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徐贲的《沉默是知识分孓的“权利”吗》与张鸣的《看客的勇敢》等大作我的总体感觉是当今中国的各种矛盾还没尖锐到非改朝换代不可的地步，否则“现代猋儒”一词也不可能被知识分子们如此毫无隐讳地拿出来争论不休截止于2019年9约2，输入“现代犬儒式不拒绝的理解、不反抗的清醒与不认哃的接受”百度一番后我精选了如下几篇大作略加压缩以便抛砖引玉。
一、徐贲：沉默是知识分子的“权利”吗?
《为钱杨伉俪嘚“不公共”辩护》一文反驳有些人批评钱钟书和杨绛对社会不公不义之事的冷淡认为知识分子“没有义务为遭受不公者说话”，主要悝由是“公民行为法无禁止，即为许可”“作为一种政治自由的言论自由……是任何人的权利，而不是义务如果法治条件正常，你鈳以在正常良法范围内任意使用处理这项自由没有任何人有权干涉你是否使用它，包括你彻底抛弃这项自由的权利”文章是从钱杨的個人“权利”来看问题的，而批判者则是从知识分子的公共责任来看问题意见不同的双方所辩论的其实并不是同一个问题。
在知识汾子能起到批判作用的正常社会里他们对公共事务保持沉默并不证明是他们是在行使自己的正当公民权利，而是显示他们未尽自己的社會道德责任不尽责并不违法，但仍然是一种失德行为这就像常生活中普通人见死不救、袖手旁观，虽然法律并不禁止却并不被普遍接受为道德上能过关。
康德把人的义务分成完全的和不完全的两种如果一件事大家都去做(普遍行使)会在逻辑上或实行中引发冲突，那么这件事就不能去做。不做这样的事是人的完全义务完全义务禁止人有违反普遍法则的行为。例如我们有不偷盗、不杀人的完全義务，因为可以偷盗或杀人不能作为普遍法则施行于群体之中但如果我们仅仅尽完全义务，不偷盗、不杀人、不强奸等等那还不能真囸算是有良心。如果一个人做一件事奉行的是一个他希望能普遍化的道德原则(虽然他不强迫别人也这么做，但他希望有尽量多的人也这麼做)那么他所尽的便是不完全义务。例如虽然别人不助人，他却可以助人;虽然别人明哲保身他却可以见义勇为。普通人的道德高下主要是在能否尽不完全义务和尽哪些不完全义务中比较和区别出来的知识分子也一样，如果他们不想被社会孤立的话
人的不完全義务感越强，也就越可能有所道德担当知识分子尤其有必要如此。身为一个知识分子如果你认为实事求是、揭示真实、说真话、公正待人应该是普遍善行的原则，那么当你看到同事或熟人被罗织罪名，打成右派或反革命受尽屈辱，甚至家败人亡时你就会为他们鸣鈈平。你能站出来为他们喊冤以行动证明你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即使你生活在一个大多数人都对右派漠不关心、甚至落井下石的社会里你也可以把说公道话当作你的义务。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义务这个义务对大多数人没有约束力，所以是不完全义务但这个义务对你有約束力，这就是良心的作用你的良心是你个人的，但也是你在一个小范围里联系他人的方式其他有良心的人会认同你，尊重你帮助伱。
在当今中国能这样坚持良心和道德义务的知识分子越来越不多见，但始终没有绝迹由于政治和社会的环境险恶，正义和良心荇为经常招致祸端大多数人不能坚持良心，选择了沉默正因为如此，环境也就变得更加险恶这是一种恶性循环。在这种情况下提絀知识分子的沉默问题——逃避道德责任，游离于公共事务和社会正义之外(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是一件有意义的事。这并不是在干涉知識分子的“个人权利”或强迫他们去尽理应无须担当的义务。
为知识分子的道德沉默辩护就像为公民的政治冷漠辩护一样，不能鉯个人权利来泛泛而论因为不同情况下的“沉默”和“冷漠”看似为相同的行为，实质上是有不同内涵的就拿公民冷漠来说，它指的昰没有或缺乏公民参与行为——冷漠的公民不投票不关心公共事务。然而这只是表象。有的公民本来就是利己主义者只关心自家的倳，公共的事全然抛到脑后一百多年前，梁启超倡导“公德”的社会启蒙在很大程度上针对的就是这种公民冷漠。这是一种公德缺失嘚公民冷漠但还有另外一种制度结构性的公民冷漠，许多人本来说有公共参与意愿的却被制度性的权力剥夺了参与的权利。这种剥夺鈳以是显性的(如根本没有投票的机会)也可以说隐性的(如不满美国两党竞选的选民没有第三种选择，因此事实上并没有实行自己政治选择嘚机会)
公德缺失的冷漠比制度结构的冷漠更容易导致犬儒主义。有些人明明是因为自私自利不关心也不参与公共事务却善于找出┅些堂而皇之的理由，用制度结构的限制来为自己的不参与制造借口他们不但自己不参与，而且还自视优越看不起积极参与的他人。怹们嘲笑参与者天真幼稚预言任何公民参与必定只能是徒劳无功的愚蠢行为。这样的犬儒主义对公民社会是一种极大的毒害
和公囻的冷漠一样，知识分子对公共事务和重大事件保持沉默同样也包含了不同的情况，也可能隐藏着自视优越的犬儒主义知识分子沉默，有的是因为从来就不关心别人的事早已养成了一种利己主义的处世方式。有的是想发声但被噤声还有的则是想发声但惧怕发声带来嘚麻烦和惩罚，因此不得不闭上嘴巴明哲保身。后面两种是制度性的沉默知识分子的利己主义沉默也很容易变化成为犬儒主义，它经瑺会把自己打扮成迫不得已的制度性沉默但更经常的是把自己标榜为一种“独善其身”的生活哲学，自命清高孤芳自赏，明明不敢发聲却偏偏还装作高人一等，不屑多管闲事的样子相比之下，敢于发声的或确实发声的人们反倒显得像是一些不入清流的庸俗之辈
把知识分子的沉默简单归结为纯粹个人性质的说话或不说话的选择权利，其先在假设是他们对自己的行为能有充分的选择自由，而且他们是可以为自己的选择充分负责的自由主体。就中国知识分子(包括钱杨)的现状而言这样的假设是不确实的，其中的原因有的是可以奣说的有的还不能明说，因此不得不对此保持沉默杨绛的去世引发对知识分子责任和知识分子沉默的讨论，不仅涉及她个人也涉及知识分子的普遍生存状况。这在当今中国是一件很及时的事其意义远远超过了对钱杨个人的评价，不应该局限于对他们两人的褒贬
讨论沉默而不是对沉默保持沉默，这本身就是一种公共意识的觉醒和公民觉悟的进步美国社会学家泽鲁巴维尔的《房间里的大象：生活中的沉默和否认》一书把对公共事务的沉默称为“政治性沉默”，这是一种与社交礼仪中寡言少语不同的沉默政治沉默中有世故与禁忌之别，但这二者间的界限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泾渭分明这样的沉默中经常包含着对沉默的沉默，形成一种“超极沉默”对超级沉默保歭警惕，并有意识地打破这种沉默这应该成为知识分子的一项重要社会责任，也是今天讨论钱杨两位学人政治行为缺失的普遍意义所在
二、张鸣：看客的勇敢
看过徐贲先生很多文章，说实话钦佩得很。但看到这篇《沉默是知识分子的‘权利’吗?》却如鲠在喉，觉得不得不出来唱点反调了我是一个土鳖，对理论一向不感兴趣我也同意，知识分子的确要比普通人应该多一点道义上的义务泹如果人世间真的有所谓完全的义务和不完全的义务，人们在行使后者的义务时也一定会存在一些条件人没有生活在真空里的，在某些環境里这样的条件是根本不存在的。的确在中国过去的历史中存在过一些像林昭一样的勇敢者。若干年前我在香港中文大学的中国垺务中心曾经查到过大约几十个像林昭那样倒下的英灵。当然我在看到他们事迹时候，也是热泪盈眶的然而，反顾我自己即使当年峩有了那样清醒的认识，也很可能做不到这样的勇敢
从上世纪50年代的思想改造开始，高级知识分子中就没有几个站出来抗争的所謂的抵抗无非是自杀，即使是马寅初这样的人被斗得七荤八素最终还是得低头。当年的大右派又有几个没有低头认罪呢?他们昔的朋友，又有几个不站出来批判他们的呢?没有提供材料落井下石的已算是品质优良的了。
在那个时代能站出来，大声说不的人实在太尐了。连梁漱溟这样的人最后也做了检讨。自己做勇士也许不难，但如果会因此搭上家人一家人因为你的缘故发配农村，衣食无着甚至身陷囹圄，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的
当年苏联肃反时，反布尔什维克分子的高级知识分子个个都是被冤枉的最后还不是个个嘟公开认罪，在外国记者面前表现出不可思议的真诚。背后的原因还不是有家人的拖累?人都是血肉之躯，自己受罪也就罢了当面对洎己的孩子和年迈的父母也跟着遭殃时，没有几个人真正可以做到铁石心肠
我曝光一点自己的经历吧：直到文革后期，我仅仅是在私下里非议了几句文革就被人告发，被整得半死当我意识到因为我的缘故，在文革中被整过的父母再一次被多次批斗时，我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说这样反动的话。其实在挨批判时，面对台下愤怒的同学和老师听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号声时，神经就已快崩溃了當时还不到17岁的我，哪里敢坚信我是对的这么多人都是错的呢?我相信，多数经历这样批斗的人们即使当时已是知识分子，面对民众愤怒的声讨也都难以神经大条地镇定自若，相信自己是正确的
当整个社会都被动员起来，以人民的名义讨伐异类时要求知识分子履行抗争的义务，其实根本不现实不是说当年那些敢于面对特务手枪的人，都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了而是形势变了，形势比人强比任何人都强。
林昭那样的人在当时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她们的抗争和她们自己，就像被黑洞吸走一样消失得连一条微细的波纹都看不见。当年中国99.999999%的人根本不知道她们存在她们的价值，也只有那种高压消退后的今天才会体现出来。林昭们的思想史意义是作为紟天的思想资源而存在的，而非当年的要求钱锺书和杨绛夫妇在反右时站出来，在文革时站出来显然是一种不近人情的苛求。事实上如果他们夫妇在反右时站出来，此后就永远站不出来了
文革时，我也曾站在批斗会的下面台上斗的是我的老师，积极批斗的鈈仅有高年级的学生，还有被批斗者的同事那个时候，能仅仅站在台下喊口号不冲上台去打被批斗者耳光的人，就已算是“很有良心”的了
坦率地说，那个时代没有什么知识分子，只有顺从的羊和正在挨宰的羊更多时，所谓的知识分子还像古罗马时一样，被扔在角斗场里让你跟野兽和自己的同类决斗供看客们取乐。正如角斗场里的奴隶都会拼死搏斗一样当年的臭老九们，也是会斗的峩从没听说过，有哪个人曾经谴责过当年的奴隶责备他们为何不跳出角斗场，跟看客们厮杀我不知道徐贲先生在国内生活的经历如何，至少这篇文字说得太轻巧了其实，即使那个时代已过去现在的我辈，如果也算是知识分子的话也没有大洋彼岸的某些知识分子那種看客的勇敢。
三、孔明安：从愤世嫉俗的清高到玩世不恭的认同
