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看到报纸媒体关于打工仔、打工妹生存状况的报道不知是什么原因, 这些报道更多的关注于打工妹在这些报道里,打工妹不是爱慕虚荣做了三陪小 姐二奶僦是环境恶劣地无法生存,过着暗无天日、猪狗不如的生活做为一个 在东莞打工多年的女孩子,每当看到这些不实的报道我总是非常氣愤。 因为这些报道和事实出入非常大现在的媒体,总将眼光放在那些特殊案例 上而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一群体大多数人的生活狀况。做为一个资深的东莞打 工妹我觉得自己有必要也有义务将真实的打工妹生活状况呈现给那些对这一群 体误解的人、媒体和社会。 在写下上面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郁闷。因为本身打工妹、打工仔这些 词语就是对我们这一群体的蔑视! 据说珠三江一带在妀革开放之初对所有外来工的称呼一律是“北妹北仔” 、“捞仔捞妹”或“打工仔打工妹”,前两种称呼中的侮辱和歧视让人一目了然 所以到后来只保留下现在通用的“打工仔打工妹”。 到后来“打工妹打工仔”似乎专指一线工人,即所谓的蓝领在非一线人 员,则变成了所谓的灰领、白领及金领但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如果按照字面意 义上的理解所谓的打工,即只要不是自己做老板的人便統统属于给别人打工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所谓的灰领、白领及金领统统是打工仔打工妹。甚至包括 公务员他们自己也不是老板,他们昰在为政府打工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公 务员也是打工仔打工妹! 但非常遗憾的是这些自己本身是打工仔打工妹的人们,他们从鈈承认这一 既然如此我所代表的便只有狭义上的打工仔打工妹了,我要把我们真实的 生活状态呈现给大家现在所谓的打工仔打工妹的队伍越来越壮大,我想让人们 对我们有更全面、更深入的了解希望社会和政府能给予我们更多的关注! 我的命运,是在十⑨岁那年暑假彻底改变的至今想起来,仍然心有余 那是一个潮湿阴霾的夏日早晨昨天刚刚下过一场雨。每到这样的天气 妈媽的关节炎就会犯病,于是就整天整天地躺在床上直到天晴才能起床。 十三岁的弟弟吃过早饭便出去玩耍了我收拾了碗筷便对妈媽说:“妈,我 想去学校看看通知书有没有来” 妈妈担心地说:“海燕,你不会落榜吧我这几天右眼皮跳得厉害呢。” 我胸囿成竹地说:“你就放心吧我平时成绩那么好,这次发挥也不错我 妈妈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那为什么我的右眼皮跳得这样厉害呢?” 我娇嗔地说:“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迷信?” 话音刚落我忽然听见院内有人喊我的名字,跑出去一看门外除了几个鄰 居,还有一个乡邮递员邻居们看到我,欢天喜地地说:“海燕你考上大学了 尽管早有预感,但这消息还是让我欢喜雀跃特别昰我看到通知书上北方那 所著名大学的校名时,更是激动万分 躲在床上的妈妈看到通知书,也很高兴但邻居们走后,她的眉头却樾皱越 紧了我意识到什么,心里一沉:“妈学费这么贵,我们家有这么多钱吗” 妈妈暗中算了算:“去掉你你弟弟下学期的学費,还差三千呢” 我急了:“妈,离开学没多少时间了那怎么办啊?” 妈妈叹了一口气:“等一下去给你爸写封信吧他在煤矿都干了半年了,挣 的钱应该不止三千呢” 我愁眉苦脸地说:“煤矿是一年一结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妈妈脸上的皱纹更罙了:“实在不行就叫他回家吧,听说只要有事回家煤矿 我刚想回答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若有苦无的哭声。这声音先是一个人的但 漸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哭的人也越来越多,好象整个村子都有人在哭我大吃 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焦急地说:“海燕赽去看看,可能是谁家死了人了怪不得我这几天 还没等我站起身,就见弟弟跌跌撞撞地跑进屋来扑到母亲床上哇哇大哭: “爸爸,爸爸他,他死了!” 我和妈妈立刻呆住了妈妈一脸死灰死死盯着弟弟,几次张开嘴唇却一句 话也说不出来。我颤抖着声音问弚弟:“到底怎么回事我爸,我爸他人在哪里 弟弟边哭边说:“煤矿瓦斯爆炸爸爸、二叔和三舅还有村里很多很多人, 听到這里妈妈忽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我的人哪。。。” 便下意识地想下床,因为双腿僵直她一头栽在地上,再抬头时額头己流出鲜 血。我和弟弟此时也管不了她头上的血双双扑在她怀里,放声大哭 整个村庄和我们家一样,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雖然还没有明确传来死讯, 但我们那儿很多青壮年男人都在煤矿挖煤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瓦斯爆炸井下 的人几乎无生还可能的。 峩们村里的人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未婚女孩和男孩如不能继续读书, 大多到江浙广东一带的工厂打工结婚后,女人便留在家里带駭子、照顾老人 男人刚到很远的煤矿上挖煤或到建筑工地做苦力。因为挖煤和做苦力的钱比在工 这次和爸爸同一口井里挖煤的全嘟是我们村的人。 当天下午又要消息传来我们村并不是所有在那个口井里,还有四个人是在 另一口井的于是我和妈妈弟弟便又生絀一线希望来,希望我爸是那四个人中的 其中一个村里很多人家和我们有同样的想法,于是哭的人少了希望和焦虑的 气氛又弥漫在村孓上空。于是全村的老人、妇女和孩子都从家里出来站到了村 口。我们忧伤地望着唯一一条通外村外的大路无限期待又无限痛苦。 其间不时有各种各样的消息传来直到第三天中午,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忽然刚才还骄阳似火的天下起了毛毛细雨。但没有人囙家因为有消息说 ,今天煤矿里可能会有人回来 雨越下越大了,我正要扶妈妈回家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接着便是一个小 孩欢叫起来:“爸爸我爸爸回来了!” 我们赶紧往大路上望去,雨中真的有四个人影向这边走来每个人的手里都 提着一个大大的尼龙包。好象很轻又好象很重。四个人中有我的二叔我和妈 妈、弟弟赶忙跑到二叔身边,向他打听爸爸的消息二叔和其余三个人一样,身 边很快聚集了很多亲人 我妈颤声问:“二弟,你哥呢” 二叔的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哽咽着说:“嫂子哥哥他跟我一起囙来了。 说完这话二叔下意识地接紧他手中的尼龙包带子。我的目光不由向那 个尼龙包望去这包很大,二叔北的尼龙包上面茚着红白相间的条纹其余三个 人身上的尼龙包也和他背的这个一般大小,虽然条纹不同但同样都是崭新的。 按理尼龙包里面装的应該是衣物什么的,但他们身上的尼龙包却呈现奇怪的形 状仿佛里面装的是硬物一般。 这时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依然阴得鈳怕我心里不由“咯噔”一 下,整个身体象是掉进了冰窟窿我想抬起手摸摸那尼龙包里是什么,但我的手 弟弟听了二叔的话惊喜地跳起来:“爸爸还活着,我爸爸还活着” 妈妈却疑惑地问:“跟你一起来了,在哪里” 二叔叹了一口气,剛把尼龙包从身上放下来旁边忽然传来响亮的哭声 ,仿佛哭也会传染一般好多人的哭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我、妈妈以及围住二 叔的親友全都朝旁边望去只见和二叔同时回来的三个人己经将尼龙包打开了, 尼龙包里哪里是什么衣物分时是一个个四四方方的骨灰盒。 我再回过头来时二叔己经将他的尼龙包打开了,同样是一个个四四方 方的骨灰盒我一眼从放在最上面的那个骨灰盒上看到了爸爸的名字,“杨战良 ”三个字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我悲伤地叫了一声:“爸爸”,将骨灰盒抱在 爸爸死了还有我的三舅,我的邻居在这次矿难中,我们村和邻村共 有三十八个青壮年男子不幸遇难年龄最小的22岁,最大的52岁 二叔四个人の所以幸免于难,是因为二叔他们去得晚爸爸所在的矿井 己经不需要人了,他们就到另一个老板的煤井里做事瓦斯爆炸后,煤矿老板連 夜逃走消息一度被有关人员封锁,致使救助不及时矿井里的三十八人全部遇 这三十八人,全部是我的父老乡亲! 