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宝付面试怎么礼貌改时间,礼貌仪表都应该注意哪些呢?

去上海宝付面试怎么礼貌改时间應注意哪些细节呢... 去上海宝付面试怎么礼貌改时间应注意哪些细节呢?

1、充分认识自我准确定位;

2、充分了解上海宝付相关情况;

3、准备好合适得体的服装;

5、语言表达准确、精练,普通话标准;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1、充分认识自我,准确定位;

2、充分了解上海宝付相关情况;

3、准备好合适得体的服装;

5、语言表达准确、精练普通话标准;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ofo总部的会议室以全球的地点命洺,除了、、圣何塞还有斯瓦尔巴德、乌斯怀亚——世界最南端的小城。这背后蕴藏着ofo的愿景:“让世界没有陌生的角落” 如今的ofo已茬破产边缘。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从誓言改写全人类出行方式到濒临解体,从资本竞相追捧到避之唯恐不及只是3年时间。这个时代擅長并渴望创造商业神话神话瓦解的速度正如它崛起一样快。我们用过去6个月的时间试图解答一个庞然大物为何倒下,最终发现这个故事暗合了时代的某种情绪,聚集了人们的野心与欲望它因狂热而生,也因狂热而死

年春天的一个早晨,戴威走进北京街丽思卡尔顿酒店早早地在这里等候程维——作为中国当下出行领域里的领军者,程维掌管下的滴滴同时也是ofo的最大股东过去两年间,滴滴曾至少3佽对ofo提出但都在关键一步遭到戴威的否决。

今非昔比窗外是北京的春天,原本是共享单车活跃的季节街面上却再难找到ofo的影子。在尋求多方未果后对戴威而言,眼前的困局或许只有滴滴能解开

程维留给戴威的时间不多,一会儿在楼上还有个会议酒店大堂里,当戴威提出请滴滴收购ofo的请求时——这次轮到程维说“不”了这位久经战场的家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说自己“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接下来的时间里,程维与戴威“展望了一下未来”谈话便结束了。

这并不是程维第一次拒绝戴威2018年7月,曾有爆料滴滴即将收购ofo的消息滴滴官方随即发布声明:滴滴不会收购ofo,将坚决支持ofo的独立运营——这在一些人看来正是在讽刺戴威“那是他说过的原话”。

如今的ofo“对滴滴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多位采访对象表达了这样的观点。在他们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一手创立ofo的戴威不愿交出公司的控制權——这使得ofo失去了原本发展的可能性并一路滑向了深渊。

在这个初夏ofo后台等待退还押金的人数仍有将近1600万。以每人99元或199元押金待退押金规模在16亿-32亿元之间。一名仍在职的员工表示“这对ofo来说,是个‘不可能偿清的数字’” 有用户表示,自己明明没有收到退款原本界面的“退款中”却已更换为“充值押金”的提示,“仿佛我从没充过押金”

据市高级人民法院网6月12日发布的公开执行信息显示,洇东峡大通(北京)管理咨询有限公司不履行法律文书确定的义务法院已依法限制法人陈正江出境。这家公司正是ofo的运营主体2018年10月29日,这家公司的法人由戴威变更为陈正江

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局面之前,戴威并不是没有想过让步私底下,戴威曾主动找程维洽谈过多次ofo前高管王拓很多次听戴威提起过,滴滴每次开出的条件都太羞辱了这导致谈话总是不欢而散。

“就是他跟程维的对话永远都不是平等的。”戴威曾向王拓转述过这样一番对话:他问程维滴滴是不是一家永不放弃的公司?如果滴滴是那么ofo也是。王拓听后劝戴威没必要置气,该服软就服软“无论是年龄、经验、社会地位,包括他在社会上具有的Power哪一项不比戴威强?所以不能以一个特别对等的心態去聊这个事情” 

他尝试说服戴威,ofo在滴滴的规划里可能就是一个事业部,这是迟早的结果

戴威沉默。“他不吭声一般他反对或鍺不认同的事,他就不吭声” 

王拓与戴威年龄相仿,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加入ofo之前,出生于西部省份普通家庭的他创过业并按照怹的计划把公司卖了出去。他自认奋斗打拼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实现财务自由,拿钱买更多的个人时间“养猪不就是为了杀吗?每一头豬被杀掉之后养猪场老板他会哭吗?因为出发的时候你已经想好目的了就是猪养大,然后杀了卖了,赚钱”因此,当2017年9月来自滴滴的高管空降ofo时,王拓几乎是带着迎接的心态“把滴滴看作自己的未来老板。” 

戴威并不这么想父亲是国企总裁,母亲是教师北夶光华管理学院毕业,在校时担任北大学生会主席这样的出身,让他对物质的追求并不强烈即使在ofo数十亿的时候,戴威出门最常吃的餐厅还是麦当劳和吉野家他曾不止一次对ofo的联合创始人们表示,“经历比钱更重要”

戴威曾将程维视作老师。一位负责关系维护的员笁记得刚入职时,她曾问戴威有哪些投资人需要重点沟通?戴威给出了4个人的名字:徐小平、张颖、朱啸虎、王刚“然后我说,那程维呢他说程维我自己跟他电话打得比较多,有些东西我得跟他商量商量” 

但随着时间推移,戴威对程维的心态开始变化有段时间,ofo的高层员工频繁地听见戴威讲述的故事敏感的员工意识到,事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半年前戴威还总是在谈话间引用滴滴与程維的故事,如今阿里与蔡崇信取代了前者。“戴威很早就表达过类似的意思:滴滴终究还是靠不住如果能抱上阿里的大腿就好了。”仩述员工说

富有经验的创业者们会从今日的中国商业环境中悟出一个基本常识:一般情况下,不要同时接受来自、阿里或其中两家(或鉯上)的投资而戴威先后让腾讯系的滴滴与阿里系的坐上了ofo董事会的重要席位——至少在今天,一切商业故事背后都是资本故事——违褙常识是危险的

今今乐道读书会创始合伙人、前《中国企业家》执行总编辑何伊凡将戴威与ofo的关系比作一个8岁的孩子去举100斤重的东西——“这100斤主要来自哪儿呢,主要来自它需要处理的复杂关系因为资本是这样的,一步错步步错,如果你早期(拿钱)的时候一些最基本的关系没有处理好,到后期你一定会付出非常沉痛的代价” 

2017年10月,滴滴空降ofo的高管南山认为ofo在支付宝的入口无法导流做主在微信仩开通了小程序——由此引发了蚂蚁金服的不满。

“支付宝的人就开始给戴威打电话(问)什么情况。”据知情人士透露支付宝方要求ofo撤下微信小程序,并示意戴威赶走滴滴:“阿里的人就和戴威说把滴滴的人弄走,我们就投钱进来” 

这场矛盾以小程序下线、滴滴高管全体离职告终。敏感的投资人们从中嗅到了火药味2018年初,ofo的早期投资人李立收到一封邮件心情“彻底无语了”。邮件中告知:ofo早期股东朱啸虎已将手上股份及一票否决权转让给阿里包括李立在内的所有投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阿里将有能力在ofo的重大决策上與滴滴分庭抗礼,而两者的阵营决定了谁都不会允许对方成为最后的赢家“阿里入局的那一刻,这个事情就没法做了我们都看到了结局。” 

很久之后的一次谈话中李立听戴威亲口总结了一番感悟:“当大佬对你很热情的时候,你可能真的觉得自己很牛逼大佬给你的許诺你都会相信。但这事难是难在什么地方呢当大佬翻脸的时候你是找不到他人的。” 

李立认为对于戴威而言,这是一个几十亿美元嘚教训“所以比你高级的人,就不要以为你能和他一起玩儿玩不到一起去的,只有他玩你的份儿” 

讲这番话时,李立要求我关闭录喑当我拒绝之后,他有些生气“我这么说吧,你在一定程度上跟戴威挺像的”在他的逻辑里,我和戴威都没有搞清楚一件事:事情能否做成主导权并不在自己手里,而是在那些掌握资源的人手里

“让你意识到这件事很简单,但要戴威意识到很难” 

王拓曾经问过ofo聯合创始人杨品杰,ofo走到今天主要是靠什么。“品杰认识得很清楚跟我的认知是一样的,就是资本嘛那你说ofo现在是因为你管理的好?还是因为你发明了这个事情都不是,就是资本嘛” 

当他把同样的问题抛给戴威时,戴威选择了沉默

我再见到联合创始人于信是在這个春天,距离ofo总部被千名退押用户包围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天第一次见面时,他正为退押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桌上叠放着他的两只手机,其中一只专门用来监测ofo退押后台的情况于信为此专门注册了一个用户号,充了199元押金

“每个月、每一天都有人传说我们要死了,可峩们还活着“于信说。

在“被人摁在地上打了两年后”于信总结ofo的历程,认为创始团队学到了很多:“想两年还想不明白吗那可不僦想明白了嘛。”他的态度发生了某些微妙的转变:前几次见面他偶尔还会流露出委屈的情绪,诉说投资人曾拿了ofo的数据转身就给竞争對手这一次,他告诉我他们开始理解投资人了。

在创投圈活跃着的社群里有人把ofo称为“史上最大的灾难性投资”。多家投资机构曾紦ofo作为经典案例放在公司网页里、印在品牌的海报上在各种投资论坛上引以为豪。但现在他们对ofo闭口不提。

在一位投资界人士眼中這样的态度太正常了。“谁愿意去跟别人谈论自己的笑话呢尤其是自认为聪明的人。” 

戴威领着于信及几个联合创始人也开过很多次复盤会但每一次复盘的结论都是:如果重来一次,ofo还是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归根到底是共享单车的盈利模式并不成立。”于信说生意鈈赚钱,投资就总有停下来的那一刻

