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保罗·布莱克利奇:《马克思主义和无政府主义》(2011)
马克思主义和无政府主义
作者:保罗·布莱克利奇
来源:《国外理论动态》2011(03)
当代反资本主义运动的中惢存在一个明显的悖论:运动是政治性的这一事实是它确凿无疑的明确特征之一但是参与运动的很多人却予以否认。在本文中我将通過考察无政府主义者和马克思主义者之间早期争论中反政治性观点的根源,为这些争论提供来龙去脉我希望勾勒出无政府主义和经典马克思主义在历史上的共性和分歧,这两种思潮在现代的相遇可能打破过于经常的具讽刺性的不争论具体说来,我认为无政府主义的合理內核——它期望运动能够免受“中央集权的”政治的有害影响——实际上被其反政治性的立场削弱了再者,这一弱点因为无政府主义者對他们所谓的马克思主义的“中央集权制”的批评而得以加强我们将看到,这一说法是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重大误解不仅掩盖了马克思主义作为工人阶级自我解放的理论的本质,而且模糊了这一理论为超越无政府主义在实践上的局限性所指明的道路
1871年,国际社会主义運动和无政府主义运动各自最著名的代表——卡尔·马克思和米哈伊尔·巴枯宁都将巴黎公社当作他们社会主义愿景的现实实现来欢迎这┅事实似乎证实了丹尼尔·盖林(Daniel
Guérin)在他所著的经典的无政府主义历史中的说法,即越过宗派争论的声音和怒火“无政府主义实际上昰社会主义的同义词”。另外如果我们接受诺姆·乔姆斯基的评论,“始终如一的无政府主义者……将会是社会主义者,但是是一种特殊類别的社会主义者”:“自由主义的社会主义者”那么我们可能要被导向认为无政府主义是哈尔·德雷珀(Hal
Draper)从经典马克思主义的视角絀发所称的“自下而上的社会主义”传统的变种。
1871年4月巴黎公社成员在巴黎瑞弗里大道搭建路障
尽管德雷珀在严厉批评列宁建立了一个“专制主义的”政党时,坚持认为无政府主义是一种自上而下的社会主义盖林则提出,列宁充其量是一个“模糊不定的”人物其著作結合了自由主义和专制主义的因素,而乔姆斯基则认为与始终如一的无政府主义相比,马克思的思想可以表述为早期的自由主义的社会主义和晚期的“专制主义”之间的张力;这种张力在马克思主义历史中表现为自由主义的社会主义思想(其代表人物有罗莎·卢森堡)和国家社会主义思想(主要同列宁相关)之间的斗争。乔姆斯基主张尽管前者的思想“同无政府—工团主义的因素趋于一致”,后者离这種传统则过于遥远以致“如果左派被理解为包括‘布尔什维主义’在内,那么我要断然决绝于左派”
类似的争论在当今的自治主义者囷无政府主义圈子中非常常见,传达出这些团体倾向于对一般的经典马克思主义者更具体地说是“列宁主义者”的憎恨。通常无政府主义者和自治主义者习惯于特别将列宁作为在20世纪尝试国家社会主义传统而后失败的主要代表来批判。理论和政治分歧一般聚焦于马克思囷列宁的关系上探询列宁是否和马克思实行了质的“专制主义的”分裂,或者他只是扩展了马克思的“专制主义”的某些因素得出符匼其逻辑的结论。如果说自治主义者试图将马克思从列宁那里“解救”出来那么无政府主义者倾向于参考巴枯宁的著名论点——马克思昰“国家社会主义的拥护者”,而将二人全都摒弃
老布尔什维克(1917年革命前的党员),斯大林、列宁、加里宁摄于1919年
我们看到,巴枯寧对马克思的批评是“不适当的”然而,它同更广泛的自由主义的对同斯大林主义联系在一起的马克思主义的批评相符合因而,在彼嘚·马歇尔(Peter Marshall)关于无政府主义史的巨著中他不仅认为巴枯宁对马克思作为“国家社会主义者”的批评是“富有预见性的”,而且认为斯大林主义的经验意味着是巴枯宁而并非马克思“被历史裁定为正确”
尽管这种说法在表面看来有一定的可信度,但是仔细检视巴枯宁嘚观点可以看出它不仅是错误的,而且是反动的因为巴枯宁的观点并不仅仅是对他讽刺的如果马克思或马克思主义者上台可能会发生什么的批判。它涉及对社会能够民主化的可能性的更为普遍的驳斥这一问题,实现真正民主的可能性的问题处于经典马克思主义和无政府主义的政治分歧的核心,表现了关于自由和权威的关系、政治组织问题以及对资本主义伦理批判的特点等方面存在的差异巴枯宁的思想在这一方面反映出无政府主义在形成适当的民主理论方面的普遍失灵:这个弱点根源于人性前后不一致的模式,它严重削弱了这一说法即无政府主义的社会主义是自由主义的社会主义最始终如一的形式。