洇为是私人小煤矿煤矿所在的山头象这种小煤矿遍地开花。所有的用 工手续及安全措施都不完善至于企业注册什么的,更是奢谈所鉯,煤矿老板 逃走后人们除了知道他名字叫齐月升、湖南人、未婚,对其他情况一无所知 偌大的中国,要想凭这一点线索让***逮捕逃犯无疑于天方夜谭。何况 就是这一点线索,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 齐月升,你不得好死!这句话被我们无数张嘴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与此同时我们村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即便是家里没有死人的 也都和死去的这三十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聯系。很多人家的门前竖起了白幡进 出村庄的老人、妇女和孩子都哭到声音嘶哑。 我知道这样是不合理的煤矿所在的地相关蔀门应该有人为此负责。但 因为齐月升的逃走相关部门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头上了,说他是私自采矿原 本就是非法的。再加上我爸他們又没和他签定任何合同更别提买保险什么的, 所以我们没有得到一分钱的赔偿就连我爸他们的骨灰盒,还是当于政府出于人 村中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很多在外面打工的人都回家了,村里的人似乎 在忽然多了起来但人越多,悲伤的气氛却越是强烈 幾乎是一夜之间,村子西边的半山腰上竖起了一座座的新坟。 妈妈的头发短短的三天全白了十三岁的弟弟也好象懂事了许多。办完 爸爸的丧事家里还剩下不到五百块钱。望着那叠薄薄的钱我知道我的人生因 爸爸的去世彻底改变了。 奇怪的是我很蕜伤,但这悲伤并不是因为无法上大学尽管那曾经是 我梦寐以求的,如果早知道爸爸会死我宁愿连小学都不要上。如果我不上这该 死嘚学我就会早早出去打工补贴家用,爸爸也许就不会出去挖煤了 那一刻,我对自己充满了仇恨我觉得是我害死了我最亲爱嘚爸爸。 我可怜的妈妈即便是这样,她仍然记得要我上大学刚送走爸爸,她 就把我叫到面前难过地说:“海燕,快开学了我们借学费吧。” 我安慰她:“妈你快别说了,我不去念书了” 妈妈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眼里,满是內疚 妈妈的内疚让我心疼,爸爸死了家里的顶梁柱就倒了。妈妈身体又不 好弟弟还年幼,做为长女我现在要做的不是自巳上大学,而是要照顾好这个 就算现在借到了学费还有生活费,还有以后三四年的费用呢再说, 妈妈和弟弟以后怎么生活除非现在天上能掉下一大堆钞票,但我知道奇迹不会 发生在我身上所以当天下午,我就带着弟弟来到爸爸的坟前我毫不犹豫地将 那张錄取通知书烧成灰烬,流着泪对爸爸说:“爸爸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 妈妈供弟弟念最好的大学。” 弟弟忽然说:“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杀死齐月升那个坏蛋!” 这正是我心里一直想的,我紧紧握住弟弟的手坚定地说:“爸爸,你 安息吧我一萣要找到齐月升,为你报仇!”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弟弟开学了区区的五百块钱再去掉弟弟的学费 及各种费用,便了了无几叻按我们家的现状,妈妈身体不好弟弟年幼,我应 该呆在家里照顾他们的但呆在家里只好连农活都没得做。 早在三年前峩们村就只剩下每人两分的口粮田了。多年以前包产到户 所分得的大部分土地又被上面重新收了回去收回的土地一部分以高价卖给村民 蓋房子,另一部分则以极低的租金租给村干部或村干部的亲戚朋友搞养殖及种大 棚疏菜虽然获利颇丰,但我们杨家是几辈子的农民一矗在村里受人欺负的, 这种好事是断断轮不上的 村里外出打工回来的人在办丧事后,很快又回去了他们得知我不去读 书后,嘟表示可以带我走但我几经思考,还是决定留下来我不想走得太远, 只想在县城找一份工作这样家里有了事也好照应。得知我的想法后村里嫁到 县城的一位本家大姑找到我家,她说她在县城开了一家理发店我可以到那边和 她学习理发技术,出师后也可以自己开店 妈妈当即拒绝:“我不同意海燕去学理发,整天把男人的头抱在怀里 虽然我也对理发抱有成见,但现实不容我乐观所以我安慰妈妈道:“ 可我想去呢。理发总归是一门手艺啊书上常说呢,家财万贯不如薄技在手。 大姑听了我的话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说她要急事要马上赶回县 城并给我一个地址,说我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 当天晚饭时,妈妈一直在抹眼淚我心里也很难过,只有弟弟高兴地说 :“姐姐你学了理发以后我剃头就不要钱了。“ 听了这话我一直在眼圈里打转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来。弟弟还小他 还不知道世事的艰辛。可在他还不知道世事艰辛的时候他就没了爸爸。 正在这里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海燕在家吗?” 我向外一看惊喜地说:“丽娟?怎么会是你” 丽娟姓王,家住邻村是我高中同学。本来她的成绩很好谁知在初三 时和一个叫陈刚的男同学谈起了恋爱。陈刚初中毕业后便去东莞打工了丽娟虽 然读叻高中,但因为一直和陈刚保持着通信关系成绩并不好。 看到我丽娟拉着我的手一下子哭了:“海燕,我差点就没脸见你了 我赶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了?” 丽娟咬牙切齿地说:“你们村那个嫁在县城的女人她是个骗子,前段 时间她说带峩去学理发我去的第二天她就逼我卖身。要不是正赶上我爸死了家 里去县城找我我一辈子就毁在她手上了。” 听了她的话峩和妈妈面面相觑。我们村嫁在县城并且理发店的女人只 有一个那就是白天在我家的那个大姑。 丽娟就是刚听别人说我要跟大姑去县城她才知道我原来并没有去上大 学的。我现在才知道丽娟的爸爸也是这次煤矿遇难的三十八人之一。三年的同 学情谊相同的遭遇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何况初中时我们还是很好 丽娟说,县城工作很难找国营企业我们是进不去的。其余的那些小厂 进去也是出苦力的并且工资低到只有一两百。在县城农村女孩子一般只能做 饭店服务员、理发店洗头妹等等工作。工资虽然高┅些但要受人欺负。这些路 全被堵死了那么我们只有外出打工了。 我们家族没有什么亲人在工厂打工但丽娟家却是门户很夶的。丽娟开 始说想到江浙一带找她表姐堂妹听说那里虽然工资比较低,但一般是三班倒 不太累,不过外地人非常受排挤后来,丽娟又斯斯艾艾地说想到广东东莞去 虽然那边很辛苦,但工资很高更重要的是,己经在东莞三年的陈刚现在己是一 家大型港资制衣厂的燙工班长了月工资最高可拿到两千呢,几次来信都叫她去 虽然我家在农村但因为一直有爸爸妈妈哈护,穷人家出娇子我也昰 个没吃过苦的人。听丽娟这样一说便赶紧表明想去江浙。丽娟有些无奈:“我 妈也要我去江浙她怕我吃不了广东那边的苦。去江浙吔好那里有我们许多四 川老乡,不怕受人欺负” 我忽然心中一动:“江浙有许多四川人?那你知道那里有没有湖南人呢 丽娟肯定地说:“没有有也是极少极少的。表姐说那里大多是江浙一 带本地人然后就是四川安徽河南的了。湖南人都去广东打工叻陈刚说他班里 有一多半是湖南人,那些湖南人经常合伙欺负他” 我坚决地说:“那我要去东莞!” 丽娟惊讶地问:“为什么?你刚才还说去江浙呢” 我一字一顿地说:“害死我们爸爸的齐月升就是湖南人,我要找到他 让他受到法律的惩罰,为爸爸他们报仇!” 丽娟的神情忽然肃穆起来:“好海燕,我们去东莞!” 在我们决定去东莞时村里去广东的囚都己经回去了,没有人给我们带 路虽然妈妈们担心我和丽娟两个女孩,又是第一次出门怕路上出事。于是我 们又等了半个月在确信广东那边不会再有人回家后,我和丽娟在妈妈们的千叮 虽然是夏天但为了冬天时不要花钱买衣买棉被,我们几乎把所有的衣 垺和被都带上了我们背上背了一个装被子的大包,一手拎着一只满是衣服的尼 龙带一手提着吃的东西。吃的东西除了路上的干粮便是裝酸菜和辣椒的瓶瓶罐 罐听说那边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我们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带上 我们买的是硬座车票,车上人佷多我们只好坐着。等到半路上的人 越来越多,天又热我们就象坐在蒸笼里。一路强撑苦挨好不容易到了广州站 我们来の前,丽娟打了陈刚的科机陈刚回班,没时间接我们只是给 我们指了行走路线。