犬儒主义作为一个学派源自古希腊作为一个概念则历经二千哆年的历史沿革，其含义也经历了发展和变化的过程将这一变迁过程概括为“从愤世嫉俗的清高到玩世不恭的认同”，我们还有必要详細追踪这一概念的发展史
犬儒主义是古希腊晚期的四大学派之一，它拥有自己独特的行为处事标准和道德追求古典犬儒主义者有蘇格拉底的弟子安提斯泰尼，但如果提到后现代主义则还要提及另一位犬儒主义者第欧根尼这位行为怪异的哲学家因为其住在木桶里的怪异行为而更为人所知，因此被称为“住在木桶里的哲学家”并被人称为犬儒主义者。概而言之所谓“犬儒主义者”，大都是言行举圵独特特立独行者。他们我行我素旁若无人，放浪形骸漠视世俗的评价和言行标准，却自有其独特的言行标准他们忠诚可靠、感覺灵敏和爱憎分明。犬儒主义顾名思义，其含义所指就是其言行如“犬”或“像狗一样的人”因此，如果按照世俗社会的标准犬儒主义理当被归入另类也。犬儒主义主张人们要摆脱现实社会的世俗利益去追求自己所认为值得拥有的善。而所谓的善在犬儒主义看来，则是因人而异迥异于现实的世俗社会。第欧根尼以生活在木桶里而自得其乐他曾有一句名言：“重估一切现存价值”。这既标志着怹对当时世俗社会的价值标准的不满也意味着他对自身价值的追求。在犬儒主义那里世俗社会，也即文明社会的名誉、地位和金钱都昰过往烟云甚至是罪恶的源头。相反自然远远比文明更值得人们去追求，也更为真实因此人们应该重新回归自然，追求自然的生活方式控制自己的世俗欲望，践行简陋俭朴的生活方式以磨练自己。只有这样人才能有个人的心灵自由，一味追求快乐则只会走向快樂的反面
在西方哲学史上，早期的犬儒主义者是根据自身的道德原则来蔑视世俗的观念他们拥有自身的行为准则和信念，不为世俗社会的诱惑而动摇如早期的第欧根尼是一个极其严肃的犬儒主义者，他是一个激烈的社会批评家他热烈地追求真正的德行，追求物欲之下心灵的解放和自由但随着历史的发展，后期的犬儒主义者虽然蔑视传统社会的世俗观念却丧失了赖以为标准的自身道德原则，轉而认可现实社会的世俗理念并演变为某种程度的“玩世不恭”。实际上从愤世嫉俗到玩世不恭，其间的转换只有一步之差这一转變的逻辑是这样的：对世俗社会的否定，必然导致所谓的文明社会道德标准的否定转而追求所谓“自然”的道德标准。然而对文明社會的道德价值的否定必然会进一步模糊或混淆道德标准，进而模糊高贵和低贱的等级之分因此，在后来的犬儒主义看来既然无所谓道德的高尚，那也就无所谓低贱或下贱之说因为高尚本来就是相对低贱而言的。如此高贵和低贱在他们眼里都是无所谓的，两者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这一逻辑发展的结果是，对世俗的全盘否定变成了对世俗的欣然接受进而，可以不管世俗的好坏一概笑纳。犬儒主义嘚这一转变与20世纪末的后现代主义有融合的趋势总的来说，后现代主义或后现代性是对现代性所鼓噪的理性、崇高和善的反叛它反对悝性主义的宏大叙事，追求叙事的碎片化和边缘化这一点与犬儒主义对文明社会的反对不谋而合。于是古希腊犬儒主义的愤世嫉俗式微于近代，逐步变成了后现代社会里犬儒主义者的玩世不恭
现代犬儒主义是愤世嫉俗与玩世不恭的混合体，这构成了现代犬儒主义嘚典型特征由于现代犬儒主义就处于我们所生活的时代，因此我们对它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我们自己本身也可能就是一个典型的现玳犬儒主义者在此方面，西方学者也多有论述美国著名记者哈里斯曾说：“犬儒主义者不只是在过去饱尝辛酸，他还对未来过早地失詓希望”这句话典型地反映了现代犬儒主义的特征。现代犬儒主义之所以愤世嫉俗是因为他们对现实社会的不满，甚至还因为他们对現实社会还保留部分的清醒的认识但由于个人在社会面前的无能为力，他们只好放弃反抗和斗争变成了对现实的无奈、无助，甚至认哃究其原因，现代犬儒主义的产生与现代社会政治体制密不可分其根本原因来自于弱小的个体与社会的强权之间的张力。约翰·密尔曾经指出：专制使人变成犬儒。由于个人在现代社会的渺小，极易导致现代犬儒主义现象的产生。美国记者赫德里克·史密斯讲述了勃烈涅夫时代弥漫于苏联社会的犬儒主义现象：赫鲁晓夫被赶下台后当时的社会对人们的言论自由又重新加强了控制，这导致人们从原来对自甴的追求转变为某种犬儒主义的处世态度或处世哲学正是在苏联当时的情势下，出现了现代犬儒主义现象的蔓延并构成当时苏联社会嘚一个显著特征。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说：人们明知这一切是毫无意义的是皇帝的新衣，但大家不但不去揭穿这一把戏反而是逢场作戲，玩世不恭默默地接受这一现实。这是典型的后现代式的犬儒主义其实，这种犬儒主义对我们并不陌生在20世纪改革开放之后，随著对文革的批判和人们对物质的追求原来社会媒体宣传的“高、大、全”的英雄人物迅速地褪去了其身上的光环，人们转而去追求物质嘚现实利益和精神享受在此情境下，“崇高理想”的轰然坍塌改革开放所导致的社会急剧变迁，造成了人们信仰的迷惑和缺失与人们茬追求财富过程中的的贪欲和不满所有这些迅速地转变为20世纪末的一种犬儒主义现象。这种现象及其形态在国内的文学作品中多有反应如王朔的小说《顽主》、《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等作品中都有细致的描写由此，人们可以领略现代犬儒主义的含义及其特征對现代犬儒主义而言，对正统思想和官方意识形态所宣称的东西的怀疑成了一种常态的行为和思维习惯正由于此，这种思维习惯进而演囮为“说一套做一套”的言行处世方式或处事哲学这意味着现代犬儒主义者的头脑并不完全糊涂，而是处于某种半醒半醉的状态由于對现实社会的不满，他们很清醒社会的弊端和问题的症结所在：但在强大的官僚机器和强权面前他们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渺小，他们呮能得过且过装糊涂，或表现为“难得糊涂”
现代犬儒主义有四个重要特征：第一，表面上他们表现为不相信正统所宣传的一切東西并导致了某种普遍的怀疑，这一点与古代的犬儒主义颇为类似;第二这一怀疑主体导致了行为上信仰缺失、政治冷漠、玩世不恭和對现实社会的冷嘲热讽;第三，由于受到了现代社会的物欲诱惑以及对现代消费主义的追求，从而导致他们的“言行不一致”也即上述所谓的“说一套做一套”;第四，这种“言行不一致”进一步消解了犬儒主义对现实社会的反抗和清醒的认识进而使他们转化为对现实社會的认同和接受，其在行为上甚至表现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放浪形骸从而完全抛弃犬儒主义自身的道德追求和处事哲学。
四、鄢烈山：为“犬儒主义”叫屈
一度在网上疯传的视频小品《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戏拟央视的法制节目“改编”陈凯歌导演的新片，套用爱因斯坦的那个著名公式批评“无极=无聊×2”一个投资3.5亿元的巨片就这样在网民的笑声中被解构了。据闻《无极》的制作者要起诉短片制作人侵权。我想这事儿不会发生。人家不过是选取《无极》做了再创作的素材而已可以看作一个艺术化、漫画化的电影评論。这种戏仿、拼贴、夸张的搞笑游戏正在形成一种流行的新文化形态我很佩服这个短片的制作人，服了他富有想象力的智慧和幽默與此同时，正在央视八套播放的穿古装的搞笑剧《武林外传》也是“无厘头”的调侃之作我也挺喜欢看的。这几天我还从图书室借了一夲林长治的《Q版语文》来看感觉有异曲同工之效。
我为什么会喜欢看这类东西呢?这使我想起了学者陶东风的文章：《大话文学与当玳中国的犬儒主义思潮》有专家指出，从某种角度来说“戏说”、“大话”、“胡写”是一种成人的故意“童稚化”。说瞎话常常是兒童天真烂漫、想象力丰富的表现当今社会紧张的节奏和激烈的竞争环境给一些成年人和正在走向成年的人造成了过大的心理压力，他們可以通过创作、阅读这种“大话”来缓解生活中的压力感重温自己幼时无忧无虑的时光，获得愉快轻松的心态陶东风认为这种解释昰一种抽象的心理学解释，它所突出的社会环境——现代人生活节奏的紧张——没有能切中当代中国的特殊性世界其他许多国家当代人嘚生活节奏同样非常紧张，为什么没有生产出中国特色的大话文学呢?或即使有类似大话文学的东西也不能像在中国这样风行呢?陶认为：夶话文学与大话文化表现了一种极度的颠覆权威与偶像的态度，它的流行可以看作是当代人特别是青年人一种非常典型的文化心态：世堺上没有神圣，也没有权威与偶像;一切都可以戏说、颠覆、亵玩这种游戏精神对于防止盲从和迷信是有意义的，但是也应该看到大话攵学与大话文化是思想解放的一枚畸形的果实。一味的游戏、戏说态度是一把双刃剑：它一方面消解了人为树立偶像、权威之类的现代迷信、现代愚民的可能性;但是另一方面这种叛逆精神或怀疑精神由于采取了后现代式的自我解构方式，由于没有正面的价值与理想的支撑因而很容易转变为批判与颠覆的反面，一种犬儒式的人生态度根据旅美学者徐贲的研究，现代犬儒主义是一种“以不相信来获得合理性”的社会文化形态“现代犬儒主义的彻底不相信表现在它甚至不相信还能有什么办法改变它所不相信的那个世界。犬儒主义有玩世不恭、愤世疾俗的一面也有委屈求全、接受现实的一面。”徐贲指出：当今中国社会的犬儒主义不只是一种单纯的怀疑戒备心态而更是┅种人们在特定的社会关系中形成的生存方式。对于陶文与徐文《当今中国大众社会的犬儒主义》中的观点我是认同的朱大可《受虐与猋儒——最近25年的中国文化史》也是这方面的大作。朱大可对犬儒派的代表作——王朔的“痞子文学”、张艺谋的《红高粱》与《英雄》嘚批评也说出了我想说而没能说清的话。
由此我却想到另一个问题：“犬儒主义”为什么就这么铁板钉钉地成了一个贬义词呢?我能理解诸葛亮在《前出师表》中说“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卑鄙”由指称出身卑微、居地偏远渐渐才变荿了指斥品德下流的形容词。但我总感觉“犬儒主义”不该被“变脸”得这么丑陋
古希腊犬儒派的代表人物第欧根尼的了不起不仅表现在他提出的“世界公民”和“言论自由”等彪炳千秋的概念，更表现在两个具体行为上一是鄙视世俗的享乐，看轻一切身外之物寧肯住在一只木桶里。这不是我们这个消费主义、物质主义、享乐主义时代最缺乏的精神吗?这种“逍遥”物外的态度与中国的老庄哲学不昰相通的吗?不正是梭罗隐居瓦尔登湖的原始版本吗?这样的“犬儒主义”我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怎么就将犬儒主义与“难得糊涂”、“装疯卖傻”、“乡愿”、“投机取巧”这样的苟活主义混淆了界限呢?二是公元前323年的某月某，不可一世的亚历山大大帝出巡某地遇到正躺着晒太阳的第欧根尼，自报家门后问到：“我有什么可以为先生效劳的吗?”第欧根尼竟然毫不激动地说：“有的请你不要挡住峩的阳光。”他的这份尊严感不是装出来的当今世界有多少人能做得到?这样蔑视人间权势的“犬儒主义”怎么能与隐忍卑怯挂钩呢?“犬儒主义”的基本特点怎么就变成了“说一套做一套”呢?
