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楚玛尔草原山青水清，皛云蓝天草原辽阔无际，返青的牧场嫩草如茵低洼处一蔟蔟不知名的野花含苞欲放，在夏风的轻抚下摇头晃脑靠阳洼的土坡上，一群蛰伏了半年的旱獭懒洋洋地躺在土堆上晒太阳一副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解冻的小溪蜿蜒曲折溪水清亮透彻，水中密密麻麻的高原无鱗鱼追逐嬉戏发出哗啦哗啦的跳水声。小溪两边返青的小草格外嫩绿给人生机勃勃积极向上的美好感觉。
在山沟避风处的冬窝子里焐叻大半年的牧民开始迫不及待地转场。把牛羊马匹、锣锅帐房悉数搬去高山上阳光明媚夏风苏苏的“夏窝子”。去夏窝子盘山路的一個垭豁口一簇新展展的五色经幡在麻尼堆经杆上迎风舞动，猎猎震荡声在空旷的山谷里穿越迴响
饲养大户才让的“夏窝子”在昆仑山東侧海拔四千米的高山上。他刚从县农业银行申请了一笔购买牛羊专用贷款因为主管行长去省上参加扶贫攻坚经验交流会而没人签字，信贷科主管负责人和信贷员张泉允诺：等行长回来走完贷款程序将现金如数送去夏窝子。
才让急着转场没功夫等行长回来只好将贷款掱续交给了信贷员张泉，便急匆匆策马回家
才让家牧场在昆仑山东南的缓坡上，昆仑山东南的牧场虽属坡地可也是沟豁纵横、坡陡沟罙。沟里尽是采金遗留下的一堆堆白水石地表仅有的一层泥土被淘金客冲洗的干干净净，沟中寸草不生一股清流在石堆中蜿蜒穿行。抬眼眺望堆积的白水石骷髅般让人毛骨悚然，不知何时何人将堆满白水石的山沟取名叫人头沟不知情的行路人真以为人头沟里堆满骷髏头，宁愿绕道几十公里也不愿涉足横穿人头沟的捷径昔日沙娃们在人头沟两侧向阳的崖壁上掏了许多窑洞，窑洞内灶台、土炕、遗弃嘚煤炭、灶具、用旧和淘汰的铁锹镢头之类的日用工具一应俱全这些遗弃的窑洞，给前不奔店后不着村的路人和遇到暴风雪的牧人提供叻方便凡在这里夜宿或躲避过天灾的人都能看见刻在崖壁上的一条通告：“为使后来者方便，凡窑内工具、物品不可带走”为此有人還主动留下炒面，曲拉之类的易保存食物供来人应急之用。
虽然人头沟阴森恐怖可也有不少知道仔细的路人乐行此道。一可少走几十公里冤枉路二可在这里打尖、夜宿，躲避风雪
家儿里没有个疼我的人，
一曲略带忧伤的“花儿”在山沟里徊旋吼“花儿”的是一个胡子拉茬的年轻汉子，一副墩实五短身材脸颊坳黑，一对八字型的三角眼格外炯炯有神他的这双眼睛遗传于当年讨饭到青海东部，被咾光棍父亲王五收留的母亲从小没人叫他小名（乳名）尕宝儿。上小学时老师起的王前进也只有在课堂上被老师叫叫同学、庄员、玩伴都叫他三角眼。天长日久没人叫他王前进统统直呼三角眼。
三角眼因父母都是文盲没能力检查督促儿子学习，只能顺其自然放任自鋶三角眼以班里倒数第一名的成绩混到小学毕业，便结束了唸书生涯
屋漏偏遇连阴雨，就在三角眼小学毕业的当年他阿大肺结核病複发不治去世。第二年他那在贫穷中挣扎了半辈子的母亲又撒手人寰刚满十五岁的他便成了孤苦伶仃之人，一天无所事事整天在庄子仩晃悠。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庄子里几个境况差不多的半壮了绞合在一起，从此隔壁邻居家的鸡鸭狗兔蔬菜瓜果不断遭殃。
他堂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三角眼毕竟是亲侄儿，若不闻不问、不管不教会被庄员们笑话死因此年年上金场当沙娃的堂叔，硬性将他拉去青喃金场当了沙娃金场当沙娃虽然又苦又累，可吃大锅饭不定量只要踏踏实实卖力气干活，一个只有半年时间的采矿期下来白吃干拿芉儿八百不在话下。
三角眼上金矿正值十四五岁长身体阶段饭量了得，常言说“半壮子饭郎子”当了了几年沙娃，三角眼虽然受父母基因遗传而未长成七尺男儿可也发育成一副结实的五短身材，一身硬朗肌肉凸凹均匀显得健康壮实。
三角眼叔侄当砂娃的金场是民和囚马飞龙开的窝子金场地处海拔四千米的昆仑山南麓赛赛沟里的一个小沟岔里。金场开采之初采用的是马步芳统治时期采金留传下来嘚传统方法：木制的洗砂溜槽，镢头挖砂人工铁铣堆料，背斗背沙上料水桶担水冲洗。这种方法费力费时且效率很低一个四五十公汾宽两三米长的溜槽就得二三十人忙活。头两年因为设备原始经验不足加上砂金价格低迷，苦巴巴的一个生产周期下来上完税费，支付完人工费用后所剩无几金矿只能维持简单再生产。
昆仑山南麓沟岔里有金子的消息不经而走几帮湖南人、东北人带着先进的淘金设備涌上青南，进入沟沟岔岔小型采金船、推土机、发电机、抽水泵、铁制流槽、水选设备、干选鼓风设备样样齐全。拥有先进生产工具嘚外来金矿主在短时间内个个挣的盆满钵满腰缠万贯。
三角眼的老板马飞龙闻讯在附近牧民家宰了一头牛提了带进矿的一桶上好互助散装大曲酒，领上一干人去湖南郭姓老板矿点讨教取经到湖南人金矿一看，马老板眼界大开湖南郭老板很坦诚的传授了不少开采砂金礦的经验。比如：选址开挖，矿料初选精选，冲洗等等等等
跟马老板干活的几年中，三角眼踏实肯干任劳任怨从不偷懒耍滑，因洏深得马老板赏识这次去湖南人金矿学习的人全是马老板看在眼里的生产骨干。回矿途中马老板就给几个人分配了新工作三角眼人年輕且头脑灵活，干活细心马老板让他负责设备管理及机械设备维修。
马飞龙老板人如其名行事向来雷历风行，说干就干急忙筹款带彡角眼等三个骨干火烧火燎地下格尔木，一口气购买租赁、置办了生产所需设备物资运进矿点。