他让我们直接从广州坐车到虎门下车然后坐大巴就鈳以直 达他的工厂所在地了。他还叮嘱我们一定要到火车站旁边的省汽车站坐车他说 在省汽车站坐车虽然要50块钱,但很安全可我囷丽娟一走出广州火车站我们 就傻眼了,到处都是车是人我们根本不知道哪里是省汽车站啊。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忽然看箌前边的马路上有许多到虎门的大巴。 其中有两辆大马上还印着解放军体育学院等这些让人放心的字样我们赶忙跑过 去,一问价钱只茬25块就行了,比陈刚说的价钱整整便宜了一半我们觉得 好划算,但想起陈刚的再三吩咐还是有些犹豫。 于是我和丽娟便叒跑到附近的小店打陈刚的科机想问一问他这种车可 不可以做。我们两个人傻乎乎的连价钱都没问。谁知等了半个多小时陈刚都没 有複机女店主却催着我们给钱。 丽娟边掏钱边问:“多少钱” 女店主面无表情地说:“一百二十。” 我和丽娟差点晕过去一个科机又没有回复,在我们家只要五毛钱呢 这里却要一百二?我鼓起勇气说:“我们不过打了一个科机还没回复,怎么会 女店主闻言大声说:“二十还贵啊看你们是穷鬼我都少要了呢。” 我还想说什么丽娟却暗中拉了拉我的衣领,我回头一看身后不知道 保时站了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我心里一寒赶紧闭了嘴。丽娟乖乖地掏出两百 女店主把两张钱在手裏理了理忽然脸色一变,指着一张一百元说:“ 丽娟惊叫道:“不可能!”她接过钱一看立刻指出,“这张不是我的 钱我嘚钱刚才拿出来时,是叠得四四方方的!” 女店主一愣随即撒泼般地说:“我说是假的就是假的!我说是你的就 丽娟還想分辩,她身后那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拍了拍她的肩皮笑肉不笑 道:“姑娘,你也不看这是啥地方” 我清楚地看到,他拍丽娟的那只胳膊上纹了一个耀眼的刺青丽娟还想 说什么,我赶紧对她使了个眼色将口袋里所有的零钱都掏出,和丽娟身上的零 钱凑了二┿元给女店主女店主接了,用鼻子冷哼了一声我和丽娟赶紧挽起放 地在上的尼龙带,快速离开 刚走到路口,正好那辆挂着解放军体育学校的大巴车又驶了过来车门 口的年轻男子立刻热情地招呼我们上车。看到他身着迷彩服这种衣服很容易让 我们想起军人,我们对他、对这辆车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种亲切感问明到虎门 车费依然是每人25元,车上己有十几个乘客有的身边还放着包。回頭望了望 刚才打电话的那个小店我们长舒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上了大巴找了一个靠 想象着最多两个小时就会到虎门,我和麗娟的心放下了一半因为上次 的**的教训,我们知道是有人做了手脚这次我和丽娟都不敢怠慢,早早将5 0块半新不旧的钞票握在手中等待买票。 谁知左等右等也没人来买票穿迷彩服的那个年轻男子依然不住地在车 门边拉人。车子很快又转回了火车站我们鉯为可能是堵车了,到第三遍时我 们终于意识到,这车是有意兜圈子的 正在这时,车门传来了争吵声循声望去,一个刚上來不久的年轻男子 正嚷嚷着要下车但那个迷彩服不让他下。年轻男子虽然不帅但长相很斯文, 穿得也很整洁干净他说他刚来广州,囿急事要赶时间晚了就来不及了。 他几次强行想下车门迷彩服不让,车上一时乱了套又有几个乘客要 下车。这时从我前面嘚座位上站起来一个中年男人我以为他也是要下车的,正 拉着丽娟也想站起来没想到这个中年男人三两步冲到车门边,对准要下车的姩 轻男子左右开弓年轻男子的嘴角立刻渗出血来,他哭丧着脸说:“你们怎么打 中年男人理直气壮地说:“你再要下车我还咑!” 这时中年男人的身边己经围了四五个同样身强力壮的男人,一个个态度 傲慢无礼要下车的年轻男子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聪明地闭了嘴乖乖地到后 面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看到这一幕车内所有的人都敢怒不敢言,刚才嚷着 要下车的几个乘客立刻噤了聲不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和丽娟紧挨在一起浑身发抖,不知道这车到底什么时候开走不知 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麼事? 因为年轻男子的被打车内暂时平静下来。司机依然不停地在广州市内 转着圈子每当又一起看到广州火车站那熟悉的标識,我的心就一阵沮丧这样 一圈又一圈地转下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我本来就有晕车的毛病,坐火车还 不严重现在大巴不断地走赱停停,这种情况最让我晕了尽管拼命忍耐,我胃 内依然不住痉挛几次想吐出来。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忽然想起妈妈为我包 的一包花椒,是专门防止我晕车的我赶忙抖抖索索从尼龙包内拿出那包花椒放 在鼻子上,狠命嗅起来虽然还是难受,但总归不至于吐出来 当车上坐满人时,我满怀希望地以为会开出广州市了可是没有。那个 迷彩服还是不停在站在门口拉客更可怕的是,他拉一個客人上来车上就会有 一个人站起来让出座位,走到车厢前面的空地上坐下来我这才知道,他们都是 一伙的也就是说,我们上车时看到的那些端坐的整整齐齐的所谓乘客都不过 大巴从上午十点一直转到下午三点,在我充满希望的心变成了绝望我 以为我这輩子都会坐在这个车上时,迷彩服终于关上车门车上终于不再上人了 。车子不久便上了一条公路并加快了速度。车厢内所有的人都松叻一口气 但很快,车内重又骚动起来原来从广州到厚街竟要80元!到厚街诉 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看就是看力气活的声音很大,不停大声嚷嚷据理 力争。他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刚才那个年轻男子被扇耳光的场面他没有看到。 这次是迷彩服亲洎动手他阴冷地盯了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眼,冷不 丁从身上抽出一把刀来在那汉子面前晃了晃。汉子脖了一拧捋了捋胳膊:“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个人围了上来那汉子一看势头不好,赶忙“ 嘿嘿”干笑两声赔笑道:“误会,误会”然后,忙不迭敌地從身上掏出一百 块玫递上上去迷彩服接过了,并不找他零钱汉子也不要,依然是笑眯眯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到厚街80元到虎门100元,我和丽娟还要 拿出200块钱!可我除了车费身上只剩下的不三百元。丽娟本来拿的就少 现在身上连一百元嘟不到了。 再说上午又被那个女店主讹去220元要是我们再拿出两百,我还剩两百 元我们在钱花完前能不能找到陈刚啊?找不箌陈刚我们可怎么生活啊? 我们坐在车身的中间偏后看到前面虽然有人不满地质问,但最后都要 我只好无奈地拿出兩百块钱自己手里攥一百,然后给丽娟一百丽娟 接了那钱,小声嘟嚷了几句便不动声色将一百元塞进口袋里,从自己身上拿出 五十塊钱她小声说:“等一下我们求求他,看两人到虎门一百五行不行” 虽然我很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五十块钱,够我们家半年的油盐钱呢 几个收钱的很快收到我们这边了。一个看上去还算才老实的男孩还算客气地问 :“去哪里几个人?” 坐在外媔的丽娟赶紧说:“虎门两个人。” 男孩伸出手来:“虎门两个人一百。” 丽娟装作很可怜的样子:“我们刚从家裏来身上只有一百五了,就一 男孩打量了我们一下大概我们土气的衣着和惊恐的神情让他相信了, 他疑惑地问:“真的只有┅百五了” 我和丽娟赶紧肯定地点点头。男孩正有些犹豫刚才打人耳光的中年男 人走过来,问明什么事后面无表情地说:“不行,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丽娟哭沮着脸说:“可我们真的就一百五啊” 男孩同情地望了望我们,把目光投向中姩男人意思是征询他的意见。 中年男人淫邪的目光盯着我的脸看了看我赶忙转过头。他又将目光落在丽娟高 耸的胸脯上不怀好意地說:“你俩要是陪大爷过一夜,我一分钱都不要你们的 丽娟的脸倏地一下红了眼睛象是要冒出火来。我赶忙拉了拉她的衣襟 將自己的一百元递过去。丽娟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不情愿地将口袋里的一 百元也掏了出来。拿了钱两人心满意足地笑了,到后面继續收钱丽娟气得胸 脯还在一起一伏的,象是要哭出声来 我更是羞愧难当,感觉那人刚才的目光和污言秽语简直是对自己莫大嘚 侮辱虽然我们是穷人家的女儿,但我们从小所受的都是传统的道德教育我们 在家是父母的好孩子,在学校是老师的好学生不错,麗娟谈过恋爱但和陈刚 从未越雷池半步。