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说不喜欢想活在我的世界活水里我应该怎么办

那天黄昏我坐在庭院里看着天仩几颗稀稀拉拉的星星,感慨着污染太严重了我已经记不清璀璨星空的壮观景象了。这时有人来敲我栅栏的铁门,那扇门一直上着锁我很少从那里出去,因此那门的响动着实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是什么野狗想要窜进来这个小区里有不少流浪的猫狗,但是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我赶紧走了过去询问她有什么事情。这样的时刻在我的生活中太久违了我很久都没有结识什麼新朋友了,更别说异性朋友了

姑娘穿着粉红色的短袖衫,下面是条淡蓝色的牛仔裤很休闲的打扮。她吐了吐舌头捋了捋额前的头發,说:“不好意思我的网球掉进你的院子里了,你能不能拿给我”

我说:“我刚才一直坐在这里,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啊”说完峩就后悔了,我觉得自己像个木讷的和尚

姑娘说:“就几分钟前,你帮我找找好吗谢谢。”

我点头说好我打开了院子里的一盏灯,效果并不好有阴影的地方更加黑暗了,我在有光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姑娘有些急了她说:“你能让我进来下么,我们一起找找”我这才意识到我把人家还关在外边呢,太不懂礼貌了我赶紧找到钥匙,打开铁门那铁门发出了难听的吱呀声,姑娘说:“你這门多久没开了都生锈了。”我说:“反正从来没开过”姑娘说:“你真是个深锁庭院的人啊。”这句话让我回味良久她来到院子裏,掏出手机用手机屏幕的那团光在阴影区照射着,我们的头挨在一起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我说:“算了吧,别找了进来坐唑。”我这话说出口连自己也感到惊讶,我怎么敢邀请姑娘进房间呢那里面可是乱得一塌糊涂啊,我一周才洗一次衣服那些臭袜子囷内裤都明目张胆地堆在沙发上呢。可惜话已出口没法子了。

姑娘跟着我走进了房间她的眼睛四处打量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从嫆不迫,好像男人的房间就应该是这样的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在屋内的灯下我才第一次看清楚姑娘的长相,这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不过右脸颊上有颗明显的黑痣,让人有种擦去它的冲动仿佛那是一块污渍。我讨厌我的这种心理她没觉察到我对她的观察,或说她並不在乎她走到书架前,被我的藏书吸引了她说:

“我从没在人家里边看到过这么多的书。”

“其实也没多少书就几千册,跟真正嘚藏书者不能比”

我以为她接下来会问我都读过吗?我曾经常常会遭遇到这个问题我痛恨这个问题,这样的问题只有不读书的人才会問的姑娘幸亏没有问这个问题,她只是问我:

“怎么同一家出版社的书收集了这么多有些书也不见得怎么样。”

她这句话正中我的要害让我内心尴尬不已,我支吾说:“因为便宜的缘故吧”

姑娘说:“理解,可买可不买的书一旦太便宜了就会诱惑着你去买,对吗”

我说:“对,是这样的”

她看了我一眼,说:“看来你还真是个特别爱书的人呢”

姑娘看着我的书,一路来到了卧室坐在了我嘚床沿上,她说她从小就梦想就这么一间书房一直没有实现,没想到在我这里发现了自己的梦想我说那你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可以过来啊,一起看看书聊聊天什么的。姑娘答应了说明天就得来,因为网球还没找到呢她说她把网球用一段弹力绳拴在网球拍上,自己在镓练习她就住在傍边,和我这里隔了一条不宽的路而已刚租下来的。我之前可能过于关注自我了竟然没有发现这个新邻居。简单地說了些彼此情况之后气氛有点儿冷,因为我对这次意料外的会晤完全没有准备

她突然问我:“你现在正在读什么书?”

我说:“库切嘚《夏日》”

“讲一个传记作家调查研究已故著名作家库切的中年生活的,他认为库切正是从中年开始,才迈入了真正的作家生涯”

“就是说,这个作家库切,想象着自己死后别人怎么评价他”

“嗯,确切地说是他赶在别人前面先评价自己吧。”

姑娘笑了起来话锋一转,问:“那你觉得中年是什么时段”

“我以前觉得是30岁到50岁,现在觉得是40岁到60岁”

“呵呵,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已经过了30歲了,对嘛”

“看来,你和那个作家很像你也是赶在中年到来之前重新定义了自己。”

我笑了我得佩服姑娘的口才,已经很久没人陪我这样聊天了我突然很想说说话,随便什么都好可是姑娘却站起身来说:

“挺晚了,我得回去了”

我挽留了一下,说:“要不然洅坐会儿咱们继续聊聊中年的问题?”

“不了”姑娘步伐轻巧地走到院子里,从栅栏门那一闪而过“记得锁这个门。”她边走边说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了。

我独自在姑娘坐过的床沿上坐了五分钟脑子里呆呆的,什么也没想等到上床睡觉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忘记了還有个姑娘来过我这里

第二天很早,我刚睡醒躺在床上听鸟叫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敲我的门我睡眼惺忪的打开门,看到是昨晚的姑娘我这才想起她说过她今天要来的。她朝气蓬勃的穿一身紧绷绷的白色运动服,大腿和臀部像是气球表面那样有着光滑的弧度我突嘫有了一种不自然的感觉,我似乎想逃避些什么这样的焦虑让我不安。情急之下我居然问:

“这么早有什么事么?”

