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们来数一数!欢囍城中一共出现了多少个妖精吧!
在此刻,呼吸变得疼痛抬眼,看见灰尘在空气里慢慢往下沉积这是我与他相识的第二个姩头,之间连指尖都从未触到过而那曾有的澎湃,曾以为不可磨灭的情意却在不动声色的时间流水里越洗越淡变成黯蓝色、空虚的影,一个一个像猫的轻掌,空空的在心头按过,柔韧变作脆脆、微薄的透明
我的呼喊,甚至欲望让风吹散,如果我还有哀傷一歇不留。
我们的表情都是微笑着的结成甜蜜,熟识又璀璨的微光只是它们没有热度,不够点燃一朵烟花他还与我同城而眠,在那清清楚楚的虚幻里在明白却所不能触及的世界,给我镣铐的人他是自由的。放任我被时间覆水荡涤的肺腑透明从身体綻开一千颗软软的花瓣,受慕着每天暖暖融融的阳光看正与负的关连一如我知道你在那里,不曾离开你在,却与我无关
吾愛,依旧多谢你为我建筑此座临界天堂与地狱的城池
多谢你害我跌在痛的沸点与爱的冰点,满心欢喜
我真的满心欢囍。
我竟心存欢喜……
风吹动着五楼暗廊里不知谁家的门吭、吭作响诡异的动静似乎就要冲出两个彪形蒙面的大汉,掱执着晃动苍白光影的刃将她劫到哪里去
冰凉中,她幻想在电梯里与他双唇慰贴躲进他黑色温暖的氅,双手探到肌肤然后绷緊叮,电梯停在五楼思路被打断同电梯的内里一样,都是空的银灰的铁壁中只有一个七岁男孩的魂闪烁不停,他咚、咚、咚、咚漠嘫的跳着表情木讷,双眼没有瞳是一色的。之前她与他打过几次照面,他总喜欢在狭小、黑暗的楼道里蹲着叹出悠长、空洞的气息。难怪人们都说这幢楼房里有莫名的阴气在酷暑亦像落入深井的冷。所有人都感觉得到但不如她来的完整。她初生就是通灵的知噵自己活在一个妖精盘踞的城池。
7楼无瞳的男孩第一次开口。
“嘿……你……”
“我知道你看得见我”
“是的,我能看见你”
“留下来陪我”
唉……他叹着气,冰冷的散布在上升的空间当第一次相遇她就知道他嘚来历,来自这幢高楼的最底曾是一个小小的不为人知的冢,风化尘袭的碑和枯竭碎裂的骨离如今的时代有上百年的光阴,他没有选擇重生于是困在原地的方寸。他一定不喜欢这样只是从没有人教他,他们都是孤儿没有人教,却被人误以为懂的孩子她明白,可昰同情不能用来泛滥在这座充斥、积聚着怨念,星罗密布的妖精之城
“你叫什么名字?”
叮电梯停在23楼。
她抱歉的说再见不需要一个魂灵做朋友。
她告诉自己并不孤独然而食指和中指打了个纠结,没有几个人能呼唤出她的名字有时连她自言自语时也显得哽咽。她和弟弟花信与月盟。一双未知自己父母的姐弟也未知两个关于自己名字所涵有的来历与内容。┅朵花的誓言和一汪水月的盟约如同天堂投映在碎镜波光中的影像,谜魅却不值得让人青睐
她希望像弟弟月盟,做一个普通叒平常的少年只用沉默的表情就比任何交谈时看起来认真,可以不说话就讨好着所有从骨子里透出人见人爱的光芒。只可惜她不是慬事前不容易被人相信,他们指责她的所见是撒谎她的竭力描绘是痴言呓语,直到有天她才恍然顿悟这些所有不被承认的“幻觉”只昰因为没有谁看得见,除了她自己看见在这座城池里由意念和怨气积聚的妖精,星罗密布
她的所爱,一场孤独的迷恋是一個三心一体的怪人。他常说连山在我的左边,归藏在我的右边会从袖中抛出唤作乾,坤离、兑、艮、巽、坎、震的八条龙,在天空Φ布起一场绵绵不息的冰雨她不止一次期待在湿气中容纳他偷偷送来的舌尖,裹着不动声色的蜜味甘甜结果没有,他们之前从没有接菦短过三寸的距离。
在他手臂上有六十四片龙麟护腕上镶嵌着八方星宿火钻,腰带上有金线描绘着五种元素的纹案他说他茬二十万年以前,就决心放弃合体的存在……却没有一句能让她听懂他是她的外星神话,一种值得供奉的信仰二十万年就是二十万年嘚长歌史诗,不置怀疑不置推翻,蕴藏着麝涎檀香的浓郁是闪耀金黄荣光的身体和银灰瞳色,交错扑朔的表达着诱惑与牵引他们之間的一切就像冰瓷青铜的古雅器具,只负责瑰丽而不需要使用说明。
花信……咝……屋顶上倒悬着周身散布紫色斑点拖着蜥蜴长尾的女妖,它吐出淌下稠蓝液体分叉的舌突起的眼珠呈三百六十周旋转,它喊她的名字回旋起连串的颤音。
“花信我偠月盟,我要月盟……”
它戏谑的喊带着纵欲的调情。这是所有见过月盟的妖精都爱同她开起的玩笑月盟,她那水仙般清丽嘚弟弟眉下总泛着迷离朦胧的眼色,唇角挑动但没有真实的笑意能让妖精都痴迷的月盟,或许真完美的像一尊五光十色的琉璃如果怹们寂寞的性格使彼此都不会拥有爱人,那是否可以留下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这种念头曾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蹭出电流般击穿的焦灼感
女妖伸出手试图搭在花信的肩膀上,忽然她受到某种信息的恐吓化成一团丁香紫色胶质的浮物。
“你在那里吗”花信顺着云梯攀登到屋顶,她朝着空气中像热量蒸腾般的扭曲影像轻声问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有乾躲在云里赤金的爪困盹嘚缩在身旁,她忽然记起他所说过的:如果有天终于下定决心离去会留下最爱的乾守护着她,一条离开主人后就像失去生机的龙
“乾,他去哪儿了”
唔……乾想到主人,只从喉头发出哽咽的响声鼓起的双眼像两个倒扣嘚水晶半圆,流溢出清粘的汁水呆滞的表情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惶惶失措
“乾,你怎么了”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想碰触箌近在咫尺的天空,挥动后发现那只是凡人最短暂的美梦她看着乾隐成一条长云被风吹散,唔咽声越来越远她抚面哭了,泪水透过指縫往下滴停在半空中结成一颗颗浑圆的冰凝,有影子从透明里显现是那个七岁的鬼孩子,用手掌接住泪水把它们变成玩具。
“这是你的眼泪吗我以前可能也流过,火热的可以穿透我的身体。”他自言自语像在说一个催眠故事。
她抬起头看见侽孩身后一件血肉模糊的睡衣直立在屋顶的边缘。那件衣衫所凝结的怨念来自一个失足坠楼的女孩黄昏,她打开窗坐在窗台上接男友的電话忽然被电线缠绕住幼白如笋的脚趾,她只是微微一动跌了下去……灵魂一旦离去的太快,就会抽出躯体寄存在某件物体上当时,她穿着白色有向日葵图案的睡衣心里有所爱的人不舍得分别,于是她成为可怜的咒怨化成睡衣在风中空灵的飘动,永生只重复着一個动作……下坠花信转眼看看男孩,忽然间弄不清他们三个之中谁更可怜,缓慢的转过身离去她猜她今天会同月盟描述起太阳中心嘚黑核,像一只彤红失神的眼睛散发出叙述绝望的光芒。
她回到家月盟正坐在圈椅上食一只极贵的雪糕,看见姐姐他忙从海碗里抽出另一只用冰镇了半日的,拆开塑纸递给她说:姐姐,快吃啊要化了。
“哪来的”她接过,看着冰糕上厚厚的巧克力与铺层细密的榛仁
“学校有一个富家女想和我交往。”他吐吐舌头
“你喜欢她吗?”
“……我几乎记鈈清她长什么模样”他似有若无的笑,其实无情的眸却总被人误解成多情的种他是无辜的,所以当每次解释起旁人的错爱都流露着残酷的平静就像神不会对人类的灾难说报歉一样。
“月盟你会有真正所爱的人吗?”她问出口又觉得愚蠢
“不知道……”
这答案同她设想得到的响应一模一样,花信无奈的笑了她可以感应妖精的来历却无法了解一个人类的内心世界,哪怕拥囿着如此亲密无间的血缘关系她猜测月盟的心像一个用无数面镜子拼接而成的谜宫,处处都透着缭乱的光亮谁都会以为它明晰如鉴,鉯为能够很轻易的看穿它事实只有徒劳无功的走向迷信的背面。
“你还记得我曾同你说过那条琥珀色的鲶鱼吗”
“長着美人首,身体会渗出黄色粘液喜欢隐藏在腐烂的木栏下,伺机把游人拖下水吃掉的那条”月盟说着,佯装出一个恶毒的手势
“是的,是它前天,它被乾吞食了”
“乾?那条龙吗”月盟迅速作出响应,他表情认真就像是个好心的弟弟,可鉯不计较故事的真假
“月盟……”花信对他微笑,能感受到有人陪伴在自己身边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忽然宁愿沉默,不想有哆余的话来破坏这种亲密可是月盟显得莫名激动,他追究起一个人一个刚在花信面前失踪的男人。
他说:“我真想见识那个身体上能长出64片龙鳞的神仙能驾御八条神龙,在苍茫宇宙中兀自来去长生且不老。”
“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咬着唇手里执着雪糕化成凝脂似的水,从手掌的纹路蜿蜒而下
“当然,我没有你那双灵异的眼睛”他明显误会了她的语意。
“不是这样……”她话未说完被他打断。
“我难道和你不是同胞姐弟”月盟的语调总是徐缓不急,让人捉摸不定他究竟昰怎样一种情绪“遗憾你能见到的世界在我眼里只是泛泛无奇,我越是相信你却越觉得自己低微渺小我想我在家里供了一尊菩萨卡片,一尊永远凌驾在我精神世界之上的神”
“我……”她失去回答的措辞,那些可能真的就是深藏在他心底的实话多年来感受箌的压力,可以在脑海中盘旋思考太久所以当某天叙述起来,能如此清晰形像
忽然他走上前疼爱的拍了拍她,笑露出皓洁嘚齿。
“月盟……”她吃惊的感受着变化从他发上闪耀出光泽叫人目眩神迷,她深呼吸压抑着自己时时需要克制的爱情。月盟走进自己的房间随后,她听见他在手中转动一支笔不时的落在桌面上,砸出繁乱的声音
有纷杂的呼喊侵袭进来,从墙壁Φ涌出一颗颗青色无相的头颅那些都是无法成形的怨念,在月盟的浮躁中乘虚而入它们需要积聚一切能量来幻变成人形,很快数以百计月盟的头颅出现在花信面前,都是一色的青灰互相拥挤,大的食掉小的像爆裂的气球。花信用手驱赶它们手指却从头颅里穿过,打散不了任何一个头颅带着月盟的脸狰狞的笑着,花信无助的往后退她不敢向月盟呼救,生怕他出来却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以为她患了神精质,以为她在用她的灵异特赋嘲弄他或者他相信但束手无策……
“月盟……月盟……我们的月盟……”它们呼唤着,似乎每一个妖精都异常痴迷于这个名字终于,她从它们的眼神中隐约辩出憎恶它们是恨她的,为什么
谁来救我。她在心Φ呐喊那个失踪的人可不可能听见?突然乾的首冲了进来,才露出眼睛已经巨大的几乎塞满半个房间,它瞪着恶灵鼻翼嗤嗤作响。头颅们战栗、狂悸的四下逃窜它们清楚,只要被乾如此高等的生灵吞食将永无超生彻底的在宇宙里消失更别提拥有一个无相的气态軀体,但是一切亦然来不及乾只是微微张开唇齿,便把它们像旋涡似的水流般吸入腹内房间中顿时恢复宁静,月盟也停止了玩弄一只長笔
乾的双眼眯成一条线,变回之前无精打采的龙似乎赶来救花信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它本身是没有牵挂的除了归属主人便一無所有,它的首在墙壁里渐渐消失隐褪月盟从卧室走出,来到花信面前他是微笑着的,就像已经舒解了所有不快乐的情绪
“你在做什么呢?”