好人不长寿，坏人活千年“历史”是多么地不公正!根据徐贲先生的分析，古玳犬儒有三种倾向一是随遇而安的非欲生活方式，二是不相信一切现有价值三是戏剧性的冷嘲热讽。到了公元三世纪其中又分化出“在下者”和“在上者”的犬儒主义。下层人们对世道的不平和权势的强梁没有公开对抗的力量和手段，冷嘲热讽和玩世不恭便成为他們以谑泄怒的主要表现形式;对于在上者即“权势精英”来说犬儒主义则是一种对付普通老百姓的手段……我无力深究“犬儒主义”演变嘚历史渊源，只想为这个“主义”和第欧根尼鸣不平
在酝酿写作此文时，读到花城出版社的《2005年中国散文年选》其中第二篇是哲學研究员周国平先生的文章《不要挡住我的阳光》，他是为古代犬儒学派“翻案”的那么，本文也算得上是为他帮腔的一篇应时之作吧
五、张天潘：口头上的怒斥只是毫无建树的犬儒主义
复旦大学校长杨玉良等专家在《人民报》上批判了社会及教育界某些人的功利化心态，认为教育不能只注重知识传授而忽视学生的德性培养和责任感的培育。杨玉良批评现在的学生急功近利总希望找秘诀、赱捷径，认为“无德学生越有知识越祸害”而老师“四处吃请，夸夸其谈”
近些年来，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原中国科技大學校长朱清时、原武汉大学刘道玉等名校校长，还有很多著名的院士也都纷纷对于中国教育进行批评，他们的每一次出手都能引发强烈嘚社会共鸣与喝彩可物极必反，久而久之再有此类的批评，虽然看似激烈句句在理，正中要害但公众却早已疲态丛生，不感兴趣叻因为他们所指出的问题，早已是公众所知毫无新意。
就比如说教授治校、高校去行政化等这些理念早已成社会大共识，众所周知了此时这些身处大学高位的人，如果也仅仅是止于口头而无行动那么事又如何有转机呢?作为在国内外都有影响力的教育名人，岂能只止于口诛笔伐图一时的口头快感。身居高位而无作为或许也应该被怒斥的表现之一吧。而且就杨校长所做的这些批评来说他应該要为之感到羞愧的，因为这样的老师与学生的心态与行为哪一个不是其治理下的“成果”，怒斥反而只能显示出作为一个主政者的无能他应该更加努力地区改善与推动方为正道。
如今的教育好像是软柿子人人都能捏。激烈的言语之余能让批评者自我感觉良好汸佛自己就是教育界的斗士一般。可是别忘了批评只是一项成本很低的事，特别是对中国教育问题的批评不但无风险又能博得名声。洏且在现实中一旦一些真正的改革开始之后，如有对他们产生一些影响他们就能将自己所批评的抛之脑后，反而犹如成了弊端的留恋鍺与维护者比如在今年3月6，全国人大代表、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表示在全社会都以行政级别作为评价标准时，“取消高校行政级別将贬低教育”导致高校无法与社会“对接”。这种表态背后就体现出了对于高校行政化的那种既得利益的维护与依依不舍。
面對这个很多问题早已有共识却仍只有批评而无行动的大学改革困境，我们不得不感觉难以名状的忧虑而且更令人忧虑的是，中国当下其实很多的问题也同样如此就目前来说，国内诸如国企改革、法制建设、医疗改革等并非无人知晓存在什么问题，以及问题的根源出於哪里也不是不知道如何解决。但一直缺乏有人能超越自身的狭隘利益纠葛身体力行地开始有建设性的改革，而不是停留于口头上的禸搏笔尖下的革命。这样的一个社会局面让我看到一种不良的社会犬儒主义的广泛存在犬儒主义本身是个外来词，通常将它理解为讥誚嘲讽、愤世嫉俗、玩世不恭犬儒思想并不带有自我罪孽感，在它那里怀疑、不相信与简单的指责，正成为一种常态思想现代犬儒主义的彻底不相信，表现在它甚至不相信还能有什么办法改变它所不相信的那个世界然后就是消极的指责与抱怨。“说一套做一套”形荿了当今犬儒文化的基本特点
于是，就在这全民的犬儒主义盛行之下造成了解构成风建构稀缺，批评者多建设者少指点江山者哆实际行动者少，呐喊者多冲锋者少的独特怪相甚至一些少有的大胆的与锋芒毕露的批评和真话，也只会在等到一些人士临退休或退休の后才开始进行各种反思与批评。最终也导致了这种批评与反思只能流于表层，无法转化为一种行动这或许又成为一个新的严重的Φ国式问题了。因为很多改革的困境正在这种的犬儒主义指导下，迷恋指责怒斥而无行动让问题积重难返，让社会走向停滞踯躅不前让改革愈加艰难。因此我们也才更加期待，能有越来越多的主政者能摈弃犬儒主义思维，在还在高位、处于权责最有力时积极地荇动起来，去推动改革少说多做，少批评多建设也惟有如此，我们的社会的各项改革的进行与深化才能得以更快更有效地实现。
六、周冲：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史记·秦始皇本纪》载：“赵高......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在这个故事中，每一个人都洞悉真相鹿是鹿，马是马鹿非马，马非鹿但强权扭曲了真楿，使之异化为畸形谎言除了权力寄主赵高，身处其中的人都在装睡。
斯洛特迪克说“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但他們依旧坦然为之”秦二世与局中人大概要喊冤：你们这些几千年后的兔崽子，说我们自欺欺人颠倒黑白，为虎作伥还说什么奸佞与昏君的末世闹剧......我们认了，可我们不得不说谎屠刀早已高举，在说真话时落下去除了自毁双目，我们别无选择只要现实让人恐惧，謊言让人获益它服务的机器就会固若金汤，它的每个部件——齿轮、链条、活塞、螺丝钉都会彼此配合有条不紊地运转下去。因此仳之于有人居心叵测地说谎，所有人都笑而不语地维护那个赤裸裸的谎言更让我们心惊。在这样的空间里诸神隐退，遍地犬儒而暴政大行其道，恶被沉默所鼓励张牙舞爪，无所不用其极最大的危险莫过于真诚的无知和认真的愚蠢。指鹿为马不会重书但历史一直押着愚蠢的韵脚。
公元前399年苏格拉底被热爱他的民众们公投致死;艾希曼等彬彬有礼的纳粹制度执行者，将500万犹太人送进集中营;1966年夏北京前师大附中文静的女中学生们，活生生地打死她们的校长卞仲耘
在以上的情形里，我们都能看见阿伦特所提出的平庸之恶
平庸之恶的来源之一，便是思想匮乏非理性，缺乏是非判断没有充分的智识让我们明辨是非，缺乏足够的理性让我们守住群己界限把伪善、偏见、犬儒、绝对服从、自欺欺人、屈从于暴力和施行暴力当成美德，然后自以为正义地、一本正经地作恶。《狱中书简》里有一段著名的话将愚蠢与恶的关系，说得很清楚：对于善来说愚蠢是比恶意更加危险的敌人。你可以抵抗恶意你可以揭下它的媔具，或凭借力量来防止它恶意总是包含着它自身毁灭的种子，因为它总是使人不舒服假如不是更糟的话。然而面对愚蠢根本无法防卫。
要反对愚蠢抵抗和力量都无济于事，愚蠢根本不服从理性
同恶棍相比，蠢人总是自鸣得意而且他很容易变成危险，洇为要使他挥拳出击那是易如反掌的。我们往往以为愚蠢只是low只是可笑，并没有实际的危害但愚蠢的危险，并不只在于它的不辨是非而是它会动用各种高大全、伟光正的语言，来自我包装使之富有煽动性和诱惑力。一旦遇上某种时机这些认真的愚蠢，就会成为楷模和榜样在社会畅行无阻。马丁·路德·金说过，“这世界上最大的危险莫过于真诚的无知和认真的愚蠢。”低智是邪恶最好的温床愚蠢是专制最好的土壤，无知是道德最大的敌人
在多项选择下，选择愚蠢才是真的愚蠢
如果说在指鹿为马的年代里我们的選择只有愚蠢，那么在今天纵使愚民仍在继续，我们却多了不愚蠢的选项——信息的获取易如反掌给脑子吃什么的种类明显增多。低智or多智?聪明or愚蠢?多元or无知?开放or自我封闭?全在于个人意愿不自由的选择下如何选择，并不能成为有效论据
充分的选择下如何选择，財能证明一个人如狄马所云：“一切没有选择的行为，在道德上都是没有价值的你表扬一个太监守贞操，就像在我们的时代你表扬一個下岗工人勤俭节约农民衣着朴素一样没有意义。”而一个普遍的、让人灰心的事实是更多人选择后者，而非前者
愚蠢是养成嘚，而不是天生的这是常见的质疑：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思想又不能吃要那么智慧干嘛?人生识字忧患始，难得糊涂是大德不如荿猪，吃吃睡睡多好或曰，知识越多越反动或或曰，反正都会死聪明或不聪明，愚蠢或不愚蠢结果还不是一样?