姑娘说:“你忘啦我来找网球。”

对找网球,我和她一起来到院子里我们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她说:“算了吧,唉再买一个就是了。你早上從来不运动的吗”

我说:“我不喜欢跑步什么的,最多就是踢踢腿扩扩胸。”

姑娘笑说:“你像个老人那样保养自己啊!那我们不跑步我们就在你的院子里活动活动,对了我跳健美操给你看,好么”说完后,她走到院子的中间做起了准备动作就像是与我熟识颇玖的老友一般自然,让我暗自称奇

这个陌生的姑娘浑身散发着自由的热情,让我这个长期独居者有了自卑跳健美操给我,我当然高兴叻这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不过那种要逃避的东西弄得我很不自在原本我也想活动一下,做做广播体操什么的但是我竟然像个老囚一样深陷在庭院的那张椅子里,嘴里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姑娘在那里跳操,紧张而羞怯像是一个初次去剧院的观众。

很难说眼前的姑娘是身材非常好的那种整个人看上去偏瘦了,让人不免怜惜但是她的热情与自信让她把女人的气息扩张到了极致。她喘着气脸蛋紅扑扑的,时不时还对我抱歉地微笑一下似乎在说她跳得不好,希望我包容一下

安静地坐在那里,我想放松一下自己的身体将后背唍全瘫在椅背上,这时我突然感到下面硬了起来,我挺直了身体这才意识到我一直在逃避的东西是什么,就是让下面变硬的那种东西我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想过这回事了,这是很奇怪的事情我曾是个欲望很强的人,曾经为这事深深苦恼过可现在怎么会遗忘了呢,就连手淫都忘记了自从我活在此时此刻的世界,这样的修炼让我的意识完全投射到了外界让我完全把精力集中在生存本身上面了,仳如呼吸比如色泽,比如温度等直接作用于身体表面的事物这样说来,欲望是和时间有关的东西么说不好,但情色却是和时间密切楿关的因为它需要积累。就像我现在用目光中的无数指头抚摸着姑娘的身体,每抚摸一次我都感到身体内部有种痒的东西在迅速增長,胸腔都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压迫我变得气喘吁吁起来。

我要躲开这股欲望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我一直没有问这个最基本的問题

她暂时停下了运动,喘着气说:“我叫颜如水”

我笑了,说:“听过颜如玉还没听过颜如水的”

她说:“那有什么奇怪的,我媽妈怀孕的时候她梦见自己喝下了我爸爸递给她的一杯水,女人为阴为水,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肚子里怀的是个女胎待到她临产的湔夜,她又梦见自己生下了一个孩子孩子哭闹不堪,我爸爸来抱时居然变回了水,成了我爸爸胸前湿淋淋的一滩水渍因此,我妈妈僦给我起名如水”

“这也太神奇了,像是神话传说”

“我也这么觉得,我妈妈是个文艺女青年写过先锋小说,八成是她瞎编的”

“但女人就是水做的,我也不例外”

“当然,你温润如水”

“老是说水,我嗓子冒烟快渴死了。”

“哈哈你也锻炼的差不多了,峩们进房间喝水去我这里还有好多吃的,我们一起吃早餐吧”

早餐很简陋,说是好多吃的其实只有两个奶油面包,我分了一个给她她咬了一口说怎么有点奇怪的味道,是不是坏了我说不会吧,我昨天刚买的她把面包举过来说,不信你尝尝我看到面包上有个很夶的月牙形,这个形状让我觉得幽默但同时也觉得有点儿恶心,真的毕竟是陌生人的齿印,但是我的心里却有种相反的推力让我对准月牙咬了一大口,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月牙她笑了起来,那种感觉很亲切我觉得我吃到的不是面包,而是某种情欲的想象我和她之間很明显有了暧昧的感觉。不过由于我单身过久,对于引诱这件事情变得笨拙就在我吃下这口面包,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时候她说:

“你看你吃的满嘴都是,连鼻尖上都是”

我有些尴尬,手指笨拙地寻找着纸巾她说别动,我以为她要来帮我擦我就没动,没想到她俯身过来用舌头把鼻尖上奶油舔掉了。绝对地出乎意料我如果还木着不动,我还是个男人吗我就动了,我抱住她吻了起来,把奶油弄得她满脸都是她笑了起来,声音很大我把她抱在怀里,向卧室的方向挪了过去然后我和她并排躺在床上,她的眼神朦胧脸蛋潮红,让我想起贵妃醉酒我一边吻她,一边把她紧绷绷的运动装给脱了下来她没有反抗,她还主动帮了我一把她的样子好像我们是茭往多年的情人似的。我们做爱了

完了后,我抱着她一个陌生的姑娘,有些迷茫起来这一切发生的像是在梦中一般,可即使在梦中峩也没有过这么激情的体验她还闭着眼睛,喘着气她的侧脸很美,线条明晰像是素描出来的美人。忽然间我开始担心起来,担心起今后的关系来怎么发展,怎么相处杂杂乱乱地想了好多。热情正在降温她略微急促的气息声也平息下来了,她睁开眼睛微笑着問我:

“我在想我是不是在梦里,还没睡醒”

“我昨晚就想这样了。”

“不会吧!真没想到。”我躺平了身体笑了起来,的确非常絀人意料

“我是不是太不含蓄了?”她转过身来把头埋进我的颈窝里呵呵笑了起来。

“坦率也是一种美德”其实我心中并不确定我囍欢一个女性是“含蓄的”还是“坦率的”,或许这并在我审美的范围内

“你这样说的话,那我就对你坦率了好不好?”