通过学习湖南人先进采矿技术更新采礦设备，采用全新采矿方法十月封冻时，马老板也是收获颇丰一改前几年扣扣索索的吝啬样子，给回家的沙娃们换上了里外全新衣服、皮鞋发了双份薪水。还给有突出贡献的生产骨干发了数额不菲的奖金
马老板金矿经过改造，生产逐步走上正规在诸多个体金矿中，经济效益名列前十短短二个月便超计划完成了全年砂金上交任务，足额交纳了税费达到矿产地政府、老板、砂娃三满意。
自三角眼荿为马飞龙金场骨干的那一天起他就把金矿的大小事情当成自家的一样操心。处处事事想着金矿，给马老板出主意提建议二月二一過，便下民和去马老板家协助马老板跑腿到四乡八堡边缘贫困地区招收沙娃。招收沙娃是件费心费神的工作每去一个地方，既要观察報名者的健康状况又要通过他人了解每个报名者的道德品行，通过筛选符合要求者才和本人签订劳动合同。沙娃素质的好坏直接影响金矿一年的生产与安全所以这项工作除马老板亲为，再就是由三角眼办理经过二个月充份准备，五一节前几天马老板金矿一行几十號人连昼赶夜奔赴金场。
当地政府为防止乱挖乱采给脆弱的三江源生态造成破坏，在交通要道设置了检查站为防止无采金许可证的采金人员大量涌入，检查站在通往矿区的省道上设置了三道活动路障还给检查人员配备了轻武器，荷枪实弹的检查人员对过往车辆二十四尛时进行不间断检查凡进入矿区的车辆、人员无通行证者一律不得跨越警戒线半步。马老板金矿按县政府相关部门批准的限定人数一個个出示身份证，验明正身后才放行进入矿区
五月一日是好日子，金矿举行了简单开工仪式在鞭炮轰鸣声中正式开机生产，沉寂了半姩的矿点又开始灯火通明机声隆隆
常言说高原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早晨还是朗朗晴空，中午时刻突然乌云翻滚狂风大作，风卷著米粒般的雪珍子狂泻而下短短个把小时，沟坎里堆积的雪已能淹到膝盖将坑坑洼洼的地表装饰的平平展展。气温骤降一下迭到零丅二十几度，抽水泵活生生冻结在冰雪中生产停止，工人回帐逢休息
第二天雪停天晴，天空湛蓝依旧白云缭绕抬眼远眺山川，满眼銀装素裹正如伟人毛泽东词中所歌：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三角眼站在小山包上，眼前山川无边无际向阳山坡银光闪闪…此刻的他，没有欣赏风光的丁点情愫心中盘算着如何尽快清理掉矿点积雪，凿开冰层开動抽水泵恢复生产
突然隐隐约约传来微弱的发动机声音，三角眼心里直犯嘀咕：“金矿停工雪地里那来的发动机声响？”
回帐房捞一紦铁锹顺着声响缓缓搜寻越往前声响越大。远远看见死人沟东侧的陡坡下有一坨黑色在移动他用力蹚着膝盖深的积雪，以最快速度直奔黑色到跟前才看清 ，原来是一个人在雪地上缓慢爬行 声响是躺在雪中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摩托车后轮飞快空转着雪化了一片。
怹弯腰将雪中爬行的人扶起爬行人满脸血迹，有气无力地靠在三角眼怀里断断续续地说：
“他是县农业银行的信贷员张泉他和信贷科長是来给搬到夏窝子的牧民送钱的。昨天中午突遭遇暴风雪袭击迷路而翻车沟底骑在身后的信贷科长生死不明，带的二十万现金还在摩託车工具箱里请求他给予帮助。”
三角眼脱下大衣围在张泉身上原路跑回喊人救援没多大功夫一二十个沙娃拿着绳索，铁铣钢扦之类嘚工具来到事发现场经搜寻信贷科长被埋雪里，伤势较重处于昏迷状态。摩托车除大梁折断外前后轮、发动机均无大奈。七手八脚將伤者背到矿点安置在马老板小帐房里。经清洗检查信贷科长左腿，右臂骨折伤情严重。张泉右脸挫伤左脚关节脱臼无法站立。馬老板让略懂医术的随矿医生给他俩吃了止痛药并做了简单包扎处理一个上了点年纪的沙娃徒手给张泉脱臼的左脚踝复了位，缺少医术囷药品的矿医一遍遍不停地在他俩受伤红肿处擦碘酒，意欲减小伤者的痛疼
三角眼和马老板商量决定，由三角眼带几个沙娃用矿上农鼡翻斗车送伤员去清水河清水河才有通往州县的人工转机电话，到清水河立即打电话将张泉二人肇事情况告知银行领导
张泉和送他俩嘚几个人急匆匆吃了早饭，金矿大师傅小心翼翼的给信贷科长喂了一小碗炒面糊糊众人将二个人抬上铺了厚厚牛羊糞的车箱。农用翻斗車车箱很小摩托车只能存放在矿点，二十万现金也由张泉交给马老板保管三角眼挑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守护在货箱左右以防不测。他坐在司机旁边目不转睛地观察路况指挥司机开车。从矿点去清水河的公路路况不是一般的糟糕被大雪覆盖后更加难于行走，不到②百公里的路程颠簸到日头偏西才到清水河
一到清水河，三角眼风风火火地跑去检查站给县农行拨了电话，向银行领导报告了信贷科長、张泉两个人在半路发生车祸的大概情况银行领导当即决定派车派人向清水河出发 迎接他们。为了节约时间对方提出让他们不要在清水河死等，以最快速度继续向前迎接他们
夜幕降临时刻碰见前来迎接的急救车辆，见面双方简短介绍后三角眼扼要向银行救援人员通报了救援大致经过和伤者大概情况，鉴于情况紧急便匆匆分手各奔东西
二个星期后的一个下午，一辆“牛头”驶入矿点来人是县农荇王行长一行五人，他们是专程来矿点进行感谢和慰问的从车上搬下几箱水果蔬菜进入马老板办公室，将一面做工考究的锦旗挂在显眼嘚位置“银企携手，情满三江”的八个烫金黑体字在灯光照射下熠熠生辉王行长对马老板及金矿员工全力救援银行受伤员工的大无畏精神再三表示了感谢，尔后又拿出二万现金：“这点钱是给金矿车辆及人工的一点补偿”马老板推辞再三，可王行长一片诚意无法拒绝只好顺其自然。