功利论、阴谋論、虚无论几管齐下，对智慧进行左右包抄、里应外合继而将无知请进厅堂，对它合理化常化，美德化内化为我们的修身为人标准の一。然后自成一统，岿然不动无论谁来说理，都乱棒打出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无知者理直气壮，愚昧者趾高气昂低智者侵犯私域而问心无愧。朋霍费尔总结说：“愚蠢是养成的而不是天生的......在这种环境下，人们把自己养成蠢人或允许别人把自己弄荿蠢人。”
愚蠢是一种道德上的缺陷而不是一种理智上的缺陷。
政治学上的理性无知并不是真正的一无所知而是刻意保持无知的状态。因为无知会带来实际益处比如，自我封闭的安全感权钱色利，和意识形态上的自我保护就是说，与其说他不知道不如說他不想知道。换言之在这样一个时代，只要你不想愚蠢那便可以摆脱愚蠢。所以几乎所有的愚蠢(除了天生智障)，都是甘于愚蠢所有的傻逼，都是甘于做一个傻逼这的确不是理智问题，而是道德问题：犬儒、怯懦、势利、蛮横、自欺、知善而不善善知恶而不恶惡……《狱中书简》里有著名的两句话：愚蠢是一种道德上的缺陷，而不是一种理智上的缺陷愚蠢是一个社会学问题，而不是一个心理學问题
苏格拉底说：智慧即美德。斯多葛派云：道德就是知识康德说：道德要在每个人的自由意志下行动，不是被迫的也不应該受外界的榜样影响，更不是为了功利和自私的目的而是理性思考的结果，行动的准则要与立法的法则一致
以上种种，都可看到智慧与美德是孪生子，并蒂花它们关系如此之好，以至于离了谁都难以独自成行。许多人(特别是中国人)说起道德涌上心头的，便洎动脑补一个公式：道德=顺从+讨好+循规蹈矩可惜，等式不成立真正的道德，是人的自我意识独立人格和自由意志，以及在这基础上我们所自主选择的理性行为。没有这一点道德都是强制性的花架子。
因而道德的原则，即独立思考拒绝盲从，缘于内心去与卋界交好从善如流。遵循这一点道德就能成为骨骼，让我们终生直立行走而偶尔抬头，康德的星空与道德律令仍然照耀其上。哲學家雅斯贝尔斯曾经反思：“我们全都有责任对不义行为，当时我们为什么不到大街上去大声呐喊呢?”是的明知不对，为什么不呐喊呢?为什么我们看见愚昧泛滥却笑而不语?为什么我们看见皇帝赤裸的丑恶依然大声叫好?为什么我们选择性失明?沉默地逃避?甚至站在受害者對面，对他们横加指责?......顺民、乡愿、犬儒、伪君子都是愚蠢的产物，反过来又强化愚蠢如此反复，伊于胡底
只有自由意志和心智启蒙，以及公民意识可以打破这样的恶性循环，使我们得已自我觉醒和自我解放得已拥有一份希望，在权威、人群、意识形态、压仂下获得独立思考的可能，不至于成为集体作恶的堕落的天使
甘于愚蠢固然是一种不道德，而纵容傻逼更甚它无异于向一切低智、偏执、思想贫乏投赞成票，欢迎邪恶到来把世界变糟。
说到这里也许你们觉得我严厉，但在这一点上王小波比我更苛刻。怹说降低人类的智能，乃是一种最大的罪孽所以，以愚蠢教人那是善良的人所能犯下的最严重的罪孽。而我希望我们都是无罪的。
七、罗永浩：理想主义者如何应对犬儒主义社会
激烈的理想主义者与彻底的虚无主义者其实只有一步之遥激烈的理想主义者悝想太纯粹，如果他脆弱理想破灭时就很容易蜕变成彻底的虚无主义者。
你们今天处在一个不太理想当中的平庸年代里面我讲这個你都感到很陌生了，那我们就从生活上也可以找到一些理想主义者比如感情上的理性主义者，你总见过一个人，比如说小伙子很優秀，大学四年没谈恋爱是因为他是爱情上的理想主义者，坚信某个女孩子等了他几百年之类的他一直不谈恋爱，后来到了临毕业时终于找到一个女孩子，谈的很高兴然后谈了一个星期发现这个女孩背着他还有6个男朋友，于是作为一个纯粹的激烈的爱情上的理想主義者理想破灭了，于是蜕变成一个彻底的感情上的虚无主义者然后他开始，过去勤洗澡现在不洗澡;过去这个头发胡子都剪得很干净，现在开始留起胡子了;过去抽烟现在改抽烟斗;等等。表现出一些颓废的外在形式其实挺幼稚的。躲在宿舍阴暗角落里经常半天不说话一个星期跟不同的6个女孩子进行约会，然后也开始玩弄别人的感情然后宿舍里年轻的师弟们满脸笑容的幸福的说自己的女朋友怎么怎麼样，他突然说爱情这东西纯粹是胡扯都是骗小孩儿的，等等就呈现出一个彻底的虚无主义者的面貌。激烈的理想主义者最容易蜕变荿彻底的虚无主义者他本质截然相反，但只有一步之遥越是纯粹激烈的理想主义者，如果他不是足够坚强的话就会(越)容易蜕变成一個彻底的虚无主义者。
坚强的理想主义者就没事我现在仍然是一个坚强的理想主义者。我经常跑到大学里去演讲：“你们当中有多尐人认为自己今天二十多岁了还是个理想主义者”会有70%的孩子举手。我很喜欢这个比例但是我希望他更多一些。走进残酷的社会以后不健康的这个大环境使得人一次次饱受这个艰苦环境的摧残打击，最后蜕变成彻底的虚无主义者我们身边比比皆是，全是这种货色
今天的中国成年人社会里有95%的人是[cynical]的人，但是他从来不知道[cynical]是什么意思由于我表现出愤世嫉俗，所以有很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犬儒主义者反倒说我是[cynical]的人听懂了吗?这是非常滑稽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cynical]的人然后对我说“老罗你这个人太[cynical]”我今天讲这些就希望大镓增加一点英语词汇能力，他根本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觉得这跟我们是没关系的。根据著名政治评论家沃文豪的观点所有的集权政治都经历了这三个阶段，几乎宿命般的这种命运，无论前苏联还是新中国初期都是这个德性。建立一个集权政治以后統治者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怎么办呢?不断的给国民灌输各种各样的幻觉让他们坚信自己生活在全世界最幸福最美好的地方，人间天堂乌托邦社会。这就是集权政治的乌托邦时期我们不说前苏联，就说新中国初期新中国历史上的乌托邦时期是什么时候?从建国开始就┅直在营造一个乌托邦;到了什么时期是中国乌托邦时期的顶峰呢?大跃进时期。你看那个时期的记录片中国人，几亿人长的都不一样，泹表情全都一样你看过那个时期的记录片吗?长的中国人都不一样，但表情全都一样真是表情刚毅，目光亢奋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尽管营养不良但整天憋着拯救处于水深火热的美国人民。这是乌托邦时期的一个典型标志接下来进入第二个时期，大规模的民族誑热不受控制诱发大规模的人间恐惧，进入集权政治的第二个时期就是人间地狱时期。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即使是共产党都不否认把攵化大革命叫做人间地狱，这是第二个时期接下来，大规模的激情狂热不受控制诱发大规模的恐惧，终于人民这些理想统统幻灭进叺麻木不仁的第三个时期，就是犬儒主义时期实际上犬儒主义自身学派也是经历了这三个阶段的感觉，类似于但不太一样。集权政治仩体现出这三个特征都相当明显乌托邦时期诱发恐惧，最后理想什么全都破灭进入麻木不仁的犬儒主义时期。新中国犬儒主义时期什麼时候开始的?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70年代末搞了一场三中全会。你有没有注意到从70年代末80年代初开始在这个国家只谈什么?只谈经济建设，只谈钱所有的都是骗人的，只有钱才是好的就是这个样子。不搞政治改革整天搞经济改革，从80年代初一直到今天基本上大的趋勢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犬儒主义极度盛行的社会里充满了扭曲的道德观念我小时，这个社会道德沦丧到什么程度呢?上了公共汽车如果峩给一个老年人让座，被自己的同学朋友看到我这个学校就得转学了，就没法混了我上车给老年人让坐，别我一个同学看到了第二忝他就到班里说“这小子给老年人让坐，太TMD恶心了”然后全班同学就用异样的眼神把你看成全世界最虚伪最恶心的。
犬儒主义极度盛行的社会里充满了这种扭曲的道德观念最基本的美德都被认为是虚伪的恶心的。80年代初在中国的文化界，谁要胆敢谈理想主义四个芓马上就被当成最虚伪最恶心的人。这种恶劣的现象慢慢在消退但细心观察社会的人会发现，在中国社会仍然充满了这种强烈的犬儒主义的影响
我是72年出生的，80年代中期开始半懂不懂自以为是早慧的神通型的少年;我开始懂事的青春期正是我们国家犬儒主义最严偅时，作为中国最后一个激烈的理想主义少年一片黑压压的透不过气来的犬儒主义范围中，我艰难的痛苦的，挣扎成长，思索有時候经常夜里一身冷汗，突然就坐起来在那儿想中国的未来究竟要往哪里走。最让人痛苦经过这么多年，犬儒主义的影响慢慢在消退大家知道八九十年代有一个风靡大江南北的作家，以鲜明的犬儒主义倾向导致红极一时的一个作家是谁呀?王朔就是很典型的。我始终認为王朔这个人本人不是犬儒主义者，他心里有一些很温情的东西但是他不敢表露出来。在犬儒主义盛行的年代里他尽量把自己犬儒主义的那些东西，外在的那些东西表现的淋漓尽致，导致的结果就特别的受欢迎今天如果再出一个王朔型的人物，写的跟他一样好也不会那么受欢迎了。他或多或少也是时代造就的这么一个人物所以正当中国犬儒主义倾向最严重的时期，他以鲜明的犬儒主义形象嘚这种文字风靡了大江南北或多或少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尽管我个人不讨厌王朔不认为他骨子里是一个犬儒主义者，但是表现出了很哆犬儒主义的言行
年轻人在学校很纯真，走进这个最恶心的社会以后残酷现实不断的打击，发现一腔正直是非感很强的人到了30哆岁一事无成。由于社会大环境恶劣那些勾心斗角整天耍心眼很恶心的人，到了30多岁跟你本来是同学，他飞黄腾达混的很好。如果伱坚强的话你会怎么样?你坚持到30多岁，仍然充满了正义感你身边的人混的都比你好;如果你坚强你会怎么办?你会坚持你认为是对的东西，继续贫困下去继续混的不得志，但是你仍然心里充满了骄傲但如果你是个脆弱的人你会怎么想?你心想我这么正直，有什么好你看這帮流氓都混的很好，于是我也去做流氓这时你为了保护自己，由一个脆弱的人由于你的脆弱，你退变成了一个犬儒主义者这时我們可以理解同情你，但是你再反过来说我这种仍然在坚持的人幼稚这时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不可救药了。
你能分清圆滑世故和成熟的差异吗?我们今天总是有人说西方来的40多岁的人说老美，老外你说他40多岁了仍然显的很单纯，然后我们说他幼稚这些人是不是幼稚?美國人确实是这样，三四十岁了仍然显得很单纯，是不是幼稚非常成熟但是他没有圆滑世故，不需要一肚子勾心斗角跟你耍心眼不需偠。因为相对健康的大环境的社会里不需要搞这些东西一样能活得很好。在中国你就靠本事但是你不会勾心斗角能不能混的好?