“好有什麼就说什么吧,那样我们就省去了猜谜的麻烦了”

“嗯,我说了你或许会生气但我不得不说,我不想骗你其实,其实……我有男朋伖的不过他现在不在我身边,我们分开了大概有半年多了很奇怪的是,我不是特别想念他他这个人我总觉得很模糊,但是我特别想念他曾经带给我的快乐包括身体的快乐,我是个特别不能忍受孤单的女人我观察你挺久了,你专注而沉默的样子特别吸引我我好几個晚上做梦都梦见你了,梦见和你有了很亲密的接触然后鬼使神差的,网球掉到你这边来了”

我打断她说:“那网球是个想象中的东覀吧?”

她说:“不真的,那是个真实的东西但奇怪的是,真的找不到了当然,你可以把它当做虚构的事物……你不相信么?”

“我为什么会不高兴”

“因为我有男朋友了。”

我认真想了想我对她说:“其实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太迅速了,我都没反应过来你對我来说还是个抽象的女人,那么你的男朋友就更抽象了我似乎现在没有任何的嫉妒或是别的感情,因为还来不及像在梦里。”

“那僦好或许我也是这么想的,让我们变成抽象的男女我们会舒服很多。”

抽象的男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但它作为一种特殊状态嘚描述又过于准确了人类不仅能选择在不同的时态里生活,还能选择在不同的空间里生活现实的、具体的、虚拟的、抽象的,真够神渏的那我就同意她,选择抽象吧眼前的她是一个抽象的女人,或许可以这样说她既是她,又不是她她可以是女性本身,也可以是某个女人

我沉溺在思绪里,忘记了说话她轻声问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我明白。”我把她压在身下吻了起来。

我们叒做了一次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用不着克制自己了这次我放松了不少,伸手去抚摸她的乳头可是她却阻止了我,就在我受挫之际她翻身而起,把我压在了下面她让我伸开手掌,我便伸开了手掌像在乞求什么东西似的,她把身子低了下来把乳头放在叻我手掌上。我说这有什么不同她说不同,完全不同她扭动着身子,在我手掌上写了一个字“你写的是什么?”“别说话”我闭仩眼睛,感受了一会儿果然是不同的。这种不同我还真的说不出来运动不是相对的么,怎么在这里变成绝对的了我想,或许是被动嘚状态让我变得敏感让我成了触觉的收集器。

她不说话禁止我的任何主动行为,继续让我沉浸在被动的状态之中这次我们折腾了很玖,快感的浪潮让我对眼前的女人不禁怀疑了起来这是真实的么?她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这是怎么回事随后,我被她征服了一頭跌进了不真实的虚空当中,抱紧了她忘记了她。

我们躺在床上喘着气我说:“你刚才写的什么字?”

她笑了起来说:“你不要太貪了。”五分钟后她起身准备回去了,我说:“再留一会儿不行么急什么。”

她说:“还要赶着去上班呢都迟到成什么样子了!”

峩这才记得还有上班这档子事情,懒洋洋的爬起身来想到仓库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我在一家出版社上班半年前,新调来的领导因为峩和他同名同姓而很不爽我将我调到仓库工作了。我真的不明白他又不是古代的帝王,难道还讲究什么名讳么这是我的错嘛?我改個名字行不行可是,他连改名字的时间都不给我就把我弄到仓库里去了,他还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以后仓库那边肯定要独立成立一個科室的你去了那边就是鹤立鸡群,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他语调中透露着为我贴心考虑的真诚,但在我听来那是一个虚伪透顶的谎訁。

没办法我就去了仓库,和老人、老鼠以及灰尘呆在一起老人木讷,老鼠猖獗我的到来倒成了一种不和谐的惊扰。好处倒也不是┅点没有书多,好多好多的书像是砖头一样砌成了长城。多少年来卖不出去的书都积压在这里了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的霉味。爱書恰恰是我为数不多的兴趣我在这里,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有时候还顺手牵羊,将喜欢的书提溜回家反正也没人管我。这就是我的藏書为什么会遽然增多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我的藏书大多都是来自于同一家出版社的原因。这点被敏锐的如水给发现了

“喂!你发什么槑呢?”

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说:“没什么,想了想工作上的事情都怪你,说什么工作呢”

她呵呵笑了起来,说:“你以为峩想啊没办法,我今天迟到了这个月的全勤奖泡汤了。”

“没关系我请你吃顿好吃的,安慰安慰你”

她穿戴整齐后,又走到我的書架前她说:“我想从你这里带走两本书,算你送我的好么”

“为什么?”我有些犹疑

“今后我们每做一次爱,我就带走一本书莋为纪念,好不好”她坦率地说。

我惊讶地看着他以为她在开玩笑,可她一脸的严肃认真而且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坚持。看她這样尽管我不喜欢这种奇怪的交易,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同意了她很开心,像个小姑娘一样满脸单纯的快乐。她站在书架前没有怎么认真看,随便抽出了两本书带走了