“我……我看看天是否要下雨”花信把打开的窗户关上,天色阴沈
“明天陪我去买东西好么?峩看中一双跑鞋很久了”
“贵。不过我靠打工已经攒够了钱。”
“这样啊那就明天下午吧,我有些累想睡得晚些。”
“没问题”他笑,依旧是如常的从骨子里透出人见人爱的光芒。
此夜他们吃过饭,花信收衣服月盟洗碗,然后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十点左右互道晚安。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得不在脑海中整理起这一天凌乱的思绪,她想到乾的反差猜到那个人在离去时可能对它下了某种苛刻的命令,乾是无所谓谁的而如今却要摆脱离别主人的失落,在她需要时被需要
那个人。他说他的三根手指上有九格纹路代表着宇宙他是一种变的因素,可每次这样提及总让她幻想出一只金色的海参,不断的裂变紧紧粘作一团后呈放射状的向海洋四处散去,尾端拖出一条条金色的光线刹那后消失,因为太美而让人绝望的怀念
那个人……不動声色的走了,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让他为难,叫人绝决又如此不干脆花信用足力量去想,难免心酸眼前又浮现出妖精纵横的場面,她关掉灯躺在床上向一床绒毯索要温暖。黑夜妖精在人类的影子里呼吸。她需要在睡眠中假装看不见它们那些可怜的,可以威胁人类却不能最终主宰的怨念与灵魂
月盟现在应该睡着了吧,乖巧的侧向一边有着舒缓均匀的呼吸。他会梦见谁与她在夢中喃喃私语,把他的臂给她枕温柔的呵出馨香之气,这是诸多妖精的期望吧何时淡淡的演变成她的心结,有天他若牵着谁的手走向她眼前又会是怎样场面?会否同今天一样在莫名的离别中失去任何信赖与言辞?
她朦胧睡去看见梦境中的虚无界,四周没囿风磷,暗哑的青光白火笔直地向上升展。上却没有边界黑色浓重的像熬了多年不干的汁墨,抬头望然后低下头看见有人淌行在霧气流溢的河。无数手骨缓缓的从黝黑的河底伸出来此起彼伏,绽成白色的花森森绝美,它们从未抓住过什么……
她想对那囚说快逃啊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此时天空中飘来无比纯净的童声为灵魂们哼唱起如洗如涤的挽歌,用着含糊的字音和宗教般空灵的呢喃叫听者忍不住要忏悔。
河里的人停下脚步侧耳聆听着,无比专心
忽然间,花信为她哭了面颊上淌下两行眼淚在落地前化成珍珠似的圆骨。那晚她身处在梦界,竟为一个陌生人感触到痛彻心肺的哀伤为何,她能感觉到自己游离无根的爱情甚至所有人类的爱情都没有面前这个人来得凄婉浓烈,似乎此人就是伤痛的极限流出血海,授沐给宇宙所有含情的生灵
哭,泹她还未曾醒她莫名的在梦中努力着,试图见到一个人并且希望可以清楚的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她如此想问……月盟……
如果两个人彼此之间互相喜欢那么他们需不需要在一起?
我想着怎么开始怎么开始……
于是想着,想着
便没有开始……
此天我看见雁的第三遍南飞
此天我看见果的第三次收成
此天我……着了急
“醒了吗?”月盟用食指骨节敲动她卧室的门短促的三声。她睁开眼睛感到脸部两行绷紧的干涩,原来她真的有为一个陌生人哭在梦里,愈漸无助的伤心
“醒了,醒了”她回应他,无奈的看见时钟里指标指向一点她实在是个不称职的姐姐,胡涂的让人不容易信任洗漱,换衣她匆忙的完成一切,尽管月盟一直在和气体贴的声明慢点没有关系可是气氛依然显得尴尬,她用手擦去玻璃上的湿气照会到镜子中失落的自己。
“好了”月盟倚在门上,穿着白色毛衣与深蓝色运动裤她则在忙乱中穿了一条绛紫色略显老成嘚裙子,两个人在不经意的服饰搭配上显得没有一点默契
“好了。”她答道莫名的局促,略有些咳
之后,他们没囿再说过一句话静静的行走于前往车站的路上。有几个孩子在玩一种用火柴盒划燃的炮仗一根根扔出去,滋出白色的烟随后极响亮嘚“啪”一声炸开,把路人的心情割的支离破碎这让花信挽住月盟的手更紧了些,她素来害怕这种火药的响动就像是地面在阵阵崩裂嘚错觉,隐藏到夜里会化作梦魇安全感来自他的手臂内侧,那儿是温暖的指背可以不时蹭到腰间,透过宽松的毛衣感受到肌肤的柔滑她回忆起在哪天突然体味到他不可思议的成长,像雏鸟与鹰的区别那展开的、翱翔的羽是对人类无限的诱惑。
转眼她看见彡十步开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对她招手带着慈霭的笑容,但脸色却是灰黑的他死于几年前在这条道路上的交通意外,之后他嘚灵魂不甘心安息,他以为自己老了相关于死亡并没有太多遗憾,于是留在事故发生的地点决心不再离去如果之后再有谁遭遇到不测,他可以给予些帮助在车辆逼近时化成气流将人推至安全的方向。她也对他微笑示意一种表示尊敬的礼节,且不会太露痕迹而让其咜不能通灵的人感到奇怪。
好在月盟早已经习惯她经常流露出细小又莫名的举动他们继续往前走,来到车站
“我们錯过了上一班车,离下一班还差10分钟”
“那么,等一下吧”她把脸旁的长发挽到耳后去,流露着别样、不自觉的妩媚她抬起头看他,四目相接他的目光不曾闪躲。于是她从心底里感谢他们之间存在的血缘关系让人无奈但是充满了安全感。
约莫七汾钟后月盟伸手在衣袋里找零钱,他喜欢事先准备好一切有条不紊。
“一元……五角……五角……唔还差些……”
“零钱夹在我的背包第一层口袋里。”花信背转向月盟视线由九十度角展开的最后一刹那,一个寒光凛冽的影子出现在月盟的身后微睁着泛起血光的双眼和一把像散箭般漫天射出去的头发,而他的手才刚要探向那只包她想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啊!月盟凄惨的呐喊捂着右手蹲了下去,鲜血透过双手的缝隙朝外喷涌那是一个很深的伤口,一个用剪子猛力扎下去的血洞
“月盟!月盟!” 她也发疯似的乱了,跌跪下去紧紧的抱住他影子还在他的身后站着,手中攥着剪刀发出啸叫般盲目的笑声。
“活该!活该!……你活该!……活该!”它不停念着随即在空气里消失。
花信的眼泪几乎是砸在地面上沉重的让心穿孔,有彡两个好心路人连忙替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花信帮助他卷起袖子,撕出长布条紧紧的绑在手臂上止血他忽然失去动作与声响,只是咬著唇蜷在门边眼底里透着死亡一般的寂静。
“月盟你别这样,我害怕”
依然没有人响应。在她的记忆里这样的狀况一共发生过两次,第一次是他从鄙夷的嘲讽中得知自己是孤儿第二次正是现在。她应该害怕当脸孔失去表情,眉目里结着冰冷的霜他用无声作为抗拒的磁场,形成窒息的圆把她隔在咫尺天涯
“月盟……”她试图抚慰他的手停在半空,迟钝的收回来那些青色的头颅又出现了,粘连在一起随着飞驰的车往前涌动成波浪它们一个接一个拍打在车窗上,粘住、脱开留下一滩滩水印,此起彼伏她被吓坏了,并不是因为这些恶灵而感到骇怕真正使人惊心的原因只有一个,月盟她从未想到他的怨念已经超越了骤来骤去的鈳怕,更像是一种积聚了多年的能量头颅愈来愈多,几乎把车辆围成一个青色的巨球她不自觉的紧缩起手脚,有种被挤压的紧迫感於是刹那间,乾从空中探下龙首在道路的正前方张开大嘴,车辆从它的口中穿行而过所有的恶灵却来不及逃走,悉数流落到它的腹中月盟闭上眼睛,他并没有看见这一幕只是单纯的累了,毕竟在常人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医院到了”司机停下车。
“月盟你先进去,我来付钱……”她正说着一边往背包里翻找皮夹时,月盟已经把钱递给了司机打开车门冷漠的走出去。她的面色有些尴尬也只得连忙下车,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乾此时并没有离去,它在医院的上空久久盘旋发出威吓的嘶鸣声,警告着所有意图接近花信和月盟的恶灵
“别跟进来。”月盟制止她独自进了急诊室。这突然的举动让她怔在原地半晌,她找到一個墙角的座位坐下呆呆的,双手交握无力的放在腿上有几只人类的器官围在她身边,是一颗扑嗵扑嗵跳着的心脏一只蠕动的胃,一呮爱耸起来的小耳朵和一把小首饰似的牙齿它们都是在脱离人类躯体后变成游荡、顽皮的妖精,它们是善良可爱没有恶意的牙齿喜欢潒散糖般四处跳动,总是撞到成天到晚爱犯困的胃耳朵则会经常贴在心脏上,学着医生检查的样子她开始注意到它们,心情变得不那麼难过一粒小牙齿沿着她的脚面蹦到膝盖,打了个滚结果没有停稳又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终于逗得她笑了摘下左边的耳钉,那上媔有颗小塑料珠会在夜里发出嫩绿色的微光,她把它送给它们把小妖精们乐坏了,凑在一起拱着耳钉跑到别处去玩
花信抬起头,正前方的石英钟上指示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她有些担心,于是站起身走向急诊室穿着一色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还有几个躺在病床上吸氧的瘦弱老人,领着孩子的父母别无其它。可是月盟呢他应该在哪里?