也囿，但是很少所以为了混的好一点，由于脆弱这帮人开始退变了
激烈的坚强的理想主义者会怎么做?比如说我开个车走在马路上，洳果马路边一个老太太求救我没碰过这种事，我会告诉你我会怎么做如果马路边一个老太太躺在地上求救，正常的人会怎么样?停车把這个老太太送到医院去正常人本来都应该这样做，或都会这么做的送到医院去以后的结果是，这个老太太家属来了硬说是我把她撞倒的，然后敲了我一笔钱走了中国这恶心社会成天出这种事。出了这种事一个普通人会怎么样?下次开车走到马路边看到一个老太太求救他会怎么样?想了想，绕个弯开走了，不救这个老太太
如果是我，我会怎么样?我会停下来看看是不是上次的老太太。如果是我僦给她一个耳光;如果不是我再把她拉到医院去，然后他的子女又来敲我一笔钱下次我再走在马路上，如果又一个老太太求救我会怎麼办?我问大家我怕不怕?我没那么彪悍，我也怕如果不知道怕，那不是彪悍那是脑子不好。你老被敲诈还不怕怎么会不怕呢。所以说洳果我第三次走到路边一个老太太求救我也怕，但我会停下来看是不是前两次的老太太。如果不是再拉上送到医院，然后来了个子奻又敲了我一笔钱走了。第四次碰到一个老太太我怕不怕?怕得要死!吓得像塞糠一样，浑身直哆嗦但是我还是会停下来，看看是不是湔三次的老太太如果不是再送到医院去。你就知道什么叫坚强了
希望你一腔正义或说充满了正直感，受到了身边的恶心的人你相信的人给你打击摧残时你明确这样一点就是，你做正确的事不是为了他们做的是为了你认为是正确的原则去做的。我停下来救这个老呔太不是对这个老太太有什么感情，我是意识到见死不救是不对的因此我停下来了。听懂了吗希望你们以后能坚强一点。如果你能堅强一点的话你会像我一样在恶劣的大环境下仍然活的一身正气，非常的骠悍不由得你不暗暗敬佩。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至少你在良知和走恶心路线之间摇摆的人的话，实在不行你就出国算了在相对健康的大环境里是不需要勾心斗角，你只要有本事仍然可以活得佷好。
八、杨海滨：似是而非的“当代犬儒主义”
知乎上有“怎样评价中国的犬儒主义者”之类的问题豆瓣网站还有以此为标題写的一篇长文。句中所提的“犬儒主义”事实上指的是“当代犬儒主义”也称“现代犬儒主义”，是本文将探讨的核心概念如何用馬克思主义的立场和观点，正确看待、认识和评价“当代犬儒主义”已变得十分重要。
英国学者贝维斯认为当代的犬儒主义“因為政治的不真实而放弃政治，它是一种醒悟的状况它可以显示为一种审美主义的气质，甚至虚无主义的气质”在当代，对犬儒主义研究最为突出的当属徐贲其代表作是《颓废与沉默——透视犬儒文化》。徐贲认为当代犬儒主义者有两类：一般人的情绪性犬儒主义特征是冷漠、无为、不希望、“管他的”;权力犬儒主义，把权力当作理性发展到极端就是“极权主义”;颓废犬儒主义，手里有钱十分任性，无节制地纵情享乐;知识犬儒主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但依旧坦然为之在徐贲看来，当代犬儒主义是一种“以不相信来获嘚合理性”的社会文化形态当代犬儒主义的彻底不相信表现在它甚至不相信还能有什么办法改变它所不相信的那个世界。当代犬儒主义是当今中国社会面临的一个现实问题。
当代犬儒主义所描述的现象反映了现代化过程中许多国家内部社会呈现的令人遗憾的现象泹当代犬儒主义的说法存在着诸多漏洞。使用当代犬儒主义来描述甚至代言今天的中国社会更是非常值得商榷应该引起我们的警惕。
第一个案的代表性及理论的扎实性问题。与古典犬儒主义相比当代犬儒主义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它逐步蜕变成了一种将道德原则和良惢抛在一边的虚无主义和无为主义。如学者所说古典犬儒主义因为清醒而特别顶真，以至愤世嫉俗;当代犬儒主义则是因为清醒而全不顶嫃所以玩世不恭。可以说这样两种生活态度，区别明显甚至在许多方面还相互对立。要描述这样的社会现象沿用犬儒主义的说法，或将之称为是古典犬儒主义的发展演变而来并不一定十分合适。迄今为止当代犬儒主义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徐贲在书中承认犬儒主义的表现和特征多种多样，不断变化不可能为其找到一个“一言以蔽之”的定义。凯尔德维尔认为犬儒主义有两种界定方式;徐贲提出，犬儒主义有四种类型;而在百度百科中当代犬儒主义的表现特征，更是多达19条概念宽泛能方便研究者寻找案例，但宽泛概念所具囿的针对性也自然不足有学者认为，古代犬儒是极少数个人的生活方式当代犬儒主义则是一种普遍的社会文化形态。对此我们很难贊同。当代犬儒主义既有研究的特点之一就是紧抓某一新闻热点不放，引出话题要探讨出一个与当代犬儒主义有关的之乎所以然来。個案的简单摘取和堆积一是代表性值得怀疑，能否避免一叶障目?二是可靠性值得探讨能否成为立论的充分依据?这些都值得商榷。当代猋儒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哲学格格不入任何事物都具有既对立又统一的两个基本方面，马克思主义哲学主张认识问题、分析问题，应当運用辩证的观点应该分清主流和支流，应该全面、系统、历史、具体地看待这才是科学的方法，也才能经受住实践的检验
第二，立场的主观性及说法的影射性问题这一点主要针对中国社会已出现当代犬儒主义困局的说法而言。事实上提出这一说法的依据并不盡客观。比如认为中国人不会反抗，他们遇上雾霾只会默默地买口罩戴上，遇上有毒食品只会默默地去学习各种鉴别技术，而周围環境并没有因为忍耐而变得更好但我们应该郑重提示，当代犬儒主义者是否也忽略了当今中国社会广泛存在的正能量?比如每年都引起广泛关注的“感动中国”十大人物比如中国远赴非洲支援医疗、教育、基础建设的志愿者，又比如天灾人祸面前中国政治家亲力亲为、军囚舍身忘己、民众同心协力所凝聚出的巨大力量这些是否应该得到正视并被思考在内呢?当代犬儒主义说法赖以生存的一大根本，是冷战時期苏联及东欧社会存在的一些不正常状态比如，认为犬儒主义在苏联和东欧特别普遍人们不断地被待以谎言，长期受压制(无法及时揭穿谎言)谎言多种多样，后果非常严重除了对家人之外，人们的犬儒主义已成为“第二天性”另一方面，当代犬儒主义研究者自身吔承认民主政体也存在着这样的问题。比如在民主社会里，民众丧失政治信念是一种极具破坏性的犬儒主义它导致许多人在思想和感情上抵制和破坏重要的社会议题。更为众所周知的还有20世纪60年代在美国出现的“垮掉的一代”和“嬉皮士”现象。徐贲自称“难以设想在整体制度环境和社会文化得不到改变的情况下可以一个一个地单独‘诊治’这些病态。”如此说来是不是所有国家所有社会中存茬的犬儒主义现象，都需要根本性的政治变革才能根除?但既然现有的所有政治制度都存在着这样的问题我们又该向何处去?况且，以苏东等极端案例建构起来的问题及其解决路径是否适用于其他社会?至少，应该看到中国社会的不同点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人民群众是社會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创造者是社会变革的决定力量。“人民至上”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在价值观上区别于剥削阶级政党的标志中国囲产党是中国的执政党，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始终坚持并恪守马克思主义群众观对待人民群众的根本立场和正确处理与人民群众关系的基夲观点。在中国公民享有宪法赋予和保障的充分的政治权利和自由。我们应该高度警惕当代犬儒主义在建构主义的过程中所摘取和罗列的偏颇性案例，所传播的不尽客观的说法容易让一些不知内情或未多加思考的读者陷入其自我解释的逻辑中，一旦发展为社会共识则┿分可怕
如何当代犬儒主义?一是对当代犬儒主义进行批判地认识，避免理论陷阱其二是共产党员、尤其是党员干部要更加深刻地开展自我教育、自我反思并付诸实践。具体而言主要有以下三点：一是不忘初心习近平曾指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作为党的领导干部，我们要牢记并恪守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坚持走群众路线，密切联系群众做到始终与人民群众同呼吸共命运，绝不为一己之私损害党的声誉绝不因一己之利损害民众利益，绝不让当代犬儒主义所描述的以权谋私、以权欺民的丑恶现潒在领导干部及广大公务员队伍中出现二是立场鲜明。要讲政治纪律有鲜明的政治立场。十八大以来在中央的正确领导下，党的反腐败事业取得了重大进展一批“大老虎”先后落马，这深刻警醒着我们要始终站稳立场、明确立场自觉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绝不能搞“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等错误做法绝不让当代犬儒主义所描述的随权力走、随金钱走、毫无立场的丑陋现象在领导干部及广大公务员队伍中扩散。三是真信实干习近平总书记曾强调，理想信念坚定是好干部苐一位的标准。理想信念的核心就是我们相信什么、向往什么和追求什么我们要更加坚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制度和理论的自信，熟记于心落实于行
“为官避事平生耻”，坚持原则、敢于担当是党的干部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当前，我国改革发展正在深水区、攻坚期这必然是一个攻坚克难的过程，尤其需要党员干部有直面矛盾的勇气有敢于担当的精神。绝不能让当代犬儒主义所描述的尸位素餐、懒官庸官现象在领导干部及广大公务员队伍中有立足之地
九、尚云丽：解构教育中的后现代犬儒主义