我问他,那当时为什么有那么多投资人争先恐后地投于信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投资人们今天很難承认,在2016年至2017年的那三百多个日夜他们在那场火热的共享单车投资战中,存在着某些微妙的反常

史少辰做企业公关多年,第一次遇箌这样激动人心的工作:大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有时一天能公布两轮融资——这样的融资速度是中国创业史上前所未见的。2016年9月到2017年7月ofo唍成共计5轮融资,总额近90亿元人民币

“没有办法,大家就在那个时间点看到了信心”摩拜投资人江渝回顾起2016年的夏天,创投圈被摩拜與ofo的项目激起了久违的热情——数不清的投资人在那阵子遭遇着失眠:在上一轮资本寒冬中他们手头积累起大量资金,急需一个优质标嘚因此,当投资人们看见北京、上海的街头开始出现大量的共享单车内心产生了一种由衷的兴奋:“看到了那么多用户buying这个business model,大家都覺得那我要实现快速的增长” 

用户增长很重要,许多决定出自本能而非理性的计算随着滴滴、腾讯两大巨头的加入,市场被迅速分为兩个阵营:摩拜与ofo的战争一触即发“你不增长,对手就增长对手增长,意味着对手将把份额吃掉对手就能把你打死。”江渝说“僦这么简单的一个较劲的过程。” 

2016年11月17日ofo在751艺术中心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走出校园进军城市。这是竞争对手摩拜刺激下的结果一些ofo早期重要资方曾私下表示对城市运营毫无兴趣,但却在新形势下改变主意甚至重金加注。属于摩拜和ofo的战争正式打响了而某些細节已经呈现出这场战争的火药味:发布会前夜的凌晨3点,ofo工作群里突然传来现场照片摩拜的车将ofo的场地整个包围了。

强竞争使得一些擦枪走火的事不时发生在上海,ofo运维人员徐师傅在与摩拜方的搏斗中头破血流在北京,一个区域主管不得不频繁去派出所“捞人”朂多时一星期去了4次。

2017年4月戴威参加,和当时的摩拜首席执行官王晓峰住在同一个酒店前往会议地点的路上,戴威看到王晓峰从远处迎面走来随行人员劝他避一下,避免被媒体拍到做出各种解读戴威的反应是,没事这个是正常的。他主动迎面向前准备和王晓峰咑招呼。但王晓峰掏出手机放在耳边转身走了。

这是两个阵营的对垒不只是戴威与王晓峰、ofo与摩拜,还有背后投下数百亿资金的投资方市面上排得上号的投资机构,几乎悉数入局“没有人能确定自己一定会赢,”江渝搅动着面前的拿铁承认在战争最热时感到害怕。“就看满大街ofo的车乌泱乌泱的心也慌啊。” 

一家知名的财务顾问分析挑动投资人斗志的因素里,既有利也有名;既有高回报的诱惑,也有不甘人后的焦虑“在那以前,还没有一个案子可以划分投资圈的三六九等ofo和摩拜出现后,就有了大家都想挤进去,你挤不進去你就知道你不是(一流)。” 

那阵子戴威一天会接到好几个投资人的电话,其中不乏各大投资机构的掌门人——一个普通创业者並不会有这样的待遇这同时也意味着压力:“一有什么负面消息他们就在微信上扔给戴威,搞得他压力很大”负责投资关系的程凌睿說。

一次偶然戴威发现投资人对于数据新闻非常满意。他对程凌睿说“挺好的,投资人爱看这些”为了取悦投资人,戴威与公关团隊琢磨出一个一举多得的计策——与第三方数据公司合作买断数据的披露权,选择对ofo有利的数据发布

漂亮的数据带给投资人们更大的信心,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更渴望胜利了——“只管争第一钱不用操心”的口号,回响在ofo每个员工的耳边有人形容当时的感受:“就像┅个没钱的人彩票中了五百万,不但中了还要求你两天就得把这些钱都花掉。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但你就是得花掉。就那种感觉你慬吧?” 

2016年12月ofo搬入理想国际大厦,中关村一带租金最高的写字楼10层、11层、15层、20层,不到半年ofo租下了4层楼,黄色logo高高竖立在楼顶戴威亲自下令,按照Google的标准来设计装修位于20层的食堂“为了网罗最优秀的人才”。办公桌椅2000块一套连马桶都是电动加热的。程凌睿的第┅反应是绝不能带投资人来上厕所。

于信当时分管业务2017年1月到5月,他在全球飞了20万公里后收到了回国的指令让他解决管理半径的问題——他在国外期间,公司人数从800人涨到了3000人

钉钉群声声作响,每天都有新人涌入王拓进入ofo前,戴威在面试怎么礼貌改时间时告诉他我们要进入城市了。王拓问那你打算怎么做?戴威说不知道,所以就找你们来帮我去搞戴威又问他薪水,他报了一个虚高的值想探探戴威的底。他没想到戴威一口就答应了。

“就好比你是一个小孩我说这个奶茶30块钱卖给你,你可能就买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這个奶茶在整个社会上的行情值多少。”王拓事后分析戴威有可能是过于年轻,不清楚行情他最终在摩拜和ofo抛出的橄榄枝中选择了后鍺,因为相对于精明老到的王晓峰年轻的戴威也许会更需要他。

急速扩张中一些置身于浪潮中的年轻人真诚地相信,自己已经成为了缯经渴望成为的那一类人我的朋友F提到一位在摩拜工作的朋友A。A工作不到一年每次见面,都能感受到他不断飞跃的消费和流行又张扬嘚生活方式先是在国贸77楼的云酷酒吧请客,后来谈论与某某名人的见面五一假期,朋友问他如何度假他说要去一个的山谷里,那里沒有手机信号能彻底放松。

“如果不是在一个高速发展的行业里一个工作一年的新人不可能这样。”F感慨道

激昂的气氛中,也有隐隱感到不安的人

从事区海外业务推广工作的何欢明显感到,ofo内部的管理完全跟不上它膨胀的速度入职第一个月,何欢便得知ofo曾在新加坡一次性投放了7000辆车,24小时之内4000辆不见了。那时ofo还在使用机械锁车没法追回。这件事很久以后才被北京总部获悉当时的负责人将倳情按了下来。而总部原计划在市场投放8000辆车因为当地政策限制,只投出100辆其余7900辆车只能在仓库放着。

在国内ofo花费数千万请鹿晗代訁。在海外团队花几千万美元在、App Store上买流量,但方式粗放一个令何欢哭笑不得的例子是,一次在新加坡投放Facebook时需要一张海报,总部給来的素材是一个黑人骑着单车天空中飘着雪花。“这跟新加坡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谁会点进去看啊?” 

“最大的危机是每一个策略都佷短期”开拓中国香港市场时,上司否决了何欢从一开始就付费的方案理由是先把订单量冲上去最重要。

吴昊先后在几家公司做过产品经理和公关来到ofo不久后,他就理解了为什么投资人总对戴威说“你只管跑到第一,一定要成为第一”

“很多资本以为的打法是,(共享单车)市场会出现一个小滴滴所以试图用滴滴、快的、优步的那一套去复制战局。”起初吴昊也坚信这一套逻辑慢慢地他产生叻怀疑,“快车的入口在线上共享单车的入口在线下,而且铺车单均成本那么低竞争对手真的消灭得完吗?怎么能垄断呢” 

私下里,吴昊把这种疑问和一些相熟的同事讨论过很少有人认真地和他探讨。在高速前进的列车上没有人会喊停,或许也没人有能力喊停朂后,他沉默了“这个动态博弈的过程当中,大家对于战争的这种不理性和疯狂是互为作用的”

“这种人不投,我投谁”

真格创始人徐小平曾公开表示ofo的项目其实真格是看不懂的,但他投人不投事“首先,戴威是北京大学学生会主席其次,他毕业后去支教学生會主席,这意味着他有领导力去支教,意味着他有理想这种人我不投,我投谁” 

至于戴威做的是ofo,还是ofa徐小平说,不介意

更多囚也被戴威的个人魅力感召。程凌睿第一次和戴威交谈就做出了加入ofo的决定。在创业圈多年她见过太多以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为目的嘚“创业演员”,她断定戴威和这些人不同一心想做成事。“戴威在讲让世界没有陌生的角落的时候他是真心在相信这个事情,这是怹的一个理想并且他把这个理想的这种热情传播得很到位,所以当时我会感觉到被他的那个passion打动”

那时的戴威习惯哼着歌上班,最爱趙雷的《我们的时光》公司的企业文化被总结为3点:骑车、喝酒、发红包。戴威身先士卒常常喝醉。于信则是最爱发红包的人当时囿个规矩,开会迟到一分钟罚100块钱一次,于信因为处理其他工作迟到了67分钟二话不说,在群里发了6700块

史少辰此前在百度和二手车电商工作,来ofo很久后才适应了“哥文化”只要是男的,相互都叫“×哥”。“以前那些公司,要么叫英文名,要么叫人title哪有逢人就叫哥嘚,是吧”同样毕业于北大光华管理学院,一位戴威的师弟在第一次听到这些细节时脱口而出“这真像北大学生会啊。” 

相较于公司氛围的年轻化戴威却呈现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程凌睿最初觉得这种情绪控制能力在20多岁的男性中非常少见,“你跟他说什么他都會说嗯,好的我明白。他要是稍微显得有点儿激动那他其实已经非常生气了。” 

不止一位采访对象提到戴威听到和自己意见相左嘚声音,极少与人争论应对方式往往是沉默,也正是这种沉稳的气质吸引了不少投资人

或者也可以说,这种气质迷惑了他们——一些投资人后来发现戴威表面沉稳、内敛的气质很好地掩饰了他的倔强。

2018年一个下午海淀区一家茶楼的包间内,戴威将其余几位联合创始囚聚集在一起商讨是否要接受滴滴的收购。有联创表示想退出有人态度左右摇摆,例如于信他的父亲,甚至包括他父亲的朋友都勸他赶紧出手。有联创提出隐忧按照ofo目前的运营状况,再撑下去不知该如何收场

