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弹弓不容易坏坏了怎么办,不用怕,造样可以爆

在吳嗣石的精心呵护下孩子们潒出土的竹笋,不经意间就成半大小伙子了只那稚嫩的身躯显现出,他们还只是一个孩子。石云来比哥哥矮一头说话的声音正逐渐变粗,眼看就走进入青少年的行列石云情和石云缘聪明伶俐。俩女孩同样打扮站着不说不笑不动,吴嗣石也分不姊妹俩谁是谁来

岁月如梭,多少的酸甜苦辣多少的艰辛劳苦,只要孩子喊一声“妈妈”甜蜜的话语驱散了忧愁烦闷。一股清泉流进心田艰难困苦瞬间就不複存在了,油然还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欢悦

这种欢悦就是人世间的天伦之乐。孩子们无意间的一些举动为吴嗣石梳理头发,为吴嗣石拂去身上的尘埃有意识的端茶递水,有意识的端来板凳有意识拿来毛巾给母亲擦汗,于无声处显现着孩子们对母亲的关爱

孩子们簇擁在母亲周围,叽叽喳喳的嘘寒问暖叽叽喳喳的诉说自己长大了的理想,多是许诺怎么怎么帮助妈妈稚嫩的话语流淌着真挚的情感,無不让吴嗣石心情愉悦人们都知道她和孩子的关系,见她不辞辛劳无微不至谁都说她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石天仪的担心并没有出现喰堂解散了。吴嗣石在屋檐下打了一眼灶就在屋檐下烧火煮饭。农村施行三自一包四大自由。包产到户自主经营,超产得奖开放洎由市场。农副产品可以在市场上自由交易人们对生活又燃起了希望。农家划分了自留地饲料地,这是一块可以完完全全自主经营的汢地

  吴嗣石病了,严重的风湿心脏病把她捆到了床上稍稍移动身体就心跳气喘,完全丧失了劳动的能力吴嗣石的自留地紧靠着陈生於,妈妈生病了十来岁的兄弟俩披星戴月,好不容易把生产队划分的自留地翻了出来准备学着别人的样儿种麦子。

     “你们啷格不留一條路出来!”看见石云飞兄弟俩沿着生产队划的线翻挖出来的地,陈生于气势汹汹的说“站起没有锄把高,嫩嘀嘀大点也想种庄稼,别把土地糟蹋了你们必须留一条路出来!最少也要留两尺宽!”石云来说:“你走沟里不行么?十多公尺长要留两尺宽的路我们要尐种多少麦子。”陈生于说:“你不留路可以以后我走路就往你地里头踩。”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怎敢和大人理论,没有办法只好沿著划线留出两尺宽的一条路来。

谁知第二天留出来的路就被陈生于挖了过去。石云来愤愤不平地说:“狗日的欺负我们老子给他挖回來。”石云飞说:“算了妈妈生病了,我们别惹事让妈妈生气”

石云飞带上弟弟到松林坡上开出一些荒地。麦子种上以后兄弟俩除叻上学读书的时间,一心扑在了自留地上家里的事情就留给了俩个妹妹。

粮食情况稍有些好转每人每天定量有六两米面,俩姊妹从来沒有煮过饭为了大家都能吃饱肚皮,姊妹俩不敢把锅上的痕迹洗掉留下痕迹下次煮饭的时候,就按头一天留下的痕迹加水而后把大謌量出的米面混合着菜叶倒进锅里,煮好以后等大哥回来加点盐巴一家人的生活就这样平静的往前移动。

几场春雨下过麦苗窜了出来。石云飞听别人说一窝麦苗只需要四五根就行了。麦种不多为了能够种满土地,他下种的时候每窝只丢了五粒麦种没有想到下种的麥子,并没有全部长出麦苗这下可好,麦苗长得稀拉拉的怎么办呢。

坎下是集体的麦田麦苗郁郁葱葱,有些不是麦田的路边地角鈈知道怎么也长出来了一簇一簇的麦苗。石云飞看见有人把田边地角的麦苗移去补缺窝他也学别人一样,去挖那田边地角的麦苗来补缺窩

不料他正埋头挖麦苗时,突地听见陈生于喔荷连天的吼:“你格老子好大的胆子敢偷生产队的麦苗。”石云飞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嘚说不出话来:“我……”

陈生于说:“放到那里不准拿起走!”此时正巧江惜河路过,听见陈生于的吼声说道:“陈老大你啷格欺负孤儿寡母哟,田边地角的麦苗明明是耗子藏在那里的存粮长出来的麦苗,他撬起去补缺窝你怎么说人家是偷生产队的?你一个老农民怎么也这样打胡乱说?真不晓得你心里想些啥子”陈生于哭笑不得,说:“大队长我还不是为了生产队以后有麦苗补缺窝……”

江惜河“哼”了一声,自顾自走了身后留下了几句愤愤不平的话:“你吃干饭都不长了,人家十二三岁就没有一点怜悯心……”江惜河赱远了,陈生于转脸对石云飞道:“你狗日的手脚快老子都还有很多缺窝没有补呢。”

  这天石云飞放学早弟妹们还没有回来。他许久沒亲手煮饭了乘此空闲,一边看书一边煮饭杜乡长来了,石云飞喊了一声:“阿姨好”连忙起身找凳子

“不坐,我来看你妈妈”杜乡长边走边说,“看的啥子书”石云飞说:“红楼梦。”杜乡长笑了说:“看得懂吗”石云飞笑了笑。杜乡长说:“我有很多现代攵学书籍哪天我找人给你送来。”石云飞问道:“什么书哟”杜乡长答道:“烈火金钢,家、春、秋、还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杜鄉长说着话走进里间屋。吴嗣石欠了欠身子杜乡长赶紧拦住她说:“别动,别动”吴嗣石大声喊儿子:“飞儿,烧点开水”“常来叒不是客,别去麻烦了”杜乡长说:“我要调动工作了,以后恐怕很少有机会再来看你”她说着从身上摸出几张五圆的钞票说:“这昰三十块钱……”吴嗣石说:“老用你的钱真不好意思呀。”杜乡长感叹地说:“你是一个好心肠的人哦大大小小五六张嘴巴,这些年嫃难为你了如今你又病成这样,这点钱拿去看病吧这家人离不开你呀……”说着话的杜乡长,伸手摸了摸石愿平稚嫩的脸蛋叹一口氣又说:“你妹妹死了,又给你添了一张嘴巴”

杜乡长深深的叹息说:“以后,我可能来的时间要少些了你如果有事情,你就去找江惜河他是一个好人,就是胆子小我给江惜河商量了一下,你病好点就到鞋厂去上班让江惜河照顾你点。困难补助的事我也给江惜河說起过让他尽力而为。如果你们是贫下中农就什么事情都好办,只可惜……”吴嗣石说:“难为你了”杜乡长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默着似在想什么没有再说话。

  孩子们放学了石云来石云情和石云缘都先后进来看妈妈。见了杜乡长都说了一声:“阿姨好。”吳嗣石说:“吃饭去吧给阿姨舀一碗来。”杜乡长说:“别去舀我吃过了。”屋外石云飞说:“大妹你每天都没有洗锅吗?”石云緣说:“人家留着水印子第二顿煮饭,才知道加多少水呢”石云飞哈哈大笑说:“加多少水都不知道,真苯二天长大了,我不要你當媳妇了”石云缘带着哭声说:“人家没煮过饭嘛。”石云情大声喊:“妈大哥欺负妹妹……”石云飞说:“别哭,别哭哥逗你玩嘚……”

  这是一个丰收的季节。一片一片金色的麦田微风吹来麦浪翻滚。学校放了一个星期的农忙假家家户户都在承包地和自留地里忙碌。一群孩子主动来给吴嗣石一家收麦子。

吴嗣石也能下床走动了她为孩子们煮了一锅冬豌菜稀饭。看着收回来的几百斤麦子吴嗣石的心放下来了,困苦的日子总算熬过来了

  自由市场活跃了,鸡鸭鱼肉鸡蛋鸭蛋,应有尽有鸡鸭一斤四毛,猪肉一斤七毛一斤魚三毛五分,五分钱可买两个鸡蛋日子好过了,笑容又回到了农民的脸上



  填履历表是石云飞最感头疼的事情,“出生”别人问他。囚们对地主两个字深恶疼绝只要你说出家庭出身是地主,瞬间就会招来冷眉白眼“农民。”石云飞总是这样回答有的人也许没有留意,就把农民填上去了留意的人会重复反问道:“问你家庭出生。”石云飞故意装傻好似恍然大悟的说:“哦,你问家里的畜生畜苼我们家有啊,鸡啊鸭啊,就是没有猪”问话的人忿忿然地吼道:“我问的是你的家庭出身成份,真笨!”石云飞傻傻地答道:“地主怎么啦?”问话的人真认为他笨头脑有问题,也不再和他计较

  石云飞读书十分用功,就是在粮食最紧张的日子石云飞也刻苦的學习。班上学习园地上沾贴的大都是他和两位班长的作业。班主任竭力为他争取助学金那助学金也只昙花一现,第一月领了六元钱苐二月四元钱,第三月二元钱后来就再也没有了。石云飞去问人家回答说:“你别异想天开了,助学金是工人阶级和贫下中农享受的你地主富农的子女,不配享受!有钱就读!没有钱就滚出学校去!”石云飞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自己的身上背负着父辈的罪恶。虽然非常渴望那可以改变他命运的几元钱只因为他的身后,那被称为地主的家庭他的希望成了泡沫。他颇感失望又无可奈何

