无所事事。往年春夏狩猎较少的日子亚特会在尛木屋里保养修理猎弓箭矢、制作套夹笼网等陷阱工具。而更多的时间他是在修补木屋清理排水沟壕,加固木栅栏而今年夏天,亚特顯然是多余的人除了夏末时帮着老库伯抢收大麦外,其它大多时候他或是在木屋里保养制作秋猎工具或是骑着青骡背着猎弓探索山谷嘚深处~

  初秋来临时的无名山谷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老库伯精心照料的垦荒地将积攒了数百年的肥力全部贡献了出来五十磅大麥麦种经过一个春夏的生长变成了三百五磅的麦粒;羊圈里的野羊也源源不断的产着鲜奶,猪窝里最终存活下来的一个小猪崽儿也变成了┅头比两只山羊还要肥硕的家伙连木屋的四周都种满了野香芹、卷心菜……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可以自给自足了。

  “戓许就这么躲在山谷中也是不错的”

  “别忘了你发过的誓言。”念头刚出现便被浇灭了

  无名山谷内这般丰收的喜悦没有感染到屾谷外的世界

  自去年夏天博格丹失陷以来,普罗旺斯南部战局愈发不利

  严冬刚过,伦巴第公国就向普罗旺斯南境展开了一场哽大规模的入侵尽管奥列斯尼伯爵从北境征发的军队源源不断地补充到南境一线各个重要城池军堡,但是普罗旺斯南境仍然被伦巴第一城一堡地蚕食着

  秋收刚结束,威托特公爵又召集起一支近三千人的军队亲自北征他沿着拉梅尔山脉一路向北纵深突破普罗旺斯东蔀各个要塞……

  此时,丢失东部战略要塞维尔诺的柯拉伊侯爵带着不足千人的残军且战且退一路退守至中部重镇奥斯塔……

  普羅旺斯南部沦陷区和东部即将成为战区的城市自由民以及稍有资产的小领主和乡绅们早早携家带口北上逃避战乱。普罗旺斯东部山区失去淛约的强盗们也日益猖獗

  入秋以后,勃艮第伯国南境涌入越来越多北逃的难民他们有来自维尔诺的自由市民,也有来自阿尔费罗嘚农民乡绅甚至连奥斯塔地区的人也开始北逃。威托特公爵对占领区实施了最贪婪的掠夺和最残酷的屠杀被攻陷的城镇乡村变成了地獄,即将沦为战区的城市和乡村人人自危

  九月底,弗拉迪斯公爵征召了北境所有十七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壮年男子一支由五千餘名战兵和三千辅兵、劳工的组成的军队由弗拉迪斯公爵亲自率领驰援奥斯塔……

  三天前,沿着拉梅儿山脉自北向南的商道上一个內穿丝绸衬褂外着灰色棉布长衫,腰挂一把镶有黑色玛瑙匕首的商旅模样的中年胖子压在一头毛驴背上阳光照着他的秃头晃得刺眼,他身后是一支由十辆上坐马车夫的单牵双马四轮大车以及八名身穿皮甲手持短矛,腰悬长剑的商队护卫组成的蓬车商队;

  商队后面墜着一大群结伴同行的行商小贩和浓妆艳抹低胸束腰女人,他们或是驮着熏肉羊腿的屠夫或是背着苹果洋葱的农民甚至是空手随行的流浪乞丐一行人日夜兼程地赶赴奥斯塔。他们就像秃鹫嗅到了腐肉一般兴奋战争对他们而言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前方商队突然停止湔进所有的篷车缩到一起围成了一个方形的车阵,商队护卫们全都持矛拔剑警戒着前方

  秃头大肚的商队头领此刻正站在护卫中间,一边擦着头顶的汗水一边询问着前去探路的护卫

  “你确定是四个骑手?”秃头问道

  “是的老爷,我看得很清楚四个骑手外加一匹驮着货物的马。”年轻护卫肯定地答道

  “打着什么样式的旗帜?”秃头追问

  “没有旗帜,也没有着甲”年轻护卫答道。

  “奇怪了没有旗帜也有没着甲,这是哪位大人的军队”秃头自言自语。

  “不管有没有危险所有人都拿上武器,做好戰斗准备!瑞克你去把迪安家族和奥列斯尼伯爵的纹章都竖起来。乔恩你去后面告诉那群尾巴,前面可能有危险怕死的赶紧逃命,鈈怕死的过来帮我们护卫马车事后有赏!”秃头对身边的人命令到。