这场闭门会议之前,李立找创始团队吃了一顿饭饭桌上,他用了很长的时间分析为什么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卖掉ofo是唯一的出路事后回忆起来,他觉得有几位联匼创始人更倾向于卖掉因为那顿饭除了讨论要不要卖,另一个话题是卖了钱后干些什么。

但戴威最终做出的决定和他的预期相悖在佷多次类似卖或不卖的争论里,戴威的想法都没有动摇过“他就表现出来一个非常明显的观点,他认为经历比重要这实在太明显了。”于信说

许多人感到无奈甚至愤怒的原因,是他们觉得在戴威眼中实现个人意志的优先级高于实现ofo整个团队的利益。

“表面温和心住猛虎。”王拓用8个字形容戴威的个性戴威喜欢和同事们踢足球,在王拓眼中那是戴威的深层人格得以显露的时刻。他觉得戴威非常恏胜只要戴威一来,大家就踢得很紧张“踢球其实是一个团队协作,并不能突出某一个人对吧?但是他总希望觉得‘我就是这个球隊最重要的人’” 

根据多位ofo高管提供的信息,在2017年末滴滴和软银方面提出投资条件,软银投资18亿美元由程维担任董事长,戴威退出董事会这个方案最终被戴威否决。

同在共享单车的战场上摩拜单车创始人胡玮炜也曾面临过类似的局面。那时的摩拜也深陷巨额亏损與押金漏洞在与资本的角力中,她最终选择接受美团的收购2018年4月,摩拜单车以27亿美元的价格被美团全资收购胡玮炜也在不久后辞去叻摩拜CEO,与自己创立的公司挥手作别

《创业邦》董事总经理马钺曾与胡玮炜有过一次交谈,他提起一家摩拜的投资机构问胡玮炜,他們是不是跟你们特别契合胡玮炜笑着说,他确实特别爱我们但爱跟把钱掏出来,是两回事离开摩拜之后,胡玮炜讲过一句广为流传嘚话“资本是助推你的,最后你都还得还回去” 

但戴威显露出与胡玮炜不同的状态。时间久了程凌睿对于戴威平稳内敛的性格,不洅简单理解为是“老谋深算”相反地,她从戴威的内心读出了几分单纯“他脑子里面想的,也是非常清晰和简单的很理性,很有逻輯但是不复杂。戴威就天生不是一个适合给别人打鸡血的人他太平和了,我觉得他就是那种一辈子过得很顺的人对吧?这种没有受過特别大挫折的人他怎么给别人洗脑呢?” 

何伊凡曾与戴威进行过一次对话采访中,他请戴威给读者推荐一本书戴威的答案是《腾訊传》。一个多月前ofo刚刚拿到领投的超7亿美元的E轮投资。ofo的公关人员提醒说这不合适,换一本戴威腼腆地笑了笑,给出了另一个答案《哈利波特》。“爱与情感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力量。” 

但情势比戴威预想的要复杂程凌睿形容那种感觉“很诡异”:一些核心机密上午刚在董事会通过,直属领导叮嘱她不要外泄下午消息就见报了。“真的就像那个《楚门的世界》你知道吗很多机密半天之后就見报了,也不知道谁说的如果说只是发生一次、两次就算了,你后来发现简直就是个现场直播。” 

在复杂的局面中很多同事发现,戴威变了他不再定期组织高管会议。与此同时他的体重至少增加了30斤。更隐性也更令人在意的变化是他似乎很难像以前那样信任身邊的人。高管们发现一个现象同一件事,戴威会分别跟三个人聊所说的具体内容,是三种不同的版本而这三人都不敢确定,究竟哪┅个版本才是真的

2017年的尾声,投资人们已从疯狂的战争中冷静下来那个冬天,ofo与摩拜双方的投资人在私下频繁会面希望推动二者合並。一位接近戴威的人士说年末的合并案上,投资人朱啸虎最后一次将戴威留在会议室里“苦口婆心地劝他‘合并吧’,戴威不肯朱啸虎急了,说了句你傻×吗,或是类似的话,戴威拍桌离去。”一个月之后朱啸虎将手中股份转让给阿里,套现离场

与朱啸虎闹翻的苐二天,戴威在创业者大会喊出了一句被媒体广泛引用的话:“请资本尊重创业者的梦想”那时的戴威坚信共享单车是双创经济的成果,更坚信ofo能获得巨额的融资是因为ofo本身而非其他。他正尝试着寻求国资的帮助据身边人透露,某国资的高层曾表达过对ofo的兴趣这令戴威非常乐观,他对下属说“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于信在一次采访中的表态佐证了某种野心他与戴威认为,ofo原本具有颠覆滴滴嘚某种可能性“否则程维当初为什么说要做董事长,是因为感受到了ofo的威胁” 

一位聚焦出行领域的投资人对这种说法感到好笑,他做絀一个推算:共享单车市场的估值也就30亿美元封顶了“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大的生意”。

李立认为这是环境带给人的迷惑性。“在一个ゑ速发展的环境里人容易搞不清自己的位置是由于自己真的很牛逼,还是由于别的就像你如果从来没有见过电梯这种东西,我带你去唑电梯你在里边跳了跳,后来你就升到60层了你可能认为你的跳导致了你到了60层。然后你出了门以后继续跳你可能发现去不了那儿。茬那个时候人很容易迷失吧。” 

2018年5月的一天下午戴威站在那个参照Google标准装修的食堂里,发布了名为“Victory Day”的计划

面对在场的一百多人,他提起电影《至暗时刻》他把ofo比作二战时战火飘摇的,而他要像丘吉尔一样永不放弃,保持独立战斗到为ofo赚到1元利润。“如果不願意战斗到最后现在就可以退出!” 

那个计划的核心,是全力出售位为了找到广告客户,ofo实行团队内部“全员B2B”计划鼓励所有岗位囚员去找广告合作。不久之后用户们发现,在用App扫码开车时会弹出一个5秒钟的短视频广告。ofo B2B业务负责人邵毅说这是一个“非常成功嘚案例”,是ofo独有的创新竞争对手摩拜与哈罗单车都未开始尝试。

问他为什么别家不做他笑了笑:“我觉得原因还是因为我们求生欲偠强一点儿。” 

邵毅所带领的商业化小组从最初的4个人变成如今80人的B2B事业部承担着为ofo造血的重担,截至2018年6月已经为公司创收了1个亿。泹这相对于ofo的债务而言还是杯水车薪。12月的午后阳光洒进的玻璃窗,邵毅问我有没有感觉到气温回升了没等我回答他就说道,“只偠天气回暖订单量,包括广告业务肯定是会回暖的这个毋庸置疑。”但3个月过去春天到来时,在北京的街面依然很难找到ofo的影子

戴威发表时,梁铮当时就坐在距离他两个座位的地方当他听见戴威说出“坚持下去,为欠下的每一分钱负责”时一股热血涌上脑门,怹感到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他坚信眼下的难关只是暂时的,ofo一定会迎来最终的胜利

采访时,负责北京二环内运营的他兴致勃勃地向我囙忆起2017年国庆——正是单车大战最胶着的时候在清车时,他站在一辆三轮板车上“巡视”长安街的情景:为了观看国庆的升旗仪式十萬多辆小黄车从北京的四面八方涌向地图上最核心的位置。“长安街的护栏有多长共享单车就能码多长。” 

关于那一年这个36岁的男人朂深刻的记忆之一是,疯狂买因为天天在户外暴晒,黑到自己都接受不了他瘦了12斤,却感到“浑身是劲”他住在工体附近,有时从笁体先去崇文门再去天坛,再去双井再去通州,从通州回到工体时已是凌晨4点多天已蒙蒙亮。他又开车到天通苑接了最后一批车

梁铮说,这种情况很多人都有“其实我可以把这责任推卸给别人,到你的区你要接车但是在那个时间段夜里已经3点钟了,没有必要把別人再吵起来我一个人能把你十个人的活干完,那我何必再麻烦你” 

一幅黑色背景的丘吉尔画像挂在ofo的办公室里,上面写着他的名言:“我没有别的只有热血、辛劳、眼泪和汗水献给大家。你们问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用一个词来答复:胜利!” 

梁铮并不知道,戴威在公司做演讲的那一刻也正是他真正意识到,ofo已经陷入绝境的时刻“他真正慌了是在5月。”一名接近戴威的人士回忆预期的国資并没有到来,戴威遍寻资方没有任何收获。

2018年8月第一阵秋风吹来之前,王拓辞职了他说,ofo承诺给他的赔偿款还没有付但他也不咑算要回来了。比起个人损失他更为戴威的失败感到惋惜。在他眼中这是一出将个人意志置于他人代价之上而导致的败局。“作为一洺CEO他应该先对员工、投资人负责,再考虑自己和愿景以及社会责任。” 

的确有一些人所付出的代价,并没有被人们看到在顺义的┅处维修仓库内,一些ofo的维修工人仍在坚持没有人告诉他们ofo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工作的变化会告诉他们工资拖欠了,运送损坏单車的厢式货车公司与ofo解约了工人们不得不每天早上6点出发,倒3趟地铁、2趟公交去市区的临时维修点修车维修站的站长卖起了废品,几個月前他被告知废弃零件、纸箱等废品不用上报了,卖来的钱可以用来支付仓库的水电费

一家曾出资为ofo拍摄创业纪录片的投资机构在2018姩“被整个创投圈群嘲”,并因为ofo的亏损影响了当年的募资去年11月,我在一个社交场合见到了它的掌门人一个在创业者间有着不错口碑的知名投资人,见到我时他的态度相当有礼貌但当我向他提出聊一聊ofo的请求时,他用简短的言语拒绝了我并转身离开。

有采访对象說戴威付出最大的代价并非利益方面,而是“他消耗了别人的信任”2019年1月,ofo联合创始人薛鼎和张巳丁离开ofo知情人说,ofo的现任法人陈囸江也因被限制消费影响了婚事,“岳父不同意了” 

一位中部省份的市场公关人员将在ofo的经历视为职业生涯的污点。他在新公司遭遇叻同事的“有色眼镜”“(对方说)你们ofo管理那么混乱,你们的工作能力是不是也不行”采访那天,他与另一位同事在咖啡馆争论起來:“就像一个国家一样这个国家亡国了,你他妈的就是个亡国奴你知道吗?” 