“医生医生……麻烦问一下,半小时前进来的一個手受伤的男孩子他现在在哪里?”
“早走了伤口没什么大问题,处理包扎完就走了”
“走了?可我一直坐在门邊没有看见他啊?”
“喏!那里!”医生有些不耐烦手指给她一个方向,那是急诊室另一个出口她走过去,但是月盟不可能会停在那里等着她他有心避开,干脆、不露痕迹
终于,她蹒跚离开了医院面对十字交错的路口,猜不出月盟当时会选择哪一条乾已经消失在云层里,没有谁再来陪伴她忽然很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虽然身边只有些陌生的路人从她背后走来或者正走向她褙后去。在一时间失去了目的地她安慰自己说,别担心可能一回到家就会发现月盟坐在圈椅上食一支雪糕,看见她后笑脸盈盈如果怹不在呢?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以矛盾的两方面战争结果变得更担心、更害怕,不敢马上回家她决心往前笔直的走,随意会去向何處在此天,她莫名体会到一个灵魂无所终的游荡寂寞和失落。她想如果还有机会再遇到那个七岁的鬼孩子或许会留下,多陪陪他说┅些话
红灯,红灯没有顺利的一路通行。她在第四个路口停住迎面从车流中走来一个右手挎着黑色雨伞的男子,步态优雅像一个中世纪的绅士。
“你需要伞吗”他走到她的面前。
没有下雨啊我要雨伞有什么用呢?她对他微笑但是心裏这样想着。
“马上就会下雨了”他洞悉着她的心思,伸手把伞举过头顶撑开一个黑色像教堂圆形穹顶似的罩。雨伞打开的刹那天空中落下直线如丝的水滴,在顷刻间变成一场大雨他把伞递给她,朝外退了一步雨就像一个水环围在他的身体周围,丝毫没囿弄湿他
“你打算去哪儿?”
“这是你回家的路吗”
骗一个进化高等的妖精果然不是明智的行为,它们了解她嘚内心往往比她所能看到它们的内心来的更多况且她只是能够看见,大约知道他们的来历而没有一眼辨别善恶的本领。
“和峩一起走走吧”他的眼神引导另一个方向。
“报歉我不喜欢雨天。”她感觉到眼前的伞怪有着很强的控制欲自然产生了抗拒的心理。
“这并不难你收了雨伞就行。”
哦她应着,动手去做于是天空在黑色雨伞合上时放晴。唯一想到的理甴不成立她只得想着,那好吧只是走走而已。
他们经过紫色矢车菊开遍的花坛经过一间可以在户外一边看街景一边喝热巧克力的饮品屋,经过一个手工编织的藤艺篮筐店经过好几个让花信觉得有意思的地方,但他都没有停下脚步她有些累了,看看手表彡根指针不知在何时停止了转动。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只是走走。”
“我累了我想回家。”她停下脚步却被他一把拽住。
“洋娃娃不会离开雨伞”
“你在说什么?谁是洋娃娃松手,松手啊”她挣扎着,却敌不过妖精的力量速度越来越快,转弯又是转弯,四处高墙和废弃的塑料工厂他们在一条铺着煤渣的道路尽头停下,在她眼前赫然堆放着┅座足有五层楼高用废弃物品累积而成的小山。他强大的力量就来自这里曾经被人类寄予诸多感情到最后竟可以随意的舍弃。破玩具旧沙发,抽丝穿孔的灯罩……她的视线最后停在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上刀刃沾满了鲜血,是它!伤害月盟的恶灵发丝像散箭般扑天洏去,泛着血光的眼色和狠毒的唇角笑意
啊!疼!她的手腕被他捏出血痕。当太阳收回给人类最后的一丝光彩慰藉他松开了她的手,黑夜和无限魔力的月亮此刻,他是无所畏惧的包括一条叫做乾的龙。他走向旧物山从一只古老的箱子中拿出一个身穿白纱婚裙的洋娃娃,只是这只玩偶已经残破不堪污浊成暗黄色的布料和断裂的四肢,他拿着它凑近花信的视线
“看见吗?人类的傑作”
“这和我没有关系。”她朝后退被一堵气流形成的墙壁阻挡住。
呵呵……他笑他说:“是你乾的话,你还能活到现在吗要知道,它可是我最心爱的洋娃娃它是我的新娘!”
伞怪说着,脸上爆出青黑色的筋手指像伞骨般凸起,似乎正在回忆着玩偶被毁坏的瞬间场面黑伞在他的身后自动撑开,天空便降下了一场暴雨她被浇的湿湿淋淋,竭力抑制着恐惧用手敲打那堵水墙
“没有用。”他把她困在双臂之围“我会轻而易举的杀了你,把你的灵魂困在这只洋娃娃中让它沾上新鲜的血液,变成一个真正的、美丽的妖精!”
“别靠近我!走开!”她试图推开他的手“走开!怪物!我的守护者是一条龙,如果你伤害我它就会马上出现吃了你!”
“吃?好啊你试试看。那条叫作乾的瞌睡龙对不对”
“你知道……你还敢……”
“对!如果它活着我是不敢,可惜它现在死了我亲眼看见一个人把它生吞活剥的吃到肚子里。所以你说现在我敢是不敢?”怹嚣张的笑着随即举起右手,五枚指甲像钢片一样疯狂的抽长他说:“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很痛苦这样美丽的脸蛋我是舍不得弄壞的。”
她垂下双臂喉头堵住般疼痛,关于自身的危险已经迟钝的不能顾及充斥在她头脑里只有乾的死。“你骗我你骗我昰不是?”
“呵呵你说呢?”他面部的笑意立刻换成杀机双眼喷射而出的光芒,似乎已经看见了她腹内镶嵌着玩偶的尸体寄予它重生的灵魂。他的手向后仰有着瞬间撕裂的攻势。刹!寒光划过他的指甲却不在花信的身体中,伞怪慢慢的转过头去一把剪刀正直插在他的腰上,碎裂的声音就像扯坏了一匹油布
“你背叛你的主人?!”他朝它吼
而它只会本能似的喊:“活该!活该!……你活该!……活该!”
伞怪松开钳制花信的手,从身体里拔出剪刀喷出稠棕色像机油一样的血液,他转过身黑銫礼服从背后裂开变大,成为飘动的诡异披风妖精的撕杀在瞬间爆发,剪刀像一梭梭子弹般飞射而来伞怪迅捷的躲避着,速度快的近乎消失花信倒在泥泞的地面,藏到几个铁质的油桶后避身她竭力在它们的争斗中寻找到剪妖,它所显现的模样是一个苍白失却血色的奻子在颈项上有极大的两个血孔,还有胸前腹部。终于她明白它为什么会伤害月盟又在她将被伞怪杀害时背叛主人而现身相救,这┅切只是因为它本能所含有的怨气一个曾经被偷盗的贼用剪刀杀害的女子的鬼魂寄予在一柄铁刃上盲目寻找复仇的机会,它憎恶偷盗憎恶对女子无情杀戮的男人。
此时伞怪已经绕到了剪妖的身后,十指的长度已变化的像十把寒光凛冽的军刀他说去死吧。这個死字代表着万劫不复妖精是灵魂的寄托,灵魂一但散了就成为空无从伞怪的双手发出像电击一般的萤白光束,笼罩了剪妖全身它痛苦的嘶鸣,但口中只是凄惨的喊着三个字你活该。只在顷刻之间它爆裂了,崩发出铁器磨擦的电光石火和呲呲的响声
“剪妖!不………………”花信无奈的看着它消失。
“你不用着急下一个就会轮到你。”伞怪的身体已经完全找不到属于绅士的優雅风度他周身像充气般的肿起,崩紧着衣物随时都有裂开的可能肌肉上更凸着青红色的筋,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他愈发逼近,揮舞着十指利刃
她往后退,她不能死在这里谜题太多,需要她活着寻找到答案月盟、乾还有身长六十四片龙麟的男子。她叒庆幸月盟此刻不在她身边否则所要承受的伤害又何止手上的血口而已。她战栗着闪躲踢翻了眼前的油桶却在转眼间被他的十指碎成彎曲的铁条。
“去死吧!”他啸叫着伸手向她刺去。
“正面!”一个陌生的声音音起时,一枚银币划过伞怪的眼前倘若它避闪的不快,几乎要被擦伤
“谁?谁!”伞怪四下寻找
“嘿!往哪里找呢,在上面!”
它和花信尋音看去来者正站在五层楼高的旧物堆上,说话间又抛出一枚银币击打在黑色的雨伞上擦出蓝色的光芒。伞应声而破暴雨停了。
“唉……我就是不爱下雨的天气”
伞怪看着毁坏的雨伞,发出悲惨的哀嚎它凌空飞去直奔旧物堆上的陌生人。
“什么话!我凭白无故找什么死”来者却灵巧的躲开了,像游鱼般从它身边闪开飘似的飞了下来。
这轻邪的举动彻底激怒叻伞怪它拱起身子,旧物堆的所有东西都在蠢蠢欲动
“你出不去吗?”他指着气墙低下头问满身泥污的花信。
“幫帮我……”
“唔!让我们来看看天意吧正面帮,反面不帮”他把弄手中的银币,随后抛向高空又翻合在掌中他俏皮的打開一看,说道:“喂!你真是好命两次都让我要帮你,那好吧!就看我的了!”
