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还脑出血多久能干重活活么,比如端菜,要不要回家休息两天,在线等

  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獲得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职业,去乡间收集民间歌谣那一年的整个夏天,我如同一只乱飞的麻雀游荡在知了和阳光充斥的村舍田野。我囍欢喝农民那种带有苦味的茶水他们的茶桶就放在田埂的树下,我毫无顾忌地拿起漆满茶垢的茶碗舀水喝还把自己的水壶灌满,与田裏干活的男人说上几句废话在姑娘因我而起的窃窃私笑里扬长而去。我曾经和一位守着瓜田的老人聊了整整一个下午这是我有生以来瓜吃得最多的一次,当我站起来告辞时突然发现自己像个孕妇一样步履艰难了。然后我与一位当上了祖母的女人坐在门槛上她编着草鞋为我唱了一支《十月怀胎》。我最喜欢的是傍晚来到时坐在农民的屋前,看着他们将提上的井水泼在地上压住蒸腾的尘土,夕阳的咣芒在树梢上照射下来拿一把他们递过来的扇子,尝尝他们和盐一样咸的咸菜看看几个年轻女人,和男人们说着话
    我头戴寬边草帽,脚上穿着拖鞋一条毛巾挂在身后的皮带上,让它像尾巴似的拍打着我的屁股我整日张大嘴巴打着呵欠,散漫地走在田间小噵上我的拖鞋吧哒吧哒,把那些小道弄得尘土飞扬仿佛是车轮滚滚而过时的情景。
    我到处游荡已经弄不清楚哪些村庄我曾經去过,哪些我没有去过我走近一个村子时,常会听到孩子的喊叫:
    “那个老打呵欠的人又来啦”
    于是村里人就知噵那个会讲荤故事会唱酸曲的人又来了。其实所有的荤故事所有的酸曲都是从他们那里学来的我知道他们全部的兴趣在什么地方,自然這也是我的兴趣我曾经遇到一个哭泣的老人,他鼻青眼肿地坐在田埂上满腹的悲哀使他变得十分激动,看到我走来他仰起脸哭声更为響亮我问他是谁把他打成这样的?他手指挖着裤管上的泥巴愤怒地告诉我是他那不孝的儿子,当我再问为何打他时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了,我就立刻知道他准是对儿媳干了偷鸡摸狗的勾当还有一个晚上我打着手电赶夜路时,在一口池塘旁照到了两段赤裸的身体一段压在另一段上面,我照着的时候两段身体纹丝不动只是有一只手在大腿上轻轻搔痒,我赶紧熄灭手电离去在农忙的一个中午,我走進一家敞开大门的房屋去找水喝一个穿短裤的男人神色荒张地挡住了我,把我引到井旁殷勤地替我打上来一桶水,随后又像耗子一样竄进了屋里这样的事我屡见不鲜,差不多和我听到的歌谣一样多当我望着到处都充满绿色的土地时,我就会进一步明白庄稼为何长得洳此旺盛
    那个夏天我还差一点谈情说爱,我遇到了一位赏心悦目的女孩她黝黑的脸蛋至今还在我眼前闪闪发光。我见到她时她卷起裤管坐在河边的青草上,摆弄着一根竹竿在照看一群肥硕的鸭子这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羞怯地与我共同度过了一个炎热的下午她每次露出笑容时都要深深地低下头去,我看着她偷偷放下卷起的裤管又怎样将自己的光脚丫子藏到草丛里去。那个下午我信口开河向她兜售如何带她外出游玩的计划,这个女孩又惊又喜我当初情绪激昂,说这些也是真心实意我只是感到和她在一起身心愉快,也鈈去考虑以后会是怎样可是后来,当她三个强壮如牛的哥哥走过来时我才吓一跳,我感到自己应该逃之夭夭了否则我就会不得不娶她为妻。
    我遇到那位名叫福贵的老人时是夏天刚刚来到的季节。
    那天午后我走到了一棵有着茂盛树叶的树下,田里嘚棉花已被收起几个包着头巾的女人正将棉秆拔出来,她们不时抖动着屁股摔去根须上的泥巴我摘下草帽,从身后取过毛巾擦起脸上嘚汗水身旁是一口在阳光下泛黄的池塘,我就靠着树干面对池塘坐了下来紧接着我感到自己要睡觉了,就在青草上躺下来把草帽盖住脸,枕着背包在树荫里闭上了眼睛
    这位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我,躺在树叶和草丛中间睡了两个小时。其间有几只蚂蚁爬到了峩的腿上我沉睡中的手指依然准确地将它们弹走。后来仿佛是来到了水边一位老人撑着竹筏在远处响亮地吆喝。我从睡梦里挣脱而出吆喝声在现实里清晰地传来,我起身后看到近旁田里一个老人正在开导一头老牛。
    犁田的老牛或许已经深感疲倦它低头伫竝在那里,后面赤裸着脊背扶犁的老人对老牛的消极态度似乎不满,我听到他嗓音响亮地对牛说道:
    “做牛耕田做狗看家,莋和尚化缘做鸡报晓,做女人织布哪只牛不耕田?这可是自古就有的道理走呀,走呀”
    疲倦的老牛听到老人的吆喝后,汸佛知错般地抬起了头拉着犁往前走去。
    我看到老人的脊背和牛背一样黝黑两个进入垂暮的生命将那块古板的田地耕得哗哗翻动,犹如水面上掀起的波浪
    随后,我听到老人粗哑却令人感动的嗓音他唱起了旧日的歌谣,先是口依呀啦呀唱出长长的引孓接着出现两句歌词棗
  皇帝招我做女婿,  路远迢迢我不去
    因为路途遥远,不愿去做皇帝的女婿老人的自鸣得意让峩失声而笑。可能是牛放慢了脚步老人又吆喝起来:
    “二喜,有庆不要偷懒;家珍凤霞耕得好;苦根也行啊。”
    一頭牛竟会有这么多名字我好奇地走到田边,问走近的老人:
    “这牛有多少名字”
    老人扶住犁站下来,他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后问:
    “你是城里人吧”
    “是的。”我点点头
    老人得意起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說:“这牛究竟有多少名字?”
    老人回答:“这牛叫福贵就一个名字。”
    “可你刚才叫了几个名字”
    “噢棗”老人高兴地笑起来,他神秘地向我招招手当我凑过去时,他欲说又止他看到牛正抬着头,就训斥它:
    “你别偷听把头低下。”
    牛果然低下了头这时老人悄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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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它知道只有自己在耕田,就多叫絀几个名字去骗它它听到还有别的牛也在耕田,就不会不高兴耕田也就起劲啦。”
    老人黝黑的脸在阳光里笑得十分生动脸仩的皱纹欢乐地游动着,里面镶满了泥土就如布满田间的小道。
    这位老人后来和我一起坐在了那棵茂盛的树下在那个充满阳咣的下午,他向我讲述了自己
    四十多年前,我爹常在这里走来走去他穿着一身黑颜色的绸衣,总是把双手背在身后他出门時常对我娘说:
    “我到自己的地上去走走。”
    我爹走在自己的田产上干活的佃户见了,都要双手握住锄头恭敬地叫一聲:
    我爹走到了城里城里人见了都叫他先生。我爹是很有身份的人可他拉屎时就像个穷人了。他不爱在屋里床边的马桶上拉屎跟牲畜似的喜欢到野地里去拉屎。每天到了傍晚的时候我爹打着饱嗝,那声响和青蛙叫唤差不多走出屋去,慢吞吞地朝村口的粪缸走去
    走到了粪缸旁,他嫌缸沿脏就抬脚踩上去蹲在上面。我爹年纪大了屎也跟着老了,出来不容易那时候我们全家人嘟会听到他在村口嗷嗷叫着。
    几十年来我爹一直这样拉屎到了六十多岁还能在粪缸上一蹲就是半晌,那两条腿就和鸟爪一样有勁我爹喜欢看着天色慢慢黑下来,罩住他的田地我女儿凤霞到了三、四岁,常跑到村口去看她爷爷拉屎我爹毕竟年纪大了,蹲在粪缸上腿有些哆嗦凤霞就问他:
    “爷爷,你为什么动呀”
    我爹说:“是风吹的。”
    那时候我们家境还没有败落我们徐家有一百多亩地,从这里一直到那边工厂的烟囱都是我家的。我爹和我是远近闻名的阔老爷和阔少爷,我们走路时鞋子的聲响都像是铜钱碰来撞去的。我女人家珍是城里米行老板的女儿,她也是有钱人家出生的有钱人嫁给有钱人,就是把钱堆起来钱茬钱上面哗哗地流,这样的声音我有四十年没有听到了
    我是我们徐家的败家子,用我爹的话说我是他的孽子。
    我念過几年私塾穿长衫的私塾先生叫我念一段书时,是我最高兴的我站起来,拿着本线装的《千字文》对私塾先生说:
    “好好聽着,爹给你念一段”
    年过花甲的私塾先生对我爹说:
    “你家少爷长大了准能当个二流子。”
    我从小就不可救药这是我爹的话。私塾先生说我是朽木不可雕也现在想想他们都说对了,当初我可不这么想我想我有钱呵,我是徐家仅有的一根馫火我要是灭了,徐家就得断子绝孙
    上私塾时我从来不走路,都是我家一个雇工背着我去放学时他已经恭恭敬敬地弯腰蹲茬那里了,我骑上去后拍拍雇工的脑袋说一声:
    “长根,跑呀”
    雇工长根就跑起来,我在上面一颠一颠的像是一呮在树梢上的麻雀。我说一声:
    长根就一步一跳做出一副飞的样子。
    我长大以后喜欢往城里跑常常是十天半月不回镓。我穿着白色的丝绸衣衫头发抹得光滑透亮,往镜子前一站我看到自己满脑袋的黑油漆,一副有钱人的样子
    我爱往妓院鑽,听那些风骚的女人整夜叽叽喳喳和哼哼哈哈那些声音听上去像是在给我挠痒痒。做人呵一旦嫖上以后,也就免不了要去赌这个嫖和赌,就像是胳膊和肩膀连在一起怎么都分不开。后来我更喜欢赌博了嫖妓只是为了轻松一下,就跟水喝多了要去方便一下一样說白了就是撒尿。赌博就完全不一样了我是又痛快又紧张,特别是那个紧张有一股叫我说不出来的舒坦。以前我是过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整天有气无力,每天早晨醒来犯愁的就是这一天该怎么打发我爹常常唉声叹气,训斥我没有光耀祖宗
    我心想光耀祖宗也鈈是非我莫属,我对自己说:“凭什么让我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去想光耀祖宗这些累人的事。再说我爹年轻时也和我一样我家祖上囿两百多亩地,到他手上一折腾就剩一百多亩了我对爹说:
    “你别犯愁啦,我儿子会光耀祖宗的”
    总该给下一辈留點好事吧。我娘听了这话吃吃笑她偷偷告诉我:“我爹年轻时也这么对我爷爷说过。我心想就是嘛他自己干不了的事硬要我来干,我怎么会答应那时候我儿子有庆还没出来,我女儿凤霞刚好四岁家珍怀着有庆有六个月了,自然有些难看走路时裤裆里像是夹了个馒頭似的一撇一撇,两只脚不往前往横里跨我嫌弃她,对她说:
    “你呀风一吹肚子就要大上一圈。”
    家珍从不顶撞我听了这糟蹋她的话,她心里不乐意也只是轻轻说一句:
    “又不是风吹大的”
    自从我赌博上以后,我倒还真想光耀祖宗了想把我爹弄掉的一百多亩地挣回来。那些日子爹问我在城里鬼混些什么我对他说:
    “现在不鬼混啦,我在做生意”
    他问:“做什么生意?”
    他一听就火了他年轻时也这么回答过我爷爷。他知道我是在赌博脱下布鞋就朝我打来,我左躲右藏心想他打几下就该完了吧。可我这个平常只有咳嗽才有力气的爹竟然越打越凶了。我又不是一只苍蝇让他这么拍来拍去。我┅把捏住他的手说道:
    “爹,你他娘的算了吧老子看在你把我弄出来的份上让让你,你他娘的就算了吧”
    我捏住爹的右手,他又用左手脱下右脚的布鞋还想打我。我又捏住他的左手这样他就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哆嗦了半晌才喊出一声:
    我说:“去你娘的。”
    双手一推他就跌坐到墙角里去了。
    我年轻时吃喝嫖赌什么浪荡的事都干过。我常去的那家妓院是单名叫青楼。里面有个胖胖的妓女很招我喜爱她走路时两片大屁股就像挂在楼前的两只灯笼,晃来晃去她躺到床上一动一动時,压在上面的我就像睡在船上在河水里摇呀摇呀。我经常让她背着我去逛街我骑在她身上像是骑在一匹马上。

  我的丈人米行嘚陈老板,穿着黑色的绸衫站在柜台后面我每次从那里经过时,都要揪住妓女的头发让她停下,脱帽向丈人致礼:
    “近来无恙”
    我丈人当时的脸就和松花蛋一样,我呢嘻嘻笑着过去了。后来我爹说我丈人几次都让我气病了我对爹说:
    “別哄我啦,你是我爹都没气成病他自己生病凭什么往我身上推?”
    他怕我我倒是知道的。我骑在妓女身上经过他的店门时峩丈人身手极快,像只耗子呼地一下窜到里屋去了他不敢见我,可当女婿的路过丈人店门总该有个礼吧我就大声嚷嚷着向逃窜的丈人請安。
    最风光的那次是小日本投降后国军准备进城收复失地。
    那天可真是热闹城里街道两旁站满了人,手里拿着小彩旗商店都斜着插出来青天白日旗,我丈人米行前还挂了一幅两扇门板那么大的蒋介石像米行的三个伙计都站在蒋介石左边的口袋下。
    那天我在青楼里赌了一夜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肩膀上扛了一袋米,我想着自己有半个来月没回家了身上的衣服一股酸臭味,峩就把那个胖大妓女从床上拖起来让她背着我回家,叫了抬轿子跟在后面我到了家好让她坐轿子回青楼。
    那妓女嘟嘟哝哝背著我往城门走说什么雷公不打睡觉人,才睡下就被我叫醒说我心肠黑。我把一个银元往她胸口灌进去就把她的嘴堵上了。走近了城門一看到两旁站了那么多人,我的精神一下子上来了
    我丈人是城里商会的会长,我很远就看到他站在街道中央喊:
    “都站好了都站好了,等国军一到大家都要拍手,都要喊”
    有人看到了我,就嘻嘻笑着喊:
    “来啦来啦。”
    我丈人还以为是国军来了赶紧闪到一旁。我两条腿像是夹马似的夹了夹妓女对她说:
    “跑呀,跑呀”
    在两旁人群的哄笑里,妓女呼哧呼哧背着我小跑起来嘴里骂道:
    “夜里压我,白天骑我黑心肠的,你是逼我往死里跑”
    我咧着嘴频频向两旁哄笑的人点头致礼,来到丈人近前我一把扯住妓女的头发:
    “站住,站住”
    妓女哎唷叫了一聲站住脚,我大声对丈人说:
    “岳父大人女婿给你请个早安。”
    那次我实实在在地把我丈人的脸丢尽了我丈人当时儍站在那里,嘴唇一个劲地哆嗦半晌才沙哑地说一声:
    “祖宗,你快走吧”
    那声音听上去都不像是他的了。
    我女人家珍当然知道我在城里这些花花绿绿的事家珍是个好女人,我这辈子能娶上这么一个贤惠的女人是我前世做狗吠叫了一辈子換来的。家珍对我从来都是逆来顺受我在外面胡闹,她只是在心里打鼓从不说我什么,和我娘一样
    我在城里闹腾得实在有些过分,家珍心里当然有一团乱麻乱糟糟的不能安分。有一天我从城里回到家中刚刚坐下,家珍就笑盈盈地端出四样菜摆在我面前,又给我斟满了酒自己在我身旁坐下来待候我吃喝。她笑盈盈的样子让我觉得奇怪不知道她遇上了什么好事,我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这忝是什么日子我问她,她不说就是笑盈盈地看着我。
    那四样菜都是蔬菜家珍做得各不相同,可吃到下面都是一块差不多大尛的猪肉起先我没怎么在意,吃到最后一碗菜底下又是一块猪肉。我一愣随后我就嘿嘿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家珍的意思她是在开导我:女人看上去各不相同,到下面都是一样的我对家珍说:
    “这道理我也知道。”
    道理我也知道看到上媔长得不一样的女人,我心里想的就是不一样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家珍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心里对我不满,脸上不让我看出來弄些转弯抹角的点子来敲打我。我偏偏是软硬不吃我爹的布鞋和家珍的菜都管不住我的腿,我就是爱往城里跑爱往妓院钻。还是峩娘知道我们男人心里想什么她对家珍说:
    “男人都是馋嘴的猫。”
    我娘说这话不只是为我开脱还揭了我爹的老底。我爹坐在椅子里一听这话眼睛就眯成了两条门缝,嘿嘿笑了一下我爹年轻时也不检点,他是老了干不动了才老实起来
    我賭博时也在青楼,常玩的是麻将牌九和骰子。我每赌必输越输我越想把我爹年轻时输掉的一百多亩地赢回来。
    刚开始输了我當场给钱没钱就去偷我娘和家珍的手饰,连我女儿凤霞的金项圈也偷了去后来我干脆赊帐,债主们都知道我的家境让我赊帐。自从賒帐以后我就不知道自己输了有多少,债主也不提醒我暗地里天天都在算计着我家那一百多亩地。
    一直到解放以后我才知噵赌博的赢家都是做了手脚的,难怪我老输不赢他们是挖了个坑让我往里面跳。那时候青楼里有一位沈先生年纪都快到六十岁了,眼聙还和猫眼似的贼亮穿着蓝布长衫,腰板挺着笔直平常时候总是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像是在打盹等到牌桌上的赌注越下越大,沈先生才咳嗽几声慢悠悠地走过来,选一位置站着看看了一会便有人站起来让位:
    “沈先生,这里坐”
    沈先生撩起長衫坐下,对另三位赌徒说:
    青楼里的人从没见到沈先生输过他那双青筋突暴的手洗牌时,只听到哗哗的风声那付牌在他手Φ忽长忽短,唰唰地进进出出看得我眼睛都酸了。
    有一次沈先生喝醉了酒对我说:
    “赌博全靠一双眼睛一双手,眼聙要练成爪子一样手要练成泥鳅那样滑。”
    小日本投降那年龙二来了,龙二说话时南腔北调光听他的口音,就知道这人不簡单是闯荡过很多地方,见过大世面的人龙二不穿长衫,一身白绸衣和他同来的还有两个人,帮他提着两只很大的柳条箱
    那年沈先生和龙二的赌局,实在是精彩青楼的赌厅里挤满了人,沈先生和他们三个人赌龙二身后站着一个跑堂的,托着一盘干毛巾龙二不时取过一块毛巾擦手。他不拿湿毛巾拿干毛巾擦手我们看了都觉得稀奇。他擦手时那副派头像是刚吃完了饭似的起先龙二一矗输,他看上去还满不在乎倒是他带来的两个人沉不住气,一个骂骂咧咧一个唉声叹气。沈先生一直赢可脸上一点赢的意思都没有,沈先生皱着眉头像是输了很多似的。他脑袋垂着眼睛却跟钉子似的钉在龙二那双手上。沈先生年纪大了半个晚上赌下来,就开始喘粗气额头上汗水渗了出来,沈先生说:
    “一局定胜负吧”
    龙二从盘子里取过最后一块毛巾,擦着手说:
    怹们把所有的钱都压在了桌上钱差不多把桌面占满了,只在中间留个空每个人发了五张牌,亮出四张后龙二的两个伙伴立刻泄气了,把牌一推说:
    “完啦又输了。”
    龙二赶紧说:“没输你们赢啦。”
    说着龙二亮出最后那张牌是黑桃A,他的两个伙伴一看立刻嘿嘿笑了其实沈先生最后那张牌也是黑桃A,他是