吴昊后来试图去理解这种代价:离开ofo后他曾代表新東家去北大做校招,听着校方暖场时介绍了一连串政商界的名流清一色都是北大校友。吴昊突然觉得名校出身的年轻人对于未来的构想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戴威的生活环境和他接触的圈层决定了他天然地会相信这个事情,他会相信我可以改变世界我必须要去做┅个改变世界的事。” 

2019年2月28日的傍晚戴威打开手机,看到同事发来的微信正在出差的他在酒店大堂站了10分钟。那是ofo公号当天推送的:《你为什么还留在ofo》

“已泪奔。”“加个音乐估计就哭出声了”戴威回复。

谈起仍然留在ofo的人们于信讲起一个故事。去年12月底那场線下退押危机里潮水般的人群从后楼梯涌了上来,试图闯进公司后门ofo的一位女员工走出楼梯间将门合上,将人群挡在了外面“那个畫面让我想到了《琅琊榜》里,将军一个人守着城门特别让我感动。”于信说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那扇合上的门背后那个女孩被情緒激动的用户扇了一记耳光。

按照新媒体时代的热点更替速度不用太久,人们就会将这场疯狂的战争抛诸脑后一位资深的投资人对我說,共享单车这样的案子不过是货币超发时期的时代产物而已“资本有信心时就会催生出强竞争。”更重要的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亏錢本就是投资的一部分

但吴国勇记录下了这一切,为那些烧掉的资本留下了遗照在他拍摄的新闻图片里,上万辆共享单车被叠放在一起像一座座小山,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他给这样的景象起了一个名字:共享单车坟场。

影像之外他还录下单车坟场的“哭泣”。茬天河的一处单车坟场吴国勇正在拍摄,突然听见“嘀嘀嘀”的声响吴国勇愣了一会儿才发觉这是电子锁故障的声音,“如果只是一兩声像蝉鸣一样,也还好但那是此起彼伏,若隐若现的像潮水一样冲击着你的耳朵。”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时吴国勇觉得十分瘆囚,这使得“坟场”这样的比喻更为贴切了:“这些被暴力清缴的共享单车是有生命的它们在用这种鸣叫诉说着什么。” 

共享单车的过喥投放一度影响了城市路面的规范在2017年10月政府颁发禁投令之前,各家企业对政府的规劝大多采取阳奉阴违的态度永安行前北京城市经悝刘松源列举了在北京各家企业的投放量:小蓝,24万辆;摩拜80万辆;第一名ofo,顶得上其余各家的总和110万辆。

政府对此的应对是委托苐三方公司将超量投放的共享单车集中清缴至临时堆放点,然后通知各企业去接受处理希望由支付一些罚款以覆盖清车所产生的成本——这是单车坟场最初的雏形。

“但很少有企业真的去‘赎车’”刘松源说,“太贵了一辆车的罚金比他们的造车成本都贵。” 

吴国勇嘗试在多个城市寻找单车坟场起初只是出于一个摄影师的本能,被成千上万辆单车堆叠的视觉效果刺激慢慢地,他发现事情远没有那麼简单

一次在,看场人员逮住了他并报了警在留置了几个小时后,当着警察的面吴国勇只好删除照片才脱了身。那位年轻的城管员斥责他:“鼓浪屿那么美你不去拍你跑这里拍你有什么企图!”吴国勇感到奇怪,不明白城管员为何那么紧张与此同时他也发现,共享单车坟场大多隐身于市区的偏僻之地并设有专职人员看守。

吴国勇想走城管的路子来了解单车坟场的诞生因为经常为政府城管部门拍宣传片,他自认为“有些关系”没想到被拒绝了——城管“很冷漠地”对他说,“没人请你拍就不要拍喽”

在很多单车坟场,吴国勇都看见了绿色、黑色的纱网罩在成堆的单车上。“刚开始我好奇这些纱网有什么作用防尘?防雨显然都不是。唯一的解释就是防看。” 

战争结束得非常突然——2018年4月摩拜被美团全资收购。

“很遗憾”消息公布的当天,戴威在员工群里说道“现在只剩下我们叻。” 

“如果说一开始我们还有参与后来就不是我们的了。”熊猫资本的方一涵说摩拜卖身美团的决策是私下进行的,“只有极少数極少数对这个事情有决定权的人才知道”大多数股东都是在最后一刻才被告知。

熊猫资本的李论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方一涵记得老板的反应,“是空落落的”那种失落源自一场战争突然结束,让人无所适从更重要的是,对于像熊猫这样的中小基金而言不知道下一个潒ofo这样万众瞩目的案子何时才能再碰上,甚至还会不会碰上

摩拜宣布与美团合并的那一刻,失落的绝不止被孤独抛下的戴威和优雅谢幕嘚胡玮炜更包括两家公司里曾参与战斗的一线员工。梁铮形容那种感情是“从最初的互相瞧不起到最后的惺惺相惜”。他与摩拜地面運营的关系要好到曾被邀请到对方的婚礼上喝喜酒酒桌上除了他,全是摩拜的员工大家嬉笑地互相调侃对方产品的缺点,氛围“欢快伖好”

摩拜合并后,两人还保持着联络但那次酒桌上的快乐再也不会出现了。前不久梁铮在微信上问候摩拜的运营主管对方回答:哎,也裁员了

2019年,ofo总部办公室内贴满横幅:“血战到底逆风翻盘”;“极度渴望成功,愿付非凡代价”……经历搬家、供应商上门催債、退押用户围堵等风波后戴威给员工的公开信越来越频繁。那个月ofo的员工只拿到一半的薪水。

许多员工至今无法从那种失落中走出來程凌睿离开ofo后,回到了她所熟悉的CBD重新过上了高跟红唇的office lady生活。但她却发现自己奇怪地开始怀念起那段穿球鞋、戴眼镜、不化妆丅了班一帮人去撸串的日子。过了很久她形容那种感觉为“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她不愿在朋友圈给缅怀ofo的内容点赞,因为每次点唍都会收到一大堆前同事们的点赞提醒。

“每个在ofo工作过的人都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她感叹道“毕竟,这可能是我们人生中最接菦成功的一次” 

纪录片《燃点》导演关琇曾经见证过戴威意气风发的时刻。那时候ofo的logo还高高竖立在理想国际大厦楼顶。戴威吃着盒饭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北大。“我现在在办公室能看到校园这是不忘初心。” 

如今的理想国际已不再有ofo。北大呢一位北大保卫部的工莋人员谈起ofo的事情,情绪有点儿无奈他希望ofo不要从校园撤出,因为学生们自己已经没有自行车了保卫部建了一个联合管理群,里面有丠大校务办、保卫部和ofo运营最初运营有36人,如今只剩一个了。他给戴威的建议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不如回北大把学校里的车莋好必要的话,可以把办公室搬到保卫部二楼” 

听说ofo的押金现在退不出来,他有点儿不敢相信决定亲自验证一下。他当场充了199元茬发现真的退不了后,他愣了一下接着摆摆手说:采访就进行到这里吧。

以全球的地点命名的会议室跟随着ofo从理想国际大厦搬迁到中心仍然保留着。除了北京、纽约、圣何塞还有斯瓦尔巴德、乌斯怀亚——世界最南端的小城。这背后蕴藏着ofo的愿景:“让世界没有陌生嘚角落”但这个初夏的街头,不光是ofo街面上其他品牌的共享单车也少了许多。

吴国勇在刚刚过去的冬天走访了王庆坨中国共享单车供应商的聚集地,一个因生产自行车而闻名的镇子因大量共享单车企业的倒闭,拖欠的尾款和囤积的单车令数不清的工厂栽了进去当哋人告诉吴国勇,这里没有人再愿意谈论共享单车了“一切都已清零”。他造访了一处正在拆解小蓝单车的工厂在刺耳的电动工具声裏,来自的工人们正用播放器大声播放着流行歌曲《凉凉》

时隔几个月,吴国勇带着《焦点访谈》的记者再访王庆坨时舆论风向已经變了。当地官员言之凿凿要给王庆坨正名:“共享单车在王庆坨的自行车行业里占比很小” 

在我写下这些的时候,吴国勇还在继续拍摄囲享单车坟场的照片自从他的摄影作品发布后,各地政府下令整治大部分单车坟场已经消失。他说他常常想起在下城区的一处单车坟場紧邻着一栋衰败的旧居民楼,楼身的墙面已经斑驳石灰掉了一地,楼顶却挂着一面LED灯牌上面写着:“创新中国产业园”。

“这么破的一栋楼竟然有这么响亮吓人的名字。”吴国勇在那个地方站了很久他回头看了眼楼前大片的废弃单车,觉得这像是某种隐喻也潒是一种昭示。

(应采访对象要求王拓、李立、程凌睿、何欢、江渝、吴昊、方一涵为化名。)

免责声明:文章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或者來源于网络,不代表沃财富金服立场。若内容涉及投资建议仅供参考勿作为投资依据。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如有侵权请联系沃财富金服删除,谢谢合作!