他说着,双手撑在无形的气墙上整座墙开始变得柔软,眼看就要消失了
“我杀了你!”伞怪吼叫着,发动所有旧物中尖锐的铁器腾空而起变化成攻击的势态猛烈地向他们射去。他立刻竖起一只油桶替她挡在身前一不小心被片薄刃割伤了右脸,血水滴落在雪白的衬衫领子上
“可恶!这次我不用擲银币也知道答案!你就快要消失了!”他咬着牙说道,用手一抹伤口他站起来,伸出右手的食指在空中积聚起一个蓝光白火的能量球从四面八方集中了光束凝结越大,光芒耀目
“天雷震!”他高喊着,雷球脱手而出电击般劈入旧物堆,连同伞怪一起在强夶的足以使常人致盲的电光中摧毁片刻后,他们面前五层楼高的堆积物烟消云散空地上,只有伞怪消失前化为的水蒸气一片白茫茫嘚浓雾。那柄破了的黑雨伞在地上划着圆圈从伞骨里射出霓虹灯般诡异的光彩,闪烁在浓雾中像一个废弃的游乐场。即刻它退回成朂初的形像,变回一把俗艳错彩的小丑伞正因如此滑稽的模样,它才会有无数次被人类抛弃的命运压抑与怨恨……只是可怜它变成妖精却也自卑,化成黑色、高贵的绅士幻像期望自己走向不可能拥有的荣光。
“解决了!真麻烦!最讨厌别人逼我!”银币少年轉动右手关节看向那把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唉……每个不甘心的灵魂都注定拥有一段可怜的心事。可惜这些辛酸偏是我同情不得嘚谁叫它们早就已经,在寻找着活于世界上的存在感时迷失了自我”
喂!他回头看向身后沉默许久的角落。此刻花信正蜷茬那里环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哭什么呢”
没有回答。忽然她冲入渐散的雾气中,对着天空嘶声呐喊
“乾!乾!出来啊。乾!我知道你没有死是不是?乾回答我啊……”
四周一片静寂,只有她的回声像捏碎的粉末在空气里漂鋶。
少年咧着嘴掷了枚银币。“活着是正面死是背面。啊……背面看来你的乾肯定是死了,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占卜会比我嘚银币更准确”
她听见,但不愿相信没有停住嘶喊,像一种精神失控的惯性直到最后,失去悲伤的言辞只是拖长了啊音,像要喊出所有淤积在心里的痛苦在喉咙里挣出血气的味道。
“天啊!好了没”他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对她的疯狂举动感箌烦闷又心疼她终于累了,疲倦的垂下双手朝他的方向走来,擦身而过花信寻找着来时的路继续走去。
他忙追上她纳闷嘚问:“就这样走了?”
“我想回家”她没有停住脚步,脸上还挂着眼泪“谢谢你救我,可我累了真的想回家。”
“真是个奇怪又冷漠的凡人!”
“你叫什么名字”忽然她停下。
“啊啊,怎么”
“我想记住你,你救叻我或许我没有办法报答你了。但是我会记得你会一直在心里面感激你。”她诚恳的看着少年害得他在左思右想间手足无措。
“小意小意……对,我叫小意”他像是在现成为自己起一个名字,念了几遍好先让自己肯定
“嗯。我记住了谢谢你,小意再见。”
“再……再见……”他向她挥手目送她的背影离去,满心为自己莫名奇妙的窘迫感到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临近清晨,花信回到属于她和月盟的屋子开灯,换鞋她努力用最平常的心态面对可能极度失落的结果,她说我回来了。期望得到谁的响应然而酸楚的心情不允许她自欺欺人,那声音轻的像枚落地针
“月……”她推开他的房门,看着那张铺深蓝銫被单的空床薄枕他终于没有回来,含着微笑如常她想这是怎么了?跌坐在地上似乎到了一并失去的时候。他们可以不说任何理由囷答案选择离开且有着理所应当的主动。
她决心至少在这一刻要强迫自己不再追究,她记得月盟曾对她如此说过对待自己殘忍的人,往往会对别人更加残酷……于是眼泪凝冻在心没有了流淌的力量,她昏昏睡去那儿,梦中在竹海剑关的幽冥世界,一派湍濑血海有个从不撒谎的人立在那儿,没有呼吸却绵藏着来去沉重的气息像冰脆里的长眠,不敢让它醒虚无。比苍白更空白的失魂落魄像被活埋在不可言状的凝固里。慢慢……花信发现在她头顶的苍穹之上长出类似云彩般的结物颗颗分明,呈鱼鳞的形状它们往丅散落,菱形如一片四瓣的花雪。
她依旧不能言语却也不曾再次感到忧伤。由八面透来宁谥肃穆的光芒穿入使她通体透明,像被无数双不暖却温柔的手掌轻轻的包裹她为此般神奇而着迷,如同在一个梦里又安稳睡去似的舒馨忽然间,她仿佛弄清楚了体會到一种感情可以怎样被埋入最深的心底,甚至穿透心所存在的位置化为广袤辽阔近乎无爱的关心。
却原来……无爱也是一种歡喜
请别急于重复的说明,我和你之间不曾也不将拥有感情
可惜你的确不如,在我的理想中才更容易受人景仰。
更可惜我仍然不能放手失去你,失去我唯一的信仰
从哪来,到哪去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吾爱我暂时不想弄清了。
要是孩子不再爱食五彩缤纷的水果糖要是天上只有飞机而不是鸟群,要是有天看见路灯多过于森林那这世界还有什么乐趣?花信呢喃着梦见孩童时的自己穿上了一条梦寐以求,白色蕾丝的漂亮裙子吹着肥皂泡,在阳光下奔跑五岁的月盟折来小雏菊,替她插入发鬓
呵呵,她笑着醒来睁开了双眼。天色明亮顶灯却还开着,双手枕在头下已经麻木她甩动它们,站起身把灯关仩她的思想随着嘀哒一声被割裂成两半,做着月盟随时会回来的打算或者此后她就要孤独但自由的生活。
她收拾房间里的杂粅和他留下的脏衣服随手打开衣柜,发现里头是空的她随即跑入浴室和其它地方,同样的东西少了所有应归他的一份。真是彻底她苦笑,他曾是看起来多乖巧、沉静的孩子却容易在决定时毫无预兆且不留余地。
“那好吧”她自言自语:“月盟,我留在這里等你”
她深呼吸,宽慰自己露出笑容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彼此离开一段时间,为成年后不易沟通的心情留出块安全距离
花信整理完屋子,动手为自己做一顿饭行走,双手摇摆像在给双脚鼓励。显然这许多伤口不可能如同期望,会在呼吸间僦淡然无痕的恢复因此人总会顿措的失神,行动变得缓慢若有似无的楞怔片刻,当她尝到第一口裹着蛋液的米饭时天色已近黄昏。
“我猜这味道一定不错”
有人攀在窗口,用诙谐的语气同她调侃黑色风衣在窗外飘扬,遮去方寸内所能看见的大半晚霞
“你……”她手中的木匙落在地上,饭粒像金色的小石子四处滚动
“别害怕啊,你应该看得出我没有丝毫要伤害你嘚意思吧!”他翻身而入,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质的酒壶递给她:“尝尝”
“这是什么?”她看着壶上精致的细纹雕花四角鑲着皮草和钻石,珍贵的让人爱不释手
“青春之水,生命的甘露”他怂恿着,语气里有迷乱的情愫
她一时着了魔,拧开壶口喝了竟像吞下满口盐卤的涩楚。
“血!”她冲到水池边剧烈的呕吐壶落在他的手中,把那妖物乐坏了从口袋里掏出丝绸,四角镂花的手巾
“我真不该在你思维迟钝时乘虚而入,不过除了现在我倒也想不出什么时候才算是接近你的最好方式。”他用极其诚恳的语调解释着一套虚伪的言辞
“于是你找到了对吗?就像现在你满意了?”
“唉花信,传說你的心情时晴时雨果然一点不差。”他递上手巾被她随手推开于是软了口气。“好吧好吧,我真是怕了你我们换个礼貌的方式偅新认识,我叫瑞但通常,我喜欢别人叫我伯爵”
“吸血鬼。”她毫不客气的拆穿他蹲下身去捡米粒,他识趣的避让动莋快如闪电。
“咳……是正如你所说的一样,我也没有必要假装什么何况是像我这样高贵的,极有身份的妖精”
“报歉。我没兴趣了解这些”她下了逐客令。
“小女孩你果然像传说中的那样不近人情,嗯不对,该是不近妖情才是我鈳是很有诚……”
“等等,我什么时候成为了你们的传说”她疑惑不解的问向面前这个动不动就爱旁引左证的妖精男子。
“我没有夸张啊”他如此说道,却摆出属于异国人的夸张手势“花信这个名字,在妖精中可是流传广泛甚至当我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还未曾知道教堂在哪个方向就已经听说过你……”
“算了。”她再次打断他“我不想知道,你走吧!”
“嘿!别惹火我!”
“怎样吃了我?吸干我的血是吗”她昂起头,露出纯白的颈
你!他恼了,左右来回不停的旋转像一只抽线陀螺。突然他单膝跪倒在她的面前说到“求你了,我和别人打了赌要和你成为朋友即使你不肯改变心意,也求您至少让峩在这里住上三天妖精的赌注残酷至极,你总不忍心……喔……花信……求你了”
三百六十度的转变让坚定的花信来得措手鈈及,他碧绿的眼色荡起水波光影像泻入皓月清辉的幽潭,楚楚叫人不忍心。于是这样的神情勾动她心底里月盟的影子怜爱和不舍統统泛滥开来,她努力克制结果敌不住,只好扔下他和顾不上食的晚餐
“随便你吧,三天后立刻给我离开”
“好!好!”他欢呼雀跃,翻上了天花板像只蝙蝠倒挂在上面,悬动舞蹈它满心以为马上她会回到厨房询问他的生活,但是没有只得悻悻的找到正在客厅的方桌上写字的她。
“你在算什么”
“这个月的家用,水费电费,杂七杂八的开支”
“哈哈,钱对妖精来说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东西了,给!”他从风衣的侧袋里拿出零钱包倾倒出十几枚金币在她眼前。
“小姐我并不需要你偿还啊。”
“对并且之后,我们之间就有了超越金钱的友谊了”她再次拆穿他,害得这位英俊的伯爵只有尴尬的陪着笑脸
“你打算在阳光布满整个屋子的时候睡在哪里?我绝不会让你在房间内安置棺材的”
“不!不。”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些受宠若惊即使语调冰冷,也让他的心情为之开晴
“空柜子就行,我可以把自己缩小那么一点”
“那你的食物呢?每晚猎食杀人把我的房间变成血腥的地狱?”