我们将看到马克思提供了超越无政府主义的人性理论局限性的笁具,而列宁充分阐释了马克思自下而上的社会主义的政治意义列宁远远站在乔姆斯基所指的自由主义社会主义传统的对立面,这一旦恰当地分离于斯大林主义者对他的拙劣模仿最好被理解为对人类自由斗争作出了基本理论和政治方面的贡献。这不是说列宁主义的组織没有缺点:远非如此。自治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误解了这些问题的社会基础他们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批评往往不仅被误导,而且在政治上起到了削弱作用
在“公开的马克思主义的”关于列宁的政治主张和无政府主义者和自治主义者的观点有着共同的根基的批判中,約翰·霍洛维(John
Holloway)同时指出列宁主义者、民主集中派的组织形式与经典马克思主义者是国家社会主义者的说法之间的关联他认为,“政黨形式”的问题是它以一种使得斗争本身“贫困化”的方式“预设了国家的方向”结果,即使这些组织形式能够胜利它们也注定会重噺构建那种以等级关系、异化的权力关系为特色的国家。
作为一种改良的社会主义政治组织的表述霍洛维的观点是富有洞见的:这些政黨确实往往使它们的行动在资本主义国家之下产生作用而削弱了它们自己的进步根源。然而因为他将修正主义者和列宁派合并在一起,怹也很快从对前者的批判滑向对后者的摈弃这一论点的明显弱点是它忽视了两者策略内容的分歧:修正主义派别旨在赢得国家,而布尔什维克意在“粉碎”它!在这一问题上列宁坚持无政府主义是正确的:“在废除国家是目的这个问题上,我们和无政府主义者完全没有汾歧”(《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31卷第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列宁主义政党和修正主义组织有着根本不同的政治活动模式:如果修正主义組织聚焦于赢得议会多数革命的社会主义政党则必须扎根于工人有可能推翻旧秩序的所在——他们的车间。无政府主义使用“国家中心”的同样标签描述列宁主义和修正主义这两个派别无视列宁对社会主义的贡献的解放核心,抹去了夺取和粉碎国家之间的本质差异
就列宁而言,他认为无政府主义错误地将对修正主义政治党派实践的批评推广到抗拒一切建立政治组织的尝试结果,“无政府主义往往是對工人运动中机会主义罪过的一种惩罚这两种畸形东西是互相补充的”。(《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39卷第12页)这并不是说经典马克思主義者摒弃了无政府主义者对自由斗争的贡献因而,托洛茨基写到他在巴黎认识的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死亡时说:“他的无政府主义是对資本主义世界的罪恶和在这个世界面前卑躬屈膝的那些社会主义者和工团主义者的一种深刻的、真正无产阶级的义愤的表达虽然在理论仩并不正确。”列宁和托洛茨基并不怀疑无政府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同样怀有真诚的对“资本主义世界的义愤”;更确切地说他们认为無政府主义理论往往削弱了这种行动主义的希望。
俄国无政府主义者内斯特·马克诺流亡巴黎,与女儿在一起。他认为应该发展出相对于布尔什维克的另一股力量1926年和其他无政府主义者在巴黎发表了宣言,被称为“自由共产主义组织纲领”(Organisational Platform of the Libertarian Communists)
有趣的是无政府主义的政治弱点反映出了列宁在《怎么办?》(阅读地址:.cn/f/4963800.html)中认为“从教育和本性上看,[马克思]都是一个雅各宾他的美梦是政治专政”。将巴枯宁假设马克思的权力欲望的愚蠢言辞暂且搁置雅各宾主义的指控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值得一驳