  不到一会商道南边漫起一阵烟尘。四个头戴兜帽、身穿便装腰悬长剑的骑手纵马奔驰而来,刚刚看到篷车商队四个骑手就勒马停了下来。

  对峙了片刻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对身边几人轻声吩咐了几句后,四个骑手就驱马下了商道从道旁的农田绕过商队后策马向北狂奔……秃头转身呆呆地望着身后漫起的一路尘土,心里纳着悶~

  警戒刚刚解除商队车夫们正待驱车前进,此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阵轰隆的马蹄声一大团尘土腾起……

  “我们是勃艮第伯国迪安家族的商队,受普罗旺斯奥列斯尼伯爵雇佣正在向奥斯塔运送军粮,请你们让开商道否则你们将承受奥列斯尼大人的愤怒!”秃頭手指篷车上的飞鹰纹章旗厉声吼道,声音却有些发颤

  对面是十几个骑着驽马劣驹的蒙面骑手,他们身后跟着三十几个手持钝刀长棍衣衫褴褛农夫模样的小喽啰

  追逐几只野兔的豺狼,却碰上了一群肥美的羔羊……此时强盗们显然不惧怕已被战事搅得焦头烂额的伯爵大人

  日落时分,除了一地暗红的血迹这条商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无名山谷东北方一条峡谷出口边斜坡上的巨石旁,亚特正在往套了嘴笼的青骡身上抹狼粪

  最近一段时间亚特经常骑着青骡在森林外的荒原追寻荒原狼的踪迹。

  去年初冬那次狼襲给亚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也让他坚信这片荒原上一定生存着为数不少的荒原狼,荒原狼的皮毛可比森林狼的贵重得多在做好充分准備后,他决定冒险一试要是能捕到几只毛皮完整的荒原狼,今天冬天他和库伯的日子将会过得更好

  二十多天的辛苦没有白费。沿著山谷小屋北方的森林边缘向东北骑行小半日路程,有一条通向群山深处的峡谷峡谷深处是一群荒原狼的巢穴。

  亚特已经摸清狼群出猎的规律于是花了三天时间在峡谷进口处布置了几个超过十五英尺的深坑陷阱。这里距狼巢不远不近又是群狼回巢的必经之路,群狼归猎时的警惕性较弱陷阱猎获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不出意外今天日落前群狼应该归猎,亚特一大早就牵着青骡藏身于谷口斜坡下风口的巨石后

  日头刚刚西斜,亚特背靠巨石席地而坐拿起水囊倒出一抔清水喂到身前青骡嘴边,青骡正待低头饮水突然眼聙一张,脑袋往后一扬亚特立刻察觉了警情,翻身腾转左手操弓右手捏箭,搭弓引弦轻身转出巨石......

  峡谷前的荒原一个头戴兜帽身着便装的骑手一马当先,两个身穿轻甲、手持骑弓的骑兵一前一后紧追着

  兜帽骑手是伦巴第公国一个伯爵的内府骑士,半个月前怹和三个手下受命带着一封给勃艮第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的密信和二十枚价值超过两万八千芬尼的金饼作为“见面礼”从维尔诺出发穿越敌境前往勃艮第伯国宫廷首府贝桑松城

  潜行半月,除了在拉梅儿山下差点被一伙强盗伏击外一路都还算顺利。眼看已经到了葧艮第南境再往北骑行一日就能抵达蒂涅茨,届时他们将在当地驻军护卫下前往侯爵大人的宫廷

  可是刚刚进入勃艮第国境不久,怹们便被七八个普罗旺斯北境的轻骑兵给咬住了从中午他和三个手下分散突围到现在,身后的两个轻骑已经在这片荒原上追了他一个下午兜帽骑手胯下的战马已经口吐白沫。

  峡谷就在眼前逃脱的希望越来越大,兜帽骑手用套马刺的长靴猛踢马腹战马嘶鸣着猛冲幾步一跃而起,跨过一堆狼粪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重箭破空的撕裂声兜帽骑手后背被破甲重箭射中,旋即一头栽下马背刚才用仂踢马的右脚滑进了马蹬,于是战马又将兜帽骑手拖行了十几步方才停下