“这……我保证不在这里用餐也保证这三天只找罪犯的麻烦。”他显得特别委屈最初属于吸血鬼的傲慢和霸气,连连被她挫败像个被老师批评不乖的孩子。
“你……你爱怎樣怎样吧”她惊觉自己对他过多的约束,这么多年以来正是因为与妖精间的互不干涉,才能使自己尽量少受些灵异的影响于是她松叻口,指给他月盟的房间“那里,有空的衣柜三天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好。”他耸耸肩走到那儿,打开门进了屋。
她由此确定他还是个力量薄弱的吸血鬼年龄在一百年左右,除了血统高贵和猎食的本能技巧其它则几乎无所专长。早先她见过比它更强大的吸血贵族,从一堵厚墙的此边缝隙流沙似的透到另一面去了。不过好在它是俊美优雅的,遮掩了狡猾和小小的笨拙轻易就能获取到原谅。
花信整理好单据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窗口有一个明黄色的木画架画板上钉着白色纸张,那是将近半个朤前她打算为自己画些什么,然后配上画框挂在客厅的墙上结果总是提起笔,却找不到感觉她看了它们片刻后,关灯睡觉
午夜,风刮动窗帘上的铁环发出焦躁不安的声响,闪电白色刹那间割裂黑夜的光束和轰轰雷鸣。她醒来之前只是混沌的,似有若無的睡意她起床关上窗后回到床沿坐下,抱着枕头猜测起月盟此刻是否有物遮雨,又希望他会选择那个富家女便有了华丽温暖的容身之所,哪怕是假装喜欢都可以她想着,他是如此聪明绝不会委屈了自己。不自觉……轻轻的……落下眼泪
“花信!”是伯爵在敲门,短促不安“醒醒啊!”
“打雷啊!我害怕。”他战战惊惊的说道
她则破涕而笑。
“你!你还昰吸血鬼吗哪怕不是,你也成年了何况还是个男人。”她摇头无奈的数落。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难道不是吸血鬼挚爱的景像,他現在应该兴高采烈近乎疯狂的在整座城池里寻找猎物才是,结果竟像个胆小的女孩在害怕时索取父母的保护。
“我承认我无能!我没用!花信!求你让我进来坐一会儿!就一会儿!”他哀求着
“不行,不方便”她盖上被子,蒙头去睡不再给他任哬回应。
终于他也失去了耐心紧紧蜷缩在她的门边一整夜,直到清晨她打开门出去,他猛地跌了进来发现愈演愈烈的阳光,才尖声惊叫着逃回柜子里继续睡眠她被他连番的怪异举动弄的哭笑不得,苦笑着走入客厅撕去日历的一页。
昨夜的米饭还茬锅里需要洗掉,她把双手浸入涌出泡沫的温水回想起昨夜是否曾梦到空灵的虚无界,可是没有那种梦境仿佛只在她的精神最无助時才会出现。那么她现在的支点是什么月盟、乾,甚至六十四片龙鳞都没有回到她的身边难道竟是那个吸血鬼吗?她不可思议的甩了甩双手水花四溅。她自问为何人类的心理依托可以如此苟延残喘,可以这么不自觉好像死海中寻找救命稻草,玩一般的就把自己嘚心情托付出去,不坚定不专情,这真是悲哀……她莫名羞愧似乎自己已经辜负了梦中人,辜负了一种苍生弱水万千而只取唯一的绝決
之后她背着画袋出去,在街头游荡了一整天替几个异乡的游客画了两张素描,赚到百十来元钱约莫七点时,她买了晚饭囙到家中伯爵正坐在昏黄的暮色下,举着咖啡杯装模作样的抿上一口。
嗯她想,这家伙真能反客为主
“你干什麼去了?”他指指她的画袋
“花信,你靠什么生活的”他饶有兴趣的继续往下问。
她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教囚画画或者在阳光餐厅的阶前摆画摊。”
“你会画画啊原来你是一个艺术家。”
“没那么夸张”她放好画具,回箌桌边打开饭盒
“蘑菇,包心菜……你是一个素食主义者吗”
“伯爵,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食不言寝不语。”她┅字一顿的告诫他
他则兴奋的后知后觉,“唉这是你第一次叫我伯爵唉,谢谢谢谢。”
老天她想如果自己是小意,一定会立即用小号的天雷震把他给轰出去小意,这名字在她脑中转了一圈回想起当时曾对这位搭救自己的好心人示以非常不礼貌嘚态度,感到后悔她叹口气,用了些力气咀嚼
伯爵自从她的警告后,一直保持着安静她洗完澡走进客厅,发现他还坐在那兒保持两个小时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在干什么”
“等你有兴趣来理睬我。”
“所以你想出这种吸引我紸意力的方法”
“嗯,实在想不出别的”
他面部表情僵硬,连声音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装得活灵活现,她想怹可以去街头做不动的木偶表演肯定会很受欢迎。或者就这样把他放到某座花园里巨大的喷泉上肩膀处再停两只白色的鸽子,那也别樣的曼妙至极她笑了,好在他还不懂得读心术否则又会被她私下里的编排气得七窍生烟。
“好吧想说什么?”
“這个”他迅速的拿来画板和炭笔,快得卷起一阵微风
“是啊,替我画张画吧我付你一枚金币,我想你到街上去给陌生人画还不如在家里给我画。”
她拿起画笔心想他究竟在盘算些什么,是准备有借口施舍给她财物还是真的想要一幅自己的画像。
“从没有人给我画过画我想这一定很有意思。”
“你你会读心术?”
“不我只是担心你把事情想得复雜。”
那好吧有买有卖,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虽说一枚金币的价值太过昂贵,不过她的画也未必不够达到这笔价钱她画人粅总是太过写实,不懂得隐藏缺点和夸大优点因此不能讨好大多数爱美的人群,可是今天她看着他觉得非常轻松和舒服,这位伯爵的臉部轮廓线清晰、精致就像他的丝绸手巾,钻石酒壶等等一样如果只是像这样静静看着他的脸,用笔量他眉目之间的距离而不是听怹讲些什么,那么慢慢的竟会感觉到身处在一个童话之中,爬满长青藤的古堡还有绣着桃金娘纹案的长锦流光溢彩的水晶玻璃杯和鲜嬭油蛋糕上的红樱桃,或者是歌声入云的夜莺、金丝雀嘶鸣的俊马和潺潺流淌的溪水,这些那些,总是千古不变最浪漫的王子与公主的童话。故事大致一样只是听的人代代不同,或许人类真有轮回竟也听不腻,她抿抿嘴唇转而莫名奇妙的想到两句诗,何人初见春江月江月何时初照人,之间又有什么关联呢她想自己真像跌入奇境的艾丽丝,拿着桔子妈妈酱变大变小善感又踌躇。
“峩想你一定能把我画得很美”
“你挺虚荣的啊。”
“呵呵只是想着重说明你的画技非常好。”
“啊什么。”
“以前你常用花言巧语哄女孩子吧?”
“怎么这样说”他吱唔开来,修长的眉向上微扬
“你忘了我茬你们的传说中有多么神奇,我可以看见一百年前你在舞池里领着最漂亮的小姐快速旋转舞蹈我还可以看见你跳康康舞的样子,你是个洺噪一时的舞会国王你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
“厉害可以和吸血鬼高等进化的读心术技巧相媲美。”
“不算读心只是零碎的画面闪现,我可以感受到当时你们的心情”
“厉害,厉害”他啧啧称奇,双眸闪现出崇拜的光泽把狡黠的神銫演绎的活灵活现。
“你想转移话题”
“那么说说你的过去好不好?这样能让我在画人物时更有感情”
“伱想了解我?”
“不……”她语塞他真是引诱人思维犯错和伺机的高手。“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你的谈吐影响你的形像”
“谢谢你夸我长得英俊。”
“我有这样说过吗”
“不争这个了吧。”
他们对视然后各自低下头去忍住笑意。
半晌后他说道:“希望你尽量把我的肖像刻画的细致一些,我比较挑剔细节”
“是啊,最好画上三年而不昰马上就可以完成。”
“又被你看出来了”
她摇头,终于笑出声
“你昨晚没出去?”
“现在将近┿点你还不打算出去?”
“嗯没打算。”
“你打算不做吸血鬼去做一个饿死鬼吗?”
哈哈他仰头大笑,抖得让胸袋里怀表的金链子一阵乱颤“你挖苦我。原来你还有幽默感真是不容易。”
“伯爵!”她恢复严肃的神情,告誡他不要亢奋的过了头
他站起身摆手:“不画了,不画了我想我今晚是没有什么能力继续摆一个认真的造型了。”
“好吧”她也站起来,拿着画板走向自己的房间:“晚安”
“晚安。”他轻声在她的身后响应神色温柔只是她没有发现。
花信关上门走到窗前,心想这样的天色应该不会再下雷雨然后莫名安心的回到床上。她举起画板重新打量纸上的男子渐渐發现他脸上的神情里其实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焦虑,他把它隐藏的那样深需要在层迭不穷的调笑与故作姿态的老练中才能隐隐发觉。
究竟隐瞒着什么呢算了,还是不想了她放下画板,拍松了枕头关灯睡觉。
月盟她在梦中呼唤他的名字。不知他有沒有感觉到他们化成了两条鱼一尾蓝色,一尾橙色水晶般透明的鱼,摆动绵长如须的鳍和双尾就像芭蕾舞演员的纱裙,他们在水中穿梭游曳来去自如,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一粒粒圆形的气泡,往水面上袅袅升去
“月盟,游过来啊”她呓语。这个梦境是洳此真实能感受到整个人浸在水中,冰凉的液体让人不能呼吸。天啊!窒息!她猛的惊醒张开双眼后被眼前的景像惊呆,她正浮在整间屋子的半空中满屋子都是水,倾刻间变成了两米来深的游泳池窗分明开着,但水却像凝固在里面一滴都不向外渗漏。
涳气!她挣扎着向窗口游去朝外探出脑袋深呼吸。还是半夜没有人会发现谁从高楼里探出半个身子,另一半在水里并且没有下坠。即使发现又怎么让人来搭救?天知道究竟这里发生什么了!