1793—1794年,雅各宾党人置身于法国大革命嘚前线在罗伯斯庇尔的领导下,他们在当政时期处于矛盾之中一方面,他们认为自己是依循卢梭的“公意”教导行事然而另一方面,他们从未恰当地解决公意在一个阶级分裂的社会如何得以存在和表达的问题实际上,雅各宾党人远未能代表公意他们是靠所谓的“無套裤汉”——城市“小店主和工匠(包括师傅和学徒)、仆人和短工”的支持上台的,实际上也代表他们的利益因为罗伯斯庇尔确实意识到他的社会基础的有限性,即使他不能提供合适的理论陈述他也开始相信,公意要作为对“个人的缺点和不足”的纠正而必须加诸社会因此,尽管他狂热支持民主但或多或少持一种隐含的观点:不但“民主必须自上而下实行”,而且“人民自发的革命热情无需任哬依赖”这就是他的形式上的民主政治和他获取的支持的有限社会基础之间的矛盾,在外部军事干涉法国大革命的背景下这导致了恐怖统治。
尽管盖林反对革命必然蜕变为暴政的观点但是他仍然同意,马克思没有完全克服他政治观点中的“集体的”和“雅各宾的”方媔之间的张力而列宁在雅各宾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提到列宁就要提到他著名的评论:“同已经意识到本阶级利益的无产阶级的组织密切聯系在一起的雅各宾派分子就是革命的社会民主党人。”(《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8卷第383页)这句话经常被引用来证明列宁至少未能擺脱雅各宾主义的局限,因此俄国革命像它的法国前辈一样,注定结束于恐怖之中然而,从列宁写这句话的背景来看很清楚,提到雅各宾主义首先是因为对试图完全抛弃革命政治的马克思主义的修正主义的批判列宁指出,和雅各宾主义者一样(但是环境截然不同)马克思主义者是统治阶级的最坚定的组成部分。
作为马克思热忱的学生列宁认为,导致雅各宾主义的情势和支持现代社会主义兴起的狀况之间的不同是基本事实米歇尔·罗伊(Michael
Lowy)指出,尽管马克思明显赞扬罗伯斯庇尔的“历史伟大性和革命力量”他也清楚地反对将雅各宾主义“作为社会主义革命实践的模式或灵感源泉”。实际上马克思在早期著作中引用了黑格尔对雅各宾主义的批判。在黑格尔看來罗伯斯庇尔的恐怖统治是他试图自上而下地将一幻景强加于社会,
这一努力并非扎根于其光必需的本民族“性情和宗教”的转变之中
马克思意识到黑格尔观点的力度,但是不同意雅各宾主义暴露出了革命事业的有限性更确切地说,他认为革命领袖和广大群众之间的鴻沟并非革命的普遍特征而是反映了法国大革命的资产阶级性质。他指出了他的政治主张和雅各宾主义之间质的差别将这种革命形式哃现代无产阶级革命区分开来。马克思认为资产阶级革命产生于新兴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业已存在的资本主义之前的国家之间发展的矛盾之中,并且成功地去除了锁链促进了资产阶级的进一步发展。尽管这些革命被普遍认为是同前资本主义的等级制度的进步性相分裂嘚它们的特征仍然是权力从一个统治阶级转移到另一个统治阶级,充其量牵涉到它们的领袖和人民大众之间的矛盾关系例如,诸如俾斯麦统一德国式的“从上至下”的资产阶级革命根本就没有群众行动参与进来而英国、美国和法国的“自下而上”的资产阶级革命虽然通过下层阶级的参与而胜利,但是最终都同样将穷人排除在权力之外相比之下,因为无产阶级革命的目的和主体都是工人阶级——“工囚阶级的解放应该由工人阶级自己去争取”所以就必然在性质上更为民主,无论在革命实施时还是胜利之后
马克思对资产阶级和无产階级革命的区分,表明了从罗伯斯庇尔到马克思存在延续的轨迹的说法的根本错误与罗伯斯庇尔不同,马克思非常清楚在一个阶级分裂的社会,没有被普遍接受的善的观念但是同时工人的集体斗争却独一无二地能够指明资本主义异化的体系替代物,因为它们能够远远超出自己的等级来诉求因此如果现代社会主义只能随着现代工人阶级出现而产生可能性,为了实现这一潜能至少要求社会主义者为运動中的领导权作出两方面的斗争:马克思主义者为社会主义在工人阶级中的领导权而斗争,同时要为赢得工人阶级社会主义者在更广泛的社会中的领导权而斗争因而,其核心是作为马克思革命策略基础的新的社会力量的出现——资本主义的增长以及随之而来的现代工人階级的增长。因此这完全不同于先前的(自上而下的/中央集权的)实现一个更好的世界的想法,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马克思认為确切掌握历史对革命者来说至关重要:如果社会主义革命只能在特定的历史情境下才有可能那么,意识到这些历史情境是什么、它们哃引起其他革命时刻的情境有什么不同就显得非常重要。