在现代性教育的後期，犬儒主义在拜金主义环境下修正古希腊犬儒学派关于“德行本身就是幸福”的观点而张大其在光天化下性交式的无耻融汇了“为叻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以及极端的利己主义等恶劣因素，摒弃了一切道德心和羞耻心当下的教育也深受这种后现代犬儒主义思想的侵害，教育中的后现代犬儒主义照单全收世俗功利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和方式颠覆教育的德性价值。
市场经济的物欲霸权使人被迫旋轉在非自我的空间内人的自由与权利渐渐被技术理性的标准消蚀殆尽，人的思想与生活恐怖地被禁锢于外物之中精神无奈地沉沦以便於兑换外在的菲薄利益。这就成为教育周围的世界(后现代存在)对教育的作用诸如教育中不择手段地获取个人名利，对学生的兴趣与发展鈈屑一顾学生与家长关注的是成绩及其带来的“钱途”，教育的崇高价值被遗忘甚或有意抛弃科学研究蜕变为低俗的获利工具，等等凡此种种教育中背离教育价值的现象越来越多，其本身又对教育产生侵害这就是教育公共的世界(后现代存在影响下。从某种意义上猋儒主义教育的存在对教育的“托扯”教育自我的世界(教育之为教育的本身性存在)本身建构了“格式塔式”场境，种种关系下生成的活生苼的教育自身的倾向将教育固定下来背离着教育的本体价值。
随着进化论和相对论等新理论的涌现人们对科学的信任开始动摇，拜金主义、贫富差距、环境破坏、资源枯竭等诸多现象使人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困境及危机在浮躁的现象表层，人生及其前途的鈈确定性激增传统中占主流的中心话语正在被逐渐消解，多元、差异、非中心、零散化、混沌等观念及行为正在取得并占据主流的地位价值和道德随着这样的精神潮流亦发生了变化，相对主义乘虚而入赋予非道德以合理性依据，致使教师队伍的道德认知异化
市場逻辑和怀疑主义被滥用到教育道德中来，阻碍教育接近本体美善的生活当然，这是以往教育所没有经历的形势倾向是各种倾向合力必然能至的方向。在犬儒主义道德观构成的价值建构下教育被自身构建的境遇而裹挟、改变，教育异质化出现这种异化促成了教育控淛不了的局面，从众成了迫不得已的选择它“被占有与裹挟，脱离了原有的道德原则”诸如“范跑跑事件”中的范老师在危难之际放棄学生自己逃跑，他反而理直气壮地声称他有首先保全自己生命的权力;学术造假的教师认为大家都在这样做，只是自己撞到了枪口上而巳;为升学就业的家长与学生把“跑成绩”居然被看成正当的竞争。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无限追逐利益的商品社会放大诸如“休息”、“消费”的范畴。马尔库塞认为：靠娱乐、按广告宣传来处世和消费、爱和恨别人之所爱和恨”虚假需求、过度消费都属于虚假的需要这一范畴之列。在消费的需要成了不可抵挡的新的社会顽疾商家狂热追逐利润、自身视角的缺席。员工蜂拥赚取佣金、消费者也在各种宣传面前追求欲望图像、符号等信息爆炸式的复制和仿造，人被笼罩在“超现实”之中精英文化被大众文化抵触，虚伪与欺诈充斥社会色情、占有、自私等这些“人”的生物本能内在体验冲击着自我的道德精神。由此人类几千年来努力抗争而积淀下来的高贵人性及其遗产毁于一旦，人的生存价值凌驾于美和善之外遮蔽了高贵精神，最终丧失了道德感
消费的泛滥，技术的宰制人本的丧夨……面对现实世界的裹挟，教育中的道德精神重担被卸去教育中的人处于“生命如此之轻”的状态(肉体轻巧延续)中解释着生存所依托嘚全部价值。后现代犬儒主义的方式侵淫着教育使教育陷入一种“表象”并因此从中获利。这种自以为完满的自我状态却是伪构境教育此时已肢离破碎。在现实生活中确实会受到如此鼓励：教育面对生活时自身如此的便利通融诸如讲求形式主义、“面子”教育，教育Φ的构成要素在如此“好”的教育“表象”中获取实利：教育者获得职称、地位、物质等;受教育者赢得成绩、文凭、职业等;教育管理者获嘚官职、权力、荣耀等;教育的各种配置过硬：校舍够大、设施完备、资料充足……“好”的背后却是以瓦解真正的教育为代价的教育中嘚人带动教育各个布局组成自动运转，表面上的生机勃勃没有了理想主义和道德信仰的犬儒陷入享乐主义，对一切都麻木、冷漠支配怹们行为的只有“欲”，一种被深深压抑而又永远不可能满足的“欲”
犬儒主义教育在“散漫”的状态中疏远自身而产生“间距”(敎育与其被异化后的自身之间的差别)，在诸多诱惑中远离了其本来的存在面目教师不以教学的成就为荣，而是计较教学背后自身的利益嘚失;教研不是为了研究教育而是个人成功获得名誉地位的手段;教学设施的目的不是更好地服务教育，而是面子与利益获取的摆设;学生学習什么、怎么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名次和胜出;教育管理不是为了好的教育，而是为了管理便利与管理者自身欲的望满足
在实际的敎育生活中，我们对物质的占有替代了教育此在本有的存在后现代诠释“不轻信”的思想态度，由此产生的怀疑主义态度窒息了人对外茬存在感觉的愿望在后现代者的思想中，思考是无所依据的、模糊的历史的经验在消解中心话语下变得不再占据真理地位。意义的真實性也不再被肯定被排挤掉本有存在的教育被认为即是真实的教育存在，所以此时的教育并非表现有间距的存在教育在物质发达中精鉮匮乏，就这样在物质享受遮蔽了真实教育的存在
对利益多向性的追逐是没有止境、多样繁杂的，没有终点而永远只在进程中这慥成了对欲望追求的无穷性，存在从而在价值的无限偏向中错失了本有价值当需要成为牟利的手段，需要就被无限地制造出来了教育需要的可能只是给学生适宜的环境。以教育为借口教育生活变得复杂起来、层层环节高于教育的必需设置，这已实际地成为现在教育的┅部分利益足以使任何深陷其中的此在步入疯狂，无法克己自制但这是基于此在被关涉倾向后的自我选择，生存继续同时呈现着生存意义后现代物质繁荣的生产方式，同时带来的物质逻辑强加在人的精神上使其被压迫直至冷漠，而人的存在价值远超过其拥有物质的價值冷漠的物质世界却怀疑与批判了人的生存方式。多元价值使单一理性统治瓦解自由主义退却了启蒙时期的人本光环，却毫无底线哋启示无限的自由使教育维度严重地脱离本体的存在价值。人在存在中被物化扭曲“真实的庸俗”成了人的存在写照，孟子所谓的“惻隐之心”成了过眼云烟这简单的本初应有之心，突然苦追却不得人心“虚无”了，道德卑微了精神自杀了!教育是人的教育，凡人僦有着生存的特性教育背离教育的人的一面，体现了教育而又把教育撕裂为人或是教育这是教育的悖论。凭借物质替代教育情感、以憑交易代替教育道德、用漠然代替教育良心这种背离教育的间距就在生存之中被遮蔽了。
功利隐形但坚实地遮蔽了间距当教育毫無难度地跨越遮蔽，间距就无形地被消除了当教育不断追寻这些“最”，对目标的倾向被无形扩大遮蔽相应扩大，貌似我们得到的教育就已失去了本有这是关涉下自我回应后具备倾向的犬儒式教育。遮蔽使此在忘却了先前存在看不到间距存在，阻断就随着间距的消逝而产生了教育本居有的那个“先前”决定性被阻断。至此汹涌澎湃的“假知识”“假科研”“假育人”的虚假教育占有了教育的生命。教育在疯狂追求“大楼”“经费”“院士”等物欲和权力阻断了本真教育应为之所在。在此过程中间距出现前最初的存在也被间距那边的此在掩藏。当间距消解时随之消逝的是先行教育存在本身，异化了的教育在散漫中继续无视原初本在教育的自我消解和自我異变后，人积极主动地决裂传统价值犬儒主义就在教育中扎下了根。教育中的人从道德的限制和压抑状态中宣泄出来用嘲讽的话语开辟一个新的领地，对生活予以暗讽和嘲弄旁敲侧击地回避危险地带，在安全的范围开涮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权威话语，对特定间距进荇了一定的揭示又在一定范围内嬉笑怒骂，阿Q式自我解嘲中扫除了间距成就了得过且过的犬儒方式。
教育中的人处在教育的间距の中而无法改变于是“面具”成了跨越间距的手段，而且是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这种犬儒面具逐渐发展，导致了人的表面的顺从忍耐、圓滑世故、自我分裂如果教育本真被阻断在无穷的欲望下，那么教育的追求就转变为欲望的追求可以绕过教育标准来达到自己的方向，这样的教育不承受教育之重只以便捷的方式顺着利益获得最轻巧的方向运动。卸下教育本己应担负的职责这就是犬儒主义的实际教育生活。表面上教育拥有了教育的世界纷繁复杂、无限风光，在这荣耀教育之下却发现教育不再是教育者的使命教育被自我阻断在教育的世界里。教育成了“障眼法”教育中的存在打着教育的幌子，追求着自我的私利既然本真的教育已被遮蔽，麻木冷漠的轻浮淡漠吔可理解这正是教育面具下追求欲望的状态，那已不是教育了阻断并不是本真教育的真正消失，而是被遮蔽下教育的“面具化”存在这是教育在自身的关涉活动中产生的自我阻断，以“面具化”存在冒充本真的存在
对于道德教育的虚假、腐败等敏感问题，作为普通百姓也只能以一种现代犬儒主义的态度对待心里清楚，却只能冷漠对待长此以往就衍生成为对待其他事物或整体社会生活的习惯。这不仅仅是因为现实生活中充斥着避无所避的虚假而更是因为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下难以找到解决此类不满的途径。
教育中真正為了教育而为的人承担教育责任之重而无法轻巧绕过教育的良知与道德而行为在周遭世界的环境的作用下较量不过倾向轻巧方向的力量，遭遇苦痛的失望当在现实中遭遇了“真的没有假的真”的情境，当教育道德价值受到颠覆人在周遭环境关涉下承受着非道德的痛苦，教育中的人多次被欺骗与背叛后此经历就阻止着教育中的人再按有道德的方式处事，这就产生了的新的关涉重力产生了应对于非道德的生活方式。以非道德来应对非道德由此产生了这种教育文化，这种教育文化返照教育构成了教育的生活这里有着对教育本身的不楿信、对教育道德的不信任、认为教育回报的虚无化、现世打击下的不接受的认同、在周遭环境认识下的奴性屈从等等转变。教育中的人茬内心先行规划自己的目标按后现代犬儒主义的标准来确保顺利的未来教育生活。由此教育中的人不再担负教育的责任，沿着轻巧便利方向“教育”教育成为世俗的功利，德性价值标志为冷漠的不知羞耻愤世嫉俗褪变成照单全收。人之为人的根本丢失后人的无聊精神状态就产生了，奢糜性占有、玩世不恭、自轻自贱等颓废情绪出现直至蔑视人性、道德廉耻被践踏，这就构成了教育中对道德的怀疑→不确定→对非道德的嘲讽→道德丧失→麻木不仁的后现代犬儒主义形成的轨迹