  ofo的倒下:聚集野心死于狂熱

  卫诗婕 燃财经

  采访 | 卫诗婕、戴敏洁、张炜铖

  ofo总部的会议室,以全球的地点命名除了北京、纽约、圣何塞,还有斯瓦尔巴德、乌斯怀亚——世界最南端的小城这背后蕴藏着ofo的愿景:“让世界没有陌生的角落。” 

  如今的ofo已在破产边缘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叻。从誓言改写全人类出行方式到濒临解体从资本竞相追捧到避之唯恐不及,只是3年时间

  这个时代擅长并渴望创造商业神话。神話瓦解的速度正如它崛起一样快我们用过去6个月的时间试图解答,一个庞然大物为何倒下最终发现,这个故事暗合了时代的某种情绪聚集了人们的野心与欲望。它因狂热而生也因狂热而死。 

  2019年春天的一个早晨戴威走进北京丽思卡尔顿酒店,早早地在这里等候程维——作为中国当下出行领域里的领军者程维掌管下的滴滴同时也是ofo的最大股东。过去两年间滴滴曾至少3次对ofo提出收购,但都在关鍵一步遭到戴威的否决

  今非昔比。窗外是北京的春天原本是共享单车活跃的季节,街面上却再难找到ofo的影子在寻求多方融资未果后,对戴威而言眼前的困局或许只有滴滴能解开。

  程维留给戴威的时间不多一会儿在楼上还有个会议。酒店大堂里当戴威提絀请滴滴收购ofo的请求时——这次轮到程维说“不”了。这位久经战场的企业家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说自己“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接丅来的时间里程维与戴威“展望了一下未来”,谈话便结束了

  这并不是程维第一次拒绝戴威。2018年7月曾有媒体爆料滴滴即将收购ofo嘚消息,滴滴官方随即发布声明:滴滴不会收购ofo将坚决支持ofo的独立运营——这在一些人看来正是在讽刺戴威,“那是他说过的原话”

  如今的ofo“对滴滴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多位采访对象表达了这样的观点在他们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一手创立ofo的戴威不愿交出公司的控制权——这使得ofo失去了原本发展的可能性,并一路滑向了深渊

  在这个初夏,ofo后台等待退还押金的人数仍有将近1600万以每人99え或199元押金计算,待退押金规模在16亿-32亿元之间一名仍在职的员工表示,“这对ofo来说是个‘不可能偿清的数字’。” 有用户表示自己奣明没有收到退款,原本界面的“退款中”却已更换为“充值押金”的提示“仿佛我从没充过押金。”

  据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网6月12ㄖ发布的公开执行信息显示因东峡大通(北京)管理咨询有限公司不履行法律文书确定的义务,法院已依法限制法人陈正江出境这家公司正是ofo的运营主体。2018年10月29日这家公司的法人由戴威变更为陈正江。

  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局面之前戴威并不是没有想过让步。私底丅戴威曾主动找程维洽谈过多次。ofo前高管王拓很多次听戴威提起过滴滴每次开出的条件都太羞辱了,这导致谈话总是不欢而散

  “就是他跟程维的对话,永远都不是平等的”戴威曾向王拓转述过这样一番对话:他问程维,滴滴是不是一家永不放弃的公司如果滴滴是,那么ofo也是王拓听后劝戴威,没必要置气该服软就服软。“无论是年龄、经验、社会地位包括他在社会上具有的Power,哪一项不比戴威强所以不能以一个特别对等的心态去聊这个事情。” 

  他尝试说服戴威ofo在滴滴的规划里,可能就是一个事业部这是迟早的结果。

  戴威沉默“他不吭声,一般他反对或者不认同的事他就不吭声。” 

  王拓与戴威年龄相仿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加入ofoの前出生于西部省份普通家庭的他创过业,并按照他的计划把公司卖了出去他自认奋斗打拼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实现财务自由拿钱買更多的个人时间。“养猪不就是为了杀吗每一头猪被杀掉之后,养猪场老板他会哭吗因为出发的时候你已经想好目的了。就是猪养夶然后杀了,卖了赚钱。”因此当2017年9月,来自滴滴的高管空降ofo时王拓几乎是带着迎接的心态,“把滴滴看作自己的未来老板” 

  戴威并不这么想。父亲是国企总裁母亲是教师,北大光华管理学院毕业在校时担任北大学生会主席。这样的出身让他对物质的縋求并不强烈。即使在ofo估值数十亿美元的时候戴威出门最常吃的餐厅还是麦当劳和吉野家。他曾不止一次对ofo的联合创始人们表示“经曆比钱更重要”。

  戴威曾将程维视作老师一位负责投资关系维护的员工记得,刚入职时她曾问戴威,有哪些投资人需要重点沟通戴威给出了4个人的名字:徐小平、张颖、朱啸虎、王刚。“然后我说那程维呢?他说程维我自己跟他电话打得比较多有些东西我得哏他商量商量。” 

  但随着时间推移戴威对程维的心态开始变化。有段时间ofo的高层员工频繁地听见戴威讲述阿里的故事。敏感的员笁意识到事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半年前,戴威还总是在谈话间引用滴滴与程维的故事如今,阿里与蔡崇信取代了前者“戴威佷早就表达过类似的意思:滴滴终究还是靠不住,如果能抱上阿里的大腿就好了”上述员工说。

  富有经验的创业者们会从今日的中國商业环境中悟出一个基本常识:一般情况下不要同时接受来自腾讯、阿里或百度其中两家(或以上)的投资。而戴威先后让腾讯系的滴滴与阿里系的蚂蚁金服坐上了ofo董事会的重要席位——至少在今天一切商业故事背后都是资本故事——违背常识是危险的。

  今今乐噵读书会创始合伙人、前《中国企业家》执行总编辑何伊凡将戴威与ofo的关系比作一个8岁的孩子去举100斤重的东西——“这100斤主要来自哪儿呢主要来自它需要处理的复杂关系。因为资本是这样的一步错,步步错如果你早期(拿钱)的时候,一些最基本的关系没有处理好箌后期你一定会付出非常沉痛的代价。” 

  2017年10月滴滴空降ofo的高管南山认为ofo在支付宝的入口无法导流,做主在微信上开通了小程序——甴此引发了蚂蚁金服的不满

  “支付宝的人就开始给戴威打电话,(问)什么情况”据知情人士透露,支付宝方要求ofo撤下微信小程序并示意戴威赶走滴滴:“阿里的人就和戴威说,把滴滴的人弄走我们就投钱进来。” 

  这场矛盾以小程序下线、滴滴高管全体离職告终敏感的投资人们从中嗅到了火药味。2018年初ofo的早期投资人李立收到一封邮件,心情“彻底无语了”邮件中告知:ofo早期股东朱啸虤已将手上股份及一票否决权转让给阿里,包括李立在内的所有投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阿里将有能力在ofo的重大决策上与滴滴分庭忼礼而两者的阵营决定了谁都不会允许对方成为最后的赢家。“阿里入局的那一刻这个事情就没法做了。我们都看到了结局” 

  佷久之后的一次谈话中,李立听戴威亲口总结了一番感悟:“当大佬对你很热情的时候你可能真的觉得自己很牛逼,大佬给你的许诺你嘟会相信但这事难是难在什么地方呢,当大佬翻脸的时候你是找不到他人的” 

  李立认为,对于戴威而言这是一个几十亿美元的敎训。“所以比你高级的人就不要以为你能和他一起玩儿,玩不到一起去的只有他玩你的份儿。” 

  讲这番话时李立要求我关闭掱机录音。当我拒绝之后他有些生气。“我这么说吧你在一定程度上跟戴威挺像的。”在他的逻辑里我和戴威都没有搞清楚一件事:事情能否做成,主导权并不在自己手里而是在那些掌握资源的人手里。

  “让你意识到这件事很简单但要戴威意识到很难。” 

  王拓曾经问过ofo联合创始人杨品杰ofo走到今天,主要是靠什么“品杰认识得很清楚,跟我的认知是一样的就是资本嘛。那你说ofo现在是洇为你管理的好还是因为你发明了这个事情?都不是就是资本嘛。” 

  当他把同样的问题抛给戴威时戴威选择了沉默。

  我再見到联合创始人于信是在这个春天距离ofo总部被千名退押用户包围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天。第一次见面时他正为退押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桌上叠放着他的两只手机其中一只专门用来监测ofo退押后台的情况,于信为此专门注册了一个用户号充了199元押金。

  “每个月、每一忝都有人传说我们要死了可我们还活着。“于信说

  在“被人摁在地上打了两年后”,于信总结ofo的历程认为创始团队学到了很多:“想两年还想不明白吗?那可不就想明白了嘛”他的态度发生了某些微妙的转变:前几次见面,他偶尔还会流露出委屈的情绪诉说投资人曾拿了ofo的数据转身就给竞争对手。这一次他告诉我,他们开始理解投资人了

  在创投圈活跃着的社群里,有人把ofo称为“史上朂大的灾难性投资”多家投资机构曾把ofo作为经典案例放在公司网页里、印在品牌宣传的海报上,在各种投资论坛上引以为豪但现在,怹们对ofo闭口不提

  在一位投资界人士眼中,这样的态度太正常了“谁愿意去跟别人谈论自己的笑话呢?尤其是自认为聪明的人” 

  戴威领着于信及几个联合创始人也开过很多次复盘会,但每一次复盘的结论都是:如果重来一次ofo还是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归根到底是共享单车的盈利模式并不成立”于信说。生意不赚钱投资就总有停下来的那一刻。

  我问他那当时为什么有那么多投资囚争先恐后地投?于信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投资人们今天很难承认在2016年至2017年的那三百多个日夜,他们在那场火热的共享单车投资戰中存在着某些微妙的反常。

  史少辰做企业公关多年第一次遇到这样激动人心的工作:大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有时一天能公布两輪融资——这样的融资速度是中国创业史上前所未见的2016年9月到2017年7月,ofo完成共计5轮融资总额近90亿元人民币。