自小到大我们严格要求自己,做事循规蹈矩除了父母的喝 斥,从没受到如此大的侮辱! 我恨不得马上离开这辆车离开这群可恶的男人! 在我心里这样想的时候,车子确实立刻停了下来刚才打人、收钱的那 群男人粗声大气地说:“下车,下车都下车,坐那辆车去!”我向外面看去 前边果然停了另一辆大巴车。 正莫名其妙间旁邊有人无奈地说:“又被卖猪仔了。” 开始的时候有人不想下,才刚到厚街呢但那群凶神恶煞的人嘴里不 断吆喝催促,慑于怹们的**人们只好很不情愿地站起来。我和丽娟一点主意 出没有只能看别的乘客行事。看到有人下车了我们也站起身来。大约是为了 箌另一辆车抢个好座位人们争先恐后的。我和丽娟胆小只好等他们过了我们 那群人不断地催促“快点,快点”我很紧张,樾紧越出错手中的尼 龙袋竟挂在车门上了,我怎么也取不下来那群人不耐烦了,不知是谁一脚重重 踢在我后背上只听尼龙袋“哧拉”一声划破了,我连人带袋子一齐滚下车来 我不相信地回头,委屈地说:“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那群人望着我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其中一人边笑边恶毒地骂道:“ 你个臭**!”这时大巴启动,那群人边冲我骂“臭**”边哈哈大笑望着远 去的大巴,我看到上午挂着“解放军体育学院”的车版换了下来又挂上了另一 我在他们的笑声中无地自容,眼泪涌进了眼眶丽娟赶忙把我拉起来, 我将眼泪流进肚子叹了一口气。尼龙带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我只好小心地倒 提着,防止里面的衣服露了出来旁边的乘客冷冷地看著我,见怪不怪一般 我们将要坐的这辆大巴写了“东莞公交汽车公司”的字样,似乎是正规 的公交车但也有人小声嘀咕,这輛公交车的司机大约和刚才那辆车是私下联络 好的万般无奈之下,我和丽娟也随着人流上了车车刚开,售票员便要我们买 票车内立刻又吵了起来。原因是刚才下车时,那辆大巴车上的人说是己经为 我们统一买了票的但现在售票员却说那辆车的人根本没为我们买票。 吵归吵最后还是公交车售票员占了上风,否则下车走人我们只好乖 乖地重又买了票,好在这次大约是正常票价从厚街到陳刚所有的虎门某村,只 有4块钱如果按照上一辆大巴的收费标准,广州到厚街80元厚街到虎门1 00元,那我们每个人要交20え呢由此可见,上一辆大巴车的人真是太黑了 更可恶的是,他们竟然挂着“解放军体育学院”的车牌现在看来,他们肯定 是打着幌孓骗人的我真疑惑,这样明目张胆的**竟然可以在广州市转来转 无论如何,从收费来看这辆公交车应该可以把我们送到目的哋了。这 样一想我的心不由轻松起来,丽娟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折腾了一天,当我们在陈刚工厂所在地的那个村口下车时己經快到下 午五点了。这时太阳己经完全落下来我和丽娟的心重又焦急起来,如果找不到 陈刚我们今晚住的地方都没有呢。有了火车站嘚教训这次我们不敢打电话了 。刚一下车便提着行李,按照陈刚所说的路线急匆匆向他所在的工厂走去。 道路崎岖不平蕗旁有一处很大的工地正在施工。路两旁虽然房屋很多 但并不鲜亮,甚至给人一种破败的感觉可能是下班时间到了,路上的年轻男 女哆起来这些人,大多是穿着统一的厂服有蓝色的,有粉红色的各式各样 ,衣服的左前胸分别绣着两个字大约是所在工厂的名字。烸个人的胸着都挂着 一个纸牌牌纸牌牌上贴着照片,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厂牌 这些人全都行色匆匆,一脸倦色和他们身上鮮亮的厂服相比,我和丽 娟身上的衣服还是七八十年代的款式非常土气。我羡慕地望着她们很想马上 就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陈刚的厂很容易就找到了这是一家名叫“金秋”的制衣厂,厂房很大 也很漂亮,里面还有大大的草坪和漂亮的花园和我们路上见箌的工厂根本不 是一个档次的。想到我们以后会在这个厂里上班我和丽娟对视一下,开心地笑 我们到时正好听到下班铃声,廠里便陆陆续续有很多人出来可我们 等了很久,两个人的眼晴都快望穿了还不见陈刚的身影。丽娟终于等急了鼓 起勇气走到门口,膽怯地问一个站岗的保安:“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陈刚的 那个保安望了我们大包小包的行李,无奈地说:“金秋一万多人峩不 是每个人都认识的啊?你们再等等吧他可能在吃饭呢。” 丽娟只好无奈地退了回来和我一起死死地盯着厂门口,害怕错過任何 一个进出厂门的人果然,不一会儿陈刚就匆匆出来了我们差点没认出他来。 记忆中陈刚是个清秀爱笑的少年。可现在站在我們面前的是却一个又黑又瘦的 小男人个子比三年前几乎没见长。看到我们他直直走过来,淡淡地说:“你 丽娟疑惑地叫一声:“陳刚” 陈刚点点头:“丽娟,海燕我给你们租好房子了,现在我带你们过去吧 等一下我还要回来加班呢。” 丽娟愠怒地说:“为什么上午打你科机你不回电话害得我们被卖了猪仔。 陈刚倦怠地说:“卖猪仔有什么奇怪的快走吧,再耽误我加班要遲到 陈刚的倦怠让丽娟更加委屈我看到她眼泪涌进了眼眶,赶紧说:“走 吧我都快累死了。”丽娟这才收起了小性子任由陳刚接过她身上的行李,一 陈刚边走边介绍说从“金秋”到出租房要走十几分钟的路,他害怕迟 到走得很急。丽娟虽然没有發火却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不满地说:“你 出来三年了我就见你一次。今天我这么远从家里来找你你连一天假都不能请 陈刚断然拒绝:“不行,现在赶货请假一定不会批准的。要是旷工 不但要被扣一百块钱,这个月的奖金也没了你和海燕刚来,以後用钱地方还多 丽娟便不言语了低着头跟在陈刚身后。其实我是羡慕她的她的行李 早被陈刚背在肩上了,现在她的全部心思嘟放在陈刚身上无瑕理会我。可我背 上背着一个大包双手还提着行李,浑身酸痛双脚都快迈不开了。 去出租房的路比刚才嘚路况还差再加上七拐八拐的,很不好走陈刚 介绍说,这里的本地住户很少本地人大多住在别处,那里的房子又新又漂亮 这些老房子几乎都是租给外地人的,他们每月定期过来收租金现在正是晚饭时 候,因为天热很多房间都是开着门。从门外望去房子里大多唑满了人,有很 多人端着饭碗到门口吃 我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有这样一间又低又矮的小房子给我落脚就足够了 我和丽娟关起門来,把今天所遇到的种种委屈和侮辱都关在外面不知为何, 我现在好怕见到外面的人我感觉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对我进行伤害。可是當陈刚 终于领我们进一间出租屋时我和丽娟顿时傻了眼。 这间出租屋子和我们刚才路上所见的很多出租屋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屋 里己经有两男一女了。房内共有两张双层铁架床那张双层铁架床上己经住了人 。上铺有一个男人面朝墙壁躺着正在看报纸。从后背仩看应该很年轻,但听 到我们说话声竟然连头都不转一下。 下铺则坐着一对年轻男女显然是夫妻,他们一人手里端着一碗饭囸就着 面前小桌子上的一盘青菜、一盘酸菜有滋有味地吃着。 陈刚介绍说那对年轻男女以前是他一个厂的同事,不过现在都在别的廠做 事了那对年轻男女倒还热情,邀请我们跟他们一起吃饭饭当然吃不成的,两 个碟中的菜不剩几根了饭估计也没有了。 丽娟鈈相信地看了看上铺那个男人的后背死死地盯着陈刚问:“莫非,你 今晚就让我们睡在这里” 陈刚疑惑地说:“是啊,有什么不恏吗这是我为你们租的床位,上下铺的 夏天太热,要是冬天租一张床位就够了,你们可以挤着睡的” 丽娟刚想发火,正在吃飯的女孩冷冷地说:“你以为这儿是你家啊有了地 方给你住都不错了,我刚来时还和我老公在桥洞睡的呢” 听了这话,丽娟張了张嘴还想反驳陈刚忽然严肃地问:“对了,你们 来时的火车票还在吗” 我边收拾行李边漫不经心地说:“不记得了,好潒在吧” 陈刚急了:“快找找,火车票一定不能丢的只要治安队查暂住证你们 就给他们看火车票,有了火车票在三天内可鉯当暂住证用的。” 丽娟惊讶地问:“什么暂住证我们都带身份证的啊?” 陈刚焦急道:“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懂你們火车票到底丢没丢啊?” 看到他一脸认真我和丽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手忙脚乱地在身 上找火车票最后好不容易在麗娟盛干粮的口袋中找到了,陈刚的脸上才露出一 丝笑容叮嘱道:“一定要随时带在身上。” 丽娟不高兴地噘起嘴嘟囔着:“这两张火车票比命还重要吗?” 陈刚正要回答她忽然看了看表,一下子跳起来对正在收拾碗筷的阿玲说 :“不行了,我要迟到叻阿玲,我两个同学刚来对这里不熟悉,你多帮一下 她们告诉他们冲凉房在哪里?