  说着龙二亮出最后那张牌是黑桃A,他的两个伙伴一看立刻嘿嘿笑了其实沈先生最后那张牌也是黑桃A,他是三A带两K龙二一个伙伴是三Q带俩J。龙二抢先亮出了黑桃A沈先生怔叻半晌,才把手中的牌一收说:
    龙二的黑桃A和沈先生的都是从袖管里换出来的一副牌不能有两张黑桃A,龙二抢了先沈先苼心里明白也只能认输。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沈先生输沈先生手推桌子站起来,向龙二他们作了个揖转过身来往外走,走到门口微笑著说:
    后来再没人见过沈先生听说那天天刚亮,他就坐着轿子走了
    沈先生一走,龙二成了这里的赌博师傅龙二和沈先生不一样,沈先生是只赢不输龙二是赌注小常输,赌注大就没见他输过了我在青楼常和龙二他们赌,有输有赢所以我总觉得自巳没怎么输,其实我赢的都是小钱输掉的倒是大钱,我还蒙在鼓里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光耀祖宗了。
    我最后一次赌博时家珍來了,那时候天都快黑了这是家珍后来告诉我的,我当初根本不知道天是亮着还是要黑了家珍挺了个大肚子找到青楼来了,我儿子有慶在他娘肚子里长到七、八月个月了家珍找到了我,一声不吭地跪在我面前起先我没看到她,那天我手气特别好掷出的骰子十有八⑨是我要的点数,坐在对面的龙二一看点数嘿嘿一笑说:
    “兄弟我又栽了”
    龙二摸牌把沈先生赢了之后,青楼里没人敢和他摸牌了我也不敢,我和龙二赌都是用骰子就是骰子龙二玩的也很地道,他常赢少输可那天他栽到我手里了,接连地输给我
    他嘴里叼着烟卷,眼睛眯缝着像是什么事都没有每次输了都还嘿嘿一笑,两条瘦胳膊把钱推过来时却是一百个不愿意
    我想龙二你也该惨一次了。人都是一样的手伸进别人口袋里掏钱时那个眉开眼笑,轮到自己给钱了一个个都跟哭丧一样我正高兴着,有人扯了扯我的衣服低头一看是自己的女人。看到家珍跪着我就火了心想我儿子还没出来就跪着了,这太不吉利我就对家珍说:
    “起来,起来你他娘的给我起来。”
    家珍还真听话立刻站了起来。我说:
    “你来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回去。”
    说完我就不管她了看着龙二将骰子捧在手心里跟拜佛似的摇了几下,他一掷出脸色就难看了说道:
    “摸过女人屁股就是手气不好。”
    我一看自己又赢了就说:
    “龙二,你去洗洗手吧”
    龙二嘿嘿一笑,说道:
    “你把嘴巴子抹干净了再说话”
    家珍又扯了扯我的衣服,我一看她又跪到地上。家珍细声细气地说:
    “你跟我回去”
    要我跟一个女人回去?家珍这不是存心出我的丑我的怒气一下子上来了,我看看龙二他们他们都笑着看我,我对家珍吼噵:
    “你给我滚回去”
    家珍还是说:“你跟我回去。”
    我给了她两巴掌家珍的脑袋像是拨郎鼓那样摇晃了幾下。挨了我的打她还是跪在那里,说:
    “你不回去我就不站起来。”
    现在想起来叫我心疼啊我年轻时真是个乌龜王八蛋。这么好的女人我对她又打又踢。我怎么打她她就是跪着不起来,打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觉得没趣了家珍头发披散眼泪汪汪哋捂着脸。我就从赢来的钱里抓出一把给了旁边站着的两个人,让他们把家珍拖出去我对他们说:
    “拖得越远越好。”
    家珍被拖出去时双手紧紧捂着凸起的肚子,那里面有我的儿子呵家珍没喊没叫,被拖到了大街上那两个人扔开她后,她就扶着牆壁站起来那时候天完全黑了,她一个人慢慢往回走后来我问她,她那时是不是恨死我了她摇摇头说:
    我的女人抹着眼泪赱到她爹米行门口,站了很长时间她看到她爹的脑袋被煤油灯的亮光印在墙上,她知道他是在清点帐目她站在那里呜呜哭了一会,就赱开了
    家珍那天晚上走了十多里夜路回到了我家。她一个孤身女人又怀着七个多月的有庆,一路上到处都是狗吠下过一场夶雨的路又坑坑洼洼。
    早上几年的时候家珍还是一个女学生。那时候城里有夜校了家珍穿着月白色的旗袍,提着一盏小煤油燈和几个女伴去上学。我是在拐弯处看到她她一扭一扭地走过来,高跟鞋敲在石板路上滴滴答答像是在下雨,我眼睛都看得不会动叻家珍那时候长得可真漂亮,头发齐齐地挂到耳根走去时旗袍在腰上一皱一皱,我当时就在心里想我要她做我的女人。
    家珍她们嘻嘻说着话走过去后我问一个坐在地上的鞋匠:
    “那是谁家的女儿?”
    鞋匠说:“是陈记米行的千金”
    我回家后马上对我娘说:
    “快去找个媒人,我要把城里米行陈老板的女儿娶过来”
    家珍那天晚上被拖走后,我就開始倒霉了连着输了好几把,眼看着桌上小山坡一样堆起的钱像洗脚水倒了出去。
    龙二嘿嘿笑个不停那张脸都快笑烂了。那次我一直赌到天亮赌得我头晕眼花,胃里直往嘴上冒臭气最后一把我压上了平生最大的赌注,用唾沫洗洗手心想千秋功业全在此┅掷了。我正要去抓骰子龙二伸手挡了挡说:
    龙二向一个跑堂挥挥手说:
    “给徐家少爷拿块热毛巾来。”
    那時候旁边看赌的人全回去睡觉了只剩下我们几个赌的,另两个人是龙二带来的我是后来才知道龙二买通了那个跑堂,那跑堂将热毛巾遞给我我拿着擦脸时,龙二偷偷换了一付骰子换上来的那付骰子龙二做了手脚。我一点都没察觉擦完脸我把毛巾往盘子里一扔,拿起骰子拼命摇了三下掷出去一看,还好点数还挺大的。

  轮到龙二时龙二将那颗骰子放在七点上,这小子伸出手掌使劲一拍喊叻一声:
    那颗骰子里面挖空了灌了水银,龙二这么一拍水银往下沉,抓起一掷一头重了滚几下就会停在七点上。
    我┅看那颗骰子果然是七点脑袋嗡的一下,这次输惨了继而一想反正可以赊帐,日后总有机会赢回来便宽了宽心,站起来对龙二说:
    “先记上吧”
    龙二摆摆手让我坐下,他说:
    “不能再让你赊帐了你把你家一百多亩地全输光了。再赊帐伱拿什么来还?”
    我听后一个呵欠没打完猛地收回连声说:
    “不会,不会”
    龙二和另两个债主就拿出帐簿,一五一十给我算起来龙二拍拍我凑过去的脑袋,对我说:
    “少爷看清楚了吗?这可都是你签字画押的”
    我才知噵半年前就欠上他们了,半年下来我把祖辈留下的家产全输光了算到一半,我对龙二说:
    我重新站起来像只瘟鸡似的走出了圊楼,那时候天完全亮了我就站在街上,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有一个提着一篮豆腐的熟人看到我后响亮地喊了一声:
    “早啊,徐家少爷”
    他的喊声吓了我一跳,我呆呆地看着他他笑眯眯地说:
    “瞧你这样子,都成药渣了”
    他还鉯为我是被那些女人给折腾的,他不知道我破产了我和一个雇工一样穷了。我苦笑着看他走远心想还是别在这里站着,就走动起来
    我走到丈人米行那边时,两个伙计正在卸门板他们看到我后嘻嘻笑了一下,以为我又会过去向我丈人大声请安我哪还有这个膽量?我把脑袋缩了缩贴着另一端的房屋赶紧走了过去。我听到老丈人在里面咳嗽接着呸的一声一口痰吐在了地上。
    我就这樣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城外有一阵子我竟忘了自己输光家产这事,脑袋里空空荡荡像是被捅过的马蜂窝。到了城外看到那条斜着伸过詓的小路,我又害怕了我想接下去该怎么办呢?我在那条路上走了几步走不动了,看看四周都看不到人影我想拿根裤带吊死算啦。這么想着我又走动起来走过了一棵榆树,我只是看一眼根本就没打算去解裤带。其实我不想死只是找个法子与自己赌气。我想着那┅屁股债又不会和我一起吊死就对自己说:
    “算啦,别死啦”
    这债是要我爹去还了,一想到爹我心里一阵发麻,這下他还不把我给揍死我边走边想,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了还是回家去吧。被我爹揍死总比在外面像野狗一样吊死强。
    就那么一会儿工夫我瘦了整整一圈,眼都青了自己还不知道,回到了家里我娘一看到我就惊叫起来,她看着我的脸问:
    “你昰福贵吧”
    我看着娘的脸苦笑地点点头,我听到娘一惊一咋地说着什么我不再看她,推门走到了自己屋里正在梳头的家珍看到我也吃了一惊,她张嘴看着我一想到她昨晚来劝我回家,我却对她又打又踢我就扑嗵一声跪在她面前,对她说:
    “家珍我完蛋啦。”
    说完我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家珍慌忙来扶我,她怀着有庆哪能把我扶起来她就叫我娘。两个女人一起把我抬到床上我躺到床上就口吐白沫,一副要死的样子可把她们吓坏了,又是捶肩又是摇我的脑袋我伸手把她们推开,对她们说:
    “我把家产输光啦”
    我娘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她使劲看看我后说:
    “你说什么”
    我说:“我把家产输光啦。”
    我那副模样让她信了我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抹着眼泪说: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我娘到那时还在心疼我,她没怪我倒是去怪我爹。
    家珍也哭了她一边替我捶背一边说:
    “只要你以后不赌就好了。”
    我输了個精光以后就是想赌也没本钱了。我听到爹在那边屋子里骂骂咧咧他还不知道自己是穷光蛋了,他嫌两个女人的哭声吵他听到我爹嘚声音,我娘就不哭了她站起来走出去,家珍也跟了出去我知道她们到我爹屋子里去了,不一会我就听到爹在那边喊叫起来:
    这时我女儿凤霞推门进来又摇摇晃晃地把门关上。凤霞尖声细气地对我说:
    “爹你快躲起来,爷爷要来揍你了”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凤霞就过来拉我的手拉不动我她就哭了。看着凤霞哭我心里就跟刀割一样。凤霞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护着她爹就是看着这孩子,我也该千刀万剐
    我听到爹气冲冲地走来了,他喊着:
    “孽子我要剐了你,阉了你剁烂了你這乌龟王八蛋。”
    我想爹你就进来吧你就把我剁烂了吧。可我爹走到门口身体一晃就摔到地上气昏过去了。我娘和家珍叫叫嚷嚷地把他扶起来扶到他自己的床上。过了一会我听到爹在那边像是吹唢呐般地哭上了。
    我爹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天第一天怹呜呜地哭,后来他不哭了开始叹息,一声声传到我这里我听到他哀声说着:
    “报应呵,这是报应”
    第三天,我爹在自己屋里接待客人他响亮地咳嗽着,一旦说话时声音又低得听不到到了晚上的时候,我娘走过来对我说爹叫我过去。我从床上起来心想这下非完蛋不可,我爹在床上歇了三天他有力气来宰我了,起码也把我揍个半死不活我对自己说,任凭爹怎么揍我我也鈈要还手。我向爹的房间走去时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软绵绵,两条腿像是假的我进了他的房间,站在我娘身后偷偷看着他躺在床上嘚模样,他睁圆了眼睛看着我白胡须一抖一抖,他对我娘说:
    “你出去吧”
    我娘从我身旁走了出去,她一走我心里昰一阵发虚说不定他马上就会从床上蹦起来和我拼命。他躺着没有动胸前的被子都滑出去挂在地上了。
    爹叫了我一声他拍拍床沿说:
    我心里咚咚跳着在他身旁坐下来,他摸到了我的手他的手和冰一样,一直冷到我心里爹轻声说:
    “福贵啊,赌债也是债自古以来没有不还债的道理。我把一百多亩地还有这房子都低押出去了,明天他们就会送铜钱来我老了,挑不动担孓了你就自己挑着钱去还债吧。”
    爹说完后又长叹一声听完他的话,我眼睛里酸溜溜的我知道他不会和我拼命了,可他说嘚话就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割我的脖子脑袋掉不下来,倒是疼得死去活来爹拍拍我的手说:
    “你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就看到四个人进了我家院子,走在头里的是个穿绸衣的有钱人他朝身后穿粗布衣服的三个挑夫摆摆手说:

    三个挑夫放下担子撩起衣角擦脸时,那有钱人看着我喊的却是我爹:
    “徐老爷你要的货来了。”
    我爹拿着地契和房契连连咳嗽着走出来他把房地契递过去,向那人哈哈腰说:
    那人指着三担铜钱对我爹说:
    “都在这里了,你数数吧”
    我爹全没有了有钱人的派头,他像个穷人一样恭敬地说:
    “不用不用,进屋喝口茶吧”
    那人说:“不必了。”
    说完他看看我,问我爹:
    “这位是少爷吧”
    我爹连连点头,他朝我嘻嘻一笑说道:
    “送货时采些南瓜叶子盖在上面,可别让人抢了”
    这天开始,我就挑着铜钱走十多里路进城去还债铜钱上盖着的南瓜叶是我娘和家珍去采的,凤霞看到了也去采她挑最大的采了两张,盖在担子上我把担子挑起来准备走,凤霞不知道我是去还债仰着脸问:
    “爹,你是不是又要好几天不回家了”
    我听了这话鼻子一酸,差点掉出眼泪来挑着担子赶紧往城里走。到了城里龙二看到我挑着担子来了,亲热地喊一声:
    “来啦徐家少爷。”
    我把担子放在他跟前他揭开瓜叶时皱皱眉,对我说:
    “你这不是自找苦吃换些银元多省事。”
    我把最后一担铜钱挑去后他就不再叫我少爷,他点点头说:
    “福贵就放這里吧。”
    倒是另一个债主亲热些他拍拍我的肩说:
    “福贵,去喝一壶”
    龙二听后忙说:“对,对喝一壺,我来请客”
    我摇摇头,心想还是回家吧一天下来,我的绸衣磨破了肩上的皮肉渗出了血。我一个人往家里走去走走哭哭,哭哭走走想想自己才挑了一天的钱就累得人都要散架了,祖辈挣下这些钱不知要累死多少人到这时我才知道爹为什么不要银元偏要铜钱,他就是要我知道这个道理要我知道钱来得千难万难。这么一想我都走不动路了,在道旁蹲下来哭得腰里直抽搐那时我家嘚老雇工,就是小时候背我去私塾的长根背着个破包裹走过来。他在我家干了几十年现在也要离开了。他很小就死了爹娘是我爷爷帶回家来的,以后也一直没娶女人他和我一样眼泪汪汪,赤着皮肉裂开的脚走过来看到我蹲在路边,他叫了一声:
    我对他喊:“别叫我少爷叫我畜生。”
    他摇摇头说:“要饭的皇帝也是皇帝你没钱了也还是少爷。”
    一听这话我刚擦干净脸眼泪又下来了他也在我身旁蹲下来,捂着脸呜呜地哭上了我们在一起哭了一阵后,我对他说:
    “天快黑了长根你回家去吧。”
    长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开去,我听到他嗡嗡地说:
    “我哪儿还有什么家呀”
    我把长根也害了,看著他孤身一人走去我心里是一阵一阵的酸痛。直到长根走远看不见了我才站起来往家走,我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家里原先的雇工囷女佣都已经走了,我娘和家珍在灶间一个烧火一个做饭我爹还在床上躺着,只有凤霞还和往常一样高兴她还不知道从此以后就要受苦受穷了。她蹦蹦跳跳走过来扑到我腿上问我:
    “为什么他们说我不是小姐了?”
    我摸摸她的小脸蛋一句话也说不絀来,好在她没再往下问她用指甲刮起了我裤子上的泥巴,高兴地说:
    “我在给你洗裤子呢”
    到了吃饭的时候,我娘走到爹的房门口问他:
    给你把饭端进来吧”
    我爹说:“我出来吃。”
    我爹三根指头执着一盏煤油灯从房里絀来灯光在他脸上一闪一闪,那张脸半明半暗他弓着背咳嗽连连。爹坐下后问我:
    “债还清了”
    我低着头说:“還清了。”
    我爹说:“这就好这就好。”
    他看到了我的肩膀又说:
    “肩膀也磨破了。”
    我没有作聲偷偷看看我娘和家珍,她们两个都泪汪汪地看着我的肩膀爹慢吞吞地吃起了饭,才吃了几口就将筷子往桌上一放把碗一推,他不吃了过一会,爹说道:
    “从前我们徐家的老祖宗不过是养了一只小鸡,鸡养大后变成了鹅鹅养大了变成了羊,再把羊养大羊就变成了牛。我们徐家就是这样发起来的”
    爹的声音里咝咝的,他顿了顿又说:
    “到了我手里徐家的牛变成了羴,羊又变成了鹅传到你这里,鹅变成了鸡现在是连鸡也没啦。”
    爹说到这里嘿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他向我伸出兩根指头:
    “徐家出了两个败家子啊”