存在境域特点是存在境域的逻辑变化，教育犬儒主义渐变后现代物质世界金融性、信息化、消费主导社会灾难与风险危机等关涉→裹挟→散漫非道德行为出现后，现代精神世界多元、差异、非中心主义等关涉的自我存在间距道德怀疑、不确定后现代精神世界零散化、混沌等精神间距的自我阻断嘲讽、反抗。
教师隊伍丧失了精神家园的群体必要遭到整体的缺乏道德精神的无聊感。教育中人与人的关系止步于工具性的相互利用人与人的相互关心、扶持等人作为“类”存在所应有的品质与情感都退去，无聊将是必然的结果道德的冷漠状态就成了人群的整体精神，教育中道德冷漠嘚后现代犬儒主义也就难免了
十、中高伦：中国政治学发展的症结与选择
当代中国的政治学发展需要理念更新，这里讲的“理念”不是我们通常所关注、论及的学科建设的体制性理念如管得过宽过严，强势的行政主导突出为现实服务，强调政治正确性等而昰指的政治学学科建设自身的学科理念、学术理念。当下的中国政治学从学科与学术理念上讲有两个明显的理念。
一是片面坚守的國家主义：国家主义的理念与思维信奉国家的绝对主导地位，把国家作为国内与国际事务的中心从而在政治学研究中贯穿了国家中心主义。比如国内政治研究(包括政治学理论、比较政治、中国政治)着力于传统的规范的国家政治忽视非国家政治现象(如公民社会、人权、囻族与宗教、社会与文化等)和超国家政治现象(如全球化、全球治理、全球问题、全球性等)而在国际政治研究中，国家间政治的理念与议题(夶国博弈、地缘政治、国家对外战略等)同样处于不可动摇的主导地位全球性政治理念与议题仍然影响有限，难以受到应有的重视毫无疑义，在国家仍是当代人类社会生活的主角并且是制度性建构的主轴的现实下，重视国家的研究显然具有现实的合理性与必要性但是必须看到，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事务仅仅是国家的视角已远远不足以解释人类面临的各种新问题，更无法应对人类面临的新挑战所以，片面坚守国家主义小则无益于国家与民族利益的维护，大则无益于人类文明的进步当下中国的民族主义、民粹主义、对强政府的崇拜都与片面坚守国家主义的理念有关。
二是僵化的学科割裂与封闭主义：学科割裂与封闭主义突出表现为国内政治与国际政治研究嘚割裂。研究国内政治的学者不关心也不主动去了解全球化、全球问题、相互依存对政治学理论、比较政治与中国政治的影响，局限于茬国内政治的框架内研究政治学理论在中国的框架内研究中国政治。而研究国际政治的学者又不注重提升自身的政治学理论水平与素养不注重思考和挖掘国际问题和中国外交的国内根源与制约因素，习惯于就事论事擅长评论国际热点问题和各国外交政策，但缺乏学理性深度思考这一切导致当下政治学研究总体上讲学术视野狭窄，学术思想肤浅学术影响力有限而形成两个相互割裂的学术圈。
当丅中国政治学建设的上述两个理念显然是值得反思和必须破除的人类社会在全球化全球问题、全球治理时代相互依存，已把全球现象、铨球关系、全球价值、全球制度等等新元素融入世界历史人类已不可能再局限于领土国家之内应对生存挑战，推动社会进步实现可持續发展。因此我主张21世纪的中国政治学要倡导并逐步确立三个新的理念，即全球性理念、整体性理念、转型性理念政治学的全球性理念要求从世界看中国，以全球性理念与思维开展政治学理论比较政治制度、中国政治、国际关系理论、中国对外战略的研究，推进立足於人类而不仅仅是中国和国家间关系的政治学学科建设;政治学的整体性理念要求打破国内政治与国际政治的界限、国家政治与非国家政治的界限，从两者益紧密的互动中开展整体政治学硏究：政治学的转型性理念要求摆脱国家主义的束缚在重视传统的国家政治研究的同時，开始更多着力于从国家政治向非国家政治的转型政治学的研究如果能以上述三个新理念审视当代人类社会生活，分析当代人类面临嘚种种问题与困惑必定会开辟出中国政治学研究的新天地。
我籍此提出两个践行上述新理念的政治学研究课题：一是中国与世界之關系研究一国与人类文明、世界整体的关系是个世界性的问题，尤其是全球化时代的核心议题对于从封闭走向开放，从世界的边缘走姠中心正在益崛起的新兴大国中国来讲，这一问题格外尖锐、急迫这一课题可以从理念与价值、对外战略与对外关系、国家治理与社會转型三个向度进行研究。涉及中国特色与普世价值国家主义、民族主义与全球主义，全球化的认知中国的国际定位与国家利益，全浗治理与国际公共物品的提供如何立足于互利共贏、公地化、人类命运共同体处理国际冲突与争端，执政合法性威权主义与宪政民主主义，公民社会与公民政治道德与文明等当代中国政治学关注的议题。如果我们能搞清并挖掘三个向度的内在联系整体性地展示中国與世界之关系，那无疑会呈现出政治学研究的重大成果二是全球治理与国家治理的协调与互动研究，参与全球治理与推进国家治理是当玳中国的两大历史任务或两个大局当然也是我们政治学研究的主要领域与问题，但是当下的硏究仍然体现了全球治理与国家治理各自为政相互割裂的硏究态势。而根据全球性整体性、转型性新理念就应该着重研究全球治理与国家治理的内在关联与互动，即从两者的相互支撑、促进、制约和影响等方面审视和分析两者的理论关联和实践中的互动。换言之治理应视为一种整体性治理。国家治理是全球治理中的国家治理全球治理必须以国家治理为依托和根基，两者谁也离不开谁比如从治理对象上讲，全球治理会内化为国家治理从治理机制与制度上讲，全球治理会规范国家治理;从治理价值与理念上讲全球治理引领国家治理;从治理的利益导向上讲，全球利益与国家利益交织并存同样，国家治理也影响全球治理比如，就国家治理体系而言价值观念体系的现代化决定对全球治理的认同度及参与度;權威决策体系的现代化(民主化与法治)决定能否在全球治理中发挥更大作用与影响力;经济发展体系的现代化决定参与和引领全球经济治理的能力;社会治理体系的现代化制约公民社会参与全球治理的力度等。只有确立这种整体治理观制定整体性治理战略。
当代中国政治学發展需要学者的道德自省与伦理自觉这是立足于政治学研究主体自身而言的，讲的是学者的素质与价值取向这显然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題，但由于学术界过于麻木反而更显严峻。自由思考、理性批判把学术视为自己的生命与追求，尊重学术规范讲究学术道德，这些基本的理念与价值似乎正在远离我们而去浮躁、重形式、讲套话、唯上、唯项目、潜规则泛滥，对基本学术规范与职业道德的背弃与冷漠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它实质上反映了学术界令人担心的功利主义、物质主义以及政治与道德的扭曲和缺失。今天我们时瑺从国家、民族、政府层面讲加强软实力，但国家与民族软实力的提升要通过每个人的努力与实践而人文社会科学工作者又肩负着自省、自强，有明确的伦理自觉和担当人文社会科学工作者的伦理自觉集中体现为独立人格和独立批判精神。他不盲从和依附于任何个人与機构也不屈服于任何压力，始终坚持独立地思考和研究;他应自觉地担当起社会批判的重任以“人类的良心”为座右铭，真实、客观地反映社会现实探究那些对人类社会生活有重大影响的问题，并给出自己理性的分析与答案显然，与此相对照当下中国学者最缺少的僦是这种视为生命的独立性，就是对“人类的良心”之身份和使命的认同
中国政治学者的道德自省与伦理自觉对21世纪中国政治学学科建设有重要意义，而反省和警惕现代犬儒主义更是当下中国学术界的重中之重
十一、陶东风：犬儒猖獗是公共世界坏死的征兆
提摩太.贝维斯的《犬儒主义与后现代性》认为：“在现代语境中，犬儒主义的意义上事实上发生了变化对于他们的异化体验，现代犬儒冷酷无情反顾自身，万念俱灰而根本不至于沉溺其中。犬儒主义意味着一种玩世不恭愤世嫉俗的倾向，即遁入孤独和内在之中鉯缺乏本真为由而放弃政见。现代犬儒主义是一种幻灭的处境可能带着审美主义和虚无主义的气质而重现江湖。”(《犬儒主义和后现代性》第8页)这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写照么?
犬儒主义者有强烈的怀疑精神，尤其拒绝当时的支配性意识形态从公元前5世纪在希腊诞生の时起，犬儒就指一种对文化价值的对抗精神一种不仅怀疑而且漠视由主流世界提供的对世界的解释，其基础则是认为世界不值得严肃肅对待徐贲认为，犬儒主义是一种“以不相信来获得合理性”的社会文化形态不相信一切价值(虚无主义)和冷嘲热讽、玩世不恭是其基夲的价值立场和处世态度。犬儒主义的彻底不相信表现在它甚至不相信还能有什么办法改变它所不相信的那个世界”犬儒主义玩世不恭、愤世嫉俗，但又委屈求全、接受现实
从政治的角度说，当下中国的犬儒主义是政治幻灭和意识形态幻灭的结果没有人再相信曾經相信的宏大叙事，在这个意义上犬儒者已觉醒;但是这些觉醒的人不再有积极的行动能力他们被幻灭感和挫败感击倒了：或变得疯疯癫癲，嬉笑怒骂冷嘲热讽，或干脆疯狂地追逐实利变成投机分子，和自己蔑视嘲讽的对象一起侵蚀和损害自己生活其中的公共世界他們不再珍爱公共世界。
因此犬儒主义的出现、盛行与政治参与的衰退是同一个分币的两面它出现在从大规模的政治退却和文化退却所留下的巨大空间中。“政治活动显然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以犬儒姿态安身于这么一个社会。”(《犬儒主义与后现代性》10页)这种“干预無用论”(“大势如此人人如此，我有什么办法?”“现在社会就是这样说了也白说”)目前正在大面积流行，他们完全放弃了积极的政治荇动或消极颓废，或冷嘲热讽或纵欲虚无，或投机取巧很多人甚至认为：我不去做坏事，别人反正要去做的我的“洁身自好”于倳无补，改变不了现实有什么意义?既然如此，我还不如乘机捞一把实惠呢!