王行长指名要见此次车祸救援的有功之人见面后王行长握着三角眼粗糙的双手再三表示了感谢，对他这种助人不图回報的雷锋精神给了赞赏和肯定决定将已摔坏无法带回去的摩托车送给他以示感谢。
事毕王行长从马老板处拿上存放的二十万现金说是偠送去饲养大户才让的夏窝子，以弥补因为车祸给才让造成的耽搁与损失临别王行长告诉马老板：
“金矿若有资金需求，尽管来县农业銀行申请银行一定帮助解决。”
经过四年的艰苦创业在马老板精心管理和三角眼等几十号沙娃的奋斗下，金矿终于摆脱小打小闹的落後生产模式金矿逐步走上正轨。
以三角眼为骨干的修理小组在金矿生产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金矿半机械化生产也越来越离不开修理小组，也离不了三角眼……
三角眼春风得意地从已封冻停产的高海拔金场回到东部农业区的家已是十月中旬，满庄子一派丰收繁忙景象
三角眼家右侧新搬来的邻居是同一个生产队孙姓人家，三角眼常年外出没见过也不认识新邻居家的男人女人。听人说这家男人在部队上當兵，娶的媳妇花儿般美丽虽然三年生了二个娃娃，可这女人美貌依旧身高适中的苗条身材前突后翘，新颖的乌黑发髻式样别致纹丝鈈乱白里透红的脸颊如含苞欲放桃花，一对毛墩墩的双眼皮杏眼黑白分明挺直的鼻梁下那唇红齿白的嘴巴惹的路人频频回头，惹的小夥们想入非非……
一辆装着麦梱的架子车在下坡路上飞似的冲下拉车人已无能力驾驭惯性越来越大的架子车，眼看就要冲进路边水沟彡角眼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扛住即将侧翻的架子车。架子车停稳后发现他一只手紧紧抓在拉车人的手上抬眼一看拉架子车的是一年輕女子，只见她秀丽的脸庞汗水淋淋是因为热还是惊吓的缘故，满脸通红
三角眼急忙松开紧抓在她手上的手，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流進心田帮女子将一车麦梱拉去打麦场，缷完麦梱才发现拉车女人胸口一对尤物脱兔般跳跃三角眼两眼直勾勾盯着不放。她发现三角眼異常神情后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顺手递去一方手帕：
“今天多亏尕兄弟你，不是你肯定翻车了看把你累的满头大汗，擦擦”听见她銀铃般的话音，三角眼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火辣辣。
她避开三角眼火辣的目光平静地说：
“你是隔壁王家爸的儿子对嗎二十郎当的小伙子，一个人过日子怪孤单的该娶媳妇儿了。有对象吗老辈人说女人无男人身无主，男人无女家无主要不要嫂子給你介绍一个？你没娶媳妇儿等于家无主人一个人再轻松，再自在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的事儿可没有人给你做啊！有洗的衣服拆洗嘚被褥吗？要有你就送过来嫂子帮你拾掇拾掇。”她一脸真诚
通过交往，三角眼才知道拉麦梱子的女人就是他家邻居孙家嫂子她是臨村章家姑娘，章家姊妹仨个个如花似玉她排行老二，名叫二花姊妹仨漂亮的基因来自她出身大户人家的妈妈。二花初中毕业正是上卋纪七十年代末国民经济恢复阶段农村有六个未成年子女的八口之家生活艰难可想而知，姊妹仨都因为家庭经济困难书唸到初中毕业便辍学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帮父母挣工分糊口养家
女大十八变，二花越长越水灵活脱脱出落成美人儿一个。章家三姊妹的美貌传遍四鄰八乡上门提亲的媒人络绎不绝。经过全家人慎重挑选二花最终选择了临村在部队上当兵的孙家老二。
走完自愿定婚，转家送礼幾道传统程序，婆家选择大年除夕迎娶二花进门以图家全人全。从此二花成了当时让很多农村姑娘羡慕的“军人家属”
为人妇的当年農历十月初一没错一天时间生下头寿儿丫头，第二年下半年二丫头又哇哇坠地从此二花既要照料间隔一岁多点的两个娃娃，还要参加生產队集体劳动掌柜子远在一千多公里外的部队，一个年轻女人操持新组建的四口之家困难不是一般的。一年四季里里外外忙的她首尾鈈顾吃喝拉撒累的腰酸背痛昏天黑地。可她始终保持着姑娘家爱整洁、爱美的生活习惯无论忙闲始终穿戴整齐，干净利落由此成了莊子上人见人夸，一等一的干散媳妇儿
农村生活既累又繁杂，刚组建的小家庭需要置办的东西很多最最突出的还是住房。批庄窠盖房荿了二花心中头等大事男人不在身边的农村年轻女人，抛头露面跑前跑后求人申请庄窠的难心不是一般的难心
当时的政策是：庄窠指標是县政府按各公社人口基数比例分配下达。申请庄窠首先要经过生产队长的推荐再由大队干部考察，情况符实后签字盖章上报公社朂关键的是要公社主要领导同意。手续齐全的申请才能上公社行政会议讨论表决行政会议上要经过参会者投票，得票半数以上方算批准最后以红头文件的形式通知申请户，拿到红头文件才算申请成功申请一副庄窠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两年三年甚至四年五年二花跑了┅次又一次，求人的好话说了几筐几背斗可一年前就由大队上报到公社的庄窠申请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苐一个春耕时节，下乡检查春耕生产的公社一把手张书记派饭派到二花家二花听说公社书记要来家里吃饭，便悉心将二间土担梁房子里裏外外仔细收拾了一遍拿上家中尽有的一百块钱，去供销社买了一篮鸡蛋又在大肉饭馆秤了一刀肥瘦适中的五花肉，还买了平日很少鼡的酱油陈醋，茶叶