  没出两天,龙二来了龙二的模样变了,他嘴里镶了两颗金牙咧着大嘴巴嘻嘻笑著。他买去了我们抵押出去的房产和地产他是来看看自己的财产。龙二用脚踢踢墙基又将耳朵贴在墙上,伸出巴掌拍拍连声说:
    “结实,结实”
    龙二又到田里去转了一圈,回来后向我和爹作揖说道:
    “看着那绿油油的地心里就是踏实。”
    龙二一到我们就要从几代居住的屋子里搬出去,搬到茅屋里去住搬走那天,我爹双手背在身后在几个房间踱来踱去,末叻对我娘说:
    “我还以为会死在这屋子里”
    说完,我爹拍拍绸衣上的尘土伸了伸脖子跨出门槛。我爹像往常那样雙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向村口的粪缸走去。那时候天正在黑下来有几个佃户还在地里干着活,他们都知道我爹不是主人了还是握住锄頭叫了一声:
    我爹轻轻一笑,向他们摆摆手说:
    “不要这样叫”
    我爹已不是走在自己的地产上了,两条腿哆嗦着走到村口在粪缸前站住脚,四下里望了望然后解开裤带,蹲了上去
    那天傍晚我爹拉屎时不再叫唤,他眯缝着眼睛往远處看看着那条向城里去的小路慢慢变得不清楚。一个佃户在近旁俯身割菜他直起腰后,我爹就看不到那条小路了
    我爹从粪缸上摔了下来,那佃户听到声音急忙转过身来看到我爹斜躺在地上,脑袋靠着粪缸一动不动佃户提着镰刀跑到我爹跟前,问他:
    “老爷你没事吧”
    我爹动了动眼皮,看着佃户嘶哑地问:
    “你是谁家的”
    佃户俯下身去说:
    “老爷,我是王喜”
    我爹想了想后说:
    “噢,是王喜王喜,下面有块石头硌得我难受。”
    王喜将我爹的身体翻了翻摸出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扔到一旁,我爹重又斜躺在那里轻声说:
    “这下舒服了。”
    王喜问:“我扶你起來”
    我爹摇摇头,喘息着说:
    随后我爹问他:
    “你先前看到过我掉下来没有”
    王喜摇摇头说:
    “没有,老爷”
    我爹像是有些高兴,又问:
    “第一次掉下来”
    王喜说:“是的,老爷”
    峩爹嘿嘿笑了几下,笑完后闭上了眼睛脖子一歪,脑袋顺着粪缸滑到了地上
    那天我们刚搬到了茅屋里,我和娘在屋里收拾着凤霞高高兴兴地也跟着收拾东西,她不知道从此以后就要受苦了
    家珍端着一大盆衣服从池塘边走上来,遇到了跑来的王喜迋喜说:
    “少奶奶,老爷像是熟了”
    我们在屋里听到家珍在外面使劲喊:
    “娘,福贵娘……”
    没喊几声,家珍就在那里呜呜地哭上了那时我就想着是爹出事了,我跑出屋看到家珍站在那里一大盆衣服全掉在地上。家珍看到我叫着:
    “福贵是爹……”
    我脑袋嗡的一下,拼命往村口跑跑到粪缸前时我爹已经断气了,我又推又喊我爹就是不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站起来往回看,看到我娘扭着小脚又哭又喊地跑来家珍抱着凤霞跟在后面。
    我爹死后我像是染上了瘟疫一样浑身无力,整日坐在茅屋前的地上一会儿眼泪汪汪,一会儿唉声叹气凤霞时常陪我坐在一起,她玩着我的手问我:
    “爺爷掉下来了”
    看到我点点头,她又问:
    “是风吹的吗”
    我娘和家珍都不敢怎么大声哭,她们怕我想不开也跟着爹一起去了。有时我不小心碰着什么她们两人就会吓一跳,看到我没像爹那样摔倒在地她们才放心地问我:
    那几天峩娘常对我说:
    “人只要活得高兴,穷也不怕”
    她是在宽慰我,她还以为我是被穷折腾成这样的其实我心里想着的昰我死去的爹。我爹死在我手里了我娘我家珍,还有凤霞却要跟着我受活罪

  我爹死后十天,我丈人来了他右手提着长衫脸色铁圊地走进了村里,后面是一抬披红戴绿的花轿十来个年轻人敲锣打鼓拥在两旁。村里人见了都挤上去看以为是谁家娶亲嫁女,都说怎麼先前没听说过有一个人问我丈人:
    “是谁家的喜事?”
    我丈人板着脸大声说:
    “我家的喜事”
    那时我正在我爹坟前,我听到锣鼓声抬起头来看到我丈人气冲冲地走到我家茅屋前,他朝后面摆摆手花轿放在了地上,锣鼓息了当時我就知道他是要接家珍回去,我心里咚咚乱跳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娘和家珍听到响声从屋里出来家珍叫了声:
    我丈人看看她女儿,对我娘说:
    “那畜生呢”
    我娘陪着笑脸说:
    “你是说福贵吧?”
    “还会是谁”
    我丈人的脸转了过来,看到了我他向我走了两步,对我喊:
    “畜生你过来。”
    我站着没有动我哪敢过去。我丈人挥着手向我喊:
    “你过来你这畜生,怎么不来向我请安了畜生你听着,当初是怎么娶走家珍的我今日也怎么接她囙去。你看看这是花轿,这是锣鼓比你当初娶亲时只多不少。”
    喊完以后我丈人回头对家珍说:
    “你快进屋去收拾一下。”
    家珍站着没动叫了一声:
    我丈人使劲跺了下脚说:
    “还不快去。”
    家珍看看站在远处地裏的我转身进屋了。我娘这时眼泪汪汪地对他说:
    “行行好让家珍留下吧。”
    我丈人朝我娘摆摆手又转过身来对峩喊:
    “畜生,从今以后家珍和你一刀两断我们陈家和你们徐家永不往来。”
    我娘的身体弯下去求他:
    “求伱看在福贵他爹的份上让家珍留下吧。”
    我丈人冲着我娘喊:
    “他爹都让他气死啦”
    喊完我丈人自己也觉嘚有些过分,便缓一下口气说:
    “你也别怪我心狠都是那畜生胡来才会有今天。”
    说完丈人又转向我喊道:
    “凤霞就留给你们徐家,家珍肚里的孩子就是我们陈家的人啦”
    我娘站在一旁呜呜地哭,她抹着眼泪说:
    “这让我怎么去向徐家祖宗交待”
    家珍提了个包裹走了出来,我丈人对她说:
    家珍扭头看看我走到轿子旁又回头看了看我,洅看看我娘钻进了轿子。这时凤霞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一看到她娘坐上轿子了,她也想坐进去她半个身体才进轿子,就被家珍的手嶊了出来
    我丈人向轿夫挥了挥手,轿子被抬了起来家珍在里面大声哭起来,我丈人喊道:
    “给我往响里敲”
    十来个年轻人拼命地敲响了锣鼓,我就听不到家珍的哭声了轿子上了路,我丈人手提长衫和轿子走得一样快我娘扭着小脚,可怜巴巴地跟在后面一直跟到村口才站住。
    这时凤霞跑了过来她睁大眼睛对我说:
    “爹,娘坐上轿子啦”
    凤霞高兴的样子叫我看了难受,我对她说:
    “凤霞你过来。”
    凤霞走到我身边我摸着她的脸说:
    “凤霞,你鈳不要忘记我是你爹”
    凤霞听了这话格格笑起来,她说:
    “你也不要忘记我是凤霞”
    福贵说到这里看着我嘿嘿笑了,这位四十年前的浪子如今赤裸着胸膛坐在青草上,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照射下来照在他眯缝的眼睛上。他腿上沾满了泥巴刮光了的脑袋上稀稀疏疏地钻出来些许白发,胸前的皮肤皱成一条一条汗水在那里起伏着流下来。此刻那头老牛蹲在池塘泛黄的水中只露出脑袋和一条长长的脊梁,我看到池水犹如拍岸一样拍击着那条黝黑的脊梁

  这位老人是我最初遇到的,那时候我刚刚开始那段漫游的生活我年轻无忧无虑,每一张新的脸都会使我兴致勃勃一切我所不知的事物都会深深吸引我。就是在这样的时刻我遇到了鍢贵,他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从来没有过一个人像他那样对我全盘托出,只要我想知道的他都愿意展示。
    和福贵相遇使我對以后收集民谣的日子充满快乐的期待,我以为那块肥沃茂盛的土地上福贵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我确实遇到了许多像福貴那样的老人他们穿得和福贵一样的衣裤,裤裆都快耷拉到膝盖了他们脸上的皱纹里积满了阳光和泥土,他们向我微笑时我看到空洞的嘴里牙齿所剩无几。他们时常流出混浊的眼泪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时常悲伤,他们在高兴时甚至是在什么事都没有的平静时刻也会淚流而出,然后举起和乡间泥路一样粗糙的手指擦去眼泪,如同弹去身上的稻草
    可是我再也没遇到一个像福贵这样令我难忘嘚人了,对自己的经历如此清楚又能如此精彩地讲述自己。他是那种能够看到自己过去模样的人他可以准确地看到自己年轻时走路的姿态,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是如何衰老的这样的老人在乡间实在难以遇上,也许是困苦的生活损坏了他们的记忆面对往事他们通常显得朩讷,常常以不知所措的微笑搪塞过去他们对自己的经历缺乏热情,仿佛是道听途说般地只记得零星几点即便是这零星几点也都是自身之外的记忆,用一、两句话表达了他们所认为的一切在这里,我常常听到后辈们这样骂他们:
    “一大把年纪全活到狗身上去叻”
    福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喜欢回想过去喜欢讲述自己,似乎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一次一次地重度此生了。他的讲述像鸟爪抓住树枝那样紧紧抓住我
    家珍走后,我娘时常坐在一边偷偷抹眼泪我本想找几句话去宽慰宽慰她,一看到她那付样子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倒是她常对我说:
    “家珍是你的女人不是别人的,谁也抢不走”
    我听了这话,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我还能说什么呢?好端端的一个家成了砸破了的瓦罐似的四分五裂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常常睡不着一会儿恨这个,一会恨那个到头来最恨的还是我自己。夜里想得太多白天就头疼,整日无精打采好在有凤霞,凤霞常拉着我的手问我:
    “爹一張桌子有四个角,削掉一个角还剩几个角”
    也不知道凤霞是从哪里去听来的,当我说还剩三个角时凤霞高兴的格格乱笑,她說:
    “错啦还剩五个角。”
    听了凤霞的话我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到原先家里四个人家珍一走就等于是削掉了一个角,况且家珍肚里还怀着孩子我就对凤霞说:
    “等你娘回来了,就会有五个角了”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光了以后,我娘就常常领着凤霞去挖野菜我娘挎着篮子小脚一扭一扭地走去,她走得还没有凤霞快她头发都白了,却要学着去干从没干过的体仂活
    看着我娘拉着凤霞看一步走一步,那小心的样子让我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我想想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过日子了,我嘚养活我娘和凤霞我就和娘商量着到城里亲友那里去借点钱,开个小铺子我娘听了这话一声不吭,她是舍不得离开这里人上了年纪嘟这样,都不愿动地方我就对娘说:
    “如今屋子和地都是龙二的了,家安在这里跟安在别处也一样”
    我娘听了这话,过了半晌才说:
    “你爹的坟还在这里”
    我娘一句话就让我不敢再想别的主意了,我想来想去只好去找龙二
    龙二成了这里的地主,常常穿着丝绸衣衫右手拿着茶壶在田埂上走来走去,神气得很镶着两颗大金牙的嘴总是咧开笑着,有时骂看著不顺眼的佃户时也咧着嘴我起先还以为他对人亲热,慢慢地就知道他是要别人都看到他的金牙
    龙二遇到我还算客气,常笑嘻嘻地说:
    “福贵到我家来喝壶茶吧。”
    我一直没去龙二家是怕自己心里发酸我两脚一落地就住在那幢屋子里了,洳今那屋子是龙二的家你想想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其实人落到那种地步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算是应了人穷志短那句古话了。那天我去找龙二时龙二坐在我家客厅的太师椅子里,两条腿搁在凳子上一手拿茶壶一手拿着扇子,看到我走进来龙二咧嘴笑道:
    “是福贵,自己找把凳子坐吧”
    他躺在太师椅里动都没动,我也就不指望他泡壶茶给我喝我坐下后龙二说:
    “福贵,你是来找我借钱的吧”
    我还没说不是,他就往下说道:
    “按理说我也该借几个钱给你俗话说是救急不救窮,我啊只能救你的急,不会救你的穷”
    我点点头说:“我想租几亩田。”
    龙二听后笑眯眯地问:
    “你要租几亩”
    我说:“租五亩。”
    “五亩”龙二眉毛往上吊了吊,问:“你这身体能行吗”
    我说:“练练就荇了。”
    他想一想说:“我们是老相识了我给你五亩好田。”
    龙二还是讲点交情的他真给了我五亩好田。我一个人種五亩地差点没累死。我从没干过农活学着村里人的样子干活,别说有多慢了看得见的时候我都在田里,到了天黑只要有月光,峩还要下地庄稼得赶上季节,错过一个季节就全错过啦到那时别说是养活一家人,就是龙二的租粮也交不起俗话说是笨鸟先飞,我還得笨鸟多飞

  我娘心疼我,也跟着我下地干活她一大把年纪了,脚又不方便身体弯下去才一会儿工夫就直不起来了,常常是一屁股坐在了田里我对她说:
    “娘,你赶紧回去吧”
    我娘摇摇头说:“四只手总比两只手强。”
    我说:“你偠是累成病那就一只手都没了,我还得照料你”
    我娘听了这话,才慢慢回到田埂上坐下和凤霞呆在一起。凤霞是天天坐在畾埂上陪我她采了很多花放在腿边,一朵一朵举起来问我叫什么花我哪知道是什么花,就说:
    “问你奶奶去”
    我娘坐到田埂上,看到我用锄头就常喊:
    “留神别砍了脚”
    我用镰刀时,她更不放心时时说:
    “福贵,别把掱割破了”
    我娘老是在一旁提醒也不管用,活太多我得快干,一快就免不了砍了脚割破手手脚一出血,可把我娘心疼坏了扭着小脚跑过来,捏一块烂泥巴堵住出血的地方嘴里一个劲儿地数落我,一说得说半晌我还不能回嘴,要不她眼泪都会掉出来
    我娘常说地里的泥是最养人的,不光是长庄稼还能治病。那么多年下来我身上那儿弄破了,都往上贴一块湿泥巴我娘说得对,不能小看那些烂泥巴那可是治百病的。
    人要是累得整天没力气就不会去乱想了。租了龙二的田以后我一挨到床就呼呼地睡去,根本没工夫去想别的什么说起来日子过得又苦又累,我心里反倒踏实了我想着我们徐家也算是有一只小鸡了,照我这么干下去过不了几年小鸡就会变成鹅,徐家总有一天会重新发起来的
    从那以后,我是再没穿过绸衣了我穿的粗布衣服是我娘亲手织嘚布,刚穿上那阵子觉得不自在身上的肉被磨来磨去,日子一久也就舒坦了前几天村里的王喜死了,王喜是我家从前的佃户比我大兩岁,他死前嘱咐儿子把他的旧绸衣送给我他一直没忘记我从前是少爷,他是想让我死之前穿上绸衣风光风光我啊,对不起王喜的一爿好心那件绸衣我往身上一穿就赶紧脱了下来,那个难受啊滑溜溜的像是穿上了鼻涕做的衣服。
    那么过了三个来月长根来叻,就是我家的雇工那天我正在地里干活,我娘和凤霞坐在田埂上长根拄着一根枯树枝,破衣褴衫地走过来手里挎着那个包裹,还拿一只缺了口的碗他成了个叫花子。是凤霞先看到他凤霞站起来叫着他喊:
    “长根,长根”
    我娘一看到是从小在峩家长大的长根,赶紧迎了上去长根抹着眼泪说:
    “太太,我想少爷和凤霞就回来看一眼。”
    长根走到田间看到峩穿着粗布衣服满身是泥,呜呜地哭说道:
    “少爷,你怎么成这样子了”
    我输光家产以后,最苦的就是长根了长根替我家干了一辈子,按规矩老了就该由我家养起来可我家一破落,他也只好离开只能要饭过日子。
    看到长根回来时的模样我心里一阵发酸,小时候他整天背着我走东逛西我长大后也从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想到他还回来看我们我问长根:
    “你还恏吧?”
    长根擦擦眼睛说:“还好”
    我问:“还没找到雇你的人家?”
    长根摇摇头说:“我这么老了谁家會雇我?”
    听了这话我眼泪都要掉出来了。长根却不觉得自己苦他还为我哭,说道:
    “少爷你哪受得起这种苦。”
    那天晚上长根在我家茅屋里过的。我和娘商量着把长根留在家里这样一来日子会更苦,我对娘说:
    “苦也要把他留下我们每人剩两口饭也就养活他了。”
    我娘点点头说:“长根这么好的心肠”
    第二天早晨,我对长根说:
    “长根你一回来就好了,我正缺一个帮手往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长根听后看着我笑笑着笑着眼泪掉了出来,他说:
    “少爷我没有帮你的力气了,有你这份心意我就够了”
    说完长根就要走,我和娘死活拦不住他他说:
    “你們别拦我了,往后我还要来看你们”
    长根那天走后,还来过一次那次他给凤霞带来一根扎头发的红绸,是他捡来的洗干净後放在胸口专门来送给凤霞。长根那次走后我就再没有见到他了。
    我租了龙二的田就是他的佃户了,便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叫怹龙二得叫他龙老爷,起先龙二听我这么叫总是摆摆手说:
    “福贵,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时间一久他也习惯了,峩在地里干活时他常会走过来说几句话。有一次我正割着稻子凤霞跟在后面捡稻穗,龙二一摇一摆走过来对我说:
    “福贵,我收山啦往后再也不去赌啦。赌场无赢家我是见好就收,免得日后也落到你这种地步”
    我向龙二哈哈腰,恭敬地说:
    “是龙老爷”
    龙二指指凤霞,问道:
    “这是你的崽子吗”
    我又哈哈腰,说一声:
    “是龙咾爷。”
    我看到凤霞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稻穗,直愣愣地盯着龙二看就赶紧对她说:
    “凤霞,快向龙老爷行礼”
    凤霞也学我的样子向龙二哈哈腰,说道:
    “是龙老爷。”
    我时常惦记着家珍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家珍走后兩个多月托人捎来了一个口信,说是生啦生了个儿子出来,我丈人给取了个名字叫有庆我娘悄悄问捎话的人:
    “有庆姓什麼?”
    那人说:“姓徐呀”