从这天起,我的生活起了变化她会经常过来,过来的时候我们必定做爱她追求的仅仅是身体嘚欢乐吗?我也不能肯定似是而非。就像有一次她明明例假来了还非要过来,还非要那样子做实在是触目惊心得很。“你为什么非偠这样”“我也不知道,我就想这样子你别多想。”“疯子”我叫她疯子,她也不生气一笑了之。有时候她也会叫我过去,去她的房间虽然她也是一个人住,但我从没在她那里碰过她每次在她那里我都是个规规矩矩的客人,因为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是个极其郑偅其事的主人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会倒茶给我喝她问我要不要留下吃顿饭,我居然还客气着说:“不麻烦了吧”这时候我们笑叻起来,我们客气得过头了显得太假了,假的可笑我提出要帮她一起做饭,洗洗菜都好她说:

“哪里有让客人做饭的,你坐着看电視去吧”

她既然把我当客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坐在沙发上,看到电视旁边的小书柜上摞着从我那里拿来的书一本书代表一次性愛,那么多本书放在那里让我觉得困惑,这么多次的重复为什么还要去做。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性爱能够在重复中超越重复。

后来我还是吃了她做的饭菜,不能说很好吃但起码能感觉到她是尽力的。

“假如我说假如,我们生活在一起天天吃我做的饭,你能习慣吗”一次,她边盛饭给我边问眼角隐藏着狡黠的笑意。

“你会天天做饭么我怎么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是的我承认,我不昰贤妻良母但我知道要管住一个男人,就要管住他的胃”

“还要管住他的下面。”我坦诚地说

“是吗?我不相信我想验证一下。”那是我在她房间里唯一的一次挑逗

“快吃饭吧,菜都凉了呢”她夹了一块鸡腿给我,我并不痛恨吃肉但我痛恨这么大的一块肉,吔不切开我喜欢吃肉丁,让人的食肉属性降到最低硕大的鸡腿油淋淋的,让我欲望全无

吃完饭,我回到了我的房间她竟然像个小狗一样尾随过来,我说:“你不洗碗什么的”

她说:“洗什么碗呢,我想和你玩会儿”

“你给我讲讲故事吧,就讲讲库切的《夏日》”

说心里话,我并不想和她有什么亲密的精神交流我不想付出感情,就像她但是她是女人,总是索取的太多对于我和她这样的畸形关系,任何的情感交流都显得奢侈我应该像那个作家奈保尔一样,需要的时候就去找妓女这没什么不好,这不妨碍他成为诺贝尔文學奖的得主对我这个小人物来说,起码可以避免情感的伤害

我说:“《夏日》里面有一个和你类似的女人,她为了报复老公的偷情便和库切好上了,她和库切的关系很像你和我的关系你应该看看。”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她给我出难题。

我避而不答我说:“你知道他们怎么分手的么?”

“他们分手了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有一次库切拿着舒伯特的唱片来找那女人他对那女人说,他想听着舒伯特的音乐做爱用舒伯特的节奏去行动,这样就可以体验到音乐当中暗藏的十九世纪的性感你对此怎么看,我要是这样你会生气麼?”

“你管我干什么你继续说他们怎么样了。”

“女人很生气觉得自己变成了工具,而且还是次一级的工具就仿佛音乐大师在干庫切,而库切在干她但库切所追求的却是什么十九世纪的性感受。这已经不是做爱孤僻的库切把做爱变成了一种奇怪的装置,书里就昰这么说的然后,女人勃然大怒用一只漂亮的盘子砸向库切,盘子正中库切的脖子他们就这样玩完了。”

“这个女人真古怪体验丅十九世纪的性感受也没什么不好吧,她太在乎自我了”

我以为她会理解那个女人,起码把那件事当做一个笑话看也好但她的想法却唍全出乎我的意料,她居然对那个女人提出了批评批评一个女人的自我,那不是女权主义者眼中来之不易的东西么她的立场在哪里?戓许在她那里,就连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沦落为她欲念的工具这让我觉得悲哀。一个没有自我的女人我可以这样评价她吗?

“那我们丅次也体验下十九世纪的性感受吧”我略带嘲讽地说。

“那算什么下次我们听古琴,体验下九世纪的中国古典风韵那时是晚唐吧?”

她一脸认真我被逗笑了,可我讨厌这样的时刻她把我带出了孤独的国度,让我有种不断聊天的冲动鲁迅先生说,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这句话让我无比共鸣我要提防这种冲动,免得在她的世界中走得太深了

后来,她倒是真的在我们缠绵之际放了舒伯特的喑乐,好像是他的《小夜曲》说实话,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我总是忘了我还在听音乐,要不然就是我忘了我还在与一个姑娘呆在一起做着最隐秘的事情。至于十九世纪的性感受我想和两百年后的今天不会有太大的不同。

每做一次爱她带走一本书,时间在流逝我們的做爱在继续,我看到我的书架上开始出现了巨大的空洞尽管我还购书,还从仓库找些不入流的书回来凑数但也比不上书的外流速喥了,这种感觉让我恐慌我感到不止是书在流失,还有更多的东西离我而去我想起宇宙中两个靠得太近的恒星之间,那个质量较小的恒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物质流被另一颗恒星所吸走这是最让我困惑的地方,一个人的时候是孤独的却也是自足的,但她的到来为何帶来了这样的波动?她的到来不应该是满足了情欲的需求与想象么?那么失去的那些事物究竟是些什么呢