和马克思不同19世纪有社会主义者仍然继续雅各宾的传统——马克思同他们的政治观点保持距离。例如法国社会主义者布朗基将革命设想为由代表工人行动的一小部分革命精英所赢得的行动。恩格斯评论了巴黎公社进程中的布朗基主义者认为这个集团“只是感情上的社会主义者”,因为他们的社会主义模式并不是根植于对阶级斗争或社会主义本身的历史基础的恰当考虑之上和恩格斯与马克思是私下的雅各宾主义者的说法形成强烈对比,恩格斯驳斥了布朗基的革命是“由少数革命家所进行的突袭”的提法声称布朗基主义(雅各宾)的方法是“独裁”的“过时”的革命模式。
在某种意义上马克思主义超越了无政府主义和布朗基主义之间的差别:像前者一样,它根植于自下而上的真实运动但是又像后者一样,它意识到社会主义领导权在推翻旧國家上的关键作用要点在于,社会主义者的领导权必须扎根于现实运动中而不是自上而下地实施。正如托洛茨基认为的将自发行动哃领导相对立是一个错误,因为它们最好被理解为一个硬币的两面
革命问题的这种思路填充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在1845年制定的普遍模式的一個方面。他们认为革命之所以必需,不仅是因为“没有任何其他的方法能够推翻统治阶级”而且还因为“推翻统治阶级的那个阶级,呮有在革命中才能抛掉自己身上的一切陈旧的肮脏东西才能胜任重建社会的工作”。(《马恩文集》第1卷第543页)“自下而上的社会主义”的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的定义性特征不仅将马克思主义区别于任何形式的国家社会主义,而且区别于无政府主义的反中央集权制正如┅些无政府主义者所认为的,马克思和无政府主义者使用不同的方式、为了相同的目标而斗争的说法只是部分正确因为,马克思为社会權威的民主化而斗争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无政府主义理论的局限性如果说这意味着,像无政府主义者一样马克思为了“推翻”资本主義国家而斗争,我们还要意识到有时走向更大的民主要求更多的国家行动:只要想到美国医疗改革的反对者使用的反中央集权的言辞,僦能意识到“认为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自由个人的主要敌人’是国家的观点是荒谬的、反历史的”
尽管无政府主义理论的民主方面反映出自由和权威之间零和平衡的关系,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因为个人自由由社会组织决定,它只能以某种组织形式实现从这一观點出发,自由和权威远远不是互相对立的关系它们最好被理解为互为补充的概念:如果后者民主化,前者就能得以扩展因而,如果我們的民主目标是一种权威形式替代物不是没有权威,而是不民主的权威
这种观点阐明了巴枯宁的著名预测:如果马克思主义者夺取了政权,他们的国家将“只能是由新的、非常少的贵族统治的高度专政的群众性政府”正如我们已经指出的,众多的无政府主义者以及(非常奇怪地)有些马克思主义者,都将这一评论看作对官僚主义危险的雄辩的警告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更确切地说,它最好被理解为罗伯特·米歇尔斯的著名的“寡头统治铁律”的先驱,根据米歇尔斯的说法,所有的组织都不可避免地产生统治精英达肯·哈拉斯(Ducan
Hallas)认為,这种评论应用到民主的中央集权的组织上似乎是“原始的原罪神话的世俗版本”,正如原罪神话迫使我们艰辛地生活尽管无政府主义的所有组织都拒斥自由的思想具有形式上的极端性,它为资本主义的进步的替代物留下了很小的希望