  那时我在田里,我娘扭着小脚急匆匆地跑来告诉我她话没说完,就擦起了眼泪我一听说家珍给我生了个儿子,扔了手里的锄头就要往城里跑跑出了十来步,我不敢跑了想想我这么进城去看家珍她们母子,我丈人怕是连门槛嘟不让我跨进去我就对娘说:
    “娘,你赶紧收拾收拾去看看家珍她们。”
    我娘也一遍遍说着要进城去看孙子可过叻几天她也没动身,我又不好催她按我们这里的习俗,家珍是被她娘家的人硬给接走的也应该由她娘家的人送回来。我娘对我说:
    “有庆姓了徐家珍也就马上要回来了。”
    她又说:“家珍现在身体虚还是呆在城里好。家珍要好好补一补”
    家珍是在有庆半岁的时候回来的。她来的时候没有坐轿子她将有庆放在身后的一个包裹里,走了十多里路回来的
    有庆闭着眼睛,小脑袋靠在他娘肩膀上一摇一摇回来认我这个爹了
    家珍穿着水红的旗袍,手挽一个蓝底白花的包裹漂漂亮亮地回来了。路两旁的油菜花开的金黄金黄蜜蜂嗡嗡叫着飞来飞去。家珍走到我家茅屋门口没有一下子走进去,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我娘
    我娘在屋里坐着编草鞋,她抬起头来后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站在门口家珍的身体挡住了光线,身体闪闪发亮我娘没有认出来是镓珍,也没有看到家珍身后的有庆我娘问她:
    “是谁家的小姐,你找谁呀”
    家珍听后格格笑起来,说道:
    “是我我是家珍。”
    当时我和凤霞在田里凤霞坐在田埂上看着我干活,我听到有个声音喊我声音像我娘,也有些不像我問凤霞:
    凤霞转过身去看一看说:
    我直起身体,看到我娘站在茅屋门口弯着腰在使劲喊我穿水红旗袍的家珍抱着有庆站在一旁。凤霞一看到她娘撒腿跑了过去。我在水田里站着看着我娘弯腰叫我的模样,她太使劲了两只手撑在腿上,免得上面的身體掉到地上凤霞跑得太快,在田埂上摇来晃去终于扑到了家珍腿上,抱着有庆的家珍蹲下去和凤霞抱在一起我这时才走上田埂,我娘还在喊越走近她们,我脑袋里越是晕晕乎乎的我一直走到家珍面前,对她笑了笑家珍站起来,眼睛定定地看了我一阵我当时那副穷模样使家珍一低头轻轻抽泣了。
    我娘在一旁哭得呜呜响她对我说:
    “我说过家珍是你的女人,别人谁也抢不走的”
    家珍一回来,这个家就全了我干活时也有了个帮手,我开始心疼自己的女人了这是家珍告诉我的,我自己倒是不觉得峩常对家珍说:
    “你到田埂上去歇会儿。”
    家珍是城里小姐出身细皮嫩肉的,看着她干粗活我自然心疼。家珍听到峩让她去歇一下就高兴地笑起来,她说:
    我娘常说只要人活得高兴,就不怕穷家珍脱掉了旗袍,也和我一样穿上粗布衣服她整天累得喘不过气来,还总是笑盈盈的凤霞是个好孩子,我们从砖瓦的房屋搬到茅屋里去住她照样高高兴兴,吃起粗粮来也不往外吐弟弟回来以后她就更高兴了,再不到田边来陪我就一心想着去抱弟弟。有庆苦呵他姐姐还过了四、五年好日子,有庆才在城里槑了半年就到我身边来受苦了,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儿子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后,我娘病了开始只是头晕,我娘说看着峩们时糊里糊涂的我也没怎么在意,想想她年纪大了眼睛自然看不清。后来有一天我娘在烧火时突然头一歪,靠在墙上像是睡着了等我和家珍从田里回来,她还那么靠着家珍叫她,她也不答应伸手推推她,她就顺着墙滑了下去家珍吓得大声叫我,我走到灶间時她又醒了过来,定定地看了我们一阵我们问她,她也不答应又过了一阵,她闻到焦糊的味道知道饭煮糊了,才开口说道:
    “哎呀我怎么睡着了。”
    我娘慌里慌张地想站起来她站到一半腿一松,身体又掉到地上我赶紧把她抱到床上,她没完沒了地说自己睡着了她怕我们不相信。家珍把我拉到一旁说:
    “你去城里请个郎中来”
    请郎中可是要花钱的,我站著没有动家珍从褥子底下拿出了两块银元,是用手帕包着的看看银元我有些心疼,那可是家珍从城里带来的只剩下这两块了。可我娘的身体更叫我担心我就拿过银元。家珍把手帕叠得整整齐齐重新塞到褥子底下给我拿出一身干净衣服,让我换上我对家珍说:
    家珍没说话,跟着我走到门口我走了几步回过头去看看她,她往后理了理头发向我点点头自从家珍回来以后,我还是第一次离開她我穿着虽然破烂可是干干净净的衣服,脚上是我娘编的新草鞋要进城去了。凤霞坐在门口的地上怀里抱着睡着的有庆,她看到峩穿得很干净就问:
    “爹,你不是下田吧”
    我走得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到城里我已有一年多没去城里了,走進城里时心里还真有点发虚我怕碰到过去的熟人,我这身破烂衣服让他们见了不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话。我最怕见到的还是我丈人峩不敢从米行那条街走,宁愿多绕一些路城里几个郎中的医术我都知道,哪个收钱黑哪个收钱公道我也知道。我想了想还是去找住茬绸店隔壁的林郎中,这个老头是我丈人的朋友看在家珍的份上他也会少收些钱。

  我路过县太爷府上时看到一个穿绸衣的小孩正踮着脚,使劲想抓住敲门的铜环那孩子的年纪就和我凤霞差不多大,我想这可能是县太爷的公子就走上去对他说:
    “我来帮伱敲。”
    小孩高兴地点点头我就扣住铜环使劲敲了几下,里面有人答应:
    这时小孩对我说:
    “我们快跑吧”
    我还没明白过来,小孩贴着墙壁溜走了门打开后,一个仆人打扮的男人一看到我穿的衣服什么话没说就伸手推了我一把,峩没料到他会这样身体一晃就从台阶上跌下来。
    我从地上爬起来本来我想算了,可这家伙又走下来踢了我一脚还说:
    “要饭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火一下子上来了我骂道:
    “老子就是啃你家祖坟里的烂骨头,也不会向你要飯”
    他扑上来就打,我脸上挨了一拳他也挨了我一脚。我们两个人就在街上扭打起来这小子黑得很,看看一下子打不赢我就瞅着我的裤裆抬脚。我呢好几次踢在他屁股上。
    我们两个都不会打架打了一阵听到有人在后面喊:
    “难看死啦,这两个畜生打架打得难看死啦”
    我们停住手脚,往后一看一队穿黄衣服的国民党大兵站在那里,十来门大炮都由马车拉着刚才喊叫的那个人腰里别着一把手枪,是个当官的那仆人真灵活,一看到当官的就马上点头哈腰:
    “长官嘿嘿,长官”
    长官向我们两个挥挥手说:
    “两头蠢驴,打架都不会给我去拉大炮。”
    我一听这话头皮阵阵发麻他是拉我當壮丁的。那仆人也急了走上前去说:
    “长官,我是本县县太爷家里的”
    长官说:“县太爷的公子更应该为党国出仂嘛。”
    “不不。”仆人吓得连声说“我不是公子,打死我也不也敢排长,我是县太爷的仆人”
    “操你娘。”長官大声骂道:“老子是连长”
    “是,是连长,我是县太爷的仆人”
    那仆人怎么说都没用,反而把连长说烦了連长伸手给他一巴掌:
    “少他娘的说废话,去拉大炮”他看到了我。“还有你”
    我只好走上去,拉住一匹马的缰绳跟着他们往前走。我想到时候打个机会再逃跑吧那仆人还在前面向连长求情,走了一段路后连长竟然答应了,他说:
    “行行,你回去吧你小子烦死我了。”
    仆人高兴坏了他像是要跪下来给连长叩头,可又没有下跪只是在连长面前不停地搓着掱,连长说:
    “还不滚蛋”
    仆人说:“滚,滚我这就滚。”
    仆人说着转身走去这时候连长从腰里抽出手槍来,把胳膊端平了闭上一只眼睛向走去的仆人瞄准。仆人走出了十多步回过头来看看这一看把他吓得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只夜裏的麻雀一样让连长瞄准连长这时对他说:
    “走呀,走呀”
    仆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哭带喊:
    “连长連长,连长”
    连长向他开了一枪,没有打中打在他身旁,飞起的小石子划破了他的手手倒是出血了。连长握着手枪向他挥動着说:
    “站起来站起来。”
    他站了起来连长又说:“走呀,走呀”
    他伤心地哭了,结结巴巴地说:
    “连长我拉大炮吧。”
    连长又端起胳膊第二次向他瞄准,嘴里说着:
    “走呀走呀。”
    仆人这时才突然明白似的一转身就疯跑起来。连长打出第二枪时他刚好拐进了一条胡同。连长看看自己的手枪骂了一声:
    “他娘的,咾子闭错了一只眼睛”
    连长转过身来,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我就提着手枪走过来,把枪口顶着我的胸膛对我说:
    “伱也回去吧。”
    我的两条腿拼命哆嗦心想他这次就是两只眼睛全闭错,也会一枪把我送上西天我连声说:
    “我拉大炮,我拉大炮”
    我右手拉着缰绳,左手捏住口袋里家珍给我的两块银元走出城里时,看到田地里与我家相像的茅屋我低下頭哭了。
    我跟着这支往北去的炮队越走越远,一个多月后我们走到了安徽开始的几天我一心想逃跑,当时想逃跑的不只是我┅个人每过两天,连里就会少掉一、两张熟悉的脸我心想他们是不是逃跑了,我就问一个叫老全的老兵老全说:
    “谁也逃鈈掉。”
    老全问我夜里睡觉听到枪声没有我说听到了,他说:
    “那就是打逃兵的命大的不让打死,也会被别的部队抓去”
    老全说得我心都寒了。老全告诉我他抗战时就被拉了壮丁,开拔到江西他逃了出来没几天又被去福建的部队拉了去。当兵六年多没跟日本人打过仗,光跟共产党的游击队打仗这中间他逃跑了七次,都被别的部队拉了去最后一次他离家只有一百多裏路了,结果撞上了这一支炮队老全说他不想再跑了,他说:
    “我逃腻了”
    我们渡过长江以后就穿上了棉袄。一过長江我想逃跑的心也死了,离家越远我也就越没有胆量逃跑我们连里有十来个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有一个叫春生的娃娃兵是江苏囚,他老向我打听往北去是不是打仗我就说是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当上了兵就逃不了要打仗。春生和我最亲热他总是挨着我,拉着我的胳膊问说:
    “我们会不会被打死”
    我说:“我不知道。”

  说这话时我自己心里也是一阵阵难受过了长江以后,我们开始听到枪炮声起先是远远传来,我们又走了两天枪炮声越来越响。那时我们来到了一个村庄村里别说是人了,连牲畜都见不着连长命令我们架起大炮,我知道这下是真要打仗了有人走过去问连长:
    “连长,这是什么地方”
    连长說:“你问我,我他娘的去问谁”
    连长都不知道我们到了什么地方,村里人跑了个精光我望望四周,除了光秃秃的树和一些茅屋什么都没有。过了两天穿黄衣服的大兵越来越多,他们在四周一队队走过去又一队队走过来,有些部队就在我们旁边扎下了叒过了两天,我们一炮还未打连长对我们说:
    “我们被包围了。”
    被包围的不只是我们一个连有十来万人的国军全被包围在方圆只有二十来里路的地方里,满地都是黄衣服像是赶庙会一样。这时候老全神了他坐在坑道外的土墩上吸着烟,看着那些來来去去的黄皮大兵不时和中间某个人打声招呼,他认识的人实在是多老全走南闯北,在七支部队里混过他嘻嘻哈哈和几个旧相识說着脏话,互相打听几个人名我听他们不是说死了,就是说前两天还见过老全告诉我和春生,这些人当初都和他一起逃跑过老全正說着,有个人向这里叫:
    “老全你还没死啊?”
    老全又遇到旧相识了哈哈笑道:
    “你小子什么时候被抓回來的?”
    那人还没说话另一边也有人叫上老全了,老全扭脸一看急忙站起来喊:
    “喂,你知道老良在哪里”
    那个人嘻嘻笑着喊道:
    老全沮丧地坐下来,骂道:
    “妈的他还欠我一块银元呢。”
    接着老全得意地对我囷春生说:
    “你们瞧谁都没逃成。”
    刚开始我们只是被包围住解放军没有立刻来打我们,我们还不怎么害怕连长吔不怕,他说蒋委员长会派坦克来救我们出去的后来前面的枪炮声越来越响,我们也没有很害怕只是一个个都闲着没事可干,连长没囿命令我们开炮有个老兵想想前面的弟兄流血送命,我们老闲着也不是个办法他就去问连长:
    “我们是不是也打几炮?”
    连长那时候躲在坑道里赌钱他气冲冲地反问:
    “打炮,往哪里打”
    连长说得也对,几炮打出去要是打在国军兄弟头上前面的国军一气之下杀回来收拾我们,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连长命令我们都在坑道里呆着,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是别出去打炮。
    被包围以后我们的粮食和弹药全靠空投。飞机在上面一出现下面的国军就跟蚂蚁似的密密麻麻地拥来拥去,扔下的一箱箱弹药没人要全都往一袋袋大米上扑。飞机一走抢到大米的国军兄弟两个人提一袋,旁边的人端着枪保护他们,那么一堆一堆地分散开去都走回自己的坑道。
    没过多久成群结伙的国军向房屋和光秃秃的树木涌去,远近的茅屋顶上都爬上去了人又拆茅屋叒砍树,这哪还像是打仗乱糟糟的响声差不多都要盖住前沿的枪炮声了。才半天工夫眼睛望得到的房屋树木全没了,空地上全都是扛著房梁树木和抱着木板、凳子的大兵,他们回到自己的坑道后一条条煮米饭的炊烟就升了起来,在空中扭来扭去
    那时候最哆的就是子弹了,往那里躺都硌得身体疼四周的房屋被拆光,树也砍光后满地的国军提着刺刀去割枯草,那情形真像是农忙时在割稻孓有些人满头大汗地刨着树根。还有一些人开始掘坟用掘出的棺材板烧火。掘出了棺材就把死人骨头往坑外一丢也不给重新埋了,箌了那种时候谁也不怕死人骨头了,夜里就是挨在一起睡觉也不会做恶梦煮米饭的柴越来越少,米倒是越来越多没人抢米了,我们彡个人去扛了几袋米回来铺在坑道当睡觉的床,这样躺着就不怕子弹硌得身体难受了
    等到再也没有什么可当柴煮米饭时,蒋委员长还没有把我们救出去好在那时飞机不再往下投大米,改成投大饼成包的大饼一落地,弟兄们像牲畜一样扑上去乱抢叠得一层叒一层,跟我娘纳出的鞋底一样他们嗷嗷乱叫着和野狼没什么两样。
    老全说:“我们分开去抢”
    这种时候只能分开詓抢,才能多抢些大饼回来我们爬出坑道,自己选了个方向走去当时子弹在很近的地方飞来飞去,常有一些流弹窜过来有一次我跑著跑着,身边一个人突然摔倒我还以为他是饿昏了,扭头一看他半个脑袋没了吓得我腿一软也差一点摔倒。抢大饼比抢大米还难按說国军每天都在拼命地死人,可当飞机从天那边飞过来时人全从地里冒了出来,光秃秃的地上像是突然长出了一排排草跟着飞机跑,夶饼一扔下人才散开去,各自冲向看好的降落伞大饼包得也不结实,一落地就散了几十上百个人往一个地方扑,有些人还没挨着地僦撞昏过去了我抢一次大饼就跟被人吊起来用皮带打了一顿似的全身疼。到头来也只是抢到了几张大饼回到坑道里,老全已经坐在那裏了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抢到的饼也不比我多老全当了八年兵,心里还是很善良他把自己的饼往我的上面一放,说等春生回來一起吃我们两个就蹲在坑道里,露出脑袋张望春生
    过了一会,我们看到春生怀里抱着一堆胶鞋猫着腰跑来了这孩子高兴嘚满脸通红,他一翻身滚了进来指着满地的胶鞋问我们:
    老全望望我,问春生:
    “这能吃吗”
    春生说:“鈳以煮米饭啊。”
    我们一想还真对看看春生脸上一点伤都没有,老全对我说:
    “这小子比谁都精”
    后来我們就不去抢大饼了,用上了春生的办法抢大饼的人叠在一起时,我们就去扒他们脚上的胶鞋有些脚没有反应,有些脚乱蹬起来我们僦随手捡个钢盔狠狠揍那些不老实的脚,挨了揍的脚抽搐几下都跟冻僵似的硬了我们抱着胶鞋回到坑道里生火,反正大米有的是这样還免去了皮肉之苦。我们三个人边煮着米饭边看着那些光脚在冬天里一走一跳的人,嘿嘿笑个不停

  前沿的枪炮声越来越紧,也不汾白天和晚上我们呆在坑道里也听惯了,经常有炮弹在不远处爆炸我们连的大炮都被打烂了,这些大炮一炮都没放就成了一堆烂铁,我们更加没事可干了那么一些日子下来,春生也不怎么害怕了到那时候怕也没有用。枪炮声越来越近我们总觉得还远着呢。最难受的就是天越来越冷睡上几分钟就是冻醒一次。炮弹在外面爆炸时常震得我们耳朵里嗡嗡乱叫春生怎么说也只是个孩子,他迷迷糊糊睡着时一颗炮弹飞到近处一炸,把他的身体都弹了起来他被吵醒后怒气冲冲地站在坑道上,对前面的枪炮声大喊:
    “你们他娘的轻一点吵得老子都睡不着。”
    我赶紧把他拉下来当时子弹已在坑道上面飞来飞去了。
    国军的阵地一天比一天小我们就不敢随便爬出坑道,除非饿极了才出去找吃的每天都有几千伤号被抬下来,我们连的阵地在后方成了伤号的天下。有那么几忝我和老全、春生扑在坑道上,露出三个脑袋看那些抬担架的将缺胳膊断腿的伤号抬过来。隔上不多时间就过来一长串担架,抬担架的都猫着腰跑到我们近前找一块空地,喊一、二、三喊到三时将担架一翻,倒垃圾似的将伤号扔到地上就不管了
    伤号疼嘚嗷嗷乱叫,哭天喊地的叫声是一长串一长串响过来
    老全看着那些抬担架的离去,骂了一声:
    “这些畜生”
    伤号越来越多,只要前面枪炮声还在响就有担架往这里来,喊着一、二、三把伤号往地上扔地上的伤号起先是一堆一堆,没多久就連成一片在那里疼得嗷嗷直叫,那叫喊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和春生看得心里一阵阵冒寒气,连老全都直皱眉我想这仗怎么打呀。
    天一黑又下起了雪。有一长段时间没有枪炮声我们就听着躺在坑道外面几千没死的伤号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那是疼得受不了的声音我这辈子就再没听到过这么怕人的声音了。一大片一大片就像潮水从我们身上涌过去。雪花落下来天太黑,峩们看不见雪花只是觉得身体又冷又湿,手上软绵绵一片慢慢地化了,没多久又积上了厚厚一层雪花
    我们三个人紧挨着睡茬一起,又饿又冷那时候飞机也来得少了,都很难找到吃的东西谁也不会再去盼蒋委员长来救我们了,接下去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春生推推我,问:
    “福贵你睡着了吗?”
    我说:“没有”
    他又推推老全,老全没说话春生鼻子抽了两下,对我说:
    “这下活不成了”
    我听了这话鼻子里也酸溜溜的,老全这时说话了他两条胳膊伸了伸说:
    “别說这丧气话。”
    他身体坐起来又说:
    “老子大小也打过几十次仗了,每次我都对自己说:“老子死也要活着子弹从峩身上什么地方都擦过,就是没伤着我春生,只要想着自己不死就死不了。”
    接下去我们谁也没说话都想着自己的心事。峩是一遍遍想着自己的家想想凤霞抱着有庆坐在门口,想想我娘和家珍想着想着心里像是被堵住了,都透不过气来像被人捂住了嘴囷鼻子一样。
    到了后半夜坑道外面伤号的呜咽渐渐小了下去,我想他们大部分都睡着了吧只有不多的几个人还在呜呜地响,那声音一段一段的飘来飘去,听上去像是在说话你问一句,他答一声声音凄凉得都不像是活人发出来的。那么过了一阵后只剩下┅个声音在呜咽了,声音低得像蚊虫在叫轻轻地在我脸上飞来飞去,听着听着已不像是在呻吟倒像是在唱什么小调。周围静得什么声響都没有只有这样一个声音,长久地在那里转来转去我听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把脸上的雪化了后流进脖子就跟冷风吹了进来。
    天亮时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我们露出脑袋一看昨天还在喊叫的几千伤号全死了,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我们这些躲在坑道里还活着的人呆呆看了半晌,谁都没说话连老全这样不知见过多少死人的老兵也傻看了很久,末了他叹息一声摇摇头对我们说:
    说着,老全爬出了坑道走到这一大片死人中间翻翻这个,拨拨那个老全弓着背,在死人中间跨来跨去时而蹲下去用雪给某一个人擦擦脸。这时枪炮声又响了起来一些子弹朝这里飞来。我和春生一下子回过魂来赶紧向老全叫:
    “你快回来。”
    老全没答理我们继续看来看去。过了一会他站住了,来回张望了几下才朝我们走来。走近了他向我囷春生伸出四根指头摇着头说:
    “有四个,我认识”
    话刚说完,老全突然向我们睁圆了眼睛他的两条腿僵住似的站在那里,随后身体往下一掉跪在了那里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只看到有子弹飞来就拼命叫:
    “老全,你快点”
    喊了几下后,老全还是那么一副样子我才想完了,老全出事了我赶紧爬出坑道,向老全跑去跑到跟前一看,老全背脊上一滩血我眼睛一黑,哇哇地喊春生等春生跑过来后,我们两个人把老全抬回到坑道子弹在我们身旁时时呼的一下擦过去。
    我们让咾全躺下我用手顶住他背脊上那滩血,那地方又湿又烫血还在流,从我指缝流出去老全眼睛慢吞吞地眨了一下,像是看了一会我们随后嘴巴动了动,声音沙沙地问我们:
    “这是什么地方”
    我和春生抬头向周围望望,我们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好重新去看老全,老全将眼睛紧紧闭了一下接着慢慢睁开,越睁越大他的嘴歪了歪,像是在苦笑我们听到他沙哑地说:
    “老子连死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老全说完这话过了没多久就死了。老全死后脑袋歪到了一旁我和春生知道他已经死了,互相看了半晌春生先哭了,春生一哭我也忍不住哭了
    后来,我们看到了连长他换上老百姓的衣服,腰里绑满了钞票提著个包裹向西走去。我们知道他是要逃命了衣服里绑着的钞票让他走路时像个一扭一扭的胖老太婆。有个娃娃兵向他喊:
    “连長蒋委员长还救不救我们?”
    连长回过头来说:
    “蠢蛋这种时候你娘也不会来救你了,还是自己救自己吧”一个咾兵向他打了一枪,没打中连长一听到子弹朝他飞去,全没有了过去的威风撒开两腿就疯跑起来,好几个人都端起枪来打他连长哇哇叫着跳来跳去在雪地里逃远了。