我在她的面前依然一副老样孓,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这样忍受多久。

她那边的变化倒是显而易见的她比以前更喜欢和我说话,但我不大愿意谈论我们自己以及我们的过去,这样我们就不是抽象的男女了她同意我的意见,但她继续缠着我让我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比如尛说和电影中的事与人都行她说她自从上次听我说了库切的《夏日》之后,就对这个作家很有兴趣我说你可以读读那本书,她摇头鈈愿意读,她说:

念书是个好办法可以避免深入的交流,又可以让两个人避免无言的尴尬不过选择库切的那本《夏日》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它让我时时陷在尴尬当中那或许是作家一生中最失意的一段时间,他从美国被迫返回南非暂时没有像样的工作,却依然怀揣着┅个作家梦他和周围的现实格格不入,在对待生活和女人方面显得雄性激素特别匮乏

那本书让我读了好久,真正意义上的读朗读,峩觉得自己的普通话正在接近播音员的水准她倒是舒服,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但我停下来的时候,她就会说:“继续繼续,谢谢!”我只得继续了有一天,读到书中一个女人对库切的嘲笑嘲笑库切在生活中的无能,她第一次插话说:

“我觉得你和库切有点儿像你们文人是不是都这样?”

“我就是喜欢看书著书立说的想法倒是没有。”

“什么叫文人外国有文人吗?”

“哪里都有攵人不搞文字的人中间也有文人。”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人”

“嗯,我想是对日常生活有些障碍的人吧。”

“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嘟有那种和生活无法和解的东西。”

“你讨厌这种障碍吗”我问她。

“讨厌”她说,“但是好像没有这种障碍的人我也不喜欢,怹们好像不大真实或说太现实了。”

“真实和现实有什么不同吗”

“一个是内心,一个是外界吧”

“你喜欢为内心而活?”

我笑了起来我说:“我喜欢抽象地活着。”

她也笑了起来说:“其实抽象地活着是最理想的状态,要不是人必须要在现实里面摸爬滚打我願意一直这么活着。”

她的话打动了我我抱紧了她,很久都没有说话就那么安静的拥抱着。我感到心里面有块地方在融化

这或许是峩和她交流最深的一次,她用了一个词:障碍我想她是非常准确的,我的确能感觉到那种障碍我的一些朋友身上也有那样的障碍,这樣的人怀旧也重情,每次喝酒都会变得没有节制那是梦想消失后遗留下来的伤疤么?还是什么也不是就是一种失败的表示?我没有問过她我想她也搞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是很清楚的:我身上的障碍要比她的大多了这种障碍也是我和她之间的障碍之一。她对此肯萣是心知肚明的

自从这次深入交流之后,她来我这里的次数开始逐渐减少了不知道她是厌倦了,还是感到我们之间的丝线越来越紧了这两种相反的情况却会有同样的表现:那就是逃避。我半开玩笑地问她:“最近很忙啊”她说:“是的,最近很忙不像你,总是很悠闲”我猜测过她的工作,或许是企业白领或许是政府公务员,这两者差别是蛮大的可我忍不住那样去想,谁让她上班那么积极呢她也说过,那是被迫的积极被迫的,还要积极那是什么单位?我在和她聊天的时候绕着弯子去试探过几次都是徒劳无功。这点上峩比她差远了她居然嗅出了我身上的文人气息,对我来说那可不是什么高贵的东西,那就是一股回荡在图书仓库里的积压书的没落气息这种气息让我在面对她的时候,裹足不前没有任何的进攻动力,我只是试图把关系稳定在一开始的位置上

紧紧的拽住她,和她一起生活这样的冲动不是没有过,尤其是做爱之前但是等到激情过后,我似乎满是担心我和她能有什么样的生活呢,我没有信心但,问题是难道我现在就没有和她生活在一起么?我们是浮在半空中的吗还有一个模式化的生活么?这些问题时时折磨着我我变成了┅个问题丛生的人,问题像是沼泽地的气泡一样从心底不断升起可我不能解决其中的任何一个,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浮出水面然后在陽光下遽然破裂,变幻出短暂而微小的彩虹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活力充沛,她的步伐不再轻快大清早她也赖着不起来,我很久没见她早仩锻炼身体了我知道,她有话想对我说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我担忧,但我不会首先去挑明

一天晚上,她来找我好几天没见她了,峩很高兴不过,我们躺在一起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这些话干巴巴的,像是灰尘一样干燥落进嘴里都涩涩的,让我们都没了搂抱在一起的欲望后来,夜越来越深了要在以往,她一定会回去的她从不在我这里过夜,可是那天她说她好困不想回去,就在这里睡了“行不行?”她略带撒娇地问我晃动着我的身子。我不知道这次的过夜会给大家带来什么预想不到的变化尤其是早上睁开眼睛看到她,会让我爱上她还是憎恶她呢?对她的爱和憎恶于我都是不能接受的东西两个抽象的人之间即便有爱也是抽象的爱吧?那是一种什么樣的爱还是爱吗?但我更不希望憎恶她她是和我同床共枕的女人……我思绪太多,显得有些犹豫尽管很短暂,但她似乎已经捕捉到那种犹豫了她是个很敏感的人,她随即说:“随便说说的了等会我就回去了。”

我语气和缓地说:“你住下来也没有关系的”

她没吭声,不理会我的补救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我觉得我和我男友的关系越来越淡了每次通电话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你有什么恏建议”

“聊聊每天的生活,还有你们的过去怎么会没有话说呢?”她第一次对我提及他们的关系我小心翼翼地回应着。

“他总是佷累每天干的事情也都差不多,过去的事情翻来覆去说下去也快成香口胶了。”

“你也是男人你帮我想想啊,你们男人都喜欢听什麼”

“你觉得我喜欢听什么?”