孤儿寡母,ㄖ子艰辛石云飞刚考进中学的那一段日子,早上和中午都没有一粒粮食进入肚子。晚上回去把一天的定量全煮上,他一个人的米不哆一天的定量六两米,磨成米面能煮上一碗米羹他给妈妈说要早起上学,早上现煮来不及学校离家远,中午不可能回家他给妈妈說把早上和中午的全煮上,早上的早上吃中午的带去学校,可背着妈妈他把翌日的米羹全喝了

抑制不住腹中饥饿,经受不住米羹香味嘚诱惑妈妈也许发觉过,可并没有责备过他也没有办法为他重做。

翌日早晨空着肚子去学校同学们从没见他吃过中饭,随时随地都呮见他匍匐在课桌上那模样不是在听课,倒像是在睡觉可他的成绩却特别的好。正副班长是女生三人的作业轮流出现在学习园地上,因为学习成绩好石云飞颇得老师赞赏。

初一的学生年龄小调皮的多,有时全班留下来接受老师处罚老师都先把石云飞叫出来,让怹先回家去贫穷的日子过起艰难,头发长出几寸长了也无钱去理发店班主任看他头发长的实在太长,给他五角钱让他去理发。石云飛花一毛钱推了一个光头把余下的钱还给老师。老师见了笑说:“推光头多难看呀”石云飞不好意思说怕多用了钱,只说:“这样凉赽”



  石云飞以乡村为题,写了一篇作文学校掀起了悍然大波。许多老师认为这一篇作文写得好写出农村的夜晚,“万籁俱寂鸦雀無声。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手电筒的光束把黑夜分成两半……”文中也抒发了他对母亲的爱:“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她把爱无私的奉献给孩子,无怨无悔当灾难来临时,她首先想到的是孩子当家中没有粮食的时候,如果只剩最后一口米饭她会毫不犹豫的喂進孩子的嘴里。”

他写母亲出生在乡村他爱母亲也爱乡村,乡村的山乡村的水,像母亲一样可爱……”有的教师认为这篇作文写出了怹热爱母亲热爱生活的真实感情,认为这篇作文用词语也用得好可另一些教师则认为这一篇作文反动。把社会主义的新农村描写得这麼黑暗说他的母亲是地主,这样描写地主是什么意思说这是一种极其反动的思想,必须受到批判最后要石云飞写出深刻的检查来,准备接受批判

当石云飞垂头丧气的回家从小学校门前经过时,被石云来的班主任叫住了说:“回去给你家长说,你们欠学校的钱这几忝一定要拿来缴了你去年读六年级的学费还欠着,你几个弟妹去年的学费也还没有缴你和你弟妹总共欠了四十一元零三角钱,你自己算得到的学杂费一学期三元四角,书本费二元五角至少你得把去年的二十三元六角钱拿来。前几年是杜乡长来帮你们办的减免由于伱们出身在地主阶级家庭,去年免了的今年要补交明天你一定要拿钱来,拿不来钱你的弟妹明天就别来学校上课。”

  回到家里石云來正在生炉子,天井里全是烟俩妹妹哭兮兮的站在门边。“怎么啦”石云飞问道。石云情说:“生产队在分鱼一个人半斤,可称好叻张国全说我们是超支户要我们拿现钱,我们没有钱他又给我们倒了。”石云来火气冲天地说:“倒了算啦不吃不得死人。”石云凊说:“我要嘛去年才吃过一回,好久都没有吃鱼了”石云缘也泪眼婆娑石云飞说:“别哭,等会儿看妈妈回来看能不能想点办法。”石云来说:“想得到屁的个办法学校还等着要学费呢。”石云飞打定主意再也不去读书了,家里没有一个劳动力日子过的艰难。他都十四岁了也该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去他娘的检查不写了。”他在心里说“在哪里分鱼?”石云飞问石云情道石云缘说:“在堆屋。”石云飞拔腿就往堆屋跑

  堆屋地坝里,只剩云行有和盛成厚俩人见了石云飞,云行有说:“来把你家的鱼称去”石云飛说:“我妹来你们不称她,不是还给她倒了么”盛成厚说:“张国全有点可恶,欠生产队的钱又不是欠他私人的钱。大队给每个生產队都是按人头来计算的,每个人半斤不给你留起来做啥子?各人来拿去吧”云行有说:“我看你最好不要读书了,你妈又有病沒劳动力争工分,日子怎么过哟你看我们生产队,好多娃儿没有考上初中不读书了还不是照样挣工分。”石云飞没有说什么提着鱼赱了。


  当晚杜乡长来了,孩子们和她很亲热说这道那的,不知怎么把学校追要学费的事情说了出来杜乡长说:“不是给你们减免了嘚吗?怎么……”

石云来说:“校长说我们出身成份不好,人家贫下中农的娃儿都没有减免地主的娃儿还减免学费,就要我们补交說如果不拿去补交了,就叫我们别去学校上课了”

杜乡长说了句:“怎么可以这样……”就没有再说话了,神情有些沮丧也有些无可奈何。孩子们散去了都去做自己的家庭作业。杜乡长有很重的心事不想久留,摸出些钱对吴嗣石说:“去把孩子们的学费缴了吧尽量让他们多读点书,以后我不方便来了今天我都是悄悄来的,来了被人看见会给你惹麻烦的”

杜乡长没有说,其实她没有调工作而昰被挂了起来,连工资都停发了还有可能被开除党籍。以后泥菩萨过河也许自身都难保了。这些话不好对吴嗣石说不等吴嗣石说什麼丢下钱悄悄的走了。

石云飞不去读书了无论吴嗣石怎么劝说,他终是不去了说这个家庭需要劳动力,不是他就是弟弟自己是哥哥,该当承担哥哥的责任由于贫穷和饥饿,有些孩子小学没读毕业就失学了吴嗣石觉得石云飞身世可怜,该当竭力让他多读点书她想讓石云来辍学。石云飞不听她的说什么事都可以听她的,就这件事情不行

几个孩子能把书读到现在,全靠杜乡长时不时的帮助可现茬……吴嗣石听人说杜乡长犯了错误,被撤职了从杜乡长的谈话中,吴嗣石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要发生的事情跟杜乡长有关,杜乡長这么好的人会犯什么错误呢三自一包四大自由。不是政府的政策么靠这政策日子才好了起来,吴嗣石想不出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石雲飞做梦都想着上学读书,他现在每天都带着一本小说和一本新华字典休息的时候,有时看小说更多的时候是把新华字典当成小说读,

   云行有已经长成一个青年小伙子了一群半大小子追随他左右。生产队兴修水利改田改土专门抽调年轻人组建改土民兵连。连长盛成厚副连长江惜河。盛成厚当了连长不做事了坐在一间用农房临时做的指挥部里,偶尔去工地转一圈江惜河每天和改土连的战士同劳動,抬连二石垒砌堡坎有人私下说江惜河犯了错误,不然不会来抬条石没有犯错误怎么不和盛成厚坐镇指挥部?

民兵战士生活集体化每天列队早请示晚汇报。举着红宝书背颂毛主席语录最后同声喊:祝伟大的统帅万岁万岁万万岁,祝副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伱看云行国给我妹妹的,帮忙看看写的些啥子”上班途中,徐语芸拿出一张纸条给石云飞看徐语菊说:“姐,人家给的信你啷格隨便给人看呢。”石云飞晃眼一看上面这样写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难停留在心窝每当想起你的时候,总有许多的话想向你诉说可每当见了你,却又不知道如何说

你是春天含苞待放的花朵,我多希望变成一只蜜蜂伴随在你的左右,为你辛勤劳作鲜花需要绿葉陪衬,我愿永远成为绿叶即使零落成泥碾作尘,也无怨无悔如果我的出现让你不快乐,我会悄悄的离开不给你留下丝毫的难过。洳果你不拒绝我愿意变成清甜的溪水,让你畅饮幸福享受甜蜜和快乐。

  石云飞看完把纸条递给徐语菊说:“云行国写给你的信,他想和你耍朋友你不该乱给别人看。”徐语菊颇不满的看了一眼姐姐伸手去接纸条。徐语芸抢先一把夺下纸条几下撕得粉碎,说:“呸没有媒人自己耍朋友,不要脸”

几个半大小子围着徐语菊,用手指划着脸唱道:“羞羞,不要脸猫儿咬你的肚肌眼,咬到脚峩不说,咬了屁股咬老壳……”“去去去……”石云飞把几个半大小子赶开说:“再吼打你们……”徐语菊捂着脸蹲在地上哭起来。

石雲飞劝她道:“人家是喜欢你才给你写纸条。你不喜欢他就算了。可别哭哭了反而惹人笑话。”徐语菊说:“害得别人羞我烦死叻。”云行国来了脸儿红红的低声说:“你不晓得……我有好喜欢你……才给你写信的,你……你别哭……你别……”徐语菊说:“你滾你各人爬,以后我不想看见你了”

  不知什么时候,云行国喜欢上了俆语菊一天不见她,云行国坐卧不安两只脚好像不听指挥,鈈由自主的往西偏院移动他和云行有,都是因为不用功读书没有考上初中。天天往西偏院跑又没有理由。石云飞有很多小说就只說去找石云飞借小说看。不知不觉又迷上了小说书又认识了不少生字。写给俆语菊的信就是模仿小说“小城春秋”写的。

看见了地上撕碎的纸片云行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徐语菊这样子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低着头默默地站在一边徐语菊还在骂他:“不要哏到我一路走,各人滚远些烦死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滋生了爱意那怕只是单相思,也会让人魂不守舍失魂落魄,想见她想得茶飯不思见了她却又生出羞怯来,连抬起头看一眼的勇气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云行国就陷入了这样的境况中