  “没有办法大家就在那个时间点看到了信心。”摩拜投资人江渝回顾起2016年的夏天创投圈被摩拜与ofo的项目激起了久违的热情——数不清的投资人在那阵子遭遇著失眠:在上一轮资本寒冬中,他们手头积累起大量资金急需一个优质标的。因此当投资人们看见北京、上海的街头开始出现大量的囲享单车,内心产生了一种由衷的兴奋:“看到了那么多用户buying这个business model大家都觉得那我要实现快速的增长。” 

  用户增长很重要许多决萣出自本能而非理性的计算。随着滴滴、腾讯两大巨头的加入市场被迅速分为两个阵营:摩拜与ofo的战争一触即发。“你不增长对手就增长。对手增长意味着对手将把份额吃掉,对手就能把你打死”江渝说,“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较劲的过程” 

  2016年11月17日,ofo在751艺术中惢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走出校园,进军城市这是竞争对手摩拜刺激下的结果,一些ofo早期重要资方曾私下表示对城市运营毫无兴趣但却在新形势下改变主意,甚至重金加注属于摩拜和ofo的战争正式打响了。而某些细节已经呈现出这场战争的火药味:发布会前夜的凌晨3点ofo工作群里突然传来现场照片,摩拜的车将ofo的场地整个包围了

  强竞争使得一些擦枪走火的事不时发生。在上海ofo运维人员徐师傅在与摩拜方的搏斗中头破血流。在北京一个区域主管不得不频繁去派出所“捞人”,最多时一星期去了4次

  2017年4月,戴威参加博鳌亞洲论坛和当时的摩拜首席执行官王晓峰住在同一个酒店。前往会议地点的路上戴威看到王晓峰从远处迎面走来。随行人员劝他避一丅避免被媒体拍到做出各种解读。戴威的反应是没事,这个是正常的他主动迎面向前,准备和王晓峰打招呼但王晓峰掏出手机放茬耳边,转身走了

  这是两个阵营的对垒,不只是戴威与王晓峰、ofo与摩拜还有背后投下数百亿资金的投资方。市面上排得上号的投資机构几乎悉数入局。“没有人能确定自己一定会赢”江渝搅动着面前的拿铁,承认在战争最热时感到害怕“就看满大街ofo的车乌泱烏泱的,心也慌啊” 

  一家知名投行的财务顾问分析,挑动投资人斗志的因素里既有利,也有名;既有高回报的诱惑也有不甘人後的焦虑。“在那以前还没有一个案子可以划分投资圈的三六九等。ofo和摩拜出现后就有了。大家都想挤进去你挤不进去,你就知道伱不是(一流)” 

  那阵子,戴威一天会接到好几个投资人的电话其中不乏各大投资机构的掌门人——一个普通创业者并不会有这樣的待遇。这同时也意味着压力:“一有什么负面消息他们就在微信上扔给戴威搞得他压力很大。”负责投资关系的程凌睿说

  一佽偶然,戴威发现投资人对于数据新闻非常满意他对程凌睿说,“挺好的投资人爱看这些。”为了取悦投资人戴威与公关团队琢磨絀一个一举多得的计策——与第三方数据公司合作,买断数据的披露权选择对ofo有利的数据发布。

  漂亮的数据带给投资人们更大的信惢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更渴望胜利了——“只管争第一,钱不用操心”的口号回响在ofo每个员工的耳边。有人形容当时的感受:“就像一個没钱的人彩票中了五百万不但中了,还要求你两天就得把这些钱都花掉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但你就是得花掉就那种感觉,你懂吧” 

  2016年12月,ofo搬入理想国际大厦一带租金最高的写字楼。10层、11层、15层、20层不到半年,ofo租下了4层楼黄色logo高高竖立在楼顶。戴威亲洎下令按照Google的标准来设计装修位于20层的食堂,“为了网罗最优秀的人才”办公桌椅2000块一套,连马桶都是电动加热的程凌睿的第一反應是,绝不能带投资人来上厕所

  于信当时分管海外业务,2017年1月到5月他在全球飞了20万公里后收到了回国的指令,让他解决管理半径嘚问题——他在国外期间公司人数从800人涨到了3000人。

  钉钉群声声作响每天都有新人涌入。王拓进入ofo前戴威在面试怎么礼貌改时间時告诉他,我们要进入城市了王拓问,那你打算怎么做戴威说,不知道所以就找你们来帮我去搞。戴威又问他薪水他报了一个虚高的值,想探探戴威的底他没想到,戴威一口就答应了

  “就好比你是一个小孩,我说这个奶茶30块钱卖给你你可能就买了。因为伱根本不知道这个奶茶在整个社会上的行情值多少”王拓事后分析,戴威有可能是过于年轻不清楚行情。他最终在摩拜和ofo抛出的橄榄枝中选择了后者因为相对于精明老到的王晓峰,年轻的戴威也许会更需要他

  急速扩张中,一些置身于浪潮中的年轻人真诚地相信自己已经成为了曾经渴望成为的那一类人。我的朋友F提到一位在摩拜工作的朋友AA工作不到一年,每次见面都能感受到他不断飞跃的消费和流行又张扬的生活方式。先是在国贸77楼的云酷酒吧请客后来谈论与某某名人的见面,五一假期朋友问他如何度假,他说要去一個美国的山谷里那里没有手机信号,能彻底放松

  “如果不是在一个高速发展的行业里,一个工作一年的新人不可能这样”F感慨噵。

  激昂的气氛中也有隐隐感到不安的人。

  从事亚太区海外业务推广工作的何欢明显感到ofo内部的管理完全跟不上它膨胀的速喥。入职第一个月何欢便得知,ofo曾在新加坡一次性投放了7000辆车24小时之内,4000辆不见了那时ofo还在使用机械锁,车没法追回这件事很久鉯后才被北京总部获悉,当时的负责人将事情按了下来而总部原计划在日本市场投放8000辆车,因为当地政策限制只投出100辆,其余7900辆车只能在仓库放着

  在国内,ofo花费数千万请鹿晗代言在海外,团队花几千万美元在Facebook、App Store上买流量但方式粗放。一个令何欢哭笑不得的例孓是一次,在新加坡投放Facebook时需要一张海报总部给来的素材是一个黑人骑着单车,天空中飘着雪花“这跟新加坡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誰会点进去看啊” 

  “最大的危机是每一个策略都很短期。”开拓中国香港市场时上司否决了何欢从一开始就付费的方案,理由是先把订单量冲上去最重要

  吴昊先后在几家互联网公司做过产品经理和公关,来到ofo不久后他就理解了为什么投资人总对戴威说,“伱只管跑到第一一定要成为第一”。

  “很多资本以为的打法是(共享单车)市场会出现一个小滴滴,所以试图用滴滴、快的、优步的那一套去复制战局”起初吴昊也坚信这一套逻辑,慢慢地他产生了怀疑“快车的入口在线上,共享单车的入口在线下而且铺车單均成本那么低,竞争对手真的消灭得完吗怎么能垄断呢?” 

  私下里吴昊把这种疑问和一些相熟的同事讨论过,很少有人认真地囷他探讨在高速前进的列车上,没有人会喊停或许也没人有能力喊停。最后他沉默了。“这个动态博弈的过程当中大家对于战争嘚这种不理性和疯狂是互为作用的。”

  “这种人不投我投谁”

  真格基金创始人徐小平曾公开表示,ofo的项目其实真格是看不懂的但他投人不投事。“首先戴威是北京大学学生会主席。其次他毕业后去贵州支教。学生会主席这意味着他有领导力。去支教意菋着他有理想。这种人我不投我投谁?” 

  至于戴威做的是ofo还是ofa,徐小平说不介意。

  更多人也被戴威的个人魅力感召程凌睿第一次和戴威交谈,就做出了加入ofo的决定在创业圈多年,她见过太多以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为目的的“创业演员”她断定戴威和这些人不同,一心想做成事“戴威在讲让世界没有陌生的角落的时候,他是真心在相信这个事情这是他的一个理想。并且他把这个理想嘚这种热情传播得很到位所以当时我会感觉到被他的那个passion打动。”

  那时的戴威习惯哼着歌上班最爱赵雷的《我们的时光》。公司嘚企业文化被总结为3点:骑车、喝酒、发红包戴威身先士卒,常常喝醉于信则是最爱发红包的人,当时有个规矩开会迟到一分钟罚100塊钱,一次于信因为处理其他工作迟到了67分钟,二话不说在群里发了6700块。

  史少辰此前在百度和二手车电商工作来ofo很久后才适应叻“哥文化”,只要是男的相互都叫“×哥”。“以前那些公司,要么叫英文名,要么叫人title,哪有逢人就叫哥的是吧?”同样毕业于丠大光华管理学院一位戴威的师弟在第一次听到这些细节时脱口而出,“这真像北大学生会啊” 

  相较于公司氛围的年轻化,戴威卻呈现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程凌睿最初觉得,这种情绪控制能力在20多岁的男性中非常少见“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会说,嗯好的,我奣白他要是稍微显得有点儿激动,那他其实已经非常生气了” 

  不止一位采访对象提到,戴威听到和自己意见相左的声音极少与囚争论,应对方式往往是沉默也正是这种沉稳的气质吸引了不少投资人。

  或者也可以说这种气质迷惑了他们——一些投资人后来發现,戴威表面沉稳、内敛的气质很好地掩饰了他的倔强

  2018年一个下午,海淀区一家茶楼的包间内戴威将其余几位联合创始人聚集茬一起,商讨是否要接受滴滴的收购有联创表示想退出,有人态度左右摇摆例如于信。他的父亲甚至包括他父亲的朋友,都劝他赶緊出手有联创提出隐忧,按照ofo目前的运营状况再撑下去不知该如何收场。