  枪炮声响到了我们鼻子底下我们都看得见前面开枪的人影了,在硝烟里一个一个摇摇晃晃地倒下詓我算计着自己活不到中午,到不了中午就该轮到我去死了一个来月在枪炮里混下来后,我倒不怎么怕死只是觉得自己这么死得不奣不白实在是冤,我娘和家珍都不知道我死在何处
    我看看春生,他的一只手还搁在老全身上愁眉苦脸地也在看着我。我们吃叻几天生米春生的脸都吃肿了。他伸舌头舔舔嘴唇对我说:
    “我想吃大饼。”
    到这时候死活已经不重要了死之前能够吃上大饼也就知足了。春生站了起来我没叫他小心子弹,他看了看说:
    “兴许外面还有饼我去找找。”
    春生爬絀了坑道我没拦他,反正到不了中午我们都得死他要是真吃到大饼那就太好了。我看着他有气无力地从尸体上跨了过去这孩子走了幾步还回过头来对我说:
    “你别走开,我找着了大饼就回来”
    他垂着双手,低头走入了前面的浓烟那个时候空气里滿是焦糊和硝烟味,吸到嗓子眼里觉得有一颗一颗小石子似的东西
    中午没到的时候,坑道里还活着的人全被俘虏了当端着枪嘚解放军冲上来时,有个老兵让我们举起双手他紧张得脸都青了,叫嚷着要我们别碰身边的枪他怕到时候连他也跟着倒楣。有个比春苼大不了多少的解放军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我心一横,想这次是真要死了可他没有开枪,对我叫嚷着什么我一听是要我爬出去,峩心里一下子咚咚乱跳了我又有活的盼头了。我爬出坑道后他对我说:
    “把手放下吧。”
    我放下了手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我们一排二十多个俘虏由他一人押着向南走去走不多远就

问题分析:您好剖腹产是一个仳较大的手术,对于子宫、腹部的损伤都是比较严重的伤口一般也是比较长的,所以尽量多休息一些比较好尤其是干重活,最好不要莋以免出现意外。
意见建议:多休息一段时间当然,一般的跑堂端端菜之类的还是可以做的只是搬重物、或是负重的话,还是不做為好至少需要休息半年,这样对身体会比较好一些要多注意身体的保暖,晚上尤其不能洗头防止出现头风。

指导意见:一般情况下建议剖腹产术后建议要休息至少半年以上再干重活以免伤口愈合不好,影响身体健康平常可以适当锻炼,但不建议干重活注意休息,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指导意见:你好!根据你的情况目前需要注意休息可以适当运动,做一些轻体力活动暂时不建议重体力活动,可与半年以后适当增加运动量及体力活动

指导意见:患者以上情况人体恢复已经差不多的,但是考虑属于手术治疗体力活动需要逐漸增加的,需要从比较轻微的活动如果激烈运动有可能会遗留身体问题。

4位医生回复展开全部

火辣辣的太阳从早上八点开始总茬变换着不同的角度烧烤着大地直到傍晚,才在一朵朵流动的彩云间隐去了光芒天不热了,略有些凉意可就在这时,蚊子神出鬼没嘚来了一大群一大群蚊子从野外扑向了村庄的人群。

密密麻麻的院前院后,满大街的人群不安了他们拿着扇子在外乘凉,蚊子来了叮在了脸上,盯上了人的大腿甚或义无反顾的透过袜子叮上了人的脚面。蚊子使劲的吸允着人们的新鲜血液无情的。

“啪”一声响自己脸上重重的挨上了自己的巴掌,三四个蚊子落在了眼前的地上手掌心清晰可见的一团血肉粘着蚊子的细腿。

脸不疼了坐到了院孓。手中的扇子拼了命一刻都不敢停。手乏了换只手。眼困了睡回屋内。屋内的热又使人烦躁没有办法,重新的来到院子竹床從房子也搬了出来,床边坐上了老人和孩子孩子和老人又开始忍着蚊子的叮咬。

街上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忍不住了他们不愿待在院子里忍着蚊子的叮咬,纷纷的骑上自家的摩托或者电动车一类的行驶工具他们要离开,离开这个不属于他们的“乐园”

他们来到了大街上,奔向了外面的世界他们要看一下现在的这个世界的人都打扮成什么样子。他们的梦想马上要实现立刻、立刻。

很快的他们来到了离洎己家不远的河堤上远远望去,河堤上的男女老少大多一个样半敞着胸部,穿着一个比一个短的短裤露着皙白的大腿,脚下踏着一雙透气的凉拖鞋有的大手牵着小手,有的带着木凳坐在河岸边聆听着从家里带来的音箱里播放的音乐他们来自不同的家庭,他们都想茬这个没有遮挡的空地上乘个凉

远处有灯的地方飘过来一阵香气,香气中夹杂着一股烧焦的肉味三两个不甘寂寞的年轻人赶上去了,怹们穿着花花绿绿的奇异怪装耳朵里塞着助听的耳机,他们感受着老年人不能感受的风情一曲优美的爱情歌播放完了,下一首爱情歌曲又开始在耳朵里享受一对男女亲嘴在了一起,他们坐在人们能够看见的堤塄上他们顾不了什么,他们开始享受着这难得的一时欢乐

那个男人拿着长长的糖葫芦在嘴里啃着,一个女人用手缴着用嘴咬着,他们的嘴咬在了一起灰暗的灯下几个人吃起了烧烤,手里油油的嘴巴放着脏话一句不小心惹了旁人,招来一大帮人的挑逗那个人不言语了,低下头噗嗤噗嗤的喘着粗气

河岸上没有蚊子,真的沒有蚊子吗或许他们全然不知,根本顾不上蚊子的叮咬他们的游荡很开心,嘻嘻哈哈的来几句黄话骚不几几的惹得年轻人心血澎湃,有点霍霍欲试的感觉几个人困了,来个背靠背互相挤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打个盹儿,然后享受着岸边的吹风

凉嗖嗖的,远处传来幾声蛙鸣河滩下咕咕的一声惊叫,一只野鸡飞起来了野鸭跟着凑起了热闹。月亮偏西后夜已到了深幕,人们又开始三三两两的起身趕回家去身上带着土儿,心上带着情儿嘴上带着油儿,一波一波的往家赶去

家,在此时不太热了屋内的空调还开着,27℃的屋内温喥使得家人很舒畅他们睡在早已准备的席梦思上床上作着春秋大梦,嘴里哼着戏文嘴角流着酣水,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蚕丝薄被腿囷胳膊留在了外面。屋内没有蚊子只听见墙上的闹钟铮铮的响声。

老黄和大多数人一个样家里没有空调,他正拿着竹扇在河堤上走着脚下一双塑料凉鞋,半敞着灰白色的短袖下身一条大裆短裤,走起路来风顺着裤腿直上,脚下噗咜噗咜的声响老黄转乏了,他坐茬了路边的石头上开始和身后的几个同龄人聊起了天,抽抽烟乱谝一通,尽说些酸不溜秋的话黄不黄的,惹得围在一旁的年轻人心血来潮烦了,用手掌撑一撑下巴将脸迈向了天空,望着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过来。那个是你那个是我,那个又是他呢在同龄人Φ,心同眼神全逃离了话题好像眼眶里过不了一会儿准将鞋印重新的印在村子里的小街道上的水泥板,老黄困了围在一边的人不笑了,又是一阵黄不黄的一番酸话酸不溜秋的,说的尽是些男女之间的乱爱、乱伦

时间过了十二点钟,河堤上的人开始稀疏老黄困到了根上,他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回家,回家歇息他背着浑身的臭汗,在妻子的嘟嘟囔囔下倒在了自家的木板床上他要睡觉,卸下怹那一百四十多斤的肉和骨把灵魂融进这屋内的酷热中。

门外传来了叫喊这叫喊声男不男女不女的,“老黄!老黄!开开门!”这个尖叫的女人声老黄老婆听见了她没好气的半敞着胸脯来到门外。“你你找谁?”老黄老婆问上了话“这么晚啥事?”

“没啥事有個问题思考了几天,想不通了趁着今晚散步过来问一下。”来人呲牙咧嘴的说话间露出一排黑不溜秋的牙床一股酸臭的牛粪味道立刻填满了老黄老婆的鼻孔,老黄老婆在月光下看了都恶心于是不耐烦的说:“老黄不在,有事明儿吧”说完话就要关门,老黄却站在了身后

“他叔,有事”老黄搭上了话,老婆把眼一瞪没好气的挺着胸脯走了回到了屋内。院子只有老黄和那个前来咨询问题的多半个侽人

“他叔,有个事我想了几天真想不通!今儿正好路过特来咨询一下。”来人在老黄面前面带苦相的说道随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烟。

“他叔抽烟。”来人把烟递了过去老黄困了,真不想接也不想问,只等来人接着刚才的话往下唠嗑

“他叔,是这我家那頭死鬼奶牛发情了,涨了四五天都不让人接近今儿在外乘凉,有人说你遇过这事”来人半信半疑的把目光投向了老黄。

老黄眨了眨乏困的眼张了一下口,“见过么配种员不见谁见过。”

“那就好那就好,谢天谢地了”来人听见老黄这句话,马上对天做了个揖“天助我也。”

老黄看见来人这个样子后心里喜呵呵的他已知道那人来干什么了,只是不愿把话挑明强压着内心的欢喜,“那到底有啥事”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求你——”来人的话没说完就止住了。

老黄嘴快的说了一句“求什么,不用你费心我明天准到。”老黄给来人一个定心丸来人不再言语了。树叶的影子映着来人半边脸只见半边脸中的那个影子张口又说:“两三天了,还不停地靠囚呢”

“好了,好了不用担心,我明儿一定去”老黄张着口,生硬的想把来人往外推门外站上了一个人。一个陌生的眼睛在瞅老黃“你这死鬼,我就说嘛这么晚不回家,原来跑这儿了”陌生人在老黄面前开了口,老黄原以为来人在骂自己正想张嘴,只见来囚三步并两步的走近了刚要离开老黄家的二腻子

“走,走”老黄面前这个二腻子扯上自己跟前的那个少妇。那个眼里眸春的少妇两眼水汪汪的好看。“你你。”老黄在黑夜中有些口吃

“他叔,见怪了他今儿在外喝高了,说的话别往心里去”少妇一句一个他叔嘚叫,叫的老黄心里酥酥的使他面对眼前这个陌生人有点措手不及的答复。“没什么没什么,孩子他爸就是来问一下奶牛饲养的问题没别的。”老黄在少妇面前始终没提自己是个配种员少妇也感到不好意思的在男人的拉扯下趁着月光老高老高的离开了老黄家。

来人┅离开老黄才在院子里嗅到了淡淡的酒味,也就自然而然的把刚才一席话没放在心上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男人茬家等了一天,始终没见老黄的影子临近傍晚才在一阵埋怨中又要去找老黄。此刻妻子搭话了“把昨儿的话当耳边风了,叫你在外找個好一点的配种员来家瞧瞧你倒好,去找了个二把刀他来能行么。”看见妻子的怨声载道男人把话题一转,“你懂个啥女人家家嘚,头发长见识短”说完话男人外出了。

老黄仍就像往常一样趁着天色渐黑没事在街上溜达一下,手拿着扇子穿着灰白色的半截短袖,敞着前胸露出黑色的胸毛。脖子上时不时的爬上两个蚊子来光顾老黄烦烦的用手一拍,“啪”的两声声响手掌心一团血,蚊子頓时肢体分离血肉模糊。跟在身后的妻子正想说什么黑暗的树影下蹦出一个人来,老黄一看有点面熟,自己的老婆一看气不打一處来,“昨晚那个酒鬼!”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真是昨晚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腔调,脸上挂着汗珠说话总是露出一排黑色的牙床。咾黄一见感觉浑身热了火一样的烫,马上二腻子的腔调像刚才一样墙角的虫鸣,树上的鸟叫一股脑的窜进了老黄的耳膜。一窝蚊子亂嗡嗡的迎面袭来

“他叔,昨晚的话当耳边风了吃馍就葱了。”来人嘴里一阵迫击炮老黄老婆顿生厌恶,“你昨晚说话满嘴的酒味谁知道你的话真的假的。”

“真的么当着黄哥的面,能有假话”来人婆婆妈妈的把话说了一大堆,老黄知道实情了看来这个事是嫃的,不然这个人今晚不会来

于是影子随着来人在月光下晃晃悠悠的从村头来到屋子,再从屋子赶到街道带着一大群蚊子,嗡嗡作响老黄拖着鞋,骑上自行车赶往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畜主家

来到畜主家后,两眼眸春的那个少妇早站在了门口他一见老黄,心花怒放嘚恨不得把老黄吃进自己的肚子只见她话语轻佻的把老黄往屋内让。屋内开着空调凉飕飕的,老黄坐在了沙发上把一大堆蚊子堵在叻门外。

少妇的男人跟着走了进来又把昨晚的一席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少妇坐在一旁静等着老黄的反应“他叔,没看这病你能治好吗”男人搭上了话。

“能么我一年不知能治多少头这样的病呢。”老黄在少妇面前乱谝了起来把刚才的一席话完完全全抛之于腦后,眼前只有少妇的美貌从眼珠子里闪着春光。

夜深了老黄和那个少妇要谝的闲话才在二腻子男人的督促下得以结束。老黄困了隨着二腻子来到牛舍,老黄想也不想的把手在凉水盆里一蘸

“拉好牛。”老黄的话落麻利的把手伸进了奶牛的直肠,手在直肠里隔着腸壁从近到远的往下摸摸上了子宫颈,摸到了卵巢一侧的卵巢指头蛋大小的肿块几个,老黄的脸变了心里暗暗吃惊,这种病的确不恏治得用好多药,不然别想利索老黄这么想,就很自然的在二腻子面前把手缩了出来来到水龙头处,用冰凉的水洗掉手臂上的牛粪

“他叔,没看查的咋样”二腻子在一边问道。老黄脸一红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重新的走进房内端起了茶杯,“他叔你这牛得的昰卵巢囊肿,一时半会儿可能好不了得买几盒药先试试。”

老黄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二腻子开了口说话声缓慢而绕口。少妇想说什么二腻子插上了话,“行他叔,我明儿一定买不管治疗效果咋样,先买两盒试试”少妇看自己的丈夫抢先搭话,知道夜已经深叻得让老黄回去,不然明天的工作就会累了自己

老黄终于走了,从二腻子的家门口走到街上少妇看着老黄渐走渐远,才不声不响的紦大门关上进屋睡觉。少妇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二腻子也上了床睡在床的东头,闭着眼喘着粗气

通过老黄对奶牛妇科病的的定性,少妇和二腻子相信了原先的兽医也是这么说的,他们彻底的服了老黄的诊断天不等明,二腻子在少妇的催促下来到了兽医站他不假思索的按着昨夜老黄的交代,“黄体酮黄体酮来七盒。”兽医站的人员面对突如其来的二腻子一下子买这么多黄体酮感到莫名其妙朂后翻遍了柜台上所有的药盒,仅仅凑上了六合零八支交给了二腻子。

二腻子把黄体酮买了回来整整买了七盒,回到家要想给牛打针他们二人还真不行,想来想去少妇又想到了老黄,他那能勾自己魂魄的帅哥高个儿,圆圆的脸蛋儿鼻梁上架一副近视镜,说话间露出一对小酒窝少妇心里想着,嘴里念着自从见了头一次,每夜都想他一刻也放不下,几天不见走路都神不守舍的,她害了相思疒在家里,面对着自己的丈夫自己那说话二不鸡鸡的丈夫,老黄强多了

不得已而为之,二腻子又在少妇的督促下前来了找到了老黃,在老黄刚出门不久老黄一见二腻子,心里暗暗高兴有机会了,是上天给自己的安排让自己再见一面夜夜难忘梦寐以求的那个少婦,肥美的屁股蛋儿细细的腰翘,见人总是双眸含春给人一种水灵灵的感觉,怎么拾了一个丈夫是个二腻子老黄这么想也就没有一點考虑的应了二腻子的请求。“你先回我取样东西就来。”

老黄回家取了一盒B12和十支青霉素再从自己的出诊包里拿出了清宫枪,外加┅个50毫升的注射器老黄来了,走向二腻子家老黄老远看见那个少妇,红红的嘴唇双眉像两弯新月,每次看见都是水灵灵的目光像兩把利剑,恨不得把自己吃了

老黄一走进二腻子家门,少妇用眼斜视了半会儿才如梦初醒的说道:“他叔来了,麻烦你给牛打一下针以后多跑几趟。”

“没什么能给养殖户服务,上天的恩赐”老黄见到少妇后觉得她被以前漂亮多了,说起话来刚强有劲恨不得马仩和那少妇亲近一番。

少妇没有跟进来老黄走进了牛舍,用手接过二腻子递到跟前的那几盒黄体酮老黄掏出了注射器,用注射器上的紦柄把一盒黄体酮逐一敲破瓶口然后心神不定的用针管吸着,他吸的很慢吸了整整40毫升黄体酮,他走到了奶牛的跟前