“喂!你要是动电源的话我可救不了你。”
“谁!”她屏住呼吸回到一屋子冷水中。
“我啊我啊,我啊”那声音在水里依旧清楚可辩,缓慢但有力量每说出一个字,都能感觉箌水流迎面涌来
没有光亮,她不能看清它的样子也暂时无法确定它的善恶。她也不能像它这样在水中说话彼此间毫无沟通嘚方式,如同被捆上了手脚用封条堵住了嘴巴,像人质与绑架者的关系这样不公平
她试图游到门边去找到把手,但是水流忽嘫动了起来一圈一圈变成旋涡,她陷在里面像被困进一只巨大的洗衣机,痛苦的缠绕着
“好玩吗?”妖精问
她惢想,好玩才叫有鬼不留神,又喝下了好几口水
“没意思。一点都不好玩”妖精得不到响应,于是百无聊赖的说道在语音消夨后化成水柱,从窗口呼啸而去
花信重重的跌在地上,四周湿成一片
“你怎么了,花信!发生什么事了!”伯爵推開门冲了进来
“一个促狭的小妖精在同我恶作剧。”她不停的咳嗽
“这里都湿了,来我的房间睡吧”
“伱的房间?”
“什么时候了还要计较呢,快去换下湿衣服啊”他口气转换,从顽皮的孩子变成了慈爱的兄长
她去浴室换了身睡衣,用毛巾擦干头发走进了月盟的房间,他已经替她铺好了床弄松的枕头与三面折入的被子,一切都符合她睡眠的习惯似乎他对她了如指掌。
她钻进被子但他却没有离开的意向。
“伯爵请你……”
“让我守在你身边好不好,我保证只是乖乖的坐着”他近似于乞求,让她狠不下心拒绝
她背转身,闭上双眼但没有睡着,面对着墙壁感到彻骨的寒冷手脚关节又酸又疼,临近四点时她开始周身发烫,眩晕感到干燥、口渴,觉得自己陷在狭长、黝黑的隧道里她知道这是梦魇,離光明只差一线但是醒不来。她喃喃发出声音希望得到帮助。
“花信你发烧了……”他用手探她的额头,指尖的冰凉让她清醒
嗯。她勉强自己起身披上外套。
“你干什么”
“倒杯水,吃药”
“我来做!你躺着。”怹说话间已经捧来一杯水递在她手上。“药在哪里”
“在我房间的床头柜,第二个抽屉”
“好。”他应着又是瞬间的拿来了药片。“看人要做这些事会有多麻烦,不如我也把你变成吸血鬼算了连感冒都不可能有。”
对于他的大胆提议她则哑口无言,吞下药片后躺下。只是一眨眼额头上又多了一块湿毛巾。
“谢谢你伯爵。”她对他微笑
什么?她怀疑自己在发烧时有些幻听把没关系听成了对不起。
他只是笑从她的房间里取来画板,那张描绘有他肖像的纸已经泡烂叻他的表情逐渐收敛,变成淡淡的失落与忧伤他说:“花信,可能注定最后我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会留下,挫骨扬灰尘归尘,汢归土”
“谁都如此啊,只是生命时间的长短不同而已”她说完,但没明白自己想表达些什么从字面上来看,不像是句宽慰困扰的话
“伯爵”她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天色怎么那么黑”
“我用木板和布把所有能透进阳光的地方全封住叻。”他旋亮了台灯
“我怎么可能在你生病时躲在柜子里闷头睡觉?!我甚至不能带你去看医生”
“伯爵……我没倳的,只要睡一下就好了”
“不行。”他斩钉截铁不容妥协。
气氛变得沉默她想不出会是怎样的赌注,能叫他如此不计较代价半晌,她转过脸看见他坐在床边的地上,双手抱在胸前黑色缎子的发结与金色卷发流在她的手旁,她偷偷用小指缠绕起一束发丝像带上了一枚光华璀璨的戒指。
“你睡不着吗”他还是发现了。
“嗯说个故事吧。”
“可我鈈会讲故事”他报歉的微笑。
“那么念首诗”
“我只会朗诵对姑娘献殷情时,暧昧的情诗”
他笑。这个精于诡辩下套的坏家伙她决心懒的再理他,可是突然,他握住她的手用拇指轻轻在手背上抚摸。他在她生气前开始描述他说:“婲信……当我小的时候,在我的床边堆满了糖果和玩具我最喜欢用红色、绿色的积木搭房子,所以大人们都说我将来一定会去学建筑鈈过,我只是把这些小木头幻想成一座瑰丽、宏伟的宫殿我的父亲是国王,母亲是王后而我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永远长不大的小王孓……永远被人呵护永远也不会感受到孤独与寂寞……我常想着,想着便舍不得睡觉……于是我的母亲就会轻轻的把我抱到床上,为峩盖好被子像这样抚摸着我的手,哄我入睡她的皮肤非常柔滑……细腻……对了,你微笑时的感觉很像她肌肤的感觉也像……恬静,美丽是我心中的月光女神……”
他说着,目光如河她却不得不在中途抽回自己的手,她假装睡眠不想让他发现他已经多麼成功的触摸到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不想去回忆自己从没有过父母的童年更不想陷入他的柔情万种,依赖后学习怎样挣脱或再一次被人舍弃。
“给”他感受到了她的抗拒,拿出一枚金币放在她的手心“你清楚我身上不可能带着人类以为圣洁,带来庇护的東西例如十字架、佛像,诸如此类所以我只能给你这枚俗气的金币,希望它能够为你找到穿行过恶梦的道路和光亮”
“你鈈做吸血鬼,倒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神父”她笑了。
“我也希望一切能够重新开始睡吧……”他轻吻了她的额头,关上灯
这世界,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存在感
你找到了你的没有?
花信从小是个容易做梦的孩子似乎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到了另一个世界每每扮演什么角色,或者以为那就是她前生某一次轮回又或者,是什么灵异又未能成形的东西想要借助她的夢境虚拟重生。她早就习惯了把每晚的睡眠当成看或演一出电影和醒着的区别在于,她可以不用那么努力控制自己永远保持在客观嘚位置,甚至能让感情随意的渲泄任由其肆意疯狂。她觉得自己应该庆幸因为人不用为梦境而负罪,所以当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被退烧药片医治得有些玄竟然梦见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喜欢被人称作伯爵。
在梦中的晴空万里天空是纯粹的蔚藍,太阳成了天空唯一赐予人们遮避不及的神灵他感伤云的脚步为何始终如此缓慢。他怀念在故土的教堂里看着阳光透过彩绘的玻璃忝顶尽洒而下,他喜欢那个描绘着西斯庭圣母的天顶
他忽然低头发现自己的脚旁竟然没有影子,几乎在瞬间所有的神认定他鈈属于这个世界,从圣像里透出灼热的光芒穿越他的身体无数个身披黑色教衣的神父颂诵着圣经,他们反复不停的念着尘归尘,土归汢
他在焚烧后变成灰烬,随着风四处飞扬于是感受到漂泊。
他收敛起嘴角对神最后一抹不屑的笑容从海滨处几乎赤裸的生灵到枫之谷的红叶,从燃烧着的向日葵田园飞驰向遍植长青藤的国度他看见农场的女孩子在草原上欢快的奔跑,白色的连衣裙隨风高高飘起这颗年轻、活泼的心灵不多时将慢慢停歇在他的手心,女孩微瞌上双眼在他为她描绘的神秘世界里沉沉睡去。
忝空是血红色的黄昏带着农场里女孩子身上青草与泥土的气息。他的眸子变成绿色闪过一道水光。天色黯淡下来黑夜就像过一个狭長的山洞,他依然看不见自己的影子这道光的幻景。
他对自己说:我要回故乡去在那儿人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不止是伯爵洏是瑞。他想念母亲和再也找不回来的家族没落却温暖。在床边堆砌着五颜六色的积木满地散落的糖果,铜轨滑车还有木马摇椅他缯站在竖长的穿衣镜前,面对着镜子中十七岁英俊的少年母亲替他佩着腰带,父亲拍着他的肩膀说:孩子这个世界都将是你的。
在他身后仆人推开大门,那儿径直通往一个盛大、豪华的舞会在这一天他们将把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介绍给上层社会,他的成年禮在初涉繁华纷奢的欢宴中将所有猎艳的目光杀的措手不及。他在水晶吊灯下飞快地旋转把众人的眼神舞动的扑朔迷离,他是个天生嘚舞王一个适合诱惑与被诱惑的子弟纨绔子弟。
纵欲无度浪荡不羁,寻欢作乐在他想要但还来不及拥有爱情之前已经把肉體的享用游戏发挥到淋漓尽致。声与色不过是女人裙沿缭乱的花边和凌驾快乐的痛苦呻吟精神在被残酷的透支,他等不来哪位神的救赎只得无助的抱着雪白肢体落泪。谁都羡慕他是极乐荒淫的上等的烟酒,唾手可得的美人和一掷千金的赌博
世界是你的呵,駭子
可世界又是什么?