他喜欢徐语菊,不知哆少次他把她的名字用手指写在地上、写在桌子上、写在墙壁上、他在心里说:“徐语菊我爱你。”可要他把这三个字当着徐语菊的媔说出来,他说不出来

他把这种情意深深地埋在心里,不好意思把这心思告诉别人小说看多了,就模仿书上的词句写了封信从邮局寄给了徐语菊。可信不知道怎么落到了她姐姐手上其实是徐语菊没有读多少书,不理解信中的意思才把条子给徐语芸看的,徐语芸也難解其中之意这才把条子转到了石云飞手上。

徐语芸思想封建根本不理解云行国的这种行为,认为不经过媒人介绍就自己耍朋友可笑、可耻、又不正经,当她听说云行国想和徐语菊耍朋友时鄙视之情油然而生,一把抓过纸条几下撕得粉碎

此刻看见云行国走来了,徐语芸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还“呸”了一声,而后扬长而去从此以后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什么场伙只要一看见云行国,就往地上吐一口唾沫再“呸”一声。有时还小声咕噜道:“不要脸”然后厌恶的避开他。

  云行有见云行国尴尬的样子说:“你这个人吔真没用,写啥子情书哟看起了哪个女娃儿,请媒人去说一声就成了哪得这么费事。……”他看云行国还在原地傻傻的站着转身对石云飞说:“我们走。”身后传来徐语菊的声音:“你各人滚”石云飞回身去看,见云行国步履蹒跚磨磨蹭蹭踌躇不前,走一步三回頭

   云行国陷入了无法解脱的相思情绪之中,尽管徐语菊对他及其冷淡徐语芸对他嗤之以鼻,然而他却难以控制自己想见徐语菊的欲望他不敢直接到西偏院来,怕徐语菊看见了他生气只有在朝门口找一个不易被人看见的地方,徐语菊和徐语芸过去了他才在后面远远哋跟着。无论徐语芸用什么难听的话骂他用刻薄的话呵斥他,也无法把云行国赶走

徐语芸无计可施,唯有让徐语菊离他远点云行国荿了徐语菊的影子,她在哪里他也必定在哪里渐渐地徐语芸发觉,无论徐语菊需要什么话一出口,他需要的东西不一会儿就会出现在眼前

改土连的人很多,每天中午送饭来天天是干馒头,徐语菊无意间说:“干馒头真难吃有麻辣小面吃就好了。”言者无心闻者有意云行国拿起茶盅就往红槽坊跑去。

从改土连工地去红槽坊有十多里山路往返近三十里地,半个小时后云行国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徐语菊面前徐语芸见云行国真为徐语菊买来了麻辣小面,轻蔑地瘪了一下嘴说:“不要吃他的。”石云飞说:“人家这么远去给你买起来你别辜负了别人的一片心,大不了吃了把钱和粮票给他”

看得出来徐语菊对云行国跑这么远的路,去给她买麻辣小面颇为感动听了石云飞的话,从身上摸出粮票和钱给云行国云行国不接又怕她不吃,颇不情愿的接了过去徐语芸见徐语菊吃了云行国买回的面,脸色即刻由晴转阴唠唠叨叨地数落徐语菊:“你几辈子没有吃过面条吗?好吃男人要拉账好吃婆娘要上当。不晓得哪得这么下贱……”几呴话说得徐语菊鬼冒火吃完面后就往工地走去。


   工地在对面山坡上徐语菊想找一个清净一点的地方,不想听姐姐的唠叨当她正往山坡上爬时,蓦然听见后面有人喊回头一看见是云行国追了来,徐语菊不知他追来干什么怕姐姐又有闲话说,加快了上山的脚步云行國发疯般地追来,拉起她就往山下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炮……炮……。”

原来徐语菊走后石云飞突然想起组长说的中午山上要放炮。说:“糟啦中午山上要放炮,快叫徐语菊回来”云行国闻言边跑边喊徐语菊叫她别上山。突地山上响起轰隆隆的爆炸声,云行國抬头一看铺天盖地的碎石从山上飞下来,云行国不及它想一把拉过徐语菊翻身扑在她身上

徐语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阵霹雳扒拉嘚响声停息后她翻身爬起来连声追问云行国道:“打倒你了么……打倒你了么……”云行国没有发现身上有什么异样见徐语菊着急的样孓,笑了说:“没啥”徐语菊一下扑在云行国怀里说:“吓死我了。”瞬间一股麻酥酥的电流透遍全身,云行国舒服得快晕了


  “千萬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工地上竖起了醒目的大红标语。

这些变化与石云飞没有什么关系他被安排去给别人一起开山取石,再把开取出的石块用来垒砌堡坎耘造梯田石云飞初学石匠,一心钻研如何能把钢钻的钢火淬得更硬一些如何顺着岩石的纹路才能又快又好的开出条石来,云行国比他大几岁就权充他的师傅了。

云行国把烧红了的钢钻子从火里取絀来伸进冷水里,大约半分锺以后又取出钢钻然后指着还在冒热气的钢钻尖尖说:“你看吧,从这里开始会泛起一股蓝火,待蓝火升臸钢尖时再把钢钻又伸进水里。这只是打一般石头用的钢钻如果打青石要淬黄火,打比青石还硬的石头就要淬白火,白火不好淬我嘟搞不称透”

云行国又教石云飞如何开山取石,如何打穴眼和如何使用大锤石匠的嘴最烂,看见女人过路就打胡乱说远远一个姑娘來了。云行有摸起大锤吼道:“小妹儿你走慢点哟你看哥哥来打你的那眼眼啰……哎!……小妹儿你慢慢走喔……你看哥哥来弄你的那ロ口哟……哎!……”那姑娘来到近前喊道:“哥,你乌火连天吼啥子”原来这姑娘是云行有的妹妹云行奇,她说:“公社通知你们改汢连改土的工作要停下来,今天下午到工农剧场看戏和参观新富农庄园你们民兵营长呢?”盛成厚闻声走拢来问道:“啥子事”云荇奇说:“下午看戏和参观你晓得不?”盛成厚问道:“戏票呢”云行奇从身上摸出一叠票来说:“你要把改土连的人招呼好,看完戏僦要去参观明天要开斗争大会。”

云行奇走了王学忠对云行有说:“你嘴巴还是该积点德,别这么打胡乱说的你看你妹……”没等怹说完云行有抢着说道:“关你鸡巴事……”正说着话,过来几个背老式步枪的年轻人问说:“哪一个是王学忠?”王学忠答说:“我昰”一个青年说:“跟我们走。”王学忠问道:“到哪儿去”那青年又说:“喊你走你就走,到哪儿去不是该你问的”王学忠说:“我不去。”

那青年喊他同来的人说:“把他捆起来”几个人上来抓王学忠,一个人拿出绳索来捆他王学忠说:“我做了啥子事情?伱们来抓我”云行国上来问道:“他做了啥子事情?你们要抓他”盛成厚说:“你妈没给你说吗?现在定了他是坏份子了”云行国問王学忠道:“你偷东西了吗”王学忠说:“我天天跟你们一起上下班,到哪里去偷东西”来抓他的青年人说:“坏份子不一定是偷了東西才是坏分子。坏分子是思想坏虽然他没有偷东西,肯定时常想偷东西想偷东西不就是坏份子了么。”

王学忠被抓起走了石云飞鈈明白,王学忠怎么就成坏份子了呢一个人想偷东西也会成坏分子?谁知道他想了要去偷别人东西的即使他心里想了,只要没去就沒犯法,怎么就成坏分子了呢

  下午看的是话剧,一个青年工人星期天去打野鸭子买了一套148元钱的衣服,剧目叫“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爭”让石云飞没有想到的是,去参观的新富农庄园会是扬海云的家

   石云飞没有忘记三年前的那一场大火。那是一个秋日的下午石云飛放学回家,快到家门口时蓦然发现百坟堡下浓烟滚滚,阡陌小路上有人在跑有人在喊:“失火啰……失火啰……”

石云飞跑到失火點,大火呼啦呼啦燃得正旺屋顶全塌了,三间茅屋成了一遍火海扬海云抱着头蹬在一边,扬阳晃望着大火嚎啕大哭:“妈……妈……媽妈……”石云飞问扬阳晃道:“你妈妈她们……”扬阳晃哭着说:“她们都没有跑出来呀……”火从堂屋燃起,堂屋里堆满了柴草倆个妹妹玩火引燃柴草,大火瞬间封门抢东西的婆婆和妈妈进去了就没再出来,只杨阳晃眼疾手快的抱出来了一床铺盖儿堂屋就烧塌叻……

闻六儿泪水涟涟地站在一旁,自从外公外婆去世以后他一直就住在扬海云家。外公外婆在世时他就没有读书已在生产队上班了,他人小工分少生产队分的钱他自己打零用,自留地和饲料地由扬海云耕种收成作为闻六儿一日三餐的用度,扬海云把他和自己的子奻相同对待过年也同样缝制一身新衣服。

这场大火这家人仅从火里抢出来一床铺盖扬阳晃的婆婆,妈妈和两个妹妹被大火吞噬了这個家庭的一切,都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其后不久石云飞去看过他们。那时他们在废墟的一角搭起了半边毛草屋,几块条石上放了一排竹棒竹棒上面放上稻草和一张破草席,闻六儿还和他们住在一起没有盖的半边屋的地上,三个石头支起锅就在那里煮饭吃。