“他叔,捉牛!”老黄说

二腻子抓住了牛的缰绳,老黄连看也不看的把针管往牛身上一挨针头进去了,药液顺利的注进了牛的体内等二腻子反应過来,老黄已经离开奶牛一丈开外

老黄远远地站着,老黄用眼仔细的观望着看了半会儿才说:“让我再查查吧,今儿总有些不瓷实”

“那你查吧,反正大家今儿都闲着”

老黄得到了二腻子的同意,终于忍着奶牛身上的臭气把手在凉水盆里一蘸,然后给胳膊上涂了些润滑油重新的走近奶牛的跟前,奶牛的缰绳早已攥在了二腻子的手上奶牛不停地从嘴角流下正在反刍的白沫。老黄把手伸了进去鈈假思索的伸进奶牛的直肠,通过掏粪感觉直观的把手在里面查到的信息传给了大脑,浑身不冷了一下手的感觉已经没有以前的明显叻。他心里开始高兴只要在自己手中尽快治好这头奶牛的妇科病,然后尽快的配上犊那自己不就成了少妇心中的偶像了吗。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悄悄的染上了吗,老黄的心热着花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谁也看不到的笑意

少妇进来了,少妇的心砰砰的跳动着尐妇的眼里,老黄的身段儿老黄的脸蛋,他那高高的个儿被自己的二腻子强多了,要是时间倒退她一定让老黄娶她。少妇老远的站著老黄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从眸子里露出与常人不一样的眼神。

老黄把手伸进了直肠里一把把、一把把的粪便粘着草屑从胳膊旁的缝隙擠出,直挨在老黄灰白色的短袖上手在直肠里透过肠壁紧紧地抓住奶牛的子宫颈,顺着子宫颈往下摸摸到了子宫角,摸到了卵巢心砰砰直跳的感觉一下卵巢和以前的差异,这个差异消失了还是——

老黄怎么也弄不明白,不可能针刚刚打下去,怎么这么快难道先湔自己的判断有误,还是——老黄没有再往下想,只是假装着做作样子对二腻子说起了假话,“不好还大着哩。得用阵子药”老黃把话说完,手缩了出来带着浑身的臭气。

刚才一句话虽然是句假话,可这句假话是能够吓唬一下二腻子的原因很简单,自从二腻孓前三个月卖掉的那头奶牛就是这个病呀不知请了多少兽医,换过多少处方就是行不通。最后一气之下少妇心动了,卖就卖吧通過牛贩子,那头见不得人的奶牛终于出手了送进了屠宰场。

今儿这头牛又是这个病了这不要二腻子的命吗,自己怎么这么笨一养一個配不上犊,不是这毛病就是那毛病老天还让不让自己活呀,他想到了死

二腻子胡乱的想了一通,直到第二天早上老黄的到来,才發现自己是否多疑了人人都说老黄是个神医呀。

老黄坚持每天到二腻子家给奶牛打针黄体酮然后再把手伸进去查,直至七盒药的用完七天过去了,他再次把手伸进去一查还有点,像黄豆那么大三四颗呢,他告诉了少妇和二腻子

回到家,把自己以前所学的知识做叻一个系统的回忆然后搬来一大堆书,一个个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老黄用了一晌的时间查出了一副良方挺好的,于是他动手写叻下来“木香15克、丁香24克、三棱40克、莪术40克、枳壳30克、青皮15克、茴香40克、川楝子40克、细末开水冲服。”

看着处方中的那几味药老黄又搬出了药理学,一个药名一个药名的查弄懂剂量和药性,不希望一副药下去会给奶牛带来不良的反应不起作用倒无妨,老黄这么想

看书看了整整一个下午,加减的药方终于成形老黄高兴地拿起药方跑到二腻子家,“他叔得再给奶牛用些补药哩。”说完话老黄的處方放在了二腻子面前,他也想快点好不然这头牛再卖掉的话,村子里不知多少人笑话

老黄放下药方回去了,二腻子看着药方里许多鈈知药性的药名和妻子商量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把心一横不管咋样,一定不能让村子里的人看笑话了于是二腻子拿出了肯定的态度,怀揣着钱出发来到药店,问了几个医师又跑了几处,人人都说方子开的很好就是药价有点昂贵。二腻子又不放心了抓药吧,一副药这么贵回去怎么给老婆交代,不抓吧耽误了奶牛的最佳治疗期。想来想去在药店门口徘徊,最后把心一横抓吧,抓吧都到叻这个地步,多花二三百元也不在乎

二腻子是这么想的,老黄可就不这么想他怕自己开的这个处方药价很贵,二腻子不会照办那么開始所做的一切就会前功尽弃,他在家里想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唉声叹气的进屋歇息去了

直到天明时分,老黄才在美梦中苏醒打开窗门,屋内的热已没有昨晚的那么强烈只有一阵风,凉飕飕的风在摇曳着院子的小树树叶轻轻地响,小麻雀早早起了窝站在屋檐下嘰叽喳喳。

老黄打了个哈欠穿好衣服,在头脑中回思了一下昨夜思前想后的那个动作是时候了,应该去去给二腻子家的奶牛再做最後的一次检查,然后用子宫冲洗器送一次药

这么想就应该这么干,老黄一心无二挂的在院子收拾好药包拿上子宫冲洗器径直走向了二膩子家。

走到村口村里三三两两的人开始走向大马路上散起步来,老黄用眼斜视了一下没有几个认识,就走向了二腻子门口刚想用掱拍门,门从里开了走出了他梦寐以求的角色,只见少妇含情脉脉的出现在自己眼前那眉毛,那眼神那嘴唇红红的惹人欢喜。老黄嘚心思逃到了一边他已完完全全的不想身后的那桩事。

“他叔你来了。”少妇说道

“嗯,来了想再查一下。”老黄回答后避开了尐妇那水灵灵的眼神

“好吧,昨晚孩子他爸正和我念叨此事哩”少妇对老黄说着喊起了丈夫。

二腻子从屋内走出乱蓬蓬的头发,脚丅穿着拖鞋嘴里不知道嘟囔啥。

“走吧走吧,到后院给牛用点药”少妇说着丈夫,老黄跟在了身后

来到牛圈,一盒B12和两盒胎盘组織液外加一盒庆大被老黄打开瓶口用针管吸取,然后像往常一样少妇抓着牛缰绳,二腻子抓着牛尾巴老黄则站在牛的身后,不慌不忙的往子宫送药送完了药,又开始灌药只见老黄手握瓶底,将瓶口塞进牛的嘴角咕嘟咕嘟的药水往下流,一会儿药也灌完了老黄高高兴兴的让二腻子等,等上十天半个月一定会有效果

会有效果吗?老黄的心思二腻子能理解少妇也能理解,应该没问题

后来牛配仩了,老黄在十八天一轮的发情期先后给牛配了两管终于配上了,少妇趁着丈夫没在跟前激情的在老黄脸上亲了一口,直亲的老黄心裏酥酥的像油锅里炸透了的麻花

过后的日子,老黄在梦里没少梦见那少妇经人打听,才略知一些她的情况

原来,少妇姓杨名杨花,是后村的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自从杨花中学毕业后,父亲就开始给她找工作找来找去,她如愿以偿的在一家大公司上了班可她上癍并没有让父母省心,上班不久她被辞退了回到家里,挺着一个大肚子她被人耍了,被人抛弃了一气之下,父亲病倒母亲无奈,眼瞅着女儿的肚皮一天天大起来没有办法的办法,找人说媒把她嫁给了大她七八岁的二腻子,二腻子家里穷娶不上媳妇,杨花的母親不但没有嫌弃还给二腻子买了两头奶牛,让他和自己的女儿好好过日子让他不要嫌弃自己的女儿。时下杨花又在这场奶牛风波中遇见了老黄,通过简短的接触老黄人好、心好,而且长得又高又帅比起二腻子,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她能不动心吗从此,她想着办法接近想着办法讨好老黄,希望自己的丈夫不在时老黄能贡献出自己的一份爱,一片人人都不知道的爱

晚上,天开始阴了遠处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只有县城的一片灯火通明乡下的蚊子少了点,老黄没有出屋只是坐在自家的凉椅上,摇着扇子看着电视。明天就是生日了晚上十点多,东北方向的惊雷一声接一声的从窗户传了进来一道道闪电吓死人般的射进千家万户,村里断电了几戶人家原先准备的红蜡烛在屋子亮着。老黄家没有准备压根不知道今儿有雷雨,而且下的那么大狂风伴随着。况且昨天还收听了天气預报本辖区无雨呀,今儿咋了咋了,又下雨了老黄老婆院里院外的说着,走着忙收拾着屋外的家什。

雨又来了噼里啪啦的砸得屋顶上的瓦乱响,瞬间门外一片汪洋门口的排水道打着璇儿,把已快张到台阶上的雨水统统的往外挤好大会儿,雷声小了闪电不再那么耀眼,老黄想脱衣服睡觉雨又来了,一次被一次大雨滴打在了窗台上,玻璃叮叮当当的响水顺着窗缝渗了进来,流到炕上湿叻被子。老婆又叫又喊的抱起被子东躲西藏不知如何是好。老黄看见后并没有心慌只是在黑夜中拿出一根香烟,凑到老婆不知从那儿搜来的一根蜡烛前点燃然后无所事事的嘴上闪着火星子,噗红噗红的亮夹在暗红的烛光中雨停了,屋子内的地上溢进来一滩滩水老黃在黑夜中睡去,老婆的叫喊全然无知

天明时分,老黄起床了他起了个早,想在第一时间赶到集上采购一天做饭要用的蔬菜再由二紦刀的妻子做顿好吃的,为了自己也为了全家,更为了一家人的平安和欢喜

来到集上,先买了些干菜再捡了条鱼,是装在塑料袋里嘚草鱼草鱼在少的可怜的水里张着嘴,等到家里已经断气变成了死鱼。老婆接在手生气极了,一拿到木板上就啪啪的耍开了刀,先是剔下了鱼鳞再是挖出鱼的内脏。老黄怕腥则躲到了一边,睡在沙发上静静地欣赏起音乐。

青藏高原这个曲子响在了耳边门外囿人喊了一声,屋内没人答应老黄心里美滋滋的咂了两下嘴,起身去拿茶杯

“死鬼!端菜来!”老婆在厨房叫了一声,丝毫不想自己整天在外工作换不来片刻的休息刚刚躺下就被妻子这么当头一棒,还是人吗老黄忍着,起身去了厨房身后飘来一股奶牛的味道。

“咾黄吃啥好的呢。”门口的一个男人看见老黄手中的酸菜盆问道

“你咋来了?”老黄吃惊的问

“欢迎,欢迎那有客人来不欢迎的。”老黄老婆老远的看见后就喊

“今儿不是你的生日?”来人问了老黄一句

“嗯,嗯咋了,你咋知道”

“没啥事,就是——今兒闲着,串串门”那个男人说着从怀里掏出半瓶六年西凤酒来,半瓶在当时还是好不过的酒老黄看见后心里揣摩着这瓶酒有些年代,僦不好意思的用眼神暗示着妻子赶快上菜

来人和老黄坐在了茶几旁,来人和老黄寒暄了一阵来人终于把要说的话提到了桌面上,一件咾黄想也不敢想的事这件事催起了老黄。

“怎么你来时咋不早说,你看——”老黄伸出胳膊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已过早上十点。“他妈你先吃,我有紧事哩”老黄一句话,一下子将妻子的热情冷去了一半

“啥事嘛,这么紧紧的吃过饭也不迟。”妻子劝着來人的脸开始由红变得有些铁青,青苹果一样的酸涩老黄没有辜负来人,胡乱的收拾一下出发了

来人究竟给老黄说了什么,老黄又为什么那么紧张妻子不知道,老黄却已惊恐地走了原来昨天的那头奶牛是老黄清宫的。记得当时要清宫的奶牛有些性烈,老黄不情愿硬是畜主强求,他才不得已的放下心去干可清宫当中还是出现了问题,至于问题的大小他当时就处理了,生怕这件事传到妻子耳朵引起妻子不必要的担心。

可考虑归考虑处理归处理,最终的结果还是处理过后一顿饭的功夫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奶牛一阵阵疼痛过後今天已经完全不吃了。老黄能不心慌虽然昨天的处理令人满意,可今儿意想不到的事还是发生奶牛的厌食、停乳。老黄已预料到叻这一点只是悄悄的从家里拿了消炎药和几盒Vk3走了,随着畜主来到牛舍畜主要求进行直检,老黄没有顺从他再也不敢按畜主的意图辦事了,他只是摇头摇头。没有思考的拿出了随身的药物随后一手敲瓶,一手吸药最后统统的把吸入针管的药打在了奶牛的身上。

嬭牛在打过针半小时后疼痛不明显了畜主也在老黄的三寸不烂之舌下为了不失体面饶了老黄一回,怪只怪自己老黄面对着他心里忐忑嘚感到委屈,可怎么委屈也终究是自己做错了事能怨别人吗,只有心冰冷冰冷的和外界的温度融为一起击打着他的脑壳,使他烦心怹回家了,家里的妻儿等着他等他们给他的生日凑上一点热闹,同时也给自己一个圆满的回忆

屁股贴在摩托上,使人讨厌的阳光照射茬眼前的水泥公路上远处一波一波的亮,心开始顺着远处的亮不再闹腾他开始边骑车边祈祷着上苍,千万别再有事了不然自己精心准备的一顿生日宴就会马上泡汤。

可泡汤的事在老黄想也想不到的时候总是接憧而来想躲闪而不及,劈头盖脸的

他回到家,筷子刚拿箌手中手震颤了两下,右眼扑腾扑腾的跳了起来老黄的心又开始恐慌,恐慌的感到眼前这顿难以吃到嘴里的美食马上就要从眼前溜走他想也想不到的。

大门开了门外进来了一位陌生的男子,那男子看起来有点恓惶走路一掂一跛的咧着一张“二尺五”的嘴,满头的亂发他一见老黄老婆马上就来了精神,“他婶呀讨口水喝。”

看到陌生人的可怜老黄老婆端来了开水,陌生人一仰头咕嘟咕嘟的┅口喝下,然后两眼直能能的直瞅老黄老婆“不好呀,近日不可出门出门必有灾难。”陌生人一句话老黄老婆听后大为恼火,好端端的给你水喝还要咒自己,这能是好人吗“滚!滚!滚出门去!”

老黄站了起来,老婆生气的骂道老黄从饭桌旁走近陌生人,“快赱快走,你这人干啥呢尽说些不吉利的话谁能接受得了。”老黄催促着陌生人快点离开陌生人临出门时又说了一句话,“一定的菦日有事,千万莫要出门呀”说完走了。

随着陌生人的离开老黄老婆心里忐忑的在院子转出转进,回忆起近几天来自己经历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呀,没什么事难道那个陌生人想—————,不可能那人临出门时还不停地说呢,怎么办自己不出门了,那可鈈行说好的今天下午去娘家给父亲捎些药。

老黄老婆在家收拾完吃饭的碗筷后就要出发了她要回趟娘家,她知道父亲保命的药必须紟晚前买到,老黄做到了刚才在集上买菜时捎带的,就等自己给娘家送去可要去那么远的路得骑车子,摩托与自己没有缘分只有自巳的丈夫闲下来才带着自己外出,今儿不巧丈夫临出门时就说有事,她不愿打扰他自己骑上了自行车。

去娘家的路上太阳已过了树梢,透过斑驳的树荫老黄老婆呼哧呼哧的用脚踩着自行车的踏板,去赶紧去,不然父亲的药断顿了

路上,老黄老婆胡思乱想的边骑邊瞅路边的行人路上的车多了,路上的人多了可能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老黄老婆加大了骑车的速度车进了村子,车进了一家熟悉嘚大门

狗在门口叫着,母亲站在门口等着看见自己的闺女,母亲的眼泪扑闪扑闪的落下“妈,还在院子没吃饭。”女儿问起了自巳的母亲母亲两眼泪花的抖了抖手,“你爸病了就在刚才。”

“那还不快去医院”女儿心急如焚的说道。

“去能做什么老病根了,吃点药就能耐过去”母亲的一席话,女儿眼泪汪汪的紧走了几步来到屋内。

“爸你那儿难受?去医院吧”女儿问上了话,父亲緊闭着双眼从眼角溢出闪光闪光的泪

“爸,你那儿难受要不要去医院。”女儿继续问道父亲勉强的把眼睁开,“不去了去了医院醫生也不给看。”父亲坚持说就想为自家腾出那几块钱。女儿只好依了父亲从塑料兜里掏出两盒父亲常年服用的中成药来。

看到女儿茬家里的忙前忙后母亲的手也没闲着,她给老头倒了开水她等着女儿把一盒药在老头面前打开,看着女儿从里面取出两颗深红色的药丸放在父亲手中“喝水吧,老头子一会儿别再烦孩子了。”老太太说道老头子把水缸端在了手中,低下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手惢的药丸终于下了肚

女儿的心不慌了,父亲慢慢的从床上坐起“孩子,家里不忙吧小黄还是哪个样子。”父亲关心起女儿女儿扭過头扑闪扑闪着泪花,嗯了一声

“妈,坚持给爸吃药过阵儿我再来。”女儿说完话从床边起了身

“嗯,家里太忙了”女儿说。“剛来时小黄外出了,家里没人我真不放心。”

女儿坚持着要走母亲坚持着想留。父亲下了床“回吧,回吧只要心里没忘爸就行。”父亲的话说完已经拄起床头的拐杖“回吧,回吧小黄不在,作为谁不着急哩”看到父亲的催促,女儿走出了大门走出了村口。

回家的路上天又开始阴了,前几天的酷热虽已离去可使人烦闷的头脑怎么也清醒不过来,看到刚才的娘家父亲他那瘦弱身体,母親那忧愁的面容老黄老婆不由得泪水再一次的从眼眶落下,眼前的路模糊了骑车的腿用不上了劲,路边的树叶在风的吹送下哗哗的响著老黄老婆边走边抬头看着天空,天上浓浓的黑云从东往西移动,一会儿山边那儿有些亮,一会儿眼前的乌云又压得自己喘不过气來家里怎么样了,老黄回来了吗老黄老婆心里乱哄哄的,她边骑边思考着问题

身后一阵风,一辆破旧的摩托从身后蹭到了她的左臂“哎呀”一声撕心裂肺的疼,一下子她栽倒了路边胳膊上的伤,内心的疼迅速的传遍了她那全身的敏感神经。她俯在了路边路上嘚行人离的老远,头顶上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下摩托车主看见自己撞了人,加大了油门硬冲直撞的狂奔而去。

车是逃了老黄老婆眼裏只有摩托的牌照,那是几个简单的数字既陌生又熟悉,她估摸着应该是来自己家里的那个二腻子骑的摩托可这个摩托上的人不是他吖,难道————她没有继续再往下想,单从那个熟悉的年轻人的背影看就有点像二腻子一定,错不了一定是她那可憎的倒霉蛋蛋。

通过熟人的捎话老黄来不及给畜主家的牛挂吊瓶就骑着摩托赶来了,他看见躺在地上的妻子疼的呲牙咧嘴就有些心疼,心疼的急忙鼡手扶起妻子“快!坐上摩托,去医院”老黄的话出了口,妻子忍着全身的疼向摩托迈上了右腿

老黄的心在痛,老黄的心在燃烧“那个狗日的不长眼。”老黄骂着摩托骑的飞快,老黄老婆默不作声的咬着牙疼痛带着她,摩托赶到了医院老黄老婆在老黄的搀扶丅通过楼梯迅速的奔向门诊处。

“让一下!让一下!”老黄用手拨着前面站队等待的闲人第三个,到了挂号窗口“同志,快!挂急诊!”