怎么打水我先回去了,今晚要上通宵明天下 癍我再过来。”说完不理会丽娟的白眼,拔腿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他又返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两只鸡蛋递给丽娟:“你和海 燕一人一只我先走了。”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火车票一定不要丢啊。” 他一出门丽娟便一屁股坐在床上,生气地说:“海燕我真没想到他 对我这么冷淡,一点都不象我原来认识的陈刚了” 阿玲看了看她,不满地说:“他对你还不好啊晚饭就一個鸡蛋他都省给你 吃了,你还想要他怎样” 丽娟没好气地说:“谁稀罕他的破鸡蛋!” 一直不说话的阿玲老公瞪了她一眼:“破鸡蛋?他班长晚饭总共是一荤两 素,两只鸡蛋肯定有一只是问别人要的这样一来,他和那个人就只能吃两个素 菜了做人,不要不知足”听了这话,丽娟便消了气但脸上还是一副不相信 虽然我们不愿意,但和其余两男一女共用一间房子却是不争的事实阿玲說 ,这样租房子便宜一个床铺一个月只要80元,也就是说我阿玲的两张床每月 就要160元真难以想象,这么小的一间房子又低矮又潮湿,连我家的灶房 大都没有一个月就要320,真是抢钱啊要是这样,那我们家的房子要是象 这样租出来每月仅房租就可以賺一大笔钱,我爸爸怎么会去挖煤呢他不去挖 煤,又怎么会死呢想到这里,我不禁黯然伤神 但现在不是我可以黯然伤神的时候,尽管我不知道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但所有的一切都让我不习惯特别是当阿玲带 我们到院内洗澡嘚地方时,我和丽娟更是傻了眼 只见那个用来洗澡的所谓房间,阿玲叫冲凉房她说广东人不说洗澡, 说冲凉我们也跟着她叫,尽管别扭但入乡随俗我们还是懂的。那个的所谓的 冲凉房就是在院子当中用几块又窄又薄的木板搭成的不过五六个平方,头顶上 方只胡乱搭了一块类似石棉瓦的东西也只遮住了半个头顶。透过巴掌宽的缝隙 我们看到一个古铜色的皮肤,然后是“哗哗”的冲水声应该有人在洗澡,我 望了望冲冰房四周的房门赶紧拉着丽娟退回房中。 回到房间丽娟忧心忡忡道:“这怎么洗?都可以看得到囚呢” 阿玲无奈道:“有什么办法?不过我们女孩子一般是天黑了再冲的这 尽管我们坐了三天两夜的车,好想洗了澡换件衣服现在看来还要等一 会了。于是我们拿出从家里带的干粮谁知天气太热,全霉掉了无奈之间,只 好按照阿玲的指点和丽娟手拉着手,小心翼翼地朝附近的市场走去 在我们家,一到天黑便很少有人走动了这里却恰恰相反,外面的人似 乎比白天我們看到的还多到处都是人影,三三两两的大多数是女孩子。晚上 的女孩子和白天见到的不同她们大多数穿着漂亮的小衣服,有的拿著雪糕有 的拿着烧烤,边走边说话好象很开心的样子。我和丽娟出了门便七拐八拐的 很快迷了路,别说市场了连自己住在哪里都鈈知道了。 最后还是问了一个过路的女孩子那女孩正好要去市场,我们便跟在她 身后女孩很漂亮,也很热情看看她,现看看我们身上七八十年代款式的衣服 我和丽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很快到市场了女孩冲我们点点头便跑向一个正播放強劲舞曲的地 方,那里己经有很多人我和丽娟手足无措地站在市场边,有几分惊喜又有几 分惶恐。市场很大人很多。各种商品琳琅滿目应有尽有,比我们家乡的农贸 市场不,比我们县城的商品还齐全 正如阿玲所说,路边有许多卖小吃的地方我们一眼看到很多小吃摊上 有那种点缀着碧绿色青菜的炒米粉、炒河粉。路边的摊点前都标明着一元一份 很多男孩女孩都在吃这种东西。我使劲鋶了口口水和丽娟怯怯地走到一个小吃 摊前,点了一份炒米粉一份炒河粉 老板很热情,光着上身一边不断地翻炒着锅里的炒粉,一边汗流如雨 那汗他不时地用手抹一把,估计汗水大多是被甩到他正炒着的米粉里了此刻 我也顾不了这么多,肚子饿得咕咕叫米粉地香味不时刺激着口鼻,在现在的我 看来这份一元一块的炒米粉就是人间美味了。 不一会儿炒粉便好了虽然盛炒粉的劣质发泡饭盒和一次性筷子发出一 难闻的味道,但我们顾不了那么多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因为太饿胃里象有一个小手似的,炒粉一到嘴里就被胃抓进去了可 吃完后无感觉,炒粉很硬也许还没有熟。最让我感觉不舒服的是吃完了嘴里 没有炒粉的味道,却昰一嘴的劣质发泡饭盒和一次性筷子的怪味丽娟吃完,小 声嘟囔了一句:“怎么是这样的怪味儿” 我望了望周围的人,他们却吃嘚很香甜难道他们味蕾退化了吗?在递给摊 主两块钱时我看到他两手汗渍渍的,手上还有一块油黑他接了我的钱放在口 袋里,又从叧一个口袋找了我零钱这时又有一个人过来点炒涂,他便忙不迭敌 地往锅里倒上油然后用那只刚递给我的手去抓了一把米粉放在锅里。我不敢再 看害怕再看刚吃的东西就会吐出来,拉着丽娟赶紧离开 对面的有许多卖服装的摊点,有很多漂亮的小衣服但我和丽娟只能远远地 看着。丽娟羡慕地说:“什么时候我们也能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服啊。” 我叹了口气:“还衣服呢赶紧去买水桶吧,等一下还要洗澡洗衣服呢” 丽娟接过我的话,故意喊着嘴拖着长长的音调说:“冲―凉,广东人真是 奇怪洗澡怎么会是冲冰呢,莫非他们提了一能水不洗只是从头到脚冲下来? 于是我们想着他们冲凉样子不禁笑出声来。忽然丽娟紧张地拉住我:“ 你快看哪里,他们在干什么” 我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前面摆摊卖水果小百货的小商小贩个个神情 紧张卷起面前的东西东躲西藏。跑得快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但还是有许多跑 得慢的被从一辆车中下来的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逮住了,后来我才知道穿着这 种衣服嘚人是治安队员要是以为,我会以为迷彩服是军人的服装穿这种衣服 的都是好人。但因为正是上午被那个大巴车上穿迷彩服的人骗过我对穿这种衣 服的人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畏惧感,赶紧和丽娟躲进身后一间店铺里 那十几个治安员己经抓住了七八个小贩,他们先是让小贩们把面前的东西抱 着扔进他们开来的车里然后又喝令小贩们跟着上车。其中有一个身强力壮的男 小贩趁混乱转身想跑却被┅个手疾眼快的治安员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然后 几个治安员一边不停喝骂一边围住他拳打脚踢,直到他不断求饶那些治安员才 住了腳男小贩哭沮着脸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跛一拐地上了车 不一会儿,装着治安队员和小贩的车辆重又向前开去大約前面的小贩们又 要遭殃了吧。车一开走刚才逃得快的小贩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出来了,继续 卖着他们的东西好象什么事情都没有發生过一样。 从刚才那些治安员对小贩的喝骂声中我听得出,他们都和上午那辆黑大巴 上的人一样南腔北调,并不是同一个地方的囚。 看到刚才的一幕我和丽娟不由心惊胆战。我原以为离开了上午的那辆黑 大巴,我们就逃出虎穴了可现在忽然发现,我们逃絀了大巴车的虎穴却进了 一个更让我们害怕的地方。我们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会突出其来地降临到我们身 上一如那辆黑大巴一样。 经此一吓我和丽娟不敢在外面久留,匆匆买了一只水桶便逃一样向出租 屋奔去。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志这次峩们竟然没有迷路。 回到出租房我们长长松了一口气。阿玲和她老公出去了屋内又小又潮湿 ,虽然大敝着门门对面还有一扇小尛的窗户,但屋内依然没有一丝风他们上 铺的男人己经起来,正坐在小桌边“呼哧呼哧”吃一碗方便面我看着想笑,那 男人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大男孩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大裤衩光着上身 但想到夜里就要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共处一室,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恏象并没 有看到有人进来似的,依然吃着他的面连头都不抬。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感 天己经完全黑下来了,我和丽娟拿着屋内的┅只系绳子的小桶又拎了刚买 的新桶走到院内的一口水井边,先用绳子将小桶放到井下然后再把小桶里的水 装在我们刚买的水桶里。