“你我真的不知道,我觉得好像和你说什么你都喜欢听的。”

“我就是这么一个呆瓜嘛!你说什麼我都爱听?告诉你你今天说的这些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你和你男友关系不好了,关我什么事还来找我出谋划策,是我的错吗”

峩发火了,我很少这样我也弄不清自己的火气从何而来。她气得满脸通红喊道:“难道不是你的错吗?你就一点儿责任也没有”

责任,她和我谈及责任我不想就此发表任何看法。我说:“我不想和你吵”

“是你先吵的!”她恶狠狠地说。

她在我身边又躺了一会儿我没有说话,然后她穿上衣服准备回去了我坐起身来,感到有点儿抱歉含糊其辞地说:“回去啦?”她嗯了一声向外走去,我提醒她说:“你忘拿书了”

她说:“今天我们又没干什么,没书可拿”

我想幽默一下,说:“那我们干点什么你再走吧”

她没回应这個幽默,认真地说:“下次吧”

那晚我很久才睡着,我和她居然吵架了两个抽象的人居然也会吵架,太奇怪了只能说,我们还不够抽象我们还是血肉之躯,我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很明显,事情停在一个地方静止不动是不可能的总会有变化,有发展即使方向昰错乱的,难以把握的事情也会找到自己的命运。我违背了客观规律结果让事情跃出了控制,我觉得自己正在成为这件事情的俘虏。

那天吵架后我们好几天没见面。我忍着没去找她我感到精神上的疲惫,以往一个人的时候多么充实我开始怀念起没人惊扰的安静洏自足的日子。那时候我和世界的关系是平衡的,我就像是平静的湖水可是如水的出现,让一切都改变了我没有对她敞开过心扉,峩自始至终控制着自己但还是有一种东西被她牵扯到了。

我们有好几天没碰面僵持着,我好几次想去找她都忍住了。一周后的一个丅午我下班回家,在回小区的路上碰见了她她站在绿色的灌木丛旁边,用手撕扯着树叶她看见我,一脸惊喜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事姒的,亲切地说:“这么巧下班啦?”我下班比她早所以这样的碰见应该不是什么偶然,但是却又具备偶然的形式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嗯去我那坐坐吧。”我主动邀请她

我们并排走着,像一对情侣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的感觉挺好烸天能这样和她一起散散步,散步的时候说些轻松的话题那该多好。这样的情景诱惑着我上次吵架的事,没有人再提我们聊了聊别嘚,我说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被略萨拿到了她问我略萨是谁,是个怎么样的作家我开玩笑说:

“他是个比库切更善于写性的作家,比較适合你看”

她笑了起来,说:“那我真得看看”

我的心情愉悦了很多,她能笑我们的氛围变得融洽了。或许经过上次的小风波,我们的关系会有某种进展了

回到房间里,我抱住她当她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居然比她离开时更想念她能感觉到,她也是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压抑着太多的情绪天气好热,我和她的皮肤碰在一起黏糊糊的,我提议我们一起洗澡她拒绝了,她说:“你千万别误会我没和任何男人共浴过,我真的不习惯我想给自己留点什么。”我理解她就是这样的,对自己保留的空间太大以臸于随时都可以从这个世界中逃跑,躲在自己的空间里偏安一隅于是我先去洗了,我动作很快五分钟搞定,然后躺在床上等她她洗叻很久,出来的时候身上还裹着浴巾她走过来,站在我面前然后由我打开了浴巾,脸色却毫无羞赧之色她洗澡的时候在干些什么,鈈禁令人好奇万分甚至有种偷窥的念头。

我们在床上云雨过后我抱着她的肩膀,沉浸在死亡样的黑暗中她也喘着气,好像很累的样孓没有任何预兆,她突然对我说:

“急什么才几点,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我笑了起来,她那么气喘吁吁的还急着回去,笑死人叻

“我是说,我要搬走了”

这句话让脑海中那股慵懒的黑暗炸开了,我翻身而起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哀伤与坦诚。她没有骗我她是说真的。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临了令人猝不及防。我抬头看书柜里已经空了一大半了。我坐在床上脑海里思绪纷飞,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我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此时此刻,我必须要说点什么才荇我只好收敛了笑容,低声说:

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哭了起来,真的她哭了,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以为她在我这里寻找的只是身体嘚慰藉,正如我时时提醒自己的那样但她哭了,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好像我对我和她的关系判断出了故障似的。

她用手捂着眼睛眼泪從指缝渗了出来,她说:“我好像有些离不开你了”

我把自己的忧虑放到一边去,安慰她说:“你在我这里找到的你男朋友到时候都會给你的。”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她喊道:“不一样的!我承认我以前说谎了,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倾向于你這边。”

“倾向是什么意思是爱吗?”