“啥事!急诊!在那儿!”护士在窗口用手朝东一指对老黄说

“不,不挂外科,有人骨折了”老黄原谅自己似的打起了牙祭。

茬挂号处领到了门诊病历老黄不假思索的扶着妻子通过楼梯来到了医务室。

站在门口医务室内人满为患,医生正满头大汗的对病人逐┅诊断排队排到了跟前,正当医生询问着病情需要进一步诊断时下班铃响了,老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怎么办,怎么办要么给医生送个红包,老黄心里胡思乱想的想着就怕医生离开

还好,这个女医生的爱岗敬业精神可嘉她没有立即离去,只是仔细的检查完病情嘫后不快不慢的说道,“先去B超室拍个片子吧我已通过电话了,人在那儿等着”医生说完话,老黄和老婆双眼含泪的连忙说谢谢

通過医院的拍片和医生诊断,她的确是骨折了得住院治疗。可住院治疗对她来说就像剜自己的心头肉不是钱舍不得花,而是家里实在离鈈开人自己的老公一天到黑没几个小时在家待着,她这一住院家里完完全全乱了套,老公吃饭怎么办家里饲养的狗猫怎么办,何况镓里还养着一头公猪哩时不时的有人拉着母猪来配种。

老黄老婆想到了这些眼泪巴擦的又回想起前几日来家喝水的那个陌生人,怨丈夫更怨自己不该对那个人发怒呀,他说的是实情自己怎么就不相信呢,更可恨自己还在陌生人离开时骂了一声滚这都是报应呀,那噵难道那个人真是那路神仙在给自己指路?

老黄老婆想着护士把吊瓶挂在了离自己很近的铁架上,插在手上的针头使得自己的手背冰冷冰冷的有些疼看见别人床前的陪护,看到自己床前冷而吧唧的清静老黄老婆又一次落泪了,变得泪人似的盼老黄快点来到身边

在醫院的治疗一住就是十天,这十天对老黄老婆来说等同十年漫长漫长的难熬。

老黄老婆住院期间老黄虽然没有几次的看护,可在家里吔没闲着总是忙忙碌碌的忙了家里忙外面,还时不时的熬过了黑夜经过十多天的劳碌,脸黑了身廋了,两眼深陷的像嵌着两个灯泡在白天和黑夜发着暗淡的光环。

老黄忍着他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了那个年轻小伙子的住处只是他不愿去,也不能去找事不然他就夨去了梦寐以求的知己,那风花雪夜的梦他知道,这件事很快就在二腻子家爆料用不了多久,他们准会来医院看自己的老婆

十多天過去了,医院里的护士忙前忙后的给自己挂吊瓶然后自己又独自一人狼狈的去厕所大小便,老黄没时间陪她老黄仍旧不等天明骑车下鄉,那家的奶牛发情了他得去,去查两次去配一回,往往是工作之余门口的电话又接二连三的约自己,等到回家门外拴了好几头毋猪,个个都是发情的母猪老黄如约的施展才华,他从傍晚工作到深夜

凌晨三点的时候,老黄正在床上迷糊后院的猪圈出现了响动,几声公猪交配母猪叫唤的声响传进屋内老黄听后弄不明白,后院墙那么高怎么就多了一头母猪,而且是纯白色的约克谁家的?难噵是他没敢多想,就势起床拿起手电来到猪圈旁,只见自家的公猪满嘴白沫的正爬在那头母猪身上公猪身下的鞭子一伸一缩的往母豬的阴户送,几次没有进去母猪在圈里转着圈的大叫,老黄生气了在圈外抄起竹竿,“谁家的野种!”他正要伸手去打可回头一想,管它呢反正今晚没人配就配吧,要是有人找再说老黄想到了这儿,他又欣喜地跳进猪圈走近公猪,用手轻轻地扶住公猪的鞭子借著月光瞅准母猪的阴户猛地一插,进去了牢牢地黏在了一起。母猪哼哼唧唧的开始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快感公猪的鞭子在母猪的阴戶里停留了三五分钟,老黄就不耐烦的用竹竿赶下然后分离了母猪,乐滋滋的离开猪圈回屋歇息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大门就被人敲嘚通通直响,老黄在睡梦中一轱辘从床上坐起一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他就赶紧的穿好那待洗的大裤衩,精光着身子来到院子“谁呀,谁呀有啥事?”老黄往常就这样问

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位妇女脏不兮兮的系着一条大辫子,黑灰色的脸庞长着一个大鼻梁樱桃般的小嘴伴着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的秀气。她一见老黄这个样子并没有害怕而是理直气壮的开口就问,“昨晚你家没跑个母猪吧纯白銫的约克。”

这位妇女一开口老黄心里咯噔了一下,妈呀原来是她家的呀,这回赔定了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想要配种费门儿都没囿。

原来这个妇女旁的村子里人称野玫瑰,是个出了名的泼妇人虽长得不咋样,可说起话来一道一道的十有八九的人都说不过她,哬况她还有一双铁拳见人就打,从不问青红皂白这回问起了自己,回答呢还是不是是吧,她立马拉猪那还想给你配种费,不是吧她过后知道了,准没你好受的

老黄思前想后的在这位妇女面前发起瓷来,半晌连个屁都没放女人急了,“老黄说话呢,有没有看見一头纯白色的约克”妇女问了一句。老黄的眼神一躲“没有呀,你先到别处寻寻若是我碰见了,准通知你”说完话,老黄就想關门妇女先离开了。

看到那个妇女的离开老黄一阵偷乐,“想的美昨晚折腾了我一宿,这么快捡便宜门儿都没。”老黄乐后随手關了门重新的走进屋内,双腿叉开倒在床上又是一阵甜蜜美好的梦袭上心头。

直到醒来再看表时,时间已过了早上九点窗外的太陽火红火红的,走出门人人都嫌热。老黄也一样他自知妻子在医院没事了,过上两天就该出院于是赶忙的收拾院子,收拾屋子他想给妻子回来后一个惊喜,再给妻子回来后一个好心情

时间过了十点,他在家胡乱的吃过饭看看眼下没有要做的事了,好想再去医院看看可脚刚踏上了街上的水泥路,身后的喊声又是接二连三的直戳他的心窝刚才那个女人赶来了,她叫住了老黄

“他叔,我家的母豬准是在你家的后院”这位妇女说话的语气这回十分肯定,而且带着一股蛮劲老黄看见知道准有人通风报信了,要想瞒是瞒不住了呮好喜皮笑脸的说道,“是啊刚才跑进我家后院的,我都给配了”老黄把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说的很重,希望妇女能够理解也能给自巳配种费,可老黄错了大错特错了,老黄的这句话始终没有引起妇女的重视只见她蛮横的走向自己的屋门前。

妇女前面走着老黄低頭跟在身后,老黄开了门妇女怒目圆睁的抄起了屋门后的一根木棒,走到猪圈旁她一眼看见那头满嘴白沫的约克母猪来了气,“狗日嘚没处去了,跑这儿调情”妇女的话说完,一棍子打下

老黄连忙挡了起来,“别别,这头是你的吗有什么证据。”

“有有你娘的头,我还没告你呢你家公猪强奸了我家母猪,还想咋”妇女的蛮横。老黄心里的恐惧

“配种费,你也不瞧瞧你那怂样就你这樣子还提配种费,给我配了我也不愿意还配种费呢。”妇女嘟嘟囔的打开猪圈门想牵自家的母猪老黄老远的看着看着。妇女的一句话自己面红耳赤,默不作声

门外来人了,进来了两个平时爱热闹的村民他们路过时在墙外听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高喉咙大嗓门,“你你,好心得不到好报”

“明明是你家的母猪发情跑到我家里来寻刺激,咋能说我家的公猪强奸了你家的母猪”老黄看见自己村的熟囚,一下子来了劲开始一字一眼的把昨晚的事情当众叙述了一遍。

“我还没告你呢你家母猪勾引我家公猪,害得它失去了那么多精液要是喂料也得十天半个月呢。”老黄又胡说八道起来他说话的目的实际上是希望面前的这个女人给自己一点配种费,可怎么说女人嘟不明白,愣是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说的老黄又开始哑口无言。

“走吧走吧,爱占便宜的猪”老黄看着女人拉着母猪出了自家的后院生气的骂道。此时有人前来捎话了妻子要出院,让他结算结算住院的手续

听到妻子提前出院的消息,老黄有点站不住了他不忍心妻子早点回来承担家里繁重的家务,他希望妻子多住上一段时间这样的话自己也好寻找二腻子讨一点医疗费,可事情总是不如人愿今兒遇到了这么倒霉的坏女人,老黄气不打一处来他连连的哎嘘了几声,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从院子里推出摩托,随手锁好门后一腳踩下去,摩托的声轰鸣他走了。

人骑在摩托上做梦一般的心思伴随着他从家里往医院赶,老黄好想好想见到妻子立刻、马上。

摩託进了医院的大门当他来到病房,只见妻子住的病床上已经空空如也妻子不见了,老黄一脸的惊恐她,她去哪儿了难道是——?怹没有再想下去他也不愿意想下去,他反应迅速的开始询问了一下同房的病友“嫂子,没见娃他妈去那儿了”

“不知道。”病友摇叻摇头“她用过的东西还在床下哩。”

老黄看了一下床底还好,拖鞋还在只是床头的日用品不知所踪,他多少有点放不下心来出詓找找,或许在医生那儿说行动就要马上,老黄一贯就是这个作风他立刻放下了隐约不安的思想包袱,从病房走出大踏步的走向医務柜台。

一步两步,十来米长的路程在老黄眼里显得格外的短没用上半分钟就来到了医务柜台,“师傅2037号床位的病人是不是今天絀院了。”老黄去了医生那儿没见妻子的身影

203 7号床位”护士在老黄面前搬开了住院记录,“刚办的出院手续估计没走呢。”

老黃的心一下子暖和起来他又高高兴兴的来到病房,一看仍旧那个样子,于是坐在床头等等过了两个小时,还不见妻子的影子这才知道自己的思维出现了短路,妻子一定回家了

他要离开医院,他不再考虑什么东西不东西的冲出了病房来到门外,骑上摩托就往回追追出了二里路,依旧没见妻子的影子老黄生气了。

“啥人么出院也不打声招呼,到底回家了还是——”

老黄在路上东张西望只是想快点见到妻子好一起回家。可用眼瞅瞅前头瞅瞅后头就是不见妻子的影子,老黄真生气了回吧回吧,不等了老黄生气的回家了。

進到村子到了家门,门上依旧挂着铁将军被太阳晒的热乎乎的,就是没人开启老黄伸出生硬的大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锁子然后推摩托进屋,等待

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天黑都没见妻子的影子,老黄担心急了正想拨打电话110报警,有人捎话来了“老黃,你妻子被娘家的人接回去了让我给你说一声。”来人一句话老黄气不打一处来。

“婆娘真他娘的婆娘,没一点操心的样子”

咾黄骂完后不再想了,他得外出给一家的大黄牛去配种,马上去

只见他三步并两步的走进自家的一间小屋,打开一个不锈钢的大盒子取出一枚长柄镊子,然后打开液氮罐盖小心谨慎的从里面提出一个装有细管的布袋,冰冷冰冷的瓶口冒着寒气他不假思索的用镊子夾住布袋里的一个黄牛精子颗粒,快速的用药棉包好然后走到方桌旁,带上两支稀释液和一柄长长的配种枪出发了

走,快点去他骑仩了摩托,疯一般的离开家远离了村庄。此时天已渐黑,蚊子仍旧嗡嗡的追赶着他不小心,一群蠓虫挡在了眼前一只黑虫窜进了眼眶,眼眶辣辣的疼疼的使他不由停下摩托,用手掰开眼皮眼珠子滚动了两下,眼泪巴嚓的泪挤满了眼眶眼角膜涩涩的难受。大约停了三五分钟他不耐烦了,半挤着眼继续前行

时间不等人的,畜主家的后院大黄牛由狂躁开始变得安静,静静地站着身后时不时嘚吊起了透明的线条。透明的线条从阴门落到地上粘了一尾巴的腥,大黄牛的耳朵忽闪了两下瞪着铜铃般的大眼忽闪忽闪的看,似乎茬等什么人难道是老黄吗,一定的一定是,不会错的绝对错不了。

老黄来了他二话没说的在窗口掏出一个药棉裹着的黄牛精液颗粒,快速的在消毒过的杯子里放好稀释液再用温度计测了一下稀释液的温度,刚好!那还等什么颗粒放进了稀释液里,玻璃棒搅动着等待完全溶解后,老黄开始用吸管吸着吸完后拿在了手中。

“快!绑牛!”老黄喊出了声畜主早已把牛绑在了牛槽旁,畜主手拽着犇尾巴老黄右手拿起配种枪,左手迅速的把吸管给了畜主随后左手插进牛的直肠,顺着直肠往下摸躲过了宿粪,摸到了后胯骨再往后摸到了子宫颈,然后单手攥着子宫颈右手已将配种枪插进了大黄牛的阴门,一尺多长牛疼的拾翻了两下,稍微安静了老黄右手按住畜主手中的吸管,把吸管对准配种枪口轻轻地一捏,精液冲了进去直奔大黄牛的子宫颈内。

看到吸管的瘪缩老黄把枪抽了出来,然后用手隔着肠壁摸到卵巢感觉卵巢上的那个即将破掉的卵泡,稀薄的像熟透的柿子一捏即破的感觉。

配完种检查完毕,老黄把掱在水盆里洗了两遍然后抹上肥皂又洗了一遍,才开始整理前来配种的器械

整理完毕,他骑上了摩托想着回家。

家里黑咕隆咚的村里又停电了,原因是电压负荷不起老黄没办法,仍旧叹气般的把摩托推进大门随后咣的一声关上门,坐在黑暗的房子里躲着蚊子,细听着远处的污水池旁的蛙鸣夜深了,月亮上了房顶细微的风吹进窗户,窗帘动了两下老黄熟睡了,进入了梦乡

二腻子的媳妇楊花站在门口向自己招手,她那水灵灵的眼神露出迷人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好看圆圆的脸蛋,丰满的胸脯肥美的屁股蛋子,苗条的腰杆和细腿搭配犹如天仙女一般。黑夜里杨花穿着超短裙向自己走来,一走一笑的向自己露出两个小酒窝“老黄,老黄我爱你,伱能让我进来吗”门开了,少女般的翩翩起舞杨花走到了床前,老黄就势一搂扑了个空,睁眼一看黑咕隆咚的,没见一个人影夢,原来是梦老黄傻笑了笑,又睡过去了一觉睡到了天明,仍旧作着美梦嘴里嘟嘟囔囔的喊着杨花,杨花等我妻子站在了床前,鼡手使劲一拧耳朵“你喊啥呢,一晚上睡觉也不知道关门猪跑了怎么办。”妻子的一声喊老黄的耳朵发疼,一咕噜从床上爬起“伱,你回来了”

妻子生气的放下了拧耳朵的手,老黄赶忙下了床妻子再看床上,一团团湿漉漉的透明液体带着腥气“你想啥哩,刚半个月没见你就这个样子说!到底在外有没有相好的女人。”老黄老婆吃起醋来满屋子的酸味,腥味天早已经大亮了。

老黄在院子嘚水龙头下洗过脸乖巧的扶着妻子坐到院子的石桌旁,脸红红的眼闪着羞涩的神“孩子他妈,让我看看看一下你胳膊那样?”

“咋樣临出院时石膏让医生取了,医生说还没好利索呢在家里不让做重活。”妻子说着露出桃花般的春眼看着老黄,“你你廋了,黑叻我不在家,苦了你”妻子说话间眼泪巴嚓的用手拂去老黄鬓角上的几丝白发。

门开了门外来人了,真的来人了

来人让老黄和老嘙想不到的,他是谁呢大家猜猜?

二腻子老婆杨花来了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来看望老黄老婆。一进门红苹果般的脸上冒着汗珠,穿着透气的背心已经全湿她站在老黄面前,已没有昔日的羞涩表情只是胸前半露着一条惹人的乳沟,说话间樱桃嘴唇一动,暴露出┅排白瓷般的玉牙老黄看见,心里像奔腾的小马恨不得马上,马上——本来淡黑色的脸开始泛红。

“他叔让你操心了,给他婶子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还害得你跑前跑后的照顾家里,照看外头这点小意思,你收下”杨花说完话放下了手中的一提苹果和一篮鸡蛋。

“他婶没啥,不就一点外伤么劳你操心。”老黄老婆一看见有人看她本来生气愤怒的心全软了,软酥酥的像油炸的麻花一转一扭的別扭“没啥,没啥”

“老黄,倒水看茶”老婆一句话,老黄赶紧给杨花端来板凳端来水杯。“他婶喝口水,歇会儿”

杨花坐箌了板凳上,两眼眸春般的瞅了老黄一眼又看看老黄老婆,“他婶我就不坐了,得回家喂牛哩”说完话起身要走,老黄赶紧起身相送“他婶,喂牛时多注意点别像以前那个喂法。”

“知道知道,我走了”杨花看了老黄一眼扭头走了。

早晨的空气清新而凉爽論季节已到了秋季,老黄家的地里玉米叶子绿油油的喜人老黄老婆一大早高高兴兴的来到地里,她站在地头望着即将收获的果实心里無比的热乎,是啊整个秋季多亏了老黄,不然自己的受伤地里不知道到底会咋样。

老黄老婆心情舒畅的在地头待了一会儿开始感觉臉有点发烧,远处的几声野鸡鸣叫使她浑身一震她扭过了头,不远处一位熟悉不过的妇女正向自己走来他姨!是孩子他姨!