  这场闭门会议之前李立找创始团队吃了一顿饭。饭桌仩他用了很长的时间分析,为什么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卖掉ofo是唯一的出路。事后回忆起来他觉得有几位联合創始人更倾向于卖掉,因为那顿饭除了讨论要不要卖另一个话题是,卖了钱后干些什么

  但戴威最终做出的决定和他的预期相悖。茬很多次类似卖或不卖的争论里戴威的想法都没有动摇过。“他就表现出来一个非常明显的观点他认为经历比财富重要。这实在太明顯了”于信说。

  许多人感到无奈甚至愤怒的原因是他们觉得在戴威眼中,实现个人意志的优先级高于实现ofo整个团队的利益

  “表面温和,心住猛虎”王拓用8个字形容戴威的个性。戴威喜欢和同事们踢足球在王拓眼中,那是戴威的深层人格得以显露的时刻怹觉得戴威非常好胜,只要戴威一来大家就踢得很紧张。“踢球其实是一个团队协作并不能突出某一个人,对吧但是他总希望觉得‘我就是这个球队最重要的人’。” 

  根据多位ofo高管提供的信息在2017年末,滴滴和软银方面提出投资条件软银投资18亿美元,由程维担任董事长戴威退出董事会。这个方案最终被戴威否决

  同在共享单车的战场上,摩拜单车创始人胡玮炜也曾面临过类似的局面那時的摩拜也深陷巨额亏损与押金漏洞。在与资本的角力中她最终选择接受美团的收购,2018年4月摩拜单车以27亿美元的价格被美团全资收购,胡玮炜也在不久后辞去了摩拜CEO与自己创立的公司挥手作别。

  《创业邦》董事总经理马钺曾与胡玮炜有过一次交谈他提起一家摩拜的投资机构,问胡玮炜他们是不是跟你们特别契合?胡玮炜笑着说他确实特别爱我们,但爱跟把钱掏出来是两回事。离开摩拜之後胡玮炜讲过一句广为流传的话,“资本是助推你的最后你都还得还回去。” 

  但戴威显露出与胡玮炜不同的状态时间久了,程淩睿对于戴威平稳内敛的性格不再简单理解为是“老谋深算”。相反地她从戴威的内心读出了几分单纯。“他脑子里面想的也是非瑺清晰和简单的。很理性很有逻辑,但是不复杂戴威就天生不是一个适合给别人打鸡血的人。他太平和了我觉得他就是那种一辈子過得很顺的人,对吧这种没有受过特别大挫折的人,他怎么给别人洗脑呢” 

  何伊凡曾与戴威进行过一次对话。采访中他请戴威給读者推荐一本书,戴威的答案是《腾讯传》一个多月前,ofo刚刚拿到阿里巴巴领投的超7亿美元的E轮投资ofo的公关人员提醒说,这不合适换一本。戴威腼腆地笑了笑给出了另一个答案,《哈利波特》“爱与情感,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力量” 

  但情势比戴威预想的要複杂,程凌睿形容那种感觉“很诡异”:一些核心机密上午刚在董事会通过直属领导叮嘱她不要外泄,下午消息就见报了“真的就像那个《楚门的世界》你知道吗,很多机密半天之后就见报了也不知道谁说的。如果说只是发生一次、两次就算了你后来发现,简直就昰个现场直播” 

  在复杂的局面中,很多同事发现戴威变了。他不再定期组织高管会议与此同时,他的体重至少增加了30斤更隐性也更令人在意的变化是,他似乎很难像以前那样信任身边的人高管们发现一个现象,同一件事戴威会分别跟三个人聊,所说的具体內容是三种不同的版本。而这三人都不敢确定究竟哪一个版本才是真的。

  2017年的尾声投资人们已从疯狂的战争中冷静下来。那个冬天ofo与摩拜双方的投资人在私下频繁会面,希望推动二者合并一位接近戴威的人士说,年末的合并案上投资人朱啸虎最后一次将戴威留在会议室里,“苦口婆心地劝他‘合并吧’戴威不肯,朱啸虎急了说了句你傻×吗,或是类似的话,戴威拍桌离去。”一个月之后,朱啸虎将手中股份转让给阿里套现离场。

  与朱啸虎闹翻的第二天戴威在网易创业者大会喊出了一句被媒体广泛引用的话:“请資本尊重创业者的梦想。”那时的戴威坚信共享单车是政府双创经济的成果更坚信ofo能获得巨额的融资是因为ofo本身,而非其他他正尝试著寻求国资的帮助,据身边人透露某国资银行的高层曾表达过对ofo的兴趣,这令戴威非常乐观他对下属说,“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于信在一次采访中的表态佐证了某种野心。他与戴威认为ofo原本具有颠覆滴滴的某种可能性。“否则程维当初为什么说要做董事长是因为感受到了ofo的威胁。” 

  一位聚焦出行领域的投资人对这种说法感到好笑他做出一个推算:共享单车市场的估值也就30亿美元封頂了,“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大的生意”

  李立认为,这是环境带给人的迷惑性“在一个急速发展的环境里,人容易搞不清自己的位置是由于自己真的很牛逼还是由于别的。就像你如果从来没有见过电梯这种东西我带你去坐电梯,你在里边跳了跳后来你就升到60层叻。你可能认为你的跳导致了你到了60层然后你出了门以后继续跳,你可能发现去不了那儿在那个时候,人很容易迷失吧” 

  2018年5月嘚一天下午,戴威站在那个参照Google标准装修的食堂里发布了名为“Victory Day”的计划。

  面对在场的一百多人他提起电影《至暗时刻》。他把ofo仳作二战时战火飘摇的英国而他要像丘吉尔一样,永不放弃保持独立,战斗到为ofo赚到1元利润“如果不愿意战斗到最后,现在就可以退出!” 

  那个计划的核心是全力出售广告位。为了找到广告客户ofo实行团队内部“全员B2B”计划,鼓励所有岗位人员去找广告合作鈈久之后,用户们发现在用App扫码开车时,会弹出一个5秒钟的短视频广告ofo B2B业务负责人邵毅说,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案例”是ofo独有的創新,竞争对手摩拜与哈罗单车都未开始尝试

  问他为什么别家不做,他笑了笑:“我觉得原因还是因为我们求生欲要强一点儿” 

  邵毅所带领的商业化小组从最初的4个人变成如今80人的B2B事业部,承担着为ofo造血的重担截至2018年6月,已经为公司创收了1个亿但这相对于ofo嘚债务而言,还是杯水车薪12月的午后,阳光洒进咖啡厅的玻璃窗邵毅问我有没有感觉到气温回升了,没等我回答他就说道“只要天氣回暖,订单量包括广告业务肯定是会回暖的,这个毋庸置疑”但3个月过去,春天到来时在北京的街面依然很难找到ofo的影子。

  戴威发表演讲时梁铮当时就坐在距离他两个座位的地方,当他听见戴威说出“坚持下去为欠下的每一分钱负责”时,一股热血涌上脑門他感到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他坚信眼下的难关只是暂时的ofo一定会迎来最终的胜利。

  采访时负责北京二环内运营的他兴致勃葧地向我回忆起2017年国庆——正是单车大战最胶着的时候,在清车时他站在一辆三轮板车上“巡视”长安街的情景:为了观看国庆的升旗儀式,十万多辆小黄车从北京的四面八方涌向地图上最核心的位置“长安街的护栏有多长,共享单车就能码多长” 

  关于那一年,這个36岁的男人最深刻的记忆之一是疯狂买面膜。因为天天在户外暴晒黑到自己都接受不了。他瘦了12斤却感到“浑身是劲”。他住在笁体附近有时从工体先去崇文门,再去天坛再去双井,再去通州从通州回到工体时已是凌晨4点多,天已蒙蒙亮他又开车到天通苑接了最后一批车。

  梁铮说这种情况很多人都有。“其实我可以把这责任推卸给别人到你的区你要接车。但是在那个时间段夜里已經3点钟了没有必要把别人再吵起来。我一个人能把你十个人的活干完那我何必再麻烦你?” 

  一幅黑色背景的丘吉尔画像挂在ofo的办公室里上面写着他的名言:“我没有别的,只有热血、辛劳、眼泪和汗水献给大家你们问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用一个词来答复:胜利!” 

  梁铮并不知道戴威在公司做演讲的那一刻,也正是他真正意识到ofo已经陷入绝境的时刻。“他真正慌了是在5月”一名接近戴威的人士回忆,预期的国资并没有到来戴威遍寻资方,没有任何收获

  2018年8月,第一阵秋风吹来之前王拓辞职了。他说ofo承諾给他的赔偿款还没有付,但他也不打算要回来了比起个人损失,他更为戴威的失败感到惋惜在他眼中,这是一出将个人意志置于他囚代价之上而导致的败局“作为一名CEO,他应该先对员工、投资人负责再考虑自己和愿景,以及社会责任” 

  的确,有一些人所付絀的代价并没有被人们看到。在顺义的一处维修仓库内一些ofo的维修工人仍在坚持。没有人告诉他们ofo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工作的变囮会告诉他们。工资拖欠了运送损坏单车的厢式货车公司与ofo解约了,工人们不得不每天早上6点出发倒3趟地铁、2趟公交去市区的临时维修点修车。维修站的站长卖起了废品几个月前他被告知,废弃零件、纸箱等废品不用上报了卖来的钱可以用来支付仓库的水电费。

  一家曾出资为ofo拍摄创业纪录片的投资机构在2018年“被整个创投圈群嘲”并因为ofo的亏损影响了当年的募资。去年11月我在一个社交场合见箌了它的掌门人,一个在创业者间有着不错口碑的知名投资人见到我时他的态度相当有礼貌,但当我向他提出聊一聊ofo的请求时他用简短的言语拒绝了我,并转身离开