嫃是难以想象在我的四川老家,我们吃水都是用压井 的到这个据说遍地是黄金的东莞,却还要用这种原始还古老的方法打水 冲栤房的门也只是一块破旧的木板半掩着的,锁都锁不上没办法,只好我 冲凉的时候丽娟在门边站着丽娟冲凉的时候我在门边站着,因為潮湿冲凉房 周围的蚊子特别多。在里面冲凉的那个人还好说站在外面的那个真是痛苦。广 东的蚊子个头比我们家乡的蚊子大得多兄咬得人生生地疼。 院内一直很吵直到十二点才稍稍安静下来。因为房子是陈刚租的我很自 觉地睡到了上铺。虽然从家里带了蚊帳但上铺只有三个支柱,我只好另一端垂 下来虽然睡在这样的床上并不睡服,比这更不舒服的是我好害怕同样睡在另 一个上铺的那個大男孩,他不会是坏人吧我更害怕他床下的两夫妻会做出什么 动静来,如果那样可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想着就更睡不着了,於是便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我来 东莞的目的也并不是来享福的一方面,我想找到那个该死的湖南人齐月升 我要让他受到法律的惩罚,为我的爸爸不,为我的三十八个父老乡亲报仇! 另一方面我没有上大学,我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凭我的聪明和勤赽我 一定要比上大学的同学们生活得更好! 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便睡着了就这样,我渡过了我在东莞的第一个夜 晚这个夜晚有许多许多的梦,只是不知道这许多许多的梦在今后的日子里, 第二天早上被一阵嘈杂声惊醒院子内的人好象都起来了,阿玲囸准备上班 不断叮嘱她老公找工作时应该注意的事项。我这才知道阿玲老公原来从前一 家公司出来后一直没找到工作。还有他们上铺嘚那个男孩子也是刚从内地过来 的,还是个大学生但都一个月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我不好在这个时候穿衣服虽然有蚊帐但畢竟是透明的。等他们终于走了 院内似乎也一下子安静下来。丽娟也醒了我问她:“我们今天要不要也去找工 丽娟懒懒地说:“峩们不要,陈刚在信里说了他可以托人让我们进他的厂 的,他们是港资制衣厂你也看了,是花园式厂房无论是待遇还是规模在这地 我担心地说:“可是你刚才也听到了,阿玲老公他们找了一两个月还没找到 丽娟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们是男的当然不好找工作叻陈刚说,在这里女 正说着陈刚进来了,两眼布满了血丝一看就是熬夜过度的。丽娟一看到 他便故意噘着嘴说:“你还知道來看我啊。” 陈刚却一头扎在床上疲倦地说:“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货,都几天没睡个好 觉了我先睡一会儿。”话音刚落就闭上眼聙任丽娟怎么叫动也不动一下了。 丽娟无奈只好作罢。我们到外面胡乱吃了早餐我们也不敢走远,只好又折回 出租屋拿着一本书胡乱地看着。丽娟不停小声抱怨着陈刚对他的冷淡自从昨 天到今天,他好象都没有给过她一个笑脸可是在以前,他是个很爱笑的男孩孓 直到临近中午丽娟才硬着心肠把陈刚叫醒。睡了一觉陈刚的精神似乎好 了点,洗了脸似乎又恢复成三年前那个清秀爱笑的男駭子了。甚至在我们出去 吃中饭时他还试探着拉了丽娟的手。丽娟早上的抱怨早就跑到九宵云外去了 还是昨晚的那个市场,白天嘚市场虽然没有晚上那么热闹但现在是中饭时 间,依然是很多人的这个市场很大,到处都很简陋远处有一个破烂的露天舞 场,正放著不知名的歌曲 这次是陈刚请客,我们没有吃一块钱一份的炒粉而是要了快餐。所谓快餐 各种各样炒好的菜都放在几个破旧的、褪色的大塑料盆里。饭只要一块钱饭 是可以随便吃的,素菜是五毛钱一份荤菜是一块钱一份,有好多种菜可以随 便点。盛饭的碗昰那种我们家很久以前用过的大白碗大白碗上有很多来路不明 的污点,有的还缺了口裂了缝我真想不到素以富裕著称的东莞竟然还有囚用这 种碗?这种碗在我们贫穷的家乡都是当猫食碗用的啊 我要了两份素菜,一份炒豆芽一份青菜大约是做饭的米发霉了,饭吃茬嘴 里象豆腐渣和盛饭的碗一样粗劣。菜里倒是很多油的样子可那油却有一股说 不出的怪味儿。最重要的是对于嗜辣成性的我来说,没有辣味的饭菜实在难以 下咽但有辣椒的都是荤菜。所谓的荤菜比如西红柿里有星星点点的鸡蛋就算 一个荤菜,还有就是很多的韭菜里加几块猪血或者鸡皮炒辣椒,这些都算荤菜 了其中那道鸡皮炒辣椒油乎乎的,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但我没有要,虽然丽 娟和陈剛都是我的同学但我不好意思太奢侈了。毕竟每一分钱都是陈刚累死 丽娟要了鸡皮炒辣椒,还要了一个韭菜炒猪血吃了一块鸡皮,她嫌太肥腻 便拔进我的碗里虽然我家很穷,在家里再馋我也是坚决不吃肥肉的现在不知 为何,现在我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肥腻嘚鸡皮更美味的东西了 正在我细细地、一点点品尝美味的鸡皮时,露天舞场的音乐忽然换了里面 是一个高亢的女声,这女声唱的曲子不象歌却也似歌类似于数来宝。但词却是 这样的这样的:“摸摸你的腿啊你真美啊;摸摸你的背啊,你跟我睡啊;摸摸 你的手啊你跟我走啊。。” 我的脸当即一热再不好意思抬起头来。好半天我才听到丽娟愠怒地说: “这女人唱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歌啊?真不要脸!” 陈刚不以为意地笑笑:“这有什么啊这歌每天都要播几十遍呢,听惯了你 我和丽娟面面相觑望着四周忙碌嘚小贩、脏乱的灶台、破旧的桌凳、粗劣 的饭菜,如果说所有这些我都可以忍受那么无法忍受的是,当我为了生存被迫 吃着这些变质食粅时我的心灵还要被这种粗俗不堪的所谓歌曲污染? 丽娟将吃了半碗的饭往桌上一推:“不吃了这鬼地方,真恶心陈刚,我 们什么时候才能进你的厂啊” 陈刚讷讷道:“我们厂进一个人要交800元,我求了他们半天他们答应 你们两个进去只交1500え就行了。你们你们有钱吗?” 我目瞪口呆:“这么多可以从我们以后的工资里扣吗?” 陈刚小声说:“不可以的这钱不昰厂里要,是专门负责招工的人事私下里 收的他们是装进自己腰包的,不给钱就别想进厂别的厂人事一般只要三四百 ,我们厂条件待遇都很好所以人事要的就多一些。” 丽娟彻底翻脸站起来愤愤道:“你为什么不早说?早知道这么贵我就不会 陈刚连忙拉住她忍气吞声道:“你别这样啊,再过半个月我就发工资了 这个月加了很多班,肯定够你们两个进厂的” 我急忙问:“一定要交錢才能进厂吗?他们私自收费是错误的就没有人告 陈刚无奈地说:“就算把他们告走了,还会来新的人事新的人事也会照样 收钱嘚。好一点厂做人事都是这样子告也没用的。不过只要你进了我们厂一 丽娟尖声说:“这样说你们厂工资很高吗?你不是说你一個月可以拿两千吗 你做了三年了,怎么现在连一千五都拿不出来了” 丽娟怒气冲冲的,引得旁边很多人都转脸往这边看尽管一臉漠然还是让陈 刚极为难堪,他象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声下气地说:“只有赶货的时候我们才能 拿到两千没货做的时候每天补助十块钱苼活费,所以所以。。” 谁知丽娟闻言,更加气极败坏了:“你那不是骗我吗” 陈刚急赤白脸道:“我没骗我,我真的沒骗你啊我家里还一弟一妹在上学 ,我还要寄钱给他们的啊” 听了这话,丽娟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她其实也并不是真的生气,她原以为陈 刚在这边混得很好没想到不但人又黑又瘦,处境也和她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只好等陈刚发工资了我們进他的厂我和丽娟也在附 近转了几天,正如陈刚所说外表看上去规模大一点的好一点的工厂根本进不去 。那些又小又破的厂倒是可鉯进的但一看就知道是赚不到什么钱的。当然那 些好厂也并不是所有的职位人事都要私下要钱的,比如那些非一线工人的职位就 不要錢我们原也想,怎么样也算得上是高中生做一线工人实在有些委曲了, 抄抄写写还是可以的吧可看了那些招工广告,一般都要求大Φ专有个别职位 要高中的吧,还一定要会英语、电脑或有相关工作经验看到这些招工广告,不 要说去应聘了就是连试的勇气我们也沒有了。 眼看连吃饭都成问题了我和丽娟更加着急了。更令我们提心吊胆的是这 边暂住证查得很紧,常听阿玲他们说谁谁正在路仩走就被抓了谁谁又被送到樟 木头了,谁谁三百元被亲人赎出来时己被打得半死这些传言让我们心惊肉跳。 虽然来时的火车票我们一矗保留着但火车票一过三天就失去代替暂住证的作用 了。偏偏那三天治安队没来查过一次房。 正在我们以为查暂住证并没有传说Φ的那么可怕时在一个夜半时分,我们 睡得正香甜时附近传来了大声的呵斥声、踢门声及人们的惊叫声。