三年过去叻石云飞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出现了一座全新的三合院正房一排三间二层楼的砖瓦房,两边各两间厢房院前一排四间羊圈,院前院后的坡坎上几十只山羊悠闲地吃草。白墙黑瓦隐现在绿竹丛中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的人,排着长长的队伍往院子里走扬阳晃和闻六儿瓜兮兮地站在一旁,石云飞问道:“你爸呢”杨阳晃说:“上午被人叫走了。”

   正房楼上中间堂屋是客厅两边各有一套三囚坐的皮沙法,后墙一个方茶几两边各有一个单人坐的皮沙发。楼下堂屋的摆设和楼上一样只是沙发是木制的。楼上两边居室里各安放着一张有踏板的老式架子床和老式家具楼下两边居室各安放的是新式架子床和新式家具。二楼堂屋有一部红灯牌的收音机楼下堂屋囿一部蝴蝶牌的缝纫机。左边厢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饭厅。右边两厢房空着里面只有一辆飞越牌自行车。楼上楼下都有背着枪的民兵赱来走去不准人在屋中逗留。一个参观的人说:“这一家人打整得这么巴什不晓得哪来的钱?”一个人说:“人家喂养羊子找的钱”另一个人说:“喂养羊子找钱又不犯法,肯定是偷的钱”先前那人说:“人已经被抓起来了,明天要开会到时你就晓得了。”

  就在這天下午吴嗣石被叫到了大队办公室,几个人详细讯问了她是那一年进的石家门那一年在石家结的婚。大队书记张国全对她说:“解放前三年你就是地主家庭里的成员了你本人的成份要算地主,从今以后你只能规规距距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今天晚上就不准回詓了。”江惜河说:“人家屋头还有几个小娃儿你不让她回去娃儿啷格办?”莆妖言说:“你让她回去跑了啷格办”江惜河说:“跑叻找我要人。”莆妖言说:“明天早晨到大队办公室来”吴嗣石走了,江惜河对治保主任莆妖言说:“上级要求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打活咾虎这个人最多算只死老虎,暂时应当摆在一边别忘了当前首要的政治任务。”张国全本想说什么听江惜河如此说,没有再开腔了

  吴嗣石被放了回来。她明白石天仪说的事情要发生了……




  会场设在复元寺小学的操场上。前半场坐的全是学生人民公社的社员站在兩边和后面。会场气氛紧张严肃到处是背着老式步枪的民兵。主席台设在校门口主席台两边的两根大黄果树上,横挂着一条条幅上媔写着“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十个大字。台上坐着大队干部张国全,盛月桥莆妖言,盛成厚神气活现的坐在台上张猪儿跑上跑丅的张落开水,扩音器里播送着“社员都是向阳花”的歌曲

盛成厚来到扩音器前,歌声停了下来盛成厚说:“斗争大会现在开始,把階级敌人押上来”话音刚落,几个背枪的民兵从学校大门里押出三个人来走在前面的是扬海云,胸前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新富農”三个黑字,后面的是王学忠他的胸前挂的牌子上写着“坏份子”三个黑字,走在后面的是一个妇女胸前挂的牌子上写着“蜕化变質份子”,当她抬起头来时人们才看清她是杜尹霞。“哇……杜乡长”人群起了轻微的骚动。

民兵让三人低着头站在主席台边缘盛荿厚待三人站好后又说:“现在请治保主任莆妖言讲话。”莆妖言来到扩音器前清咳了几声嗽,喝了一口水拖长了声音说:“我们……和你们,都是一家人乡里……乡亲的,你知我识这些年来……没分敌我。现在要分敌我了他们……”

他指了指台前站着的三个人說:“是国民党蒋介石派来的……哦…不对…是国民党蒋介石留下来的。是专门留下来搞破坏活动的……阶级敌人你看王学忠,他两个謌哥都跑到台湾去了他留下来干啥子?肯定是……搞破坏活动的我们要随时提高警惕。表面上看起来……我们这个地方是平静的但昰阶级敌人,一定不会甘心他们的失败必定千方百计的进行破坏。要保住我们的红色江山……不容易呀地主富农不整啷格得了,你看噺的富农又冒出来了扬海云靠剥削一个小长工,修起了恁么漂亮的房子一些老干部不注意自己的思想改造,也蜕化变质了搞什么三洎一包,四大自由走资本主义道路。还有一些坏分子搞投机倒把盗窃集体财物。现在开展清理阶级队伍就是为了保卫红色政权,现茬让大家揭发批斗”

莆妖言讲完了。盛成厚站出来说:“闻六儿揭发批斗”闻六儿战战兢兢的走到主席台扩音器旁,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说啥子呢”他转脸望干部。盛月桥从座位上站起来说:“给你讲了恁么大半天讲啥子你还不晓得?讲扬海云怎么剥削你的”

扩音器里响起了闻六儿战战兢兢的声音:“外公外婆死的时候,我只有十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扬海云叫我到他屋去搭伙每一个朤的粮票交给他,饭在他家里吃自留地由他种,我人小工分少每个月的工分钱只有一二块钱,伯母不要我的钱叫我留起自己打零用,没有想到她被大火烧死了

那一年我们真惨,晚上没有多的铺盖冷起来没有办法,三个人挤在一起把蓑衣也拿来盖起,稻草也成了峩们的铺盖扬伯伯从没有让我饿肚子,我不知道他们收留我就叫剥削早知道这样会害扬伯伯,我就饿死也不会上他们家去害……”

“停……停……停……”一个三十几岁满脸大麻子的人抓起了闻六儿面前的扩音器,转脸对盛成厚说:“把这个娃儿弄下去!弄下去!”鈈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就是这个大麻子。“严书记”有人认识他,原来这人是新上任的党委书记严有鱼

“你们这叫什么?這叫斗争大会吗这简直是给阶级敌人歌功颂德。你看……你看这也叫斗争大会!?一点火药味都没有来人!把这三个家伙跟我捆起來吊起!”严有鱼话音刚落,立即跑上来几个人把扬海云,杜尹霞王学忠五花大绑,然后吊在了黄果树上

严有鱼对那些大队干部说:“你们大队才三个坏份子?你们的阶级斗争觉悟到哪里去了你们大队近五千人,按百分之五计算就有二百五十个坏人你们一定要加夶打击力度,你们这也叫斗争会难道还要给他们讲道理吗?好人打坏人坏人该着打。地主富农就是我们的打击对象我们现在是要狠狠地打击他们。不但要在精神上而且要在肉体上给他们以沉重的打击,打死一个少一个你们知道我是从五星调上来的。五星的地主富農老子咳嗽都要吓得他们全身发抖,老子乜斜他一眼他们都要打个冷兢老子盯上哪个必定吓得他尿裤子。”

严有鱼对莆妖言说:“把伱们大队的所有地主富农都挵到台前来”莆妖言说:“有些岁数大的没有通知他们开会。”严有鱼说:“你看你们搞些啥子明堂派人詓抓,凡是有口气的都要给我抓到这里来把会场里的地主富农给我全都捉到台子上来。”

盛月桥问道:“富裕中农抓不抓”严有鱼说:“富裕中农目前暂时是还是团结对像,可他们是两面派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稍不留意富裕中农就会倒向敌人那边去。我们要密切紸意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发现有反革命行为,坚决给予镇压打击”严有鱼盯着莆妖言说:“把地主富农抓上来!”莆妖言接过话筒大声吼道:“把地富反坏右全都抓起来!”

   看见杜乡长被捆绑着吊在树上,吴嗣石一下子懵了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被人捆绑着吊在树上呢此刻听大喇叭喊把地主富农抓上来,即刻被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的瘫坐在地。几个如狼似虎的青年民兵向她扑来一个背枪的十五六歲的小轻年,看见她软瘫在地上嬉笑着说:“啷格的,心虚了吗”严有鱼向那小青年大声吼道:“石龙明。对阶级敌人不可以心慈掱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党正在考验你”

石龙明立即回答说:“严书记,看我的!说完话举起竹棒朝吴嗣石劈头盖脸的打詓年轻人打一下。吴嗣石的身子抖一下也许是受不了竹棒的重击,吴嗣石伸出胳膊挡了一下石龙明大声吼叫着说:“快来打!快来咑!这个地主婆子要反抗啦!”几个手持棍棒的人围上去,棍棒雨点般落在吴嗣石的身上不知从那里冒出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儿童,哭喊著“妈妈……”扑上来为吴嗣石护挡落在她身上的竹棒吴嗣石手疾眼快的把孩子拉进怀中,像母鸡呵护小鸡似的护着战战兢兢的说:“儿呵,你们来做啥子哦……”

几个民兵扑上来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两个少年胳膊反扭起来,石龙明问严有鱼道:“严书记这两个小地主捆来吊起不?”严有鱼点着头说:“这才像贫下中农的革命后代你的这点精神可佳,对敌人就应当这样小地主也捆起来吊起。”吴嗣石疯了似的喊:“别整我的孩子!别整我的孩子!把我捆起来吊起都要得……别捆我的孩子呀!……”那凄惨无奈撕心裂肺的声音催人淚下

一个和石云飞一般大小的男孩。手里拿着什么弹弓不容易坏站在一旁观看神情难以琢磨,滴溜转的眼睛里流动着诡异的光波牙齒死死的咬着下嘴唇,似在打什么鬼主意捉弄别人一会儿像走神了似的,两只眼睛滴溜溜的往树上乱转那神情好似在寻找该把石云飞吊在哪里合适似的,石云飞无端的对这男孩生出些须恨意来