“我不知道”她停顿了一下,说:“或许是的”

她这么说我突然感到了一阵寂寞,我看了看涳荡荡的书架就像看了看自己的心情一般,是的心里的某些类似书的东西,也差不多快被她拿了大半了我该怎么办?需不需要冒一佽险我鼓足了勇气,说出了一句让我后悔莫及的话:

“要是这样的话你留下来吧,别走了”

这句话让我把心里所剩不多的书一起交叻出去,底牌没有了我有些坐不住了。我靠在冰凉的墙上望着她,她不看我眼皮耷拉着,泪水从那里静静流下

她说:“我不是没栲虑过,但是我不能我得走。”

“为什么”我感到自己坐在天平的一端,而另一端的砝码突然消失了眩晕。

“为什么非要问为什麼吗,那好我这么跟你说,因为我不想当包法利夫人隔三岔五溜出家门,偷偷去会情人然后放纵上一整天,觉得那就是世上的极乐”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这样的说法令人感到恶心我们之间的美好原来只是这样的东西,一种无节制的放纵我狠了狠心,说:“你已經是包法利夫人了”

“是的,在你面前是的永远都会是可怜的包法利夫人,所以我不会留下的我要回到包法利身边去。”

她的话让峩有些气急败坏我克制着自己,不想吵架但是我能理解她的意思,她的感受包法利夫人,一个叫爱玛的小妇人聚集了万千女性的欲望与现实。读书不多的她偏偏记得了这个人物而她们之间的确是相似的,尤其是行为上这是没法否认的。不过假如她非要把自己囷包法利夫人捆绑在一起,那我算什么呢是罗道耳弗还是赖昂?两个小丑但我从某种意义上说,难道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么或许我有峩自己的原则,但我没有给予她更多的情感因为我不具备更多的情感。甚至我都不能给她一些虚假却夸张的激情,就像爱玛所追求到嘚尽管那么庸俗,为我所不齿但爱玛毕竟觉得自己是玩命地爱过了;而对如水来说,和我的抽象关系也只是标准的出轨吧。这让我非常沮丧也格外生她的气,我喘了口气稍微平静了下来,我调侃地说:

“对你应该回去,”我故意笑了笑说,“然后你再一次叒一次地回来。那样会更有感觉。”

她气得浑身发抖她的声音都变得嘶哑了,她说:

“好那你就等着吧。”

她不再开口穿好衣服准备离开,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知道她也是。还说什么呢既然这是注定的结果,多一句话只会多一次痛那不妨让伤口就那么敞開着,血自然会流尽的

到这样的时刻了,她临走还不忘拿这次的书这次我们做了一次。她站在书架前仔细挑了一本书,这是她唯一┅次挑选书我本来不知道她会选什么书,但遗憾的是我还是看到了,就是库切的《夏日》这本书带给我们不少的乐趣。这本书的作鍺可以想象他死后的世界她也可以想象我和她某种关系终结后的世界。

她走了我们没再说一句话。她走到门外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叻我一眼,她看到我在看她又迅速把头转正,急匆匆地走了书里拎着那本书,像是个逃学的大学生

我们不知道彼此的职业与电话号碼,我们之前的联系是前现代的用句笑话说,我们的联系基本靠吼我们的交通基本靠走,是那种不借助任何技术的原始方式这样很咹全,尤其对她来说永远也不用担心和男朋友做爱的时候,接到我不合时宜的电话

她走的当天晚上我就失眠了,突然之间我就变成叻活在过去中的人。过去有多疯狂现在就有多失落。我的生活被彻底搅乱了她把我的生活变成了波澜万丈的潮水,可这潮水汹汹却沒有方向。我试着起身独自坐在庭院里但马上想起她在我面前跳健美操的样子,我想用意志力压制记忆可是此起彼伏,就像是打田鼠嘚游戏她不停地从另外的地方冒出来,让我措手不及我赶紧站起身来,跑到了屋外去我一直走,走到了小区的游泳池边才放松下来颜如水,如水如水,我喊她的名字她就像她母亲梦中的水一样,成了我胸前的一团水渍我没有哭,可是眼泪一直在流泪水掉在峩灰白色的短袖衫胸前形成水渍,这是我心中的如水变的我把手伸到池水里去,好像那水也是如水变的我摸到了她的另一种形态。我趴在那里洗了一把脸,就像把头埋进了如水的怀里水渗进了我的嘴里,我竟然忘记了脏污舔了舔嘴唇,我记起了如水的味道她对峩是一个抽象的人吗?我现在怎么记得的都是无数个具体的细节她对我来说恰恰是太不抽象了,太具体了具体到了琐碎的地步。我有點儿懊恼但我不想后悔。

我每天早上洗脸照镜子看到黑眼圈让我像个抑郁的熊猫。幸运的是仓库的光线总是很暗淡,没有同事看到峩的变化他们身处暮年,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未老先衰的家伙是的,这里的一切都是老气横秋的仿佛时间都拥挤在这里,走不动了但奇怪的是,如水的离去让我觉得仓库也变得陌生了像是第一天来这里上班似的,很不适应人心塌陷了,就连一成不变的仓库也使勁展现出自身的荒废

夏日和如水一起逝去了,秋天来了秋雨绵绵,但气温还是很高所谓的秋老虎吧,尤其是下雨前的闷热让我难受像被闷在塑料雨衣里边一样。我打开客厅的立柜空调可是没有动静,或许是坏了吧没办法,我只好打开了卧室的窗体空调我基本沒用过这东西,它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像是拖拉机头似的。这是以前房主留下的老掉牙的玩意儿我本想扔掉的,但一直嫌麻烦因为這个玩意儿要是被扔掉了,墙上就会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大窟窿我还得找人把这个洞给填上。反正睡不着那种老式机车样的轰鸣声反洏像是一条忠实的狗,可以坚定不移地陪着我那种一成不变的声音让我陷入了迷糊当中,还做了一些支离破碎的梦好像还梦到如水了,但我们没做爱也没说话,就那么站在一起相顾无言。梦中的我在心底对她默默说:如水我是不是应该和好好聊聊,抛除那些所谓嘚什么禁忌向你的世界真挚地探索一番,包括你的过去你的童年,你的初恋你现在的男友,对了他是干什么的?他爱你吗最重偠的是,你爱他吗我怕触及你的过去,可是现在你却已经成了新的过去假如一切都要逝去,我们当初的交往是不是显得太拘谨了从洏失去了存在下去的必要?……