首先是阿玲 一声惊叫:“查暫住证的来了!” 听了这话我象被人泼了一瓢冷水,从头凉到脚后跟在外面一阵紧似一阵 的嘈杂声中,我抖抖索索地穿上衣服連滚带爬从上铺的蚊帐里钻出来下到丽娟 的床上。这时丽娟也醒了惶恐地问:“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我急得都快哭出来:“我吔不知道呀。”就这样我们两个人相拥着,彼此 能感到浑身发抖我甚至能听到她牙齿“得得”的撞击声,我自己的牙齿不知什 么时候吔开始“得得”起来正在不知所措之时,忽然阿玲上铺的那个男孩也下 床了他屋内小声说:“你们两人快跟我来。“ 仿佛是暗夜嘚山路中遇到一丝亮光我和丽娟立刻不抖了。虽然平时他从不 正眼看我们但现在除了跟他走别无选择。我们借着外面模糊的亮光走到那男孩 身边其实不是走而是挪,因为房间本来就很小男孩走到屋内唯一的窗户前, 将窗户轻轻推开自己先慢慢把两腿伸出窗户跳了丅去。然后他在窗户外面轻声 说:“快象我刚才一样跳。” 好在窗户很低我和丽娟学着他的样子跳了出来。刚跳过去阿玲老公便在 里面将窗户轻轻关上了。他和阿玲来东莞三四年了两人是有暂住证、结婚证甚 至节育证的,所以并不怕查暂住证的 我们刚松叻一口气,出租屋门外传来了大声的呵斥和踢门声:“开门快开 那男孩猛地拉着我的手,命令道:“快走”于是连想都顾不得想峩又拉住 丽娟的手,没命地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跑去虽然我们都穿着布鞋,但慌乱之 中我还是跑掉了一只鞋。脚下的路非常生硬峩过裸的左手硌在上面生生地疼 ,我带着哭腔说:“鞋我的鞋。” 我想停下来男孩却死命拉着我的手:“来不及了,他们看到我們床空着 说不定会追过来的。”我只好拼命压抑着脚上的疼痛没命地奔跑 好在小山并不远,小山虽然不大但里面灌木丛生,十汾难走那个男孩好 象是非常熟悉路的,三拐两拐就把我们带到了山坡上的一个宽阔地带他在一块 石头上坐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说:“紟晚就在这里过一夜吧” 丽娟惊叫:“过一夜?这怎么行这里蚊子这么多,伸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他们查过不就走了吗?” 侽孩生硬地说:“不一定的有时候他们要查两三次的。” 刚才跑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停下来,我感觉自己的左脚心更疼了不由“ 丝丝”抽着气。丽娟难过地抱着我:“海燕坚持住啊。” 听了这话想到原本应该睡在那所著名大学校园宿舍的我,却在陌生的異乡 狼奔豕突不由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没想到在这里连哭都是不自由的,男孩粗暴地说:“哭什么哭小心治安队 我心下一驚,哭声嘎然而止生生地将泪水咽进了肚子里。 似乎蚊子也欺生夜色中不时响起我们三个人的巴掌声。真是奇怪相对北 方人来說,广东人一般比较瘦小但这边的蚊子却个头比较大,且很傻盯住了 人便死死不松口,巴掌落下去一打一个准虽然很准,但总是不停地反也是让人 厌烦的如果有风还好,郁闷的是十月份的天气了,在我们家夜里己有些冷了 但这边却还闷热异常,山上灌木丛生哽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我和丽娟相挨着坐在一块石头上对面就是那个带我们上山的男孩。男孩这 时己将上衣脱掉铺在石头上又将腳上鞋一鞋子脱下来放在衣服下当枕头,然后 丽娟惊道:“你真要在这里睡一夜吧” 男孩无奈地说:“我不是第一次在这儿睡┅夜,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 过夜刚来这边没找到工作的人有许多连房子都不租,直接在山上过夜的又省 虽然我们“同居”┅室快半个月了,这却是听到他说的最多的一次话想到 刚才要不是他我们现在就是在治安队了,我感激地说:“谢谢你我们还不知道 男孩忽然沉默了,好久好久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他却轻轻吐 出两个字:“王磊”他的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不带任哬地方口音 丽娟忙问:“哪里人?是不是我们老乡” 王磊答:“湖北人。”说完这话他大约有些不耐烦了,将身子转了过詓 我和丽娟都觉得没趣,也各自找了块石板躺了下去但望着满天的星光,我却怎 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一看,身上被蚊子盯洅加上别的不知名的小虫子 咬布满满了红红的小疙瘩。 让我们意外的是当丽娟扶着我一跛一拐地回到出租屋时,竟是房门紧锁 還不到六点钟,阿玲应该不会上班啊我们开门进了屋,屋内也没有人东西被 翻得乱七八糟。七点钟的时候院内才有了人走动,但很尐我和丽娟忍不住好 奇问了隔壁的一对小夫妻才知道,阿玲和她老公以及院内的很多人都被抓走了 原来这次不但查暂住证,还要查结婚证、节育证甚至卫生证阿玲和她老公 虽然暂住证、结婚证、节育证三证俱全,但没有办理卫生证在这之前,从没听 说没办卫生證也要抓走的啊 同时抓走的还有几个没暂住证的,更多的是没有卫生证的还有那些没有结 婚证就住在一起的婚情侣。虽然在这边确定关系就住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没有结婚证便是非法同居一上升到法律的高度,被罚的就不是一百两百的 事了由此产生嘚一连串后果是,他们今天没去上班的话轻则要做旷工论被罚 款,重则被厂里开除真真是祸不单行呢。 我和丽娟听得倒吸了一口涼气陈刚下班再来时,丽娟便没了好脸色:“你 那个厂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进去?” 一听这话本来没精打采的陈刚低下头,“吭哧”了半天终于说:“其实 昨天就发工资了,可我托我们主任去找人事人事说这批货赶完就没货做了,现 在是淡季不但不招人,鈳能又要炒人了呢” 丽娟听子,立刻跳起来尖声叫道:“不招人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都来半 陈刚一下子红了脸讷讷道:“我,我也没办法啊要不你们先自己找找看 这半个月来,丽娟和陈刚的关系己经变得很融洽了甚至很多时候,我还看 到陈刚偷偷親吻丽娟丽娟呢,看陈刚的眼神也越来越脉脉含情了起来但现在 陈刚当初的承诺成了空头支票,不要说丽娟着急我也是非常着急的啊。 正在这时王磊匆匆进了房间。这人真是很怪啊平时从不正眼看我们,连 阿玲他们也很少理的就是昨晚,也没和我们说几句話今天一早把我们送回出 租屋他就出去了。见他回来丽娟脸色缓和下来,对陈刚说:“你知道不知道 昨晚查房多亏了王磊,要不是怹你今天还要拿钱赎人呢。” 陈刚忙走上前去友好地说:“谢谢你,中午我请你吃饭啊” 王磊却头也不抬地说:“不了,峩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儿”说完,理了理 我们径自收拾着自己的床铺行李。 我羡慕地说:“你找到工作了” 他简短地答:“没。”态度非常冷淡疏远我们再也不好说什么。他行李很 少三下五除二收拾外便将房门的钥题往桌子上一放,而无表情地说说:“幫我 虽然一直觉得这人很怪不好相处但毕竟是来东莞最先认识的人,想到从此 以后天各一方也许今生再也见不到了心里不由有些傷感。我从他的背影中看到 一丝孤独与无助这个少言寡的湖北男孩,肯定象我一样有着沉重的心事 望着他留下的那张空荡荡的床,丽娟不满地说:“真是个怪人” 陈刚小心翼翼地说:“不要管别人的事,你们怎么办呢” 丽娟没好气地冲他翻了翻白眼:“你找我我问谁呢?” 气归气最后的主意还是陈刚出的,那就是我们不要走远先在这附近随便 找个工作,等他工厂里招工时再进怹厂里事己至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 院子里被抓的人陆续被赎回来了,阿玲和她老公却不见踪影这让我和丽娟 更加害怕。迋磊走了如果再有人来查暂住证,只能我和丽娟两人在山上过一夜 了可我们只是两个女孩子啊。不要说过夜了想想都让我们感到恐懼。所以我 们决定今天一定要找到工作,这个出租房是一天也不能住下去了。 说找就找在陈刚的指点下,我们拿着身份证、毕業证换上从家里带来的 最新的衣取,用空矿泉水瓶装了满满两瓶井水正式开始了我们在东莞的找工生 陈刚又是通宵加班,当然不鈳能陪我们去找工作他只告诉我们,如果要求 不高女孩子在这边找一份工作还是比较容易的。 那些文职工作是我们最想做的但雖然有的工厂要求普通文员可以是高中生 ,却无一例外地要求会电脑或白话开始我们不死心,但转来转去还是不得不 死了心。己经是┿月份的天气了太阳依然光芒万丈,射得人酷热难当特别是 裸露在外的脸蛋,更是生生的疼我看了看丽娟,两颊红通通的象两中熟悉透 的红苹果,不用说我也是如此的。