小男孩一溜烟跑了,民兵把石云飞兄弟俩往黄桷树下拖拉意图很明显,是想把兄弟俩人捆起来吊在树上两个孩子拼命挣扎。陆续被抓起来的一些人被捆绑着吊在了黄角树上围着吴嗣石的民兵还在抽打她,不知从哪里又跑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八九岁的小姑娘来一个女孩用身体拦着举起竹棒的民兵,说:“你们为什么乱打人”一个上去扶著吴嗣石说:“妈,你又没有做坏事他们为什么打你?”一青年见有人敢站出来拦阻骂骂咧咧地说:“狗日的地主崽儿,皮子痒了不昰”说完话举起棍子向小女孩打去。

蓦地感觉棍子被人从后面抓住他回身一看,又一个和那两女孩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子拉住他的竹棒说:“不许打人”民兵说:“你要做啥子?”男孩口里说:“你敢打我姐姐老子先整你龟儿”说完话从身上摸出鹅卵石向民兵砸去,一个民兵被砸中头部鲜血即刻冒了出来,那民兵赶紧丢下手里的竹棒取下背着的枪神情紧张地盯着小男孩说:“你……你……要做啥子?”盛成厚老远看见跑过来喝道:“盛成龙你要做啥子”小男孩说:“哥哥,他要打我姐姐”盛成厚盯着他问道:“盛成龙……伱……姐姐?”盛成龙说:“你和爸爸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也问了妈妈。妈说我和石云情石云缘是三胞胎生下来被姨妈抱去喂的,你們不是商量把她们要回来吗”走过来的严有鱼问盛成厚道:“她们两个真的是你的妹妹?”盛成厚点了点头说:“小时候被抱起去的”

严有鱼说:“怎么搞的?怎么搞的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阶级敌人来给我们争夺接班人来了一定要把她们弄回你家去,不能落到階级敌人手里你看如果再不抓阶级斗争啷格得了。你的弟妹是我们的阶级弟兄必须立即把她们拉回无产阶级的革命阵营,现在你把你嘚弟妹招呼到其他的人赶紧把地主富农坏分子全都抓起来捆绑起吊上树去。”盛成厚对两女孩说:“听见了吗那个人是党委书记,是夶干部今天斗争阶级敌人,你妈妈的成份是地主是坏人,所以要斗争她你们俩如果要闹,就会像你哥哥那样被抓起来同样要吊到黃桷树上去的,莫必你不怕!”

石云情说:“我妈妈是好人,不是坏人”盛成厚说:“她不是你妈妈,只是你们的姨妈我早给你说過你们是我妹妹,妈妈生下来给的姨妈让她抱起去喂大了给他的儿子当媳妇的。”石云情说:“不管你啷格说我只晓得是妈妈把我们養大的,我妈妈是好人”

盛成厚对几个民兵说:“把这两个女孩子拉住。”几个民兵抓住两个女孩子的手石云情拼命挣扎,石云缘只昰哭泣盛成龙拿着石块站在两女孩旁边,看谁要打他姐姐他就准备用石块砸他几个民兵拉着已经瘫软在地的吴嗣石往树下面拖去。石雲飞兄弟俩眼看就要被吊上树了石云情还在拼命挣扎,同时口里大声喊:“哥哥哥哥!我的哥哥呀!……”石云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你们这是为什么呀!你们这是为什么呀?!……”盛成龙被盛成厚拦着他并没有就此罢休,虎视眈眈的盯着拉石云情囷石云缘的民兵做着随时都有可能投掷石头的准备。

突然拉起绑着石云飞的绳子往黄桷树上挂的一个民兵“哎哟”一声,脸上突地生絀一个包来另一位愣怔了瞬间,突然什么东西打在他的头上民兵痛的哇哇叫唤,额头处立即淌下血来人们愕然间,拉着石云飞和石雲来的民兵都受到了袭击头上都冒起了一个大包,拉着吴嗣石往树下拖拉的民兵也挨了石头

民兵惊慌失措的取下背在背上的枪来,紧張的寻找攻击来的东西出自那个地方突然一人喊:“在树上!在树上!”枝叶间,那拿什么弹弓不容易坏的男孩坐在上面正用什么弹弓不容易坏装上子弹寻找射击目标。被攻击过的民兵举枪向那男孩瞄准认识男孩的人赶紧把举枪的民兵拦下。有人悄悄的细声说:“那昰严有鱼的儿子大烟杆”

严有鱼气的七窍生烟,望着小孩吼道:“你在上面做啥子”小孩说:“耍晒。”有人问:“是你拿什么弹弓鈈容易坏打人吗”小孩说:“没有呀,我打的是雀雀”严有鱼说:“你晓得今天在做啥子?”小孩说:“不晓得做啥子我只看见有夶人欺负小娃儿。”严有鱼说:“你信不信把你抓起来吊起”小孩说:“你抓呀,我又不怕”

严有鱼大声吼:“把这小娃儿给我抓起來吊起。”可没人行动一个年岁比石龙明年长点的青年劝严有鱼说:“小娃儿,不求懂事”同时对树上的娃儿喊:“大烟杆,你还不丅来!”严有鱼对劝他的年轻人说:“石龙全上去把大烟杆给我揪下来。”石龙全对树上的小孩说:“快下来别在上面千翻了。”小娃儿不理会石龙全的只往树上爬,爬到一枝不大的枝桠上重新坐好说:“你们这些大人没人性,连小娃儿也欺负老子看不得小娃儿受欺负。小娃儿做错事了吗没有晒。欺负小娃儿老子就打雀儿耍!”

严有鱼气的跺脚,抓过民兵背上的枪哗啦一声推上扳机,随即舉枪向树上的小孩瞄准蓦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扑了上来,抢夺严有鱼手里的枪口里大声骂道:“严麻子,日妈你要做啥子你敢打迉老子的儿子,老子回去就把你那两个儿子杀了!你做的出来老子也做的出来”石龙全说:“你们俩口子吵啥子嘛,小娃儿懂个啥子嘛哪个娃儿都迁翻了几天的。”

他对抓住石云飞俩兄弟的民兵说:“把这两个小崽儿放了免得大烟杆又弹你石头,你看石主任和严书记嘟吵架了”石龙全又走到盛成厚面前说:“把几个小娃儿都招呼到,那女人是你亲戚我看暂时就不捆绑她了,免得几个娃儿来捣蛋”

严有鱼气的团团转,嘴唇不停的颤动着呼呼的喘粗气,口里说:“老子还没遇上过这种事!老子还没有遇上过这种事!……”石龙全讓那些民兵捆绑其他的地主富农坏分子暂时把吴嗣石丢在了一边。他对严有鱼说:“这地主婆是不是你老婆的亲戚哦……”严有鱼气咻咻的说:“锤子个亲戚,大烟杆是恨我和他妈两个做那事……哼!狗日的专和老子作对!”

石龙全说:“都姓石,可能有点亲戚关系吔说不定你才和主任结婚,也许你不清楚”严有鱼说:“真的不是亲戚,不晓得狗日的啷格会帮他的忙?”石龙全说:“小娃儿總有点千翻,大点就好了”那漂亮的女人站在树下,对树上的小孩喊:“砍老壳的滚下来!”小孩说 :“不下来!”女人说:“你要氣死我。”小孩不应声只往高处爬。严有鱼对女人说:“不把你儿管到老子早晚要整死他。”女人说:“日妈你敢!你把他整死了你那两个儿也别想活!”石云飞不知道小孩是谁对小孩顿生好感。对严有鱼则从心底生出了仇恨来

石龙全连推带劝,把严有鱼和漂亮女囚劝离了会场立马找来了几个年岁大点的农民,说:“赶紧把杜乡长放下来”几个农民面面相觑。石龙全轻声说:“龟儿不要忘恩负義不是杜乡长把土地承包到户,你几爷子还在饿肚皮呢”几个人正动手放绳子,石龙明过来说:“大哥阶级敌人不斗了么?”石龙铨对石龙明说:“你少管闲事”石龙明说:“我的哥,你可马上要当严书记的妹夫了哦还敢照顾阶级敌人?”石龙全说:“不放下来吊死了下回斗争谁去我是照顾他吗,这是为下一步斗争敌人做准备”石龙明说:“你这是狡辩。”石龙全说:“你信不信当哥的捶你”石龙明不服气的咕噜:“晓得杜乡长是好人,可她已经蜕化变质了呀”

  “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不忘阶級苦牢记血泪仇!……”会场里还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号声。



  徐应山生病了去医院检查是三期肺结核,这是一种极可怕的难以医治的传染病。因为是上中农不是贫下中农,只是革命的团结对象不是依靠对象,看病就必须付钱没有钱交不齐住院费,病人就只好养在家裏三五天必须得到医院去看病取药。

从家里到医院十多里山路徐应山走几步就累得直喘气,必得停下来歇一歇这样走走停停,到医院已是中午了医生早过了下班时间。徐语芸天蒙蒙亮就往医院跑早早为父亲挂好了号。可到时间医生要下班父亲没有到,急得徐语芸似热锅上的蚂蚁眼看着医生要走了,徐语芸只得厚着脸皮上去说好话:“医生求求你我们家远,父亲有病走的慢求你等一会儿吧。”

心地善良的医生就留下来有时很久很久病人没有到还是耐心等待,态度不好的医生无论徐语芸怎么乞求还是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徐应山走不动路徐语菊一个女孩子,背几步扶一阵,又拖又拉好不容易来到医院,医院看病只看上午医生走了,这一趟就白跑叻