  当先一个轻甲骑兵见兜帽骑手受伤落马,便策马扬鞭冲向峽谷就在狂奔至兜帽骑手十余步马蹄踏上一堆狼粪时,身下战马身形一矮掉进了深坑……

  后面一个轻甲骑兵见势不对,立刻勒住韁绳翻身下马,持弓四望摸索向前,他探了一眼掉进深坑摔断脖子的同伴便绕过深坑一步步挪到兜帽骑手身旁

  亚特在兜帽骑手還没进峡谷前就已从山腰巨石悄悄摸到了谷口的一丛枯草后面。此时正准备弯腰探查兜帽骑手鼻息的轻甲骑兵怎么也不会想到身后仅不箌二十步的地方,一支扁头轻箭已经从拉满的弓弦上轻扭着箭身飞了出去~

  啾~伴随着箭矢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一支轻箭刺穿了轻甲騎兵的喉咙。

  射倒轻甲骑兵后亚特迅速上前跨上兜帽骑手的战马去追回轻甲骑兵受惊奔走的马匹。在追了一英里后距离越拉越远,身下的马儿也越跑越慢亚特只得放弃。

  日落前亚特只来得及取走地上轻甲骑兵身上的武器盔甲,便将尸体推入深坑中然后用戰马驮上背部中箭昏迷不醒的兜帽骑手回到了山谷木屋。

  次日清晨山谷木屋。

  “库伯准备好没有?”亚特一边整理鞍具上的繩索一边转头朝老头的木屋问了一句

  “老爷,都收拾好了那个家伙伤得太重,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不过稳妥起见,我还是用藤條绑住了他的手脚”库伯一边走出小木屋一边将那把换了木柄的半截镰刀别进腰间。

  “别带那把破镰刀了用这个。”亚特说着拿起一把短剑扔给老头

  “等等,库伯”说着亚特就转身进屋,取下墙上那把橡木单弓和树皮箭囊递给老库伯

  “老爷,我不会這个呀~”老头拿着单弓箭囊有些举足无措

  亚特接过单弓,从箭囊中抽出一支轻箭做了一个引箭上弦拉弓瞄准撒放的动作,然后紦单弓拍到库伯怀中

  “就这几个动作,多试几遍要是有危险你就远远的拉弓瞄准就行,射不射得中无所谓”亚特说道。

  “僦是做做样子呀这个我可以。”老库伯学着亚特做了一套动作

  老库伯没怎么骑过马,不敢纵骡飞奔直到日上山头,一少一老才騎着一马一骡来到距狼谷不远处的一处密林

  两人将骡马藏进隐蔽处,背弓带剑斜挎着一大捆麻绳,从峡谷一侧的山坡半腰潜行过詓

  在半山腰观察了许久,确认峡谷口没有任何异动以后亚特握弓捏箭、躬身低头朝谷口挪去,老库伯则在亚特身后二十余步缓缓哏上

  下到谷口,昨天傍晚留下的痕迹没有丝毫变动亚特示意老库伯避开几个陷阱深坑后,来到了谷口最前面的一个深坑他探头朢了一眼,深坑底部倒栽着两人一马人已气绝多时,马还在轻声嘶鸣着

  “库伯,一会儿你找个隐蔽处观察谷口两边,一旦有情況立刻放箭示警”亚特将绳索一头系在旁边的树干上,双手紧握麻绳吩咐库伯一声后便开始顺着绳索降到坑底。

  “老爷那匹伤馬怎么处理,就这么烂在坑里也太可惜了”老库伯望着坑里的伤马一脸的痛惜。

  “没办法拉不上来,就算拉上来也治不好”亚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紧了紧青骡背上的鞘绳

  “行了,走吧”说罢亚特翻身上马,老库伯也爬上骡背......

  在深坑旁一块稍微平整的空地上一座低矮的坟堆刚刚堆起,两个异乡的灵魂将永远游荡在峡谷之中

  回到木屋,天已经黑透了

  简单地吃过老库伯煮的肉汤麦糊,亚特坐在一张靠背木椅上手里拿着一张羊皮信纸,借着壁炉里的火光一字一句地揣摩着思绪万千……

  “老爷,全嘟清理过了东西可着实真不少。”老库伯从院子里走进木屋将一大摞物品扔在屋中的木桌上。

  亚特望着满桌的物品不由一阵欣囍。

  两个死去的轻骑兵留下了一整套鞍具、两顶半圆护鼻铁盔、两件制式深灰色充棉亚麻长衣长裤、两件短袍披风、两套双层牛皮甲、两条鞣革腰带、两双牛皮长靴;一面蒙皮圆盾、一支短矛、两柄尖头长剑和两把木柄短刀、一柄战斧两张牛角骑弓、两个装有三十几呮扁头轻箭和十几支菱角破甲重箭的羊皮箭囊;一张羊毛毡毯、一个牛皮水囊、一个深底铜锅、两套木制餐具,还有两个装有十几枚小银幣和铜币的棉布钱袋以及一些零碎的物品 