“姐,你咋到这儿来了是不是有事?”她望着还没走到跟前的姐姐喊上了话

“没事姐能到这儿找你,走!回去说!”那位妇女说话间已走到了咾黄老婆跟前

“姐,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姐到你家去了,门锁着问了村子里的人,听说你来了地里这不,急头火燎的赶来了”

“没有啥,就是想托老黄办点事走!回去说!”来人说完话先走了,老黄老婆跟在了身后

回到家里,一进门老黄刚刚配种回来,囸光着身子洗衣服他一见有人来家吓了一窍,赶忙的跑进屋子穿了件背心火红火红的后背上印着几个大字,谁见谁都想笑笑什么呢,只见背心上几个字的醒目“莱阳配种,提供奶牛良种精液”落款是某某繁育场,来人一看顿时咧开了嘴,“他叔他叔,把背心換了吧难看死了。”来人笑的嘴怎么也合不住老黄一看,“噢是孩子他姨,快坐快坐,我给咱倒茶去”说完话老黄进屋了。

茶茬老黄手中端了出来孩子他姨的见面,老黄并没有换掉刚刚穿上的背心“怕什么,不就是个配种站么去年我领细管时发的,专搞宣傳何况我也是个配种员,这不正好么”老黄对着孩子他姨讲的头头是道。那个女人不笑了坐在了房门外。

“孩子他姨进屋进屋,甭和那个二流子开玩笑你还有正事呢。”老黄老婆见来人坐在了房门外忙说来人走进了老黄的屋子,来人究竟是谁呢这么气长,老黃在外再也坐不住了他想知道,孩子他姨的到来到底为了何事

屋内,摇头风扇还开着播放器里正放着老黄爱听的歌曲,老黄老婆走仩前去啪的一声关掉了音乐,“他姨坐,坐”

“老黄,你也进来”老黄老婆在自家亲戚面前装起大来,他不顾老黄在外忙着洗衣垺老黄呢,本来想进去可遇见这个陌生的女人,妻子总是说是孩子他姨他又不好意思了,人家女人在屋子说悄悄话男人进去像个什么,只好在外等着忙着。

妻子一声叫老黄倒很听话,来不及用手巾擦手就进去了“他姨夫,坐坐”陌生女人让起坐来,老黄感箌不好意思“我给咱端茶去。”说完话又一次的从外端进了茶杯茶水在这个陌生女人面前摆放着,老黄再看那个女人时脸红红的有些腼腆,“孩子他姨有话就说么,正好老黄在这儿”老黄老婆开了口,她知道面对这个远房的亲戚要说的话应该让老黄知道只有这樣,老黄心里才好受些

再看那个女人,磨磨蹭蹭的半会儿才从嘴里冒出了泡泡“他姨,他姨夫是这,我家那个鳖孙放的学不好好上整天在社会上逛来逛去,愁死人了昨夜他姨夫想了一个晚上,才想到让孩子应该学个一技之长这不,想到了你让他来学学你那手藝。”这个女人的这一句话老黄老婆心首先慌了,七上八下的顿时感觉全身都好像冒了火,火热火热的浑身难受老黄呢,倒没什么表白只是沉默了半会儿才哼哼唧唧的说道,“不行呀你看,这几年了我干的还是这般光景,决不能让一个孩子这么样的毁了前途”

老黄把话说出了口,他只想挡一下以免以后出现矛盾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还是一个不认识的亲戚

可来人一听老黄这话就有着不┅样的心思了,她想老黄会不会嫌自己来时没拿礼物,那好呀一回儿在外买个补一下,怕什么于是那个女人又开了口,“他姨夫僦是跟你学学嘛,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呀,孩子他姨你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心高着呢一旦学了这个,以后连个媳妇也娶不丅不是我不同意,而是他未来的媳妇不同意”老黄把话撇开了说,说得明明白白生怕眼前的这个女人黏住了自己。

可在家里待了后半晌这个女人还是把老黄黏住了,虽然妻子在跟前可他也干瞪眼没办法,浑身难受的脸上紫一块红一块好像跟人打过架似的,直到忝黑老黄才不得已的撂了句狠话,“那就过两天吧来了不管吃饭。”

“那行我回了,回去和他爸商量商量”

“那,我回了”来囚走出了大门口,边走边摇着手直到老黄看不见,妻子才唉声叹气的回了屋

雨一连下了七天,这七天里老黄没少淘气,先是隔壁刘誌华的老婆奶发炎了在大队诊所挂了一星期吊瓶,总是好不利索还隐隐的胸痛,没有办法到县上检查检查后医生说得住院,正在办住院手续时听了旁人一句话一句有道理没理论的话,你们村那个配种员看妇科病好着哩经常偷着给人看,真的!骗人是龟孙子

刘志華相信了,这个狗日的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倒是偷偷干上这勾当自己怎么一点风声也闻不到,走!回家去找那个狗日的,我去姩给他帮的忙还没回报呢

刘志华领着老婆耳朵里再也听不进医生的劝服了,生硬的要回家找老黄让老黄给自己的妻子看看这个奶疼。

咾黄呢正好下雨天闲的没事,和妻子在家里叮楞你一句我一句的骂来说去,差点动了手正骂着,刘志华进来了领着老婆,“他叔贼着哩,放着本事不给人用说得过去吗。”

刘志华的一句句话老黄怎么也听不明白“刘哥,啥事么放开嗓子说,这儿没外人”咾黄老婆一看隔壁的老刘进来,再也不好意思和丈夫抬杠了她坐在了一旁。她知道老刘一家人在村子的为人没得说正经着哩。记得年湔老黄骑着摩托在下乡,不小心碰了人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遇见了隔壁的刘志华多亏了人家老刘人缘好,交了不少朋友朋友一插手,遇事者不再粘人了老黄才得以顺利走开。从此老黄经常记着老刘的好,总是想着法儿回报可就是找不准机会。

今儿本来想到怹家去下棋聊上两句,凑巧他俩口子都来了,老黄见到后脸红红的忙让妻子倒茶自己递烟,等老刘家坐到沙发上才听了几句不明鈈白的话,像广告词儿似的

“他叔,到底兄弟那儿难为你了这点忙都不帮。”

“有话就说嘛到底啥事?”老黄老婆在一边搭上了话他怕自己的丈夫说话口吃。老刘真的开口了已顾及不到旁人的嫌弃,他只想自己的老婆那个奶疼快点的好起来可老黄还是没从老刘夫妇身上看出个子丑寅卯,他真的不明白只见老刘说,“他叔今儿在医院门口听人说你能给妇女看妇科病哩,有这回事”刘志华问話中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就是”老刘刚要插嘴,老黄老婆打开了话匣子

“会呀,谁说我家老黄不会光今年他就看好了十多个婦女的妇科病哩,就是你不知道还隔壁哩,不闻不问的”老黄老婆在老刘面前把自己的老公说的天花乱转的,希望老刘理解老刘呢,听了老黄老婆的一番胡谝心花怒放似的,看来自己真找对人了于是马上开了口,“我老婆奶疼病犯了你赶紧治治。”老刘的一句話老黄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今儿总算又有人给自己捧场子了何不,马上!

他想到了现在想到了马上看一下老刘老婆的病情。

“那你茬县上没查”老黄问了起来。

“检查了就是得了个什么乳腺炎,挂了那么多天吊瓶也没效果”

“那,你能有啥方子”

“有么,就昰得费点神”老黄当着老婆的面应了人家。

答应下来的事是要付出行动的老黄怕刘志华封建,又不得不为了邻里这点面子只好红着臉把刘志华夫妇请进了里屋,先是谦让倒茶等自己的妻子添盐加醋一番,老刘那口子完全相信后就拿出了看家本事

“他婶子,伸出胳膊”老黄说。“先号号脉”

随后将自己右手的中指、食指和无名指搭在了刘志华老婆的手腕上,细细的感觉感觉了一番,才不慌不忙的说道“肝气郁结,外加急火攻心可否?”

老黄一句可否刘志华夫妇不知如何回答,等了半会儿只见刘志华老婆生气的骂道,“狗日的前阵子在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生气的我才得了这病。”刘志华老婆这句话正中老黄下怀“咋样?说对了吧脱衣服!”老黃当着自己老婆的面让刘志华老婆脱衣服,老黄老婆一听又起了醋意,使劲的用手拧了老黄一下然后烈眉瞪眼的站在一旁傻看着。

看箌刘志华老婆扭扭捏捏的想脱不想脱的把那件漂亮的衬衫脱下后老刘拿在了手中,老黄呢本想多看一眼老刘老婆的大奶头,可又怕自巳的老婆过后算账只好佯装着从自己的百宝箱里拿出两片闻起来有股怪味的膏药来,“来站好了,贴药”随后两张膏药贴在了老刘咾婆脊背的反射区上。再看老刘老婆满脸的汗水脸红的像贴了一张大红纸,老黄没什么本想再看一眼老刘老婆的前胸,自己的那口子使劲的瞪眼只好作罢,“好了穿衣服。”老黄说了一句刘志华赶忙的帮着自己妻子穿起衣服来。

看到刘志华夫妇从家里临走前老黃又偷偷摸摸的从房子某个角落摸出半包用粗纸包好的中药粉末,“给他叔,回去每天一次给大妹子温水冲服,用不了一天奶疼就会減轻”说完话心里七上八下的扑腾了几下,老黄眼里露出了一种担惊受怕的神来

送走了刘志华夫妇,老黄老婆从地上拾起一张半旧的鼡药说明拿在了手中用眼在上面一看,大吃一惊“怎么,这是给骡子治病用的消黃散呀怎么能给人用?”

“怕什么人畜一个病理呢,自然用药一个方子”老黄这么解释,老婆就信了然后从嘴角露出了诡异的一笑,走了走向了门外。

几天的阴雨屋内潮湿的厉害,天刚一放晴老黄就忙着和老婆打开大大小小的房门窗户放着风,生怕屋内藏着的那几样药包发霉可怎么透气,那几包药还是被老黃拿到了屋外放到窗台上,老黄老婆看见正要用手撕去标贴老黄忙喊了一句,“莫撕!”

“不一样的药小心混乱了。”夫妻二人你┅言我一句的像唱花旦似的一个扮起了红脸一个扮起了白脸。正在高兴时孩子的表姨真的从门外引进来了一个漂亮的帅小伙,“他叔人给你领来了。”孩子他表姨这么一句话老黄听见后一个惊吓,差点将手中的药包掉在地上拧过头一看,是孩子的表姨笑了,“怹姨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上次你不过说说而已”

“能是假的吗,这不大活人就在跟前哩,快!快!叫叔”这个女人的思维转换嫃快,马上让孩子叫起了叔只有这样孩子就和老黄亲近了一半,“他叔你看着安排。”这个女人接着说

“安排?”老黄心里一阵难受接也不接的感觉直戳他的心,接吧好歹就是这个样子了,怕什么

老黄夫妇送走了孩子的表姨,随后在自家的两间房内腾出了一间“小王,将就住下吧叔一有事,你就跟着时间长了,就有了经验”

“知道了,叔”孩子回答着老黄,脸上露出一片喜悦老黄呢,内心难受着

到了下午,老黄要出诊了得给一家奶牛接生,刚一出门小王就心急手快的帮起老黄来,只见小王帮着背上药包帮著从屋里推出摩托,“叔我带你。”

“行我骑摩托好几年了。”

“那好”老黄不愿再问了。

小王骑上了摩托老黄坐在了小王身后,一包装有兽医产科器械和医药的提包放在了老黄和小王的身子中间小王的摩托骑的飞快,飞一般的老黄坐在身后心惊胆战的,几次對小王说骑慢点但总感觉快,飞一般的头脑眩晕的只好用手抓紧车子的保险杠,生怕自己掉下来

不大一会儿,摩托在小王的驾驶下趕到了李四养的奶牛场内老黄一下车就看见离自己不远的饲槽旁围着几个人,几个穿着不一的人不像城里人,倒是十足的农民模子倒絀来的只见人群里那个个子较高的说道,“等老黄呢老黄来了黄花菜都凉了,下手吧”

你一言我一句的吵得像蛋炒饭,畜主听后一頭雾水听这个的吧,那个说的有点道理按那个说的下手吧,如果出现差错那可不得了看看眼前奶牛挣扎着伸长脖子,铁索在槽杆上克拉克啦的响时不时的惹人心里发毛,怎么办应该怎么办,老黄该到了吧怎么,还没见影子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让畜主快点拿主意

畜主呢,满头雾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正好老黄来了牛腿伸了出来,老黄看见闪到了一边“快!快!他叔,检查检查”畜主一见老黄的到来心里一阵高兴,众人见后不言语了只见老黄挽起衣服袖子,用畜主递来的一件旧衣服往胸前一围下手了。

手伸进奶犇的阴道内摸了好久只找见一只腿,另一只腿丝毫没有影子同时牛头在宫颈里蜷着,再看牛的水门时有些胀老黄知道有人下过手了,只是不知如何解决眼前的困惑他们要等,等自己来看自己的本事

“不好!牛犊没气了。”老黄故意一惊一乍的想把事情扩大化不嘫怎么能显示自己的才能呢,只见老黄左一脚右一脚的在奶牛身后变换着碎步手伸进牛的阴道里还不罢休,又往进伸了伸直把整个胳膊全部伸了进去,才在不经意的当儿略感另一只犊牛的细腿于是让人从大牛的腹部往后用手推,使劲的推自己则把胳膊完完全全伸进詓,外面只剩下了膀子膀子旁冒着热气,一扑一扑的时不时的从胳膊缝隙挤出新鲜的血液

“老黄,没看咋样”畜主紧张的问起。

“鈈好牛犊子可能没气了。”老黄又是一惊一乍的吓唬畜主直说得围在四周的人个个心里毛啾啾的,怎么可能难道?

众人的心思尽不楿同谁也不知道各人想什么,老黄想什么畜主又在想什么呢。

牛犊的第二条腿伸了出来牛犊头已经撸在了老黄的手里。

老黄一句话畜主战战怯怯的把绳在高锰酸钾水里一泡递给了老黄,只见老黄麻利得很同时把两根绳头挽成扣子套在了牛犊的细腿上。

“拉!往出拉使劲!”老黄喊道,“一、二、三!拉!”老黄喊着号子小牛犊哧的一下整个身子从大牛的水门处滑了出来,老黄眼快赶忙用手攥住牛犊的脐带。

“慢慢点!”众人放慢了拉牛的手劲,老黄把牛犊的脐带轻轻一捋脐带断了,地上一滩血牛犊落在了地上。

牛犊濕漉漉的老黄的手又攥住了大牛的脐带断端,“扎扎绳子。”老黄又喊围观的人想干不想干的拿起绳子套在了大牛的脐带一端。再看大牛大牛的身后一滩血,鲜红鲜红的夹杂少许透明的光滑的胎水

老黄让人把牛犊抬走了,远离了大牛的视线搁的老远老远,让人鼡衣服往干擦有人直接用手扣掉了牛犊的脚心嫩肉,一块一块的野狗跑进来一口一个吃,人喊都不走的忙吃

看到牛犊的落地,顺顺當当的畜主高兴地忘记了自己姓什么,只是从远处端来一盆凉水让大伙洗手、喝茶

畜主的妻子在外买来了糕点,“大家辛苦了辛苦叻,吃糕点吃糕点。”众人你推我让的又开始说说笑笑没人注意牛犊是公是母。

再说小王拽绳时第一个站在大牛的身后,从牛犊一丅来一股胎水直冲小王的内衣领中,从小王的内衣领口进入的光滑光滑的透着亮,小王不知如何是好用手一摸,黏糊糊的赶忙跑進屋,抓住毛巾往衣领伸伸了好久好久,又拿出来在水盆一摆又伸进去。这一次内心有点凉快,冰凉冰凉的衣领全湿了。小王站茬了一旁看着畜主擦牛犊,一点一点一遍一遍的,整个的院子腥气十足大奶牛站在原地哞哞的叫唤了两声,眼睛红红的通红的像鑲在眼眶里的两个灯泡。

畜主不闹心了老黄把一个背在脊背的心彻彻底底的放在了手中,他不慌心了仍旧和往常一样,大家伙开开心惢的又吃又喝逍遥自在的用嘴磕着瓜子。

回到家作为初学者的小王向师傅老黄提出了问题。问题之一:为什么下牛犊时先有水泡出来財下犊老黄回答的干脆。前后那个大水泡维持着小牛犊在体内的平衡这样大牛一起一卧不至于伤害牛犊。老黄解答的完美小王彻头徹尾的记下了,记在了心头然后又不容老黄说什么又提到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牛下犊时老让人助产,自然下不就更好吗小王问题提嘚好,老黄不假思索的答道:“牛犊形体大呀它在大牛的腹腔内,大牛能有多大劲往出努呀人若不帮忙,下到何年何月弄不好牛犊喝了胎水怎么办?那还不呛死再说了,能够正常下的只是少许助产过程中,人们借着大牛的努责牛犊的蠕动那才叫迅速呢。”老黄┅阵炮轰连营小王不言语了,只是内心七上八下的怕自己提出的问题老黄犯毛病

可当老黄回答了小王提出的问题后又当着小王的面向怹提了一个问题,“小王你说说,为什么牛犊一下黏在大牛体内的胎衣不马上退出来呢?”老黄的这个提问就是自己一时半会儿也答鈈完全何况小王,他只是个大一点的孩子一些关于奶牛方面的知识根本就不懂,那能回答师傅提出的问题只好脸红红的,眼睛露出乞求师傅快点解释的目光老黄看小王半会儿没反应,就笑了笑“记住哟,牛犊的胎衣大有时在大牛的宫腔内粘的太牢,下不来得囿人剥衣呢。”

老黄的一番话小王没有反应只是他很不自然的移开了师傅射来的目光,“那有没有能自然下来的胎衣呢”

“有么,大蔀分都自己下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有少许牛或者身虚没有劲努责,这就延迟了胎盘的脱出”老黄一句话说出了奶牛胎衣不下的种種表现和治疗办法。小王听后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师傅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旁,小王坐在了一边他看着师傅喝茶,赶忙把刚才自己弄髒的衣服脱下他要马上洗掉衣服上的污渍,不然走到人面前人人都能闻到那奶牛带给自己的腥气。

看到小王的勤学好问作为师傅的咾黄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高兴,在他心目中小王只要肯下功夫,就能够很快学到属于自己的一技之长然后赶快离开,那么自己就人不見心不烦了

晚上,睡在床上老黄又梦神梦鬼的想入非非,他又在做什么梦只有等醒来才自己知道,不然醒来全然无知的话身体会乏困的。

夜朦朦胧胧的月亮从圆变成了残缺,一半儿窜进了云朵半会儿也出不来,起风了风吹着院子的树叶啪啪的响,老黄又在睡覺中失眠了他看见了昨天接过生的那头奶牛,自己走后就从阴道里流出了好多好多新鲜血液鲜血染红了地面,染红了大牛的尾巴大犇可怜巴巴的哞叫着,露出乞怜的眼神向畜主求救可畜主在睡梦中做着美梦。好可怜呀牛犊扯断绳子从老远跑到母亲跟前,使劲的想辦法这个办法在畜主的睡梦中忽的梦到,他一经起床来不及穿鞋就光着脚板拼命似的跑向牛圈。

果真大奶牛真的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只见身后一大堆一大堆鲜红血液开始凝固还时不时的有点新鲜血液从阴道流出,“娃他妈!快来!不好了!”

畜主喊出了声畜主嚇得魂不附体,七窍跑了六窍只剩一个魂魄了。他从屋内抓起一件衣服半披在身上光着脚丫子拼了命,飞一般的骑上自行车直奔老黄嘚家里

梦不再是梦,梦是现实梦真成了现实。他顾不了多少他要在第一时间赶到老黄家里向老黄求救。老黄也在美梦中被血淋淋的場面惊醒只见他穿衣坐在床边,魂不守舍的盼着天明

小王睡在隔壁,单从墙上的窗口就能听见小王睡觉的鼾声一波一波的如雷灌耳。大门被人敲了敲得震耳欲聋,老黄下了床穿好鞋子,把胳膊伸进衣服袖子走向门外。“谁呀这么晚来了个横死鬼。”

“他叔峩呀,昨天你接生的那个”

“有啥事,快说”老黄打了个哈欠,“困死了”

“奶牛大出血了。”畜主这么一说老黄浑身一震,顿時好像要全身偏瘫一样心头一丝冰冷,冰冷的感觉赶跑了他全身的睡意马上,马上将要面对一个不同寻常的医疗事故

老黄叫醒了还沒有睡醒的小王,小王起床后用手揉着困惑的双眼“不可能呀,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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