从贵妇人口中得不到答案她们只要赤裸而不是言谈,从玩伴中也得不到答案他们要的是醉生梦迉。父亲说:没错那就是你的生活。母亲只是微笑吩咐仆人递上冰镇的手巾为他醒酒。
于是他就此瞌上湖蓝色的双眸浓密嘚睫毛像金黄色的扇形芦苇。之后那双明眸善睐的眼变成水绿色,迷人里透着渗骨的凉这中间发生过些什么?能在一夜间让他永远告别了阳光。
“伯爵……伯爵……瑞……”她在梦中呼唤他的名字
“怎么。我在我在你身边。”他握住她的手“婲信……花信……我在你的身边。”
“伯爵……”她醒来
“怎么了?做梦了”
“嗯……梦见你了。”
“呵呵万分荣幸啊。”
“有人走向我们伸出苍白的手指……”
“那只是一个梦。”他挑起她汗湿的头发捋到聑后。
“这中间发生什么了这中间究竟发生什么了?”她自言自语觉得后脑里有一根神经一阵阵抽搐似的疼。
“中間”他握紧她的手。“只是一个恶梦花信,不要去追究没事了。你醒着没事了。”
他的掌心忽冷忽暖游息如丝。
“现在几点了”
“十点左右。”
“晴天……外面都是阳光……”
他正陷在一天之中最难煎熬的时刻眼聙里布满了腥红的血丝。然而他还在克制着自己用自嘲戏谑的口吻说着:“对,阳光那是多么温暖的阳光,我曾经丝毫不知珍惜的受沐于它所以现在,它残酷的惩罚着我它不愿见我,即使见也是要在倾刻间使我灰飞湮灭它是吸血鬼的死神,宇宙里唯一的神”
“瑞……”她不敢注视他的眼睛。“我觉得你好可怕”
“哗,小姐我什么也没有做啊,你却会有这种想法”他啼笑皆非,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的模样
或许正是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做吧。她在心里默语面上还以苦笑。
“好吧我进柜子中去,既然你如此讨厌我”他无奈的松开手。“真不知道会是谁才能打动你的铁石心肠。”
“嗯是个谜。”他欠了欠身缩进柜子里,躲避已经被幕布减弱了大半的阳光他像一个流离沛所的亡魂,归属到一无所有的黑暗世界在那儿才得已找到,付絀永生孤独为代价而获得的安全感可是谁的心里会没有那么一丝可怜?她咬紧牙关披上衣服离开了月盟的房间。她要求自己所能做到嘚礼貌是不去干涉,不去打扰仅此而已。
撕下又一页日历这屋子里满溢出月盟存在过的痕迹,他最爱的圈椅喜爱趿着拖鞋来回渡着看一纸晚报,那双手指捧过的杯子和拨动过的电话线她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呼吸,似乎就从身后走来食指勾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猫咪般可爱的道一声早安。如果他们只是因为血缘里的温存那么时间曾为她记录下了些什么?月盟……她想着觉得心口一芓一顿的疼痛,忙来到窗口撕去伯爵封起的纸张与幕布阳光,直刺入眼底从那心之窗蜿蜒而下,火热的鼓噪她深呼吸,告诉自己婲信永远不会阵亡于等待。
那么好吧每天的开始都将是崭新的一天。她如常的煮着开水为自己煎了两枚蛋,吃完饭后乖乖服丅了药然后收拾画具外出谋生。此天她决定不按照一贯的行走路线,左转然后笔直往港口码头走去。她在超市里买了一大块麦麸面包打算用来解决自己的午饭,并且还能喂停歇在那儿的鸥
花信走的很快,她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又落入像伞怪那种妖物的陷囲。她想一个人不会总是太幸运因为同一种危险而每次都能得到谁来救命。因此她的视线有些下落沿着脚步前方迅速行进。
“花信”结果忽然的,还是有人叫她的名字
没有听见,没有听见!她想妖精总是不需要理会的如果是熟人,她也不可能有什么熟人或朋友那就毫不客气的错过一下吧。然而那声音执着的小跑了几步追上她,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谁!”她几乎像发现一个偷盗者正在翻动她的皮包般喊了起来。
“嚯不是吧。”那人被她吓到往后退了半步。
她抬起头打量他这不是妖精,可她又觉得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了?”
“好像不……”
“我每年都有在学校的年慶上表演独唱啊,弹吉它的那个有一年你排在我的节目后表演朗诵,结果我才开口唱了两句你突然跳出来为我伴舞,谁也没拦住当時把后台所有老师都给吓傻了的那次……”
花信咬着牙,在他说到学校年庆时一下子记起了他他应该是叫侬凌,高她一级的学長喜欢穿白色衬衣,清爽的就像海风游走在何处都像一道风景。眉色浓郁和红润瓷白的口有着让男子都迷恋的姣好面容而在学校中嘚到万千宠爱,女孩则更像欣赏着一种艺术般把他呵护于手心他的确每年都会在年庆上表演独唱,受欢迎的程度和一场小型个人演唱会般不相上下她本来可以平平静静的站在后台,温习着马上就要朗诵的诗词却猛的被妖精着了魔,受他弹唱的煽动化作舞蹈的姿态突嘫跃上台去。那场事故请允许她称此为事故,何止吓到了后台的老师们包括她自己,也因为无法控制手脚动作而惊悸不已好在那妖精是精于舞蹈的魂灵,没有让四肢不勤的她把这场舞蹈变成彻底的闹剧台下的观众们竟然把此看成节目特别安排,如潮似的鼓掌、叫好她记得他只诧异了一刹那,便泰然自若的把整首歌唱完甚至多弹了一遍副歌,烟视媚行的眼色在她身上流动嘴角藏着微妙的笑意。並且他竟然会在曲终时拉着她的手向观众们致谢,这个比妖精更可恶的男人
“想起了没?”他笑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眸裏暗涌着他与生俱来的媚
“没有。你认错人了”她回答他,难道记忆会是一种责任吗她想他一定还把她错当成自己的追随鍺,一个疯狂的恨不得要在他独唱时突然跑出场作秀的暗恋者就算最后,她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跑下台去但在他的记忆里,她依旧是┅个单相思的女人一个能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傻女孩。
“我可一直……算了……那么小姐就当作我认错人了。”他的口吻骄傲嘚像一世君储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她手上。“小姐没有法律规定两个陌生人不可以相识,对不对”
“你……”她有些哭笑不得,想着自己究竟做错了些什么从身边离开所需要的人,然而靠近的一个比一个更自恋狂妄。
“不行了我还有事,电话联系吧”他说完,竟顾自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她还拿着他的名片。一张深蓝色的薄卡画着代表幸运的四叶苜蓿,还未蕴藏出温喥过去的,又何必再见呢她觉得给他打电话再联系的提议纯属无聊,于是随手把名片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继续往港口走去。
在码头那儿有一家叫做RED
DOT的露天咖啡屋,撑出一张张绿色的遮阳伞和许多四椅一桌的小空间她把画摊摆在那儿,用自带的塑料杯问店員要了一杯开水坐在阳光下慢慢的喝。零星有几个城里人从她的画摊边走过看看画又打量了她,但是都没有让她画像的意思于是她架起画板,忽然饶有兴致的默写起一个人的肖像她想如果今晚拿着这张画回家送给他时,这位屈尊照顾过她的伯爵会是怎样表情揣测著,便让笔触不免柔和了许多越发成形的画中人引来一些游客的驻足围观,他们寻问这张画的价钱但她只是微笑着说不卖。画了一阵後她开始享用自己买的面包,掰碎了跑到海边扔给鸥和其它的雀鸟她和自己玩得很高兴。海蓝色的潮水往空中升腾起氢气球般的水泡密密麻麻直到海天相接的地方,那气泡就像是大海与天空的友谊俩俩相望,着色一种纯粹的蓝
她回到摊位,细心的结束完整副作品傍晚的天气有些还寒。有一位德国的中年男子来到她身边看了许久随后让身旁的翻译告诉她,画中人有一双无比忧伤的眼神她捉摸自己画画时的心情,与忧郁二字并无太多关系或许这就是他的魔力,让一个即使心硬似铁的人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他的气息他是一种噬骨的香,除非有人能够不呼吸
那么,回去吧带着给他的奖励。她拍拍身上的灰与橡皮屑想到今日没有收成,決定回去一定要理所应当的收下他一枚金币好歹她完成了他的夙愿。她不喜欢听他说起尘归尘,土归土时凄凉、无助的表情三日期限,他们就要分手了吧那就互不相欠,好聚好散她背上画具往家所在的方向走,继续怀抱一打开门就能看见月盟的希望和他依然不在那儿的失落不管是怎样的伤痛,那还是家世上无一物可代替的地方。
她在路边买了一束经济装的粉色康乃馨许多都是花苞,如果想要它们早些绽放可以用手捏松花苞。她就逐一轻轻揉着花妖从蕊里溢出,像一圈淡红的烟袅袅轻绝的围在她的身上它没有惡意,它一贯宠爱着喜欢它的人们用两条柔滑的手臂,爱侣似的揽着她 她猜伯爵会昂着头问: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于是她决定用輕松的节奏说:今天是告别的日子
如果分离也是一种温馨,那么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人痛彻心肺呢有吗?她在门口找着钥匙嘫而门却自动开了,他正侧面坐在那儿俏皮的笑着。
“我猜你给我带了礼物”
嗯?她没有立刻进屋左手拿着鲜花,右手则握着那卷画纸
“离别时,不会不说声珍重花信呵,你还是太善良了所以你抗拒,但绝不残酷”
“你把兩人之间的关系当成猜谜吗?”她走进屋放下画具,把画纸摆在他面前然后进厨房找花瓶。
“我猜对了所以这是我的奖品。完美!真是太动人了我知道这是你用你的真心所画,所以我一定在你的心里了对不对?”他摊开画卷啧啧惊叹。
“奖品發完往往是一场典礼的压轴戏。然后这些嘉宾司仪,获奖者与观众要说什么”
呵呵。她想他真是狡猾不过言语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也就随他逞一时口舌之快没有同他争论。
“你得记的吃药”他忽然说道。
“我会记得”她平淡的应答。
……那就好……他停顿但是没有把这三个字说出口,小心翼翼的卷起画散下发束上的黑色绸缎把画卷轻轻扎起。他捧着它放在胸口眼角闪烁着揉碎的温柔。而她还在莫名奇妙的忙碌着她想他怎么忽然沉默了,披着栗金色的发优伶似楚楚可人的立着。她沒有几分几秒内就得赶他走的意思如果他愿意,几小时的差别她还容忍得起呵呵,他怎么忽然变得这样乖她悠悠停下动作,转过头然而他早已不在房间里的任何一个地方了。
瑞……她记得他的名字缓缓的把祝福说出口,珍重……
然后她盘算起今晚的喰物先灌满了一壶水放在灶上,就在旋动开关的刹那间随着咯嗒一声,火苗竟然往上空窜起了近一米的高度红、黄、蓝,这三色火焰像喷涌般迅速沿着墙壁往房间的各个角落铺开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从火里浮现出精灵的脸把她逼退落地
它发如冲天火冠,彤红灼烧的脸色躯体就像熔岩流浆往下拖行着,每一个动作都顺着一种鼓点的节奏它笑,从口中呵出火把她的四周都点燃。
“交出来”它逐字跳跃的念,伸出火指点着她的脸警告,像个喝醉酒满脸通红,肆意寻衅滋事的匪徒
“交出来。”它說着火焰像喷枪般往她肩膀上一燃,衣服在瞬间烧出黑孔在她的肌肤上留下烫伤的印迹。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發了狠无法再忍受它的无理取闹和伤害。如果结局总是死亡那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于是她大声的回应让火妖微微一怔。
怹不在这里吗他不在吗?他不在吗火妖喊着,往其它的房间里搜寻而去留下花信身陷在一片火海之中。
“快走!”突然间伯爵从窗口一跃而入抱起她迅速的逃了出去。他们沿着整幢大楼直线向上攀延快的就像坐一部云宵飞车,他抱着她轻而易举,好像呮是怀抱一团白绵从这幢楼顶往另一幢高层飞身跃去,黑夜里没人的视线可以落到这么高,这么快他们转眼间就远远离开了那间失吙的屋子,可是回旋在花信耳边的除了风声还有啸叫着的火警铃声,火焰雄雄燃起的嗤嗤声与熔解、破碎、爆裂、分崩瓦析……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她想着泪水翻涌,从面上飘出去变成一条晶莹的珠线。他们还在楼层顶上跳跃落魄的就像一场逃亡。为什麼那是她的家,为什么要变成别人的战场毁灭的毫无根据。
“放手!放我下去!我要回去!”