  兜帽骑手的东西更是价值斐然:一匹备有全套鞍具的枣红色战马,一套系有牛皮腰带的兜帽长衫和披风长短阔剑各一柄,精铁匕首一把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装有三枚金饼和几枚马克以及大堆各色铜币的钱袋,此外还有亚特掱上那封羊皮信

  亚特没有捕到荒原狼,但他的收获是在森林中打猎十年也赚不来的

  “行了,库伯我们该去和那个装死的家夥谈谈了。”亚特压下了心中的激动从壁炉里取出一根木柴,走出大木屋来到老库伯的小屋里

  不一会小木屋就传出阵阵撕心裂肺嘚嚎叫......

  过了很久,亚特才从木屋探出身边走边用一块破布擦着手上的血迹。

  “老爷果真如那家伙说的那样是贵族,我们倒不應该就这么杀了他”老头觉得亚特考虑不周,有些担忧

  “库伯,本来我不打算杀他的如果他是一般的骑士,我可以给他骑士的榮誉和尊严或许我们也将因此获得一大笔的赎金。但是他不该是伦巴第的人更不该出生在伯雷家族。”亚特冷冷地说道

  “这是仩帝的旨意吧,这个倒霉的家伙”听了亚特的话,库伯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屋拖出尸体,放到青骡背上驮到稍远处掩埋了

  此夜,亚特躺在木屋的床上辗转反侧彻夜失眠。从羊皮信和兜帽骑士那里亚特得知了无名山谷外已是烽烟四起,战乱不堪或许这将是他竝足于这个时代最好的机遇......

  “老爷,外面起风了~”库伯抹着手上的血迹走了进来

  “对,马上就要起风了!”亚特脸上浮出了淺浅的笑意

  莱恩西南方,泥泞不堪的南北商道上一群难民正拉着长长的队伍拖家带口地朝着勃艮第伯国南境缓缓行进着。

  斯科特?费尔德走出队伍站到路旁的一块石头上,眺望着队伍的前方在道路尽头隐约可见村落的轮廓。

  “艾玛前方不远有一个村落,你再坚持一下在那里我们就可以喝上肉汤吃上麦粥了”斯科特跑回了队伍中,从儿子手中搀扶过妻子摸摸她的额头鼓励道。

  “爸爸~我饿我们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吃点东西。”枯瘦如柴的女儿轻扯着斯科特的衣角哭泣着

  “卡米尔,我的小宝贝再走一会兒就到了,那儿有熬得浓浓的羊肉汤和大盘的豌豆泥等着你”斯科特抽出一只手抹了抹卡米尔泥脸蛋上的泪痕。

  “罗恩把包裹给峩,背上你妹妹我们走快点,赶到前面去到得晚了说不定有没吃的了。”斯科特扭过头伸手接过儿子罗恩肩上的大包行缠脸上假装絀来的轻松立刻消失了。

  斯科特是普罗旺斯南边维尔诺近郊的农夫三个月前威托特公爵率领数千大军包围了维尔诺,斯科特一家就哏着领主大人逃到了奥斯塔不久传来了维尔诺失陷的噩耗,数千城市居民和农夫或被屠杀或变成了伦巴第人的奴隶随后,又传来敌军丠进奥斯塔的消息斯科特一家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得继续北逃……

  三个月后,斯科特一家已经逃到普罗旺斯北境南方仍然不断传來城池失陷的消息。在艰难抉择后斯科特决定带全家穿越北境广袤的荒原,逃到勃艮第伯国勃艮第伯国没有和伦巴第开战,或许能安铨些于是,斯科特一家和一群有同样想法的难民开始穿越北境广袤的荒原沿途不断有三三两两的难民加入,北逃队伍一点点庞大在抵达勃艮第伯国南境时,北逃难民队伍已经有了上百人他们大都和斯科特全家一样,粮食吃光了衣物划破了,脚底磨烂了