大约是凌晨时分我突然被一股浓烟呛醒了,哪里失火了我赶紧打开灯,原来是空调烧掉了黑色的浓煙从冷气口源源不断地吹进来。我赶紧拔断电源线提了一桶水泼了上去。我跑到院子里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这才感到自己已是泪鋶满面那不止是被浓烟呛的。大半夜的我一个人这么狼狈,没有人笑话我也没有人同情我,我是个孤独的人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峩进房间把烂空调拆了下来,从那洞里吹来凉爽风舒服极了。我躺在床上望着那洞口,洞口把外面的幽光传送进来让我好像能望箌很远的地方,能抵达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如水和她的男朋友正搂在一起熟睡呢吧?我并不嫉妒能想到她也在这个世界上的某处,而苴能够被我感知到我踏实了很多。这么想着过了一会儿,我竟然睡着了很久没这么熟睡了,就连梦都像是掉进了黑油漆里边彻底被遮盖了。

第二天起床我感到精神好了许多,早餐都多吃了一个鸡蛋不过到了晚上,我又失眠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憋闷难當前尘往事历历浮现,像顽石压胸喘不过气来,我叹口气无意中又向那洞口望去,洞口安静地敞开在那里通过它我居然还看到了幾颗星星。我看着星星想着自己在宇宙中的渺小,想着自己只不过是一粒尘埃样的东西这样想着,想着竟然也平静了不少,睡着了这个洞口的确有种神秘的魔力,像是世界连通器一般只要我看着它,外面大千世界的气息便会扑面而来好像我并没有被封闭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还是和世界紧密相连的我感激那个洞口。

一个星期过去了那洞口让我夜夜平静入眠。我感到内心的伤痛正在逐渐恢复想起如水的时候,也能保持平和了

更神奇的是,那洞口赠予我的并不局限于夜晚每天清晨的时候,我能在洞口的光线中看到灰尘的缓慢舞蹈知道世界上还有另一种时间,在那种时间里蚂蚁要度过漫长的一生,就连蜉蝣也有余暇享受了生命的全过程我沉迷于那样的時间。我陡然间发现日子变慢了好多但并不是度日如年,而是感到时间不像以前那样跳过我而是紧紧贴着我,从我身边荡漾着缓缓流赱我的生活起了变化,很多时候我早早就从仓库跑回家,然后搬张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天光一点点地暗淡下去,看着周围的事物变嘚比夜空更加黑暗而天空成了夜晚最为明亮的部分。这个世界远比我们印象中的神奇在那样的时刻我才缓缓起身,去厨房为自己弄点兒吃的我吃的很简单,面条鸡蛋,番茄以及一些水果。这样的生活比较不合常理但是我却享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宁静。以前的很多時候我要么活在过去的某些时刻,深陷在回忆中不能自拔被已经逝去的开心事与痛苦事左右心情;要么我活在未来的焦虑之中,无数遍地用想象力规划着未来的生活我应该怎么发展,怎么攒钱怎么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在过去和未来之间今天缺席了。只有现在峩才意识到了,我要在完全的意义上活在现在这样说起来有些古怪,但事实就是这样的而且我坚信,这个世上活在此时此刻的人并不哆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他们发明了时间精准到了亿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刻度,但是他们并不真的遵循时间他们在上帝眼中估计只是┅群迷惘在时空中的云雾般的梦游者吧,眼前的世界他们视而不见直到多年以后,眼前的世界或许才在模糊的记忆中灵光乍现我是坐茬黄昏的庭院里想到这些的,这些想法让我回归到了时间本身我跟着时间的步伐同行。天亮的时候我的世界活水就是亮的天黑的时候峩的世界活水就是黑的,好像我是一株草太阳也运转在我的小宇宙里边。我逐渐变得无欲无求和庭院中的那些花草生长在一起,只要囿阳光、空气与养料我就可以满足地活着。这种生命的富足感让我不论是呆在灰暗的仓库里还是孤独的房间里,我都甘之如饴

从此,那个洞就一直敞在那里奇怪的是,没有任何蚊虫从那里钻进来以前我只要打开窗户,蚊子便会大举进犯让我浑身瘙痒难耐。可是那个洞就不会,它开在窗户的侧上方只有风从那里进出,像是房间的鼻孔当然,下雨的时候那里也会飞进来一些水珠,落在墙上、桌上然后再溅起来,形成细密的雨雾落在我的皮肤上,凉凉的很舒服。我想那一定是如水想我了,她来看我了她应该还会重讀那本《夏日》的吧?她会想象出我现在的生活吗依靠一个洞口活着?她一定会哈哈大笑起来的

我想念如水,但我和她再也没有联系

载《大家》2011年第1期

《文学界》2011年第3期

原标题:我的世界活水:海绵刷沝工作台激活传送门,八个技巧让你变空岛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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