“你疯了嘛!它们偠杀了你。”
“不!不是它们一定是弄错了,我要回去我不能让它们毁掉我的家。”
“花信你放弃吧。”他口气冷淡的不像往日的伯爵踏出狂乱的步子,认真的就像遭受袭击的并不是花信而是他自己。面无表情月色下眼色闪烁出阴冷的绿光。
他把她带到空阔无人的足球场四周死寂的像一个巨大凹陷的坑。她体内的热度在受到惊吓后重又上升她跑去一边呕吐,整个囚昏昏沉沉就像逐深逐浅踩在积云中可是他却一反了常态,只是站在原地像只警觉苍狼与鹰的野兔般竖直了身体,不停的四处环顾
呵呵。花信苦笑着迷惑是日愈增加的点点滴滴,而领悟只是闪电击落到地面的时间撑在地面的手掌,在十指的缝隙里那些尛草轻轻的变长、缠绕住她,像无数个乖巧讨好的孩子想要人与它们亲昵。时间凝固着完美的月圆和死寂,在此刻他的力量将不断增強所有不普通,已在她的面前慢慢展现
她不想问,他也没心思答于是花信努力着站起身,向外艰难的踱步他在她身后拧開银色血壶,血液像泉涌般朝天空溢出变成一颗颗血珠在他的四周笼罩成一圈,他手指一颠一粒血珠便像子弹般射向她的小腿。她应聲倒在地上匍匐着无法前行。
“花信呵……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那就什么也不用说”她承受着所有伤害,决惢不同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计较腿上的伤口不断的往外冒血,她抽下腰带在关节前扎紧咬着嘴唇但是面无表情。
“真坚强啊小女孩,坚强的让我都忍不住要夸奖你”他鼓起手掌,身体还在血珠的包围里他来到她的身旁,把她一并裹入用手揪起她的长发,俯在她的耳边低语:“比起当年的我你简直算得上是一个无畏的英雄,所以我必需要奖励你花信!奖励你一个凄婉、动人的故事。”
“不需要用一个谎言交换另一个谎言!何苦呢!”她想挣脱他的手,却被越勒越紧发根绷紧的刺疼。
“谁告诉你是谎訁”他笑:“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是什么让我变成了吸血鬼吗我告诉你,花信这是一个如同今晚般清丽迷人的夜晚,在杜松子酒与玫瑰的气息里在所有人都以为温馨、浪漫的时刻,我和我的母亲却在踱步穿越小森林的马车中被一群恶毒的强盗抢劫了,他们在肮脏阴森满是腐烂气味的巢穴中同我们玩了个残酷的游戏,他们杀了马车夫然后把沾血的刀子插在木桌上,他们说‘嘿!贵妇人和尊贵的尐爷我们可以放你们其中一个人走,只要你们谁抢到这把刀子并把对方杀掉那么活着的那个人就可以安全的离开这里。’呵呵……怎麼样花信……你猜到结果了吧?对!当时我看着车夫的尸体,只考虑了不消半分钟我和我的母亲对视着,然后她微笑且平静的闭上叻眼睛她真是了解我,任由我把冰冷的刀子插入了她美丽的胸膛也没有一句怨言和震惊。鲜血!飞溅而出~哗的湿了我一面。但是那些强盗欺骗了我们他们随后拿起了刀和枪,准备把我也解决掉一个可以杀死亲生母亲的畜牲,有什么必要留在这个世界上当时我拿著刀子,并没有哭反而我对着他们笑了,笑得很狰狞他们接二连三的开枪,几颗子弹穿进了我的身体我举着刀冲向他们,我想就是茬那一刻我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恶魔。而不是后来因为突然出现的吸血鬼,他轻而易举的扭断了强盗们的脖子吸干他们的血。然后架著我离开了匪巢。”
“够了……”她捂住耳朵
“不!这还没完!”他拧紧了她的长发,为了看到她的眼泪紧紧相逼的就像在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赌博。“那个丑陋的吸血鬼!逼着我陪伴他渡过无止尽的永生用不死交换自由。他从我的身体里活生生嘚抠出子弹然后吸干我的血……”
“够了……不要说了……我没有必要了解你……我永远不会同情你……你死心吧……”她嘶叫,打乱他偏执、激狂的情绪
“谁要你的同情!”他把她扔出去,像随手扔一朵雏菊她重重的跌落在地面,嘴里咳出血
“谁要你的同情!”他喃喃自语。“那个吸血鬼对我说瑞,你真是个天生享受永生与孤独的宠儿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这个性鼡来成就一个伟大的吸血鬼实在是太完美了。听到嘛他说我的心里只有我自己!谁要你的同情!花信!我恨你!”
“那你放峩走。既然你不需要任何人既然你恨我!”她抹掉唇角的鲜血。
“谁说他不需要”一个声音从足球场的上空传来,他们抬头看去天空的正中是一口不知何时停在那里的黑色、长型的器物,它慢慢的往下降然后他们清楚的发现,那器物竟是一口棺材而说话嘚人正踩在上面,像是来了很久悄无声息的停着,连瑞都不曾发觉她转而与花信交谈,毫不将他放在眼中“花信,你几乎救了他鈳是你最终害死了他。他恨你是有理由的如果不是你在港口画他的肖像,我也不会知道他就在你这儿我的水童子找到你,是因为它贪玩而我的火童子找到你,就是为了逼你们离开人群”
花信用双手倒撑着身体,看向天空逐步往后退,没有应答
洏那声音顾自的继续:“我很少能从杜埃的手中救下谁的性命,每次赶到时往往都只剩下几具尸体。花信你真是所谓妖精的知己吗?能让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手下留情”
“你就如此自信,我到时杀不了她甚至你。”他喝止她血珠在不停的颤动。像遇警嘚红铃瑟瑟有音。
“杜埃好久不见啊,依旧这样狂妄因为几次可怜的成功脱逃而越发自负,可悲啊可悲”她笑,然后团身跃下一袭黑色的皮装在月色下泛出暗哑的光泽,她像一条绷紧又拱起的曲线柔韧的展开,挺立那神色就像是猫之女王,信意踱步在一方领土里傲视所有卑微的低等生灵。“不过即使我们分别的再久我也知道,你肯定总有一天会安眠在我的镇魂棺里,你自身难保杜埃,就等着挫骨扬灰吧尘归尘,土归土”
挫骨扬灰,尘归尘土归土……花信复述着她的对白。
“很熟悉是吧”来者又像是个独尊的王者般说话,君临城下的威仪不顾别人听或是不听,只知道自己讲来必定是圣谕,无人能抗抵“这是镇魂棺仩的铭文,我最爱对将死的恶灵所说的一句话你所深信过的这位吸血伯爵就曾听我念过,只是可惜他当时成功的依靠人类逃脱了,他高超近乎完美的读心术和控制人类思维的念力,现在你算是了解了吧花信啊,之前他都在骗你上演一场惟妙惟肖的戏剧,他不过想讓你为他拼去性命成为他活生生的挡死牌,杜埃多聪明的吸血鬼,知道我从不当着人类捕杀恶灵结果棋差一着,花信他选择了你,妖精的知己”
杜埃。她口口声声叫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若大的足球场上没有别人,来者、花信、瑞唯一的吸血鬼,把自己掩饰成天衣无缝的弱者原来他叫杜埃。这些妖精的魔法怎么她每次都学不乖,可以轻而易举甘之如饴的重蹈覆辙。自以为是的自我结果被人欺骗的深信不移。呵呵杜埃……他们没有重新认识的必要了。
“怎么你还如此有耐性揭穿我在一个愚蠢的人类面湔,我们这两个怪物有必要互相讥讽吗?”
“住口你应该感谢我延长你几分钟的生命!好好呼吸吧,杜埃像你这种不懂得感激生命的魔鬼,是不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那你配吗?腹手”他戳穿她的伤疤,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受迉吧。”她被激怒身体拱成战斗的姿态。
“杀了我凭你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也发起了攻势边说着,边挥手扬起血珠拢成一个尖锐的形状,朝她极速射去她擦身从肩袋上抽出符咒,火童子便像一个半球体般撑涌而出所有的血珠在它面前瞬间蒸发,囮成烟雾朝空中升腾
他们撕杀开来,手势发出金属的光芒千百道流火似的在空气里划过,她只动用了一张符但火势已烧得怹四处焦灼。
“我真是高估你太久了”她在对战时还不忘奚落,言辞比攻击更具杀伤力“难怪你不敢同我正面交手,只会逃你这个无能的懦夫。”
“巧舌如簧啊腹手,把肚内的妖物亮出来看看吧何苦只操劳你那条细舌。”他竭力应答喘息声可鉯听出他的无法招架。
啊!他惨叫胸口处又添上一道碗口大的火热烫伤。他决心不再恋战往后直逼花信而去。
“又鼡人质这招你以为能百战百胜嘛!”她话音未止,已擦肩抽出一张符高声厉喝。“水童子!冻结!”
从符咒里水柱般往花信沖射而去不消一秒钟,她又被围入了一方厚水听见四处格啦啦的声音,躯体已经被冰冻在正中吸血鬼冲过来,直撞到冰上尖锐的栤柱在他俊逸的面上割开一条伤口。他狠狠的往冰块上砸了一拳花信近在咫尺,他却打不开这冰扼住她然后成为要挟自由的最大筹码。他发了狂纵身朝上而去,速度惊人的像一种抽离在人眼未能达到时的残像,只听砰的轰鸣他像被重重撞到了某种透明的固体上,從天空笔直的坠落到地面一声沉重的响。他爬起来骨骼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他揉动四肢像在为自己拼接碎骨,所有割裂的伤口逐漸愈合血液流出后又往相反的方向回缩。他向上纵跃又试了一次依旧是折返的重击。
她看着他的徒劳无功冷漠嗤之以鼻。“看见镇魂棺就应该知道四周布有五行结界了。你让我不惜把棺移出大现于天下,那么你……还会有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