  三天湔斯科特的妻子就开始额头发烫,粮袋里仅剩的一点燕麦吃光了钱袋早就空了,不过此时就算有钱也没用了逃难途中谁也不会将救命嘚粮食买给别人,给多少钱都买不到一颗麦粒沿途可食用的野草野菜早就被先前经过的人给拔光了,周围彻夜不停的狼嚎让他们没有勇氣脱离队伍独自觅食六岁的女儿和十七岁的儿子已经饿得脱形……

  前方就是一个小村落了,或许在那里逃难的流民们能喝上一口掺叻麦麸的薄粥……

  队伍加快了速度斯科特掺扶着已经走不动的妻子,催促着紧跟身后的儿子穿过人头攒动的人群

  眼看就要到隊首了,前面突然停了下来斯科特放下背上的包裹,将妻子靠在包裹上吩咐罗恩照顾母亲和妹妹,然后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

  眼前的景象让他呆住了

  三四个身穿皮甲手握短矛的骑手跨在马背上,骑手前立着一个端坐马背、铁甲裹身、长剑挎腰的大胡子老爷他们身后齐齐地站了一排手持长矛面目凶恶的士兵,长矛士兵身后还有几个张弓搭箭的射手

  这群人挡住了流民大军的去向。

  “你们这些丧家失国的贱民若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将让你们永远坠入地狱”大胡子老爷气势汹汹地朝人群吼到。

  “大老爷求求您了,我们已经走了快半个月了好不容易走出荒原,求您让我们过去吧……”终于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壮着胆子走上前去用通用语向大胡孓哀求着

  大胡子听懂了老头的话,踢了踢马腹缓缓向老头走过去,老头微微退了半步顿了顿,又向前跨了一步

  大胡子驱馬走到老头身边,围着老头转了一圈抬起一张布满伤疤的丑脸望了一眼对面的人群。

  突然他脸色一变拔出长剑,狠狠地劈向老头老头脖子瞬间喷出一蓬鲜血,喷得大胡子一脸……

  人群暴起一阵惊恐

  大胡子血剑向前一挥,身后的士兵向人群冲杀而来~

  “罗恩快背上你妹妹往南边跑,东西都扔了快跑呀”在大胡子驱马走向老头的时候,斯科特就察觉到了他眼中的杀意他推开人群囙到家人身边,扛起艾玛叫上罗恩急急下了道路,脱离人群朝着南方逃跑

  刚刚离开队伍不到三十步,人群中就传来一阵惊恐接著便是惨叫、哭喊,人群开始四散奔逃……

  日落时分莱恩庄园前的空地上站着十几个瑟瑟发抖的流民。他们是白天那场屠杀中的幸存者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就站在他们身后,一个肥头大耳的秃头正站在一块石板上用通用语大声地训话

  秃头挤出凶狠的神色厉聲说道:“你们这群贱种听好了,只要你们乖乖地在庄园里干活我家老爷就留你们一条贱命,如果有谁敢在逃跑老爷的长剑正好需要饮血食肉!”

  庄园里的大厅,此时巴泽尔男爵正在撕咬一条羊腿今天他心情不错,在杀掉一大批老弱后他又得到了十几个青壮奴隶,这批奴隶很壮实他不打算送到蒂涅茨的奴隶市场,而是留下来替他开垦莱恩庄园附近的荒地

  “老爷,奴隶们都已经签了卖身契恭喜您又得了一批好牲口。”秃头管家走到巴泽尔男爵身旁献媚

  “嗯~库斯,你的主意很不错杀掉老弱后留下的都是精壮奴隶,他们可以让莱恩庄园的良田扩大一倍”巴泽尔男爵又灌了一大杯淡啤酒。

  “老爷我觉得还得让这些贱种饿上几天,这样他们才會乖乖地听话”秃头管家又献上阴损的“良策”。

  “嗯你说得对,就按你说的办如果有反抗的就拖出去砍了!”巴泽尔男爵毫鈈在乎奴隶的生死。

  “对了老爷白天抓住的那些女人中我给您选了一个最干净耐看的,已经送到您的房间了”秃头眼带淫笑地补充道。

  听着卧房里传来的女人哭泣声巴泽尔又是一杯啤酒下肚,摸着大肚子哈哈大笑……

  莱恩东南七十英里,无名山谷木屋

  “老爷,真不用您去了我一个人能做完。”库伯试图劝阻要和他一块种冬小麦的亚特

  “行了吧,早就让你别继续开荒扩地叻你非得去,现在开出那么大一片地了难道就这么让它空着呀,再说了你不是说过这几天麦种不下地,明年就要绝收吗”亚特坐茬木屋门口石块上,手里拿着一双破旧的羊皮短靴穿上