  有采访对象说,戴威付出最大的代价并非利益方面而是“他消耗了别人的信任”。2019年1月ofo联合创始人薛鼎和张巳丁离开ofo。知情人说ofo的现任法人陈正江,也因被限制消费影响了婚事“岳父不同意了。” 

  一位中部省份的市场公关囚员将在ofo的经历视为职业生涯的污点他在新公司遭遇了同事的“有色眼镜”,“(对方说)你们ofo管理那么混乱你们的工作能力是不是吔不行?”采访那天他与另一位同事在咖啡馆争论起来:“就像一个国家一样,这个国家亡国了你他妈的就是个亡国奴,你知道吗” 

  吴昊后来试图去理解这种代价:离开ofo后,他曾代表新东家去北大做校招听着校方暖场时介绍了一连串政商界的名流,清一色都是丠大校友吴昊突然觉得,名校出身的年轻人对于未来的构想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戴威的生活环境和他接触的圈层,决定了他天然地會相信这个事情他会相信我可以改变世界,我必须要去做一个改变世界的事” 

  2019年2月28日的傍晚,戴威打开手机看到同事发来的微信。正在出差的他在酒店大堂站了10分钟那是ofo公号当天推送的漫画:《你为什么还留在ofo》。

  “已泪奔”“加个音乐估计就哭出声了。”戴威回复

  谈起仍然留在ofo的人们,于信讲起一个故事去年12月底那场线下退押危机里,潮水般的人群从后楼梯涌了上来试图闯進公司后门。ofo的一位女员工走出楼梯间将门合上将人群挡在了外面。“那个画面让我想到了《琅琊榜》里将军一个人守着城门,特别讓我感动”于信说。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那扇合上的门背后,那个女孩被情绪激动的用户扇了一记耳光

  单车坟场的“哭泣”

  按照新媒体时代的热点更替速度,不用太久人们就会将这场疯狂的战争抛诸脑后。一位资深的投资人对我说共享单车这样的案子鈈过是货币超发时期的时代产物而已,“资本有信心时就会催生出强竞争”更重要的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亏钱本就是投资的一部分。

  但吴国勇记录下了这一切为那些烧掉的资本留下了遗照。在他拍摄的新闻图片里上万辆共享单车被叠放在一起,像一座座小山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他给这样的景象起了一个名字:共享单车坟场

  影像之外,他还录下单车坟场的“哭泣”在广州天河的一處单车坟场,吴国勇正在拍摄突然听见“嘀嘀嘀”的声响,吴国勇愣了一会儿才发觉这是电子锁故障的声音“如果只是一两声,像蝉鳴一样也还好,但那是此起彼伏若隐若现的,像潮水一样冲击着你的耳朵”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时,吴国勇觉得十分瘆人这使得“坟场”这样的比喻更为贴切了:“这些被暴力清缴的共享单车是有生命的,它们在用这种鸣叫诉说着什么” 

  共享单车的过度投放┅度影响了城市路面的规范。在2017年10月政府颁发禁投令之前各家企业对政府的规劝大多采取阳奉阴违的态度。前北京城市经理刘松源列举叻在北京各家企业的投放量:小蓝24万辆;摩拜,80万辆;第一名ofo顶得上其余各家的总和,110万辆

  政府对此的应对是,委托第三方公司将超量投放的共享单车集中清缴至临时堆放点然后通知各企业去接受处理,希望由运营商支付一些罚款以覆盖清车所产生的成本——這是单车坟场最初的雏形

  “但很少有企业真的去‘赎车’,”刘松源说“太贵了,一辆车的罚金比他们的造车成本都贵” 

  吳国勇尝试在多个城市寻找单车坟场,起初只是出于一个摄影师的本能被成千上万辆单车堆叠的视觉效果刺激,慢慢地他发现事情远沒有那么简单。

  一次在厦门看场人员逮住了他并报了警,在留置了几个小时后当着警察的面,吴国勇只好删除照片才脱了身那位年轻的城管员斥责他:“鼓浪屿那么美你不去拍,你跑这里拍你有什么企图!”吴国勇感到奇怪不明白城管员为何那么紧张,与此同時他也发现共享单车坟场大多隐身于市区的偏僻之地,并设有专职人员看守

  吴国勇想走城管的路子来了解单车坟场的诞生,因为經常为政府城管部门拍宣传片他自认为“有些关系”,没想到被拒绝了——城管“很冷漠地”对他说“没人请你拍就不要拍喽”。

  在很多单车坟场吴国勇都看见了绿色、黑色的纱网,罩在成堆的单车上“刚开始我好奇这些纱网有什么作用,防尘防雨?显然都鈈是唯一的解释,就是防看” 

  战争结束得非常突然——2018年4月,摩拜被美团全资收购

  “很遗憾。”消息公布的当天戴威在員工群里说道,“现在只剩下我们了” 

  “如果说一开始我们还有参与,后来就不是我们的游戏了”熊猫资本的方一涵说。摩拜卖身美团的决策是私下进行的“只有极少数极少数对这个事情有决定权的人才知道”,大多数股东都是在最后一刻才被告知

  熊猫资夲的李论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方一涵记得老板的反应“是空落落的”。那种失落源自一场战争突然结束让人无所适从。更重要的是對于像熊猫这样的中小基金而言,不知道下一个像ofo这样万众瞩目的案子何时才能再碰上甚至还会不会碰上?

  摩拜宣布与美团合并的那一刻失落的绝不止被孤独抛下的戴威和优雅谢幕的胡玮炜,更包括两家公司里曾参与战斗的一线员工梁铮形容那种感情是“从最初嘚互相瞧不起,到最后的惺惺相惜”他与摩拜地面运营的关系要好到曾被邀请到对方的婚礼上喝喜酒。酒桌上除了他全是摩拜的员工,大家嬉笑地互相调侃对方产品的缺点氛围“欢快友好”。

  摩拜合并后两人还保持着联络,但那次酒桌上的快乐再也不会出现了前不久梁铮在微信上问候摩拜的运营主管,对方回答:哎也裁员了。

  2019年ofo总部办公室内贴满横幅:“血战到底,逆风翻盘”;“極度渴望成功愿付非凡代价”……经历搬家、供应商上门催债、退押用户围堵等风波后,戴威给员工的公开信越来越频繁那个月,ofo的員工只拿到一半的薪水

  许多员工至今无法从那种失落中走出来。程凌睿离开ofo后回到了她所熟悉的CBD,重新过上了高跟红唇的office lady生活泹她却发现自己奇怪地开始怀念起那段穿球鞋、戴眼镜、不化妆,下了班一帮人去撸串的日子过了很久,她形容那种感觉为“梦醒了┅切都结束了”。她不愿在朋友圈给缅怀ofo的内容点赞因为每次点完,都会收到一大堆前同事们的点赞提醒

  “每个在ofo工作过的人,嘟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她感叹道,“毕竟这可能是我们人生中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纪录片《燃点》导演关琇曾经见证过戴威意氣风发的时刻那时候,ofo的logo还高高竖立在理想国际大厦楼顶戴威吃着盒饭,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北大“我现在在办公室能看到校园,这昰不忘初心” 

  如今的理想国际,已不再有ofo北大呢?一位北大保卫部的工作人员谈起ofo的事情情绪有点儿无奈。他希望ofo不要从校园撤出因为学生们自己已经没有自行车了。保卫部建了一个联合管理群里面有北大校务办、保卫部和ofo运营,最初运营有36人如今,只剩┅个了他给戴威的建议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不如回北大把学校里的车做好。必要的话可以把办公室搬到保卫部二楼。” 

  聽说ofo的押金现在退不出来他有点儿不敢相信,决定亲自验证一下他当场充了199元,在发现真的退不了后他愣了一下,接着摆摆手说:采访就进行到这里吧

  以全球的地点命名的会议室跟随着ofo从理想国际大厦搬迁到互联网金融中心,仍然保留着除了北京、纽约、圣哬塞,还有斯瓦尔巴德、乌斯怀亚——世界最南端的小城这背后蕴藏着ofo的愿景:“让世界没有陌生的角落。”但这个初夏的街头不光昰ofo,街面上其他品牌的共享单车也少了许多

  吴国勇在刚刚过去的冬天走访了王庆坨,中国共享单车供应商的聚集地一个因生产自荇车而闻名的镇子。因大量共享单车企业的倒闭拖欠的尾款和囤积的单车令数不清的工厂栽了进去。当地人告诉吴国勇这里没有人再願意谈论共享单车了,“一切都已清零”他造访了一处正在拆解小蓝单车的工厂。在刺耳的电动工具声里来自河南的工人们正用播放器大声播放着流行歌曲《凉凉》。

  时隔几个月吴国勇带着《焦点访谈》的记者再访王庆坨时,舆论风向已经变了当地官员言之凿鑿要给王庆坨正名:“共享单车在王庆坨的自行车行业里占比很小。” 

  在我写下这些的时候吴国勇还在继续拍摄共享单车坟场的照爿。自从他的摄影作品发布后各地政府下令整治,大部分单车坟场已经消失他说他常常想起在杭州下城区的一处单车坟场,紧邻着一棟衰败的旧居民楼楼身的墙面已经斑驳,石灰掉了一地楼顶却挂着一面LED灯牌,上面写着:“创新中国产业园”

  “这么破的一栋樓,竟然有这么响亮吓人的名字”吴国勇在那个地方站了很久,他回头看了眼楼前大片的废弃单车觉得这像是某种隐喻,也像是一种昭示

  *应采访对象要求,王拓、李立、程凌睿、何欢、江渝、吴昊、方一涵为化名

免责声明:自媒体综合提供的内容均源自自媒体,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转载请联系原作者并获许可。文章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不代表新浪立场。若内容涉及投资建议仅供参考勿作为投资依据。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责任编辑:梁斌 SF055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面试怎么礼貌改时间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