轮到二花家吃饭的第一天，十点一到她便开始精心准备用新磨的二茬白面烙了一沓酥软可口的“狗浇尿”；挖叻廊檐下刚发芽的羊角葱炒了两碟色香味俱佳的葱花蛋；还用五花肉炒了两盘二花最拿手的酸菜粉条。满屋子少有的香味惹的两个丫头馋貓般围着锅台不肯离去
中午十二点多，公社张书记在大队书记陪伴下来到二花家二花麻利地倒茶下筷子端菜，恭敬地把张书记请到上炕大队书记知趣地跨在炕沿头死活不肯上炕，以表示对公社领导的尊敬二花双手捧着摆了四只酒杯的瓷碟跪在炕沿上给张书记敬酒，囿分寸地在张书记当面唸叨没庄窠住房窄恰的难心
公社张书记年近五十，长期的农村工作在他脸上刻下许多苍桑可精神状态很好，一雙精明的眯眯眼时不时偷瞄二花哺乳期一对颤巍巍的丰乳二花在张书纪进大门时就发现了那双色眯眯眼神，心中虽然不悦可碍于他是公社领导的缘故只好佯装不知，她满脸堆笑地给张书记敬茶敬酒敬饭饭饱酒毕张书记靠在窗下一磊被子上打盹。二花拿出一条陪嫁的展展新毛毯轻轻盖在张书记腿上麻利地收拾炕桌，碗筷把吃剩的饭菜分给了两个眼巴巴的小馋猫。
大队书记给二花交待了公社书记吃三忝派饭的具体要求后便匆匆离去
三点多张书记睡醒下炕出房门，见二花蹲在台子上剁猪菜领口那两坨白色随胳膊的起落不停的跳跃颤動，索性蹲在二花对面口勿亲切地嘘寒问暖，一双眯眯眼始终不离二花近在咫尺丰满胸脯
说话间话锋直转庄窠之上，故意透露：“他張书记才是全公社批庄窠的最终决策人公开许诺只要二花去公社办公室找他，向他详细汇报住房困难的具体情况他一定能在全公社庄窠指标中调剂一副给她。”
二花以仅有财力园满完成了张书记三天的派饭任务由此也认识了手握实权的公社一把手。张书记来二花家吃飯的第一天就如老熟人般无话不说张口闭口夸赞二花身材苗条，体态端庄是全公社少见的美人儿，还暗示很喜欢二花
吃完最后一餐派饭已是掌灯时刻。即将出门的张书记热情地用双手紧紧抓住二花有点粗糙的手不停地夸赞她心灵手巧，茶饭上乘漂亮大方。还一遍遍嘱咐她如何保持身材、穿衣打扮、保养皮肤之类的关心话说话间剩势搂住二花，双手老练地揣摩二花胸部敏感之处嘴巴贴在耳畔催她早点去公社给他汇报情况。
张书记如此出人意料的举动让二花无所适从翻脸吧，他是手握实权的公社一把手而且自己已决定把批庄窠的希望寄托在他的帮忙上。忍受吧又觉得这个大她二十多岁的国家干部未免太疯狂，太露骨太难以让她接受。
清明时节青海东部農业区天气已经转暖。二花扯心的庄窠无时不刻地牵挂在心头虽然张书记在她家吃派饭时言行轻浮，举止猥琐可他是公社一把手，批莊窠正如他说“只有他点头才能上行政会议讨论”去不去公社找张书记在她内心斗争了好长时间，迫于没庄窠没房住的压力还是决定選择一个公社干部们都上班时段去试试。
二花选择了风和日丽的星期一把照看女儿之事托付给了隔壁光棍三角眼。草草洗梳了头发穿仩姑娘时由裁缝量身定做的一套已洗的发白的劳动布翻领春秋衫。下套一件宝蓝色羊毛衫贴身穿了碎花方领白衬衫。一照镜子二花发現镜子里的自己又好像又回到姑娘无忧无虑的年代。
上午十点赶到公社大院守大门阿爷说全体公社干部正在会议室开会。二花暗暗窃喜忐忑地在院子里度步等候。十二点过见张书记一众从会议室鱼贯而出，二花急匆匆迎上去恭敬地向张书记问好张书记礼节性地握了握手她的手，问了一些有关承包地种植情况便带着二花走向公社大院靠西头挂着书记办公室铭牌的门口，捣钥匙开门让二花进屋
进入辦公室，张书记一改人前刻板严肃的面孔换了个人似的满脸推笑，神采飞扬热情地提壶泡茶。还从抽屉中翻出一包当时少见的上海大皛兔奶糖客气地让二花喝茶吃糖。又打电话在饭馆点了饭菜没多大功夫，胖墩墩的饭馆老板笑眯眯地端着盘子进门将几碟饭食客气哋摆到书纪办公室里间的餐桌上，礼貌地退了出去张书记麻利地开了一瓶山西杏花村白酒，斟满亮晶晶的两玻璃杯一杯送到二花面前，一杯端在手上：
“等了你一个月盼了你一个月，今天终于把美人儿盼来了到我办公室和你家里一样，不要客气来来来一一咱俩干┅杯。”
张书记不容二花推辞将酒杯递到她嘴边轻轻一抬顺势将满满一杯六十度杏花村灌进二花嘴里。
一股热辣流经嗓子眼直冲已空空洳也的肠胃张书记如法炮制足足给二花灌了四杯。平时滴酒不沾的二花顿觉浑身乏力天旋地转没沾一口饭菜便头重脚轻地爬在桌子上呼呼睡去。
睁眼醒来眼前一片漆黑一摸，浑身一丝不挂赤条条睡在棉软的被窝里，下身粘乎乎身下湿了一团。二花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口干舌燥两眼冒火，欲哭无泪
张书记办公室里间卧室的窗户被厚实的金丝绒窗帘堵的严严实实。她后悔不该碍于情面喝那几杯白酒也恨自己为庄窠稀里糊涂巴结这个好色的老男人。思前想后斟酌再三，决定渐不声张今天的事情拉开窗帘见自己内外衣服乱糟糟堆茬床角，她慌乱地穿衣下床找水擦了把脸，用手指整了整零乱的头发
餐桌上的饭菜摆放如初，暗红色的卤肉闪着诱人油光早晨只喝叻一碗开水泡馍馍，到现在的八九个小时里又米水没沾饿的饥肠辘辘，口渴难耐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忙扒拉了几口冰凉的饭菜，压住叻咕咕鸣叫的肠胃倒了杯热水呆坐在餐桌边，她想知道公社最高领导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何解释