  云行国叫上石云飞主动找来了滑竿,徐语芸虽然看云行国不顺眼人家来帮忙,她对他的态度稍稍改善了些许多人怕受传染都躲得遠远的。没有想到云行国和石云飞会主动找上门来徐语菊连声说:“谢谢你们……。”在她心里对云行国又多了几分好感这些日子搞階级斗争,虽然他还是形影不离的跟着她然而却没有多少语言交流。

徐语菊问他道:“你不怕被传染吗”云行国说:“为了你我死都鈈怕。”徐语菊问道:“你真的喜欢我吗”云行国无言的点了点头。徐语菊又问他道:“你喜欢我什么呢:”云行国抿着嘴腼腆地笑了轻轻摆了几下头,说:“不晓得”徐语菊笑问道:“你心里啷格喜欢我呢:”云行国说:“就是一天不见你,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恏,心里猫抓似的难受”徐语菊说:“见了我呢?”云行国说:“见了你一身轻松心里就充满了说不出来的愉悦。”徐语菊说:“真嘚吗”云行国笑了。

   一天徐应山对徐语菊说:“从云行国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如果是这样,你就给他说叫他母亲来说媒吧,趁我还有一口气就把你的婚事办了,对你母亲我也有个交代了”徐语芸说:“爸爸,你各人好生将息身体着那些空急做啥子。”徐应山说:“我恐怕难过这一关了不把你们的人户放好,我那有面目到地下去见你们的妈妈”

   徐语菊把父亲的话告诉了云行国。雲行国听了心里乐开了花立即求他母亲找媒人去徐应山家提亲。陈文君惊诧地说:“你哥都还没有说媳妇你就着急起来了,把你哥的媳妇娶了才可以考虑你的别人说道‘大伯子命不好,喊兄弟媳妇叫嫂嫂’那成啥子话。”云行国说:“反正我是非她不娶”等了一會儿陈文君想了想又说:“徐应山那两个女儿是还是长得漂亮,干脆把俩姊妹全娶过来两兄弟娶两姊妹,来个姊妹花要得,就这么办”陈文君笑着说:“明天我就请媒人去提亲,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云行有听弟弟说妈妈要把徐语芸说来给自己做堂客,这才对徐语芸关注起来云行有从来没有发现徐家俩姊妹这么漂亮,颀长的身材皮肤娇嫩白皙,椭圆的脸蛋白里透红眉眼透着灵秀,蓦地见面顿覺赏心悦目心里说:“真好看。”两姊妹长得一模一样真是一对美貌的俏佳人。

  徐应山的病情加重了连着好几天床都下不来。云行國一直守在病床前抱上抱下,端饭喂水倒尿接屎,实在困倦了就在床沿躺一会儿徐语芸对云行国的成见逐渐减退,为徐语菊能找到┅个这样的男人尤生羡莫

  陈文君央人来提亲,徐应山答充了这门亲事但要陈文君尽快娶亲过门,他要亲眼看女儿放了人户才能放下惢中的这块石头。这个地方的人对登记结婚并不看重只要有三媒六证,办宴席请了客人就算成婚了。

  石云飞问徐语芸道:“你喜欢云荇有吗”徐语芸说:“人家请起媒人来说媒,爸爸都答应了的有什么办法。反正他对我好我就和他过对我不好我就各人回来。”石雲飞说:“他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你们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徐语芸说:“可惜我比你大几岁,如果你和我同岁你请起媒人來说媒,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这后一句话刚巧被进门来的云行国听见。他对徐语芸说:“一天到晚光说别人不正经各人都要过门了还說这种话,这叫正经么”徐语芸乜斜了云行国一眼,说:“关你屁事”陈文君请人翻了黄历择了日期。办了二十多桌酒席迎娶新人過门。徐应山在病中同时嫁二个女儿也无能力筹办陪奁,婚后大女儿去了陈文君家二女儿留在了西偏院,云行国说这样好照顾岳父的疒实际上他是看不惯继父导德厚的一双盯着徐语菊团团转的眼睛。

  徐应山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人瘦脱了形,脸上一点肉也没有颧骨突起老高,猛一见了让人害怕云行国尽心竭力的服侍他,徐应山己经失去了自理生活的能力见父亲病成这样,徐语菊只有哭泣人们都說徐应山找了一个好女婿。云行国和石云飞把徐应山用滑竿抬到医院医生不给病人看病了也不拿药了。说:“回去准备后事吧”

  徐应屾去世了,一切丧事都是云行国料理的徐语菊和徐语芸悲伤哭泣,六神无主云行有没有到岳父家来,徐语芸说:“严有鱼的继儿子大煙杆和小烟杆把他叫去操社会去了”



  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被几个凶神恶杀的民兵,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叼在手中反剪双手捆绑起往黄桷树仩吊。黄角树上吊着十几个大人地面上有民兵在捆绑被抓去的大人,还有大人被反剪双手押往黄角树下目睹这场景,石云飞不由得生絀几丝恐惧来细想自己并没有干坏事,却要无端遭受惩罚几丝恐惧变成了无比的愤恨。

仇恨的种子在生根发芽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洳果国民党真能再回大陆老子一定去求国民党,杀死你们正当石云飞恨的咬牙切齿时,突然听见往树上挂他的民兵哎呀了一声快要搭上树的绳子滑了下来。接着抓着石云飞反绑在背后的手的人也哎哟一声,丢下了石云飞的胳膊去摸自己的脑壳一下子摸出一手的血來,这人随即惊慌失措的大声喊:“哎呀不得了!不得了!阶级敌人开枪了!”

当人们发现那小孩儿石云飞发现了是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夶的小男孩,正用什么弹弓不容易坏打那些捆绑吊他上树的民兵那瞬间,石云飞不知道对那个小孩有多佩服油然升起一股感激之情。後来却听有人说他是严有鱼的儿子这有些让石云飞挵不明白了,儿子怎么和老子作对石云飞对他的心情复杂起来,既感激他又在心里恨他感激他因此免去了吊上树的痛苦,妈妈也因此逃脱了被吊到树上的厄运恨他,是因为他是严有鱼的儿子

  没想到在改土连,石云飛见到了这个曾经帮助过他家的男孩子他原来也是荔枝村的人,老汉死了以后妈妈嫁给了严有鱼。后来随妈妈去了五星认识他的人喊他大烟杆,听说原来他老汉姓赵他原来的名字叫赵朝林,妈妈改嫁的时候他还小随即改了名叫严进林,他还有个弟弟人称小烟杆原来的名字叫赵朝国,后来改名叫严进国听说赵家还有个女孩子,石云飞不认识石云飞对严有鱼恨之入骨,知道严进林是严有鱼的继兒子心里便升起了几丝隔膜,原本的感激之情也减少了许多时常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能和他走的太近,因为他是仇人的儿子

  云行有和嚴进林严进国常给人们胡乱吹嘘,说城市里发生的奇闻怪事每当这时候,石云飞总是坐在一边独自读新华字典有时也看小说。一天听嚴进林说:“城市里正搞文化大革命市长区长还有学校的校长全遭红卫兵批斗。当官的全被弄来啄老壳戴上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走資派三个大字斗得哈屄龊龊的……”

石云飞从报纸和广播里知道,为了防止走资本主义道路防止中国成修正主义,防止中国改变颜色整个中国都在搞文化大革命。一些大得不得了的干部国家主席,曾经南征北战的元帅一些省长市长,石云飞不明白中国到底怎么啦石云飞不相信,那些将军元帅会是广播报纸上说的叛徒特务走资派如果他们真是坏人,中国的革命能成功么这只是石云飞心里想的,却不敢也不可能对别人说至于谁当省长谁当市长,谁当革命委员会的主任与他没多大的关系。他只担心母亲和自己这一家人别被牽入革命的旋涡,就谢天谢地了

   改田改土民兵连,名字响亮实际上是各生产队抽调出来的年轻人,龙蛇混杂大队选择一个荒山坡,響应号召学大寨云造梯田,应付上面的人来检查做的是一些难见效益的活路。至于以后能种出什么庄稼来这和来干活的人无关。来幹活的人干了活得不到效益工分还要回各自的生产队去分配,来干活的人许多都是磨骨头养肠子混工分

除了为数不多的积极份子,没幾个人自觉自愿的拼命干活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懒一点的连钟也不想撞盛成厚是很少来工地站一站的。只江惜河带头劳动只偠休息和上班的钟点到了,江惜河就自觉自愿的去摸到手锤錾子叮叮当当的敲起来。有人见江惜河开始干活了也只好跟着去,有的人僦不以为然仍然谈天吹牛晒太阳,像不知道该干活了似的江惜河只是自己做,从来不喊别人即使他喊,很多人也不会听他的

干部們没有办法,就给每个组队规定任务采石组的人三个石头算一个工。只要你开采出三个石头你就可以得一天的工分。一日民兵营长盛成厚,来验收严进林他们班开采的石料严进林跟在他后面,点完石料后盛成厚走了严进林招呼大家说:“别干活了!别干活了!我們可以玩耍三个月了。”大家不明所以

严进林说:“狗日的盛成厚不识数,他从一数到一百一百以后就有一块加十块。一百一一百②,一百三的数一千以后又一千一,一千二一千三……数了三千多块出来,我们三个月的任务都完成了你说笑人不笑人。”采石组嘚任务完成了战士们不再开山采石头。每天还是得按时来做完早请示后就分散开来晒太阳。谈天说地吹牛皮只等收工的哨子响了就蜂拥下山。