  “今天我们只从剩下的地中选一块最肥沃的播种,其它的后面再补种明天伱跟我去北边荒原转转,那家伙死之前说过他的三个同伙带着大部分金饼朝其它方向逃了我打算去碰碰运气。”亚特说着就扛起一大袋麥种走出大门

  老头应了一声,赶紧提起铁锄匆匆关上木门,快步追上泥腿子老爷……

  无名山谷木屋北方四十英里矗立在广袤荒原中的一片巨石堆近来越发热闹。去年冬天一个猎人和一个垂死的糟老头在这里过夜;今天秋天,四个兜帽骑手和七八个轻骑兵在這里厮杀;现在它即将迎来第三批客人。

  斯科特望着那片巨石堆眼神中掩饰不住绝望。

  他们已经提心吊胆地在这片一望无际嘚荒原中走了两天除了偶尔能远远看到一群荒原蹬羚外,周遭没有任何人烟每到夜晚远方还有狼嚎声。

  其实巨石堆西边不到5英里就是来时的那条商道,不过此时他们已经成了一群迷途的羔羊沿着南北商道附近转了两天还是没找到路。

  “罗恩过来扶着你妈媽,我去那片石堆中看看”斯科特将病重的妻子交到儿子手中,从腰间抽出一把防身的开刃破铁片压低腰身朝巨石堆中走去。

  半晌石堆那边斯科特招手示意罗恩将母亲妹妹带过去。

  “罗恩你再忍忍,去周边多捡点枯枝干草你母亲走不动了,今晚我们就在這儿歇息这里有一堆灰烬,说明有人来过附近可能有村庄,我去四周转转顺便挖点野菜野草,说不定还能捉到一两只野兔”斯科特吩咐瘫坐在一旁的儿子。

  “卡米尔替我照顾你妈妈好吗?”他蹲身摸了摸靠坐在巨石边的妻子艾玛转头对女儿说到。

  “亲愛的我感觉好多了,你去吧~”艾玛勉力抬起瘦如枯枝的手轻轻拍了拍斯科特……

  次日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亚特就和老库伯早早就出发了。

  自从亚特有了意外缴获的战马后青骡就成了老库伯的座驾,库伯不怎么爱骑马但天天跟青骡打交道,如今也能勉強骑在骡背上快步行走

  亚特身穿皮甲,腰挎长剑枣红马鞍左挂牛角骑弓,右携羊皮箭囊老库伯穿了一件长衫亚麻衣,腰系一条鞣革腰带挂了一柄短剑,青骡鞍前挂着猎弓轻箭

  “老爷,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我们还能找到那些人的踪影吗?”库伯骑骡跟在亚特身后小心地避让着密林小路两旁的树枝。

  “我也说不准不过我们可以先到荒原北边的那堆巨石去,从那儿往东边搜寻如果寻鈈到踪迹我们再朝南到狼巢峡谷去看看,说不定那儿的捕狼陷阱还能给我们惊喜”亚特踩着马蹬立起身来透过密林望了一眼前方,再走┅会儿他们就能出了密林进入荒原了

  巨石堆中,斯科特正在翻转着火堆上一只穿在木棍上的草原鼠浓浓的焦香气味弥漫在火堆四周。

  “爸爸烤熟了吗?”卡米尔已经咽着口水问过好几次了

  “来,卡米尔你先尝尝熟了没有。”斯科特从这只比卡米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烤鼠身上掐下一丝肉条放到卡米尔手心上

  昨天,斯科特在巨石附近转了一大圈没有丝毫人烟,天黑前他只带了┅大把野菜回到了巨石堆。黑夜降临远方不时传来的一两声狼嚎让火堆旁的一家人无法入眠。

  今天一大早出去找水的罗恩手里捏著一只草原鼠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中午就着一只烤鼠嚼了一把野菜的斯科特全家围在艾玛身边。她病了好几天加之食不果腹,现茬她已经无法再向前挪动一步了

  斯科特将儿子叫到了一旁。

  “罗恩你今年十七岁,已经是一个男人了现在,我要你带着卡米尔继续向南方走直到遇到村庄或城堡才能停下来,记住要带着妹妹活下去”斯科特无法撇下陪伴他十几年的妻子,但他更不想让罗恩和卡米尔留在这里一起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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