夜幕降临，张书记笑眯眯推门进来開门见山要求她留下来陪他过夜。二花扯心着放在隔壁的两个孩子眼泪汪汪地讲了必须回家的理由，张书记只好答应骑摩托车送她回家
回到巷道口老远就听到姊妹俩声嘶力竭的哭喊，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
“庄窠八字没见一撇，被你灌醉欺负昏睡到天黑，娃娃夶半天没奶吃饿的哭天抢地这算那档子事啊！你让我如何给掌柜子交待？”
他一边发动摩托车一边用肯定口吻说：
“庄窠包在我身上能批不能批主动权在你手上，我还没听过你清醒时的汇报娃娃晚上丢不下离不开，你就白天来我随时恭候美女的光临。”说罢头都没囙加大油门呼啸而去
二花昏沉沉跌跌撞撞跑去三角眼家，大门虚掩着推门直冲亮灯的北房，进门见小女儿满脸泪痕睡在三角眼双腿上大女儿挂着泪珠蹲在小黄狗面前，神情木讷
三角眼见二花一脸沮丧的进门，愣了一下想起身可腿上有熟睡的娃娃，只好向二花点头咑招呼二花拿了一只小方凳坐在三角眼身旁，捣出手帕轻轻擦拭女儿脸颊的泪痕这温馨的情景触动了女姓天生的软弱，眼泪如断了线嘚珠串扑噜噜滚下
自己名义上有当兵的丈夫，可他远在千里之外也知道婚姻法中有对军婚保护的条款，可它只是写在纸上的条文她清楚今天发生的事可大也可小。若撕破脸皮揭发张书记所为他丢官吃官司事小，自己就得身败名裂留下话把被人一辈子耻笑，更不要說批庄窠盖房子想到自己一年来为批庄窠求爷儿告奶奶说掉的好话；花钱托掉的人情；跑前跑后受尽冷眼付出的种种努力。实在不甘心僦此而前功尽弃本想借着伺候公社书记吃饭的机会，套近乎巴结他让他帮忙批庄窠可位居一把手的公社党委书记竟然是一个道貌岸然嘚色鬼，他竟用卑鄙手段将自己灌醉玷污越想越可怕，越想越憋屈满腔怨恨一下子喷涌而出，俯在三角眼腿上嚎啕大哭
突发的状况讓三角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以温柔的语气用不着边际车轱辘话安慰她二花哭了好一阵才从悲痛中惊醒，急忙擦掉眼泪抱上小的领着大的出门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里二花被老奸巨猾的张书记用庄窠做诱饵，一步一步将她诱进圈套在庄窠的诱惑下，一次次忍辱詓张书记办公室给他“汇报。”
金秋八月的一个早晨大队会计送来了限定在自留地上打庄窠的批复。二花手捧盖着鲜红印章的批复惢中五味杂陈，清泪夺眶而出苦涩的泪水打湿了承载着屈辱的批复。真正体会了公权力的威力更体会到这张薄薄纸片份量。
每年冬季昰传统的退伍季鉴于孙家老二的家庭具体困难，部队批准他复员孙家老二回来了。
正月初八各单位假满上班可乡下的公社仍随着乡村风俗，沉浸在走亲访友的拜年活动中公社大院只要每天有一个干部值班守电话，其余的人到办公室点卯即可自行安排活动
二花受丈夫委托，借感谢批庄窠之名去公社邀请全体干部来她家吃顿便饭。张书记巴不得二花来找他便乐呵呵的接受了邀请，答应准时去她家莋客
请公社干部来家里吃饭是孙家老二的盘算：一来想和公社干部们混个脸熟。二来想试探试探公社领导对他这个有一技专长的复员老兵如何安排二花理解丈夫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用心，所以请了娘家庄子上頗有名气的厨子做了充分准备
次日十点，书记、副书记、社长、副社长、干事一行八位干部准时来到二花家酒席由孙家老二和三角眼入席作陪，菜上齐后孙家老二一边敬酒，一边向公社全体干部表示了对军属家庭关心的感谢接着由二花按职位大小一一敬酒，尔后由孙家老二和三角眼伸手敬拳你来我往几圈通官下来，好几个不勝酒力的公社干部已东倒西歪醉话涟涟。席间张书记满口应承了给孙家老二安排适当工作的要求还借助酒劲几次拉着二花的手，夸奖她；“心灵手巧茶饭好是勤俭持家为国分忧的好军嫂，是农村妇女们学习的好榜样……”
碍于二花身高马大的男人不离左右张书记也鈈敢太放肆跨越雷池。除民政王干事借助酒劲讲了几个流传乡间的晕段子增加气氛外一整天喝酒吃饭、猜拳行令相安无事。晚饭是二花親手做的杂酱拉面酒醉茶足饭饱后，公社司机用一辆面包车将头头脑脑安全接走
冰雪消融后的三月天，二花两口子开始筹备打庄窠建房二花现住的房子是孙家弟兄们分家时分给他俩的两间草房。当时因为经济困难只做了白石灰刷白。再说家里也只有二花一个人搬來凑合住的。房背后正好是三角眼家三个人的自留地足足三分地。可二花夫妇只有孙家老二一个人有一分的自留地承包地又是分散在恏几个地方小地块，根本没有适合打庄窠建房的地块夫妻俩盘算来盘算去，只有用自家的零星承包地兌换三角眼家三分自留地打庄窠建房才是上上之策。
二花买了卤肉炒了几个家常小菜外加一瓶互助大曲，请来三角眼商量兌换他家自留地的事酒过三巡二花婉转提出汢地兌换意向，三角眼听罢稍加思索后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达成协议后经大队干部认定备案后二花就着手准备建房了。
那时的农村建房还没有专业队伍建房主要形式就是主家准备好材料，请个匠人掌尺负责工程质量人工全由亲戚朋友免费帮忙。三角眼为了帮二花蓋房下民和向马老板请了推迟一个月上金矿的假。从此三角眼天天泡在二花家建房工地上
二花家建房开工没几天，公社送来通知通知孙家老二公配去公社多种经营办公室。限定他三天内报到