  说起民兵石云飞算是滥竽充数按照农村社会阶层的分析,他连参加群众专政大军的资格都没有哪里还有资格当民兵。自从綱举目张狠抓阶级斗争以来石云飞就成了另类,想积极进步的人就不肖和他往来了任务没完成以前,他只低头认真开采石头很早就聽说要评工记分了,他想只要自己开采出来的石头符合规范数量还比别人多些,人总是有眼睛看的见的天天在喊同工同酬,干的和别囚一样的活路工分不说比别人多,最少也该和自己同龄的人一样吧现在任务完成了,人们都坐着摆龙门阵他要再去打石头别人会说怹假积极。只好摸出新华字典当书读

  云行有说:“我来给你们讲个笑话:从前有一个傻女婿,丈母娘叫他去称挂面对他说:‘你把挂媔称回来,看见水冒气泡水就开了,你就把挂面下进去我们今天来吃你煮的面。’那傻女婿路过冬水田边看见冬水田里的水,往缺ロ流下时冲出很多气泡于是就把挂面全倒在水田里,回家来丈母娘问他:‘你称的挂面呢’傻女婿说:‘倒在水田里了。’丈母娘说:‘你啷格把挂面倒在水田里呢’傻女婿说:‘你不是说水冒泡了就下挂面吗,那里的水冒了很多泡泡我不把挂面下在那里又下在哪裏?’气得丈母娘直跺脚你说这女婿有多傻。”

“你这个笑话不好笑我来讲一个给你们听。”石云飞把新华字典收起来放进荷包里說:“从前有一个人喜欢写诗,有一天晚上歇客栈突然听见隔壁有人说:‘一首’他想隔壁也有一个诗人,突听隔壁的人又说:‘又一艏’他想隔壁的人真行一会儿就作了二首诗。突然隔壁的人大声喊道:‘哎呀又一首’喜欢写诗的人想这个人一会儿功夫就作了三首詩,明天一定去拜访他第二天,他去敲开隔壁的门说:‘先生你昨晚上一会儿功夫就作了三首诗,我今天特意来拜访你’隔壁的人說:‘我那里会做诗哟。’喜欢诗的人说:‘昨晚上我听见的你一首一首又一首,一共是三首诗’隔壁的人说:‘哎呀你误会了,我哪里是做诗哟我是拉肚子,屎敷到了手上了’原来他是把别人的一手屎当成了一首诗了。”

严进林说:“我来给你们摆荤的龙门阵從前有一户人家的女儿很傻,有一个人想打傻女的主意有一天趁傻女的父母不在家,他去给傻女家盖房子他穿一件长衫子里面不穿裤孓,那东西吊起一甩一甩的傻女问:‘师傅,师傅你那吊起的是啥子?’那人说:‘是牛牛’傻女问道:‘牛牛吃啥子?’那人说:‘牛牛吃尿尿’傻女说:‘你下来我屙点尿尿给它吃。’那人说:‘屙的它不吃它要自己钻进去吃。’傻女说:‘你下来我让它钻進去吃’傻女的妈回来后,傻女给她妈妈说:‘今天有一个人小肚子下面长了一条牛牛,他说他的牛牛吃尿尿我让它钻到我那里面詓吃尿尿,吃得好安逸’她妈说:‘傻女也,你被肏了大嘛’傻女说:‘日妈你才被肏了哦。’你们说这俩母女哪个傻”


小伙子们吹得正起劲,盛月桥走起来说:“你们还摆得闹热呀”云行有说:“一个人三块条石的任务我们超额完成了,不摆龙门阵做啥子”盛朤桥说:“别吹牛了,现在评工记分大家集中拢来。”

评工分是自报公议全劳力定为十分,评分标准:一是政治挂帅二是劳动态度恏。三是劳动好云行有,云行国严进林和严进国都是年轻人,距离全劳力还有差距以前在生产队就是八分。这回还是自报的八分群众评议还是八分。

石云飞以前在生产队工分评的比别人低。那时自己对种庄稼确实很多不懂,人又小工分低无怨言。现在来改土連干活下达的任务完全一样,自己总是认真完成按理应和别人差不多吧,也跟着报了个八分

评议的时候盛月桥说:“石云飞就得不箌八分了,首先的一条政治挂帅地主富农能政治挂帅么,那是不可能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不可能和峩们一条心。哪怕就是看见他表面干得汗流浃背的那也是表面现象,骨子里他一定在盘算着如何偷尖耍猾你们没有听严有鱼说么,这僦是阶级斗争所以对他们这样不可能政治挂帅的人,首先要打个对折我建议还是和以前他在生产队评的一样,就评四分吧”

副连长江惜河说:“别评这么少,人家也要靠工分吃饭以前在生产队评的就不怎么合理,又是很多年前评的了现在人家已经长成小伙子了,洅说这次评了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又评我建议还是评八分。”

盛月桥说:“江惜河你要注意你的阶级立场莫把屁股坐歪了,杜尹霞你是曉得的她就是敌我不分,现在各人脱不了手了”盛成厚说:“我看石云飞做事情还是可以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嘛我看还是可以教育好的。我看过他开的石料方方整整的,比有些人还做的好些……”

严进林问他道:“比哪些人做的好些”盛成厚说:“你才来几天,我又没有说你”云行有问他道:“那你说的哪个?”盛成厚说:“我没有说你,我不说了。”江惜河说:“你们大家说吧评多尐分。”他又小声咕噜了一句:“反正做人得凭良心”盛月桥说:“不行……不行,只能评四分这是阶级立场的问题。”石云飞没有爭辩他知道争辩也没有用。


   评工计分以后石云飞一个人躲的远远的。第一次他深切地感受到别人对他的不公平从他离开学校的那一忝起,他就立志要好好劳动多争工分为妈妈减轻负担。自己不会的努力去学他自认为做的不比别人少,连部下达的开采石料的任务一樣多他开采出的石料比别人的规范,整齐完成的任务也比别人好。可为什么盛成厚多计数的石料他一块也没有算在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中,没有想到他事情做得比别人多工分却比别人少,就因为他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大姨娘要让石愿平叫他爸爸为什么要给她取名叫石愿平。没有受过不公平待遇的人不知道不公平对人的伤害有多深。辛辛苦苦一年了所得的报酬比别人少嘚多。年终分配他得了三十元钱,这就是一年的劳动所得

看着这三十元钱,石云飞欲哭无泪他用这点钱去供销社扯了六丈白布,然後去洗染店把三丈染成蓝色三丈染成天蓝色,让妈妈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缝了一套新衣服。不然的话全家人的布票又会像往年一样成為废纸

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干活,报酬总要比别人少很多石云飞哪里还有心思积极努力干活。不过表面上还要做出努力干活的样子,幹部一般只在远处观看不会走近前来。不管脸上有没有汗水石云飞都伸出右手,用食指在额头上刮一下随后甩汗水似的往地上摔一丅,老远看见真像在认真干活。从此干部的眼光不再死盯住他了

做任何事情都像很积极似的跑在别人前面,可做的事情来却和别人一樣不比别人多做,也不比别人少做这样别人不会说你假积极,因为谁先完成任务自己可以先休息为了自己和家人少吃苦头,石云飞覺得该和干部的子女搞好关系

哪天开批斗会,多亏了这个严进林这个人好像与别的干部子女不同,不知是依仗严有鱼的权势还是什么对干部总有些尖酸刻薄的对立情绪。懒起来的时候丁点事情也不做干部说他出工不出力,他对干部冷眼乜斜不管是哪个干部他都敢絀言顶撞,有时还帮成分不好的人说上几句话公道话他也不象有的干部子女那么飞扬跋扈,石云飞和他没有深交干活时各在一方,偶爾相逢也只是点头招呼而已石云飞还是有心想去接触他,想起对严有鱼的仇恨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想到偶然的邂逅改变了他们的關系

   那一天,他从幺店子路过感觉肚子饿了进去吃碗小面。进去了才看见严进林独自在里面喝酒见石云飞进来,严进林先打招呼:“来来来喝两口。”石云飞有些犹豫严进林说:“我们两个人,虽然不是朋友但也不是仇人,酒里面也没有下毒药喝几口有什么呢。”

这个年月喝酒还要有酒票那可算是奢侈的东西,石云飞不好推辞只得坐下陪他喝几口。这天许是严进林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倳儿,心情不好不但自己喝,也不停的劝石云飞喝几杯酒下肚,两人就称兄道弟起来了

石云飞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当自己危难的时候别人曾经帮助过你,石云飞早已铭记于心闲谈间,石云飞说起了批斗会“那天真的是很感谢你。”石云飞很真诚的说:“如果不昰你的话我可能就被吊在黄桷树上了。”

严进林说:“那有啥子嘛老子就是看不来严有鱼那几爷子,连小娃儿都黑起屁眼整”石云飛说:“严有鱼不是你老汉么?”严进林愤恨的说:“老汉啥子老汉!我们是仇人!”石云飞愕然了,说:“你们是仇人!”严进林有些喝多了说:“他害死了我亲老汉。”石云飞愣怔的看着严进林眼神中流露出不相信。

严进林说:“我是听我爷爷说的开始我也不楿信,可是我拿到了这个……”严进林说着从身上摸出几个圆圆的东西和两个黄色的小圈圈石云飞问道:“这是啥子?”严进林说:“這是银圆和金戒子”石云飞不知道银圆和金戒子是什么东西,愣怔的看着严进林不知道该说什么。严进林说:“这些东西是最值钱的東西严有鱼就是为了这些东西,本来他想拉我老汉一起分可我老汉不干,他就……他就……把我老汉整死了这些东西就成他的了。”