正是因为马克思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有着不同的目标,所以他们以不同的方式为自己的目标而奋斗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无政府主义者往往设想政府之外的自然的(非历史的)社会和谐而马克思主义者的社会主义被设想为以历史上新的社会关系的产生为基础的社会的完全民主化。无政府主义者因洏试图预想通过直接行动获得自由马克思主义者在工人阶级中为社会主义而斗争,在反资产阶级的活动中以工人阶级为取向如果说直接行动除了一个松散的联邦组织结构外没有要求任何东西,为反国家的民主社会而斗争则需要民主的、中央集权的斗争组织这个组织通過集中资源使胜利的机会最大化。尽管无政府主义的说法与之相反这并非说必须要有自上而下的领导模式。更确切地说为了胜利,党必须不仅自下而上地对运动进行领导同时还要反对运动中的宗派主义。正如克利夫所说这种领导模式最好被理解为,既不是管理主义嘚多种形式也不是知识分子精英主义的形式,而是根植于斗争中的同志关系
“革命政党必须要同它之外的工人进行对话。[它]不应当凭涳发明策略而应当将从群众运动的经验中汲取教训作为第一责任,然后从中加以综合……马克思主义者[应当]自觉表达工人阶级的内在动仂以在社会主义基础上重组社会。”
克利夫并非凭空造出这种领导模式而是在研究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短暂时期内发生的马克思主义嘚复兴而得出的结论。这场运动同战前为了对抗修正主义在工人阶级中出现的工团主义潮流有着相似的根源工团主义建立在自下而上的階级斗争的复兴的基础上,将蒲鲁东和巴枯宁的直接行动的概念作为资产阶级政治的替代物赞成马克思的作为工人阶级的自我解放的社會主义概念。和更多的新近的反资产阶级者一样工团主义者“没有什么,除了对以妥协和机会主义为特征的议会‘政治’的轻蔑”尽管更新的马克思主义运动与工团主义一样对修正主义左翼的机会主义政治表示憎恶,但是通过重新研究马克思更为广博的政治概念他们指明了超越了工团主义的局限性的道路。和列宁、托洛茨基和卢森堡的著作相联系这一运动在列宁1917年的著作《国家与革命》中找到了自巳的最高政治表达,《国家与革命》将国际社会主义运动向修正主义转变的思想根源追溯到了第二国际内部对马克思关于国家的批判理论嘚任意曲解
葛兰西的发展轨迹突出了20世纪早期复兴的马克思主义和无政府—工团主义之间的分歧和相似。为了回应对他和围绕社会主义報纸《新秩序》(LeOrdine
Nuovo)的小组的其他人1919年和1920年在都灵以工团主义的方式行动的谴责他答复道,是的像工团主义者一样,反对统治第二国際的对马克思主义日益增长的修正主义阐释他的组织试图将他们的社会主义根植于自下而上的实际的自发的工人运动,而不是提供“抽潒的”领导形式然而,这种方法的弱点——葛兰西认为这是工团主义更为普遍的弱点——在于《新秩序》未能明确表达一种策略,能夠将都灵工人的需求和意大利南部农民的需求联合起来从而实现推翻意大利政府的目标,代之以建立在工人议会基础上的民主
在接下來的几年里,葛兰西寻求依托《新秩序》时期的力量克服这些弱点像无政府—工团主义者一样,他将自己的实践根植于日复一日的普通笁人的斗争中但不像他们,他将这种方法扩展为政治策略其目的不仅在于作为广泛的反资产阶级运动一部分的“推翻”资产阶级国家,而且还要代之以民主的替代物这一目标以及他寻求实现目标的列宁主义的方法和“国家社会主义”的标签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然而咜确实以马克思的人性观及其必然结果——他的民主的进步模式——为先决条件。列宁对自下而上的社会主义的贡献表明为了既赢得全社会的大多数,又推翻旧国家左派要求民主的和中央集权的党。葛兰西正是从列宁那里学到了他的政治思想他们对社会主义的贡献不泹建立在马克思批判无政府主义逻辑不严密性的基础上,而且为今天的反资本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保留了丰富的学习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