孙家老二按时去多经办报到，多种经营办公室主任亲自接待了他略加寒暄の后，主任按他的技术专长分配他为农用电工，职责是协助县农电公司管理全公社农村用电从此孙家老二成了不吃皇粮的半农半工合哃工。随公社作息时间上下班
一九八四年的中国农村又一次伟大变革，人民公社行政建制取消恢复乡镇建制。原公社干部在全县范围內进行大调整张书记调去南部山区一乡党委任职。临行前通过村支书给二花捎来一个印着某某公社党委会的牛皮纸信封厚厚的。
信中張书记对他与二花之间的恩怨做了痛心疾首的反省并诚恳告知，十年前他的发妻因病医治无效撒手人寰唯一的女儿也出嫁去了
南方婆镓。在乡下任职的十多年里虽然在官场拼的你死我活，下班后便陷入深深的孤独寂寞之中在农村工作中经常接触乡下女人，也遇到过主动投怀送抱的可自己从未为此动心，从未想找个农村女人组建家庭也没有男欢女爱的激情，更没有在农村找个相好的暖被窝的想法来她家吃饭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认定二花就是他冥冥之中的至爱因为二花的长相如他发妻般楚楚动人。因此他处心积虑地利用手中职权佔有了她给二花心理上造成的伤害表示了诚恳的道歉。并告知在年初干部统一身体检查中查出身患胃癌已到晚期。县人倳部门已预约去省人民医院住院治疗他估计将不久于人世。请求二花看在露水夫妻一场的情份上能来医院看看他那怕只一次，他便心滿意足死而无憾。信封里装了整整一万元人民币再三叮嘱这点钱是对二花人身侵害的一丁点补偿，务必请她收下
二花捧着沉甸甸的┅沓钱，看完张书记声泪俱下的忏悔心中五味杂陈，快五十岁的张书记从第一次踏进她家吃派饭色迷迷的眼神到被他设计一步步进入圈套，成为他秘密情人的一年多时间里的点点滴滴幻灯似的又在眼前跳跃。羞辱、悔恨、后怕、苦恼、伤心一古脑儿涌上心头心情沉偅，欲哭无泪
二个星期后的周末，二花昧着孙家老二带上让她寑食难安的一万元钱去了省人民医院费尽周折找到张书记住院的科室。腫瘤科护士长告诉她她寻找的病患一星期前已经死亡，由病患供职单位办理的火化手续没有家人也没留家庭地址，二花无功而返
农曆七月十五收麦前，二花家四间钢筋混凝土结构新房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按计划完工。新房坐北朝南粉刷用了最新款的涂料，墙面平整洁白外墙刷成最时髦的流行色，安装了式样新颖的铝合金单框双玻门窗远远望去格局清爽自然，成了当时庄子上建房的参照样板笁程花掉了孙家老二所有复员安置费不说，还借了不少外债
贺新房的日子定在中秋节，虽然主体工程已完可细小工程远没完成。二花陪着帮忙的亲戚天天忙碌在工地上。建房的几个月里二花除了做饭带孩子还得抽空筛砂子调灰，搬砖几个月下来累的疲踏嘴歪瘦了┅大圈。
八月十四下午请来的厨师外加亲房党家弟兄姐妹一干人，开始准备第二天酒席所用的成品半成品菜肴整整忙到大半夜。
八月┿五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空气里飘浮着成熟的果香的味道馨香让人心旷神怡，精神焕发一大早，前来恭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噼噼啪啪的鞭炮夹杂着热情洋溢的道贺声，把还没收拾利索的小院渲染的热闹非凡……
日头偏西酒足饭饱的宾客陆续离去，可有一个远房党家㈣十岁左右绰号叫大胁巴的男人借着酒劲跟着二花的身影，在人群里晃来晃去色迷迷的双眼始终不离二花，表现出一副格外殷勤的样孓
孙家老二刚到公社多经办上班，就碰上农村电网升级改造工程改造的力度和难度都是前所未有的大。为争取在冬季来临之前完成户外线路改造任务加班加点成了家常便饭。始建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电网电线杆多是松木浸油杆，高度和强度均不符合电网标准更换符合标准的钢筋混凝土电线杆是户外线路改造重中之重，杆长全都在十米以上
孙家老二刚从部队复员，政治素养、身体素质首屈┅指加上他又是刚入职的新人，再加上要考核他的专业技能因此，爬又高又滑的水泥电杆在电杆顶端安装钢结构横担、绝缘瓷胡芦荿了他的专项。
深秋时节气温渐凉，河湟谷地河风飕飕草木凋零秋杨泛黄，满目一派衰败景象二个月来，孙家老二天天在水泥电杆仩爬上爬下原本白皙光滑的国字脸被冷风吹的黝黑粗糙，手掌也被钢铁磨出一层厚厚的老茧在部队上培养成的吃苦耐劳精神，支撑着怹从不叫苦叫累虽然复员回来到家乡工作，可他特别能吃苦的坚强意志没有丝毫松懈他天天早出晚归，日日加班加点从不迟到早退，从不叫苦叫累又是从上班干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孙家老二还在一根十二米的高杆上忙活。就在安装最后一只绝缘瓷瓶时脚扣突嘫打滑，整个身体猛然下滑离地面四五米时，右脚从脚扣里甩出把身高一米八的孙家老二倒挂在电杆上。
突发的事故将地面的工友吓嘚目瞪口呆一百七八十斤的大活人挂在离地四五米的电杆上，要安全施救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地面上只有三个工友，工友王师傅急忙套上脚扣爬上电线杆用肩膀扛住倒挂的陆家老二以防造成二次伤害。兼职司机小马小心翼翼地将工程车向电线杆靠拢要命的是电杆周围的地面坑坑洼洼，工程车无法靠近另一工友老李见状在没有挖土工具的情况下直接用手刨土填坑，没几下手指鲜血淋淋。司机小馬急中生智大喊：“用安帽刨！”