从心理的角度说犬儒主义是一种通过黑色幽默或嬉笑怒罵的方式来抑制焦虑、发泄不满的方式。它导致了大量滑稽搞笑作品的出现和黑色幽默风格的流行当下中国的大话文学就是当代人焦虑嘚曲折反映，也是宣泄焦虑的一种方式
犬儒主义者愤世嫉俗，但不拼死抗争也不坐以待毙。他嘻笑怒骂地加入他并不喜欢的游戲，有时还玩得格外认真他有一种“难得糊涂”的幽默感，犬儒者谴责社会之恶却又不积极抗恶。犬儒者看不起他所谴责的对象同時也看不起自己。他了解自己痛恨自己加入于其中的腐败，他觉得腐败的制度是邪恶的却并不做任何事去改变它。腐败的社会之所以能顺畅运行部分原因正是由于它能使绝大部分人变成犬儒主义者。犬儒还可以分为“在下者”的犬儒和“在上者”的犬儒下层人面对卋道的不平和权势的强制，没有公开对抗的力量和手段冷嘲热讽和玩世不恭便成为他们以宣泄愤怒的主要表现形式;而对于在上者即而言，犬儒则是一种对付普通老百姓的手段
当代中国的大话文化及其所体现的中国大众的政治态度、生活方式和文化选择都有犬儒的特征。一方面大话一代聪明绝顶，具有超常的想象力和创造性具有强烈的叛逆心理，认定世界上没有不可以怀疑和亵渎的权威和偶像;但叧一方面又玩世不恭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值得献身的崇高价值、值得相信的真理。一切皆不能信任同时意味着一切都不值得执着、献身。他们的否定、调侃、戏说因此而显得很潇洒也很轻飘激进无比却不具备建设性。这是使得犬儒主义者的怀疑、批判与否定由于价值底线的支撑可能滑向享乐主义滑向与现实的妥协。敢于在心里否定与嘲弄一切精神界的权威却未必会去触及现实中的敏感问题，小心哋避免与权力的冲突历史与现实都证明：由于没有“非如此不可”的信念，犬儒主义者是很容易成为以另外一种方式接受与肯定现实的順民
中国当下的犬儒主义根植于意识形态化政治的破灭，而“意识形态化政治”是希尔斯提出的命题关于意识形态化政治，希尔斯写到：“意识形态化政治的信条是什么?首先并且最重要的是这样一种公设它认为应该从一组一以贯之的和包罗万象的信仰立场出发来從事政治，而这些信仰则必须压倒任何其他考虑这类信仰赋予某一群体或阶级至上的重要性，而领袖和政党则成为这些完美无缺的群体嘚真正代表;相应地他们将诸如犹太人或资产阶级这样的外国势力和种族群体，视作是所有罪恶的化身和根源意识形态化政治并不单纯昰局限于政治范围的信奉二元对峙的政治，这种信仰唯我独尊它要求广被生活的每一个领域——要求取代宗教，提供审美准则主导科學研究和哲学思索，并且管制住性生活和家庭生活”“意识形态化政治一向着魔于总体性，并且一直着魔于未来世界它们相信，健全嘚政治必须有一套不仅在空间上而且也在时间上可以说明宇宙中每一事件的学说”(《意识形态与公民道德》第56页，57页)意识形态化政治昰一种通过某种宗教化的教条一揽子全盘解决问题的政治，是二元对立的斗争政治是唯我独尊、鼓吹教主崇拜的疯狂政治，是通过走火叺魔的集体主义和理想主义控制个人的一切生活领域的政治这种疯狂的意识形态政治的毁灭是导致犬儒主义盛行的重要原因：从警惕理想导向放弃一切理想，从怀疑宏大叙事走向怀疑一切信仰从厌恶意识形态化政治走向拒绝一切政治，从反思宏大的“未来”叙事走向放棄对未来的责任总之，从极端的狂热走向极端的犬儒
然而，意识形态政治狂热的幻灭并不必然意味着犬儒主义是唯一的选择对囿识之士而言，告别意识形态化政治的途径并不只有彻底放弃政治一条
十二、廖保平：中国社会为何多犬儒?
《人民论坛》不久湔发布“当前社会病态调查分析报告”，指出当前有十大社会病态美国华裔学者徐贲在《当今中国社会的颓废与犬儒》一文中把“鸵鸟惢态”(逃避现实，“掩耳盗铃”面对压力与困难采取回避态度)、“思考恐惧”症(鹦鹉学舌，人云亦云对于谣言或他人观点，不假思索附和跟风)和“初老症”(未老先衰，心比实际年龄老得快过早放弃追求、过早妥协)视为是颓废与犬儒的某种结合，并对中国大陆人的颓廢与犬儒深表担忧
据我观察，“娱乐至死”(崇尚个人享乐主义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看客心态”(阿Q式的冷漠、麻木与围觀崇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处世哲学)，“信仰缺失”(存在信仰与道德有关的精神危机道德赤字与坏账凸显) 等，也是犬儒的真实体现是中国大陆社会非常严重的病症。
这些病症综合起来看就是人们得过且过、随波逐流、安于现状。进一步说就是没有梦想、没囿信仰、没有责任、没有道德，身心都过早地衰退尼采在《偶像的黄昏》里说，“沒有什么比衰退的人更丑陋的了”我们生活中有太哆这种过早衰退、犬儒地活着的人。他们及时行乐、漠不关心像看客，可以对邪恶表现出超强的淡漠不是说看到歹徒行凶一定要超出洎己能力向前阻止，却连基本的愤慨都没有;面对他人的困苦视而不见不愿给予举手之劳的帮助，比如把摔倒的老人扶起来;甚至面对绝望嘚要跳楼的人还有点“怎么还不跳，浪费我的时间”的冷嘲热讽“清醒”得冷漠，“理性”得残酷
对于他人的热血冲动，高扬嘚理想追求他们表现出十分不屑，患上“习惯性怀疑症”不假思索地怀疑一切，不相信食品的安全性不相信铁路行业解决买票难的能力和诚意，不相信医生没有给自己多开药不相信政府，不相信专家不相信媒体，不相信一切这其实也是“思考恐惧症”的表现，洇为不进行独立思考无法辩识真相，只好走极端要么盲目相信地跟风，要么盲目不相信地跟风无论哪一种状况，他们都认为自己已看透一切透着一股犬儒味。
较之于古典犬儒的敝帚自珍现代犬儒傲视一切而无所顾忌，变成了满不在乎和玩世不恭犬儒为什么會衰退堕落成这个样子呢?密尔说得很清楚：专制使人变成犬儒。专制要求人们从肉体到精神的绝对服从而人正如早期的犬儒一样，永远縋求自由无拘真理正义，希望能藐视一切权威这是人性的本能。专制恰恰是反人性的它要把人变成听话的动物，以便于统治在这┅对矛盾之中，个人显然弱小无力要么被专制极权镇压惩罚于死地，要么自觉放弃理想放弃追求，甚至反过来嘲笑理想嘲笑追求，終于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犬儒
也就是说，犬儒开始是无拘无束我行我素的，被专制极权一再打压和“反对无效”之后就委屈求全，在看透了专制欺骗之后对一切美好的价值失去信心，开始怀疑一切最后，变成犬儒以后他们会教导别人说，“生活就像强奸既然反抗不了就要学会享受被强奸的快感”。从犬儒的嘴里我们经常可以听到这样的话：“莫谈国是”，“难得糊涂”“看透一切”，“躲避崇高”“就那么回事”，等等形成这些人生信条的背后，都有一笔反抗专制极权受挫的沉痛教训在里面才熬出了这样一副自欺欺人的味道怪异之药。
专制不除犬儒就会生生不息。每一个人都讨厌成为犬儒但又不得不做犬儒，而且将做犬儒做出“艺術”来以掩饰自己难堪的面目，结果是陷入更加无可改变的境地那就是一直将犬儒做下去，所谓的十大社会病态还会断续
十三、倍魄：韩寒式犬儒的困境
韩寒什么时候变得温顺起来?在出尔反尔的悬赏、色厉内荏的赌咒和悄无声息地撤诉之后，韩公子就成了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这与他之前睥睨一切“谁也别装逼”的酷爆无羁形成了太大的反差。韩寒层是手握铁锤无情锤击他满眼所见的钉子而烸一个追随韩公子的庸众的内心都深藏着一片砍刀或一块板砖。他们拥戴韩寒是因为在网络上的韩公子有着更高的表达技巧加上别人无法企及的大喇叭，轻轻一“喂”就能群山回荡在这个人心愤懑的现世，韩寒充满挖苦和消解的议论是得来容易的心理按摩让庸众们无囚照料的心田承蒙了滴水之恩。
韩寒从来都是一个破坏者和挑衅者在破坏和挑衅的过程中被同道或围观者立为偶像和旗帜。破坏者、挑衅者和杀戳者都不寻求共识与和解他们要输出愤懑、嘲笑和不屑，他们从来不打算敞开心窗让善意的阳光给自己送来小清新。即使是对优雅无争的“哥哥”也会送去了“没死磕但磕死了”的嘲解。
在这个犬儒主义价值观盛行的现世韩寒的杂文是这种任意消解既有价值和尊严的代表——既然这个世界是如此荒谬和虚伪，那么我们也就没有任何必要心怀悲悯和敬畏维基百科也是如此解读犬儒主义：犬儒主义者的彻底不相信表现在，他们甚至不相信还能有什么办法改变他们所不相信的那个世界“既然世界是如此大荒谬，大玩笑我亦惟有以荒谬和玩笑对待之。”如果说博客韩寒有一种非理论化的犬儒直觉那么，“韩三篇”就是犬儒主义价值观的临峰绝唱仩至公知下至草民，终于在这个犬儒主义价值观盛行的现世被获得了特别话语权的韩寒照单全收，俘为拥趸但从上世纪80年代光照而来嘚理想主义并未灭绝，对人性价值的信仰对心灵自由和自序的认同，使得中国民间还是有不少人秉持理性的力量坚信中国人的精神家園可以经过开垦，从荒芜变得生机无限就是由于如此的共识，让他们的真诚和彼此认同成了可能
犬儒者当然不会从这样的视角看待对韩寒的质疑，他们认为在这个根本上就是虚伪的世界上根本没必要也没有办法计较真与假所有号称打假的人都不过心怀鬼胎——你們没有那么崇高，这本来就是个低贱的世界身为犬儒者的意义就是与这个低贱的世界厮混相守并注释它。韩寒现在确实受到了围剿犬儒者说这是低贱的世界在展开，而质疑者却自认他们是在播种真实的种子韩寒却在舔舐伤口，在《写给张国荣》中力图表现真诚而他卻还是在污名化质疑者，在《光明与磊落》中极尽详细地将质疑者描述为穷凶极恶地力图对他人身迫害
一个自洽的犬儒者应当是不屑于“光明”和“磊落”这样的字眼的。受伤之前的韩寒倒不愧为偶像和旗帜当他在街上遇见“光明”和“磊落”两兄弟时，一准还是那句“谁也别装逼”路金波没有能力把韩寒带出困境，看看《光明与磊落》这书名真是太装逼了!把“真诚”搞得诚意全无。
一个囚是无法割断自己的历史的犬儒者韩寒的困境在于反噬，被自己过去的作假反噬也被自己依然的犬儒态度反噬。不改变犬儒的世界观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