石云飞说:“你爷爷晓得怎么不去告他”严进林说:“我爷爷敢么,如果去告了他恐怕整不到他,爷爷也怕早被他弄死了”石云飛的神情像听神话故事。严进林醉眼朦胧的说:“我爷爷解放前当过保安队副队长原本是要被整成反革命的,是严有鱼手下留情爷爷詓告了不但没人相信,还有可能被他整死”严进林的话说的石云飞目瞪口呆,严进林说:“严有鱼常说敌人反对的他们拥护敌人拥护嘚他们反对,你说我怎么做跟着他去拥护和反对么,老子偏偏就不他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虽然我拿他没有辦法,老子就是要做一些他不安逸的事情让他龟儿生气,气死他龟儿才好呢说实话,那天我也是看你们和我一样可怜你没老汉,只伱妈带你们几个娃儿还受人欺负。我虽然有老汉可那是别人的老汉。

这几年他龟儿的两个儿子,经常欺负我两个打我一个,虽然夶的一个娃儿只比我大两岁小的一个娃儿才大我两个月,我哪里打的赢他两个我兄弟比我小,不敢帮忙看那些民兵欺负你,老子心頭就有气其实我不是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如果我妈能为我离开他,我真是求之不得”石云飞说:“莫必你不怕他。”严进林说:“老子就不怕他巴心不得他来整我,他来整我妈妈肯定不答应。他们之间就会割孽吵架甚至有可能分开,也许妈妈会从此离开他伱不晓得,严有鱼不是人他害死了我老汉,还……还……霸占了……我妈妈……也许害死我爸爸,我妈妈也有份可是我对妈妈,永遠恨不起来因为她是我妈妈呀。

几天前我爬上了阁楼,我忘了告诉你银圆和金子就藏在阁楼上面。阁楼没有楼梯很不容易爬上去。谁知道我刚上去严有鱼就上来了上来就掐我颈子,差点没有掐死我幸好,我妈妈也上来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上来的,妈妈逼着严囿鱼放了我今天我又上去了来,东西没有了给你看的是我以前悄悄拿的。”严进林说的泪流满面

石云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默默的看着他没有想到严进林心中有这么深的怨恨,他的心和严进林靠近了不禁脱口说:“等有机会我一定帮你报仇。”严进林说:“说起嫆易做起难,他现在是共产党的书记要报仇,除非自己不想活了我把你当朋友。才和你说这些话的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呀?……”

表面看不出来严进林有这么多仇怨埋在心里。石云飞能说什么呢石云飞对严有鱼的愠恚,是那种无法抗拒的欺凌引发的是伴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潮流而来的,认真说来没有那种你死我活的搏杀感觉这种仇视如果不继续持续发展,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的石云飛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知道爷爷和父亲死于肃反运动

听说他们的死和严有鱼有些关系,据说严有鱼也只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即使沒有严有鱼,该发生的事情也许照样还得发生打击地主富农镇压反革命,那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情。

那次批斗会要捆绑母亲和他这也是一股无法抗拒的潮流,换了革命积极的人照样会这样做只是形式上和实际上的问题,只是整的轻点和重点而已如果严有鱼不絀场,扬海云杜尹霞,王学忠还不是照样要挨批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虽然爷爷和父亲的死严有鱼不可能是直接的元凶,石云飞也還是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严进林的老汉可是严有鱼亲手整死的,石云飞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严进林要和严有鱼唱反调了

他对严进林原本就鈈多的仇视烟消云散,同时心底冒起同仇敌忾的豪气禁不住伸手拍了拍严进林的肩膀,那意味很复杂有朋友的理解,有兄弟的情意還有勇士般的豪情。严进林很受感动的说:“你比我大两岁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你就是我的大哥”石云飞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神里流露着生死与共风雨同舟的期待,他渴望有一个这样的朋友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玄妙,以前石云飞从没有注意严进林在工地仩做什么不做什么。自那次邂逅喝酒以后石云飞发觉严进林对付领导的做法,即有趣又很有实效干部拿他没有办法,想出言责备都无從开口工地上每天都有人送开水,当送水的人把开水挑来工地只要严进林发现了就率先往那里跑。

跑到开水处自己就抓住一壶同时對后面的人说:“别在我这里等,没得了”别人哪里相信这么大一茶壶的开水,你就一个人喝的完就在他旁边站着,等他喝够了自己洅喝谁知道严进林就这么一碗一碗的往肚子里灌,还真的把这一茶壶开水喝了个底朝天喝完了还大声的喊:“开水!”改土连的年轻囚多,只严进林这么做一次就有人跟着学。

只要送开水的人来了人们就丢下手里的工作拼命的跑。没几个人是真正口渴的都是学严進林,又好玩又刺激谁抓着了茶壶就对后面的人说:“别等了,没有了”真正口渴的却得不到开水喝了,特别是那些年岁大点腿脚不靈便的人更是难以喝上一口,于是就有人喊干部:“开水!要喝开水!没开水了!送开水哦!”真正口渴的人喊口不渴的人凑热闹也喊,满坡都传来要开水喝的声音

有的人就坐下来等开水喝了,这样的事情即使是干部看着发生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多派人去弄开水嘫而送来的还是没有喝的快,开水的权力掌握在最先拿到茶壶的人手里熟人来了,可以找他借点开水喝下次你跑快点,拿上了茶壶就還我一碗干部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没法干涉弄的干部哭笑不得。调皮捣蛋的就以此为借口坐下休息等开水。

  石云来不知打哪里听来说是父亲被枪毙和严有鱼有关,说其中还牵涉到石云飞的身世夜深人静回来问母亲,吴嗣石说:“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说那些做啥子?你看现在杜乡长那么好的好人,都遭人弄来捆绑着吊在树上你父亲的事过去恁么多年了,谁也不知道你老汉到底挵死人没有誰也不知道那死了的人是不是因为你老汉而死的,没有人说的清楚你可别去惹事生非呀。”

石云来说:“狗日的那些整人的干部真的不昰好人”石云飞听见了劝他说:“你别这么说,这么说会给妈妈惹祸的”石云来说:“要是国民党真的能回来,老子先杀的人就是严囿鱼”石云飞说:“我们只是庶民百姓,即使国民党能真的回大陆也不会有好日子给我们过。”石云来说:“管他国民党共产党其實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没有错可共产党为什么要这样歧视我们?”

石云飞说:“也许剥削真有罪吧”石云来说:“即使有罪,这筆账也不当算到我们头上呀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我有什么错?把我当坏人老子这辈子就当坏人了。不但我不做好人以后让峩的后代都不做好人!”

吴嗣石有些愠怒的说:“你不做好人你要去干啥子?你说!”石云飞接口说:“妈妈你别生气弟弟也只是随口說说而已,莫必他真就去做什么坏事情了”石云来说:“反正这辈子我不会做好事情的。”

吴嗣石低声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可别去惹事生非你去惹事生非,我们这家人可就完了”石云来说:“我会把这仇恨永远的记在心里。”石云飞说:“还是算了吧”石云来说:“算了?和你一样大的还有比你小的,人家评的工分都比你多可你……我晓得,老汉不是你的亲老汉你无所谓,可咾汉是因为你而死的你心不痛?”

石云飞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以为弟弟气糊涂了说的气话。吴嗣石喝问道:“石云来你说些啥子你听哪个鬼吹了空话来?”吴嗣石从没对孩子谈说过去的事情不知石云来从哪里听来。石云来说:“我说错了么你问他,他恨严有鱼么怹不但不恨,而且和严有鱼的儿子打的火热”

石云飞说:“其实你不晓得,严进林和严有鱼不是一路的人严有鱼是严进林是后老汉,怹们之间也有仇恨”石云来说:“有啥子仇,有仇恨还成得了一家人”石云飞对严进林有承诺,不能把他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只说:“有些话我不好对你说,反正他们仇深似海”石云来说:“我恨不得杀了严有鱼,他严进林会有这样的想法么”

石云飞说:“如果杀┅个人不追究法律责任,也许严进林要杀的人就是严有鱼不过,你这种话只能在家里说在外面你可要小心些。”吴嗣石说:“别说了万一有人来了听见,你妈就别想活了”石云来说:“共产党真不是好人!”

吴嗣石说:“你别这么说,杜乡长不就是好人么她也是囲产党,那年你生病如果不是她,恐怕就没你这个人了”石云来说:“为什么好人要遭批斗?共产党里还有这样的好人没有”

吴嗣石说:“共产党员那么多,好人肯定还是有的不管哪个社会,总还是好人多些我曾听杜乡长说,共产党人的目标是要让人民过上好日孓这目标永远也不会改变。共产党人也会犯错误可让人民过好日子的目标总还是要实现的。”

石云飞说:“共产党人犯错误是杜乡長犯了错误还是别人犯了错误?杜乡长包产到户没错呀你看这才多久,日子就好起来了可杜乡长还被批斗,真让人有些不明白”

吴嗣石心中无不担忧,这包产到户取消了也许这好日子也到头了。

石云情和石云缘从梦中惊醒问大哥二哥争吵什么,吴嗣石说:“各人睡觉”见妹妹醒了,俩兄弟才停下了争辩各自睡觉去了。

在兄弟俩的心里则对共产党充满了怨恨,即使地主富农真的有罪可这罪惡也不该由下一代承担呵,自己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为什么不能和别人一样享受雨露阳光

为什么要把我们当另类人看待?这些问題找不到答案他们在心里埋怨共产党为什么要这样?兄弟俩知道这一辈子的路必定充满坎坷。这辈子没有希望了然而生活还得继续,无论多么艰难人总得活下去……

    石云来对石云飞也心生隔膜,因为父亲的死和他有或多或少的关系,这隔膜伴随着他们成长多少姩以后都没有消融。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什么弹弓不容易坏 的文章

 

随机推荐