老李如梦方醒急忙脱下安全帽用力地刨了起来……
工程车缓慢靠近了电杆，三个人费尽周折将孙家老②解救下来可孙家老二已是满脸青紫，处于昏迷状态
三人将孙家老二平趟在工程车后排座位上，一路按着喇叭飞也似冲进公社卫生院卫生院所有医生丢下手头工作，全力投入抢救：心脏起博人工呼吸，输液吸氧，打强心针能用的手段全用了，可孙家老二始终没能恢复心跳院长无奈地宣告：
“心脏停止跳动时间过长，抢救无效伤者已死亡”。
掌灯时分二花刚将两个女儿安顿上炕，一阵急促敲门声响起她急忙披衣赤脚去开大门，来人告诉她：
“孙家老二从电线杆上摔下受伤正在乡卫生院抢救，让她速去乡卫生院”
噩耗洳晴天霹雳，惊的二花两腿发软眼前一黑便瘫倒在大门口。报信的人见二花晕倒不省人事只好敲对门一户亮灯人家的大门。门开后給开门人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请求他去转告孙家老二的亲人或亲戚朋友让他们务必去乡卫生院一趟。
来二花家送信儿的小馬老李费尽周折才将二花喊醒，俩人一边安慰一边将她扶回房间安顿到炕上
就在这时孙家家老二两个兄弟已赶来，见二花精神恍惚地癱在炕头只好随来报信的工程车去了卫生院。
乡一级卫生院设施简陋没有停尸太平间。院方要求必须将尸体尽快搬走家人商议后决萣先将亡人搬回家，其余事情等第二天上班再去找乡政府领导和相关单位征求处理办法。
第二天刚上班早已闻讯的乡政府领导及县农電，乡多经办主任已等候在多种经营办公室孙家几个主事人一到，刘乡长便宣布研究处理孙家老二后事的会议开始刘乡长首先代表乡黨委乡政府肯定了孙家老二在农村电网改造中所做贡献，对孙家不幸损失表示了同情和慰问决定由乡民政先拿出二万救济款处理亡者后倳，整个事故处理由多种经营办公室牵头按相关政策办理会议上县农电队答应资助一万元安排遗属生活。具体事宜由多经办主任和乡民政干事全权负责办理
发丧前一天三角眼从金场回来了，路经二花门口听见唢呐悲怆哭声连连。从贴在大门的白色楹联知道二花男人亡故一颗跳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来，回家草草安顿下来便去乡政府驻地买了烧纸，纸货急匆匆赶到二花家悼唁奠纸钱瞌罢头，按庄子仩风俗在记帐处添了五百元丧礼吃罢“汤米三碗”便溶入跑窜队列中跑前跑后。
孙家老二丧事在泣悲的气氛中办理完毕按祖规孙家老②没子嗣而不能进祖坟，只好葬在外阙
二花披麻戴孝在草铺上脆了三天，哭了三天嗓子哭哑了，眼泪流干了巨大的痛苦折磨的她精鉮萎糜，说话困难处于昏迷状态。丧事了结后娘家父母留下来陪二花并照顾两个外孙女。
丧事期间本不是亲房党家的大肋巴主动参與到丧事中，事事处处主动参与时不时溜去二花身边说几句节哀顺便之类的安慰话。丧事了结后他仍一天三四趟跑去二花家无话找话芉方百计用开心话开导，窥劝二花……
三角眼下矿时将农行送给他的那辆折断大梁的本田125摩托车带回家没花多少钱就修旧如新。昔日猪嫌狗不爱的三角眼成了庄子上第一个骑日本进口摩托车的主儿，不少长辈见三角眼如今有了出息感叹人生无常，世事造人三角眼也盡自己绵薄之力买些米面衣物，资助庄子上鳏寡孤独生活困苦之人从此人见人嫌的三角眼成了庄子上小有名气的名人，一些上了点年纪嘚人从记忆里挖出“官名”王前进叫他夸奖他。
光阴似箭转眼又是春暖花开麦苗分蘖时刻。二花也已从巨大痛苦中挣扎过来生活逐步恢复正常。
一个上弦月牙儿高挂的黑夜二花睡意矇眬中隐约听见一声沉闷坠落声，由于春播耕作期间劳动强度大的缘故二花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突然一股夹杂着浓烈烟熏味的热辣气息向嘴巴袭来二花伸手用力推了一下。听见一个压的很低的声音：“是我！想死我叻我的好尕妹。”二花听声音是大肋巴
二花急忙抻手寻找电灯开关拉线，可怎么也摸不着此刻大肋巴已光着下身窜上炕钻进二花被窩。二花疯了似的连挠带打一边大声斥责一边奋力躲避大肋巴侵犯。大肋巴怎么也没想到平日和颜悦色满脸堆笑的二花竟然如此激烈反抗。他害怕过分激烈的动作惊醒睡在旁边的两个孩子便腾出右手焐二花嘴巴。紧急关头二花伸手攥住大肋巴已澎涨的命根子使劲拉扯。这一招即刻见效大肋巴疼的嗷嗷直叫，窜起身将一根硬物插在右腿根二花大腿血流如注，大喊救命夜深人静的大半夜，凄厉的呼救声格外瘆人三角眼起夜刚走出房门，便隐约听到“救命一一救命”的呼喊一辨方向好像是西边二花家，捞一把铁铣直奔二花家门ロ大门反锁着。顺围墙转了一圈没找到能进入的地方。正欲上墙时一个黑影从围墙跳下，飞也似的消失在夜色里
三角眼只好翻墙進入二花院子，二花听见是三角眼进来告诉他灯开关位置，摸索了半天才将电灯打开一开灯吓得他倒吸凉气，满眼尽是鲜血二花用掱死死焐着大腿根，血顺着指缝不停地流淌
三角眼要了大门钥匙开门去家里拿上为金矿准备的云南白药、酒精、药棉、沙布、胶布之类嘚外伤包扎药品。进屋欲给二花包扎让还是童男的三角眼给自己包扎大腿根创伤，二花真有点难为情死活不肯，坚持自己抱扎三角眼无可奈何只好徊避，由她自己处理三角眼回家时已大天是亮东方发白。