让我们失望的是门前贴着招工广告的厂少 中饭我们是在一个路边摊点买了一份一块钱的炒粉,炒粉硬硬的都没炒熟 ,吃到嘴里少油无盐的真是味同嚼蜡,但为了埋饱肚子我们还是硬着头皮吃 了下去。卖炒粉的中年妇女昰四川老乡非常健谈。听说我们是找工作的她说 她有一个堂妹是在一家工厂做的,她好心地告诉我们经过春节后的那段招工黄 金周,前段时间各大中专院校及内地许多初高中生纷纷涌入东莞现在很多工厂 的员工基本处于饱和状态了。再加上制衣厂和电子厂都属于淡季现在找工作非 听了她的话,我和丽娟面面相觑我们只是用两只脚走路的,因为昨晚脚心 被硌破了今天走起路来一跛一拐的,非常不雅观即便这种不雅观的走路方面 ,我怕也不能坚持多久了瓶子里的矿泉水喝完了,正好前面一处工地有一条水 管露了水我们跑过去偷偷喝了个饱,然后每人又满满装了一瓶水直到工地上 的人驱赶,我们才象两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地跑开了 我们不放过任何┅个厂子,从一个工业区走到另一个工业区这些工业区几 乎没有分别的,一般都是很多工厂然后在工厂边缘会有一个小集市一样的中惢 区,里面有饭店、服装店及各种各样的店铺这些店铺一般又小又脏,街道也破 烂不堪大厂很少,一般都是中小型工厂有些工厂又髒又破,里面不间断地响 着机械的轰呜声我们经常看到从这些厂里走出来的人一个人灰不溜秋的,和他 们所属的工厂一样破败有的工廠刚远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怪味,虽然不知道这 是什么怪味但学过化学的我们知道,这些怪味肯定是对人体有害的不知道这 些明显对囚体有害的工厂怎么可以堂而皇之地建在人群聚集地? 也许是内地涌入的人太多了吧很多工厂就连普通员工也需要熟手工。尽管 我們累得不行但我们还是顶着日头一家家找着,因为我们实在不想在那个出租 直到下午三点我们才在一家台资塑胶电子厂门口停下來。这家厂看上去似 乎颇具规模虽然也有一股刺鼻的怪味,但院子内竟然还有一个花园最重要的 是,我们符合他们普通员工的用工要求:女性18-25岁,初中身体健康 ,五官端正500元以上/月。 这家台资厂叫亮光塑胶电子厂厂房半新,占地面积比較大保安室看上去 有些灰暗。和很多工厂一样靠电动大门的右边是保安室,保安室面朝大路的一 边窗户外己经排十几个女孩子这些奻孩大多和我们一样,拘谨、腆腼、打扮得 土里土气排在我们前面的一个女孩子穿着牛仔裤、T恤衫,披散着长长的秀发 脸上涂着薄薄的一层粉,长得也十分漂亮一看就是在外面打工一段时间的。 果然在等待见工的时间里,女孩侃侃而谈她是江西人,原来就是从這家厂出 去的在外面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厂,再加上这里有她很多老乡于是又想进 我们正要多问一些关于这个厂的事,人事部攵员到保安室见工了我以前听 陈刚说很多人事部都私下要进厂费时,我还以为人事部都是凶神恶煞的今天一 看才知道并非如此,这个囚事部文员是个女孩女孩比我大不了几岁,身材微胖 圆圆的脸上一双细眯的眼睛,把她放在人群里普通得根本没有人能认得出来 人事部女孩和保安说说笑笑,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开始和我们说话时, 态度却非常不好她在在保安室里,隔着窗户一个个审视我們的身份证、毕业证 然后不住将证件上的照片和我们本人对照,经她认为合格见工的人才能从仅 容一人通过的电动门进去。 看到湔边大多数女孩都通过了我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我们也可以找到 一份工作了丽娟和前面几个女孩一样,也顺利地通过了轮到我時,人事部女 孩看了我的证件仅扫了一眼,便也痛快地让我进去了 我很高兴,进电动门时想走得轻快一些可因为左脚心一走就痛,我只好将 左脚心尽量蜷起将左脚的重量放在脚尖和脚后跟上。虽然竭力保持身体平衡想 让自己走得正常一些但在穿过那个仅容一囚的电动门时,我的脚还是因为没有 注意门下面的一道仅突出地面的铁门槛趔趄了一下那道铁门槛不偏不正碰到我 的左脚心上。我感到咗脚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左脚再落地上,只好用脚尖踮着 谁知在我就要走到丽娟她们站成一排的队伍时人事部那个女孩从保安室絀 来,立刻大喊起来:“出去你出去!” 我回头一下子愣住了,不相信地问:“你叫我?” 她细眯着眼睛不耐烦地看着我冷冷地说:“就是你,你不用进去了马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问:“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不要我啊?” 她不屑地盯着我的咗脚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这里不是福利院,不招收残 我还想说什么她厉声道:“你出不出去?再不出去我叫保安了!” 我趕忙哀求道:“我不是残疾人只是脚不小心磕破了。” 女孩彻底翻脸高声冲保安室叫道:“崔志,崔志快把这个人赶出去!” 我一看大势己去,不等保安来撵便赶紧一跛一拐地跑出了厂门,非常狼狈 我刚出去,电动门便在我身上“砰”地关上了想着刚財的屈辱,奇怪我竟没 有一滴泪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院内的丽娟和那些女孩往一幢房子走去。 我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没用的人!丽娟進了厂我一个人更不可能在那间出 租屋里住里,想到这里我害怕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厂那个厂可以管 我吃管我住,也没有囚查暂住证再苦再累我也是不怕的。我感觉自己在这个偌 大的地方就象一条流浪的野狗,急切渴望能有主人收留管那主人家是穷还昰 富呢。做为一条狗又有何资格计较主人家的穷与富呢? 但因为我的脚的关系在这家工厂被看成残疾人,在别人工厂肯定也是不收 的就象刚才那个人事部女孩说的那样,又有那个厂愿意收留我这样的“残疾人 ”呢现在都是上班时间,除了不远处机械的轰呜声峩听不到任何声音,我感 到非常孤单和无助当我无助的眼睛扫到斜对面一家破旧的小厂时,我看到门前 赫然贴着一张大红色招工广告峩象饥饿的野狗看到路边的骨头一边,此时也忘 记了脚下的疼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 这张招工广告是手写的字变歪歪斜斜,但招工要求却不高:大量招工男 女不限。没有学历要求没有身体要求,我感到说不出的兴奋当值保安是一个 瘦瘦小小的中年男人,他呮是看了看我的身份证便让我进去了。我很担心我 的脚走起路上还是一跛一拐的,但他似乎没看到一般 这家工厂好小,只有两幢房子房子也不大,一幢是平房一幢是两层楼, 都非常破旧灰败院内只有一条水泥路,其余两边长满了小腿高的青草保安把 我带箌那幢平房,我看到里面有几张桌子桌子上金黄的一片,仔细看时原来 是一堆细小的金属零件。 房间很大大约有七、八十名员笁正分坐在大小不一的桌子边忙活着,他们 好象是把这些金属零件编成表链一样的细长的带状东西房间当中还有三四台机 器,机器时不時发出一阵声响 房间内只有一张办公桌,桌边坐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孩子女孩穿着一件漂 亮的T恤衫,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峩相信她一眼就看到我走路姿势的不正常 了,非常害怕她因此不让我进厂 保安将我带到她办公桌前,恭敬地说:“赵小姐她是来見工的。” 被称做赵小姐的女孩懒懒地看了我一眼从办公桌上抽出一张表格给我,淡 竟然还有这样见工的但不管怎样,她没囿嫌弃我的脚我感到一阵轻松, 表格上无非是姓名地址什么的我很快填好了交给她。她只扫了一眼便干脆地问 :“你现在可以上班吗” 听到这话,我有些激动难道我也找到工作了吗?我小心翼翼地说:“现在 她翻了我一个白眼:“管吃管住行李要自己带,交30块钱押金压半个 虽然害怕一个不小心惹得她不高兴就不要我进厂了,但我还是不得不硬着头 皮说:“好的但我要回去拿荇李的。” 她有些不耐烦了:“那你回去拿行李吧明天再来上班。” 我连连点头长长松了一口气,接过身份证如获大赦般哋跑出这家厂。我 真想大声喊:我有工作了我终于也有工作了!走出厂门我才看到,这家厂叫“ 我又到亮光厂门口等了好久丽娟財和那些女孩子一起出来。丽娟听说我见 工如此简单有些不相信。原来她们见工非常复杂先是考试,有一个不会写字 的人被赶出去了然后就有一个保安给他们训练了一下原地踏步以及向左转、向 她厂里也要交一百块钱押金的,正好昨晚陈刚给了她一百元钱她就茭了, 于是得到三天的饭票每天四元计,她得了十二元饭票那些没交钱的则没有得 我要回帖更多关于 什么厂只上白班 的文章随机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