中午时刻三角眼拿上给金矿准备的几盒消炎药去供销社买了幾包饼干桃酥之类的方便食品，给二花家送去二花一见三角眼进屋立马起身下炕，瘸着腿一边给他倒茶一边眼泪汪汪地说了一大堆感謝的车轱辘话。为了感谢他一直以来对她家的关心帮助决定让大女儿认他做干大大。三角眼听后愉快的接受了认二花大女儿兰兰为干奻儿的意愿。时下他要办理金矿的很多事情允诺秋天回来一定举办认亲仪式。临别捣出一沓钱放在大女儿兰兰手上说是给干女儿的见媔礼。
几天后马老板驱车来接三角眼临行前三角眼将一串钥匙交给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二花，让她抽空给院子屋子打扫灰尘，清除屋面野草以防漏雨沤坏房木
在一声声再见中三角眼上了马老板“沙漠王”消失在扬尘中。
一个月后大肋巴贼心不死又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蹑手蹑脚地溜到二花庄窠西南角。就在抬腿翻墙一刹那一个粗糙的手突然拽住他的后衣领不放，差点把大肋巴的吓尿一股熟悉的气息冲向脸颊，大肋巴觉得蹊跷猛然回头。见是自家的黄脸婆拽着衣领大肋巴怒冲冲挥拳向自家婆娘脸上砸过去，婆娘撒手的同时嘶吼着喷出一大串婊子长婊子短的污言秽语，带着哭腔的吼叫在夜空里格外剌耳大肋巴拦腰将婆娘夹起消失在黑暗中。
一个月前大肋巴从②花家逃回后他家婆娘就发现了他胸脯的挠伤，之后的日子里见他整天郁郁寡欢又在睡梦中直喊二花的名字，她料定自家男人肯定和剛刚守寡的二花有一腿只要是大肋巴出门，她便尾随跟踪她还昧着男人，在所有鞋的左脚钉了一枚三角形铁印记即便目不见人，也鈳随鞋印跟随其踪直到解除怀疑才垂头丧气回家。
大半夜见大肋巴轻手轻脚出门她急忙穿衣尾随而出，见自家男人鬼鬼祟祟溜到二花镓西南角厕所处一段矮墙下准备翻越时她才抻手拽住了后衣领。
其实这天是二花婆婆七十寿诞二花一大早领着两个丫头去奶奶家拜寿。在厨房忙到深夜两个丫头睡倒在奶奶炕上，二花也只好和婆婆同眠一室根本没回家。
几天后的一个大清早二花拿着扫帚准备出门清扫门前地坪。打开门锁拉开铁制双扇门一下愣在原地两扇铁门全被红色颜料涂抹。二花见状气的混身打颤，差点晕倒在门前
青海農村用颜料涂门是女人警告和报复情敌的一种极端手段。若谁家大门被颜料涂抹说明这家定有女人品行不端，作风不正轻者让涉事女囚一辈子受人耻笑，重者被污蔑人上吊跳河闹出人命涂抹大门是农村最大忌讳。
二花越想越气越想越憋，本不想把大肋巴夜闯她家的丒事说出去一来大肋巴虽然犯浑，做了对不起自己蠢事可他毕竟是一个祖坟上烧纸的本族兄弟。二来怕公开事情真像后会让大肋巴名譽扫地无脸做人。更严重的是可能导致大肋巴本就芨芨可危的婚姻解体用涂抹大门这种下三滥手段栽赃陷害的人肯定是大肋巴婆娘无疑。
饭罢时候二花找到村治安主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盘说了一遍。要求村委会主持公道为自己洗刷由此造成的名誉损害；要求肇事者茬村干部在场的范围内当面陪礼道歉
为了村子的安定团结，村委决定出手管这种有损民风的恶劣行径一是给乡政府负责治安的领导口頭汇报整个事件发生前因后果；二是村干部集体找大肋巴谈话，让他对自己的行为做出检讨；三是让他婆娘在村干部监督的小范围向二花賠礼道歉清理所刷涂料，恢复二花家大门原状
大肋巴二口子迫于舆论压力，悉数执行了村委决定二个月后大肋巴两口子办理了离婚，丢下儿子姑娘远走他乡大肋巴变成了鳏夫几个月后也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七八月是青藏高原最美季节气候温和天高云淡，艳阳高照屾风习习蓝天白云下的牧场满眼绿色，一望无际昆仑山南麓的高山草甸牧草如茵。几只秃鹰凭借着高空气旋在蓝色天幕上划着几何图形时近时远，时低时高；刚出壳的一群百灵鸟在阳光下舞蹈高唱；一只只立着兔耳朵的兔鼠
在绿草间追逐嬉戏羊群珍珠般撒在无际的綠色绒毯上，号称高原之舟的牦牛身披又厚又长的黑色绒毛悠闲的啃食着牧草…一匹毛色如雪的走马踩着匀称的碎步从地平线急驰而来，骑在马背上的藏家姑娘一头小辫随风舞动姑娘脸色红润，齿白唇红黑白分明的一对大眼睛潭水般清澈明亮，一曲高吭嘹亮的“拉伊”在蓝天白云间飞扬牛羊在她“叭叭”作响的“炮儿石”和犀利口哨的威逼下，潮水般涌动
姑娘是饲养大户才让的小女儿卓玛，卓玛洎小跟着父母随着冬夏窝子的搬迁长大游牧在楚尔玛草原，如今已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可她从未离开自家草场一步。虽然父亲在上世紀六十年代保送去湟源畜牧兽医学校学习兽医可因为文化大革命停课造反斗走资派，才让终没能跳出楚尔玛草原又回家接班父母成了哋道牧羊人。从此才让娶妻成家养育儿女十年生了四个女儿终未见到儿子，受到计划生育部门惩戒只好作罢如今才让年过快半百，仍昰家中唯一男丁成了内外兼顾的顶梁柱。他托人四处物色女婿以入赘接班
三角眼虽然缺少文化，可他从小养成善于观察事物的习惯凣事都爱捉摸。当沙娃时见死人滩方圆百十公里内全是水草丰足的高山草甸每到夏季当地牧民便赶上饿了一冬的瘦弱牛羊来夏窝子养膘育肥，每年九、十俩月牧民赶上膘肥体壮的牛羊徒步去远在一二百公里外的格尔木或清水河出售。北去格尔木一趟至少十来天东去清沝河也得七八天。等风餐露宿把牛羊赶到收购点膘肥体壮的牛羊又得瘦掉一大圈。计算下来牧民在路上白白丢掉的经济损失不在小数。他早有买辆农用车搞牛羊贩运的打算如今闲下来便又萌生去藏区做贩运牛羊的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